第四十六章 放下
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在青年身上，如针扎一般让他难受，衣装下面的躯体有好几处都因承受不住这股压力而战战发抖，脚步却愈发坚定，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这个女孩儿，在这里，在你们的村庄，和你们一起长大，我可以看得出来你们当中的许多人都与她羁绊甚深。”
人群分开了一条道，林斯特不急不缓地踏入其中，在相距不到两米的包围之中镇定地说着：“我对你们的过去不清楚，但我能看得到你们的现在：你们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的姓名、年龄、家庭、行事作风、习惯与喜好，在这么一个人口不到两百人的村庄当中，我敢肯定你们对她就像是家人一般了解所以，为什么还要去迫害，否定自己的家人？”
“她长出了恶魔之角！她是个魔鬼！！”一个老妇人说。
“所以呢？她袭击了你们么？还是单纯碍了你们的眼！？”
“魔鬼会杀人！我们都会被她杀掉！”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而不是被她所杀！！？”
“她不是人类！”
“她有着人类的外表，说着人类的语言，接受着人类的文明，有着人类的思维，过着每一个人类幼崽都会过着的生活这点你们比谁都清楚，你们凭什么说她不是人类！？”
一个有一个问题被高声喊出，一个又一个地问题又被反问地哑口无言，面对这些村民愚昧的偏见，林斯特毫不示弱地逐一反驳回去，直至再也没有一个声音敢于质问他后，他才面色从容地站在一众畸形人类当中，用鹰隼般锋利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周身，厉声吼道：“有哪怕任何一个因为她这对角而受到了伤害的人，就站出来！有没有！！”
咚。
瞬间转头，人群之中，一个原本并不在那儿的“熟面孔”，拖着他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身体，站在了林斯特的面前。
是那位在洞穴里因塌方而没能逃脱，被食人妖撕咬而亡的魔鬼队员。
“告诉我你的姓名，士兵。”
“......艾德文......多拉克。”
“艾德文，你认为是她，杀了你么？”
“......看看我这个样子。”
宛如从地狱爬回来的死尸，艾德文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面对着林斯特一把扯开了身上破烂的军服，露出下面惨不忍睹的胸膛：“仔细！好好！看！！！我这是谁害的！！！我！是因谁！而死！！！“
“难道不是那些食人妖么？难道不是那段阻碍你前进的碎裂道路么？和她有任何关系么？？”
没有为这股气势压迫，顶着血腥的恶臭，黑发青年直视着对方腐烂的眼眶说：“难道你没看见和她一同离开的几位同伴么！？为什么他们活下来不说是她带路带的对，反而是你们要责备她带路带错了？？更别说以我的观察，她根本就不是你们队伍的话事人！她只是提了一个建议，以及刚刚好是幸运者当中的最末尾，你们就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于她！？？”
“她是个灾星！跟随她的队伍都没有好下场！”又一个半边身子被炸的稀烂，耷拉着一半夜行衣的死尸跳起来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明，但没有一个是掌管‘运气’的神明！运气是不存在的！无论好运还是坏运，都仅仅只是概率统计学上的一个偏差数值而已！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爬上那面墙的风险本身就很高，你们死了，应该去找那个和你们一起死去的，做出这个决定的指挥者问罪！而不是她这样一个与你们同样是受害者的幸存人员！”
“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身影走出，冷漠的脸庞下蕴含着无尽的怒火与责备：“若不是她废物地连魔力都控制不住，这些愚蠢地人类怎么会对她群起而攻之？若不是她，那个愚蠢的男人又怎么会将自己全身的血液献祭来召唤出我！他的价值比这样一个没用的半魔要高得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她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陡然暴怒，林斯特一把推开那些挡路的亡魂，面对面地瞪着这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女魔鬼吼道：“她是你的孩子，你不知道她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么！？用你那可悲的脑容量好好想一想，她才几岁！！她有能力在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甚至连种族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完成这种事情么！？再者，你口口声声说她父亲的性命更重要，那么当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什么你如此珍视的男人会需要用放走全身的血液这种方法才能把你叫过来！？你才是那个该为他们悲惨经历而负责的人！”
厉声斥责了一番对方，林斯特的表情却骤然间变得平静了不少，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怒火中烧，冷冷地说：“所以这就是你的秘密？把所有问题都揽在自己肩上？认为所有人，包括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在内都怪罪于你？认为自己是所有灾难的根源？”
不再去看这个魔鬼的幻影，甚至不再去看周遭那些开始逐渐模糊的身形，林斯特转过头，迈步向着已经从木雕上下来，穿着那套哥特风格长裙的巴尔斯走去。
“......难道不是么？”
平静，或者说假装出来的平静面庞，带着苦涩意味地开口说道：“所有的一切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存在的话......那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人也不会死去......还可笑的把罪责怪到了母亲头上，实际上只是为了逃避心中的自责而做出的无聊猜想......我的出生就是一场错误。”
“放屁。”
站定于魔女身前，黑发青年单手叉腰，面无表情地说：“世间的一切都是普遍联系在一起的，没有哪一件事是因为某个人而独立存在的。没有你，你的父母亲也会有其他的孩子；没有你的加入，夜袭队也依然会存在，长官依然会做出那个蠢爆了的决定；没有你指路，那支探索队员们甚至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这一切的发生确实和你有关，但都是在各种各样的因素，各种各样的人做出的选择基础上才最终发生的，追根溯源都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和你这个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就是历史唯物主义。”
“......你说的......这是什么理论？”
“马克思主义，一个能够应用于所有智慧生物群体的理论体系。”
伸出手，在魔女的面前张开，黑发青年脸上带着微笑，沐浴着一缕柔和的阳光轻声说：“想学？我教你啊？”
“......”
沉默了两秒，娇小的魔女踏步往前，紧紧拥抱住了他的身体，脸上看不清表情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尔后，伴随着一阵无声的啜泣，整个虚幻的世界开始慢慢地消散。
第四十七章 打破不可能的实践
一朝惊梦，恍如隔世，睁开眼睛的巴尔斯发现自己挣躺倒在干燥的岩石窟里，身边什么村民、母亲、队友之类的都不存在，干净的宛若白地。
除了身下这具硌的她脸疼的幽幽白骨。
【欢迎回来，这一趟如此真实地走马灯体验如何啊？】
缓缓抬起头颅，两朵青绿色的灵魂之火从空洞的眼眶中亮起，下颚张开，林斯特竭力做出一副滑稽的微笑表情：【很可惜咱们这里找不到童话故事里那种温暖健壮的雄性胸膛，只有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给你将就一下了~你不会介意吧？】
“......噗嗤。”
被他这句僵硬的俏皮话给逗笑，思维很快从混沌当中清醒归来，巴尔斯重新拾回了她那一百多年的阅历与理智，撑着林斯特的胸骨站起，施施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英气地说道：“当然不会介意的师傅，比起那些被地狱硫磺熏得腐臭的尸骸，您这种身上什么气味都没有的纯骨架还是很舒服的。”
【我就把这句话当成赞美收下了......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林斯特起身的动作一僵，猛地抬头问道。
“师傅啊？怎么了？”
假装无辜地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嘴角却轻轻翘起些许，巴尔斯说：“不是您自己说的吗？想学的话，您会教我的呀？难道......那句话是骗我的？？”
【......】
头一次感觉这丫头这么像个魔鬼，林斯特惊地下巴都掉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真是骗我的呀！”
【没有！怎么可能呢！？我老林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在这种大是大非上骗过人！】
一个鲤鱼打挺......把自己的脊椎给闪断了，林斯特下半身直立而起，上半身却好像没有发现似的平躺在地上，中气十足地大喊道：【不就是马克思主义嘛！我教就是了至于你能听懂和运用多少我可不负责啊！毕竟你所在的也不是我当年那个世界了，差异还挺大的。】
“哦？师傅您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嘛？我看您生活的那么熟练，还以为您是土生土长的多古拉斯亡灵呢，能给我详细说说么？”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有空会给你好好讲的......你这丫头还想像这样看笑话到什么时候！快扶为师起来！】
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emmm这个说法好像不太对？反正既然对方先提出这个事儿了，秉承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任的三不原则......好像还是不太对？反正就那么个意思，林斯特也就勉为其难的接下这个称呼了反正他也真的是打算以后多给她教点马学的人生哲理，省得看着就整天一副愁眉苦脸的唯心主义者忧虑。
玩笑过后，看着林斯特是真的没有自己起来的意思，巴尔斯心下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就这样轻捂着嘴笑眯眯地抓着它的两块肩胛骨支起上半身，稍稍一用力就把那节分离的脊椎给斗了上去。
动了动身子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林斯特扫了一圈四周，突然出声说道：【都出来吧伙计们！躲着干啥呢？不来与我们一起分享下成功的喜悦么？】
“？？？”
两秒钟过后，在巴尔斯一脸懵逼的脸色中，一只小小的，绿油油的蜗牛缓缓从一个隐蔽的小石缝里钻出，两根触须在魔女的面前轻摇了片刻，转身就做了一个混血魔鬼看不懂的动作。
然后，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蜗牛群们，就从她的身侧、头顶、地面钻出！一瞬间就把整个通道都给占满了一半，形成了大片大片蜗牛的海洋！
“！！！al.......哎呀！”
【给我冷静点笨蛋！它们是来帮我们的！！】
一个手刀砸在魔女的脑门上，打断了她下意识的魔法吟唱，林斯特连忙对着一个岔道的阴影喊道：【老王！出来解释下，搞这么大阵仗是要作甚啊！？难不成真看上我这方便好用的身体，打算夺来给子孙后代筑巢繁衍？？】
{......不可思议！这简直就是奇迹！！}
蜗牛王的身影放慢了速度，从阴影当中一点一点挪出，进入林斯特耳中的声音却从它的身侧，那一个宛如桶状人形的巨大蘑菇精嘴里发出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把发疯的生物拯救回来！？我们尝试了无数种办法都失败了！}
【在此之前......原来你小子是会说话的啊？】林斯特隐隐将没办法理解对方语言的巴尔斯护在身后，扬了扬下巴问道，【那你为啥一见面就想要攻击我们？是把我们给当成了猎物么？】
{请原谅我这位好友的失礼......它的职责就是守卫最上面的环城，除了塔里的其它物种，一切未经许可进入的存在都必须要清除赶跑这已经成为它的本能行动了。}
蜗牛王出来打了圆场，稍稍让蘑菇精往后落了半个身位，自己指挥着四下冒出来看稀奇的小蜗牛和小蘑菇精们往后散开一点，省得给两人带来太多压力后才解释道：{这些孩子只是太激动了，我们都很激动！自从拥有了记忆与自我以来，就从没见过有哪怕一个遭到了太阳侵蚀的生物能够恢复正常，您却做到了这一点！我们希望获得您的帮助！}
逆位塔中没有计时工具，外面广阔的地下世界也不存在朝升夕落，因此对于这些无时无刻遭受着玲珑珠威胁着的生物来说，时间观念都是相当漫长的，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忍受着苦难，期盼能有解决得了这件事的存在出现。
林斯特就恰好符合了它们的所有预期！不仅成功抵挡了“太阳”的幻觉攻势，还将一位中招的朋友给解救了出来！这不仅证明了玲珑珠并非是无解的，更证明了它所造成的影响并非是不可逆的！
其象征意义对于这些原生生物来说，无异于一场颠覆它们整个世界观的革命！！如果不表现出这般狂热的话反而才是不正常的！！
第四十八章 骨质疏松怎么办？
给一群有机生物们当了一把救世主，林斯特感觉很奇妙，抓了抓天灵盖儿，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对方所说的事实。
古人愚昧，却同时也可称为质朴，黑白分明的世界观中只要有人得了他们的信任，满足了他们的希望与诉求，他们就啃全心全意，死心塌地得为你去做任何事，学政治的林斯特几乎是本能的就把握住了当下这些生物群体的特性，打算不动声色地让一切都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不是他的心思阴险，而是这是每一个存在于世的智慧生物都会想要去做的本能性举动，他既然已经通过安格拉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就不会拒绝任何一点增强己方实力的机会。
将与对方的谈话悉数转达给了一头雾水的魔女，把刚刚自己在下面怎么遭遇的，怎么和对方沟通的，了解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说了一遍，然后才话锋一转道：【所以啊丫头，好奇心害死猫，没事儿不要看着个光源就往前凑，为师不在的话你估计当场就得暴毙在这里了！】
“额......好奇心和猫有什么关系？”巴尔斯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
【......】
淦！我讨厌这群听不懂中华俚语的异界人！！
放弃了说骚话缓和气氛的打算，林斯特摆了摆手，示意巴尔斯扶着他靠墙坐下，面上无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么，您的答复呢死灵先生？}
等了一会儿，看林斯特还是没反应，蜗牛王忍不住上前一点询问道它是真的受够了终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然而白骨骷髅抬起头，尝试了一下做苦笑的动作没有成功，只好摇摇头，将自己的手骨抬起给它们看：
裂纹，密布的裂纹，无论是爆发如手榴弹，还是锋利如狼牙齿，都从未留下过哪怕一丁半点儿印记的骨头，此时就跟一件烧冶失败的瓷器一般，在表面上多了一层不细看就难以察觉的恐怖碎纹。
巴尔斯大吃一惊，忍不住冲上前去抓住了它的手骨打算施法恢复，然后才陡然发现：不仅仅是这一双手，林斯特整副骨架上下都布满了这种细密的纹路，没注意还好，一注意到就瞬间给她一种对方下一秒可能就会碎成渣渣的错觉，重新恢复起来的高冷人设也不由得撤下，面色担忧而难看地问道：“怎么回事？你的身体......是我的原因么？”
【是，也不是，根本来说的话，还是这具身体本身的问题吧。】林斯特抽回手，松松肩无奈地说道。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林斯特就一直在使用着这具每部分都来自不同人类尸体的“混合骨架”，若非机缘巧合下从湖里鱼儿和神奇明月中得到了修复的能量，维持住了即将散架的身体，还接连吸取了两个非常符合自身属性的异种灵魂，一口气完成了全身骨骼的统一亡灵化，可能现在他还是个缺胳膊少腿的小小骷髅呢。
攀爬不周峰，得到神造土豆，再遇并全歼狼群，还额外获取了一个美味的人类灵魂，一系列的事情下来让它的这副东拼西凑的身体愈发凝实，只要不遭到什么破格级的打击，真正成为一个统一的个体也只是迟早的时间。
然而千算万算，林斯特没想到会发生自己头笑掉进兔子洞这样的乌龙事件，迫使他不得不精简了大半身体下洞来冒险，一路上又是被蘑菇精锤又是被蜗牛撞的，骨头本身的耐力早就下降到了一个临界点，只要一点点超额的释放就会导致崩坏。
林斯特在巴尔斯的意识幻境中强行运作灵魂能量，强行介入其中的行为，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如今的林斯特而言，那种只是让自己拥有自由行动能力，而不需要对其它虚拟人物动手的干涉，哪怕就那样放着不管他都能维持上大半天而不显疲态，因为他的灵魂之火早已经过了淬炼，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比最开始穿越过来时要高了好几个量级。
但这具缩水的身体不行......
那些下层的生物之所以会发疯，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意志、灵魂进化的太过迅猛，身体却并没有伴随着这种进化而发生转变，反而越来越无力承载这份强大的意志，导致灵魂离体被宝珠吸走而死。
虽然产生的缘由不同，但同样的问题如今也出现在林斯特身上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还能保持自己的意志，维持着身体不继续崩溃下去，但想再让他来一次灵魂干涉的话可能人还没救过来，他就得先凉凉了。
【这副身体是不能用了，哪怕上去把其他零件找到，再动点干戈的话也是扛不住的。】
冷静地给众人分析自己的情况，林斯特一边安慰着试图用魔法修复骨头的巴尔斯，一边转头看向蘑菇精说：【你们能给我找来一副身体么？至少要比这些骨头硬，能抗住你两三拳都不受伤的那种，那样我才可能帮地了你们。】
{呜呜呜呜呜......}
{这个......要求有点为难了啊......}
蜗牛王和蘑菇精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愁容，各自做出了符合它们生物姿态的苦恼模样原地打转，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好办法。
林斯特的这些骨头虽说是捡来的，但经年累月的淬炼下来强度也不是盖的，就好比同样的登记下，想要找一个基本属性上比强化+20的白板装备还要高的强化+0装备简直难如登天。
替代的东西不是没有，下面五层里都堆满了各种各样发疯后灵魂离体的尸骸骨骼，但真正身体强悍的都往玲珑珠旁边去了，阳光照射的那叫一个虫族，阴影通道里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哪怕就这样搬过来，和林斯特这身看上去就易碎的骨头对着打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更别提承载他的灵魂之火了。
至于蘑菇精和蜗牛们自己上......它们连骨头都没有，直接排除在计划外好么！
第四十九章 换一身骨头呀！！
听完了它们的讲述，林斯特也感觉有些挠头，侧头看了一眼笔直放射上来，只照亮了一小片通道顶的光芒，一个点子突然闪过：
【喂，蘑菇王，你们能破坏这座塔么？】
{呜呜呜呜呜？}
{不知您说的是哪种破坏？}智商更高的蜗牛王接过话头，用触须指了指身旁的墙壁说，{像是这些内部支撑的普通墙壁的话，我们在没有契约限制了以后是可以破坏的，但像是外墙和几根关乎塔结构的立柱的话就不行了，它仍旧从契约当中受到保护。}
【足够了，你们沿着边缘破坏几面能遮盖住全身的墙体，看到哪里有光亮就给它堵住，实在过不去的地方就让我来，一路给它堆过去到一具能够承载我身体的尸骨旁边不就成了？】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变成了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善于动脑筋，此路不通绕路走，正门不开走偏门的做事准则已经深固于林斯特的思维中了，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想出了这个肯定行之有效的笨办法。
然而这种脑筋急转弯式的思维方法，对于一众文明还处于石器时代的生物来说简直是惊为天人！原本就崇拜不已的拇指群众们更加狂热了！连站在她身边的巴尔斯都忍不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认可之意，让林斯特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身边人们的思想局限性......
有了方向就好办了，蘑菇精直接转身消失，叫上了几只身形比它小了两圈，却也相当健硕的肌肉菇对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墙体就是一顿疯狂拳击！仅仅几秒钟便拆下了五六面大几平方米的石墙，交给早已蓄势待发的蜗牛小队就吭哧吭哧地往下运了。
玲珑塔内部的迷宫复杂无比，但对于这些能无视地形行动的蜗牛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顺着几条熟悉的坍塌隧道就直接抵达了漏光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洞口堵上后，原本被截断的道路就再一次变得通畅了起来！
这一消息鼓舞地一众蘑菇蜗牛动作都快了不少！又是来回了几趟，连通那具尸骸的道路就这样出现在了林斯特眼前，没费多大的劲儿就下了下来，瞻仰起了这只巨大的生物遗骨：
和刚才下来时在中央垂直通道中看到的种类一样，大小却小了一号的巨型独眼无腿怪尸体，就这样静静躺在它们面前，巨大的眼球早已干涸萎缩，如同岩石一般强壮的肌肉手臂也风干脱水，姿势还维持在临死前一刻的那般痛苦，在这炼狱修罗般的场景里显得异常亮眼。
{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强壮的身躯了。}蜗牛王信心满满地对林斯特说道，{第七层的独眼巨怪是整座塔里最高级的造物，每一个都能堪比上面任何一个的王者，却也因此数量稀少，在被太阳侵蚀发疯过后就再也没有剩下一个活口了。除了那只倒在太阳旁边的，它就是所有独眼怪里第二位强壮的，一定可以满足您的需要！}
【......】
手骨摸上了倒在地上的尸骸，确认其中不存在什么意志残留的东西，林斯特却还是有些为难，左想右想也没能下的去手。
“......怎么了？这具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巴尔斯看他这么踌躇，代替大家的心声不解的问道。
【也不是，就是......它的形状也太奇怪了一点......】无奈地摊摊手，林斯特指着自己的身体说，【你看，无论是在生前还是死后，我可都是真正经经的人类之躯啊！陡然换了这么一个连腿子都得的玩意儿......总感觉很怪异呢？】
在有玲珑珠这么一个一旦灵魂离体就完犊子的外部威胁下，林斯特实在不敢尝试如果自己一个人类的灵魂进入到非人的身躯里会发生什么状况，说不准由于契合度不高，被玲珑珠光照一下就挂了咋整？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巴尔斯扫了一圈寸草不生的玲珑塔内，无奈地说道，“这里也没有人类的骨头来给师傅您用嘛，您将就将就呗？”
【至少弄出个差不多像人模样的形状嘛......我以前还在网络上看到过，有大神能把吃干净的蟹壳做成一个高达模型的外观呢！咱们多弄点骨架子来试试拼一拼不行么？】
“......唉，好吧，那就试试吧。”
只听懂了林斯特最后一句的巴尔斯转过身来，从蘑菇王和蜗牛王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情绪，苦笑了一声，却是相互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还是蘑菇精锤墙，蜗牛们搬运，巴尔斯从旁掠阵，从第一到第五层所有他们能拿到的最好的生物骨架都给拿了回来，一字排开地放在了林斯特面前。
灵魂之火跳动，快速扫描了一边素材后，白骨骷髅直接将身首分离开来，脖子以下的所有骨头都被抽走了灵魂能量而就地粉碎，反而增强了不少头骨的质量。
着了火的人头骨在骨堆上方盘旋了片刻，双眼猛地一亮！数十根来自不同生物的不同骨骼上就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符号印记，无风自动地人立而起，像是有着各自生命似的拨拉开压在身上的其它骨头，向着头骨下方的空地飞快爬去！
它们一节又一节地连接、拼搭、架构在一起，逐渐组合成了一个造型怪异的人形身躯，并最终在脖子以上用无数脍小啮齿类的骨头做了个刚好能容纳头骨进入的凹坑，迎接着它们真正主人的莅临。
【我来组成头部！】
“......”
{......}
【......】
好吧，又是个没人知道的梗，还想着能有人吐槽的林斯特像个漏了气的气球般瘪了下去，却发现自己居然也有点习惯这种事儿了......
在场的观众们没有发现林斯特的失落，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那副从未见过的骨质铠甲上，连一秒钟都不想挪开自己的眼。
第五十章 恶鬼将军
如今林斯特的灵魂之火强度和数个月前，他第一次从土中苏醒过来时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质上还是量上，所能施展出来的手段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亡灵化自然是基础中的基础。
这些兽骨乃是异世界的科学疯子通过无数次基因调试所最终得出的成果，尽管还达不到尽善尽美的地步，也比林斯特那副随处可见的死人骨头要好上太多了，再经受了林斯特现在的灵魂能量淬炼过后，不仅外形变得如精钢一般坚韧富有光泽，整体也按照林斯特心中所想一般在细节处发生了形变，如同一幅炼狱铠甲般，充满了原始而暴力的美感。
让灵魂之火从天灵盖中往下沉，置于他专门为其在脖颈出准备好的保护凹槽处后，原本看起来只是个弱不禁风的骷髅架子的林斯特彻底变换了模样，仿佛恶鬼将军般令人望而生畏，气势扑面而来的恐怖。
“......帅啊师傅！您是怎么想到这样一副造型的！！”
眼里的小星星几乎都要发射出来砸在林斯特的脸上，巴尔斯露出了平常难得一见的少女心性，蹭蹭蹭走上前来就是一通乱摸，不时地感慨赞叹一番林斯特的审美，以及几句“真不愧是我的师傅”等恭维话，说得白骨骷髅都有点飘飘然了。
不过亡灵意志的强制性冷静还是让他很快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一个脑瓜崩弹开了陷入某种奇怪情绪的小小魔女，转身来到了同样为他这幅新造型所震慑的蜗牛蘑菇们面前。
或许是因为这幅新身体的组成部分都长期暴露在“太阳”的照射下吧，林斯特几乎是本能的就可以轻松发现到面前这些生物体内究竟有多少是被照射而产生变异，又有多少个个体是已经处于不可逆转的存在。
【......你们两个，已经没救了。】观察片刻，林斯特对着蜗牛王和蘑菇王直言不讳地说，【你们的进化程度太高，身体也在一次又一次的适应当中异化为了完全不同的东西，即便我能把“太阳”带走，你们身上的进化趋势也是不可能再停止下来了它终将让你们陷入疯狂。】
{......}
{......我们早已预料到了。}
悲伤地和蘑菇王对视了一眼，蜗牛王轻摇了摇头，看着身后无数子子孙孙说：{太阳给予我们的太多了，让我们拥有着远超同族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这必定会从我们这里夺走些什么，我们早就清楚的......}
{......只要......剩下的族人们，还有未来就好。}蘑菇王也是说道。
在不知岁月的生命经历之中，无数次的讨论当中，它们早就对这件可能事项抱有心理准备了，如今这么渴求寻找到能够解救他们的人也只是为了族群的延续，自身安全什么的，早已在它们的考量之外了。
【......或许，我有方法让你们继续存活下去，维持着神志，不继续发疯。】沉默了四秒，林斯特还是将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但那样做了的话，你们就必须与自己的族群分离，跟随我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能回来。】
{......这听起来......}
{很不错。}
面面相觑，等同于高等智慧生物的甚至让它们理解了林斯特话语当中的含义，却在心理上无法立刻做出选择，只好转头看向自己的子子孙孙说：{请先帮助我们的族人吧......若您真能拯救我等，我们必愿为您当牛做马，服侍一生。}
【哈~这话可不能乱讲，我的一生可是很长的呢。】
咧了咧下巴骨，林斯特走向了一众蜗牛蘑菇，开始了自己的治疗工作。
......
......
在前世的很多文学作品当中都把“祝福”设定为比“诅咒”要更加难以用常规手段祛除的东西，因为它并非是“病症”，而是以充实受术者本身为方法的一种能力，就像一针把一个长期锻炼肌肉男给治疗成一个从不出门锻炼的宅男一样毫无道理。
然而当林斯特成为亡灵之后，这条普遍适用的原理就得颠倒一下了。
尽管并不像普通亡灵一样拥抱黑暗，排斥光明，白骨骷髅的本质仍旧是一个失去了生命的死者，天生就契合一切黑暗阴冷系的能量，都不用人教地就知道该如何去动用它们，配合上新身体对“太阳浴”的深度了解，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抑制灵魂野蛮生长的措施方法。
一片又一片的蜗牛和蘑菇们停止了无节制的进化，以稍稍高于些许它们身体承载能力的程度继续按部就班地生活，不再受外力的入侵，未来会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塔内发展出一片全新的文明。
在林斯特给所有生物治疗的过程中，巴尔斯去了一趟塔的最底端，企图从那里跳下到地底世界中去看看情况，却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拦下，寸步都不得前行。
“我在地狱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强的结界即使是从地狱到人间的也没有！”巴尔斯站在林斯特身侧，手舞足蹈地给他描述着，“难道这就是师傅您说界障？”
【很有可能，但也仅仅只是有可能而已，在我们能对这一概念进行更多的实证检验前，一切都是可能发生的。】
十根指头各顶着一只蜗牛，阴寒的能量如外科手术刀般精密地在它们身体中流转，消除过多的生命力，压制在现有应当的水平后才停止。
亡灵不会累，也因此效率很高，只是巴尔斯这么一上一下的功夫林斯特就已经解决了一半“患者们”的问题了，所有的蜗牛与蘑菇都整整齐齐的排好十列，等待着他的迅捷治疗。
“看样子不用多久师傅您就能搞定所有人的问题了呀，咱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回去了？我肚子有些饿了。”巴尔斯看着那根快速通道一样削减数量的队列说道。
从他们下洞来到现在，看似经历了很多事情，实则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过去，比较能忍耐的巴尔斯还是因为之前与潜意识作斗争消耗了太多能量才会现在喊饿的，平常的话可能还处于生龙活虎的状态呢。
【不急，咱们的问题不止它们，根本的还是要解决下面那个玩意儿。】林斯特手上不停，转过脑袋示意了一下洞口处的光亮说。
“那东西究竟该怎么办呐......我的魔法都需要在我能看得见对方的位置施展，可它......”巴尔斯皱着眉头，又回忆起了之前那被灼烧般的痛苦经历。
【不要心急，我已经有点想法了，如果成功的话，不仅能帮它们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威胁，还能给我们带来一大笔好处呢。】林斯特放下了几只蜗牛，呲着牙笑道。
第五十一章 创造空间
靠在悬崖边，让已经适应了光线的身体沐浴在这片亮堂的世界，林斯特一手勾着垂直于山壁的蜗牛王支撑身体，一边对着躲在阴影之中的巴尔斯说：【等会儿可能会有点震动，你跟在蘑菇的后面以防万一哈。】
“了解。”
{呜呜呜呜呜。}
巴尔斯和蘑菇王同时对他比了个新学的ok手势，带领着一大帮刚刚被治愈好的蘑菇蜗牛们顺着通道往上方结构通道较为完好的一层挪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林斯特翻身骑在蜗牛王上，跟随着它一起保持着匀速，缓缓往下滑去。
之前的那次伞兵空降，他们俩曾一同抵达了靠近底层的位置，又毫发无损地极速地往上冲到了第二层，按理来说并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持速度，但鉴于新换了个身体不熟悉，接下来又是要干件大事，林斯特还是想着稳妥一点。
{您有把握么？我是说......成功率，您有几成把握？}
身体垂直于石壁，粘液附着着整个身体，蜗牛王的声音仍旧是那么不紧不慢，却仍旧难以掩饰其中的担忧，毕竟若按照林斯特的方法，成功了还好说，失败了的话可能就又得引发一次规模庞大的“太阳风暴”了蜗牛王可不认为自己和蘑菇这两个最弱的族群能扛的过去。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决办法了，成功率......我连宇宙的尽头都不知道在哪儿，怎么会知道那玩意儿有多少？】
{......}
盯着那个发光的大球，依靠着身体本能来尝试解析其周边的能量磁场：【继续下去的话你们也是慢性死亡，不若跟着我赌一把，成了，从此一劳永逸，败了，也无非是提前体验一把死亡的感觉而已，怎么说你们都不亏嘛。】
{关键是......唉......}蜗牛王有些无语地转头看着身上的死者叹了口气。
【嘛~相信我，那感觉很快的，不会有什么痛苦就过去了，运气好的话还能像我一样开启第二段人生呢~】
{......但愿吧......}
高等智慧让蜗牛王理解了对方想要缓和气氛的意愿，可惜关乎自己和整个种族的前途命运，它做不到哪怕松掉一丁点儿气劲儿，生怕内心当中名为恐惧的感情将自己吞噬，从而坏了大事。
距离越来越近，光照能量也越来越强，当蜗牛王终于因忍受不住这扑面而来的蓬勃生命力停下时，两者之间已经只剩下不足二十米的距离了。
拍了拍它的脑袋，一个漂亮的前空翻跳到了底层平台的地面上，林斯特冲它挥了挥手说：【和其他人一起去第一层待着吧，省得你疑神疑鬼的干扰我的行动。】
{我会尽量保持安静，绝对不打扰您。}蜗牛王摇了摇触须，表明了自己想要见证到最后一刻的决心。
【随你吧，待会儿可不要后悔哦。】
眼见劝不走对方，林斯特也就不再坚持，抬脚走向了那个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片刻便抵达其面前，灵魂之火隔着骨头架子防御注视着它。
离得远了，被光亮照的看不清，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东西还真不负塔内生物们给它起的名字，完完全全就像一个缩小版的，由透明无色玻璃所制的太阳：
内部充满了有质却无形的橙黄色能量，相互之间不断碰撞、交融，如同一团永远不会定型的混沌气旋，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通过光与热影响着外界。
林斯特不了解这层外壳究竟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制造的，但有了它，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磅礴的能量给冲散灵魂之火，有了个反应的缓冲时间，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张开肋骨，做了个深吸一口气的动作给自己心理暗示，林斯特缓缓将自己的灵魂之火从凹槽中抬起，重新出现在了眼眶当中，与那刺眼的光明正面对视！
只是一个瞬间，他的意志再次离开了身体，却不像上一次那般野蛮的拉扯，而是如同缓缓沉入了一片温和的海洋之中般柔和，没有阻碍，没有拒绝，就这么轻松地融入了其中。
睁开眼睛，熟悉的白茫茫一片光亮，动了动手脚，又是重新拥有了肉身的感觉，甚至相较于上次来说还更加还原了身上衣物的触感，仿佛就是这么一个人类，存在于这片什么都没有的天地之间。
等待了片刻，林斯特发现这剧情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试了试周身，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跟被流放了似的丢弃在了此处无人看管。
要是能有个站着的地儿就好了。白骨骷髅无奈地想到。
没等这个念头想完，一片方块土地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脚下，整个身体也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重力拉扯，笔直地摔落在了上面。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疼痛感，仰望着什么都没有的上方，林斯特感觉有些懵逼，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亡灵的存在形式就是以灵魂驾驭躯壳，一如驾驶员与操控的机械般泾渭分明，因此才能在生者灵魂迷失的环境当中保持着相对的清醒，可同样也就失去了那一份冥冥之中与环境更深层次的交融，无法自如地了解到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只能靠自己摸索才行。
支起身子，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林斯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头顶的空白，心中尝试着想到：这里应该有一块陌生的天花板？
眨眼之间，仿佛从某动漫当中场景复刻出来的医院天花板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眼中！
及时制止了自己往下联想，紧紧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再睁开眼，就看到那天花板的边缘仿佛被割裂了似的，卡在旁边往下蔓延的部分难以动弹。
四周的光芒此时也仿佛凝成了实质，如丝线一般汇入这蔓延开来的实体边缘，却因林斯特的举动而卡死在一旁，就那样保持着编织成型的前一秒形态任人观赏，揭示了这片幻境当中的真正规则。
“哦豁......这尼玛......就很有点儿意思了呢。”
黑发青年瞪圆了眼睛，勾起嘴角自语道。
第五十二章 壁垒
几乎每用什么力气，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一个又一个奇妙到即使以这个异世界来看也不可思议的事物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高达数百米的泰坦与巨大的闪光高达对拳，浑身鳞甲的黑色巨龙与来自星际之间的巨型利维坦互攻，哥斯拉逮着克苏鲁一通乱咬，钢铁军团、亡灵大军、人类战团和地狱恶魔混战在一起。
地球、宇宙、黑洞内部、死亡空间，整个世界都随着他的想法而肆意变化，根本不受任何规则的约束地出现又消散，一切的一切都按照他的思考完美展现，连丁点儿的和理性都不需要。
无上的权柄，一切的掌控者，所有不合理事情实现之地的幻境。
这就是这片空间的真相！
玲珑珠内的能量是由灵魂转化而来的，而根据林斯特自己对自己灵魂的剖析，它们一般都分为两个部分：意志与能量。
意志由记忆和感情所组成，是一个灵魂之所以区别于其它灵魂最根本的标志，具有物质唯一性，永久不可能被以任何形式同化吞噬，只能和其他的意志并列在一起，就如同他脑海之中的卓格精灵记忆那般。
能量则不同，不存在自我，是支撑意志存在的基础，也是意志具备唯一性的能量来源，却一直处于和意志相互分离的状态，一旦有外力吸引就很容易脱离出去，林斯特吞噬灵魂增长自身的对象主要也就是它们。
而尽管白骨骷髅还没有对灵魂进行更加深入的了解，但对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意志是由能量以某种不可逆的转化形式而存在的，有更多的能量，就可以诞生更强大的意志。
能量就是意志的一切！
玲珑珠的神奇之处，林斯特算是彻底弄明白了：它能够吸收灵魂，并把意志与能量相互分离之后保持着能量的本质性，以光和热的形式向外照耀出去，持续输出着对于每一个能够承载灵魂的物体都珍贵无比的灵魂能量！
塔里那些生物根本不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这种灵魂的增长，德不配位而发疯的恰恰相反，它们的身体素质太优秀了！优秀到能够大批量地经受住足够的灵魂能量的补充、储存于身体之中！
满溢而出的能量不可能被一个低等生物水平的意志所掌控，因此就会逆向促进能量转化为意志的进程，可问题是意志根本经受不住这样快速的转化！
爆发性增长的脑容量和与之完全不相符的阅历思考水准之间的矛盾，最终使得它们陷入到无穷无尽的自己得不出结论的思想死胡同中，最终，就表现为外在的癫狂了。
想通了这件事，林斯特挥手散去了面前这些储存在球体之中的无主能量或许对于意志的感觉来说，它们足够真实，但归根结底也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形变”，而非真正无中生有的“质变”，仅仅只是些按照他潜意识所想而展开行动的模型罢了。
说实话，对于这等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灵魂能量，林斯特是有心将其收入囊中的，天知道如果循序渐进地吸收了它们后自己会不会真的达到这种“造法天地”的水准，但一个萦绕于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却阻止了他现在就放开意志接受这些能量的想法：
他还没有找到那些死后被吸入玲珑珠内，属于塔内生物的，不知去向的“意志”们的所在。
如果用电脑来比喻的话，每一个意志都是一段详细标有各项指标的数据，这些数据的输入形成年份不同、组合不同、原因不同，即便他们可能外在表现出来的有相似，其本质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可能真的将一段这样的数据完美容纳到另一段数据里面去，即使成功了，那也不是原来的数据了。
林斯特觉得自己年纪还轻，不想这么早早地陷入人格分裂里去，所以每一次在吸收灵魂的时候对于意志部分都是慎之又慎，只将它们当做和从书本上阅读理解而来的知识一般，客观了解，吸收己用，绝不让它们渗透进自己的意志当中半步，可要是同时吸收的灵魂过多呢？
现在的他可是以灵魂的形态进入到玲珑珠里的，某种程度上来讲就跟公共网络不开防火墙一样危险，塔内因斗争而死后被吸入玲珑珠的野兽意志少说也有上千，真出现最坏的情况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应对的了这么多意志的同时进攻！
天知道当他这一段原本短短的数据强行扩容了几百倍的乱码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总之绝对不会是林斯特想要的那种，因此他依然死死攒着只属于他的意志与能量，随时准备见势不妙抽身跑路。
所以现在局势看似很顺利，实则险象环生，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全盘皆崩，林斯特必须要找到那个破局的关键点。
移动着身形，小心翼翼地在这片云雾缭绕，宛若仙境的世界当中探索，来来回回转了三圈，却仍旧是一无所获，仿佛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纯粹的能量世界，不存在哪怕一个独一无二的意志。
这很不对劲，意志是不灭的，能量转化为意志后是不可能再逆向转变回能量，就好比你不能把一块塑料重新熔铸为组成它的原材料，如果那些灵魂确实是被整个儿吸进来的话意志也一定会存在于此，为何就是找不到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斯特感觉自己也越来越不想呆在这个有着无尽诱惑的世界里了，他还没修炼到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地步，面对着海量的灵魂能量光是维持自身与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呆的越久，被它们同化的可能性就越高，危险性也就越高。
于是当他再一次兜了个圈子一无所获后，他终于打算先把自己的意识给抽离出去，重新再想办法做突破口了，可谁知当他的意识顺着本能往身体撤退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墙壁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瞪大了眼睛，黑发的青年看着面前这堵“长”满了无数张透明的扭曲脸庞的墙壁，恍然大悟地喊出了声。
第五十三章 绝处逢生
灵魂是有质而无形的，无论是能量还是意志，都以某种肉眼难以企及的精度而存在着，如同一团烟雾那般凝而不散，相互之间很难有真正的一个固定的形状出来，这是林斯特根据自己目前为止所得到的信息，也是多古拉斯世界居民们所普遍认可的定律。
然而现在，在他的眼前，这条定律被打破了意志被压缩、蹂躏、塑形，最终形成了这样一个坚不可摧的外壳！
林斯特不知道是怎样的伟力能够在意志与能量分离过后单独将其捕捉，以不知何种手段捆绑成型，也不知道这样对方这般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拘束这么多意志在一起打碎融合，人工创造出一个意识集合体？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真的遇上了一个大麻烦了：他没法儿也不可能突破这层充斥着无数混乱记忆与情感的壁垒！
退回了点身形，用自己胸膛之中那虚假的肺部深呼吸了几次，林斯特开始完全调用自己的理性来思考了。
首先，他原本的计划是深入玲珑珠内部，避开里面的灵魂能量，寻找到那些被分散的意志，说服或强制说服后全盘接收它的掌控权，再回归身体当中徐徐图之。
可现在能量是避开了，意志是找到了，对方的存在方式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它们已经像是被粉碎机粉碎后倒进水里搅和地稀烂的纸张碎片一样，根本不存在哪怕一丁点儿可沟通性！
这还谈判个吉儿！
现在摆在白骨骷髅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很简单，是操控玲珑珠内的所有能量对一点进行攻击，由内而外地将其破开，出去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但这个神奇造物所储存的能量太过庞大，失去了封印载体的话肯定会引发一场恐怖的风暴，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暂且不说，整座塔内是别想再找到另一个存有完整灵魂意志的生命了；另一条则更加简单，呆在这里，用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给自己编造出一个又一个在外面永远遇不上的，完美的世界。
这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状况，无论再怎么完美，这个球内所出现的世界仍旧是虚假的，外面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可只有当事人林斯特才知道这究竟有多么难以抉择：
这股能量简直太庞大，太真实，太过于无所不能了！
若非他是个亡灵，还能因为潜意识当中的不协调而分得清楚自己的能量和玲珑珠的能量，他早就沉湎于这种几乎无所不能的权力当中难以自拔！营造出来的世界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符合自己的心意，那样的......完美。
林斯特敢打赌，那些变成了“墙壁材料”的意志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因这种虚幻的权力感而迷失的，也因此在心中生出了个接近现实的猜想：当他真正沉浸于这股力量当中感到心满意足的瞬间，就是他化作墙壁当中一员的时刻！
他不想陷入这种永无止尽的痛苦当中！
“呼......”
再次呼了一口气，在不断的自我暗示下林斯特总算冷静了下来，沉着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这两条路的可选性.......都为零。
淦！
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嘛！
然后......白骨骷髅悲哀的发现对方好像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个由灵魂意志组成的壁垒是单向的，外面可以进得来，里面却出不去，从外表上你根本看不出哪怕一丁点儿的问题。
也怪他还是太过莽撞......没搞清楚状况就这样愣头愣脑的冲了进来，不过就现阶段来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不然还能让巴尔斯或者那两只有机生命体自己来么？
踌躇了片刻，林斯特最终还是幽幽叹了口气，瞄了一眼周围那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缓缓在他脑中成型。
“让我想想.......我记忆当中最超乎常理想象的单兵防御事物是什么来着？”
闭着眼睛沉思片刻，白骨骷髅萌的睁开眼睛！一面厚度无限趋近于零，却强大到任何常规武器都无法突破分毫的橙黄色八边形矩阵墙出现在身前！在他的意志驱动下不断强化变形，层层叠叠，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了周边，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保护笼。
at立场，源自于施术者内心深处最根本的拒绝意志，只要主观上想着“绝对不准任何东西突破这面平常靠近我”，就绝对不会被打破的能量防御矩阵。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按林斯特的理解来看这也就是个比拼意志力的东西，但有了这些游离性的能量帮忙，他好歹不用自己的肉身来硬抗冲击了。
无数层at立场重叠着，包裹着，哪怕相互之间所隔的距离连一微米都没有，仍旧在林斯特身旁架起了一个厚度超过十厘米的橙黄色固态结构，那几近无穷的能量也因此而被消耗一空，单独的留下了位于这广阔天地正中间的一块跟足球似的玩意儿。
平复好心情，在心中飞快的给这些矩阵编写出各式各样的逻辑套环，让它们能够最大程度上发挥作用后单手一抬，那最外层的一片限制碎片化意志的能量就此撤离。
刹那间，无数鬼哭狼嚎、悲惨狂妄的黑影碎片乱舞而起，几乎是瞬间便占据了那云雾原本所在的位置！然而片刻之后，它们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以吸收的能量后，转头便朝着正中间最亮眼的这一块光明杀来！
“来吧伙计们，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了！！”
“......啧，该死！师傅在里面究竟是怎么样了！完全搞不清楚啊！”
站在第一层的最外围，他们掉落下来的兔子洞出口处，巴尔斯单闭着一只眼睛，意识连接到一只用以传递视野的使魔身上说，而再往外看去的话，几十只使魔串联在一起，层层叠叠地一路链接在了第二层出口的光亮处往下看。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种防止自己“见光死”的观察方法，通过一个使魔来联通另一只使魔，层层弱化光线在视野之中的能量传递，最终变成自己可以观察的画面。
可使魔之间的画面传递是有损耗的，哪怕她的魔法造诣再高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几十层环环相扣的套路下来，传递到她这边就只剩下一点点勉强可辨的马赛克画面了，所以她才会如此烦恼地喊出了声。
第五十四章 斗
从林斯特的骨头架子站在那颗珠子旁边，意识进去开始，那个仿佛人造小太阳一般的玻璃珠子就开始忽明忽暗的乱变，从刚刚开始仿佛又完全暗了下去，搞得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巴尔斯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难受。
蘑菇王没有理会她的话，它正忙着做最坏的打算，尽自己所能地把蘑菇和蜗牛们往早已准备好的防空洞里塞，希望能借此或多或少保存下来一点族群的火种，蜗牛王则仍旧待在玲珑珠旁边的墙壁上，尽自己最大所能地掩护着巴尔斯的观察使魔，同时自己也紧盯着下方的动静随时做出反应。
“太阳”已经“暗淡”下去有一阵子了，哪怕透过重重迷雾仍旧能感受到些许的光辉，整体却好似被厚厚的乌云所笼罩的阴天般灰败，连向外辐射的能量都弱了好几倍。
然而这情况却愈发地让蜗牛王不敢靠近了......现在这个距离它还能凭自己的速度冲刺回通道内，再靠近一点的话待会儿突然爆发，它连躲都没地方去躲。
林斯特承诺他的办法虽然不知成败与否，但绝对可以很快就得出结果，也避免他们天天担惊受怕地待在旁边看，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的心也在不断往下沉，到现在为止都已经足足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是连个毛都没有看见。
这让三人都很难受......
{要不......你先上去吧。}
看着巴尔斯焦虑的模样，已经差不多搞完了避难工作的蘑菇王想了想，还是指着兔子洞对她说：{我们无法离开高塔，但你可以，这件事......本就不应该牵扯到你们才对。}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还是算了。”巴尔斯摇头，语气坚定地说，“师傅在我遇险的时候没有抛弃我，我也不会在他可能遇险的时候抛弃他两个人下来的，就要两个人一起回去。”
{......不懂，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再多言，蘑菇王继续用自己的拳头给周遭的防空洞做加固，巴尔斯则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玲珑珠上，亮着黄黑色的双瞳企图使其看得更远一点。
不过也就在这时，玲珑珠的内部发生了变化：一道光亮刺破了层层的迷雾，突兀的照射在了一旁的蜗牛王脸上！把它给吓得差点从墙上掉下来！！
所有直射过太阳光的生物都已经死了，无一例外地发疯发狂，蜗牛王这么多年下来小心翼翼不靠近玲珑珠，为的就是避免被这样强烈的光线所直射，哪知道还是阴沟里翻了船......
正当它满心悲怆凄凉，打算在发疯前就自尽时，它却突然发现身体和意识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或者说......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但比起之前那完全无法直视的程度来说，简直就跟一根蜡烛似的毫无威胁。
{......他成功了？}
“师傅他，成功了？”
正当巴尔斯和蜗牛王发愣的时候，又一束光线挣脱了束缚，照射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然后又是一束，一束，又一束地从黯淡无光的玲珑珠内迸发而出！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便如同褪去了泥壳的宝玉一般，重新照亮了整个塔内的世界！
这股光线仍旧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温润感，却比起之前要温润许多，做比喻的话，就是原先是在夏季最炎热时节正午时分的烈日，现在却是冬日里驱散寒冷的暖阳！
沐浴在这崭新的光明当中，蜗牛王也不再有那种恐惧的心理了，远远看着一缕明亮了不少的灵魂之火从中脱出，回到一旁站定的骨架之中，蜗牛王快速地顺延滑下，来到了林斯特的身边。
【......呼，劳资居然真的成功了......】
头骨一伸一缩，灵魂之火沉入凹槽，灵动起来的白骨骷髅就地一坐，后撑着身子疲惫地对蜗牛王说：【哟......你真的一直呆在旁边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忍耐不住离开了呢！】
{没有迎来最终的结果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心情明显轻松不少的蜗牛王说道，同时将壳内小小的独眼蝙蝠展露出来说，{大家都非常期盼着您的归来，都相信着您一定会带来成功与胜利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师傅！您没事吧！”
巴尔斯欣喜的声音也从使魔身上传来，听出她的关怀的林斯特也感觉有了点精神，语气缓和到：【我没事儿丫头，倒是你怎么样？有好好地避难么？】
“当然！我现在正在兔子洞的洞口使用魔法来扩大其直径，不然等会儿回去时师傅您又得拆身子了。”
没有了阳光威胁，巴尔斯取消了层层叠叠的使魔串联，让画面和声音都变得清晰地说：“那个东西已经没有危害了对吧？我现在就过来！”
【如果你指的危害是过量的光明能量辐射的话，那确实是没有了，不过其本质还是光明的，我建议你多给自己套几层护盾以防万一。】
“好的师傅！”
看着使魔扇着翅膀飞走，林斯特阻止了想要靠近过去的蜗牛王，自己反手将其从悬浮的半空中拿下到了眼前说：【别乱碰，这东西除了我以外的人碰到，仍旧是很危险的存在。】
{......了解了。}
只是单纯想要看看它的蜗牛王没有多深入思考这句话的，往后稍退了两步，用两根触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么多年以来的恐惧对象：
它仍旧散发着光芒，却已然暗淡了不少，内里的光线柔和无比，不再是云雾缭绕的模样，而是存在着大片大片的真空地带，只有中间一个小小的核心对外散发光芒。
{真是神奇，那股狂暴的力量居然被您限制在了一个部分！}蜗牛王惊叹地说，转过头来问道，{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和里面那十万八千四百二十四个灵魂意志战斗，一个一个把它们打败，说服它们自己放弃对这些能量的渴望，走出玲珑珠，化为烟尘。】林斯特咧了咧嘴说道。
第五十五章 回归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就是林斯特成功脱困而出的手段。
玲珑珠内部是一种很特别的环境，能够牢牢锁住一切和灵魂相关的食物，同时也为它们的存在基础提供了一个凝实的环境，让原本会在失去能量后消散于天地间的灵魂意志们，哪怕被碾成碎片都不消亡。
然而不消亡，不代表坚不可摧，一如你无论如何挥拳也打不坏一盆水，却可以用将它们炸碎在地上摊开蒸发，分解变回最基本的氢原子和氧原子，灵魂意志也是如此。
说到底，意志是由能量所铸，其本身就是在漫长岁月当中一点一点磨合起来的，让它在面对其它任何一种常规攻击手段时都显得那么坚不可摧。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同样的只有灵魂才能打败灵魂。
外界仅仅只有短短一个小时，玲珑珠内部实际上已经杀了数十万个来回了，林斯特以这十万多个灵魂汇聚在一起的能量，生生将那十万多缕残魂碎片给打成原子级别，用电影来比喻的话就是每一个意志都被他一帧一帧地给切片磨碎了，然后将其附上些许能量，轻松写意的便通过了玲珑珠外层围困的屏障，接触到广阔天地后各自消散而去。
阻挡林斯特的意志没了，那些庞大到毁天灭地的能量也没了，当林斯特终于将最后一小块灵魂意志挫骨扬灰后才陡然发现，这个玲珑珠的外层屏障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来阻止自己进出了，于是便一个念头闪了出来，才发生了接下来的那些事情。
听完他的讲述，紧赶慢赶过来用魔法查看自家师傅有没有出问题的巴尔斯总算是松了口气，将那个能够隔绝探查的面纱往上提了提，好奇地看向已经暗了无数个色度，跟个电灯泡没啥两样的玲珑珠说：“这东西究竟是谁做的呢？能够自行吸取灵魂能量存储，整个世界都没几人可行吧。”
能够吸取灵魂的器物她在地狱见的多了，但像玲珑珠这般能近乎无限成长的神器她还真没有见过，一时间身为魔法师的研究之魂熊熊燃烧，只等从林斯特这里得到许可就会施加手段，将如今弱小不堪的宝珠封存起来好好折腾一番。
林斯特知道自己这个二徒弟的性子，也没有去管，只是转过头来，对着刚刚向自己族人宣布自由，并且卸任追随自己的蘑菇王和蜗牛王，挠了挠天灵盖上的骨头缝，诚恳地对它们说：
【之前我向你们说过，我或许有办法将你们带出此地，但从此你们就不能再回来了，也必须时刻跟在我身边听我吩咐。现在你们的种族延续已不成问题，二位要不要最后再考虑一下？毕竟我这个决定做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谢谢您，主人，但我们都已经考虑好了，您有什么想法不比与我们说，我们绝不反抗。}
{呜呜呜呜呜。}
看着两个按照自己所学知识拜服在自己面前的巨型生物，林斯特点点头说道：【不要叫我主人，要叫我先生，我不喜欢主人这种带有封建糟粕色彩的称呼。把你们带出去的方法很简单，让你们的灵魂进入玲珑珠内，剥离掉属于塔内禁制的那一部分，这所谓的玲珑宝塔也就困不住你们了。】
{......那么先生，代价，是什么呢？}蜗牛王问出了口，它知道林斯特一定还有后话，否则早就给它们全族都来这么一趟改造手术了。
白骨骷髅摇了摇头，将灵魂之火浮起在眼眶，静默地燃烧着说：【活物之所以称之为活物，就是因为其灵魂与**从未分离，完美契合在一起。一旦经历了这样一个归去来兮的过程，回来时还少了一部分灵魂本源，你们也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亡灵的序列了，从此自身再无精进的可能性，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会越来越趋近于真正的亡灵，彻底与生者的世界告别这样的代价，你们能接受么？】
面面相觑，两兽沉默了两秒，仍旧保持着身姿说道：{当然愿意。}
{知恩图报，先生于我等有大恩，全族上下都是感激，变化个存在方式而已，无关紧要。}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
......
过程很顺利，作为刚刚“超度”了十万八千多个灵魂意志的熟手，林斯特以庖丁解牛般的熟练度把蜗牛王和蘑菇王身上的烙印给沿着边缘切了下来，随手糊上了一大块灵魂能量填补好后就放回了它们各自的身体当中，不多时，两个崭新的半亡灵生物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两者的灵魂之火颜色和林斯特不同，都是一众偏灰的白色，性质也和那些富含生命力的植物有些相似，或许这就是物质身体决定存在意识吧。
很快适应了这种隔了一层薄膜的身体操控模式，两者又再一次与自己的族群道别，嘱咐它们好好繁衍，休养生息后便一人一个驮着林斯特和巴尔斯，走进了已经大到仿佛被隧道机给钻出来的通天兔子洞。
没过上一会儿，山谷那绝美的景色便出现在了四人的视线当中。
仿佛遗世而独立的桃源乡，在林斯特与巴尔斯下去的一天多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安宁地矗立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一股莫名的安心感从巴尔斯心中浮起。
【欢迎来到......好吧，我也没给它起过名字，你们就叫它山谷吧。】
坐在蜗牛王的壳上，林斯特也来了兴致，一边指指这儿，一边指指那儿，给两位新的住客介绍着他和徒弟们一铲一锄搞出来的东西。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下午，有些不适应新型身躯的蘑菇和蜗牛都已早早窝到茅草屋附近的好位置休养生息去了，林斯特则升起了篝火，慢慢用手头的黑暗之刃给几颗土豆削着皮，一个一个将其雕刻为等比缩小的幼儿心脏，混杂着烤鱼干丢进锅里一通糊煮，让有内脏味儿的食物变得更多一些，好给巴尔斯下咽。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第五十六章 田园生活
“......师傅您看出来了？”
【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幅有点心事但欲言又止最终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只好尴尬但不失礼仪的微笑，我在你师兄脸上就见过好多次了。】
语气有些无奈，林斯特将玲珑珠从胸腔内取出，缓步走到湖边，对准湖心最深处的位置就是一抛，让它就此尘封下去：【水利万物而不争，这湖里的鱼儿已经被我们清理一空，只剩些水草还在，也就不怕突然地变异了。你若有心想借它一用的话，还得想办法转换它内里的本源才行。】
“......是。”
不仅想要离开的心思被看出来了，连想要借用玲珑珠这个想法都一并被发觉，巴尔斯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不愧是自己的师傅”外，也是生不出什么多余的心思了。
经过这一次玲珑珠的灵魂刺激，她在林斯特的帮助下算是第一次真正想通了很多事情，对于自己该如何应对地狱之中的众人有了全新的思路，想要现在就跑回去施展开来。
归根究底还是个态度的问题，自己活了一百多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如何给自己的母亲找麻烦，给这些非人族的生物带来厄运，以此将父亲的仇恨报复给他人，这样一来别人怎么可能给你好脸色看？日积月累下来肯定是相看两厌，你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好的恶性循环。
但现在她想通了，父亲之死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母亲这样一个地狱领主敢于冒着被唾弃下台的危险，找一个人类男子结合生下自己，已经代表了她对于父亲的深厚情谊。既然如此，如果自己能转变态度，和母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会不会带来些改变？
一念至此，她就恨不得当场打开一扇空间门传送到母亲身边去实践这个想法，但多年的阅历形成的理性让她能够很好地压下这种不明智的举动，打算今后再找师傅商量看看该如何去办，没成想自己还没开口就被他给抢先说出来了。
看着依然保持着那副鬼神一般的骨骼姿态，却散发出一股宁静意味的骷髅架子，巴尔斯不自觉的沉下了躁动的心情，心安理得地坐在了篝火旁，等待着锅中之物煮好。
再等等吧，从师傅这里再多学点东西再回去吧，他一定能够解开自己所有的疑惑的。
到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就不会再害怕什么了。
......
......
决定好了等再与林斯特学习一段时间后再离开，巴尔斯也就沉下气来，安安心心地听从林斯特的安排，每日和老蜗老蘑一起寻寻山，下下水，种种田，听听课，一副悠哉度日的田园生活模样。
当然这只是表象，在向巴尔斯打听过了地狱的状况，以及她回去以后可能在与母亲和解后会成为下一任领主时，林斯特就决定对她进行稍微激烈一点的教育了。
地狱可不是什么和平的地方，即便魔鬼恶魔们经历了数万年的存在，发展出了和林斯特所知的人类文明结构相似的社会现实，它依然是一个充满了原始、血腥、暴力的地方，恶意是那里的主基调，一切的一切都遵循着最为残酷和赤果的丛林法则，弱小和失败就是一切的原罪，没有任何一个社会内的魔鬼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道德的作用在魔鬼的文明中仅仅是用来行骗的一种手段，而非对于自身行为正当性的判断，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社会几乎就是权力政治观的极端具现化，哪怕脱离了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本质上也依然摆脱不了这种根本性的极化斗争观，仅仅只是因为魔鬼们对于斗争方式的口味发生了改变而已。
在这样的社会现实之下，再教授一些较为温和的妥协式政治理论显然是不合适的，理想主义不能当饭吃，尤其是当你身边全部都是一群极端现实主义者的时候。
【人类关于政治方面的理论学说在早期的时候都是以原始的“行为正当性”来作为权力正当性的基础，就是你这样做是有利于他人，符合公序良俗道德准则的，所以你的行为是合法有权的，直到后来才发生了变革，以利益作为本位出发去阐述一个人的行为正当性。】
林斯特正襟危坐于一截树桩上，对着身前坐在小板凳上的巴尔斯说：【我认为这两种形式你都可以借鉴着去思考一下。第二种不用多说，基本就是地狱现在的这副模样，人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己所在团体的利益，完全遵照着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方式去进行行为实践。】
“那第一种呢？魔鬼的社会根本不存在道德与所谓的公序良俗，甚至和邪恶在人类社会一样，道德在魔鬼社会被唾弃。”巴尔斯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你说出这样的话语时，你没有发现自己实际上已经找到了属于魔鬼社会的“公共道德”了么？】林斯特挪动了一下下颚，表现出自己的笑意说，【说到底，道德就是人类对于一种能够使得族群更好延续下去的行为准则的共识，他们认为遵守这些道德，人类可以作为一个族群整体发展的更好，那么如果所有恶魔都觉得现在这种混乱行为是更有利于魔族发展的呢？】
“.......”
实际上这话说得有些偏颇了，道德的真实定义还要更加严谨一些，但既然面对的是非人类的种族，林斯特觉得可以尝试着抛开那些既定的范式范围，从基本定义上来重新构架属于它们的一系列事物，或许对巴尔斯会有点帮助。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吧......魔族的本性是混沌，建立起来的概念也是......”
杀戮与掠夺。巴尔斯皱着眉头，在心中给它们下了这样的定义。
【嘛~我给你解释这些并不是让你去顺应他们如今的道德，而是尝试着从根本入手，建立一种新的道德秩序。】
伸出一根指骨，林斯特缓缓说道：【如果，有一个人告诉所有魔族不杀人、吃素才是正常的，并获得了所有魔族发自内心里的赞同，你觉得公共道德会变成什么样？】
第五十七章 潜意识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违逆的，想要光凭改造上层建筑，而忽视下面作为整个文明基础的物质生产实践方式是不可能成地了任何事的，族群当中的绝大多数才是决定这个族群生存方式的主体。
但同时，社会存在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如林斯特前世所在的世界，人类文明由低级到高级，由愚昧到开化，也是经历了一整个系列的进化过程的：原始社会，茹毛饮血者可不会在乎什么不杀不抢之约；奴隶制社会，再如何追求民主的先哲也不把奴隶当人看；封建社会，皇权王权就是一切，只有说换个人当皇帝的，没有说不要皇帝的。
每一个历史阶段的人类都有着不同的道德准则，除了一些较为通用的部分外，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有很大的差别，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都不是一个物种了！
但那代表着古代人就不是人类了么？使用奴隶的先人就不配当人了么？显然不是的。
魔族也是一样。
【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不一样，有着许许多多神奇的力量存在，但根据你的描述来看，很明显它们并没有强大到能让个体无视掉整个族群的存在。】林斯特轻声说道，【这样一来“多数人正义”就有了可行性，现在这种局面是可以通过改变社会现实来改变的：再强大的恶魔也抵不住几百只小鬼持续不断的进攻，再厉害的领主也无法扛住上千只飞怪连绵不绝的厮杀。那些底层的存在，它们就是你可以团结的力量，用以改天换地的最强手段！】
“但是......低等恶魔们的智商都很低，而且十分忠于原始**......”巴尔斯眨了眨眼，扶额苦恼的说。
【原始**？】
“就是吃人。”
【哦......】
这还真有点不好办......
捏了捏下巴骨，林斯特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也就回过了神来没有亲自调查研究过，就算瞎想也只能得出错误的结论。
【丫头，我听你说你会召唤术？】
“对，不过目前只能召唤中阶恶魔过来......您是想让我找个样本来观察么？”
聪明的魔女小姐很快察觉到了林斯特的心思，不用他开口就主动在手中凝聚了一个法阵，转身往地上一拍，一只耷拉着长舌头，有着一对小小尖角、羊蹄子和蝙蝠翅膀，面目可憎的小鬼就被召唤了出来，谄媚地对着巴尔斯行了一礼。
“诺，这就是我说的下层恶魔师傅，除了基本的指令以外完全理解不了任何东西。”
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用上位恶魔的血脉压制着小鬼的恶念，巴尔斯有些无奈地抬头对林斯特说道。在地狱的时候她就十分了解这些下等存在的习性了，无论是作为工具还是武器都是聊胜于无的鸡肋玩意儿，除了偶尔当做引诱敌人的饵料，或者抵挡伤害的炮灰以外完全没有丁点儿作用。
然而白骨骷髅却不这么想，在小鬼出现的一瞬间他便开启了亡灵视觉，很轻易的看到了对方的灵魂之火：
血红色的，和安格拉、巴尔斯、贝克还有哪些二哈狼们都不一样，就更别说老蜗和老蘑这样近似于植物的存在了，大小很一般，比自己要弱上不少。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当林斯特尝试用自己吸收了玲珑珠而觉醒出来的神识尝试触碰它后，却突然收到了一股面积不大，却相当坚韧的阻力！仿佛当时在宝珠内和那些意志作斗争一般，和没有智商的湖底水鱼们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让白骨骷髅很惊讶，因为这代表着面前这个傻憨憨的存在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智慧生物！开启了灵智，能够认识到自我存在，并具有无限发展可能的智慧生物！
【......这可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怎么了师傅？您发现了什么么？”
摇了摇脑袋，林斯特从树桩上走下，来到一脸痴呆像的小鬼面前，灵魂之火缓缓从颈部的凹槽浮起，换到两个原本空洞的眼眶中静静地燃烧着。
起先小鬼还有些迷惑这个骷髅脑袋想干什么，耷拉着嘴巴傻乎乎地看着面前的两团火焰，直到潜意识感觉不对，想要挪开注意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被那两团幽绿色的火焰给牢牢抓死了！
“！！！咔......咔......”
【放松，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最深层的秘密吧。】
“哈！哈.....咔！”
瞳孔开始涣散，身体在一阵剧烈的缠斗过后突然松懈下来，一缕隐藏于灵魂深处的信息开始往外浮现，却在刚刚显示出一点点后猛地缩了回去！仿佛知道了林斯特的目的似的极速遁走，再也不敢露出一丁点儿踪迹。
可惜，在与十万八千多个灵魂碎片作过斗争后，白骨骷髅对于灵魂意志的分辨能力已然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股与小鬼的灵魂之火完全泾渭分明的意志哪怕仅仅只冒了个头就跑，却依然没能逃脱他的感知。
一个生命体怎么可能有两股意志存在！！？这个发现彻底震惊了已经对灵魂本源愈加了解的林斯特！
意志与意志是不能兼容的，每一个生命体都会本能的想要保证自我完整性，打心底里排斥任何一股其他的意志侵入自身的情况，哪怕是像林斯特这样翻越他人记忆也是十足的小心翼翼，就更别说像刚刚那股意志出现时展露的与小鬼近乎相同的本源了......
精神分裂？
有可能，就像在玲珑珠内被碾碎成渣渣，一个意志分成了好几个碎块儿一样，生者的灵魂也可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产生意志上的分裂，却又共享着同一份能量本源，但刚刚那个......怎么说呢？
好像是区别于小鬼意志，但又好像是小鬼意志的一个部分？
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存在方式......
【分裂......共识.......整体与部分......嘶】
倏然间，林斯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整个身子都是一抖，灵魂之火透露出来的情绪刹那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请君入瓮
佛道有云：人间有情具足八识，眼、耳、鼻、舌、身、意，乃前六识，末那识为第七识，阿赖耶识为第八识。
当然，主修马克思主义的林斯特完全没有深入了解过这种佛道哲学知识，但他的另一个身份：acg二次元爱好者的身份却让他对第八识阿赖耶识的概念非常熟悉人类集合意识体，所有人类潜意识凝聚在一起所形成的超越常识的存在。
具体机制白骨骷髅不清楚，但这样一个拥有着无上威能的存在形式，从初中开始就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所有同种族生命体的潜意识合成为一个独立的，概念化的存在，代表了作为“人类”这个种族的人格化意志。
刚刚这个小鬼的灵魂当中出现的那股意志，从感觉上来说和小鬼的灵魂本源没有任何分别，却又如此泾渭分明地与那低下的智能相区别，隐隐之中透露着一股高于“个体”的“整体”磅礴感。
难道说高等魔鬼们没有诞生出族群意志，这些个最为低下的小鬼却拥有了如此高级的生物形态？林斯特一时间有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您是发现了什么么师傅？”
【嗯......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个被你们所有人视为低等炮灰的种族，暗地里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呢......】林斯特语气凝重地说。
燃烧的灵魂之火重新沉入脖颈处的凹槽，对小鬼意志的压制也消弭于无形，一脸痴呆的恶魔身体一阵抖动，又恢复到了那种弱智感洋溢而出的伪装造型。
嗯......或许也不是伪装？感受着对方灵魂波动的白骨骷髅捏着下巴骨想到。
他现在心中有非常多的想法想要实验，但每一个都属于那种变态杀人狂测试人性的手法，深信“污点太多就不可能真正洗白”这一教条的林斯特还没有做好就此堕入魔道的心理准备，只能无奈地让巴尔斯把它先留下来慢慢观察，日后再找机会了。
时间对于亡灵来说毫无意义，但对于寿命虽长却并非永生的魔女来说却显得弥足珍贵，在知道了自己翻盘的希望很可能就寄托于这些不起眼、下等、弱智的低级恶魔们身上后，她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所有能召唤出来的恶魔种类全部召唤了一遍，依次给林斯特搜了一遍魂做研究。
别说，原本觉得有一个小鬼出现这样的意外就足够偶然的林斯特，居然还真的在另外两个种族的身上也发现了类似的迹象！
这还真是震惊了包括巴尔斯在内的所有人！
【嚯嚯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着眼前的三个憨憨，一个小鬼，一只飞猪，一只巨大化的六足甲虫，用树皮雕刻记录他们各自生物共性的林斯特点了点脑袋，转头对巴尔斯说：【我好像有些明白它们是怎么回事儿了：低等智慧、力量的生物渴求更好生活的愿望，与被高等智慧、力量的生物全方位压缩生存空间的现实之间的矛盾，造就了它们在表意识之下的生物潜意识产生了共识，最终被地狱的某种特殊力量所外化变异，形成了类似于集合体意识一样的存在......emmm......简单来说就像是蜂巢里女王和其他蜜蜂一样的结构！】
“......哦！懂了！”终于听明白了林斯特最后一句话的魔女小姐恍然道。
【......算了，来日方长，这东西对于没基础的人来说也确实比较难懂。】
无奈地看着旁边仍旧搞不清状况的老蜗和老蘑，林斯特放弃了自己下意识想要卖弄学问的冲动，指着最右边那只被称为黑甲虫的低等魔物说：【在这几天的实验里，我发现比起小鬼和飞猪关于地狱里的猪为什么会飞这个问题我等会儿想和你好好探讨一下巴尔斯黑甲虫的个体智慧等级是相对最低的，所形成的集合体意志却反而是最高也最清晰可见的，仿佛其他两个种族的族群意识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只有生物本能的小婴儿，黑甲虫的族群意识却已经成长为少年，能够清晰分辨自身以外的事物一样。】
“哦哦！所以师傅您现在是找到了能够与对方交流的方法了么？”
【那当然......是没有的了！】
白骨骷髅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可是族群意志！集合千千万个体意志的共体！冒然与之交流的话就会像一碗水面对洪水那样瞬间被淹没！变成白痴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诶......”
魔女小姐一脸懵逼：“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是要和对方交流，然后说服它给我们奴......帮忙的吧？”
【是啊，所以咱们就得转变思路，得让它自己出现来找我们才行。】
扑通一声跳下水，迅速潜到湖底捞出已经在泥土当中开了个洞的玲珑球起来，让老蜗和老蘑带着小鬼和飞猪一同退后许多，告诉巴尔斯给自己多布置几层抗光线的魔力屏障，做好完全的措施后才缓缓将其向着黑甲虫眼前探去。
即便内里的能量在与意志碎片对抗的过程中消耗了大半，玲珑珠作为能够将灵魂能量以光热形式外放的功能仍旧存在，中心那一点点被林斯特凝实固化的能量源缓缓照射在一脸好奇的黑甲虫身上，瞬间就让它漆黑的昆虫复眼一亮！
林斯特的探查方法很纯粹，和地狱当中大部分只关注于如何掠取灵魂能量的法师不同，完全是依靠着亡灵本能在黑甲虫体内搜索痕迹，因此早早地就触发了集合体意志的敏感神经，防备等级一路调整到最高，注意力完全被拉到这边来了。
在这个前提下，突然出现一个能够将随时随地补充灵魂能量，甚至能因此加快族群个体的智慧水平的神器出现在面前，第一时间就引发了黑甲虫集群意志的渴望！
有了它......族群就可以进一步发展起来！成为更加高等，更加强大的存在！
这个判断被它毫不犹豫地下达了。
于是下一个瞬间，现场突变。
第五十九章 朕不给，你不能抢。
漆黑色的眼眸骤然变红，甲壳之下的肌肉以几何倍的增速变得坚韧！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这只平平无奇的黑甲虫就晋升成了连上级魔鬼都觉得棘手的强大魔物，照着面前拿着玲珑珠的白骨骷髅扑去！
不过这早已在林斯特的预料之中，尽管心下仍旧有些惊讶于对方会如此直白的来抢，但他依然通过提前准备好的想法侧身躲过黑甲虫的袭击，合成兽骨的身躯牢牢抓住了一条腿，顺势借力将其抡起，狠狠砸在了一旁的坚实上！
黑色加可与普通的岩石相撞，嘭地一声将石头砸出了一个坑洞，它背后也裂开了几条坍塌的缝隙，很明显是承受不住这样凶残的攻击，却依旧拼命挣扎着想要向玲珑珠冲刺，仿佛只要能碰触到它，生命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
“！！！师傅！”
{{先生！！}}
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巴尔斯和老蜗老蘑只觉得眼睛一花，那只黑甲虫就已经被林斯特捉拿在手中企图对他不利了，当即就炸了锅！一人念咒，两人上手，当场把它给摁在地上死死控制住！
强悍的节肢能够举起数倍于自身重量的物体，但老蜗和老蘑本来就是经过特殊改造过的强悍生物，再加上半亡灵化后可以不受身体潜意识限制器地发力，逾千斤重的力道就这样碾压在了它身上，连土地都往下沉了几厘米！
“这虫子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么？难道是咒语的力量失效了？？”巴尔斯一头冷汗地后怕道。
召唤术是通过和召唤物签订临时契约来驱使的魔法，从本质上来讲确实不算特别强力的效果，但再怎么临时和不强力它也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质上的契约规则！自己的力量又大幅高于对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几乎称得上叛变的行为呢！？
【别想太多，你的法术本身没有出错。】一眼就看出来巴尔斯在想什么，林斯特指着对方通红的双眼说，【操控这具身体的已经不是那个与你签订契约的灵魂了，而是另一位更高的，更加不受契约约束的“东西”你现在可千万不要强行催动灵魂契约，否则再掉入潜意识沟壑的话我也没把握把你拉出来。】
“啊！我知道了......”巴尔斯听罢连忙散去脑内的想法道。
到目前为止，引诱虫族集群意志主动现身的计划还算顺利，对方主动从躲藏的深处离开，以这个黑甲虫的身体作为媒介降临与此时此地，来到了物质世界的他们的主场，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就此逃掉了。
然而这只是最简单的引蛇出洞的一步，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强压下心中的紧张感，林斯特搔了搔第二、三节脊椎骨，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您好，欢迎您的到来，请问该如何称呼您？】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嗯......能说地狱语么？】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汝，可言人言否？】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
嗯，完全一点儿都听不懂。
林斯特突然想到，尽管族群意志这个词语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它就跟上层建筑一样，是受制于支撑它的经济基础的。昆虫这个种类本来就没什么智商，脑子里每天不是掠食、休息就是繁衍扩张，根本都搭载不了多么复杂的思考回路，这样一个集体的潜意识集合体不应该也不可能有多高的文化水平说不定用人类来比喻的话才刚刚过十岁？
难怪三个族群里就它一个的集合意志这么完整，并非是因为它们庞大的基数支撑起了足够的运算空间，而是因为它们的平均智商最低啊！
所以现在......这特娘的该咋整？
想通了这一点后的林斯特用异常蛋疼的眼光无语地注视着对方。
“师傅，怎么了？”
【......丫头，这种黑甲虫，我听你说在地狱里还有蛮多人养在家里的吧？】实在有些没思路，林斯特只好转过身来问道，【他们一般是怎么和它对话的？或者沟通？交流？】
“额......事实上，他们一般都不和黑甲虫们交流来着。”巴尔斯摊摊手，指着被压在身下仍旧躁动不安的大型昆虫说，“别看我召唤的是单只，黑甲虫一般都是群居性生物的，除非出动军队，否则想靠一两个人单独搞定它们是痴心妄想。因此魔鬼们对黑甲虫的定位就是一种不分敌我的陷阱杀器，像护城河那样将几个黑甲虫巢穴摆在承包周围御敌，也可供族内年轻者练手杀敌，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反噬，所以......”
【好吧，我明白了。】
彻底是找不到已经被证明过行之有效的路子了，林斯特无奈，只好试试看自己多年养雪橇三傻的训狗经验了。
蹲下身，用自己每天夜里苦练数小时终于神功大成的响指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缓缓将玲珑球靠近对方，惹得它瞬间眼红，拼命刨地往前爬。
可就在对方快挨到的时候，白骨骷髅又将玲珑珠猛地一缩，一个手刀狠狠敲在了它的脑袋上，蕴含着灵魂能量的一击无视了那强悍的生物甲壳，直接把集合体意识给敲地一阵眩晕，呆瞪着复眼盯着林斯特猛砍。
伸出一根指骨摇了摇，林斯特又缓缓将玲珑珠往它靠来，仍旧不出所料的引起对方强烈的反应，然后再次快速一缩，灵魂手刀狠狠砸在了它并不大的脑袋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斯特无数次，多方面，多角度地重复了类似的教训动作，玲珑珠就这样在对方眼中不断地来来去去，稍微靠近一点想要伸手就会遭到攻击，攻击，再攻击，却是只要不尝试去伸手就不会有问题。
渐渐地，哪怕是再没脑子的野兽也有了学习能力，知道只要自己不去想要碰触那渴求之物，抑制着自己的**就不会遭到惩罚，无论林斯特拿着珠子左转右转，上蹿下跳，甚至几乎快挨到它脸上了它都不为所动，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左手骨，为下一次可能的惩罚做好准备。
计划通！
第六十章 忽悠成功
对同一个动作的多次简单重复会催生**记忆，无论是对动物还是对人，一如卓别林《摩登时代》里所表演的那样，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对**的“洗脑”，世上绝大部分驯化家畜的方法都有这种方便又实惠的成分在里面。
林斯特不是驯养师，但作为一个资深的雪橇三傻饲主，他对这门技术的运用并不陌生，因此虽然一开始还因为对方的外表而感觉有点古怪，多做了几次后也就逐渐习惯了。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百次不行就千次，千次不行就万次，在根本利益没有冲突，一方又完全不具备深度思考能力的前提下，想要驯化成功并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黑甲虫个体的智慧是低下的，基本与蜜蜂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但就连蜜蜂都能为养蜂人所掌控，就更别说基于此身铸成的集群意志了，几乎没用多久，林斯特就将这个以个体为载体的整体意识给折腾了个遍，总算让它明白了一个基本的道理：
不许抢，抢了，你永远都得不到。
沾染了地狱气息的魔物并不喜欢这个道理，天性混乱的它们信奉一套相当原始的丛林法则，甚至还因为甲虫本身智力的低下导致它们并不会因为对手的个体比自身强而恐惧退缩，却最终还是败在了白骨骷髅的这种“习惯养成”方法的手下，哪怕老蘑老蜗放开了对它的压制也没暴起伤人。
【搞定，这样一来总算是可以好好进行对话了，还真挺累人的呀......】
白骨骷髅撸了一把锃光瓦亮的头盖骨，舒了一口气对着一旁拿球的巴尔斯道：【丫头，有没有能够无视种族传送信息的魔法呀？】
“有倒是有，但是您不是一般都可以直接用灵魂传递信息的么？”巴尔斯单手托着玲珑珠，一只手虚画了个法阵问道。
林斯特那一手亡灵本能看似随意，实则是其他存在无法轻易做到的高难度技巧，比什么翻译魔法都好使，还不会留下后遗症，所以巴尔斯才会下意识地问这么一句。
【当然是以防万一啊？天知道这个狡诈的生物会不会留一手阴我，还是谨小慎微些的好。】林斯特白了她......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对她说道，【而且将来要驾驭这个族群充当主力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啊，你想到时候找不到方法交流，用契约却被它反手控制了灵魂当个傀儡么？】
“额......那确实有些不妙。”
耸耸肩，已经不再是在玲珑塔中那副泥灰里打了一圈滚的假小子模样，重拾自己雍容华贵服装的巴尔斯小手一抬，魔力便随着她划过的轨迹形成了阵型，线条与线条相互交织在一起，最终收拢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光球。
让林斯特用心灵感应把想表达的意思输入进去，再将光球丢进了黑甲虫的两眼之间，看着对方愣神的模样，魔女小姐长出了一口气这瘪犊子总算是确定可以交流了。
真亏得师傅有办法压下这种生物的凶残本性，自己以后还是得多向他学习学习才是。
在让对方认清了这片山谷地区不是自己能放肆的地方，自己手头上又有对方无论如何也渴求着的重要物品，巴尔斯总算是能把节奏带入自己最喜欢的优势谈判了，勾心斗角和签订不平等条约什么的，对常年在自家老妈领地内尔虞我诈的她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把这个智商差了自己好几条街的玩意儿给彻底说服了。
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黑甲虫一族虽然肉身很强，但智商上远远不及其它种族，甚至连小鬼想要耍它们都十分容易，空有强大实力却没有对应的地位，处于整个地狱食物链的最下层，当然是会想改变的了。
巴尔斯被接受成为它们族群意志的“客卿”，拥有能够调动数量不限的黑甲虫部队的权力，仅仅只比那个最高等的族群意志稍差一点算上她准备按照林斯特所教授的驯养方法，说不定她的权限还更强一点。
当然，代价就是她需要将玲珑珠带在身边一起回去地狱，将“它们”的族群整个地进化起来，如果真能如她画出来的饼一般为族群搏出美好而光明的未来，它不介意将自身的位置退让而出。
巴尔斯对当上虫群主宰，转职刀锋女王什么的没兴趣，但这样的条约也更加显示了对方的诚意姑且不管它们以后出尔反尔的可能性，双方在根本利益上暂时还是一致的，如此便有了合作共赢的基础。
于是兜来兜去，在林斯特手把手教会了老蜗和老蘑怎么种地怎么抓鱼怎么劈柴建屋的几天里，魔女小姐完美定好了回程的日程计划，就待解决最后两个难题便要启程了。
其一，当然是在此次交易当中己方最重要的筹码：玲珑珠上了。林斯特对这个堪称神器级别的道具倒没有什么占有**，很随便地便将它的归属印记转移给了巴尔斯，让一直处于缺爱状态的混血魔女头一次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至于玲珑珠光明属性的问题倒是不难解决，当革命掀起之时，又是地狱那种食人世界，战死的灵魂定然不会少，当黑暗属性占比更高了以后这颗珠子自然也会向黑暗转化，多用几次就没关系了。
而第二个难题，则是她该怎么回去的情况。巴尔斯是从不周峰的浓雾当中掉下来的，林斯特和她至今都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原理，贸贸然地就这样重新爬一遍山头，能否找到地狱的入口都不清楚。
早知道就不把那两件破碎的狼皮放在水边晾干了，不然也不会被小动物给叼走消失，落入现在这种窘境。林斯特懊恼的想到。
“事实上......我有一种确定能够回到地狱的方法，师傅。”
抿了抿嘴唇，联想到这些日子里她对林斯特的了解，巴尔斯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