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Cannibal girl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从不周峰上平安下来，饶是林斯特身体上不会感觉疲惫，心里也是累的发慌，生怕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手骨的摩擦力不足，一个不小心就让这小丫头来一次自由落体了。
扛着比想象当中还重一点的身体白骨骷髅回到了小小的茅草屋旁，先把仍旧昏迷不醒的小丫头放在床铺上休息，再去按照计划把土豆田给打理了一遍后，打水洗锅，生火做饭。
放些野菜，撒点盐巴，取一只烟熏鱼干出来在汤水沸腾时加入，慢慢熬煮，就能做出一锅不知该怎么形容但莫名有点好吃的神仙炖了这是林斯特在这辈子所学会的第二道菜，第一道菜则是烤鱼。
幸好自己没有因害怕睹物思人就把所有生活用品都给丢了，不然还真没办法安置她。林斯特有些庆幸地这么想到。
毕竟亡灵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留着那些生活道具纯属浪费，还容易因回想起之前的生活而感到孤独，理性想想的话真的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
时间从白天转到了黑夜，大几个小时，小丫头片子依然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林斯特也不着急，坐在篝火煮锅控制着火量，让神仙炖处于一种温吞的煮沸状态以保持不坏，就这样慢慢地熬到了太阳下山，明晃晃的月亮高挂于星空正中间时，那小丫头才猛地睁开了她猩红的双眼，悠悠转醒过来。
......看样子可以实锤了，这丫头就算不是亡灵或者卓格，也肯定是黑暗种族的一员，对月光的感觉和自己一样敏锐，说不定还能够从中汲取到力量。
“这里是哪儿.......你是什么人！？”
哦豁？人类通用语？这小女孩儿有点儿意思啊~
只是单单听了这么一个问句，林斯特就想到了很多。这段时间他和安格拉的相处可是学到了不少的干活，人类通用语、少许的精灵语、卓格精灵语、矮人语和兽人语，只要是王子殿下学过能记得的，他都通过灵魂之火强行记忆下来了，并在此基础上做了更多的分析：哪个音节会体现哪个生长环境的特色，哪种语言会在哪种状况中使用的比较多，林斯特都特别记下来过。
其他的语言不敢保证准确度，但人类通用语有安哥拉这个试验品在，林斯特可以有**成的概率确认成果准确度，而现在这个小女孩儿就同时符合了“字正腔圆的人类通用语环境”和“在不确定情况中下意识使用最符合内心的母语”这两个条件。
明明拥有着比那些卓格精灵还要不似人类的造型，却以人类通用语为母语？这当中的深意可真是令人好奇地紧啊。
【安心，这里很安全，我对你没有敌意。】
不管对方信不信，林斯特还是率先表明了态度，将挂在脑袋上的斗篷兜帽摘下，转过身来给对方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你！？你是一个骷髅！？？可.......这不对啊！？”
【emmmmm.......】
看着对方明显是知道点正常亡灵应该是咋样的惊讶脸，林斯特挠了挠天灵盖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解释的想法，从锅里舀了一勺糊香糊香的玩意儿伸过去说：【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不介意的话，先来吃点东西饱饱肚子吧，我感觉你已经快饿坏了。】
“......”
脸上飞起两片红霞，似乎是不适应就这样在人前展露**，却又想到当下的状况，小丫头片子还是放下了自己那份矜持，走过来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狰狞的，完全破坏了整体美感的嘴巴：
左边的一半是正常的人类嘴巴，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应是符合这张脸的朱唇皓齿，右边的一半却大不相同，如电影里的野兽那般尖牙利齿，没有唇皮地暴露在外，看起来甚是可怖。
林斯特的亡灵外表帮他很好的掩饰了惊讶之情，却似乎还是为对方察觉到了一点，不过看她的模样似乎是已经习惯这种视线了，一心一意专心吃着神仙炖。
小丫头动作优雅，看起来就像是大家闺秀的吃法，速度和食量却是相当的惊人，还没过几分钟，一锅子连安格拉那个正在长身体的壮小伙儿都不能全部吃完的神仙炖就全部给她吃下了肚，抱着木锅舔了一圈，抬起头还是一副没有吃饱的模样。
“......”
【......】
“.......不好意思，请问......还有么？”
【......有，等我一下。】
在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中败下阵来，白骨骷髅起身走向土豆田，找了根看叶子已经半熟了的土豆苗，挖了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土豆出来掂量了两下，心里想到：如果是非人类的话，应该不会因为土豆没熟而食物中毒吧......
回到篝火旁把土豆放好，再从架子上取下另一块鱼干，又给木锅中打了盆湖水，打算重新再起一锅神仙炖。
“......麻烦您了。”
【没事儿，这些都是我徒弟还在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他昨天刚走。我一个亡灵也不能吃东西，放着也是要坏，正好有你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呢。】
耸耸肩，用木勺捣烂、搅拌着鱼干肉，白骨骷髅轻声说：【你能到这个山谷里来也是一种缘分，不用心急，我不会刨根问底的。有什么需要可以与我说，比如想吃什么东西或者想做点什么都行，想要出去的话会稍微麻烦一点，我得给你准备个两三天。】
“谢谢您，我.......嗯.......额.......”
似乎是想要说出点什么，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难以启齿，小丫头皱着眉头一副困扰的脸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请问您这儿......有内脏么？”
【......】
下意识地想回答，却又感觉有点不对，回过神来的林斯特猛地转过脑袋看向对方，沉默了两秒后说：【.......鱼，或者兔子、野狼的有，很大量，不知道你想要吃哪一种？】
“不不，对不起.......那些，可能不太行.......”
重新将面纱放下，微红着脸的小女孩儿稍稍低下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只有人类的，或者兽人、矮人、精灵等智慧种族的内脏才可以，其他的生物都不行.......”
【......】
所以说，我这是捡了个食人魔少女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卧槽！？
人内脏......这个限定要求有点猎奇，但从小丫头那对犄角和半边嘴巴来看也不是不能理解，反正林斯特现在也是不当人了，对此倒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排斥感。
不过问题是他这里确实没有人类的内脏啊......
俩卓格精灵是一个月以前埋下去的，在这样临近水源的湿润土壤里早就烂透发酵了，贝克骑士倒还算新鲜，但为了增强说服力，林斯特让安格拉他们把贝克的残躯收拢带回去与公爵当面对质，剩下一点碎块儿也被附近的小型掠食动物给捡走了，比俩卓格精灵来的还要干净。
带着小丫头片子跑了一趟埋卓格的墓坑，确认其中的“食物”已经腐烂地不能吃后，二人只好丧气地回到了茅屋旁边，继续着林斯特的独家秘方神仙炖。
【看开点，至少咱们还有鱼吃不是么？】林斯特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通过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来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林斯特，一个曾经是人类的亡灵骷髅。】
“......我叫巴尔斯，巴尔斯.巴提拉.......”小女孩顿了顿，抱着自己双腿闷声说道，“一个混血魔鬼。”
【混血？】
这玩意儿林斯特知道，那俩卓格精灵是从地底世界里走出来的，不敢说博览万物，这常见的黑暗神系种族还是都认得清的，魔鬼这种喜欢跑到主位面来抓试验品的深渊种族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按照卓格的记忆里来看，他们见过的魔鬼清一色是红皮肤、黄眼睛来着？面前这丫头虽然犄角确实是魔鬼的样子，但其他部分可完全就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别说他们这一族那标志性的羊蹄子了，连眼眸都是黑白分明的，平常人一看可根本想象不到会是魔鬼，反而会想到类似于羊种的兽人。
“我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是魔鬼......他们生下的我，所以我外表上更偏向于人类一些。”巴尔斯顶着篝火，轻声说道。
【嚯.......好吧，那你会这么狼狈地被人追杀于此也和这个问题有关么？】
看到对方猛地抬头，林斯特摆了摆手说：【不要这么紧张，我并不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事情，只不过之前我徒弟也是因为点破事儿而逃进来的，所以我知道被人追杀的模样是怎么样的刚刚给你看的那两具尸体就是追杀他的刺客。】
“哼......姑且相信你......”
缓缓收回有些泛黄光的眼睛，巴尔斯重新变回那种沉静的少女模样，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我二十岁那年觉醒了魔鬼的天赋，长出了这对犄角和......嘴巴。村庄里的人认为我是不详的征兆，要杀死我，我父亲以自己的生命为祭品才再次召唤出了母亲将我带走，然后我就一直在她的旁边学习，等待着机会杀死她......结果就如同你所看到的这样了。”
【......你这话......信息量略大啊.......】白骨骷髅汗颜地说道。
作为一个现代人，脑补能力丰富可是基本素养，对方短短几句话就已经让林斯特一下子想到了无数个版本的爱恨情仇纠葛，瞬间有种想要泪如泉涌的感觉。
这孩子......才这么一点儿大，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人间疾苦.......天知道她品尝了多少世间的人情冷暖，实在是.......
“怎......怎么了？你情绪波动怎么这么大？”
【没事.......就是有点，忍不住.......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
假装在眼眶边缘擦了下不存在的眼泪，自顾自地燃起来的林斯特用力一握手骨！以振奋的声调说道：【放心！不就是想吃个内脏么！！看我给你变一个出来！！】
说吧，林斯特将大勺递给了巴尔斯让她自行搅拌，转身拿起了一旁准备好的死兔子，三下五除二地把它开膛破肚，用一个木碗盛了一大滩血后放下，然后又抓起另一块半熟土豆，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了削皮与雕刻！
得益于灵魂之火那几乎算得上是人类极限的精密程度，土豆很快在诅咒之刃的刀锋下变得圆润而顺滑，一根根微凸的血管清晰可见，瞳孔瞳仁的细小差别迅速变化了出来。
只是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一颗用土豆雕刻出来的，栩栩如生的眼珠子就这样诞生了！
【来！请用！】
“......”
接过被放在兔血里的眼珠型土豆，巴尔斯看了看林斯特，看了看碗，又看了看林斯特，一脸黑人问号的表情：“......你在耍我？？”
【没有没有没有.......嘛......这不是物质匮乏么？咱就想着尽可能给你整个类似的。】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林斯特厚着脸皮说，【不是有个成语叫望梅止渴么？】
“......啥？”
【哦对抱歉，你们这儿没这玩意儿.......反正就是你想象它就是一颗眼珠！等会儿煮熟了捞起来蘸着兔血吃下去，你的身体就能把它当成是人类内脏给分解掉了！】
“......这是什么鬼理论？”
一种地球上的伪科学理论。林斯特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了一句，脸上却只是笑盈盈地保持着姿势，最终还是让对方将信将疑地摘出了土豆眼球丢进锅里，小心地用木勺和神仙炖一起搅拌了起来。
原本还有着土豆色泽的“眼珠”，在进入了这盆五颜六色的神仙炖里片刻后就染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颜色，乍一看还真看起来和人类眼球有那么点类似呢。
有些无语地看着那颗越煮越像真眼球的土豆，巴尔斯微微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有些不适应林斯特的这份热情。林斯特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从安格拉身上他已经找到照顾孩子的感觉了，对于巴尔斯这样的态度十分的习惯。
又唠了会儿磕，看到锅里的神仙炖已经烂地差不多了，林斯特拿出一个空木碗大大舀了一满勺子递给了巴尔斯说：【尝尝吧，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下面那个就是颗人眼珠！觉得不够味儿的话再拌点兔血，肯定能找到那个味儿的。】
“......唉。”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其它的好办法了，巴尔斯接过这盆热乎的玩意儿，刚刚用勺子舀起沉在了底部的那颗土豆眼球，她的小手就忽然一抖，眉头轻轻蹙起，缓缓将它从一堆稀烂的食材中盛出道：“你确定......刚刚你放进去的是土豆？”
【那是当然，你不是亲眼看见我削的么？咱这骷髅架子还能从哪儿给你下毒不成？】林斯特掀开自己的斗篷敞亮地说。
“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怀疑你.......”
连忙摆手澄清，巴尔斯轻轻抖搂掉勺中的其它食物，将已经被煮的硬化萎缩的“土豆”摆到林斯特面前说：“只是你看这眼球，怎么好像......是个真的？”
【怎么可能，这......卧槽！？】
第三十三章 神造之物
无视了刚出锅的神仙炖温度，林斯特伸出手指将那个本应该是土豆的东西捻起，慢慢翻过手来任其自由滚落于手骨中心，利用灵魂之火开启了精密的查看：
外侧硬朗，内部柔软，有一层并不算坚固，密闭性却相当良好的薄膜包裹在外面，用手指戳一戳，里面仿佛是果冻似的膏状物体，柔软而黏稠。
前世林斯特曾经出差去西安时，在那边的夜市烧烤摊上吃过烤羊眼珠子，那种怪异的心理感觉和独特的肉香风味，让他哪怕变成了骷髅都有心再来尝一尝，因此虽然手中这玩意儿是煮的而不是烤的，边缘也没有附着在眼珠子周边的眼肉，他还是认出来了这绝对是某种生物的眼珠子。
是不是人类的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自己刚刚手动削出来的眼珠型土豆了，别说粉不粉的问题，这整个物质组成都改变了！
【......】
“那个.......不好意思......”
捂住咕咕叫的肚子，又擦了擦面罩下嘴巴边不小心流出来的诞水，小小的魔女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手中熟透的眼珠子说：“我有好多年没见过如此新鲜的食材了，一下子没忍住.......能把它给我吃么？”
【啊，没问题，当然的！】
把已经研究透彻了的眼珠子放回对方碗里，看着巴尔斯就着它对碗中的神仙炖大快朵颐，白骨骷髅反手撑着下巴，怔怔地思考着“土豆变眼珠”这个神奇的问题。
回想一下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把土豆从田里挖出摘下；拿过来；放在脚边；拿起来；用诅咒之刃雕成眼珠子模样；丢进锅里煮熟。
然后再捞出来它就变成眼珠子了.......
.......淦！
这尼玛，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科学的成分啊！
冷静.......得冷静下来。林斯特喘着那不存在气，捂着胸骨，让亡灵意志强制把自己钻牛角尖的想法磨灭，重新审视起了这当中的可能性。
步骤方面没问题，之前自己和安格拉也挖过一两颗没熟透的土豆来削皮试吃，也没见那整块的土豆变成个其他的什么，关键应该就在于这回自己把它雕刻成了眼珠子的模样......
等等！林斯特猛地一抬头，突然发现自己思维上存在的盲点他完全忘记了这土豆的原材料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了！
站起身来，快速跑到土豆田旁，将刚刚挖出来又填埋回去的那株土豆连根拔出，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抄起诅咒短刀对着上头残余的四个大小不一的土豆就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把旁边还准备再舔一次盘子的少女都给看愣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实验，成功的话你就有吃不完的内脏了！】林斯特兴冲冲地回答道。
不多时，四个土豆分别被雕成了眼珠、手指、铅笔、仓鼠的模样，各个都做的惟妙惟肖，若非土豆本身的色泽干扰，都会让人感觉它们就是真的。
满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想了想，林斯特还是没有把那碗兔血拿来蘸一蘸，而是直接将四颗土豆一股脑地丢进了沸腾的锅中，拿着勺子慢慢搅拌了起来。
随着温度的提升，四颗土豆开始渐渐软化，表面的色泽也从土豆的黄色开始逐渐泛白，仿佛洗刷掉了原本的分子结构，褪去曾经身为“土豆”这个种类的身份，向着另一种存在转变。
已经把最后一点带着眼珠味儿的神仙炖给吃下肚，总算是吃了个半饱的巴尔斯此时也围了过来，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锅中，那渐渐变了颜色的四颗土豆说：“这不可能！这！这简直就是！”
【神才能做的事情，对么？】
缓缓搅动这木勺，双眼之中的灵魂之火跳跃，林斯特缓声说道：【你答对了，因为它，就是神造之物。】
......
......
半晌过后，林斯特与巴尔斯席地而坐，看着摆放于自己身前的两样样东西默默思考着。
很明显，这颗由丰收之神出品的土豆并不像林斯特之前所想的那般，仅仅只是个产量巨高无比，能够不受世界屏障阻碍，拯救大千世界所有饥荒贫民的农作物而已。
它真正的使用方法，从某种角度来讲，完全可以称之为造物！
首先是眼球和手指：根据在地狱闯荡多年的巴尔斯用自己的舌头鉴定，这两个纯粹用土豆雕刻出来煮熟而成的玩意儿，是百分之一百纯粹的人体组织，无论从色泽、肉质还是口感来说都是十分新鲜的上等好货就是尝不出来它究竟是属于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的，只是单纯的“人体组织”而已。
其次是铅笔：和林斯特记忆当中铅芯木环橡皮擦的铅笔没有任何差别，找个平整点的木块儿上可以书写出文字，橡皮擦也能擦去铅印，质地与工业加工而成的用品一般无二，连一丁点儿植物或者生物的迹象都找不到。
最后是仓鼠：圆滚滚的身材，毛茸茸的外皮，肉乎乎的手感，就外表而言与真正的仓鼠一模一样，甚至在细节上比之前雕刻出来土豆的还要丰富，却像是没有灵魂似的，在及时从锅里捞起来以后一动也不动，外表明明没有任何伤痕，但就是展现不出生命力。
【.......这就是个尸体！健康，而又完整无缺的尸体！】
开启了亡灵视角的林斯特再三打量了那只仓鼠，确认这玩意儿从脑袋到脚尖没有哪怕一缕灵魂之火存在，林斯特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听说你们魔鬼一族很擅长于玩弄灵魂，不知你能否给我解惑一下咱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呢？】
“你听谁说魔鬼善于玩弄灵魂的......只是种族天赋比较好学习能影响到生物的情绪，外加对谈判时抓住对方的心理比较有研究而已，和灵魂没有丝毫关系。”
像吸棒棒糖一样吸着那根手指，巴尔斯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拒绝回答，低下头认真看了一遍那只仓鼠的“身体”，时而蹙眉，时而惊讶，沉下心思考片刻后，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我想你不用感到沮丧了，虽然做出来的这个‘东西’没有灵魂，但它也同时可以接受任何一位生物的灵魂居所，也就是传说当中令每一个希望长生者最想得到的东西‘容器’。”
第三十四章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在原本的世界当中，身为马克思唯物史观鉴定拥护者的林斯特是不相信神魔的，因为它们无法通过观察与事件来证明存在，即便反过来说无法被证伪也丝毫不妨碍他的观点。
而在这个世界，在自己变成了科学无法解释的骷髅，见识过了异世界与异种族后，林斯特的唯物主义立场也依然没有改变。
只要能通过实践证实、认知、寻找出符合客观条件的发展规律，那这个物品或者现象就能归纳到唯物主义的范畴当中！
一切都是因为先有存在才又认知的意识，无论是魔法还是灵魂什么的，白骨骷髅都打算通过实践好好地摸索摸索其中的客观规律，以唯物的方式吸纳己用。
所以对于巴尔斯给他所说的这个“可以容纳任何灵魂的容器”一事，他很认真地与其进行了探讨，初步了解了其特性后才放已经昏昏欲睡的魔女去休息，自己则再去田里拔了一株五个土豆过来，对着木锅继续实验起来。
“容器”，这个由大路通用语翻译过来的词汇实际从定义上来说并不算准确，就林斯特根据自己灵魂之火的理解而言，他更愿意以哈利波特中大反派伏地魔所使用的道具“魂器”来对其命名。
魂器在异世界这里有其特定的指代对象：任何无论活物还是死物能够在人类灵魂离体之后将其收纳，并能够继续维持其存在的物体，都可以称之为魂器。
大部分魂器都是魔法制作而成的道具，如同巫妖的命匣、祭祀的头骨、纳魂的水晶、锁魂的刀兵，根据广义上的定义来说都算是能保存灵魂的魂器，但在这个世界里有人说出魂器这个词语的时候，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都是在说其中一种很特殊的分类：
续命用的身体。
将自己的灵魂抽出，存放进一个可以保持正常的生命活动，可以继续以一个物质性的生命存在的躯体，让原本因为**限制而不得不随之陪葬的灵魂延续下去，这才是大部分人在心中对魂器的真正定义！
林斯特用土豆削出来的那只仓鼠，是一具只有躯体却没有灵魂的空壳，有了承载灵魂的存在，却无原本应由躯体诞生的意志，对于失去了躯体的灵魂而言简直是最完美不过的庇护所！
默默看着手中的土豆，白骨骷髅在理解了自己制作出来的躯体的妙用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己能不能尝试着雕刻出其他的躯体，来制作出一具可以随时更换的躯体？
亡灵本身就是死去的存在，尽管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观下的亡灵会不会有什么差别，但灵魂和活人肯定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说不定就可以实现无缝对接的身躯转换？
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操作上肯定不简单，穿越前是个文科生的林斯特别说医学了，连理化生都有将近十年没碰过，理论水平也就是个和初三毕业的中学生五五开的程度，这要是随便给自己灵魂动手术鬼知道会把自己给折腾成啥样。
【总之......先从了解这东西的特性开始吧。】林斯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可能作出符合客观条件的具体对策，还是直接上手比较有用。
之前那四颗土豆已经给他的研究打下了基础：把土豆雕刻成想要的模样，放进锅里煮，用木勺搅拌几下就能变成雕刻而成的那个东西了。
目前可以确定会变化的东西有眼球、手指、铅笔、仓鼠，它们分别对应着四个不同的种类：人体器官、人体肌肉、无机物和生命体，每一个都完美的变成了它们应有的质地和外观，甚至在细节上还会自动调节完善，想来应该是和自己的记忆，或者说意愿有关。
仓鼠反映了土豆的局限性，它可以通过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自己植物的本质转换为完全不相关的另一种存在，却无法无中生有地制造出附带的灵魂；铅笔则彰显了土豆的材质可塑性，哪怕是合成加工后的铅都能转换出来；眼珠和手指算是同一类物品，只是林斯特想要试试不同的位置会不会有不同的变化才制作的，却因为巴尔斯品尝过后的评论反而成为了透露消息最多的一组：
不像男人的也不像女人的，不像老人的也不像小孩的，单纯，没有属性的人肉。
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着神造土豆不是像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那样，通过等量体积的物质在世界上随便找了个已经存在的物体进行交换，而是真真正正地从一个物质内生性地转变成了另一个物质！
可不要小看了这两者之间的差异，眼球和手指都是人肉，铅笔是由木材和铅芯组成，仓鼠虽然品种不同，但既然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就可以划分为鼠类尸体当中去，这些全部都代表了常理上可以存在于正常世界当中发现、挖掘存在的普通物质。
如果土豆的转变方式是置换，就说明土豆能够转变的物质仅仅被限制于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物品，无论林斯特想要用土豆雕刻出什么东西都必须是在这些东西组成物质存在的前提下进行，可现在有证据表明这个土豆可能实际上并没有这个限制？
那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就远远超乎想象了！
用炽热（或者冰冷？）的灵魂之火死死盯着手中的土豆，思考再三林斯特还是暂时放弃了造一颗漫威电影里无限宝石出来的念头，拿起刀，打算老老实实从一些基础物质开始试起。
......
......
地狱的世界总是一个模样，没有白天和昼夜之分，因此当巴尔斯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糊了一脸而被迫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摆出了迎敌的战斗姿态。
过了两秒钟，她才看着四周的树叶和树枝，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从那危险的世界中逃脱出来了。
一屁股跌坐在野草席上，睡到半途被惊醒的少女疲惫地扶着额头，身上的旧伤隐隐作痛，疼的她烦躁不安。
那个骷髅去哪儿了？
正当她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问题时，一道震爆声突然在屋外响起！惊得她立马睡意全无！抄起贴身的武器就冲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实验结束
“为了巴格拉的荣耀！！”巴尔斯全副武装，一手持刀一手控火，一把跳出茅草屋大声喊道！
在她的记忆中，像这样巨大的声响只有中等级以上的恶魔或魔鬼才能造成，而那就意味着她的行踪已然暴露，再躲藏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正当她准备殊死一搏，杀身成仁的时候，却发现山谷当中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安静模样，除了动物们也因为那声巨响而私下逃窜躲藏，独属于地狱恶魔那种走哪儿哪儿变焦土的痕迹却连一平方米都没有见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巴格拉小姐有点发懵，茫然地四下张望，先是看到了仍在燃烧的篝火和上面煮沸的木锅，再又注意到了木桩椅旁边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没有那个骷髅的身影。
距离放远，沿着大湖搜索，她很快就用远超常人的视觉发现了侧面湖畔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以及以坑洞为圆心，向外碎成零散的白骨骷髅。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啊哈哈~做了个小实验，不小心把自己给炸散了~】
“......”
看着地上的骷髅头，混血魔女默然无语，眼中的亮黄色逐渐褪去，手中的魔法与武器也缓缓收起。
“需要我把你拼起来么？”
【当然，虽然能够联络到身体，但这次确实离的有点远，不太好指挥呢~】
在魔女的帮助下，林斯特很快就重新把自己均匀分布在直径十五米圆圈内的身体给组装起来，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的琵琶骨和骨盆，确认没有出现裂痕后才一个180度转头，重新摆正了脑袋的位置。
【哎呀~真是多谢你啦，没有你的话，要我自己来估计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呢。】
拉着巴尔斯的小手上下摇了一会儿，安格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盖骨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吧，没什么事儿，你继续去休息吧。】
外表年幼的魔女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不了，被那样的声响给炸醒，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倒也是呢......抱歉啦。】
“嗯.......所以你在干什么呢？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
林斯特是不会魔法的或者说巴尔斯知道的任何一只骷髅怪都是不会常规意义上的元素魔法的，死者天生就为元素所排斥，哪怕生前是个魔法师，修炼到骨头里都聚满了魔法元素，也只能依靠外物来调动元素释放魔法，本体永远只能使用出亡灵法术。
那个坑她看的很清楚，是被一种纯粹的物理性冲击力从上方炸开的，周边除了少许游离状态的火元素外没有丁点儿亡灵法术的死气，仿佛就是一个小火球大小的东西给造成的。
这就让巴尔斯很是好奇了。
【这个啊，我在尝试那些土豆的造物极限。】
转身带着她往森林边缘走去，安格拉侧着头，边走边与她说道：【昨天我们不是实验了一些较为基本的东西么？在你睡着后我就开始尝试用它做一些东西，想要试验一下它的雕刻成形规则。】
“噢？就是那堆在锅炉旁边的东西么？”
【对，你已经看到了啊？】林斯特有些好奇地转过头说，【有没有对里面的什么东西反感？或者看到、闻到就感觉不适？】
“没有啊？怎么，你做了专门针对我的东西！？”巴尔斯眼神瞬间一凌。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是我为了验证猜想而制作出来的金属物质，里面可能含有微量的放射性元素，我不知道会不会对魔鬼或者人类这种生命体产生影响。】林斯特耸了耸肩膀说。
“哦。什么是放射性元素？”
【一种你们这种唯心主义者永远不会明白的物质性存在。】
“.......啊？”
没有搭理魔女的问话，林斯特快步走到锅炉旁，将那一小堆东西整齐排开，开始给巴尔斯介绍它们。
50g的金条，上面铸有林斯特前世家里附近的一个银行的存储字样；
大马士革野战小刀，工业化产物，材质是军工级的特种钢；
香烟盒，牌子是软中华，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十根机械卷好，规整无比的烟卷；
小块压缩饼干，由塑胶真空包装的混合压缩干粮，产品标准号、生产许可证等信息一应俱全，但是没有生产日期编号；
另一小块压缩饼干，塑胶真空包装，没有任何生产厂家的标识，只有净含量与保质期两个信息，形状也是圆球形的；
小号老人手机，防水，有电，能用，但是不能上网，也没有信号，电话卡倒是好好地插在卡槽中，但是两者都没有编号序列；
袖珍手枪，徒有外表的模型道具，扳机和保险开关都能动，但是内部却是板成一块儿的铁质金属；
【加上刚刚在实验当中用掉了的m26式手榴弹一种火药触发式的炸药，这八个就是我用两株土豆做出来的所有东西。】
两手一摊，林斯特抬起头，灵魂之火看着巴尔斯问：【怎么样？猜猜我为什么是按照这个顺序来做？】
听出了白骨骷髅的考校之意，巴尔斯也不矫情，仔细观察起了地上这七个东西，任由林斯特跑到田里再挖了一块土豆回来去皮雕刻。
尽管大部分东西她都没见过，但有了之前林斯特的讲解，她也姑且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分类，可以专注于事物本身的结构来推测他的想法。
金条没什么说的，浑然一体的金子而已，除了做工比较精细小巧，纯度也奇高无比外和她见过的其他黄金没有任何差别，是结构最为简单的一个；
野战小刀，一体化浇铸的钢材，配上左右两片木护手和螺丝钉，结构单一，却比金条要复杂了些许；
香烟盒就有点神奇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林斯特应该是直接雕刻烟盒的外形，里面却按照他的心愿自动生成了十根烟草卷？这其中的复杂性可就比之前还要有搞头了；
两块压缩饼干应该是用来对照的，第一块是骷髅记忆当中的东西，第二块却很有可能是凭空想象生成的，代表着他开始掌握雕刻土豆的技巧了；
手机，电子产品，已经被林斯特暴力拆开了，里面的电路板复杂无比，他不可能完全理解，但只是内部模样的话应该没问题；
手枪，武器？矮人那种机械道具吧，为什么会变成内部融合成一块儿的模型？是因为他不知道真正的内部结构？
再加上他所说的那个纯粹靠火药爆炸，结构简单好记的攻击道具.......
“......你，在测试土豆和雕刻者自身认知程度之间的关系？”
【bingo！答对了！】
第三十六章 不劳动者不得食
万事万物内部都有其蕴含的客观因素与规律，这些规律成就了它们，是它们之所以得以存在的基础。
神造土豆或许能无视物质转化规律，仅凭相同的体积与形状就进行原子级的微观转换，但它同样也遵守一定的客观规律，不能真的如同无所不能的神明一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通过一晚上的实验，林斯特至少能够确认有关“土豆造物”技能最重要的一点限制：你永远无法创造出超出你知识理解以外的存在。
金条、香烟盒、小刀、压缩饼干、手机、手雷、手指、眼球、仓鼠，这些全部都是林斯特曾深入了解过的物品。他知道它们本身的结构，他知道它们各个位置是由什么材质组成，他知道这些材质的原料是什么、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制作而成，所以他才可以雕刻并赋予它们存在转换，从记忆中提取它们的形象并赋予在土豆这个载体之上甚至还能在不涉及本质改变的前提下改变些如同外表和形状之类的变化。
可手枪不行，这把袖珍手枪则他在看007系列电影时所看到的一种间谍自卫武器，结构、组成、制动原理和一些公开的枪械部件都完全不同，他也不可能找到任何渠道来知晓这些信息。
因此，尽管他翻阅灵魂记忆，按照电影画面中的袖珍手枪一笔一划地雕刻出了完全一样的外形，并在心中默念，强化自己去相信它就是那一柄手枪也无济于事，最终的成品依然是个徒有外形的铁块儿，材质甚至连特种钢都不是。
【因此，土豆造物实际上和意志没有关系，它需要雕刻者本身的学识储备而非意志力强大，并非你使用强烈的情绪去扭曲认知就能自动做到的，你听明白了么？】
白骨骷髅把第二颗成型的m26手雷从锅里捞出来，递到巴尔斯手上，结束了他的解说。
“......虽然你说的有很多我都听不懂，但......姑且是明白了。”
摆弄着那颗外形酷似柠檬的手雷，少女很谨慎地没有尝试去触动任何一个保险开关，蹙着眉上上下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么个小东西究竟是怎么发出那么大动静的，只好还给了林斯特：“所以你就制造出了这么多你记忆当中完整理解了的物品，或者说武器么？难道你之前是个打铁匠？？”
巴尔斯从未见过这种造型复杂的工业产物，在她看来整个地狱里都没几个人能理解的了这样复杂的结构，就更别说制造了，因此才会以为林斯特是位神奇的打铁匠，只有他们才会费心去钻研、理解这种复杂的东西。
【呵呵~很可惜，这次你猜错了呢，我生前仅仅只是一介平民，和铁匠这种职业可是一点儿边都沾不上的。】
摇了摇头，打算等以后再给巴尔斯慢慢解释关于自己所处时代的故事，一边站起身来朝森林里去，一边把手雷重新抛给了巴尔斯，把她吓得连忙伸手去接，好一阵才冷静下来。
【不用那么慌张，我这个做的是m26初代版本，只要不拔掉插销就不会爆炸的。】看着少女手忙脚乱的模样，林斯特忍不住咧开下颚笑了笑说，【送你了，看你从头到尾眼神就没离开过它上面的劲儿，给你留着防身。】
“......这个.......真有你说的那么安全么？”狐疑的望着林斯特，巴尔斯担忧的问，“那你为什么会被它给炸了？？”
林斯特现在的身体很结实，不仅仅是骨头的硬度，关节方面也经过磨砺而异常坚韧，真要角力的话不止是那些二哈狼，找一头熊过来都不一定能像之前一样把它拆毁，这点对于见过各种亡灵的巴尔斯来说并不难观察。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体强度堪比中级恶魔的骷髅怪，却被这小小的一颗“手榴弹”给当场炸的粉碎，若非他的骨头出乎意料的强硬，及时地顺势散开了身体链接，灵魂之火也坚挺异常，换个亡灵来，哪怕是大巫妖这种高等存在也说不定得受到重创，她这么一个靠魔法和脑力吃饭的魔女，要是某天被突然这么来一下怎么受得了？？
【嘛......我不是说过我只是一介平民么？虽然知晓它的所有资料，但真货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就有点没把握好丢出去的时机.......】林斯特不好意思地说，却很快又竖起了大拇指骨，【不过经过我的亲身经历，已经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你只要在拔下插销后五秒钟内丢出去就绝对不会炸伤自己这可是我用自身经历检验出来的真理哦？】
“......好吧。”
思虑再三，魔女还是收下了这个杀伤力可观的“科技道具”，心中对林斯特的戒备等级也再次下降了一点，态度缓和了不少。
对她这种常年承受被敌人环伺的压力者来说，没有什么比主动交出威胁性武器更能博取信任的行为了，哪怕早在相遇时对方就已经展现出非敌对的情绪也依然不会如现在这般消减她心中的戒备感。
林斯特倒是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感触，自从成了亡灵后他对人际关系的钻研就佛系了不少，行事很大程度上都是随心而动，仅仅只在内心深处恪守着前世的普世道德准则以保持自我认知。
“.......我饿了。”
已经有过一次人前丢脸经历的巴尔斯这次没有脸红，大大方方地给林斯特陈述了自己的生理状态，并看着他，试图再次吃到昨晚那种“新鲜的”食材。
面对这种三无式的恶意卖萌，林斯特无奈地做了个叹气的动作，转身又往土豆田走去打算再拔一株土豆当做未来几天的食材，却也没有忘记背朝着她说：【不劳动者不得食，今天吃饱了后你也来帮忙打理田地。我们现在拥有的土豆数量可不多，不进行扩大再生产的话要不了几天就得用完了，到那个时候无论是你的肚子问题，还是我的研究问题，就都会彻底玩儿完的。】
“唔......下地种田这种......”本能的想要排斥，却又为林斯特最后一句话说动，少女皱着鼻子厌恶地说，“好吧......我干就是了。”
第三十七章 你玩个头啊！
于是，山谷当中的常住人口在安格拉离开之后又变回了两人，对于已经做好接下来几年甚至上百年过孤独生活准备的林斯特来说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脱离文明社会太久，忘记该如何与人交流而精神分裂了。
巴尔斯穿着华贵，看上去就是一副不事生产的深闺大小姐模样，但怎么说都是从地狱那种鬼地方挣扎求生下来的，外表端庄是一方面，手上干活儿又是另一方面，虽然也有点不太习惯弯腰挥锄头这码事，至少动作看上去比安格拉要流畅多了，说明平常会观察，甚至参与到类似的活动当中，不至于真的就那么一无所知。
而另一方面，通过林斯特的观察，尽管巴尔斯声称自己是混血偏人类，但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体力耐力明显就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虽说没有自己这亡灵一般的无限体力，却也比当初一小块地都锄不完的王子殿下要强上好几倍，因此他就把开拓新土地这个任务交给了小小的魔女，想看看她的极限在哪儿。
土豆的试验田不大，之前他们那一通蒸煮进食与雕刻实验差不多用掉了40%的种植土豆，剩下的60%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用了，不然别说扩大再生产，能否种出比现在还多的粮食来都是个问题。
土豆的成熟期林斯特原本是预想在两三个月左右，可看前两天自己拔出来的几串土豆好似都已经成熟了的模样，林斯特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把这个预测时间给缩短了不少，打算还是再等上一个星期再起土，把其他的那些给挖出来试试。
生产实践是人类实践当中最基本的一个分类，生长在地狱的巴尔斯或许不知道这句话，但道理她还是懂的，现在这么大个山谷里就她们两个人，唯一适合她的食物来源就是这片土豆田，要是真因为一时嘴馋把粮食来源给吃完了，魔女小姐不得活活饿死！
不得不说，从这一点上来看，巴尔斯确实是个更加偏向于人类的混血魔鬼，不然对于真正的魔鬼而言恩将仇报、二五仔白眼狼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过熟练，哪儿像她这样还会去知恩图报？
......
......
【你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能干啊大小姐！】
站在试验田边，望着其他五块和试验田大小一样的土地，林斯特不由得对身后的巴尔斯鼓掌道：【可以可以，你超额完成了任务，今晚多奖励你两块土豆做的婴儿心脏！】
“哈......哈.......还不够.......我还能再战！”
脱下了那身热死人的哥特长裙，穿着灯笼裤和花边衬衫，踩着高跟鞋的魔女小姐此时浑身沾满了泥土，摘下面纱，毫无形象地拄着木锄，一脸不服输地盯着她开荒出来的地说：“说好了八块.......就是要八块.......不然看起来......看起来就......就不对称！”
【......我居然没发现，小小姐你居然还是个处女座啊？】
无语地走到巴尔斯身旁，一抬手便将她按回了地上，安抚她道：【好啦好啦~给我好好坐着，不就是对称么？看我给你挖到厘米级别的对称！！】
说罢，林斯特就开启了骷髅那种没有上限的体力劳动姿态，如同一台人形挖土机般飞快地把巴尔斯挖好的地又给修整了一遍，然后比对了一下方向，继续犁好了三块和试验田大小一样的地，两者组装一起共同构成了一个3x3的九宫格田地！
抬手擦了擦脑门儿上那不存在的汗水，林斯特满意的扫视了一遍这确乎是精确到厘米级对称的正方向，转过头来希望获取自己这个强迫症同伴的赞赏，却突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抱住了腿，一边呆呆地看着田地一边悄无声息地流着眼泪。
【！？？诶诶诶？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咋就哭了？】
“啊？哦！对不起.......失态了......”
反应过来的魔女连忙低下头擦拭起眼泪，却不知为何却越来越有止不住的趋势，竭力压抑着抽泣，却宛如决堤的大坝一样越哭越大声，到最后甚至在林斯特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的父亲是个战士，在有了她之后就从前线退役回到家中务农，年少的她虽未下地，那种庄稼汉的动作却是已经牢牢刻印在她的记忆里了。
而就在刚刚，林斯特抢走她的锄头让他好好休息时，她才终于有闲心静下来思考些问题，没来由的，一个数字就浮上了她的心头：
一百年了，自从他父亲为了保护她而死，将她交给母亲抚养，在地狱独自奋斗以来，已经整整过去一百年了，这一百年间终日都泡在杀戮生存与仇恨之中，连父亲的脸都忘了大半，直到现在陡然看到了白骨骷髅的姿势才想了起来，进而想起了人生最初的十年时光，瞬间无数滋味涌上心头，一下子就把她构筑的心理防线给冲垮了。
再怎么封闭心灵谨慎行事，她也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女孩儿，一百年来所遇到的每一个堵塞每一场危机都在她的心里残留下了些许阴影，日积月累下来，到现在突然一下爆发，让她想止都止不住了。
林斯特不知道她的这份过去也就无从劝阻，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孩儿，他在成为亡灵后头一次感到手足无措，抓耳挠腮......哦不对，抓头骨挠脊椎地想着法儿逗她开心，但都没有取得什么好效果。
万幸的是这场情绪宣泄来得快，取得也快，知道该如何调整自身情绪的巴尔斯在痛哭的第五分钟时就差不多把心中的郁结排干净了，开始慢慢收敛敞开的情绪，重新构筑起理性的壁垒。
抬眼看着面前，把脑袋拆下来抛着玩杂耍，企图通过搞笑来缓解气氛的林斯特，魔女小姐忍不住破涕为笑，久违的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哎哟！笑了！真的笑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可爱姿态闪瞎了狗眼，林斯特手上一个没接稳，脑袋就这样轱辘轱辘地滚了开来，不偏不倚地滚进了一个被野草所隐蔽着的地洞中，再也没了踪影。
【......】
“.......”
【卧槽！我的头啊！！！！】
第三十八章 一拳超菇
人们出门在外，难免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小意外，比如把钥匙放在太浅的口袋里结果拿东西时不小心带出来啊，付完款后钱包放在收银台上转身就走啊，上厕所时一个手滑让手机掉在新鲜的.......
咳咳，总之，林斯特现在就是这样一种飞来横祸，莫名其妙丢了东西的感觉只不过他这个丢的还不能找不到就不找了，是具有装备唯一性的脑袋。
【救命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
脑袋在掉进洞里的瞬间，林斯特就将视角从眼眶中转为客观形态的亡灵意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首分离，相互之间间距越来越远，凄惨地喊叫道。
巴尔斯原本已经笑的差不多了，看着面前这滑稽的一幕一时间情绪没转过弯儿来，忍不住又大声爆笑了一通，直到看见那无头的骨架惨兮兮地扑倒兔子洞旁时才回过味儿来，忍着笑也走过去说：“抱歉哈......哈......嗯，那个.......需要我做什么么？”
第三人称视角下的林斯特转过无头的身子，像是在说什么一样对着巴尔斯比比划划，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发声工具”已经掉坑里去了，无奈地指了指地洞，用指骨在地上写了几个人类语的文字说：【帮我看看这个洞怎么下去。】
“......抱歉，你写的是通用语吗？我太久没用，有点看不懂。”巴尔斯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说。
【......】
淦！所以说为啥自己穿越的这个异世界这么真实！在那些异界文里全大陆所有种族都用同一种语言文字不是很普遍的事情吗！？
林斯特无奈了，也懒得跟这个明明外表像是智斗派，行为举止却都透露着一股脑子里面长肌肉的武斗派气质的大小姐纠缠，当场就开始了别具一格的“瘦身”运动，把肋骨、骨盆、脊椎什么的都来了一次大整修。
人体的骨骼架构主要是用来支撑附着于上面的**，和钢筋混凝土是一个道理，但没了混凝土，钢筋也仍旧可以靠着自己的硬度把自己支撑起来，甚至还可以大大节省空间，缩小所需体积。
林斯特现在在做的就是这么一件事。
兔子洞很小，堪堪比脑袋要宽上二三十厘米，正好把林斯特这具日渐平衡的成年男性骨架给卡死在外面，所以他只好将自己所有原本用来支撑内脏肌肉的“无用”骨头给拆下放好，顶着一具三头身的骨架子就这样拽着身材足够娇小的巴尔斯一同往洞里钻。
混血魔女倒是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将从不离身的短刀换了个方便行动的姿势，让林斯特在下面先走，自己也像个八爪鱼一样顶着石壁往下挪。
这兔子洞的坡度有点陡，全程都挖的比较宽敞，害的林斯特的脑袋几乎是没有受到阻碍地就一路滚到了最底部，到现在也不清楚周遭的情况。
毕竟亡灵视角只是对生命能量比较敏感而已，在这种身首异处的情况下单凭一颗头颅能搜索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如同操控着只能看见自己角色的黑屏游戏一般，林斯特缓缓操控着缩水的身体往下移动，很快便走过了大半的地洞来到了宽敞的地底，顺利地发现了沉在一堆潮湿土壤之中的头颅。
【呼......总算找到了。】
头颅和身体十分同步的做出松口气的动作，林斯特也不用再维持着仿佛上帝视角一般的亡灵视觉，重新变回了他比较熟悉的第一人称眼眶视角，刚想张嘴对跟着自己一起下来的巴尔斯说点什么，忽然感觉视线一高整个脑袋就这样被拿了起来。
......咦？不对啊？我的身体不是还在眼前么？
小姑娘你那是啥表情？我这脑袋看着就这么吓人么？怎么活像是看见蘑菇成精了似的。
{呜呜呜呜呜~}
.......不对！她不是在看我！
迅速切换成亡灵视角的林斯特，突然发现那个“拿”着自己头颅的，燃烧着与一般生物完全不一样的灵魂之火的身影有着古怪：
圆滚滚的伞状脑袋，笔直地跟个桶一样的圆柱形身体，从两边莫名长出的无指双手，以及那双仿佛承载着此世一切悲伤的“八”字皱眉眼，无不让林斯特想起了曾经在游戏里的某座黑森林，被一拳揍光血条的惨痛经历
夭寿啦！！！蘑菇成精啦！！！
{呜呜呜呜呜？}
身高三米的巨型蘑菇精左手拎着一只死兔子，右手缓缓将林斯特脑袋这个会发光的玩意儿拎起来，悲伤的双眼皱眉皱地更深了，仿佛是在苦恼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看了一眼那被活活捏爆了脑袋，连灵魂能量都没有剩下一丝一毫的肥兔子，林斯特猛地打了个冷颤，连忙高声对着身后的魔女喊道：【大小姐！救命啊啊啊啊！！】
“sabb laf kea！！”
深红色的火焰长鞭出现在她未持刀的右手当中，黄底黑瞳的双眼在黝黑的地底空间格外显眼，配合上没有戴面罩的半边兽齿给人一种异常狰狞的感觉！
火焰熊熊，生性喜湿的蘑菇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巴尔斯便操控鞭子轻松缠上了它手中的骷髅脑袋，一拉一拽便将其从对方肉鼓鼓的手中拉回，简明扼要地摁在了身旁那具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骨架脖颈上。
【等等等等！错了！你前后按反了！】
“噢噢......抱歉。”
{呜呜呜呜呜！！}
正当两人手忙脚乱地给脑袋转向时，巨型蘑菇发现到手的战利品不见了，抬眼看向他们，突然出离地愤怒了起来，猛的握紧双拳，运足力道轰隆隆地就朝他们奔来！
直到现在两人才发现，这条底部的隧道和他们摸下来的那条兔子洞有着本质上的差异，不仅仅是直径变得非常巨大，连那些刚刚没看清以为是湿润土壤的地方都全部生长着苔藓，一个个只冒了半个脑袋的小小小蘑菇人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两人，瞬间将整个地下的气氛都渲染成了恐怖片的模样！
第三十九章 来自深渊
起初，刚刚穿越到这个峡谷当中时，林斯特以为自己遇上了龙傲天式开局；
然后，发现自己是个骷髅，还被二哈们给拆掉后，林斯特觉得可能是亡灵文的套路；
接着，安格拉闯进来时，他又觉着可能是《魔王奶爸》那种西幻爽文；
最后，当蘑菇人那砂锅大的拳头一耳刮子扇飞了白骨骷髅的脑袋后，他确信了：
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一个超高难度的魂类黑暗游戏啊！！！
“小心！”
{呜呜呜呜呜！}
【卧槽！】
轰！
尽管之前吹过牛逼，说什么亡灵最擅长于与体型巨大的对手战斗，但面对蘑菇精这样一个夯实无比的铁坨，在地底通道这样狭窄的空间当中，带着一个移速不够需要保护的法师战斗的话，哪怕林斯特再有才华也没法儿在正面应对对方的攻势。
别说相较于全身体积来说那两只小短手有些不够看，人家的身体可是柔韧的很，一个马步踏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几乎就可以把整个通道都给笼罩住，范围大不说，速度还奇快！力道也相当恐怖，随手轰在苔藓上都能连草带石地全部砸下来，当真是把两人看的心惊胆战。
巴尔斯又释放了两记火魔法逼退了蘑菇人的铁拳制裁，慌慌张张拉着找不着北的无头骨架，一个火鞭给林斯特拉回了脑袋，偏过头焦急的说：“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出去！”
她的伤还没好利索，释放出来的魔法对于这只成精了的蘑菇头来说作用非常有限，再加上四周那些它的子子孙孙们正面打不过就来阴的，总是趁自己释放魔法的时候捣乱，她完全没法儿停下自己后退的脚步。
【你当我不想啊！那家伙把我们的退路给堵了啊！】林斯特又一次放好了自己的脑袋，无奈的指向被蘑菇精堵住的兔子洞出口说。
那一拳把他脑袋揍得太远了，连带着他们俩的站位都比开始时后退了不少，不知不觉就让蘑菇精占据了主导地位，无法原路返回了。
身后的通道黑暗而潮湿，一眼望过去完全看不清是否还有另一个兔子洞能通往地上，要是越走越往下的话鬼知道他们会走到哪儿去。
然而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我得保存点魔力应急，不能再对着它耗下去！”
【啥意思？！说重点！】
“我顶不住要撤了！”
手中的虚幻法阵一甩，持续灼烧的火焰顿时失去了动力，在蘑菇精狂暴的拳风之中很快熄灭，露出拿金黄焦脆散发着诱人清香的壮硕躯体。
嗯......真的很香.......
{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啊！！】”
见此情形，魔女和骷髅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背对着蘑菇精和兔子洞，一路朝着洞穴深处冲去。
黑暗并没有阻碍他们的前进速度，毕竟一个是亡灵，一个是魔女，都有各自的视觉能力，关键是脚下这些苔藓和小蘑菇头！实在太滑了！
“哎哟！”
【小心点！】
一把拉住差点摔倒的巴尔斯，林斯特还没往前继续走两步，脚下突然地一空，整个骨架子身体就掉了下去，连带着被他抓住手臂的魔女小姐都顺势倒下，轱辘着摔进了更深一层的倾斜地洞之中。
{呜呜！呜呜呜！！}
眼看着两人消失在洞中，蘑菇精弯下腰，挥舞着拳头气呼呼地向里面咆哮一通，却终究是没有跟着一起下去，转身看向来时被践踏破坏不小程度的“养育室”，满脸无奈地开始了修复工作。
......
......
“......走了吧？”
【......应该是走了.......】
单手扒住岩石的凸起部分，身上挂着个小小魔女，缩水版的白骨骷髅试图通过生命力探索来确认上方的敌人存在，扫了半天却始终以无所发现结尾。
蘑菇精的存在方式似乎没有被判定为常态意义下的“生命力”，反而颇有山谷当中那些生长茂盛的大树风范，习惯了血肉生物的灵魂之火模样，林斯特竟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它与周边苔藓的区别，仿佛就是个体积大了一点的普通蘑菇而已。
巴尔斯撇了撇嘴，右手唤起一个黑色的小型法阵，用魔力凝聚出一只和蝙蝠差不多大小的独眼使魔悄咪咪地飞了上去，顺着通道口转悠了一圈，没发现那只蘑菇精的踪影后两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碍事的走了，我们上去吧。”
巴尔斯已经快受够这地底之下的腐烂臭味儿了，一秒钟也不想继续呆下去，却没想到林斯特这个骷髅脑袋在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居然出生对她说：【不，我还想往下再探索一会儿。】
“！！？你疯了？就咱们俩这战斗力，连只可能只是外围看门的蘑菇都干不掉，再碰上点更厉害的我们岂不是逃都逃不掉？”巴尔斯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怎么说她的母亲也是个在地狱有头有脸的人物，巴尔斯虽然不受待见，长期跟随左右的情况下见识和阅历还是有的，像现在这种过了一层还有一层的地下结构她不是没见过，但绝大部分都是属于某个深渊领主的堡垒，每下一层都会有更强大的怪物镇守，极度危险。
林斯特却不这么想，日式rpg的地下城系统他也知道，以山谷的尿性他也能猜到这说不定就又是和不周峰一样联通了某个异世界，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吸收消化了几只二哈狼和贝尔骑士的灵魂后，他发现湖底的那些鱼和地上跑的野兔之类，已经无法给他的灵魂之火带来一丝一毫的增强了，急需寻找更强一点的对手来增强己身，不然在将来可能会无法应对误入山谷的来客怎么说也是幸运得到的第二次生命，哪怕是亡灵这样半死不活的，他也不想像以前一般随随便便地因意外死掉了。
【土豆的生长还需要一段时间，再种植的话又得等好一阵子，这段时间你总不能啃野菜过活儿吧？】转过头来，林斯特耐心劝说着巴尔斯道，【咱们就看看，好不？一旦有危险立马折返回去，保证不会让你伤到一根毫毛！】
第四十章 你快得就像一只蜗牛
又僵持了一会儿，林斯特总算说服了这个一点都不像大小姐的大小姐同意他的方案，伴随着嘴中不情愿的嘟囔声，白骨骷髅缓缓松开了卡死的手骨，带着巴尔斯一起向下缓慢地爬去。
这个坑道比上一层的兔子洞要宽敞得多，比那能过巨型蘑菇精的尺寸要稍小一些，但依然是可以保证七八个人并排一起往下的直径，好似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限制上层的boss跟下来一般。
爬着爬着，从上层蔓延而来的苔藓逐渐消失，露出下方覆盖着的漆黑岩石，给白骨骷髅提供了更多的着力点方便移动，不多时便抵达了坑道的最底端，轻轻一松手掉落在了距离不足半米的地面上。
然后两人便齐齐滑了一跤。
“哎哟！”
【嗷！】
由于林斯特背着巴尔斯下来的，摔倒的时候也是林斯特先摔倒在地上，然后巴尔斯才撞在了上面，其冲击力让原本就因为体型缩水而变得脆弱的白骨骷髅再次四分五裂，差点就又变成一地零碎了。
重新把自己组装起来，林斯特和抬手在地面上一摸，手骨上一下便沾满了透明无色的粘液，让他歪了歪头奇怪的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咿......好恶心的感觉。”
巴尔斯厌恶的站起身，退后两步后召唤出一团火焰，借着光亮看清了地面上的情况：“这好像是某种......生物移动留下的轨迹？怎么看起来这么古怪......”
她并不是在无的放矢，地狱那边有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物，哪怕魔鬼们也得时常去定期清理它们才能保证领内安全，因此别看巴尔斯是个魔法师，猎人该有的追踪素养她可一个都不缺。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对现在这个痕迹感到奇怪。
【怎么了？这个痕迹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可大了去了......”
白了林斯特一眼，巴尔斯指了指向着洞穴另一端延伸的痕迹说：“这种粘液究竟是什么东西残留下来的我们不清楚，但它扩散的方式却是能给我们一个信息：它移动的很快，非常快！”
一条一条描绘着扩散开来的波纹，巴尔斯面容严峻，不安地咬着牙说：“我曾在沙漠里追踪过地狱虫，通过痕迹可以推算出它们的行动速度和大概体积留下这个粘液痕迹的生物绝对比独角牛还要巨大！速度也很可怕！可能比绝大部分沙虫都要快！”
【额......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太明白啊.......】林斯特丈二摸不着头脑道。
不算前世，他在山谷中醒来后唯一见过的，速度快的生物就是那群二哈狼，而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一种“技能”而已，只能冲直线，发动后就难以停摆，并非真正靠着自身的速度来达成那种奇观，因此也就对巴尔斯所说的虫子啊牛啊什么的没有概念。
但这不妨碍他提高警惕。
这个“地下城”处处透露着古怪，光是第一层就有了个那么诡异的蘑菇精，接下来这些还鬼知道是什么模样呢，既然巴尔斯说是个速度飞快的玩意儿，那就先以那群二哈狼为模板进行假想敌模拟吧。
讨论了一下，两人决定朝着地上这个痕迹的反方向移动，以免碰上那个“体积又大速度又快”的敌人被打个措手不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都没探索过上一层就掉到了第二层的缘故，这个二层的地形在两人看来真是异常复杂，若非有地面上那条反向的粘液指路，恐怕他们早就迷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岔路洞口之中了。
亡灵视角全力全开，如雷达一般持续不断的对周边通道进行广域搜索，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生命体的动植物。
而很快的，白骨骷髅眼中灵魂之火一跳，手骨猛地抬起从巴尔斯的眼前掠过，一把抓住了某个刚刚从岩石墙上露出脑袋的小玩意儿出来。
【......蜗牛？】
“软泥怪？”
【......？？】
“......？？”
不同的音节从两人的口中同时说出，让他们齐齐一愣，转头对视了一眼，又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那个......你们这里，把蜗牛叫做软泥怪么？】
“是.......唔.......我不太清楚你说的蜗牛是什么，但像这样身形固态还带壳的.......好像确实不是软泥怪。”
巴尔斯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承认道。她毕竟人生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地狱里度过，对于人间世界的常识不是特别清楚。
看着壳被自己捏在手中，身体却没有如记忆中一般缩回去的绿色鼻涕虫，林斯特想了想，还是把它小心地放回到了墙上去。
小小的绿蜗牛一接触到可以用粘液附着的墙壁，就以远远超出林斯特想象的速度瞬间往前窜去！那身手那速度，让他差点以为这鼻涕虫是蟑螂或者跳蚤之类伪装而成的。
......异世界的蜗牛都这么吊的么！？
三观再次被震惊到了的白骨骷髅愣愣的看着小蜗牛消失的小洞，刚想再伸手去尝试把它抓出来的时候，巴尔斯却已经走到前面说：“别管那只东西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威胁，咱们继续走吧！”
【好，就来。】
放下了对异世界生态的好奇心，白骨骷髅连忙跟上维持着火球的女孩儿，很快便转过了一角，身影消失在幽邃的洞穴之中也因此，就没有看到在他身后，那从无数隐蔽的密密麻麻小洞当中探出头来，深绿色的蜗牛们。
......
......
粘液痕迹很长，哪怕是一些已经过去了有些时间的段落也不会就此蒸发消失，而是仿佛胶质一般凝固了下来，指引着两人一路向着迷宫深处走去。
也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弯，就在他们再次走出一个拐角后，面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山峦起伏，植被茂密，围绕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无限的向外延伸，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居然会是一个地下世界！
差点就这样轱辘着掉下几百米高度，巴尔斯有些腿软的蹲下身来，死死抱着旁边的一个柱子观察起了四周，惊讶地说：
“这是一座.......塔！？”
第四十一章 玲珑塔中玲珑牛
宛如一个建筑是在监工建造时拿反了设计图，整个塔型结构上下颠倒地悬挂于这个地底世界当中，从开了第三人称视角的林斯特旁观来看，远望而来就如同一根巨型的钟乳石柱般奇妙。
这一点不仅仅体现在外形上，白骨骷髅以它自身为圆心，周边无论是外壁还是内部，尽皆没有找到哪怕一处人工开凿的古怪痕迹这座塔居然是自行成长为这样的！
浑然一体，交相复杂的岩石状况中，又带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秩序感，怪石嶙峋，错落有致，让哪怕已经做好看见各种各样奇观心理准备的白骨骷髅也忍不住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塔总共有七环，每一环都比上一环直径要更小，一层一层缩减下来，直至最下端那一块“塔尖”，他们现在正好处在从上往下数的第二环位置，能够遥遥看到在下方还有几个似乎可以进去的小洞。
“这里似乎......可以下去？”巴尔斯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对林斯特说，“咱们试试？”
【你背我啊？】
林斯特白了她一眼......哦不对，应该叫冲着她翻了翻灵魂之火，用手骨拍了下墙壁说：【这东西太光滑了，找不着着力点，我一个人下去都费劲，带你就更不可能的。】
为了下洞，林斯特拆掉了很多用以作为稳定器的骨头结构，搞得自己不仅力量变小了，身体分离的可操作性和移动稳定性也下降了不少，虽说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却也不能和完整状态下相比较了。
想要反驳两句，却发现好像确实如此，巴尔斯无奈地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上方，目测了一会儿他们这个洞口到其它洞口的距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
【走吧，我们去找那个粘液痕迹的主人，下层的通道不在这边的话，肯定就应该在它那边了。】
“我想也是......”
来都来了，还看到了这个“地下城”的最终尽头，心里有了底后的巴尔斯也不说什么现在就走了，心中逐渐浮起一股“不捞点好处回去之前就白挨了一顿蘑菇揍”的抵抗情绪，反而干劲十足地一同前去寻找他们之前避犹不及的阶层boss。
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见过那个遗留下痕迹的boss真身，哪怕有些猜测也不知是何品种，想要应对起来还真是有些麻烦。
【我听说过一个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很相像的神话传说：玲珑塔，也是总共有七层，每一层都关押着一个收服住的妖怪。】林斯特边走边说，【进入塔中的人如果不顺着它的楼层，一层一解决掉镇守妖怪的话，就永远无法从塔里出去只是传说中每一层都是一个世界，而不是这种普普通通的楼层。】
“嗯，单向型深渊，我在地狱见过很多，通常是比较恶趣味的魔鬼们用来玩弄误入其中的生灵而建的。”巴尔斯点点头，认可了林斯特的说法，“为了吸引人进来，他们还会在最底层放置些宝物来打出名声，甚至有的深渊还因此成为了争相攻占的对象，我想这座塔也应该有‘通关奖励’存在。”
【噢~！突然就感觉有动力了！】
林斯特很恰当的做出了一个兴奋的动作。
来时顺着粘液痕迹走，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回去时却没有了这个顾虑，亡灵视角全开，但凡有任何一点和之前扫描过的状况不一样的位置林斯特都能瞬间发现，两人很快就回到了他们下来时的地方，却意外地发现那条通道还好好地打开在那里。
【看来这个地下城......还支持回档重玩啊？】
“那是什么？”
【不限制你回去的道路，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简单机制。】
“......”
随口解释了一句，也没管巴尔斯明白不明白，林斯特忽然蹲下身来，仔细看起了地上的粘液痕迹，片刻后幽幽地问道：【咱们......刚刚是从这里掉下来的，没错吧？】
“对啊？你发现了什么？”巴尔斯不解的望着旁边他们遗留下来的痕迹问。
【......那东西在我们走了以后，曾经回来过一趟。】
收回了手骨，林斯特缓缓站起，猛地抬头向上望去：【而且，还去了上层！】
“什么！？”
嗖！
【小心，闪开！】
已经无需提醒了，在隐藏于黑暗当中的怪物发起冲锋的瞬间，巴尔斯和林斯特条件反射地各自朝一边退去！堪堪避过了那宛如陨石撞击般的圆弧型进攻，压低了身子摆出战斗姿态！
“ala kol buw！”
抬手就是一发灼烧，带着魔力的火焰在对方身上炸裂开来，如燃烧瓶般平铺在它身上持续燃烧，让两人都得以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一只蜗牛。
一只身高两米，
体长四米，
外壳坚如磐石，
时速超过50km，
通体发绿，
的，
超巨型蜗牛！！！
【卧槽！】
“！！！”
尽管有想过可能是爬虫类生物，但两人是真的怎么都没想到，那个速度很快、体型巨大的boss居然是一只蜗牛！
简直让人光看它都感觉掉san值！
而且那是什么速度！林斯特刚刚可看得清清楚楚，它并不是光用蜗牛壳的重量撞下来的，而是靠着自身的粘液爬行速度冲下来的！
什么样的蜗牛可以冲出一台摩托，甚至轿车的速度！？
突然想起之前抓在手心里观察过的那只绿色蜗牛，林斯特恍然大悟原来那玩意儿不是个例啊！！
完全超越常识的存在让魔女和骷髅都愣在了原地，却是给了对方一个反攻的机会它根本无视了背壳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蠕动着身躯就向林斯特这边冲了过来！
“躲开啊！”
【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躲啊！！】
速度在一秒之中瞬间提至30迈，巨大化蜗牛如一阵风似的冲到他面前，用黏糊糊的身体朝白骨骷髅一撞，像苍蝇胶一样地把它整个骨架都吸附在身上，一溜烟儿地就窜进了通道深处没了踪影！
第四十二章 玲珑牛家玲珑境
感觉像是一头撞在了席梦思软垫上，身子骨缩水不少的林斯特花了两秒钟才艰难地抵消了对方冲撞而来的加速度，刚想撑起身子对这个阶层boss做点什么，他就感觉自己的视角陡然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东西居然如此自然地倒立在了天花板上冲刺！！
不过好端端地为啥要变道呢？
脑袋被冲刺搞得有点昏头的林斯特低头......或者说抬头一看，顿时理解了对方这迷惑行为的原因：没路了。
就像是普通的岩窟洞穴的第二层通道，在这只蜗牛的高速移动之中很快便被走完了，出现在白骨骷髅眼前的是一个空白无物，宛如整个的岩壁被削掉似的，从天花板上一路开辟下来的巨型空洞！
仿佛是他们刚刚所看到的那个石塔外表的翻转，这个圆柱形的中心空洞连接着从上到下全部七层圆环，每一层都随机分散着几个洞穴可供人出入，粗糙程度也与塔的外表处一般无二。
用亡灵视角扫了一圈四周，在心里稍稍测算了一下相互之间的距离，白骨骷髅终于完全明晰了这座“石质玲珑塔”的真正结构后，视线就被塔底的那一抹橘黄色的光芒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抹柔光啊，仿佛太阳一般，明明距离还很远，却仍旧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光是看着它，就可以驱散灵魂中的阴霾与不快，整个人都变得充满斗志。
巨大蜗牛张口衔住林斯特的肩胛骨，将整个身体附着于垂直往下的石壁上放缓了速度，顺着往那散发出柔光的路径爬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一同经过了剩下的五道环层，借着那扩散出来的柔光，林斯特也从那些洞穴之中发现了点东西：
尸骸，已经死去多年，不带丁点儿灵魂能量，连植物的生命力都比不上的生物尸骸。每层一种，造型各异，却越往下就越发地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身形巨大，拥有一对蟹钳的八眼蜘蛛；前爪后蹄，嘴中却是两排尖牙的马匹；上半身有着一对巨型翅膀，下半身却如蜈蚣一般长了十六条小腿的鸟禽；四肢骨骼都壮硕修长，躯干却异常微小的啮齿类族群；以及最底部那探出了两条干瘪却又巨大的手臂，却最终没能触及到那抹柔光，只能人后肉身萎缩殆尽的，仿佛整个身体就只有一颗巨大眼球的生物。
整个七层塔楼就仿佛是一个异类生物的畸形秀，不断地挑战着林斯特曾身为人类的常识观点，一种又一种身形怪异的存在，即便是死去了的尸骸也使他不忍直视。
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蘑菇精，巨大蜗牛，还有这些异形怪物，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只有它们死去了，蜗牛和蘑菇精却还活着？
无数个疑问在林斯特脑海中蹦出，却也无法通过询问身后的“司机先生”来获取答案，只好将身心沉入亡灵本能之中，试图从本源上来进一步获取这里事物们的信息。
而就是他做出的这个决定，让他的一下子接触到了底部那个散发光芒物品的真身，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白孤苦欧的自我意识就被拉扯进了一片光芒的世界！
【！！！！”
猛的一回神，林斯特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不对，愣愣地看了两秒这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突然抬手捂住了胸口：
咚咚......咚咚......
心跳声！？
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有心跳！？
大抵の事じゃ挫けない~
“起床了混蛋！把你的闹钟关掉啊！！”
“离去之原不好听吗！？我就是要放到最后啊！！”
转头，两个上铺兄弟因为寝室起床闹铃的声音而躺在被子里对骂，另一个学霸默默戴着耳机，沉浸在英语四级的备战当中无法自拔，只有林斯特一人站在门前，一副推门而入的姿势。
“......这里是.......”
彷徨地转头，看着门上熟悉的寝室号，黑发黑瞳的华夏青年瞳孔猛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噢，老林回来了！赶紧把给这家伙带的早餐丢给我吃！”
“哈哈哈！你连床都没下！你是追不上我的思必得的！！”
“什么时候！？”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光影布局，熟悉的室内格局，一切的一切都和当年本科四年一模一样。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站在门口捂着胸，刚刚做了俯卧撑把胸肌练大了么大胸弟？”学霸室友摘下耳机，微笑着对他说，“赶紧把门关上吧，开空调了。”
“空调.......”
从炎热的室外回来对着空调吹风，林斯特感觉体表的温度果然在下降着，但这却给了他一种极端的怪异感，仿佛，是脱离了现实的存在。
......对，现实。
这里不是现实。
现实的自己......不是这样的。
是虚假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赶紧进来吧，站在门口神神叨叨的。”
无视了室友的问话，林斯特勾起了嘴角，将抬起来的手掌紧紧握住，用心感受了一遍肉身所带来的美妙感觉后，缓缓抬脚往后退了一步。
“诶诶？搞什么你这是？早课不上了？”
“今天是林清风那货的高数，我们可不帮你点到啊！”
眼见他这副模样，躺在床上的两人也忍不住了，各自用被子裹着自己满身的肥膘对他大喊道，却进一步让他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没事，我就是刚刚想起，校园卡好像没钱了，我去圈存机充钱。”
“额，不是用手机的掌上校园就可以了么？咱们都多少年没用过那玩意儿了？”
“手机没电了嘛，要上一上午课，中午我想直接去食堂吃呢。”
“没电了你还上个鬼的课！进来能充一会是一会儿呗？”
“来一把紧张刺激的炉石传说呀？”
微笑地看着三张熟悉的面孔，以及那种只要他一脚踏入，就能完美融入的和谐氛围，黑发的青年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我想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博，去高校混个老师当当高数这玩意儿可绕不过去哟。”
“......好吧，真服了你了。”
“快一点哈，迟到了我们不帮你的。”
“嗯呐......放心，我马上回来。”
缓缓将门扉拉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了异化，仿佛由沙子堆砌而成的一般随风而散包括，他身上的衣服和血肉。
“......很快，就会回来的。】
咔嚓。
第四十三章 玲珑境内玲珑珠
伴随着老旧门锁的弹簧声，林斯特再次感受了一次“大梦惊醒”的刺激，手骨上还维持着虚握门把手的姿势，所处的环境却已经换到了那相对于庞大上层而言并不算惊艳的塔底小平台了。
在平台的中间，一颗金黄色的圆珠安静地悬浮于其间，如同太阳一般让人感到温暖与希望。
也，如同太阳一般威严而恐怖......
重新“取回”了亡灵的那种不被**所限制的身体掌控感，林斯特假装张开胸骨和下颚，做了一个吸气的动作，用没有**感觉的反馈来驱散掉最后一丝虚幻感，让灵魂之火中那差点离体的意识部分重新归位，稳定了下来。
刚刚真的是很危险，如果他还拥有着**的话，说不准还真的会被那架构出来的虚幻世界给迷惑住，仿佛传说中的缸中之脑一般把所有该有的东西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就连环境当中的气息都与记忆中不差分毫。
可惜，正因为这种迷惑是按照对象记忆来进行的完美复刻，才导致了对林斯特的施展失败他已经不再具有记忆当中的那些感官了。
【这玩意儿......有点儿意思呢。】
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不知是玻璃还是水晶钻石的圆球，林斯特抬起头看了眼遥遥挂在石壁上不敢下来的蜗牛，结合自己刚才的经历，对它的能力有了一个初步构想。
那种温暖，令人振奋的光线并非作假，是真真正正对生命开启灵智，增强灵魂能量是有帮助的，以自己非生物的亡灵之躯，若不是有些心急了地把更深层次的亡灵视角打开，让灵魂直面了它的能量，恐怕像这样近身接触都不会被它灼烧。
可也正像之前比喻的那样，太阳给万物提供了温暖与生长的能量，其自身却也是个十分危险的存在，只要是受它所启发灵智的生物，最终都会被它所吸引，一步一步尝试去接近它，获取更大的利益，最终迷失在这片温暖的“阳光”当中。
这可以解释为何下面五层的，看起来更加强力的野兽怪物们死了个干干净净，位于上层的蜗牛和弱小蘑菇精却没有出事以及为何，那蜗牛会如此畏惧于靠近着散发着温暖的物体本身。
【你是希望我把它处理掉么？】
明白了对方也存在着自我的灵魂，林斯特直接发动了亡灵特有的直接沟通能力，将询问的意思烙印在对方的脑海里，后者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用柔软而坚韧的两条触须轻轻弯了一下，然后将一段记忆展示给了林斯特看：
这座石塔并非多古拉斯大陆的本土产物，而是和林斯特一般，从异世界之中意外穿梭到这里来的那颗“太阳”，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塔内的。
在刚开始的时候，七层生物们对于能够离开原本世界的掌控者一事而感到高兴，上下层之间的通道都被永久性开启，在太阳的帮助下，原本只能互相感慨命运不公的合成兽们有了自己的意志，可以完全按照它们自己的想法来生活下去，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希望。
然而好景不长，受世界壁垒规则束缚，即便上下层的规则和各个机关都被打破了，它们仍旧无法从石塔中逃脱出去，哪怕是从最底层的观测洞穴看来近在咫尺的地底世界也无法触及，就更别谈那遥远的，美丽的草原山峦了。
这一事实几乎把渴望自由的怪物们逼疯，层级与层级之间的武力摩擦愈发频繁，没过多久便发展为了相互之间的攻伐战争，上五层和下三层之间开始厮杀，都企图将自己的种族变为塔内最强的唯一。
而正是这种血腥的厮杀，才最终酿成了灾祸。
“太阳”本身是一个稳定的存在，即便放置在那里不管，哪怕过上千万年也不会改变，但当大量战死的生物灵魂被它的光芒所迷惑，作为燃料投入其中后，它就爆发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最初的异变是从第一层开始的，作为距离太阳最近的独眼双手怪，它们在太阳发生变化的第三天开始就彻底疯掉了，过快的智慧进化让它们的**开始无法承载住灵魂的重量，逐渐逐渐地变异，衰败，最终崩溃，让灵魂直接暴露于太阳的光芒之中，不可抑制地被吸收进去，变成了新的导致异变的能量根源。
新的智慧让下三层的种族们变得自大而骄傲，而这又让他们更加希望接近太阳来获取智慧，如此的恶性循环不断发生，每当有一层生物全灭后上一层的生物就会开始受到影响，一直到第三层的蟹钳蜘蛛们如此全灭后才最终被蜗牛们给终结。
这并非是由于它们多么的有智慧，恰恰相反，归属于软体生物的蜗牛，和从菌菇类进化而来的蘑菇人，是整个塔内智慧等级最低的存在，与太阳的距离又是最远，导致当太阳将过多的能量全部散逸出去后，它们居然才堪堪进化为了正常智慧生物水平，于是才打破了这个团灭的循环。
可惜这并非结束，尽管太阳的光芒已不复之前那般热烈，对于蘑菇和蜗牛们来说仍旧是难以直视的存在，除了经过特殊改造有着厚壳保护的蜗牛首领以外，每一个直面太阳的个体都走上了这些尸骸的老路，所以它们才会龟缩于自己的层级之中苟延残喘，永远不敢踏出一步。
很显然这不是长远之计，活得最久，见得最多，智慧最高的蜗牛王明白这个问题，却也无力去改变什么直到林斯特的到来。
{你可以触碰“太阳”，把它从这里，从我们身边带走这份威胁，使我们免遭灭族之灾。}
垂下两根触须，蜗牛王用它有限的见识，摆出了最为卑微的姿态：{好心的异界人啊，请帮帮我们吧，我们会永远记住这份恩德的。}
【......】
默默消化着蜗牛王给予的记忆，还未等林斯特完成他的权衡利弊，做出最终的决定，一道惨叫声突兀的从石塔的高处响起！
第四十四章 盗梦空间
“太阳”......或者说林斯特给它起的名字：玲珑珠，有着让低等生物智慧启迪的作用，虽说过于靠近的话会导致增效过强而发疯，但其本质上也不过是一种副作用罢了，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都是偏向于光明派系的神奇造物。
而很不幸的是巴尔斯虽然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外表、身体也更偏向于人类，但属于魔鬼的那一部分仍旧牢牢地占据着半壁江山，甚至在经年累月的战斗爆发中隐隐有反推她人类血统的迹象。
所以毫不意外的，在她看到林斯特被怪物掳走，运用火焰驱散缠住她脚步的蜗牛群，一口气冲刺到通道边缘瞪大鬼瞳往下看时就瞬间中招，当场倒地，捂着冒烟的双眼打滚哀嚎！
相比较光明生物被黑暗能量入侵，整个人由明转暗性格大变，黑暗生物被光明能量入侵所遭受的伤害更大！仿佛往一锅沸腾的油里粗鲁的倒入一桶冰镇的山泉，别说锅了，连放锅的架子都能给它炸飞了！
巴尔斯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个锅架子！
炙热的灼烧感深达灵魂，透过属于人类的部分在女孩儿小小的身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激起了属于魔鬼的部分的强烈反抗，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在她的体内来回争斗，互相攻伐，使得原本就中招沉浸在回忆当中的巴尔斯更加痛苦难忍！
她的脑海中简直就像是爆炸了一样，无数的回忆、转场，走马灯似的连续不断，应接不暇，前一秒还是甜蜜的温馨，后一秒就堕入不堪的过去，冷热之间来回拉扯，**精神双重的疼痛撕裂感，几近将她逼疯！
然而哪怕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仍在顽强抵抗，一百年的挣扎岁月带来了许多创伤，却也同时打磨了她的心智，即便现在双目赤红流着血泪，即便身上宛若千万根铁针不断锥刺，即便眼前连幻觉和真实都难以分辨，她仍旧咬牙强撑着把身体从通道口拉回，没有再继续遭受到二次伤害，给了坐着蜗牛王窜上来的林斯特救援的时间。
【！！！】
王蜗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从惨叫发生开始到林斯特抓着它的背壳冲上来总共也只有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却仍旧在白骨骷髅看到魔女的瞬间让它感到不够快：
红白相间的皮肤，如蛇皮一般鼓动的肌肉，面部时隐时现的尖牙巨嘴，已经流淌出一个小洼的黑红鲜血，几近失去人形的躯体，无不给亡灵勾勒出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
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前去帮忙，身后却探出一根触角拉住他的脊椎，林斯特不解的转头，却又从王蜗那儿得到了一条讯息：
别去，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你会受伤。
蜗牛王是在下层的八眼蜘蛛几近全灭时才开启的高等智慧，但在此之前的记忆它也同样清楚，亲眼见证过如此之多生灵被玲珑珠逼疯后自相残杀的它，对巴尔斯如今的状态再熟悉不过了疯癫状态下的生物可不会去管什么同伴不同伴的，只要能动的东西，对它们而言都是敌人！
用灵魂之火知晓了对方所表达的含义，林斯特沉默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颅，轻轻挣开了王蜗的触须，在它不解的眼神中轻声说道：
【她是我带下来的，我有责任把她带回去。】
{可她已经疯了！哪怕你能制止住她躯体的崩溃，也不可能将灵魂带离混沌！}
【不！她还没有疯，我相信她的意志力。】
摇了摇头，白骨骷髅眼神坚定，背对着蜗牛王说：【我有个计划，成功率很高，但也有风险，你能帮我一把么？】
看着林斯特，蜗牛王想了想，还是垂下触须算是点头应和它还需要林斯特来解决玲珑珠的问题呢，能多一种对抗散逸能量的手段，尝试一下也不错。
习惯性的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张开又握紧了手骨，用心理暗示来压抑住内心的紧张，白骨骷髅俯下身，刹那间爆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宛如出膛的炮弹一样，在魔女小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用力撞进了她的怀中，扬起头颅，对着那不断变换的头颅就是一记凶狠的头槌！
【给我醒来呀，小丫头！！！】
砰！
一声闷响过后，林斯特的头盖骨与巴尔斯额头接触的地方再次传来如刚才那般奇妙的吸引力，将白骨骷髅的意志与本体分离，大梦初醒般的，以曾经的人类之姿来到了一个虚幻的空间。
没有时间感慨这具“失而复得”的**，名为林斯特的黑发黑瞳华夏青年集中注意力，快速打量起了周身的环境：
几亩田地，种植着金黄的大麦；土木与岩石搭成的圆屋，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木质的货车，铁质的农具，环状的围栏，平整的土地，无不向外人彰显着这个人类村庄的人口规模与繁荣程度。
只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回归了人类之躯，也同样意味着失去了亡灵特有的生命感知能力，周遭的一切信息都要通过迟缓而片面的人体五感来搜集，对已经习惯了第三人称视角的林斯特来说相当的不适应。
不过好在这并不是什么解谜游戏，混乱的回忆使得这营造出来的虚幻场景都没有个起承转合的，直接就把一个又一个巴尔斯心中最重要的片段给展现出来，林斯特甚至都不用去费力寻找，事件就自动撞上他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异常眼熟的黑发长角小女孩儿，突然从一边的田野里冲出扑倒在他的面前，茫然无措地四下张望，仿佛没看到这边站着个大活人似的，一脸决绝地对着怀中的女孩儿说：
“听好了巴尔斯，我们出不去了，所以现在我要你去你母亲身边，她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不要！不准你这样做父亲！！我不要和你分开！！”
“我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不要！不要！我要和父亲在一起！”
男人没有再理会女儿的哭喊，他心意已决，从腰间取下一把雕刻有羊头花纹的小刀，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切割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风，停了
他下手的速度太快，被**限制器所困的林斯特脚都才刚抬起一只来呢，那边就已经割开大半个手腕了，鲜血以一个远超常人理解的方式汹涌而出，如喷泉般染红了少女的全身，激活了早已在上面准备画好的符文法阵，以血脉之力拉来了一位面容冷肃的黑装丽人。
这就是巴尔斯的母亲么......
正想着这个问题，林斯特眼前的画面突然为之一顿，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的静止状态除了林斯特，以及那个跪坐在地上浴血而泣的少女。
巴尔斯的模样和林斯特第一次见她时没什么不同，都是一副半大不大的小女孩儿模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柔弱的气息。
她坐在那里，只是不停地哭泣，既没有传统故事里推动剧情的自言自语，也没有任何透露信息的物品和动作，却让林斯特完完全全体会到了她在这一瞬间所感到的，深刻于灵魂当中的痛苦。
如同所有蝙蝠侠的漫画里一样，开篇一定是她母亲的死去后碎裂的珍珠项链掉在地上的画面，旁观的读者们也许会因重复多次而感到无趣和好笑，但对于经受了这件事的布鲁斯.维恩来说却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回忆起这个画面，他都会感受到难以抑制的痛苦与折磨。
白骨骷髅面前的小小魔女也是如此。
玲珑珠所应造出来的幻境究竟有多么真实，林斯特是已经有切身体会的，若非自己因为失去肉身而潜意识中察觉到了异常，恐怕他也会在瞬间中招，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本身就对光属性敏感的巴尔斯能撑到现在还未因此崩溃失去自我，在林斯特看来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别哭了巴尔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它只是在诱导你相信它而已！”
大声向哭泣的少女喊道，林斯特尝试往前移动，却发现相互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光影变换，场景陡然间变成了赤红一片的荒芜大地几段碎片化的记忆又是如此突兀地穿插了进来。
一个小规模的杀戮战场，娇小的身影逞强地挥舞着比她还要巨大的武器，却被对方轻易放倒，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自己的母亲所救，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要是当初你父亲没有救你这么个窝囊废就好了”；
一座巍峨而邪恶的城池，身穿夜行衣的少女艰难地往上爬着，身前是好几队同样着装的突击者，却在行至半途时突然场间大亮，无数带着毁灭气息的魔法攻击砸在了他们身上，却只留下了她一人存活，以及同伴那最后一句：“你可真是个灾星”；
一条阴冷潮湿的地窟，无数皮肤苍白的食人怪物紧紧追赶着少女一行人，却因为她不小心带错了路导致中段崩塌，只有少数几人幸存下来，其余葬身敌腹之中的队友在临死前发出诅咒：“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我死也不会忘记你的！！！”
等等等等，各式各样的场景转换几乎令人目不暇接，几乎全部都是她害死了别人活着别人陷害了她后的场景，一连转了十几个都不带重样的，每一个所说的台词几乎都透露着无比巨大的信息量。
被这场景转的有些眼晕，林斯特想喊出来的话语也喊不动了，手捂着双眼揉了揉太阳穴，再一抬眼，画面总算是稳定下来不乱晃了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村子。
只不过这次就不是在村外的土路了，而是在一个竖着木雕的聚集地中心位置，刚刚长出了角来的巴尔斯被村民发现，慌忙逃到这里来后等待老爹的救援时候，那些村民就已经提着各种家伙上来准备做掉她了。
结合自己的经验，林斯特可以百分百确定巴尔斯是有着从此之后一百年的记忆存在，以之前她小露几手的情况来看这些村民除非是人均假面骑士，否则想要干掉她还真有点难度。
但同样的，被这么多记忆连番轰炸冲昏了头脑，巴尔斯估计连火球术的吟唱方式都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幻境模拟地惟妙惟肖，将她心中最黑暗的那部分勾勒出来，她也就只能像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了。
“魔女！”
“她是魔鬼！”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欺骗我们！”
“杀了她！”
“烧死她！”
“不是的！我不是魔鬼！不是！”
环抱着木雕头部，将额头抵靠在上面，紧紧咬着牙泪流不止，林斯特第一次在这个虚幻的世界当中听到了巴尔斯的声音：“我不是魔鬼.......我是人类......我是你们的一份子啊，为什么你们那就是不相信我......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们的，哪怕是在父亲去世后.......我也没有想过啊......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要这么恨我！
魔鬼们不信任我，你们也不信任我，谁都不接受我，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是不是要我把所有人都杀掉了才好！！！”
黄黑的瞳孔在她的双眼显现，狰狞的尖牙从口中爆出，皮肤开始染红，整个人都朝着魔鬼的模样发展而去。
然而周围的这些村民并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依然是那么憎恨、厌恶、反感，甚至还拿起火把想要把她连着木雕一同烧死，身形也在不知不觉中畸化地令人作呕，连一眼都不会让人想看的那种。
作物凋零，土地灰败，房屋异化，一切的一切都在林斯特这个旁观者眼中腐化，向着被世人称之为“深渊”的黑暗中滑去。
“吸”
握成拳的双手松开，放松的置于身侧两旁，闭上双眼，黑发黑瞳的青年人站在人群之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风静止了，时间变慢了，吵闹的声响远去，独留下这一声悠长的气息回荡于天地之间。
畸化的怪物们一个接一个地转过身来，用萎缩的眼球和流脓的瞳仁紧紧盯着他看，连暴怒地仿佛就要毁灭世界的魔女也停下了怒气的积攒，头一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你想错了，你们所有人，都想错了。”
睁眼，两朵幽绿的火苗在瞳仁中乍现，青年再次迈步而出一脚，踏在了坚实的泥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