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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溪鱼胥     仙旅棋缘txt下载     仙旅棋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葫芦关论战

    朝晖、暮霞二山,山势高绝,悬崖峭壁,仅有飞鸟可渡。

    朝晖略低,而暮霞略高。

    两山之间,有一条窄窄的山坳拦腰隔开,宛如葫芦,故称之为葫芦关。

    葫芦关,横亘于九江与武昌之间,为九江之屏障,实在是十分险要的地方。

    但是也因此,素来只需设一个关卡,着百户兵力防守,便能确保无忧。

    肖清莲因为一个情字,不知不觉种被冯老太种了心魔,对崔大安欲杀之而后快,但是又不愿许得知,是以将他调任到此地守关。

    冯老太原本想着在路上便悄悄下手。

    谁料许静极思动,也跟着许上了葫芦关。

    只是这肖清莲一旦涉及到许,立刻心志坚决。他百般阻挠,不肯在许面前杀人,许诺了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崔大安。

    冯老太目前修为还没有恢复,很多事情要仰仗着这位宿主。也不敢把他得罪狠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疯狂的给肖清莲种心魔,好加深他对崔大安的杀意。

    崔大安带着许来到葫芦关,花了三条时间把关里关外详查了一遍,又了解了一下此关的战史,好做到心中有数。

    刚开始的时候崔大安还做的有模有样,后来偶尔听一个做饭的火头军说起,葫芦关从有的那天起,就没打过仗,顿时就泄了气。

    据说上上任守关的百户性格执拗,不肯运作,最后竟然老死在葫芦关任上。

    还有上任守关的百户,待了两个月,就花了钱,调走了。

    崔大安听的一阵恼火,只好把气都撒在守关的军兵身上,成天里想着法子的训(折)练(磨)这群士兵。搞得大伙儿一看到他,腿就发抖。

    到后来,索性连折腾士兵的劲头也没了,成天无所事事。

    许见状,哭笑不得,只好拉了崔大安,教他下棋。

    这一日,二人坐在城墙根下面,一遍晒太阳,一遍下棋。

    “所谓的围棋,其实就是围地。你看这棋盘纵横十九道,一共三百六十一个点,可以看作是一块地,然后我们用棋子去划分这块地。

    围棋呢,比的就是看相同的棋子谁占的地盘更多。

    比如说,我在这里放上一颗棋子。你看,它前后左右都能延申,比如说,这样。”

    说话间,许现在星位上放了一枚棋子,然后又在旁边放了一枚,接着说道:

    “现在这两个棋子占的就是我的地了。

    但是呢,这样一枚一枚的放下去,太慢了。就好比是九江城到葫芦关,如果我们一路上都建造关卡,这样就会费时费力。所以呢我们就会中间隔几个,就好比是九江城到葫芦关,我们只用把守这两个关卡,中间的地就可保万无一失了。

    隔一个,这样直的叫做跳,这样斜的叫做尖;隔两个,直的叫做拆二,斜的叫做飞”

    许巴拉巴拉的给崔大安讲解着围棋的基本规则。

    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晌午。

    “你看啊,这个呢,就叫做敌之要点,我之要点。比个例子呢,你看啊,就好像是浔阳,号称三江之口、七省通衢,谁拿到了谁就占了主动。所以顺德爷这才不惜拖延了南京的战事,也要先拿下它。”许指着棋盘上的一处,解释道。

    崔大安说道:“这么说,那个王玄微王大公子,这一番不是输的惨了!”

    这时,一群商户正好来到关前例行检查。听闻这句话,不由自主地瞧了瞧人群中的一人。

    这人也竖起了耳朵偷听。

    “非也非也。”许摇摇头,“这浔阳城,孤守江西,好比是这一块被我围住的地。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吃掉。

    可是如果我现在来吃这块棋,就会大大拖慢其他地方的布局。

    乍一看,好像是赢了,实际上却要输了大势,十分的不值啊。”

    “所以,是什么意思呢?”崔大安睁着卡姿兰大眼睛,一脸懵逼。

    许闻言,顿时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只好解释道:“依我看,王守仁在派自己侄子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要放弃浔阳。派王玄微来,不过是要把顺德爷的注意力转移一下罢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崔大安和王玄微不由自主的同时开口问道。

    许抬头顺着声音瞧过去,与王玄微对视一眼。

    空气中恍若有两道光芒碰撞。

    无形,却有势若万军气势!

    王玄微偷听许论战,刚开始听的时候,还只是感觉城门口这个瘫子,见识不凡,有着很深的战术素养。

    后来当他听许猜测到了自己叔父的意图时,更是不由地大吃一惊!

    心中暗道:“葫芦关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待听到许说可惜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王玄微话一出口,心中立刻就感到懊悔起来。

    自己身在逃命之中,实在是不宜多生枝节。而且此人眼光如此厉害,难保不识破自己!

    但是,话既然说出口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来,拱手施礼,朗声说道:“这位大人,这位兄台,小生有礼了!适才听到兄台论起浔阳之战,只觉得醍醐灌顶。又闻兄台高叹可惜,忍不住有此一问!还望恕罪!”

    许微笑看着眼前这个公子哥,暗暗腹诽道:“小样儿,演的倒不错!看我不吓死你!”

    于是他故作高深:“可惜那王玄微目光短浅!”

    王玄微闻言,浑身一震。以他的城府,闻听此言,脸色都忍不住变了一变。

    “敢问何出此言?”

    许伸手示意:“公子不如手谈一盘,如何?”

    崔大安给让了个位置,王玄微一拱手,坐了下来。

    此时崔大安经过许的突击训练,也不是个围棋白痴了,至少也能看得懂基本的意图。

    只见这两人落子奇快无比,令人应接不暇,不多时,便已进入焦灼的战局。

    王玄微拈起一枚棋子,思量了半天,方才犹犹豫豫的落了一子。

    他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对方的应手,好奇之下,抬头来看许。只见许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王玄微心中一惊,连忙检查自己的棋路。

    然而并没有什么纰漏。

    许似笑非笑,指着盘中局势,问道:“公子观此棋局势,可像当日浔阳之战?”

    王玄微身子一抖,险些把棋盘撞到。他浑身冷汗涔涔,把内衣都浸透了!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许,只见对方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王玄微手指不住的发抖,心道此人居然如此厉害,反手之间,便引导自己布置出了当日的局势!

    如此说来,自己的下的每一步,都被对方预料到了!

    “不可能!世上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人!便是叔父和老师,也断然没有这般的智慧!”王玄微的颤抖,从手指,延申到膝盖,忍不住想要对面前的人顶礼膜拜!

    他从出生以来,便被自己的叔父称为天纵之才。待入了龙槐书院,又成为了书院新一代的杠鼎人物。合院之中,甚至天下间,年轻一代中,论修为,论智慧,都是无人可敌!

    可是,今日,就在这古旧的城墙脚下,他感受到了谦卑。

    许把他这副模样瞧在眼中,心里乐的都不行了,心道:“小样,还敢出来得瑟,看西大爷不吓死你!”

    他咳嗽一声,不急不慢的说道:“倘若是我,必然遣人入武昌,请王大巡抚趁势攻下九江!那么此时局势,敢问公子,又当如何呢?!”

    一番话,听在王玄微耳中,有如晴天霹雳!

第五十二章 我叫王玄微,我被人忽悠了,怎么办

    王玄微满脑子里面想的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没想到?他是谁?他好厉害!怎么办!

    崔大安又瞧瞧许,瞧瞧面前这位公子哥,实在忍不住轻轻推了一下王玄微。

    “啊!是是是!确实如此!对对对!先生果然是高人!今日得见,幸何如之!”王玄微站起身来,郑重的给许施了一礼。

    把一旁的崔大安看的张大了嘴,目瞪狗呆。

    当然,崔大安是那只狗。

    许将棋盘上的棋子慢慢收拢起来,装进盒子里,对王玄微说道:“时候不早了,王公子早点上路吧!迟恐生变!”

    王玄微身体又是一震,心道此人果然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他从未见过如此多智近妖之人,心神恍惚,神思不属,听到这话,连忙拱手示意。正要转身离开,又从腰中摘下一块玉佩,恭恭敬敬地递给许。

    “还请先生收好,留个念想!先生之腿,小弟家乡或许有一人能治!小弟今日着急赶路,他年相见,后会有期!”

    许闻言大喜,忙伸手接过玉佩,放进怀里,冲他摆摆手说道:“赶紧走吧!”

    王玄微如蒙大赦,飞也似的逃回队伍之中,快速过了关,取大路直奔武昌。他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叔父这个情况。

    约莫跑出去了十来里,他忽然站住了身子,一拍脑子,哈哈大笑起来。

    “好厉害!被他忽悠了!”

    身后的仆众众有一人,尖嘴猴腮,衣服中露出道袍的衣角,正是鼠道人。

    鼠道人惊讶不已,好奇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世上还有人能忽悠公子?”在他心中,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修为厉害,谋略更是惊人,所以才无法按捺住心里面的好奇。

    王玄微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刚刚被关前那个残废文士骗了一通!想来此人必非常人!”

    鼠道人道:“这人竟然有这么厉害!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将他抢了回去,献给巡抚大人?”

    王玄微摇摇头:“此人不但智慧超群,一身修为也不在你我之下!虽然腿脚不便,但是难保关中就没有其他厉害的人物了,此时不可节外生枝!他如果想要治好腿,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们赶路要紧!走吧。”

    鼠道人说道:“可是公子好像没有告诉他怎么找你啊!”

    王玄微道:“他知道的!”

    众人继续赶路。

    却说城门下,崔大安拉住许,不明所以的看着王大公子跟个兔子似的飞逃而去:“他怎么了?”

    许就在一旁笑,刚开始还是微笑。等到王玄微离开了关卡,就开始捧腹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把崔大安都给看毛了。

    崔大安一脚踢在四轮车上:“还笑!问你话呢!”

    许好不容易止住笑,嘴一遍抽抽一遍说道:“因为王玄微王大公子被我吓着了!”

    “谁!你刚刚说他是谁?”崔大安闻言一惊,立刻手按腰中宝刀。

    “王玄微啊!还能有谁?唉,你别走,你干嘛去?”许一把拉住他。

    “你傻啊!去抓王玄微啊!抓到了就是大功一件,我就不用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崔大安急吼吼的就要点兵出关。

    许把他按坐下来:“我看你才是傻了!想要立功想傻了!你打得过他们吗?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他是王玄微的?”

    崔大安一愣:“啊!不是你算出来的吗?”

    许一个脑蹦儿瞧在崔大安头上:“算,算你个大头鬼!你当我是神仙呢!我是看见人群里有个熟人,鼠道人!合咱们整个关上,连带厨子老黄和他厨房里的大小耗子,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个人杀的!我看你是想去找死去!”

    “啊!那,那就算了吧,算他们运气好!崔大爷心肠好,放过他们了。”崔大安看起来咋咋呼呼的,装成一个狮子模样,其实内心里,不过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猫罢了。

    见他松开手中腰刀,许这才放下心来。他还真怕眼前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心口一热,就冲出去了。

    许接着说道:“不过放他过去是放他过去,可不能便宜了他!刚刚你看见他那副模样了吗?吓得都快当场尿出来了!真是笑死我了!”

    “你怎么吓他了?我怎么没瞧出来?不过看样子,确实有点好笑。”崔大安不明所以。

    许不满崔大安呆兮兮的模样,感觉自己如此牛批的操作简直是做在给瞎子跳月兑衣舞了。他忍不住使劲揉乱崔大安的头发:“假设你打猎,一天可以打五只野猪,万一有一天,你碰见一个人,一天可以打一百只,你会怎么想?”

    “牛b啊!”崔大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好好好,你牛b!假设你做了一间非常得意的事,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你你做的烂透了,还可以这么做更好,你怎么想?”

    ”想什么,削他啊!这不是挑事儿吗?得瑟傻玩意儿!”

    “假设打不过!”

    “那就忍了啊!”

    “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你滚吧!”许气呼呼的瞪着崔大安。

    崔大安讪讪笑道:“别介啊。我这不是不懂吗,你给我解释解释。乖,爸爸给你糖吃!”

    许啼笑皆非,只好耐着性子把自己的得意之作讲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先用大话吓住了他,然后引诱他下了一盘棋,就把他吓到了?”崔大安满眼都是“不信,你吹牛”的眼神。

    许无语道:“是引导,不是引诱!我先是告诉他,浔阳之战,完全可以做的更好。他一下子就陷入了对方很牛的设定中,接下来就很容易了。”

    “你的意思是你装了一发大尾巴狼喽?”

    “咳咳咳,比喻不是很恰当,但差不多就这意思罢。接下来我请他下棋,做出一副浔阳的局势出来,给他指点一番,告诉他完全可以请王守仁派兵趁机攻打九江,夺了九江。这样不但不会因为浔阳失守导致江西失利,反而可以更好的夺回江西。”

    “可是围棋是两个人下的啊!你怎么能让他怎么下?”

    “哈哈哈,他也是这么想的,才会更加相信眼前是个比他厉害很多的人!”

    “快说快说,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其实压根就不用做,围棋里十盘有就盘都会出现这样的局势。我只需要在出现的时候,以高人的姿态指点一番就好了!你看他吓的那个样子,哈哈哈,太好笑了。”许越说越得意。

    “可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首先为什么王守仁不这么做?然后为什么王玄微这么聪明,也会上当呢?”崔大安完全是个好奇宝宝。

    “首先王守仁为什么当时不攻打九江,因为他没兵可用!到处都在打仗,正德皇爷偏要御驾亲征,导致兵马行动太慢了。然后王玄微为什么会上当,就是因为他太聪明了!”

    “啊,聪明不好吗?”

    许说道:“你看啊,像你这样没脑子的人,要么削他,要么忍了,就这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说你直爽。像王玄微这样的聪明人,就容易多想。就好比是武林高手遇见一个傻子,只要他相信傻子是个高手,那傻子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他浮想联翩。”

    崔大安看向关外长长的道路,上面烟尘未散。他满是同情:“王大公子好惨。”

    “那倒不会。以他的聪明,顶多被糊弄一会儿。过点时间就明白过来了。”

    崔大安转回头,脸上还带着震惊的神色。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许的头:“妈耶,你们这些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哪一天我被你卖了,估计还要帮你数钱吧!”

    “不不不,你放心。我是决不会把你卖掉的!因为傻,又能吃,没人要!哈哈哈”

    崔大安实在忍耐不住,一脚踹在四轮车上。

    许大笑着双手一拨车辐跑了。

    崔大安紧随而去。

    是夜,许忍不住又想起白天的事情。得意之余,他忽然想起一事,立刻浑身一震!

第五十三章 沙雕来袭

    许躺在床上,想起白天自己一步一步的设计,将王玄微引入圈套之中,忽然有些体悟:倘若把人的身体可以看作是棋盘,元气看作是棋子,那么世间万物,甚至恒久存在的宇宙,也应当可以看作是棋盘。如果自己能够将元气转移到其他物体上,以万物为子,那是不是也能像下棋一样搏杀对手呢?

    实际上,许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居然触摸到了五品“用智”的境界,只是此时他连腿上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体内元气又还没有完全融合,就算触摸到了境界,也只是有如看到水中月镜中花,徒见其形罢了。

    不过,能见到月亮的影子,也好过在漆黑的夜晚中摸行!

    “嘿嘿,真要是这样,那不是无敌了吗?”许乐的咯咯直乐。

    旁边的崔大安狠狠一脚踹过来:“你大爷的,能让我睡一下吗?”

    “噢,来吧,你睡吧!”许视死如归。

    “滚去死!”崔大安听出了许话里的猥琐,气呼呼的翻过身去。

    我叫座沙雕,是葫芦关外升龙岭上的大寨主。

    手下有两百多个兄弟,那都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谁身上没有个三五条的人命?

    附近方圆百里,提起我,哪个不知道座大寨主专门杀贫济富,替天行道?谁敢不竖起中指称赞?

    现在,我正在收拾衣甲,待会儿就要去做一笔大买卖了。

    三天前,领上来了个一身黑衣黑袍,带着黑帽子的人,求着座某人答应了一笔生意。

    他会助我攻下葫芦关,而我,只要帮他杀一个人就可以了。

    事成之后,不但我能得到五万两的白银,还可以能盘踞葫芦关。且,真当我是傻子,官家的关卡,我要是占了不是找死?到时候我冒充王守仁的手下,夺关之后,转手卖给王巡抚,又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真是美哉妙哉!

    不一会儿,二寨主告诉我旗号已经准备妥当,我要出发了。

    何老二是一个老兵,参加过函门血战,虽然那时候他才刚刚十八岁,侥幸躲在死人堆里逃得了性命。但是也是一个老兵,不是关上这些成天咋咋呼呼的小屁孩们能比的。

    他习惯枕着硬邦邦的刀鞘入睡,因为经验告诉他,这能保命。

    迷迷瞪瞪之间,忽然何老二耳中传来脚步声,约莫有二百来人。

    虽然声音很轻,却听的十分真着!

    何老二连忙爬起来,从垛口往外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来了一群人,手中明晃晃的钢刀。

    何老二连忙敲响城楼中的梆子。清脆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辽远。

    “敌袭!”

    崔大安闻听城楼上梆子声响,立刻翻身而起,快速的穿好衣甲,飞奔出去。

    许也从睡梦中惊醒,他腿脚不便,动作稍慢一些,紧随其后来到城墙上。

    城楼上只要十来个像何老二一样的老兵,从垛口朝着下面射箭反击。其他新兵都是瑟瑟发抖,缩在女墙的阴影下。

    崔大安望着面前这群生涩的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生瓜蛋子,气冲冲的摇着其中一个肩膀,大喊道:“你振作一点,还击!敌人冲上来,你们就是死路一条!反击!反击!”

    这人还是茫然的看着崔百户。

    许伸手拨开一支飞过来的箭,说道:“他们都吓懵了!你直接告诉他们怎么做!”

    崔大安恍然:“听我命令!取弓取弓!搭箭!射!”

    这群新兵之前被崔大安好生折磨了一段时间,对他的命令记忆深刻,形成了条件反射。在他的指挥下,虽然不能像老兵一样,不是箭射偏了,就是被对方射到了,但也有些模样了。

    伙头军老秦顶着个铁锅也冲了出来,跑到许身旁。

    许大喊道:“老秦,你一个伙头军,跑来干什么!”

    老秦嘿嘿一乐:“你小子瞧不起人吧!看好了!”说着伸手抢过身边一个新兵蛋子的弓箭,然后迅速的拉满,放箭。

    许从垛口朝外瞧过去,只见箭矢尽头,对方一人已经扑倒在地。

    “好家伙,深藏不露啊!”

    “那是,不会射箭的厨子不是一个好士兵!”老秦一拍胸脯说道。

    老秦果然是有一手,箭无虚发,每箭必中,不大会儿功夫,射死或射伤了十好几个。

    许见状,心想着自己也应该找点事情做。

    于是一边用手弹开流矢,一边摇动着四轮车,来到一处破旧失修的矮墙处。

    矮墙贴着悬崖,凹凸不平,都是石头。

    他默运元气,顺着胳膊直达手部。然后抓住岩石,一较丹田元气,咔嚓嚓硬生生掰下来一块。紧接着朝对面为首一人猛掷过去!

    座沙雕座大寨主正得意洋洋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忽然感觉空中有异状。抬头观瞧,只见一块拳头大的石块直飞而来!

    然后擦着耳朵边,撞在了道旁的大树上。

    就见大腿粗的榆树,就那么断了!

    “我滴妈呀!好险好险!”座沙雕惊的目瞪口呆,连忙躲到一旁树影之中。

    “那个啥,小子!这上面的人厉害的很啊!可不像你说的都是饭桶!你是不是骗我座大爷!”座沙雕一把拉住同样躲在阴影中的黑衣人。

    “蠢货!那是因为你们更饭桶!”黑衣人愤恨的说道。要不是附近除了这支土匪别无二选的话,他才不会来找这个沙雕!

    “你说什么!你敢骂座大爷!看大爷怎么收拾”座沙雕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黑夜之中,寒光一闪而过。接着他便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再敢嗦,下一次丢的就是脑袋了!这么一座破关卡,还打了这么久,真是一群蠢猪!我上去一打开城门,你就指挥他们攻进来!”

    其实葫芦关两边都是高崖,城墙随旧,却是坚石砌就,易守难攻,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否则,以王守仁的谋略,早就下手了。

    “是是是!”座沙雕捂着耳朵,连连点头,不敢说半个不字。

    许在城墙上看见自己的石块差一点点命中,暗叫可惜,掰下一块石头,继续砸出去,宛如一个人肉抛石器。

    可惜准头太差了点。

    崔大安见城墙上暂时打的还有模有样,而且对面那群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军队,也放心了不少。哪有军队攻城连个攻城的器械都没有,只会在城下放放箭,瞎咋呼啥的。

    他一得空立刻跑到许身旁,拉住他,责怪道:“你一个残废跑上来干什么!不要命了!还不滚下去!”

    许嬉皮笑脸也不答话,继续专心致志的抛着石块。

    就在这时,只见城下树影中出来一个黑衣人,忽奔忽停,忽左忽右,躲避开箭雨,直冲城墙下。

    然后从腰中抽出两把短剑,直插进城墙石缝之中,左右交替,援墙而上。

    老秦见状,连忙箭头一转,朝着黑衣人连射好几箭。

    但是这人显然武艺超绝,在光滑的城墙上居然也能闪转腾挪。

    其他老兵见状,连忙一起集火此人。

    黑衣人自从修炼了剑谱,早已非是常人之属。他轻而易举顺着城墙攀爬上去,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

    他闪躲开上头射过来的箭,正要翻身而上,突然从侧面飞过来一块石头,正砸在他腰上!

    硬生生将他砸掉下去七八尺高。

    黑衣人连忙转换身形,偷眼观瞧,正瞧见许得意洋洋的指着他,笑嘻嘻地跟崔大安说话。

    蓦然,从他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火,眼睛瞬间变的血红!

第五十四章 我这是要领盒饭了吗?

    黑衣人心尖儿上仿佛被人用针从当间刺进去,从内往外的疼。

    “我要杀了你!”他的眼睛都灌满了血。

    许正在得意洋洋的根崔大安吹牛,忽然间就瞧见黑衣人身形微顿,重又飞身而上,速度更胜之前!

    他忙不迭的扣石块,砸人。

    但是黑衣人心中留了意,又被恨意驱使,速度更胜之前,眨眼间便翻过女墙。

    老秦一见,手立刻去拔腰中的祖传大菜刀,但是还没来得及拔出来,脖子就一凉。

    “好快的剑!”老秦嘴里说道,然后脑袋斜斜地掉了下来。

    “老秦!”许大喊一声!

    黑衣人闻言身子一顿,眼睛的血色似乎淡了一些,但是很快又红了。他转身又劈死两个老兵,奔至城门口,一剑斩断粗大的门闩,打开了城门。

    外面的座沙雕立刻领人攻了进来!

    关内顿时陷入血战之中。

    崔大安见状,翻身也下了城墙,直扑黑衣人。

    “来的好!正等着你的!看我不将你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黑衣人心头想着,举剑便迎了上去!

    二人便战在一起!

    黑衣人显然剑法是有名师所传授的,翩若惊鸿,皎若游龙,所过之处,剑光宛若雷电。

    而崔大安的刀法则来源军阵厮杀,招式主要是劈、砍、扫,纯靠力量,数招一过,身上便出现了好几道血痕,连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

    不过崔大安能生擒虎豹,力量胜过对方很多。再加上势若疯虎的势头,还能勉强抵挡一阵,但是也是岌岌可危了。

    许耳中到处都是士兵的惨叫声,他环顾四周,这些打着王守仁旗号的人异常的残忍,所过之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不管是死战的老兵,还是投降的新兵,甚至厨房里帮工的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也全被砍翻在地!

    他忽然从脚底升起来一股恨意,甚至连带着四轮车也晃了两晃。

    从来没有过!

    在战场上,大家生死相斗,全凭本事。

    可是此刻,分明就是屠杀!

    许心中不吐不快,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声音穿破夜空,在群山中久久回响!

    座沙雕朝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顿时心中一喜,心道:“好你个残废,刚才砸的座大爷快活!现在落我手里了,看我怎么伺候你!”

    “孙旺财,王大麻子,还有你们,都跟我来!”座沙雕点了几个好手。

    七八个人立刻将许围在中间。

    正在争斗的崔大安和黑衣人闻听许的啸声,俱都是一愣,居然齐齐住了手。

    待看到许被人围住,崔大安立刻有如点着的炮仗,立时就炸了!

    他大喝一声,身形刀法一边,使出了家传的破锋八刀,有如一团白色的光球,滚进人群中!就听见“当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

    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

    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

    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型突刺刀。

    声音停歇处,除了座沙雕之外,其他人全部躺倒在地。

    不是因为座沙雕武功厉害,而是他旁边站着一人,黑衣人。

    “你滚到一旁!这个人,不许你动他!”

    黑衣人沙哑着嗓子,冷冷吩咐了座沙雕一声。然后翻身而上,又和崔大安斗在一起。

    两个人约莫又斗了十来个回合,黑衣人明显已经适应了破锋八刀的霸道。他的剑法有如柳絮缠丝,一层一层堆叠在崔大安的刀上。

    忽然他大喝一声:“着!”一剑直划向崔大安的脸。

    这一剑明显也可以刺向心口的,只是不知为何,黑衣人选择了脸。

    剑光要至未至的时候,忽然耳朵里传来冯老太的警戒之声:“坤向五步,快!”

    这黑衣人便是肖清莲。他在冯老太的蛊惑之下,终于按捺不住杀心,勾结了升龙岭上的土匪,来杀崔大安。

    肖清莲闪身躲避,空气中一道气劲破风而过。

    他定睛观瞧,就看见那个让自己又恨又爱的人,正一脸惋惜之色!

    “冤家啊冤家!你就这么想我死吗!崔大安,我步在你脸上砍上一百刀就枉姓肖!”

    崔大安躲过这一刀,可是终究与肖清莲相差甚远,不过数招,便迭遇险情。

    而且这一次肖清莲心中也在暗暗留意许的动作。

    许在白费了三支仙猬针之后,再没有能力发出下一支仙猬针了。

    “着!”

    这一次没有许的保护,崔大安肋骨上真的中了一剑,扑到在地。

    肖清莲跟步往前,一剑直刺他的后心。

    许见状,急的额头发汗,脚心里冒出来一股气,竟然在四轮车上站立起来,不过很快又软软倒下。

    剑光近在咫尺!

    许猛然一拍四轮车的护手!巨大的反冲力激得他的身形有如流星赶月。

    肖清莲一剑堪堪刺到。

    就见许斜刺里飞出,扑到崔大安身上,一把搂住他,在地上滚了几滚,躲开了这一剑。

    肖清莲手中握剑,遥指许和崔大安。

    手腕微微颤抖,心口起伏不平,眼中的血红色却下去了,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他不理会脑海中冯老太不住的催促,哑着嗓子说道:“你就这么护着他吗?”

    许心中微感诧异,但来不及细想,回答道:“大家相交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丧命!”

    “好好好!我看你能护着他护到几时!带着他,滚下关去吧!”

    “你真的放我们走?”崔大安惊疑不定,扶地而起,小心翼翼的将许背在身上,缓缓后退。

    一直退了差不多有一里地之后,他立刻一转身形,飞奔而逃。

    身后,肖清莲,泪如倾盆。

    座沙雕刚要说话,剑光一闪,另一只耳朵也被切了下来。

    却说崔大安背着许,下了葫芦关,取道九江,连夜逃回。

    他将许安顿回小院中之后,连忙赶去九江卫指挥使司报信。

    许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心中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明,小院门口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有人叩打柴扉。

    许心中咯噔一声,手足慌乱。

    因为大安是有钥匙的,倘若是他回来了,那是万不用敲门的。

    果然,打开门,闪身而入的是自己的老哥哥,杨勇,此时身被千户之职,卫戌九江城。

    许心中的感觉愈发强烈,杨勇身负重责,等闲之下,绝不可能离了自己的岗位。

    “杨头,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杨勇神色一暗,拍了拍许的肩头,说道:“大安被下狱了!”

    “为什么!”许脱口而出。

    “昨夜指挥使司着人探查葫芦关,关上打着王守仁的旗号。指挥使司衙门判了大安渎职之罪,定在了三日后要军法处置!”

    “怎么会这样!这,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说这些有什么用!为今之计,只有去找此人,方能救出大安来!”

    杨勇随后说出一个名字来!

第五十五章 若是有缘,终会相见;若是无缘,那就无缘吧

    “肖清莲!现在只有肖清莲能救大安了!”

    许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屁股疼,额,脑袋也疼。

    杨勇当作没看见许蛋疼的表情:“肖清莲现在是指挥佥事,大权在握。此人又善于钻营,哄的王琰老头子开心。倘若有他出面,一定能够给大安搪塞过去!”

    许心中盘算着,似乎只有这一条出路。早知道如此,不如离开葫芦关时直接逃了算了。

    但是想来,崔大安肯定不愿意。

    这人,太轴了。

    “可是,这就要你出面了!你也知道,他对你似乎有点那什么,你懂的。”杨勇说道。

    “我不懂我不懂!”许心中呐喊道,但是面上只有苦笑一声。

    “好吧!”

    九江城中,距离九江卫指挥使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便是肖清莲的府邸。

    门口两个威武不凡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煞是威风。

    许在等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在正厅见到了肖清莲。

    只见肖清莲双目泛着血丝,头发比以前更白了。以前还只是鬓角,现在连头发也是变的花白。

    自古美人与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自从上次小院一别,许再没有见过他。此时看到肖清莲这副模样,心中也有些感触。

    “肖兄弟,你可是憔悴了不少!”

    肖清莲闻言双目一红,似乎是有些感动。

    “西大哥,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还行吧。我现在是闲云野鹤,自由之身,原来是打算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这腿还能不能治。”

    “西大哥吉人天相,不必太过忧心。”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叙着旧。

    许故意提起了许多往日在庚字旗训练的旧事,希图引起他念旧之心。

    话题说来说去,不可避免就说到了崔大安身上。

    许道:“大安他,你能帮帮他吗?”

    肖清莲泫然欲滴,看着许。

    许心里发毛,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你叫他大安,叫我就叫肖兄弟吗?我,难道我,难道你不懂吗?”肖清莲眼圈含泪,心头仿佛有无数的虫蚁啃噬,比他练功时被真的虫蚁啃噬还要疼。

    一个疼在了皮肉上,一个疼进了心底。

    “这,肖兄弟,这个,”许一咬牙,心里叹了口气,暗暗骂道:“崔大安啊崔大安,老子为了你这个憨批,可是连脸也不要了!”

    “青莲兄弟,你觉得大安这个事情,还有办法吗?”

    肖清莲闻言转悲为喜,脸色压抑不住笑意:“崔大安丢了葫芦关,危及九江城的安危,按道理来说,是十死无生!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官场上的事,总会有办法的!有道是衙门冲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不过崔大安的事,现如今是指挥使大人抓牢不放,倘若能让他送松口,问题或许能解决。”

    许闻言也有喜色,接着问道:“可就算不知连大人哪里,有谁能说的上话?”

    肖清莲闻言微微一笑,却不搭话,而是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

    许一拍脑袋,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看我这猪脑子,有青莲贤弟在此,哪里还用的上别人!”

    肖清莲将茶盏放下:“你也别抬举我,我只能说试试。”

    许欣喜道:“那就有劳贤弟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呢?”

    许闻言就是一愣,一般来说,这句话都是客气话,事后谢礼多半是文玩字画金银财宝之类。向来大家都不会这么直白的询问谢礼。

    肖清莲见许愣住,哈哈大笑两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西大哥,你看我这大厅布置的如何?”

    许不明其意,打量了一下,只见肖清莲这个大厅中,迎面摆着一条丈八条案,上面摆放着尊窑瓶、郎窑罐。案前是硬木的八仙桌,自己所坐也是黄花梨的太师椅,端的是富丽堂皇!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十分的富丽堂皇!”

    肖清莲微笑道:“我这墙上挂的都是名人字画,西大哥慢慢欣赏,小弟公务在身,恕不奉陪了!”说罢,一转身就进了后院,只留下一个管家在跟前伺候着。

    许摇动四轮车,来到字画下面观看。他虽然不善书画,但也是在书海里遨游出来的人。

    墙上挂的有米芾的山水,松雪的字等等。

    看着看着,许的脸色忍不住变的怪异起来。

    原来墙上除了名人的字画以外,还挂着一幅不知名的作品,画的汉朝时候的事,汉哀帝和佞臣董贤。

    董贤夜宿龙床,压住了哀帝的衣袖。可是哀帝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却又不忍惊动董贤。情急之下,竟从床头拔出佩刀,将衣袖割断,然后悄悄出去。

    画上汉哀帝正执佩刀,作割衣袖状,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浓烈的爱意。

    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回头问管家:“管家,这副画是?”

    管家也没读过书,并不知道画上是什么意思。他很得意的回答道:“是我们大爷自己画的。”

    许沉默不语,静静呆了一会儿。

    管家见状,说道:“我家大爷早已吩咐过,待公子看过这些画,可自行回去。他就不留饭了。明日,可请公子去狱中见崔大爷一面,我家公子已经打点妥当。”

    许默默不语,指了指门外。

    管家连忙点头,将他的四轮车推出肖府。

    许刚刚离开大厅,屏风后转出肖清莲。他走到画下,呆呆看了半晌。

    九江卫的大牢和其他所有的地方的大牢一样,阴暗,潮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霉菌的气息。

    想来肖清莲早就打过了招呼,看守的狱卒很客气,帮着许进到牢里。

    许手中提着装满食物的提盒,瞧着很安静很安静的崔大安。

    他一向都是咋咋呼呼的,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两个人好半天相顾无言。

    崔大安的精神还不错,也没有受刑的迹象,只是眼神中多了很多莫名的意味。

    许打开提盒,取出烧鸡老酒摆好,然后倒了两杯。

    “来吧。这里这么潮湿,喝点酒会暖和一点。”

    “嗯呢。”

    两个人又默默的喝了半壶酒。

    崔大安脸上红扑扑的,连耳珠也蒙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仿佛是十月份的石榴。

    “我死了之后,你一定一定要代我照顾好我妹妹!”

    许心中一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崔大安惨然一笑:“别费力气了,没用的。一切都是老天早就注定了的!就算我今天没死,下次也一定会死的!”

    许低吼道:“你不会死的!等救了你出来,我们回长白山,去采参打猎,不要当兵了!或者去北平,我的家业足够你们兄妹吃几辈子!”

    崔大安摇摇头:“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那你倒是说啊!”许声音沙哑。

    “好了,乖,不要吵,喝了这一杯,你就走吧。”

    许连着追问了好几句,崔大安只是喝酒,顿时气的心肺就跟被人爆炒了一样。

    他气的一甩袖子,拨转四轮车就要离开。

    崔大安却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

    张开双臂。

    “抱一下吧。”

第五十六章 不报此仇,枉自为人!

    一花开两叶,终身不相见。

    本是同根生,至死方才现。

    许回到家中,想了整整一夜。

    他把事情从头到尾重新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小李子,你去北城请杨勇杨大爷帮我查几件事,完了你就在那里候着,收到消息后再回来告诉我!”许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几件事,然后交给小李子。

    小李子是他昨天中午回家的时候请的一个小童子,帮着跑跑腿。

    小李子应声而去。

    许心道:“到底是谁在陷害安弟,以他目前的地位和性格,不太会招惹倒仇人的!到底是谁呢?”

    他沉思着。

    首先,葫芦关正好位于九江城和武昌之间,虽然是条险关,但好歹也算是九江北边的屏障。如此地位,按理来说,万万不会没有高人坐镇的。是谁调走了高手?

    其次,葫芦关中的百户官兵应当是百战的精兵,是谁偷偷调换了军士?

    最后,那个黑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放了自己二人?

    这些事情之间必定有着某种联系,而这联系,便是陷害安弟的黑手。

    另外一件事就是,肖清莲分明是暗示自己,如果愿意效仿那汉哀帝之事,就愿意替安弟开脱。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岂不是羞煞人也!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必须要做决定!否则后天,安弟便是性命不保!

    怎么办?劫法场?劫狱?

    自己身单势孤,到哪里去找帮手呢!

    写信去求顺德皇爷?一来对方未必会给这个情面,二来时间也来不及。

    许真是进退维谷,百般纠结。

    一直到了下午未时左右,小李子才回来,手中带了一个信封。

    打开一看,是杨勇的字迹,不讲章法,却粗狂刚劲。

    “葫芦关本留有钱塘三雄的老三嗜血狼樊苍穹领了三百精兵坐镇。大安调任前,肖清莲以换防练兵为由,替换了三百新兵,并将樊苍穹调换到长江之上,以防水路攻击。”

    许读完,呆立半晌。

    如果是肖清莲,那么三个问题都能解释了,特别是最后一条!

    他心里泛起一个不敢想却忍不住想的念头:“难道,难道,难道是因为,因为我吗?安弟,我,我害了你!”

    一下午,许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包围中,有自责,有心疼,有怨怼,有愤恨,还有一些厌恶和恐惧。

    他胡乱的摆弄着围棋,以求缓解心头繁杂的念头。

    不知不觉居然下出了一个生死劫(围棋术语,两者均可提子称作劫。劫关生死,作生死劫)来。

    许悚然一惊,朝屋外观瞧,天色将近掌灯时候了。他心道:“安弟此刻便是在生死劫中,我岂能为了区区颜面害了他的性命!罢了罢了,倘若是我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是我不能累的安弟的性命!”

    他唤过小李子吩咐道:“去备车,我要去肖府,快!”

    小李子见自己大爷神色慌张,连忙去办。

    许收拾一番,换了一身衣物。

    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正当他将衣物搭在衣架上,忽然感觉口袋中有重重的感觉,接着便从衣服的掉出一个东西来。

    像是树叶制成的厚厚的纸,土黄色,散发着一股檀香。

    原来是从安法寺求来的灵犀纸。

    此刻它正摊放在地上,上面淡淡的显现出一片红色,隐隐像是字迹的样子。

    许脑子一空,颤颤微微的捡起来。刚看一眼,啪的又掉落在地!

    上面写着:别了,其实我是

    “公子,车备好了!公子!公子!”小李子连唤了好几声都无人答应,连忙跑进房里来。一见许这副模样,顿时吓坏了,赶忙推了许一下。

    许如梦方醒。他一指地上的灵犀纸:“你看看,那上面写了些什么?”

    小李子面带疑惑,捡起来一看,发现上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啊,就是一张空白纸呢!”

    “怎么可能!拿来我瞧瞧。”许颤抖着接过灵犀纸。

    上面还是清晰地写着:别了,其实我是

    “你看这里!”许一指血色的字。

    小童子看了看,笑道:“公子,想是你眼花了吧!哪里有字!真的没有,不信你让别人瞧瞧。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肖府吧!”

    许将信将疑,将灵犀纸收入怀中,来到前院。

    正要出门,忽然间只见院门“咔嚓”一声被人撞开!

    定睛一瞧,杨勇脸色煞白,情急之下连开门也等不及,便破门而入。

    可是一见到许,他又站定了脚步,想要后退,可是又不能退。

    反反复复。

    许瞧着他,上下嘴唇不停地哆嗦,颜色由红转白,又开始发青。

    杨勇终于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老八,你,你听我说,你别激动,正午时分,指挥使司衙门传来消息,说,说大安,大安畏罪自杀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咕咚”一声,许栽倒在地!

    冯老太瞧着肖清莲一副不争气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她现在修为还未复原,像是幽灵一般没有实体,被迫签了魂约,恐怕早就脱离此人而去了。

    等她的修为恢复,弹指便可解了魂约。

    所以对于冯老太来说,恢复修为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她修炼的天地同春功法,之前被人破了功,修为掉到了守拙境之下,更是从芥子洞天中掉落出来,事态紧急之下,才寄身在肖清莲耳中。

    想要恢复修为,则必需要以精纯的阴元之气补充。

    但是人事繁杂,但凡是女子,出生之后,难免与父亲或其他男子接触,是以阴元之气消散的十分快。

    待到结婚之后,阴气中便混入了氧气,驳杂不堪其用。

    冯老太偶然间遇见崔大安,便立刻感受到了他体内精纯的阴元之气,立刻啧啧称奇。

    因为举凡男子,除非是纯阴之体,否则不可能有如此精纯阴元。但是纯阴之体的男子,又是绝对不可能活过十四岁的!

    不过冯老太可不管这么多。她只知道,自己一旦吸收了这股阴元,便能立刻回到守拙巅峰!到时候灭杀肖清莲,只是举手之劳。

    似她这般成名的老怪物,怎么可能被一个凡人要挟!

    是以,她才念念不忘,不断的灌注心魔到肖清莲心中。

    冯老太望着肖清莲这副表情,忍不住心中疯狂的吐槽起来,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搞成这副模样,真是够瞧的了。

    肖清莲在许离开之后,又陷入了自怨自艾之中,忍不住借酒浇愁。

    这一通酒,把自己是喝的酩酊大醉。

    冯老太一见,心中一动,又催动心魔。

    “都是崔大安!没有崔大安,西大哥就是我的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肖清莲眼中瞬间便被血红色笼罩,起身离开府中,直奔监狱而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冯老太哑然失声。

    就在肖清莲一剑刺入崔大安的心窝时,她就感觉到对方体内精纯的阴元之气,立刻凭空消失!

    彷佛从未存在过。

    而此时,远在六千里外的长白山上,雷电交加,金蛇乱舞!

    黑暗中,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眸,豁然睁开!

第五十七章 入土为安

    许幽幽睁开眼睛,很平静,很安详。

    杨勇瞧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许摇摇头。

    二人相对无话,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杨勇终于承受不住这异样的安静,出声说道:“在大安畏罪自杀之前,有人去见过他。你知道是谁吗?”

    “肖清莲。”许平静地回答道。

    “你,你”杨勇张口结舌,看着许心中充满了担忧。

    许道:“这件事我已经心中有数了。”

    杨勇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许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接着书房中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杨勇终于受不了了。他起身告辞:“老八,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且在家休息,我还有公务,明天再来看你。”

    许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目送着杨勇离开。

    过了约莫一刻钟,许叫来小李子:“备车,去肖府。看什么,还不快去!”

    肖清莲摸了摸脑门,里面彷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绞的脑仁一跳一跳的疼。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渴死啦!

    “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原来是在自己的床上。

    喉咙里干的像是要裂开,火辣辣的疼。

    他连忙端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冷水冲刷过破损的嗓子,更加的疼痛。

    “咳咳咳,该死!头好痛!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唉!”肖清莲呆坐了一会儿,方才走出房门。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他吩咐管家去让厨房弄几个小菜,煮点小米粥,然后又坐在客厅发呆。

    不多时,管家端上来一叠酱瓜,一叠清炒的大头菜,和一砂锅的小米粥。

    粥米的清香味冲淡了口腔里散发出来的刺鼻的酒气。

    忽然,二道门有仆人敲门,管家立刻出去问话,不久又回来。

    “什么事?”肖清莲问道。

    管家弯腰回道:“爷,跟您回,西公子来了。”

    肖清莲闻言喜上眉梢,连忙站起身来:“快快请进来!不不,我亲自去接!”

    他一直迎到大门口,果然瞧见了许。

    “啊呀,西大哥,可把你盼来了!快快请进!我来我来!”

    许一伸手,拦住了肖清莲:“不敢劳动肖佥事大驾!小李子,你推我进去。”

    肖清莲听这话里冷冷淡淡,透露着一股寒意。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许的神色,发现不咸不淡,也瞧不出来个所以然,只好紧随其后来到客厅。

    吩咐一声待茶,管家便下去准备了。

    许让小李子去屋外呆着。

    见屋中再无二人,他这才冷冷问道:“之前葫芦关是由樊苍穹领兵,听闻是你将他调走,可有此事?”

    肖清莲脸上一白,犹豫了一下,方才回答道:“是,长江防务甚是险峻,只有”

    不待他说完,许立刻打断话头,继续问道:“葫芦关防守精兵,可是你调换的?”

    “新兵需要磨练”

    “是还是不是?”

    “是!”

    “好好好,还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许声音越发的冷冽,“攻打葫芦关的黑衣人,可是你?”

    肖清莲闻言,身体剧震,脸上刷的一下毫无血色,连嘴唇也是煞白!

    许见他不答话,继续问话,那声音彷佛是从地下十八层里冒出来的:“大安,大安是不是你杀的?!”

    一句话,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炸的肖清莲脑袋嗡嗡作响!

    他连忙道:“绝无此事!”

    许脸上抖动两下,彷佛从皮下面的肉里翻出来一丝冷笑:“还敢狡辩!整个指挥使司都知道,你去完监狱,大安,大安便死了,不是你是谁?”

    “这,这,真的不是”肖清莲刚要辩解,蓦地心里泛出一个身影来。

    “咯咯咯,你小子还算不笨。正是姥姥我,帮了你的大忙。怎么样,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吧?”他耳中传来冯老太得意的笑声,如夜枭。

    “我,那个,唉!你听我说!是”肖清莲苦笑一声,正准备解释。

    许见状,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心道:“好!那此番也不算是杀错人了!大安啊大安,你的冤魂在天上慢一点走,看为兄我替你报仇!”

    想到这里,许忽然露出笑容,说道:“青莲贤弟,还请你离我近一些。今天中午的事情,我想清楚了”声音越说越低,似乎是透露着一股羞意。

    肖清莲闻言,立刻色授魂予,心中暗道崔大安一死,西大哥果然就要归自己了。他忍不住走到跟前,起初许的声音还能听见,渐渐地越来越低。他不禁伏耳细听。

    成了!

    许体内元气急速运转,口中仙猬针准备就绪,瞅准机会便要发射!

    就在这时,忽然就感觉从肖清莲体内炸开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将他整个笼罩起来,影影绰绰!

    许暗道不好,心知对方要么有高人相助,要么修为远胜于己!

    不管是哪种情况,现下明显他是有了戒备。再贸然出手,只能是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许心思急转如电,顿时有了主意。他立刻散去元气,舌绽春雷:“我想清楚了,你tm的做梦!”接着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立刻委顿在四轮车上!

    肖清莲耳中虽然得到冯老太提醒,可是打心底也不愿意相信。

    没办法之下,冯老太将自己庞大的精神笼罩住了许。她虽然修为失去了,可毕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是个吃过见过的主。

    果然,许被诈住了。

    门外小童子听见屋里动静,连忙推门而入,就瞧见自家公子吐了好多鲜血,整个人都栽歪在四轮车里。小孩子嘛,眼泪止不住就掉了下来。

    他哭着跑到许跟前:“公子,公子,你怎么了!”然后红着眼睛瞪着肖清莲。公子虽然买了自己没几天,可是他人真的是自己这么多年遇到的对自己最好的人!

    孩子的世界里,爱恨如此界限分明!

    许有气无力地说道:“推我画家!走!离开这肮脏污秽的地方!走!”

    肖清莲望着许,灯光下,背影悠长,而又决绝。

    泪如泉涌,心若刀割。

    自打那一日之后,许便一病不起,

    肖清莲偷偷去瞧过一次,那深陷的眼窝中散乱的浑浊的眼球,瘦若枯枝的胳膊,牢牢地扎穿了他心!

    他再也不敢去了,因为他抑制不住自己心底深深地恐惧!

    冯老太百般在他耳中提醒,说西老八那一天明显是要对他下毒手,劝他斩草除根,一了百了。结果被肖清莲抓出来,打成重伤,刚涨起来的修为又跌了下去。

    用肖清莲的话,那就是“不能死在他怀里,我宁愿死在他刀下!”

    他私底下拜托了杨勇照顾许,甚至请来顺德皇爷的御医。

    但是御医瞧过后,也只是摇摇头道:“心死了,人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这般拖了半个月,许终于合上了眼睛,带着不甘和遗憾。

    有道是:君埋泉下泥消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杨勇按照许的遗愿,将他埋葬在了葫芦关(被九江城重新夺回)外,与崔大安的坟比邻而居,风水真是极好的。

    雷雨交加。

    杨勇打发了帮葬的人员,独自坐在许的坟前,久久

第五十八章 君子如玉

    “崔兄现下感觉如何?”

    花香满院的亭子中,两位公子对面而坐。

    王玄微府中的仆人丫鬟远远的瞧着,都忍不住暗暗赞叹道:“真是君子如玉!”

    “兰姐,你觉得是咱们公子俊一点,还是崔公子俊一点?”小丫鬟问身旁的一个大丫鬟。

    芝兰想也不想便答道:“那当然是咱们公子更俊!”

    “小玉,你这话问的就不对!谁不知道咱们的兰姐姐对公子那可是一往情深呢!你这话就是白问。不过我觉得啊,还是崔公子更耐看一点!你们有没有感觉他身上除了有那么股子书生的潇洒意气,还透露着一股英气,可是英气之中呢,不知道为何又带着一些淡淡地忧伤!哇!真是迷死人了!”另一个小丫鬟托着腮看着那位崔公子,痴痴的说到。

    芝兰一拍小丫鬟,调笑道:“乱嚼我的舌头根子!我看啊是你小妮子发春了呢!要不要我帮你跟崔公子说一声啊?”

    小丫鬟立刻去咯吱芝兰:“兰姐姐你坏死了!人家不理你了!哼!”

    王玄微和崔公子自然听不到远处几个丫鬟的玩笑话,不过就算听到了,估计也是一笑了之。

    “多谢王公子关怀!贵叔父修为当真是高深莫测,我这腿已经可以走动一下了,不与人争斗问题不大!”崔公子打心眼里感激王玄微。

    王玄微摇摇头叹息道:“可惜没能根治!”

    崔公子道:“能像现在这样,我已经是感激不尽!”

    这个崔公子,正是化名为崔仲平的许。听王玄微提起了话头,他不由地想起与王守仁见面的情形。

    当日里,许见暗杀肖清莲不成,担心为人识破,反遭横祸。他当机立断,咬破舌尖,装成吐血的样子。回到家中之后,又立刻请了杨勇商量,把情况详细的告知了杨勇。

    那杨勇也是义气深重之人。二人立刻定下假死的计策,由杨勇对外应酬,负责发送,算是躲过了肖清莲。

    许逃至武昌城,拿着玉佩见到了王玄微。

    王玄微喜出望外,立刻将他推荐给了自己的叔父王守仁。

    王守仁果然是大有君子之风。他在见到许之后,并没有询问其他的事情,而是立刻帮许检查了一下腿部情况。

    然后告诉许:“万事有因必有果。公子当日修炼不当是因,这才种下了今日之果。我可以帮你恢复到勉强行走的程度,剩下的,能不能痊愈,还要看公子你了。”

    王守仁乃是龙槐书院最顶尖的修士,从儒教修炼之法中,融汇了其他各家修炼功法,开创了一门心学修炼功法《心痕传习录》,堪称修士中的巨擘。

    他一见许的情况,立刻便知道了此人乃是因为修炼不得法导致的腿脚失衡。

    许凭着一本《仙机神府》瞎练,哪里知道修道还有方法。

    从王守仁那里,他才算是系统地了解了一下修道是怎么一回事。

    王守仁告诉他天地万物本来便是和人是一体的,修炼要从自身的内心开始,由心入理,理便可化生宇宙天地万物。

    而如何知心知理,必从己身开始。先修自身,再修外在,由内而外,方能与天地合为一体,道自然成。

    那么所谓自身的修炼,其实就是消弭死气,生化元气的过程。通常之人修炼,都是先打基础,将**锤炼纯净,这样就能消弭死气。尔后再储存转化元气,使之灌注全身。练到体内合一,便达到了守拙之境。

    守拙守拙,即是要守住寂寞和看不见的进展,不可取巧,乃是水磨的工夫。进入了守拙境,才算是入了修道者的大门。但是能过这一关的人,却是万里无一。

    因为人性都是急功近利的,铁杵磨成针不只是个笑话。

    而许,正是在无知中取了巧。他利用自己磅礴的元气来驱逐死气。殊不知死气源自自身,自身不修,那死气便永远驱除不尽。

    他又强行将死气都赶到腿部,导致腿部死气浓郁。爆发之后,便形如枯骨死肉,是以才会瘫痪。

    王守仁告诉他,想要痊愈,就必须要以疏代堵,将死气导引出腿部,再锤炼**,方能解了此厄。

    王玄微道:“崔公子为何不肯拜叔父为师?要知道我叔父不只是龙槐书院,乃至全天下的修士中,也是顶尖的!想要拜他为师的,没有十万也有**万,可惜啊可惜!”

    许笑道:我哪里是不肯!只是暂时不行,我还有些琐事,办完之后,必来拜师!”

    王玄微喜道:“那我们可就是师兄弟了!哈哈,崔兄,当日在葫芦关下,你可是吓了我好大一跳!”

    许报之赧然:“见笑见笑,想必瞒不得王兄多久。”

    “还没有多久!我出关之后,惶急之下,狂奔了五里多地!真是被你吓死了!”

    许一听,心中暗挑大拇哥,罢了,王玄微不亏是深有智谋,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解真相。

    “玩笑之事,当不得真。见笑见笑。”

    “怎么不见当日在你身旁的小兄弟?他可是不愿随你而来?”王玄微随口问了一句。

    但见许脸上戾气一闪而过,接着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他被人害死了。”然后略微讲述了一下以往的经历。

    闻言王玄微心中恍然大悟,这才解了心中疑惑。当日他便瞧出此二人关系非是一般的亲近。想来面前这位崔公子投奔他,除了为治腿而来,也打着报仇的主意。

    王玄微一拍桌子,长身而起:“崔兄放心,我一定助你斩杀此僚!”

    许也站了起来,报拳拱手:“如此,有劳王兄!”

    这时大丫鬟芝兰端着一盘枣花糕过来。

    宣白的面团细细捏作五瓣桃花,每朵花有一寸见方,上面点着黄豆大小的枣,通红发紫,煞是可爱。

    许神色一黯。大安是个吃货,枣花糕也是他钟爱的食物。

    芝兰放下盘子,偷眼去瞧这位崔公子,果然是一块美玉,可是美玉之上又似乎蒙着淡淡的一层灰土,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擦拭干净。

    她这一瞧,不禁有些发呆。

    王玄微在一旁瞧的好笑,这个侍女是自己奶娘的女儿,和自己情同兄妹,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了。他心中一动,说道:“崔兄!”

    许这才一惊,知道自己又发了痴气,连忙拱手道:“最近心神不定,还望抱歉则个。”

    王玄微摆摆手:“无妨,在我这里,崔兄只管当成自己的家。你我兄弟相称,不必拘礼。我看你在跨院中,也无人服侍。崔兄觉得我这侍女如何?”

    芝兰闻言,面色羞红,好比三春之桃花,鲜妍夭夭。

    许也没有抬眼去看芝兰,只是连连摇头:“不敢劳烦王兄费心!我一个清净惯了,不用侍女伺候。”他以为王玄微要赠送侍婢,立刻出言断然拒绝。

    王玄微闻言也没有强求,看来是自己这妹子福分不够。

    芝兰听完这话,却是脸上立刻由红变白,好似遇到了一场春雨,打散了桃花。她不待王玄微说话,一转身跑了。

    许愕然:“这?”

    王玄微苦笑道:“这其实算是我妹子,有些小性子,不必管她,过两日便好了。”

    许心道:你丫的坑人,也不早说清楚,那样我也好婉转一些啊!不过既然说了,那也是无法挽回,算啦。

    他话题一转,问道:“王兄,不知你们儒教如何修炼,可否透露一二?”

第五十九章 计定宁黔之祸

    王玄微略微沉吟一下,这才说道:“龙槐书院的修炼功法我是断然不能外传的。”

    许闻言,脸上苦涩。

    “不过,嘻嘻,其他书院的修炼套路愚兄倒也是略懂一二的。这些就不大妨事了。”王玄微瞧着许的脸色,变颜变色的,心中十分开心,也算是小小的报了一箭之仇。

    许有些无语。原以为面前这个哥是个胸怀天下之士,应当逼格满满,行为举止,应当是威严板正。谁知道相处起来,才知道这个货生来居然很是小孩子气。许只好不搭理他,捡起一块枣花糕,吃了起来,静静等着下文。

    果然,王玄微见他不说话,就自顾自的说道:“儒教之法,在于修炼出一股浩然正气,以此正气洗荡全身,便能消弭死气。”

    “敢问如何修炼浩然正气?”

    “读书!”

    许哑然,半晌方才说道:“王兄你莫非是在开玩笑,读书便能练出浩然正气?”他一脸的“你特么逗我玩呢”的表情。

    王玄微一敛玩笑之色,正容回答道:“正是读书!书为儒教之根本!”

    “我虽然志不在功名,但也是读了小二十年的书了,为何从未感受过这什么浩然正气?”

    王玄微摇摇头:“那是因为崔兄读错了!”

    “此话何解?”

    “王兄读书之法,乃是世俗之人读书之法。世人读书,只读其字,不读其意。我辈读书,眼中有书文,心中有深意。譬如以辛稼轩词为例,不知崔兄读到“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一句时,心中是何感受?”

    “应当是怀念之思,怀念东京繁华之景象。”

    “非也非也!不解其意,只能是瞎读。辛稼轩一心北伐,却被放置于粤省,心中愤懑不平,意志难舒,此时读起来当真令人心中生出一股气来!但是此等抑郁之气不可久存,否则必会伤身!是以之后要换读李太白之侠客行,如此可使气动气转!如此以意导气,以气洗髓,方能锤炼己身!”

    许若有所思。

    王玄微也不打扰他,自顾自的喝了口香茶。

    “如此说来,儒教修炼之法,好比是围棋之布局,当有起承转合之意。好比是个风箱,先让它鼓起来,然后压缩转折,最后释放,不知可是此意?”

    王玄微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全是。起承转合是对的,风箱之比却不恰当。先以书意,产生各种气息,再将这些气息转化为浩然正气,然后压制,等压制到承受不住时,再以书文之意引导其流动淬炼,最后与自己合二为一!”

    许恍然大悟,长身而起,拱手道:“多谢王兄教诲!”

    王玄微笑笑,知道以此人之智,当有所得。

    打从这天起,许便拿出了小时候读书的劲头,每日里都是诵读不止,持卷不休。

    一直这般持续,读了有小半月的书。

    浩然正气产生很容易,只要许将心思沉浸在书中,然后高声诵读,入情其中,便能应激而生。

    许闭目内观,发现浩然正气有如红通通的岩浆一般,所过之处,血肉均是发出滋滋的响声,所过之处,火辣辣的疼。这股浩然正气与体内乳白色的元气倒是没有抵触,但是一旦导引到腿部,遇到死气,立刻就冰消瓦解。

    没有一次例外。

    是以修炼了这么久,腿部问题没有丝毫好转。

    许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问王玄微。

    但王玄微也不解其意。好在平叛的大军陆续集结,他的叔父王守仁明日便要召开军事会议,准备展开全面反攻。

    正好趁此机会,询问一下王守仁。

    二人约定好时间,许大喜而去。

    翌日,王守仁的巡抚衙门中百官云集,大小将领,桠桠杈杈,不下于三十人。

    只见王守仁脸色庄严,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穿绯红色官袍,并非绣的花犀,而是一团吞云吐雾的四爪金蟒,端的是威武不凡,一身正气。

    下面官员分文武列立两旁,排班肃列,鸦雀无声。

    文官之首为湖广承宣布政史常其正,武官之首是湖广都指挥使尉迟雄。

    王玄微和许不算正式的官员,只能在偏厅旁听。

    一番安排听下来,许不住的点头,心道王守仁果然不愧是一方重镇,不管是军事,政事,还是钱粮,军需,都安排的是井井有条,不差分毫。

    他听的是心中敬慕不已。

    如此半日功夫眨眼间便过去了。

    王守仁将众人打发走之后,在书房里见了王玄微和许。

    他有心想要考较面前这两个后起之秀,于是出声询问道:“你等观当今局势如何?”

    底下坐的两位相视一眼。

    王玄微站起身来,恭敬地回到:“宁贼刚愎自用,黔贼宽而失察,都不是能成大事之人!宁贼坐拥江西、浙江二地,富庶繁华,钱粮颇丰,当能久守;黔贼兵占贵州、广西,民贫兵弱,可一战而定!”

    王守仁微微一笑,并没有评价,转过去又问许。

    许想了想,起身回答:“玄微兄所言极是。朱宸濠目光短浅,难以容人,兼之贪得无厌,虽有富地,不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只能是苟延残喘。黔王貌似宽厚,实则胸无大志,优柔寡断,根基更是浅薄,不值一提耳。但以我所见,此时当先拿宁王,后平黔贼!”

    “为何?”

    “黔王胸无大志,放之无患。只需遣一大将镇守,便能无忧。然后可收拢兵力,急攻江西!江西乃是朱宸濠的大本营,他是万万不敢放弃的。如此便可解了南京之围。宁贼受挫,必定遣人往黔王处求救,可再遣一舌辨之士,以言祸之。如此二贼失和,必为朝廷所平。”

    “好!玄微所言,乃当今之局势;崔贤侄所言,乃是人心之嫌隙;两位所言,都切中利弊!不过先后之序,当如崔贤侄之说更甚一筹。三日后,你二人随我取九江府!”

    王玄微与许躬身齐道:“喏!”

    正事商议已毕,接下来便是闲谈之时了。

    王守仁安排了家宴。众人换到厅堂中,边喝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便将近日修炼所遇到的困难说了出来。

    王守仁仔细听罢,捋了捋胡须,说道:“天下修炼之法,大抵可分为七类。

    其一为五行之属,金木水火土。

    金者传自轩辕门下,又得始皇完善,历来皇家之属多习练此法,堂皇大气,元气为银。

    木者传自神农门下,生生不息,善佑万物,元气为青。

    水者来源于鬼谷门下,算尽苍生,无边无厌,无影无形,元气无色。

    火者传自儒教,浩然正气,可熔万物,元气为红。

    土者传自释教,宽厚博大,慈悲之怀,元气为黄。

    此外又有两类,道门之属,道法自然,元气为白;鬼修之属,阴司所传,元气为黑。

    其他再有修炼之法,多是些小门小派的传承,元气一般都是驳杂不堪。

    我上次探查你体内修炼的乃是正宗的道门功法,与我儒家功法并无抵触,是以无碍于身体。但是腿上的死气却不同。死气属阴,最为浩然正气所不容,是以有所相克。”

    许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元气会有不同的颜色,但是随即他心中又生起疑惑:“既然浩然正气克制死气,那不应该正好可以消磨死气吗?”

    王守仁闻言哈哈大笑道:“贤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第六十章 明修栈道,暗渡九江

    “敢问大人是何意思?”

    “哈哈哈,这世界上万事万物,哪里是那么简单的生克关系!岂不闻,水势一大,可以克火;但火势一大,又能烧干流水?你腿部的死气太多,产生的浩然之气又太少,怎么可能淬炼掉死气?”王守仁拂须一笑。

    许问道:“那是不是要等体内浩然正气储存到一定的程度?”

    王守仁摇摇头:“万万不可!如果这么简单,我直接以自身的浩然正气给你洗髓便好了!两股浩大的反克元气相遇,必会爆裂!以你身体的孱弱,到时候只怕要爆体而亡的!”

    “那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的话,当是想法子将腿部的死气引导出来。而引导死气的方法,历来都是鬼修的不传之谜。只是这些人,藏身于草莽之中,很少显露身形,我所知也不是很多。”

    许有些失望:“那暂时是没有办法了。”

    王守仁道:“虽是如此,但浩然正气却可继续修炼。要知道浩然正气,可称的上是淬炼体质第一。”

    之后便只是聊了一些奇闻怪志,风花雪月,一场宾主尽欢。

    五日之后,王守仁以湖广承宣布政史常其正暂领湖广后勤一事,自己率军南攻,和王琰在长江上硬碰了一场。

    长江历来便是天堑,攻打起来,极是费力。

    好在湖广也是熟悉水战之地,不至于太过吃亏。双方在各折了一员战将之后,王守仁统军在北岸驻扎。

    这一日王守仁升帐问计,众人一筹莫展。

    许蓦然想起一个地方,心中暗道:“倘若从此处进军,必克九江!这难道是天意吗?”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到条案之下。

    “崔参军有何高见?”王守仁面露喜色,深知此人为人稳重,言无虚发。

    许拱手回道:“某有一计,请巡抚大人屏退他人!”

    四周将军哗的就乱了套了。

    有那脾气火爆的,立刻就站出来质问道:“敢问崔参军这是何意?难道是信不过某等吗?”

    许丝毫不为所动,长身站立,微微冷笑。

    “不得无礼!”王守仁一挥手示意这位将军退下,然后对左右说道:“你们暂且退下!”

    许道:“还请王玄微王兄留下。”

    一群将领吹胡子瞪眼,看向许的眼色都是不善。

    许怡然不惧,心道:“我又不吃你们家大米,吓唬谁呢!”

    待众人走尽,许这才说道:“巡抚大人,我有一计,名为明修栈道,暗渡九江。因为事出机密,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恕罪!”

    王守仁不以为意:“不妨,我懂的。你说。”

    “玄微兄可还记得葫芦关?”许问向王玄微。

    王玄微一惊:“莫非崔兄之意,想要从此处进军?可是葫芦关地势险要,这等大军是万难通过的,兼且九江方面必有重防!”

    王守仁翻看堪舆地图,发现葫芦关位于九江西北方向,离着此地约有两百里之遥。周围檐崖高琢,大规模行军肯定是不行的。

    他沉吟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正面牵制,然后另遣一军从葫芦关进军,然后两面夹击?可是以王琰此人之智,不可能不妨的!”

    许道:“不止如此!请巡抚大人在此地命人广造船只,做出全力渡江之意!然后再遣一大将,虚张旗帜,前往柴桑口屯军。然后我与玄微兄领五百精兵,暗度葫芦关!八日后让请大人率军渡江,我等待敌军半渡,再挥军攻其后,必能破之!长江一渡,九江城再无屏障,指日可破!”

    王守仁曰:“善!”

    之后王守仁果然采纳了许的建议,命湖广都指挥使尉迟雄前往柴桑口督战,然后令手下将领督促民夫建造战船,做出在江上一决胜负的姿态。

    最后瞧瞧地拨了五百亲兵交给许和王玄微统领,更是派遣毒龙尊者保驾护航。

    万事俱备,只欠时间。

    距离开拔还有一个时辰,许闲的无聊,正与王玄微对弈。

    “崔兄,你当时是怎么引导我下出浔阳城的局势的?”王玄微对于其他的伎俩早已经识破,但是唯有此事一直不太明白。

    许下了一子,问道:“以现在这一子的威力,你当如何应对?”

    王玄微不假思索地说道:“自然是先扳再长,然后一间跳。”(均为围棋术语,扳就是贴住棋子,然后当头拦住;长,是在原来的棋子上加一个;一间跳其实就是跳)

    许不再言语,走完这几步,然后问道:“你看现在这个局势像不像浔阳城的局势?”

    王玄微定睛细瞧:“你少来糊弄我,这不是很常见的局势吗?”

    “是啊!难道浔阳城的局势不常见吗?哈哈哈”许哈哈大笑。

    王玄微并不恼怒:“这,嗯嗯,果然是!崔兄高明之极。不过这局棋你只怕是要输了,哈哈,没想到吧!”

    许一看,只见自己一块棋子即将被围在角上,而中线的子力却鞭长莫及。

    不过他身经百战,见过的局势多如牛毛,丝毫不以为意,淡定的继续下着。

    不过十数步,王玄微“咦”了一声,停下了棋子。

    “这是?”

    “嘿嘿,这叫偷渡。在二路线上假意厮杀,然后趁机将棋子偷渡出来。你看我这角上不是就活了吗?”许得意的说道。

    “偷渡?果然很有意思。”王玄微点点头。

    许又道:“那你看这个局势像不像我们此行?”

    王玄微身体一震:“果然!”此番他更加佩服许,此人智计,果然绝伦,难怪叔父会力主让他领兵,自己为辅。

    一盘终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许来到沙场点兵。

    一番检查之后,他发现应到五百人,实际只到了四百五十人,少了一个旗的兵力。

    “何人未到?闫千户,去点查一番!”

    “喏!”王守仁连自己的亲兵千户闫国文都派来了,可见对于此行的重视。

    闫国文正要检点兵马,这时就见自己手下一个总旗莫慎延匆匆带着部下赶来。

    他脸一黑,知道这个莫慎延骁勇善战,哪儿哪儿都好,但是就是好赌,搞得整个旗的官兵都学他!此番一定是昨夜通宵赌博了。

    莫慎延恬着脸陪笑,匆忙进到队伍中。

    队伍又是一阵骚动。

    闫国文转身回禀许:“许参军,人已到齐!可以开拔了!”

    许冷着脸,问道:“刚刚迟来的官兵出列!”

    莫慎延嘴里嘟嘟囔囔,带着轻微的谩骂之声,领着自己的一伙小兄弟出列站好。

    “你叫什么名字?”

    “莫慎延。”

    “好,你可知今日辰时点兵?”

    “那个”

    “嗯?”

    “知道!可是我”

    许不再听他言语,转身向监军:“有人藐视军令,错失军机,该当何罪?”

    监军黑着脸道:“斩!”干这一行的都是黑脸的汉子,不讲人情,否则必定会徇私枉法。

    “好,将这一旗官兵通通拿下,推到营门外斩首示众!”许眼中杀气迸现。

    “哗”人群里顿时就炸开了锅!

    监军立刻命其他整装待发的军士拿下莫慎延整旗的军兵,就要押奔营门口。

    莫慎延闻言,忍不住双膝一软,哀求的看着闫国文。

    闫国文连忙单膝跪地:“大人,饶命!请听我一言!”心中把莫慎延全家都问候了一遍:“妈呀,感情是个杀神,这个该死的莫慎延!叫你赌,好嘛,赌出祸事来了吧!”

    “不听!行刑!”

    闫国文一听,连忙看向王玄微,眼中的含义明显的希望少主出来说几句软和话。

    王玄微见状,自然也是坐不住,连忙拱手说道:“禀参军大人,兵马未动,先斩了如此多的官兵,恐怕不祥!”那意思是:你要立威,杀一个就好了,其他人留着吧!

    许自然是懂的,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点点头:“既然是王参军求情。好!从罪可免,首恶必诛!将那莫慎延押出去斩首祭旗!”

    余下众人悚然而立,分毫不敢异动。

    自此,整个亲兵卫队,令行禁止,无敢不从!

第六十一章 江牛轭

    细碎的马蹄声,踏破了荒野的静寂。前面差不多还有五里地,就到长江边了。

    这条道荒草萋萋,少有人行,多亏了武洞县的县太爷,派了向导,安排了船只。否则以此地的隐蔽,许等人是断然发现不了了。不过也因此,更具有隐蔽性。

    许骑在马上,问身边的向导:“牛大叔,这里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如此荒凉?”

    牛大叔憨厚的笑了笑:“官爷,您不知道,这里原先其实是长江的水道,后来长江改道了嘛,这里就变成荒地了。我们这里的人,都管它叫做江牛轭哩。”

    “噢,为何会有如此怪异的名字?江牛是何物?”王玄微忍不住问道。

    “官爷,听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这里的长江,原先是住着一只神兽的,名字就叫江牛,长的嘛就像青牛一样,身子有,有几座山那么大,长着金黄色的独角。在这里修炼了上千年之后,这条江牛便要化形,可是上天却不让,这才降下雷劫!后来就把江牛给劈死了!江牛死后,身子倒在长江中,就化成了现在这片荒地。”

    “瞎说!怎么会有几座山那么大的野兽!”王玄微不信道。

    牛大叔立刻很惶恐,但又有些不服气:“是是是!官爷您说的是!不过啊小老儿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一夜雷把地都劈焦了!还有一刻钟,我们就到牛轭湖了,传说就是江牛的牛轭所化!那里长长会有一些神奇的景象出现呢!”

    “好,那我倒要瞧瞧了!”

    一行人,走了一刻钟还不到,果然遇到了一个小湖。湖水深邃,蓝悠悠的发着黑。湖面有如镜面一般,天空中的白云,湖边的红柳,都清晰的映照在其中。

    忽然先行的官军一阵大乱,许立刻差人去询问。

    不多时,就见传信的小兵慌慌张张跑回来禀报:“参军大人,前面战马嘶鸣,不肯前行!”

    许闻言,和王玄微对视一眼,立刻拍马甩镫,赶到队伍前列。

    刚到湖边,就瞧见天空中除了刚刚所见的几丝白云,突然从东北方向窜出来一小片黑云,飘到水库的正上方。

    平静的湖面上,凭空出现了两团白雾,清晰可见。紧接着就听见“呜呜”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然后突然有两道水柱,陡然出现,摄人心魄!

    那水柱粗如水缸,急速地旋转着升起,直直插入高空中的白云里!

    众人坐下的战马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似的,不停地打着喷嚏,甩着头,四蹄乱踩!

    好在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勉强还能勒住马匹。

    许抬头观瞧,神为之惊,不禁循声问道:“这是什么?”

    “官爷,这就是小人说的神奇的景象!我们这里都管它叫做牛吸水!传说是江牛的魂魄在天空中渴了,所以才从这里喝水呢!”跟后而来的牛大叔解释道。

    王玄微嗤笑一声,说道:“不过是龙卷风带起来的水罢了!还牛吸水!来人,取我弓来!”

    随后便有人递上宝弓。

    只见王玄微坐在马上,屏气凝神,张开宝弓,朝着水柱遥遥射出一箭!

    空气中立刻传来爆鸣声,箭似流星!

    但是就在这支箭,刚刚要击中水柱时,就见它突然歪斜了起来,然后绕着水柱,被卷进水中!然后,水柱慢慢的又消失不见了。

    王玄微叹了一声气,似乎在为这一箭惋惜。他瞧瞧身旁的许,这才发现,这位崔大参军,竟然宛如泥塑一般,呆呆望着水柱。

    “崔兄,崔兄,你怎么了?”王玄微担忧的问道。

    许回过身来,摇摇头道:“没事,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来。走吧,时候不早了,今晚要赶到升龙岭安营呢!”

    一路之上,众人渡江,占领升龙岭不提。

    许在占领了升龙岭之后,向大当家座沙雕询问了一些事情,然后便将此人斩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然后许、王玄微,毒龙尊者和闫国文四人坐在聚义厅中商议明日攻打葫芦关一事。

    闫国文拱手问道:“敢问崔参军,那葫芦关关高崖深,明日如何攻打?”

    “是啊,崔兄,我当日从此关逃命,便曾仔细观察过。倘若此地有精兵五百,那可是足足能挡住三万精兵了!”王玄微也说道。

    许心道:“幸亏你王大谋士不知道葫芦关曾经被肖清莲带着刚才的那帮野土匪就打了进去,不然不是要气死了!”他微微一笑道:“众位有何计策?”

    闫国文摇摇头,或许是没有计策,或许是心有芥蒂,总之是摇头不知。

    毒龙尊者道:“不若某家一人冲关,你等为我压阵!”毒龙尊者身穿墨绿色衣衫,外面连头召在一个宽大的袍子里,说话阴柔,彷佛宫中老公一般。

    王玄微摇摇头:“不可!据探子回报,此关有潜江三雄中的老三樊苍穹镇守,此人一手“钱江海潮”威力甚大,你的盟兄鼠尊者便是在他手中吃了亏,断然不可轻视!不如这样,我带一部分人装出商贩,混进关内,到时候打起来,诈作援军,哄开城门如何?”

    许心中恍然,原来这个毒龙尊者也是十二生肖之一。他微微一笑:“王兄此计不妥!此时正是两方交战的时候,混进关内是万万行不通的!小弟已有计策了!各位请伏耳过来。”

    四人耳语一番,俱各领命而去。

    翌日傍晚,晚饭刚过的时候,眼看着就要闭关了。就在这时,打从葫芦关北边,来了四个人,一副屠夫打扮,拉着三辆大车,吱吱呀呀,转眼间到了葫芦关前。

    “站住!干什么的!”守关的百户拦住众人。

    四人中为首的那个,点头哈腰的搭话,瞧瞧塞了一些银子给这个百户:“回禀大人,我四人乃是山中的猎户,今日猎杀了三头野牛,想着运到九江城去卖了!大人您行行好,放我们过关去吧!我们还要赶明天早上九江城的早市呢!”

    百户垫了垫手中的银子,约莫有一两多,很是欣喜。这个葫芦关地势险峻,来往商户极少,油水什么的更就别提了。今日竟然还赚了一些,他心情十分愉悦:“去去去!赶紧滚!”

    四人对视一言,脸色暗露喜色,拉起大车就要上路。

    “慢着!”就在这时,从关上下来一人,拦住了大车,正是镇守葫芦关的樊苍穹。

    四人相互瞧了一眼,面面相觑,顿时有些慌乱失措。

    樊苍穹为人精细,将四人的脸色瞧在眼中,很是得意。他说道:“你们这三头牛,也不用运去九江了,本大爷买了!罗百户,给钱!”

    卖牛四兄弟为首之人神色镇定,但是细细察看之下,还是有一些为难、焦急的神色。他连忙说道:“那个,大人,这,这不太合适吧!怎么能让您破费了!再说了,这么多牛,您这关上的人也吃不掉啊!不如这样,我们送您一头牛,其他两头我们送到九江卖了好了!”

    樊苍穹露出不渝的神色:“怎么?怕我不给钱!樊大爷是那种人吗?赶紧麻溜的,留下东西,滚蛋!罗百户,给钱,让他们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不走,杀无赦!”说罢就走了,回到关中的营帐休息。

    罗百户心道:“你丫的就是这种人!自己不给钱,就会让老子付钱!明明就是想贪了别人的牛!好好好,算老子倒霉,遇见这么个上司!”他一伸手,从兜里掏出刚刚得的一两多银子,丢还给为首之人。

    “钱付过了!滚吧!”

    “大人,这,这,这点银子,还是刚刚我,我”

    “我什么我!再不滚,砍了你的狗头!滚!”

    一众官兵立刻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刀枪,果然是十分的威武霸气!

    四人灰溜溜的逃出关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长叹一口气,回到升龙岭。

    夜里四更天,月亮隐藏在乌云之后,伸手不见五指。

第六十二章 战葫芦关!

    人为什么会喜欢黑夜?

    因为黑夜阴暗,能藏纳住很多的不为人知的事情,譬如说杀人防火,譬如说攻城拔寨。

    闫国文率领着手下的五百精兵,人衔枚,马裹蹄,在常人正是熟睡的时候,悄悄地逼近着葫芦关。

    一路之上,寂静无声,似乎连草虫也不敢肆意的鸣叫。

    不多久,来至在葫芦关下。关上此时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三两处的火把,隐隐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闫国文冲身边比划了几下手势。

    身后立刻上来一排精兵,手中都盘着勾索。

    闫国文手如刀切,狠狠往下一挥。

    众人纷纷抛出勾索,搭在女墙上。

    随即便要攀墙而上。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炮响,震的山谷轰隆直响!紧接着关上一声呼啸,登时火把通明!

    火光下,显出一个人来,身高八尺挂零,一副络腮胡须,威风凛凛,正是钱江三雄的老三樊苍穹!

    “哈哈,龟孙子们,你们的诡计早叫樊大爷识破了!快快受死吧!”

    女墙垛口、箭空立刻显露出无数的弓箭手,正在张弓搭箭,对准下方!

    闫国文见状,立刻高呼:“举藤牌,列刺猬阵!”随后自己也将藤牌一举。

    众位军卒立刻举旗藤牌,迅速的朝一起围拢过去。

    此时,关上的箭雨已至!

    唰唰唰!

    猝不及防的士兵立刻就有中箭身亡的!

    好在这群人都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之辈,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用藤牌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然后更是在空隙之中,瞅准机会,对城墙上反射还击!

    双方有来有回,大战了起来!

    葫芦关中,黑暗的厨房里,白天强征来的野牛静静躺在大车上。突然从野牛的肚子中伸出来巴掌长的刀刃,“刺啦刺啦”地将牛肚子破开。

    随后从里面出来三个人,一个黑衣,一个青衣,一个白衣。只是白衣上面还沾有牛肚子中的鲜血,形如点点花瓣。

    王玄微不停地嗅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脸嫌弃的表情。

    许冲黑衣人做了个手势,然后三人分作两拨。

    黑衣人毒龙尊者悄悄潜行到登城马道的阴暗中,潜伏下来。他的一身黑衣,在黑夜之中,缩在角落里,不用心看,真的是很难发现。

    许和王玄微一路,直奔城门下。

    令许吃惊的是,把守城门的竟然只有四五个人。

    不过想想也是。因为由于葫芦关天然的地理优势,撞木是万难发挥作用的,而且城门又是铁皮包着厚重的实木,所以正常情况下,能从城门中攻进来的,还真没有!

    除非从关上攻下来,否则这个城门真能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几个守关的士兵也是心大,此时纷纷趴在门缝里朝外观瞧。

    许和王玄微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都没有人发现。

    许拍了拍其中一个士兵。

    这个士兵一拨许的手,说道:“别闹!我才刚看!自己找地方去!”

    许也不知该乐不该乐。

    王玄微可不乐意了。他又拍了拍此人的肩膀,说道:“来,让开让开!我要开城门了!”

    “别闹!开什么玩笑!啊,你是”这个士兵一回头,话都没说完,迎接他的就是一道剑光!

    然后,惨叫声不绝于耳,葫芦关关门立即大开!

    门外闫国文见状,立刻指挥众将士刺猬阵散开,每个人都举着手中的藤牌,飞速的前进,冲进葫芦关!

    樊苍穹见状,吃惊不小。不过他身怀绝技,仍然没有十分的慌乱。

    他立刻纵身先是越到等城马道上,略一踮脚,借力身形一转,双臂展开,有如张开翅膀巨鹰,直扑向城门!

    樊苍穹双目炯炯,直直的盯着城门口。那里正有一群精兵飞快的冲进来。

    就在这时,从登城马道的阴影中突然飞出一人,直扑樊苍穹后背!正是早已埋伏好的毒龙尊者,抽冷子攻击樊苍穹。

    樊苍穹在空中滑行,就感觉到身后背有一阵恶风刮向自己,心知有人偷袭。但他此时人在空中,身形无法转折如意,躲闪肯定是来不及!

    好个樊苍穹,当机立断,将全身元气运于后背!

    只见他后背立刻隐隐约约浮起一层水雾!

    “砰”的一声闷响,毒龙尊者的双掌结结实实的拍中樊苍穹!

    他的双手有如拍中了一层深厚的水面,立刻被反射激荡起的水汽笼罩住全身,随后体内元气和身上的动作迟钝起来,有如被人放慢十倍一般!

    第二掌便拍不下去了。

    他身形一顿,从空中直直摔了下去,重重撞在地面上。

    周围的小兵见此情形,立刻围了上来。

    毒龙尊者立刻喝道:“毒龙变!”话音未落,他的身体随即膨大,然后又跟爆了一样飞快缩小,周身笼罩在了一层绿雾之中。

    守关的军士甫一接触,便倒地立扑,口吐绿血!

    却说樊苍穹也没有好多少。他身中掌力,立刻感觉似有一股幽绿色的元气渗入了自己体内,一接触到元气之后,立刻又将元气染成幽绿色,飞速扩散!他大惊失色,立刻明白自己是中了毒掌了!这股元气定是含有剧毒的!

    樊苍穹身子在空中一栽歪,斜斜摔倒在地。但随即又站住了身子,一拔后背的一口奇形兵刃,撑在地上。

    这口兵刃,形如锄头,一头乌木的杆,一头是一大块金属,黑暗中发出蓝悠悠的光芒!

    几个呼吸之间,毒龙尊者恢复了行动,雾气笼罩中,隐隐可见里面的蛇头人身。他膝盖微微一弯,然后腾的就越到樊苍穹眼前。

    雾气立刻将樊苍穹笼罩起来。

    许和王玄微见毒龙尊者缠住了樊苍穹,于是和闫国文合在一起,各领一队兵马,围杀起守关的士兵。

    闫国文正遇见守关的罗百户。

    罗百户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十数招便砍到在地!

    闫国文冲地上重重唾了一口:“我呸,就你这样的,也敢贪老子的钱!”然后便将罗百户的头颅割下,提在手中,高声喊喝道:“主将已死,降者饶命!”

    对方守关的士兵一看自己的将军死了,立刻冰消瓦解,丧失斗志,纷纷抛下武器,抱头蹲在一起。

    此时场上,就只剩下毒龙尊者的一团绿雾还在滴溜溜乱转。

    许和王玄微知道他的毒甚是厉害,不敢随意插手帮忙,只好在一旁掠阵。但是绿雾十分的浓郁,中间只能隐隐约约的瞧见两个人身形转换不定,却压根儿就没办法看清到底谁占了上风,谁吃了亏。

    约莫过了半刻中,就听见绿雾中一声嘶吼!

    “都给老子去死!”

    随后绿雾鼓涨起来,然后像是被人捅破一般,从中间爆开!

    只听见“噗”的一声。

    紧接着出现一股庞大的淡蓝色的气浪,将绿雾冲散,然后飞速的往外扩散,将周围百步的范围通通笼罩住。

    许立刻感觉到自己好似掉落海水中,浑身被水包裹住,口腔中也有丝丝咸腥的臭味,几乎不能呼吸。

    王玄微想要抬手,去勾自己的宝弓,助毒龙尊者一臂之力。这才发现手脚都似乎浸没在流沙中,紧紧被缠住,难以动弹。

    中心的毒龙尊者,更是受到了激烈的气浪冲击,连他常年披着的黑袍子都被掀翻,露出了袍子底下一副绿油油的胸膛,还朝外支楞着几只骨架,皮肤上不停地有东西流动。

    只见樊苍穹手中蓝色的兵器早已炸裂,手中只剩下乌木棒。他将乌木棒往地上一扔,然后从怀中抽出一把尖刀,拖着脚,一步一歪的往毒龙尊者身旁走去。

    边走边露出狰狞和绝望的笑容:“嗬嗬,老子要你,不得好死!”

    樊苍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毒龙尊者和众人的心头上!

第六十三章 一触即发!

    “噗嗤”一声,距离毒龙尊者还有两步的时候,樊苍穹猛然栽倒在地,口吐绿色的血液,身子抽动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了。

    毒龙尊者忽然感觉身体可以动了,身体周围蓝色的水幕随即纷纷掉落在地,化成了蓝色发粉末。

    原来是樊苍穹自爆了武器上的海蓝晶,暂时禁锢了众人的身体。

    毒龙尊者长吁一口气,心又落回到了胸膛里。

    “钱江三雄的老三已经是这般厉害,不知道老大老二又是何等人物?”许赞叹道。他想想自己,似乎除了仙猬针和一身蛮力之外,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招法。

    元气是一个人的能力,招法是释放能力的方法。

    有元气没有招法,不能完美的发挥元气的浑厚;有招法没有元气,就只是一个空架子。

    王玄微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樊苍穹,摇摇头说道:“上一次他用钱江海潮时可没有这般威力,否则我们可不够他杀的。想来是他的兵器自爆导致的,应该是一次性的。不过,后面我们也要更加小心一点了。”

    许点点头。

    这时,闫国文已经将关中梳拢了一遍,把降卒聚拢在城墙下。除去战死的,约莫还剩下两百人的样子。

    他来到许身旁问道:“参军大人,这些降卒怎么办?”

    许沉吟了一下。如果就这样放掉,难免这些人不会跑回去通风报信;可是如果全部杀掉,未免太过血腥残忍。

    不是圣母女表,这些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是真的没办法下手。

    王玄微是个眉眼通透的人,瞧着许的脸色便已大致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说道:“崔兄你且放心,这些人交给我处理好了。你先去点兵,我随后就到。”

    许心道眼前这个家伙权谋奸计,无一不通,既然他愿意管,那也省的自己费心了。

    他点点头,来到城门口将兵丁集合,点数了一遍,发现轻伤十三人,重伤十五人,战死二十五人。

    对方死了一百多人,而己方只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数量。按道理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战绩了,但是许还是有些黯然。

    谁不是爹生妈养的呢?

    但是战争又怎么能不死人呢?

    他感到深深地矛盾,但是随即便被为崔大安报仇的执念压制下去了。

    翌日,许点兵准备赶奔长江岸边,发现降卒果然都不见了。他有些好奇,不知道王玄微是怎么做到的,随口问了一下。

    王玄微却神秘一笑,说此事乃是机密之事,不告诉他。

    好在既然顾虑已除,许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些小事。他命令众人早饭之后,受伤者留下,轻伤者负责照料,兼且假扮守关之人。

    余下众人,换过衣服盔甲,直奔长江南岸。

    长江之上,烟波浩渺,云蒸雾蒙。两岸各有青山相对,蜿蜒起伏。

    长江南岸,思归山脚。东侧是一片平整开阔的沙地,举目无遮,上面是宽广的大道,直通九江。西侧群山中内藏懒蛟湖,湖水平静深邃。九江水军战舰,大抵都在此处。

    九江水军指挥使淳于黯此时正在山腰大营之中,与众位将领谈论当前战事。

    “诸位将军,那王守仁在北岸广招民夫,建造战船,各位以为如何?”淳于黯是个黄瓜条子脸,脸色腊汁一般黄,双眼深陷,鹰顾狼盼。

    左千卫夏鹏举回到:“末将以为,建造战船,耗时伤财!王守仁号称足智多谋,只此一件事,便可见他徒有虚名罢了!”

    “,夏千户此言不妥!那王守仁号称大明圣者,岂能是碌碌无为之辈?以我所见,他必定是造船为虚,暗中伏有奸计才是真!”右千卫管冬邪说道。

    “那你说说,是有什么诡计?”夏鹏举不服气的问道。

    管冬邪双手一摊道:“这我哪里会知道?”

    “不知道就说,显你能耐是吧!”夏鹏举讥讽道。

    管冬邪双眼圆睁,怒道:“你,你怎么口出不逊!”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金参军,你看如何?”淳于黯止住了二人争吵,问计于座下一人。

    此人白面无须,倒三角的眼睛,叫做金万钱,乃是他的谋主。

    金万钱随意地拱拱手,说道:“淳于大人可曾听闻,湖广都指挥使尉迟雄此时正在柴桑口督战?”

    淳于黯道:“先生之意,是此处造船是假,真正的战场是在柴桑口?”

    金万钱点点头:“我日前随小舟至江上观敌料阵,发现对岸将士,约莫只有七八千人。大人想想,以王守仁此时之兵力,怎么也得接近两万吧?”

    “嘶!”淳于黯倒吸一口冷气,“那柴桑口岂不危矣?”

    金万钱笑道:“大人宽心,王大人足智多谋,向来谨慎,这等声东击西之计是万难瞒过他的。想来尉迟雄一到柴桑口便有所准备!现下,敌人此处势弱,可正是大人建功的好时机!”

    淳于黯精神一震:“计将安出?”

    “此计名为擒贼先擒王!王守仁水军想必大量调往柴桑口,此处兵力虚疲,大人可差战船搦战,然后遣一副将,引军从别处乘船渡江,偷袭他的大营?若一战而得王守仁,便是盖世奇功!就算不能捉到王守仁,想必也能杀的对方大败,那在顺德皇爷面前,也是大大的露脸啊!”

    “妙啊!就按先生之计!管将军,你明日引三千精兵,江上作战!”

    管冬邪一抱拳:“得令!”

    “夏将军,你明日引一千五百精兵,从游家洲渡江攻寨,拿下王守仁,你是首功!”

    “得令!”夏鹏举心中大喜,特意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管冬邪,得意洋洋。

    分派军队已毕。

    管冬邪道:“大人,如此一来,营中只留五百兵士,会不会太危险?不如再留五百精兵?”

    金万钱心中一惊,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管冬邪,心中暗暗记下此人。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进言时,却见淳于黯大手一挥道:“不必!我等在此地经营水军多年,思归山上又是关防严谨!便是有五千精兵前来攻山,也能守得三两日!更何况还有樊西良先生坐镇,可保万无一失!你等全力攻打,得胜归来,我在此处为各位解袍设宴!”

    金万钱松了一口气,心道:“大事谐矣!”

    咕噜咕噜,一只纯黑色鸽子,在黑夜中飞出思归山,消失在茫茫的江面上。

    许领着众位精锐之士,暗暗潜入鲶鱼嘴。

    鲶鱼嘴位于懒蛟湖西南侧,深入湖中,形似半条鲶鱼张嘴喝水。

    许对王玄微说道:“我之前研究过这边的堪舆地图,从鲶鱼嘴出发,到达小叶洲。从小叶洲可直插思归山水军大营!”

    王玄微点点头:“不过小叶洲不知可有驻军?”

    “小叶洲面积狭小,乱石嶙峋,只有三十余人。此事还需烦劳毒龙尊者大驾!”

    毒龙尊者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明日便是五日之期,我们必需赶在今夜,将这些东西送到他们的船下!诸位,此战成败,系于我等之身!拜托了!”

    “喏!”

第六十四章 战长江!

    次日,淳于黯命令合营之中,四更做饭,五更众人收拾停当。

    早听到懒蛟湖中水寨擂鼓鸣金,船只战舰尽皆出了水寨,分布到江面上。

    夏鹏举另引一军,借着清晨的雾气,沿着江边,顺流而下。

    管冬邪自领三千甲士,穿寨而出,望江北进发。

    却说北岸听得对面鼓声喧哗,登高遥望,尚未散尽的雾气中灯火通明,影影绰绰,有十数艘大船冲波而来。另有二十艘哨船,当先冲阵。

    王守仁问帐下诸将:“谁敢先战?”

    左千户焦闯出列,束身站立:“末将愿为先锋!”

    王守仁甚是欣喜,赐腰中佩剑,以壮胆气!然后吩咐其他水寨严加防守,不得擅自行动。紧接着又唤右千户幺弘小声吩咐。

    二人领命而去。

    却说管冬邪座下虎将宛师道凭借胸中胆气,飞棹哨船而来,与焦闯相遇。

    焦闯手持勾镰枪,身披掩心镜,站立在船头之上。

    宛师道见状,立刻命令手下军士望对面哨船上射去。

    焦闯用盾牌格挡住箭矢。

    二艘哨船擦身而过,焦闯瞅准空隙,手起一枪,便刺死了宛师道。

    管冬邪见状,指挥船只,围了过来,船上箭如雨下。

    但是哨船轻巧灵便,转折如意,掉了个船头,飞速回归水寨。

    九江水军船只紧随其后,一直追到北岸,在北岸附近一字排开。

    只见对方水寨中寨门紧闭,并无人应战。管冬邪骂了一阵,命令船只调转船头,往大营回转。

    刚使出不到里许,就听对面水寨中鼓声阵阵,寨门大开,追出来二十多条小船。跟在管冬邪屁股后面一阵乱射。

    管冬邪恼怒不已,将船只停下。

    两边水军乱七八糟就打了起来。

    刚打还不到一刻钟,就见对方小船败阵而归。

    管冬邪立刻挥军追上,又是追到水寨门口。

    寨门又是紧闭。

    管冬邪退,焦闯便追。管冬邪一追,焦闯便退。

    如此反复,众军三进三退。

    这一次管冬邪真的是耐心耗尽,真的不想搭理对面了。他挥船回营。

    这时对方水寨中鼓声有如震天的响,比之前更胜百倍。

    从水寨中驶出来二十多条大船,当先一船,中间站着焦闯,身旁站着一个全身穿着鲜红色衣服的大姑娘,削尖的下巴,丹凤眼,隐隐透出一股煞气!

    思归山大营,依山傍水而建,鳞次栉比,从上到下,山前设立了三座关卡,各有一百守关将士。山后直通水军大寨,留了五十水军看守。

    “啊呀,原来是金先生!不知道先生来此有何赐教?”看守水寨的总旗认得来的人正是指挥使大人跟前的红人金万钱。

    金万钱似一个笑面弥陀,乐呵呵的说道:“没事没事,昨日我跟旁边的渔家约好了两尾江豚,现在去取,还请将军差个人,送我出水寨?”

    总旗点头哈腰:“先生好口服。用不用多几个人以防不测?”

    金万钱摆摆手:“不妨事,就在旁边,一人足矣!先谢过将军了!”

    总旗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这番守营虽然没有战功,但是跟金先生认识,也不算亏了。他屁颠屁颠地安排一艘小船,差了一个得力小兵,跟着摇橹伺候。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湖面上突然出现七八艘哨船,笔直朝着水寨大门而来。旗子上写着“管”字。

    总旗慌忙登高查探。

    只见为首一只船,船头正站着金万钱,手中提着两尾江豚,笑脸呵呵的。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坐船迎到水寨门口。

    许站在金万钱身后,小声问道:“金羊尊者,不会出事吧?”

    “放心,万事有我。绿龙,这人一过来,你立刻过去控制住他!”金万钱说到。

    绿龙,不,毒龙尊者脸上的肉直抽抽,忍住了过去抽他的冲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金万钱乃是十二生肖中的羊尊者,足智多谋,素来为主人看重,是以虽然修为极低,但在十二生肖中却是十分奇特的存在。

    “来了!”许低声说道。

    “啊呀,金先生回来啦!不知这些是?”总旗隔着水寨的门问道。

    “噢,我到江口,正好碰到管将军座下的刑将军。管将军在江上斩了焦闯,打进了王守仁的水寨,特差遣刑将军回来报信。还不速速打开寨门。”

    “噢,好的好的!”总旗不疑有他,打开了水寨。

    就在这时,只见对面船只跳出来一人,身披黑色的袍子。他刚要发问,整个人眼前一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众人迅速控制水寨。

    金万年吩咐一声:“从水寨一条大路直通大营,路上也没有什么把守。我先行一步,你等随后速速跟来!时间紧急,切不可拖延!”然后当先便去了。

    许等人将水寨中安排妥当,随后引军直奔大营。

    一路之上,果然没有什么哨守。即使有个把,也都是倒地身亡。想来必然是金羊尊者的手笔。许分出三百五十人在大营前后的道路上设伏,以防有人突然上来。

    大营安扎在思归山腰的一座大庙般若寺。庙中的和尚早已被人赶走。

    众人来到般若寺门前,门口只有两个守门的军士。

    许冲王玄微一摆头,示意他上前去。这货长相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

    果然,片刻之后,王玄微就冲众人一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进去。

    刚进到院落之中,忽然听见屋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乱响。

    就听见屋内大喝一声:“何人乱闯大营?还有点规矩吗?”

    紧跟着出来三个人,一个是金万钱,另外一个黄脸的汉子,还有一个长得跟樊苍穹差不多少,只是更加苍老一些。

    许等人立刻判断出,这个黄脸的便是此行的目标:淳于黯。

    黄脸汉子一见许等人,脸色一寒,却不见有什么慌乱,高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左右护卫营何在?左右护卫营何在!”他连着高喊了几声,左右都不见有人出来,立刻脸色就变了。

    金万钱道:“大人,看样子护卫营是出问题了!”

    许一挥手:“杀!”

    就在此时,那个长得像樊苍穹的中年男子一跃而出,双掌猛击地面!

    “想要杀人,先过我樊西良这一关!大人你且稍侯,看我剿灭这群匪人!”

    整个般若寺院中的地面忽然有如海潮一般上下翻滚,冲上前去的军士纷纷站立不稳,被波浪击翻,飞出老远!随即趴倒在地,口吐鲜血。

    毒龙尊者立刻相变,双腿有如龙爪,紧紧抓住地面。

    王玄微却是身形一纵,脱离气浪的束缚,待气浪过去,远远落在院子一角。

    而许,却是也将双掌猛一拍地,元气从手中迅速扩散出去,硬生生将身前的气浪击散。他并非有意想要表现一番,只是想试试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樊西良脸色不变,只是眼睛扫到许时,隐隐透露着一股寒意。

    “哟呵,你们几个还算有点能耐,居然能在我的大浪淘沙中没有受伤!好好好,一起上吧!”

    毒龙尊者自尊心十分的强,刚想说话,王玄微就抢先说道:“这是战场,大家一起上!”

    许和毒龙尊者跳到樊西良身旁,前后站立。

    王玄微摘下身后的宝弓,抽出一支金色的箭,紧紧盯着樊西良!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焦灼紧张的气氛!

第六十五章 杀樊西良!

    毒龙尊者率先发动了攻击,一团绿雾笼罩着他的身体,挥起双掌狠狠拍向樊西良!

    但是双掌一接,他立刻感觉自己的毒劲非但没有钻进对方的体内,反而像是击中了水面,立时便被弹开了。

    而自己的双掌却隐隐有股水流附上,身形动作立刻缓慢了不少。

    许在一旁观察,立刻知道毒龙尊者吃了亏,一挥手中腰刀,劈向樊西良。

    樊西良不闪不避,双掌一夹!

    许腰刀立断!他见状松开腰刀,左手握拳,狠狠朝樊西良胸口击下去!

    “中了!”许心头一喜,随即便感觉有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到自己身上,有如被重重海浪打在身上!他忍不住连退六七步,强压下心头的燥热感。

    樊西良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好大的力气!咳咳”他刚刚见对方朝自己胸口击打而来,原本心中其实是十分的欢喜,但是捱了一下,才知道对手的气力比自己以往经历过的,都要大的太多,万万不可小觑。

    樊西良自幼在江潮阁修炼,他的悟性应该是同辈中最差的了,所以师父让他选了潮汐守护的功法。

    这种功法没有什么花哨的,就是抗揍!但是大家都不喜欢选。一来是个人都喜欢炫酷拉风的招法,像什么钱江海潮,光听听名字,就能想到是怎样的华丽!二来这种功法耗费时间,但是进境奇慢,像乌龟一般。

    樊西良天性坚韧而专一。别人告诉他换一种功法,他却只知道,师父好像是自己的父亲。父亲是不会害自己的儿子的。

    终于,在门派中垫了三十年底的他,在十年前的大比中,一举击败当时阁中的头号种子!他是硬生生把对方的元气耗尽的!

    樊西良当下便不敢再硬接许的拳头,而是以格挡为主,将体内的碧波元气化成水幕,一点一点渗透到许的拳头上。

    许只觉的胳膊越来越沉,每交手一招,就更重一分。到最后,更是仿佛有几千斤重!倘若不是他领悟了内合之法,现在只怕早已是扑到在地了!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樊西良心中更是震惊不已,从来没有人能够承受他如此多的碧波元气!就像那毒龙尊者,虽然掌上浸有剧毒,但是却没法突破他的潮汐守护,反而被碧波元气缠绕,早已一屁股坐到在地了!

    许缓慢的,挥舞着有千斤重的拳头,一拳一拳,凿在樊西良的心上!

    樊西良苦笑不已,现在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到自己的丹田气海中开始发虚发空了。看来不是对面这个青年把他耗死,就是被他耗死。

    终于,许倒下了,双拳被重重坠在地上,他实在抬不起手中的拳头了。

    不过再瞧樊西良,额头上也是豆大的汗珠狂滴,都连成线了。

    他露出狰狞的笑容。

    “嗬嗬嗬,小崽子,给我死!”

    单掌一立,上面光华闪动,隐约可闻波涛之声,然后重重劈向许!

    就在这时,墙角的王玄微动了,一道浩然正气从脚跟往上流动,在腰上转动,沿着后背,直达手臂!

    弓似满月,箭如流星!

    却无声无息,仿佛凭空出现在樊西良面前一般!

    射出这一箭后,王玄微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樊西良嘴角冷笑不止。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战斗英雄,他哪里会忽略躲在一旁,准备远程攻击的王玄微。他故意掌劈许,目的就是要引王玄微动手。

    果然,对方上当了。

    他右掌从前向后拉,然后左手握拳,形如射箭。

    紧接着从丹田内爆出一股螺旋式的元气,樊西良大喝道:“惊涛拳!”

    潮汐守护可不仅仅是被动挨打的!当练到高深的时候,便可以习练潮汐守护中的惊涛拳。此拳由丹田气海螺旋而出,离体之后,有如一股巨大的波涛,直击对手,十分的霸道!

    惊涛拳在半空中撞上了金箭,立刻发出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紧接着金箭从空中掉落,惊涛拳也炸开!拳风携带的余威,击中王玄微,登时将他狠狠掀起,撞在院墙上,破出了一个人形的窟窿。

    王玄微摔了下来,连连咳出好几口鲜血,委顿不堪。

    樊西良发出这一拳后,丹田气海内也是空空如也,腿上一软,一下子栽倒在许面前。他赶紧抓紧时间储存元气,只要体力一回复,面前这些人,那就都是案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了!

    忽然他看见自己面前的长得很好看的家伙,冲自己得意的笑了笑。

    樊西良心中一寒。

    许很开心,虽然手上被束缚住了,可是他还可以张嘴。

    张嘴不止可以骂人,也能杀人!

    “咄!”的一声!

    樊西良身形僵立,然后咕咚一声,死尸倒地!

    说起来时间很长,实际上也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合许、王玄微、毒龙尊者三人之力,终于击杀了樊西良。

    这时,淳于黯从大雄宝殿门口走下,来到坐地直串粗气的许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不错,很强!可愿意追随我?”

    许冷笑道:“我追随你妈!”

    淳于黯脸色一变,惊道:“你怎么知道家母的?你是什么人?”

    许心口一疼,忍不住气吐了血:“我,我追随你姥姥!”

    “居然连我姥姥也知道,好好好,看来留你不得!”淳于黯收起心中爱才之意,一抽腰中软剑。

    仓啷啷,宝剑出鞘,寒气凛然。

    淳于黯一剑直刺许梗嗓咽喉,可是却见许面不改色,反而冲他眨了眨眼。

    这时他忽然感到后心一凉!从他前心处,刺出来,半尺长的,还带着锈迹的铁条。

    他真的凉了。

    金万钱拍了拍手,把手上的锈迹擦干净。他冲淳于黯啐了一口:“女马白勺。废话真是多!好了,搞定了。你们怎么样,还能动吗?绿头龙,你怎么这么弱,打人还把自己给打趴下了,啧啧啧,看来不中看也未必中用啊!还有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小白脸,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很拉风,叫人一下子就打飞了!看来果然是中看不中用!还有你,嗯,你还有点用,不过也没什么大用,看来既不中看又不难看的也没什么用”

    这一通叨叨叨,把地上的三位,气的是五脏庙冒青烟,眼珠子都冒火,心中纷纷大叫淳于黯不要死!

    终于,王玄微忍不住,站起身来。

    还没走到金万钱跟前,金万钱就住了嘴。

    “挺好挺好,恢复挺快啊小伙儿。这样,你带一队人,现在立刻赶奔山顶传令台,发出信号,通知王大人!”

    好家伙,金万钱动动嘴,这就把王玄微打发走了。

    王玄微气的很想抽他,但是战事不可拖延,越快越好,只好领人赶紧去了。

    不大一会儿,毒龙尊者也可以动了。这家伙可没王玄微的素养,刚一能动弹,先给了金万钱一个大嘴巴子。

    金万钱不以为意,揉揉腮帮子,吩咐道:“毒龙,你带一队人,从山前,由上而下,破掉三关!”

    毒龙尊者发泄了心中怒气,也领人去了。

    金万钱蹲到许跟前:“看来属你最不顶用了”

    许苦笑道:“你就算激我我也真的起不来了,手臂上被缠的元气太多,激将法不管用!”

    金万钱笑笑:“我是想告诉你,你这样到明年也恢复不了。万物生克,水系元气最怕土系元气了,你呀要找个土系元气帮你!”

    “可是,王玄微乃是浩然正气,毒龙貌似也是木系的元气,此刻,到哪里去找土系元气的啊!”许叹息道。

    “我啊!”金万钱一笑。

    “”许内心:我可以骂人吗?

    不多时,山顶上传来阵阵声音,想来是王玄微正在发信号。

    “登登等灯,凳登等灯,丢丢丢”(串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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