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费城
他停住了脚步，缓缓漫步在脚下的山地山。这里已经偏离了高速公路，处于一片茂密的森林，随着他落下，四面八方昆虫野兽惊叫着逃跑——这是他的习惯，在深入思考的时候，不喜欢做剧烈的运动。更喜欢完全静谧的环境。
四野八荒一片寂静。秦夜悠闲踱步，脑海中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最后，重新开始整理思绪。
“小看这三个新贵了。”许久，他才冷笑一声：“冥王冥后撒手不管，其他死神不想直接和三位府君交手。因为无论谁先动手，都会遭到对方的全力反扑。哪怕打赢了，也会自损三百。在平时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现在……其他死神觊觎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先动手，反而给了加勒比海三巨头成长的空间。”
“而他们自己也很清楚，他们的身份在世界上根本不算什么。区区海盗出身，现在任何存活下来的地府，随便都有千年的历史。他们要想真正踏上这个舞台，要想有话语权，只有等待千年。”
他随意走了几步，落叶在靴子下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格外衬托出夜晚的静谧。
他微微笑了笑，喃喃道：“可惜……人心贵在不足，也贱在不足。”
三位死神明显不想等待这么久，他们想的是，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们显然要得到全世界的认可。
怎样才能得到世界认可？
等待千年不行，那么……就只有踏入公爵级别！地府世界不会忽视一位公爵的声音！
如果仅仅如此，秦夜只会说：关我屁事？
你以为你公爵以后就有大声说话的资格？
不好意思，在四常面前，你还是个弟弟。
但是，布兰德还有一句话：保护马修.康恩的安全。无论谁想对他不利，无论谁要调查几十年前的事，我们会立刻负责让他自然死亡！
这句话，才是他现在和加勒比海三巨头矛盾的根源。
“要想知道地下墓地在哪里，恐怕只能从马修.康恩入手。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拼命保护马修？他们把成就阎罗的希望放到了马修身上？”他轻轻搓着手指，眉头皱成川字：“马修再怎么样也不会几十年就成就阎罗。任何阎罗都需要神话的基础。他凭什么得到加勒比海三位死神的保护？”
他面前仿佛放着一只线团，到处都是头绪，然而核心却被严密地保护起来。
他需要一根线。
一根贯穿全局的线，否则根本无法窥清真容。尤其……现在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窥了，而是必须窥。如果事情发展到只能对马修下手逼问地下教堂的状态，他必须知道对方的管事是谁，什么境界。手下有多少厉鬼，在哪里。
否则……真的可能会被卷进这个泥潭里去。
“呵……”许久，他才轻笑了一声：“现在不是想不想卷进去了，而是这个漩涡吸引着人毫无意识走向中心。想避都避不开。”
他轻轻舒了口气，身形化作阴风消失：“既然把本王拉进来了，那……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
飞机轰鸣着划过天幕，拉出一道银线，从凤凰城直飞费城。
刚下飞机，秦夜的目光就肃然了起来。因为……费城的气氛，
和远在西岸的洛杉矶完全不同！
过道上，警察到处都是。但是这些都是凡人，并不引起瞩目。真正让他凝重的，是人群中数不清的异装身影。他们穿着黑色的皮质紧身斗篷。从胸口处分开，在后面形成优雅的燕尾。黑色的紧身衣上，用一些看似古旧的纽扣扣在一起。有的没穿斗篷，却带着西部牛仔一样的黑色皮帽。
他们的皮肤都相当苍白，黑眼圈极其浓重——这是长期在夜晚生活的迹象。甚至有些更加诡异，穿着破破烂烂的斗篷，阴影下露出缝在一起的眼皮和嘴唇。手中提着造型惊悚的娃娃。有一个共同点，他们胸口上，都别着一枚三角形的徽记，上面是一只火焰中的拳头。
审判之拳，新大陆最高反灵异组织，相当于华国特别调查处和sci。能进入这里的只有各地的“奇人异士”和真正的猎魔人。
他们平时绝不会被人知道，像现在这样大规模出现在机场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可想而知，费城的情况已经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提着行李箱从通道走出来，尽头是许久没有见到的阴气侦测仪，前方已经排了漫长的队伍。爱德华抽空感受了一下。
“费城的温度比其他同纬度城市起码低了三到四度……这是阴气已经在迅速蔓延的迹象。难怪美国政府这么紧张……”
经过半小时的等待，终于到了他。
桌子后方，坐着一位白人男士。穿着笔挺的西服，而胸口上同样别着审判之拳的标志。
桌子很宽大，大约一米左右，两侧是铁栅栏。后方整齐地排列着持枪警察，两侧是两位猎魔人。在经过仔细的检测后，爱德华将自己的身份证放到了仪器上，随着滴的一声轻响。不等他拿回身份证，男子已经轻轻拿到了手中。目光鹰隼一样看着爱德华：“请问，来费城做什么？”
“调查。”爱德华掏出了自己单独立案许可证，以及案情摘要，疑点：“追查一桩疑似凶杀案。”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打开，只是在仪器上验证了公章的真假。大约是因为都来自于公务员系统，男子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你应该知道，费城现在非常危险。”
“我知道。”
“即使这样，你也要决定现在进入费城？”
“真理不容拖延。”
男子深深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放低了声音：“你的证件没有问题。但是为了保证你在费城的安全，我希望你能做到以下几条。”
“第一，晚上六点之后，城中心共济会教堂的钟声会响起，我们会通过广播播放到各个家庭。在这之后，最好呆在家里。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拨打求助电话……这不是玩笑，爱德华先生，这关系着你的生命。”
在对方凝重无比的目光下，爱德华微微颔首。男子这才沉声道：“第二，共济会教堂禁止普通人进入。你在警察系统内，并不受限制。如果在六点之前，来不及回到自己的家。教堂可以居住。”
“第三，按捺住你的好奇心。不要去任何人迹罕至的地方，不要去过问一些看似奇怪的事。尽量不要单独出行。”
“第四，请一切按照‘禁忌手册’进行。”他将一本小绿本子放到桌面上，推给了爱德华：“希望你活着离开。下一位。”
秦夜收回身份证，拿过手册翻了翻。这上
面有更详细的图文，包括深夜十二点以后禁止一切照镜子的行为。不要在自己私自布置一些通灵的法阵。不要呼唤一些仿佛听到的名字。尽量多去教堂等等……
有什么用呢？
他嗤笑着将手册放进口袋，该死的还是得死。这种大灾难面前，多党制就是不如一党制方便，无可置疑。
走出机场之外，出租车并不多。毕竟敢在这种非常时间赚钱的都是心大的人。爱德华随便找了辆车，坐上去之后不等司机开口，就淡淡道：“随便转转，最后找一个靠近共济会教堂的酒店。”
司机是个白人，从后视镜中警惕地看着爱德华。爱德华舒适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随意道：“不用担心，警察。”
要想动手，首先要清理思绪，熟悉地形。
随着汽车开动，数分钟后，他的眼睛睁开，开始打量着这个美国最古老的都市。
这可能算得上美国绿化最好的城市，也拥有美国最早的华人街。同时也是美国国旗故乡，独立宣言的故乡，何其三明治，炸猪杂布丁，黑樱桃汽水等美食在当地相当有名。
穿过一条条林立的街道，带着美国殖民时期的英伦风建筑比比皆是。这在纽约，洛杉矶，旧金山等地是极难看到的。四处都悬挂着美国国旗。潮流与复古，在一栋栋英式，文艺复兴风格，意大利式，甚至中式风格的建筑掩映下静静交流，宛如贯穿城市的达拉维尔河。
从达拉维尔河坐船而出，可以抵达大海。河道很宽，两侧绿树成荫，风景相当不错。然而，再不错的风景，如果没有人，都会显得缺少生气。
费城现在就是这样。
街道上人迹罕至。有的都是匆匆去超市或者便利店又匆匆离开的男女。他们搬着一箱又一箱的蔬菜肉类放到自己的车上，随后很快离开，仿佛根本不想在外面呆一秒。
不止这些……爱德华的目光无声看向各处高楼上，或许普通人看不到，但是他非常清楚，就在楼顶上，每一栋，都至少有三位猎魔人严阵以待，最高的是拘魂级别。大部分是鬼差。但是……这绝不是什么数千猎魔人，而是起码上万的猎魔人！
他们的披风或者斗篷的阴影处，只要扬起，就带着教会的咒符。手臂上绑着圣银锻造的臂弩，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有武器。这是他们在长期和新大陆的阴灵中锻炼出来的战斗方式——毕竟……新大陆的神系，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好战的神系。
新大陆的主流神系是阿兹特克神系，但是……阿兹特克神系的神并不是“原生”的，而是……“吞噬”的。
它每击败一个部落，就会将对方的神明容纳入自己的神系！所以，在阿兹特克文化发展的路途上，充满了战争，他们的神系也因此越来越庞大，直到庞大到出现了三支神族。当然，其中的每一位神明，都很符合它的神系定位——极其好战。
冥王冥后更是其中翘楚。
收敛思维，车已经开到了费城主城区。爱德华忽然目光一亮，指着一个地方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所教堂。
然而教堂对面的街道，甚至几个街区，居然……悬挂着死神岱西的标记！
一片深暗的天穹，群星闪耀，下方是漆黑的大海。海天之间，睁开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第938章：共济会教堂
“等等。”爱德华敲了敲前面的窗户，指了指前方：“那是什么？”
一路的安静，已经让司机憋了一肚子的话，对于爱德华身份的放心，他立刻滔滔不绝地说道：“啊……这里是共济会教堂。”
共济会教堂……已经到北百老街了吗……爱德华眯着眼睛看了过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有一股相当强大的阴气。
公爵初……不，接近中阶，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他闭上眼睛，任由感知散发。数秒后轻轻摇了摇头。睁开眼的时候，目光已经无比凝重。
不对……那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活物。
更诡异的是，对方身上的气息并不属于“人类”，而是属于一种“未知”，起码他没有见过。
“看守者？”他沉吟着搓着下巴，心脏微微加速，这是不是代表……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在这里。所以……必须有这种等级的大佬守护？
对方是谁不重要，地下教堂是否就在这里？那个或许可能存在的，“极其重要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徐福的笔记？
或许……先去这里看看是对的。马修身上牵扯着太多的线，一不留神就会被缠到加勒比海三巨头和新大陆诸位死神的线团中去。如果不是不得不这么做，他绝对不想去碰马修这个马蜂窝。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行动，他还能感觉到，在共济会教堂附近，猎魔人起码以上百计算。
“那些呢？”他指了指悬挂着死神岱西标志的大楼。有的是便利店，有的是餐厅，有的是住宅。但是他们都毫不掩饰，将死神岱西的标志高高悬挂在外面。街道上虽然行人不多。但是穿着黑红修士长袍的神职人员却并不少，不时敲响住宅区的房门。
这不是任何一个教派的神职袍，只能属于那个似是而非的死神。
司机看了一眼，笑道：“这个啊，属于死神岱西。他们在东部沿海城市都有传教。几十年前就开始了，但是最近五年听说发展得很快。噢，你懂的，就是那种在你邮箱里放上精美的宣传册，态度非常温和的教派。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教会大厅。你是从西部来的吧？”
爱德华点了点头，司机左右看了看，狡黠地低声道：“悄悄告诉你，遇到任何你理解不了的事情，都可以去找他们。他们……是专业的。”
爱德华垂下了眼眸，仿佛漠不关心地随口说道；“哦？”
这种貌似不相信的口吻成功地挑衅了司机，他抬了抬眉：“你不信？”
爱德华适时地耸了耸肩：“你知道的，美国的教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而我是一个警察。”
“你可别不信。”司机笑容深邃了一些，打开一罐咖啡灌了一口，目光微眯看向窗外：“你根本就不知道费城现在
有多么可怕……”
“你想像过吗……半夜，空无一人的别墅里，传来打骂的声音……晚上八点，厨房里的餐具齐齐飞舞起来，就像有谁在做菜……一个封闭了十几年的地窖，下面忽然传出哭泣声……有些我自己都经历过。有些是听说，但是……这些事情找‘苍白教派’全都可以得到解决。而教堂的牧师们大多毫无办法。只能劝你不断祷告，简直是一坨狗屎！”
爱德华淡淡道：“所以，这就是苍白教派没有被取缔的原因？”
“不不不。”司机放下咖啡，笑道：“因为它并不是邪教。”
车此刻已经拐过一个弯，前方是北百老街主街，入目之处，是一片漆黑的苍白教派旗帜。甚至美国国旗都没有它们多！
死神剧本正在蔓延……爱德华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起码，以后这位岱西真正降下神迹，费城不知道多少居民会相信它。
有了信仰，就如同树木有了根。这次的死神剧本书写者……很厉害。
“看，多少居民受过它的恩惠？”司机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沙哑道：“它一没有伤害公民财产，二没有反/人类。美国政府不会取缔这种传教行为。而且，这是真真正正存在的神迹！怎么能算邪教？”
就在此刻，车再次拐过一个弯，到了共济会教堂后门的道路上。
“停车。”爱德华终于开口。付了车费之后，直接朝着共济会教堂走去。
共济会，是一个可怕的组织。他们占领着世界的经济命脉，或许在很多亚洲国家耳中，这个组织是杜撰的。但是，在美国，在许多欧洲国家，都有他们的根据地。而最著名的，就是费城共济会教堂。
因为……在这个教堂中，披露过一位共济会尊主。
乔治.华盛/顿。
这让它的存在不再被质疑，如果这是假的，再怎么民主的国家也绝不会允许开国总统被纳入私人组织。但是，这座教堂，包括教堂中乔治华/盛顿在共济会内担任的职务，介绍，已经在费城矗立了近百年。
美国国会没有开口。
众议院，参议院也没有开口。
全州警察视若无睹。
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爱德华不敢肯定这座教堂有什么秘密，但是，他追索的是第一美利坚银行的储物仓库。而第一美利坚银行目前已知，是共济会旗下的产物。并且参与当年搬运仓库的幸存者，只有马修。他不敢保证自己的进入共济会不会知道。
这种庞大的组织，有它自己的防御线。一旦被查清，他还想进入共济会教堂恐怕就太难了。不如……快刀斩乱麻，虽然自己还没有完整的准备，但对手……同样没有！
后门的阶梯，是极具欧式庄园风味的阶梯。随着白石板构成的阶梯进入
，眼前霍然开朗，极具宗教色彩的圆形拱顶展现视野中。每一条边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金碧辉煌的蜡烛吊灯从上方垂下，映照着五彩缤纷的彩色玻璃，显得格外梦幻。
天使，圣子的雕塑随处可见。许多还是雕塑大师的精品。这是主厅，从主题往两边走，则会进入新古典主义厅，爱奥尼亚厅，东方厅，科林斯厅，哥特厅，埃及厅和罗马厅。
每一个大厅，都是一处独立的展馆。有着属于他们名字的风格。七个大厅在三层共有二十米的古典风大楼内并不拥挤。而连接这一个个大厅的，是一道道极具宗教色彩的拱顶长廊。两侧贴着碎彩玻璃，每三米放着一尊圣母雕塑。
但是……这里带着浓烈的真气味道。以及……自己之前在外面闻过的，那股强悍之极的阴气。
“先生，请问是第一次参观共济会教堂吗？需要导游吗？”一位穿着黑色小马甲的年轻男子微笑着走了过来，恭敬地鞠了鞠躬：“免费。”
秦夜深深看了他一眼，鬼差初期……听说这里现在也是猎魔人和圣教军的老巢。所以……现在连游客都在监视之中了吗？
“不需要。随便逛逛而已。”他背着手，随意地朝着左边走去。
直到大厅完全消失在身后，他才轻轻跺了跺脚。
空的……
共济会教堂下……是空的！
而且，那些真气就在下面。不知道是多少猎魔人！
这是否就是地下教堂？他的目光看似平静，实则打量着所有可疑之处——暗门，向下的阶梯等等。一边脑海中飞快思索，但很快，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
应该不是。
共济会如此看重第一美利坚银行，说明下面一定藏了不得了的东西。或许……是和徐福的笔记一个等级的存在。
故弄玄虚，请人白帮忙掩饰储藏室已经搬走。再一个个料理掉所有经手者。如此缜密，怎么可能贸然让猎魔人进驻？
心中有些微微失落，但马上又振作精神。
这里不过是“可能”中的一个，没必要太过患得患失。而且……这趟神秘而让人期待的旅程，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他已经走进了一个硕大的展厅，看风格，是埃及厅。
金碧辉煌，四面的柱子都是金色，埃及象征的蛇头装饰到处都是。沙漠之神，死亡象征奥西里斯，死亡主宰阿努比斯，阿拉的太阳神……等等极具埃及风格的雕塑比比皆是。正中央，甚至有一口仿真的埃及法老棺椁。
而四面墙上，有许多油画。
这是历代共济会会员的画像……秦夜目光凝重了起来，没有放过一个，仔仔细细看了下去。
但是第一幅画，就让他瞳孔狠狠一缩。
理查德曼！
第939章：笔记
他的身形骤然停了下来。周围看了一圈。
没有一个人。
费城现在的局势，没人会有闲心来这里参观。
他无声走进，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画面中，理查德曼双手放在书桌上。面容和徐福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苍老了很多。
他显得相当儒雅，带着一幅黑框眼镜，满头白发在后方优雅地挽做一个马尾。已经谢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而画面之中，他坐在一方实木桌前，桌面上摆满了书，后方是密密麻麻的书柜。
整个画面没有异常，然而……当他的目光看向理查德曼的右手的时候，灵魂都差点颤动起来。
他的右手，放在一个木盒子之中，一本暗红色的笔记之上。五指摊开，放的很随意。恐怕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这张画会出现在公众面前。
所以，他的手不足以遮挡笔记。漏出了一些边边角角，而就在这些边边角角上……竟然写着华国文字！
一股火焰一般的兴奋感，从爱德华的灵魂中渗透。心脏开始咚咚加速，手心都泌出了汗水，喉结轻轻动着——这幅画画的非常精细，包括了上面那些华国文字。
一个云字，一个客字。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就是徐福的笔记！因为徐福的道号就叫做云中客！只不过那个中字被挡住了一小半。
毫无预兆地突然见面，太过突然了。以至于爱德华脑海中片刻的空白，手指轻轻颤抖。数秒后，才深呼吸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无数问题冲上脑海。
笔记……理查德曼这个该死的竟然拿出了笔记！
他应该还没有打开，毕竟……如果打开，世界上阴司能源早就问世了。没人能知道这本小小的笔记中藏着怎样的惊世秘密。
那他为什么拿出来？
“按照寄存的规则，任何人都不可触碰。”他死死盯着画，喃喃道：“但是，这毕竟是一位阎罗级别的阴差留下的物品。日积月累，早就从徐福身上汲取了无数的阴气。说是一件冥器都不为过。更重要的是寄存它的人……所以，他是在炫耀？”
“炫耀第一美利坚银行的底蕴？连一位阎罗都要选择我们银行？”
摇了摇头，他不再在这上面下工夫。而是死死盯着笔记看了起来。
他想知道，这本笔记是否存在打开的可能。
看了足足一分钟，他才轻轻舒了口气。
不可能。
或许是笔记已然通灵，毕竟是一位阎罗高阶最重要的物品。所以……它在油画上竟然异常清晰，仔细看去，它封面上，居然有无数繁复的暗纹，而且清晰可辨。
这不是普通的暗纹。
哪怕爱德华只看了一分钟，也觉得脑海发晕。
这……竟然是一个繁复无比的阵法！
他虽然认不出，但是可以理解的部分上，他读出了“封印”“允许”“毁灭”“禁止”的阴符段。
“这不是画手画出来的，任何画手都不可能这么画的如此清晰。这是投影……因为冥冥中的阴阳联系，这本笔记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投影投放到了这幅画上。而这……恐怕也是唯一记录有日记线索的一幅画。”
他看向理查德曼身后，那里是一扇打开的大门。而大门上，赫然
写着“第一美利坚银行理事”的英文段落。
他轻轻舔着嘴唇，压抑住有些急促的呼吸，飞快想道：“好消息是，当时这本笔记很有可能还在第一美利坚银行掩藏下来的储物间中。坏消息是……”
他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这本笔记居然已经通灵，共济会一定会发现它的不凡。然后……他们会怎么处理？”
是，马修的父亲是参加了隐藏第一美利坚银行储藏室的工作。储藏室就在地下宫殿，没有被搬走。那里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不能移动。
但是。
这本笔记还在不在？
这不是什么大件物品，往怀里一揣就能带走。尤其……是这本笔记已经表现出不凡的情况下。
许久，他才收回了目光。
是与不是，看看就知道了。
如果这里没有地下教堂的线索。那么……马修就算是个马蜂窝，自己也必须去捅一捅。
就在他目光刚收回的时候，眼角忽然一跳，愕然看向画面之中。
刚才，他被理查德曼的右手吸引了全部目光，此刻忽然发现，他的左手，竟然还拿着东西！
那是木盒子的上部。
很普通的木盒子，没什么镂空雕花的工艺。但是，黄色的实木盒子上，竟然用刀子刻下了一行字。
matthew 。
马修.康恩
这一瞬间，爱德华脑海中仿佛雷霆闪过。甚至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去揉了揉皱成川字的眉心。
马修.康恩……马修.康恩？！
理查德曼不可能还活着！徐福说过，他只是给对方活到两百年，走完这个任期的资格。但……哪怕他死，马修的父亲……不，马修的爷爷都还没出生！
这两个间隔了一百多年的人怎么会牵扯到一起？
冥冥之中，他仿佛摸到了一只巨兽。摸到了对方的嘴，翅膀，爪子，却就是摸不到躯干，无法认知这到底是怎样的怪物。
缺一条主线……这让现在所有信息都支离破碎，无法拼接……他暗暗磨了磨牙，这还不是最令人烦躁的。最让他担心的是……
理查德曼用这个盒子装上了徐福的笔记，然后……打算留给马修？
这本笔记……现在落到了马修手中？
在马蜂窝里的蜂王旁边？
“真他妈是个该死的答案。”他暗骂了一声，再也不想停留，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离开的刹那，他忽然发现，前方的走廊无比漫长！
看不到后方的主厅，仿佛通向没有尽头的地狱！
“你知道吗。”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盯着这幅画看这么久。”
“它叫做理查德曼的肖像，理查德曼最后荣升司库。但是他的肖像被誉为有魔力的肖像，男爵之下，看一眼都会灵魂沸腾。而你，居然看了二十分零十三秒。”
这幅油画悬挂在拐角处，旁边就是另一个大厅。此刻，一道穿着西服的人影悠闲地从后方走了出来。
这是一位白人。
瘦削，留着两撇八字胡，粟色的头发梳理得一尘不染，穿着高级手订西服。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贵气。
然而……在爱德华眼中，对方就是一团纷乱扭
曲的阴气！根本看不到尽头！
公爵……这就是那位停留在共济会教堂的公爵！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还是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在他身后，跟着两位神父。
对方并非穿着黑色神父袍，而是穿着雪白镶金边的教袍。就连胸口悬挂的十字架，都镶嵌着白金和钻石。
主教……两位主教！
竟然能让两位教区主教陪同，这人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尤其……这里是共济会老巢之一。爱德华心中涌起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沉声道：“阁下是？”
“布兰度.杜邦。”他优雅地微微鞠躬，伸出手轻轻压了压：“啊……不要害怕。我只是好奇而已。爱德华.罗尔斯。”
好快的速度……这是在自己关注这一幅画开始的二十分钟里，就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他应该也清楚自己来这里是为什么？毕竟……洛杉矶警局很可能有内鬼。
是来“提点”自己的？
或者……直白的威胁？
爱德华不为所动，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好像从没有见过你。”
“但是我却感觉到了你的戒备。”布兰度微笑着说道：“根据记录，你的过往平平无奇。你并不存在修炼的天赋。那……你可以告诉我……”
电光火石之间，他瞬间贴近了爱德华，就在他身后。双手已经摁住了他的肩膀，头在耳侧柔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
两位主教已经不由自主地分开两侧，呈三角形将爱德华围在中心。身上判官级别的真气沸腾不已。爱德华毫不怀疑，只要一个不对，对方必定出手！
肌肉瞬间紧绷，然后立刻放松。这显然被布兰度感觉到了，他发出一声轻笑，手指弹钢琴一样在爱德华肩膀上弹了弹，显得极其暧昧。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在看‘禁断之书’。”
他的语音是肯定的：“这本书，我说不定比你了解的更多。它来自一个遥远而神秘且强大的国度。没有人能打开它。使用的符文也非常高级。如果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以杜邦财团领导者的身份，许诺你一个要求。”
哪怕爱德华早就猜测布兰度身份极高，但听到杜邦财团领导者七个字的时候，也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这是……一位尊主！
共济会十二尊主之一，杜邦财团领袖！一位非人类的尊主！
该死的李贞淑！你不是说尊主全部都离开了美国吗？！什么xjb情报！
共济会的尊主竟然还停留在共济会教堂……他根本不想猜测对方到底是什么物种，脑海中飞快思考，随后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身后没有声音。
许久，布兰度幽幽道：“听说你在追查马修.康恩一家的事情？”
不等回答，他的声音冰冷了下来：“听一句劝，有的事情，应该适可而止。”
“我不知道你身后是谁的人。请代我向他表达我的善意。在这种时候，共济会无意和任何强大的势力争锋。但是……如果有谁踏入我们的禁地。那么……他将面临战争。”
爱德华平静道：“这是威胁？”
“不，是提醒。”布兰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活着离开费城。”
第940章：马修.康恩
一行人施施然离开。昂贵的皮鞋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敲击出磕磕的乐章。
爱德华却不急了，他缓缓漫步于这座恢弘华丽的教堂，再一次组织起思绪来。
任何事情，都必须不断查漏补缺，这才能跟上事情的变化。
“他没有动手，一则是顾忌身份。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在费城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不想另外树敌。”
“可惜……他做梦也想不到，来的是一国之主。”
他笑了笑，身形快速离开教堂。直接叫了辆车，开往华人街。
马修就住在这里。
“今晚……是个动手的好日子啊……”他抬头看了看天穹，现在下午三点，天空中已经阴云密布，想必，今晚是阴灵最喜爱的暴雨之夜。
大自然的礼物，足以抹去所有痕迹。
…………………………………………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被窝之中，一道身影吓得浑身抖了抖，随后将被单拉的更死，颤声尖叫道：“谁！！”
“大海与星辰的使者。”门外的声音沙哑道。
马修愣了愣，随后马上跳了起来，一把打开了大门。
这栋公寓光线并不算好，但是还算能采光。然而……此刻的大门外，如同进入了十二点的深夜，一片漆黑。
无形的阴气滚动，六道人影矗立其中。全都穿着黑色的斗篷，为首的一位，斗篷下燃起两点鬼火，嘶哑道：“死神庇佑着你。”
马修仿佛脱力一样跌坐下去，随后拼命拉着对方的衣角，几乎是哭泣地说道：“你们来了……你们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三位死神不会不管我！”
六道身影什么都没说。直接飘进了房间。一道身影看着纷乱的屋子和皱在一起的被单，嗤笑道：“马修，你至于怕成这样？”
马修已经重新缩回了床上，用被单笼罩自己，神经质地看着周围，颤声道：“他来了……我能感觉得到！他来了！”
“那个恐怖的存在已经到达了这座城市！！他……他在找我！他一定在找我！！”
“马修！”一道魁梧的身影冷哼了一声，喝到：“看看你的样子！”
“你也是厉鬼，虽然我主还没有彻底登临神位，你还没有阴差的身份，但那是迟早的是。你这是在丢我主的人！注意你的形象！”
马修笑了。
他笑如同哭一样，歪着头看向众人：“呵呵……说的真好听……”
“你们尝试过吗……那种面对高山大海，群星夜空的感觉？”
“他是魔鬼……是不可超越的存在！他甚至给我的感觉超过三位主上！！你们能理解被这样的怪物记挂的心情吗！啊！！”
“之前让我躲去共济会教堂，现在呢！？现在我只能窝在华人街！！这里有多不安全你们不清楚吗！”
为首的身影按了按，马修的咆哮瞬间消失。他脚下阴气浮动，身躯未动，人已经贴近了马修，一字一句地说道：“布兰度大人，亲临大教堂。”
“即使这样，我们也派出了加勒比海六大神使来保护你。一位侯爵，五位伯爵。危机时刻随时可以传信布兰度阁下，你还想怎么样？”
“安静待着。如果你不是马修，就凭你刚才敢对侯爵咆哮，你已经魂飞魄散。”
他挥了挥手，撤销静音。马修神色铁青，终于咬了咬牙，钻进被单里再也不开口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六道身影化作阴风消失不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六点钟，响彻全城的钟敲响。每一个角落，不
管天还亮不亮，灯全部亮了起来。
八点钟，酝酿了整日的暴雨倾盆而下。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就在十二点钟声敲响的瞬间，屋子里的电视机忽然亮了起来。
马修霍然从床上坐起，颤抖地看向电视。
来了……来了！对方还是来了！
他、他感觉不到这里有侯爵伯爵的存在？还是……还是对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强大？
“别慌！”四面八方，一道道身影想起，六双鬼火凭空出现，死死盯着电视。
电视是雪花纹，很快，就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座土楼。
巨大的榕树下，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弹着一张琵琶，一阵哀怨至极的声音从她头发中响起：“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离易……”
随着她的歌声，整个房间里，温度越来越低。而马修已经死死咬着床单，全身颤抖起来。
刷！就在此刻，电视机中的女子，头发中忽然亮起一只猩红的眼睛，纷乱的头发下，一张惨白的脸伸出，露出漆黑的牙齿，朝电视前方伸出一只手：“我……来……接你了……”
“好强的怨念！”虚空中，一个声音震撼道：“而且……竟然是华国厉鬼？为什么！？”
“马上请求援助！！”
一只知更鸟倏然飞出，同时，窗户齐齐打开，狂风骤雨疯狂灌了进来，就在知更鸟要飞出的刹那，却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尖叫着化为灰烬。
“禁制！”“怎么可能！我们完全没有感觉到，这、这是哪里来的禁制！？”“什么时候布下的？有华国高阶阴差驾到？我们怎么没有接到通知？”“该死！保护马修！！”
最后一句话喝醒了所有阴差，他们同时从虚空中现身。赫然发现……
就在他们看向电视屏幕的时候，马修的被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居然将他牢牢缠死！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挣扎着发出闷哼。
而那张床……竟然如同无底深渊一般，眼看着马修就要被吞进去！
刷！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虚空中六根鞭子同时飞出，死死拴住马修的手臂，将他拼命往上提。
然而……
没用！
“该死的！来人到底是什么境界！？”为首的阴差终于忍不住了，尖叫道：“我侯爵的力量进入其中，竟然完全被吞噬！这、这绝不是侯爵该有的实力！！”
卡啦啦！鞭子缠绕地马修骨头都在响，被被单勒住的他发出疯狂的哼声。一位阴差朝着周围看了看：“阁下！你真的想和加勒比海还有共济会为敌？！”
没有回答。
但那张床，彻底化为一个巨大的地狱裂口，无数阴气藤蔓一样缠绕了马修，将他拼命往下拉。
“先生！！你这是在挑衅整个美洲！！”“放过他！我们答应你任何要求！！”“如果你敢对他动手，三位死神不会放过你！”
失策……太失策了！
布兰度提醒了他们，甚至给了他们允许求援的权利。但是，他认为对方最多是伯爵。毕竟……公爵有数。
但现在……现在！
为首的阴差斗篷下响起牙齿咬紧，卡卡卡的声音。露出斗篷的手臂骨骼拼命响动，经脉暴突。
现在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而且……竟然是华国高阶阴差！他们……他们刚返回世界，就要插手新大陆的内务？
“阁下……难道你真的不顾新大陆死神的颜面吗？！”他几乎是拼命怒喝道。
“哦
？”就在此刻，所有阴差身后，都响起一声悠然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零点一秒后，所有阴差头颅瞬间扭转一百八十度。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却看到了……一辈子最绚烂，也是最后的画面。
不知何时，虚空中已经站着一位青年。
穿着黑色的龙袍，长发被夜雨狂风吹得飘然扬起，手中已经缓缓拔出一把剑，剑光如秋水，照耀整个房间。
也照耀地所有鬼影无处遁形。照耀得他们的眼中鬼火都冲起三米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华国……阎罗……”半秒后，一位阴差脱力一般跌坐到地面，疯了一样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不……”
刷！
一点寒芒，风驰电掣！
六颗人头齐齐飞起，在空中尖叫着化为阴气，溃散在房间。
“都死了，就没有颜面了。”
下一刻，秦夜的身形骤然消失，而床也完全吞噬了马修。整个房间，空无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沉闷声响，数目之多，恐怕数十上百。
这些声音响彻在房顶，墙壁之上，仿佛飞檐走壁的怪兽。十几秒后，哗啦一声，窗户被撞得稀烂，一个庞然大物猛然出现在房中。
那是……一只足足三米多高的狼人！
哪怕在房间里，也必须俯下身子。它瞳孔里燃烧着金色的鬼火，犬牙交错的牙齿中，无数阴气滚动。全身长满黑色刚毛，一道道暗红色的符箓隐隐藏在黑毛之下。
而在窗边，十几只狼人的头颅已经惊恐地看向房间。
“布兰度大人……这……”一位狼人不敢相信地开口，话音未落，就被布兰度发狂的声音打断：“找！！！”
“给我立刻去找！！就算把费城翻过来！！也要找到马修的下落！！”
“另外……立刻去圣保罗大教堂！！别管阳间怎么看！阳间的事情我去负责！包围圣保罗大教堂，保护岁月裂隙！！但凡敢靠近着，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一只只狼人在雨夜中消失了。
布兰度巨大的身躯在房间中勉强踱步，终于化作人形。咬牙切齿地看向旁边空处：“该死的！你到底找出来没有！？”
刷啦啦……无数阴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扭曲为一道穿着黑西装礼服的身影。
面容俊美，大约二十六七岁，脸色苍白，嘴唇血红。金色的头发卷曲着披散下来，他轻轻摇了摇头：“找不到。”
“仿佛……残余着华国阎罗的气味。但是你知道，这不可能。我们没有华国阎罗的入境通知。而且……现在的新大陆根本不被他们放在心上，怎么可能有华国阎罗亲临。”
“我怀疑……”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是反叛军出手了……故布疑阵，或者……是哪位不甘心的死神动手，嫁祸给华国而已。”
布兰度磨牙道：“现在怎么办？”
“你的选择没错。”男子拂动了一下长发：“抓走马修的人，很快就会知道那个我们埋藏了几百年的秘密。那么……他必定会去那个地方。”
“我们……只需要静静等着他就好。”
布兰度脸色阴沉：“然后呢？”
“能谈最好。你知道我不喜欢暴力。”男子声音瞬间冰冷：“不能……就地抹杀！”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搅！为此，我们吸血鬼竟然能和你们这群野兽站在同一个阵营！谁敢伸手……我就要谁的命！”
第941章：神之指（一）
临时租下的公寓中，秦夜已经完全展露阴差形态，就在他面前，马修的身形昏迷着被绑在一根凳子上。
四面八方都被设置下了消音禁制。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唤醒马修，他还在思考，现在的局面，每落一子，都必须谨言慎行。
自己到底还是捅了这个马蜂窝啊……蜂王不可怕，可怕的是现在暴怒的蜂群。他们必定会如同发狂的马蜂一样，在全城游荡。
而且，马修如果真的是地下教堂的关键，那么……对方现在会做的一定是全力防守地下教堂。自己在不弄清楚的情况下冲上去，面临的恐怕是强力的反击。而这种机会……恐怕只有一次。
要怎么问？留不留马修的活口，以免彻底撕破脸？无数的问题萦绕在他脑海中，一步步后续发展缓缓推演，足足过了一个小时，他眼中才闪过一抹寒芒。
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彻底！
心念转动，他根本没有给马修活过来的时间。手倏然伸出，笼罩在马修头顶，对方明明昏迷，头却猛然仰了起来，全身都在颤抖，七窍中，丝丝缕缕苍白的灵魂随着秦夜的动作，冲入他的掌心之中。
阎王亲自拘魂，阎罗之下根本无可抗拒！
然而就在此刻，秦夜瞳孔猛地一缩。身形急退，手仿佛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他愕然看向自己的手，随后不敢相信地看着马修。对方身上的绳子正道道松开，失去意识的躯体开始悬浮在虚空，全身毛孔中，竟然绽放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宛若黄金铸就的太阳！
“这是……神职？”他出神地看着马修，许久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喃喃道。
所谓神职，顾名思义，是神的职能。比如说阎王的神职就是掌管死亡。但并非只有阎王才能掌管死亡，在华国或许是这样——这要看各方神系的神话是如何构筑死神的。是否具有唯一性，是否排斥多样性等等。
但是在外国却不是。
外域的死神，冥神，是分开的。比如希腊的冥神是哈迪斯，但掌管死亡的却是塔纳托斯，而且，他的孪生神修普诺斯同样掌管死亡的一部分，因为对方的神职是睡眠。“永眠”“安眠”同样具备死亡的一部分神职。所以，希腊地府才是双神并立。
再比如黑夜之神，同样也掌握死神神职的一部分。
他万万没有想到，马修这只厉鬼身上竟然带着神职，而且在疯狂排斥他！并且……同样代表死亡！
“这怎么可能？”他愕然看着悬浮半空，如同太阳一样耀眼的马修，轻轻摇头道：“这代表……对方正在从厉鬼进化到主神？”
“他一个人衍生出了一支神话？”
“如果是这样，他凭什么才这么低的阶位？哪怕碍于国土和信众无法真正登临阎罗阶位，他也至少会有府君级别。区区无常拘魂，怎么能做到一个人产生神话？”
这就是这么多阴差拼命要保住马修的原因？
就在此刻！
嗡——！！四面八方，所有物品都失重一般悬浮起来，一道道森绿色的纹路，从马修眉心开始蔓延，飞快达到全体，房间宛若地震，那些失
重的物品短短悬浮了三秒，齐齐化为光辉消散。整个房间中，都充斥着璀璨的金光。
咔咔咔咔……就在这片光芒之中，马修头颅诡异地抬起，头不动，身形诡异地转过一百八十度，蜘蛛一样匍匐在墙面，目光死死盯着秦夜，就在他的背部，倏然裂开一只半米大小的眼睛。金色的瞳孔，瞳孔周围生长着无数符印。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墙壁终于无法承受这股恐怖的阴气，轰然炸开！
然而，炸开之后，却并非在公寓之中。
秦夜惊讶地看着脚下，光华如海。再抬头看看空中，金光璀璨。
这是一个不知道多大的金色空间，就在刚才一瞬间，他竟然被马修带到了对方的意识世界中。能做到这一点……藏在对方体内的灵魂，成就绝不低于阎罗终结！
刷啦啦啦……马修如同太阳神在世，身躯在无数金光中沉浮，随着绿色符文满布全身，他的肌肤开始诡异地裂开。一种下半部金黄，上半部森绿的羽毛，每一根都有一米长，如同凤凰展翅一样缓缓舒展，迷幻得让人震撼。
就在这片堪称神迹的空间中，一道虚无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是谁？”
刷！！随着他每一个字，金光如同潮水喷涌。秦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重地看向对方，思维急转，飞快分析着眼前的一切。
要动手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脆弱的躯壳无法支撑强大的灵魂，恐怕对方动手的瞬间，**会比自己更早崩溃。而失去躯壳的灵魂……而且又是如此古老的灵魂。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动手，无异于找死。
想到这里……顿时胆气为止一壮。莫名挺直了脊背。
幸好……幸好没有超出同阶鬼物或者特殊情况的掌控啊……这个逼，本王还是装得下去的……
“你还没资格知道本王的名字。”金光如潮，拂动秦夜衣袂翻飞，他淡淡道：“现在，你在我手中。你又是谁？这种状态……是封印？神降？附身？”
马修同样没有回答，一人一鬼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空气仿佛凝固，下一秒，虚空中荡起无数涟漪，一把把造型诡异的黄金骨匕从涟漪中伸出。
杀意来得毫无预兆。
“死！”
随着这一声，四面八方，剑落如雨！
秦夜瞳孔中，千树万树梨花开。金色化为烟雾，化为海啸，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剑雨，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不过眨眼之间，万千寒芒临身！
当当当！大珠小珠落玉盘，一道道漆黑的光环从秦夜体外绽放。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一把武器在手中舞做一片金芒，水泼不入，竟然将所有金光全部挡在了外面。
空间都因为两者的交手而疯狂震荡，足足五分钟后，剑雨堪堪消失。秦夜的身影终于出现其中。
他已经完全化为了阴差状态，全身阴气如龙呼啸，手中，握着一把金色长枪。
时间仿佛凝固。
数秒后，马修的声音震撼地响起：“这是……命运……”
“你是……华国的……”
他这个字还没有说完，刹那之间，空间内所有金光凝滞了一秒，紧接着……
退潮一样朝他冲了过去！
“滋——！！”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中央，四面八方金光缓缓消失，露出下方纯粹的黑暗。同时，他的躯体竟然开始不可思议地扭曲起来！
“不……不！！！”他惊惧的怒吼响彻房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开始萎缩的**：“不是这样的……不……不是这样的！”
随着这一声尖叫，他双手抓住脸颊，目疵欲裂，表情极度痛苦。然而，这就像时间的流逝，一旦开始就无可逆转。随着金光逆流越来越多，四方黑暗越来越浓烈，马修身上萦绕全身的绿色纹路，开始疯狂朝着眉心聚拢，再次露出他本来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夜没有靠拢，反而退后数十米，凝重地看着这只疑似死神。
就在周围，阳间的房间已经开始浮现出虚影。这代表对方的意识结界正在崩溃。而这种崩溃向来只有三种情况。
一：自己打开。
二：疯了。
三：人之将死，灵魂湮灭。
只有这样才无法操控自己的意识，他轻轻摇着头，微张着嘴，完全想不通，为什么马修身上的神职刚刚出现，迎来的就是对方的自我毁灭。
十分钟的诞生，十秒钟的神陨，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金光汇聚的中心，猛然伸出一只手。
那是一只老人的手。布满皱纹，手指扭曲如同鸡爪，狰狞地抓向秦夜的方向。
“救我……救我！！”马修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挤出一些，就这十几秒，他竟然从一米八多的大汉萎缩到了一米四五的老头，双眼尽是猩红之色，竭斯底里地尖叫道：“救我……我……什么都给你！！”
这一幕太过诡异，哪怕秦夜也不敢贸然出手。但马上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吾名……洛波……特利……太阳……”
刷！！！
话音未落，所有金光化作一朵璀璨的花朵，将他完全包裹起来，淹没了对方最后的，愤怒的咆哮。遮蔽所有金光。金光花瓣的阴影落下，马修绝望地看着天空，用尽全力咆哮道：“凡人！！”
“我是太阳……我是真神！我和你们看到的伪神完全不一样！我不应该是这样的结……”
嗡——！花瓣彻底合拢，吞噬了他所有的语言。紧接着齐齐一震，化作漫天金色光点飘散。而同时，四面八方在轻微的波动后，已经出现了阳间的样貌。
从虚幻到真实不过数秒时间，秦夜仍然沉浸在刚才看到的一幕之中。太过匪夷所思了……太诡异了……他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一幕。
但是，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的目光看向了本来帮着马修的地方。
就在那里，悬浮着……一根手指。
不是骸骨，而是一层薄薄的人皮贴着的手指。指甲是黑色，大概一寸长。上面勾勒出无数的阴符，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浓郁的死神的味道，恐怖的阴气，正从上面疯狂倾泻、出来。
这是……死神的手指！
第942章：神之指（二）
在手指上方，一道灵魂久久不散。苍白色，如同流行一样萦绕着它。但马上，被一只手抓入手中。
“神灵遗骸……”秦夜轻轻摇着头，嘴唇微张，震撼地看着手指：“这是一位死神的遗骸……马修，应该是共济会的产物，他们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
任何死神死去或者即将死去，都会归于天道。出现遗骸……只能说明，死神没死！
而是沉睡。
如同羽蛇神那样将死未死，就会归于天道，而如同禹强一样假寐，则躯体还在。
“共济会……找到了一尊沉睡的死神？并且……切下了对方的手指？居然还能安全离开？活到现在？”
想到这个答案，就让他无比重视。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
“不……加勒比海三位死神也参与其中。这是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布兰德是三死神的麾下，而共济会布兰度尊主警告了我不要接近马修。这说明双方有联手——起码在马修这件事情上是这样。”他脑海中，许多之前没有连接起来的东西，现在飞快拼凑在了一起，这让他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为什么是马修？他们又要做什么？”
手腕一抖，手串落入手掌，他轻轻地拨动着，目光闪烁。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喃喃道：“或许……我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因为……马修就是‘大海和群星之死’！”
“他就是三位死神登临神位的容器！而这根手指，就是……某一种‘定向物品’？或者‘楔子’？”
低下头，他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再次摇了摇头。
不对……
还有漏洞。
没这么简单……马修这么孱弱的身躯，根本接受不了登临死神阶位那庞大的阴气冲击。在成神的那一刻，马修必死。肉身崩溃。就如同电视电影中，什么天使恶魔附身人类，人类总会有变化那样——这就是**无法承载过强力量的体现。
容器都碎了，那……马修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他情不自禁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目光如炬：“而且，如果是这样，那马修的身份何等尊贵。我竟然出手就抓到了？”
“是，可以解释为外松内紧，因为太过紧密的围绕在他身旁，会让有心人发现马修的不正常。但是，如果是我来做，这种容器，在夺舍他之前，我都会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这比现在安全的多。”
解释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摇了摇头。拿住那道灵魂，用力一捏。
所有答案，应该都在其中。
刷啦啦——！灵魂碎裂，化为马修的面容，惨叫着消失在虚空。而同时，无数记忆朝着秦夜脑海中疯狂冲来。
……………………………………
漆黑的夜，大雨磅礴。宽大的白色运货车上，窗扫不停划过车窗上的雨幕。车内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歌曲。两个带着“橡木搬家”英文帽的工人，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
然而，他们谁也看不到，车窗上，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婴儿服装，天生残疾，有三只手的婴儿，正翻着死白的眼球，七窍流血地想钻进去。
这是马修……秦夜马上明白了，这就是他死时候的状态。原来是因为畸形而被遗弃吗……
他是想找附身的人，秦夜看得出来，现在的马修极其虚弱，他如果再找不到一个附身的人，很快就会烟消云
散。可惜，他太弱小了，车内两个男人阳气非常旺盛，根本不是他这种快要消散的阴灵能附体的。
而车内的人，他也认识。
其中一个不认识，但另一个……赫然是瑞奇.康恩！马修的父亲！
车窗上，马修狰狞的脸拼命撞着窗户。车内，两个工人根本听不到。大约过了十分钟，马修绝望了，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阵磕磕的敲击声传来。
瑞奇放下了杂志，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工友：“你听到了吗？”
单调的敲击声，在这个孤寂的雨夜显得格外惊悚。
工友点了点头，吞了口唾沫：“别管了，咱们这趟任务本来就奇怪。第一美利坚银行我听都没听说过，居然让公司来这里搬东西，见鬼的是完全不让我们下车！根本不用搬什么！”
“这有什么关系？”瑞奇耸了耸肩：“他们给出了两倍的报酬。”
“你就不担心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只要钱拿到手中，它就不古怪。而且我会把它藏在心里，只告诉我院子里那颗橡树。”
磕磕……磕磕……就在此刻，敲击声越来越重。两人对视了一眼，瑞奇朝着窗户边猛然探过头去。随后立刻缩了回来。满脸的惊惧。
“你……看到了什么？”工友声音有些发飘地问道。
瑞奇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还……”工友还没说完，自己浑身一颤，也呆住了。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是谁在敲车门！
轰隆！轰隆！还不等他们想完，后方的货运箱立刻响起了两声巨响。仿佛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拼命撞击着货运箱一样。
“瑞瑞瑞瑞奇……”工友的声音已经完全变调了：“我们、我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什么不好的东西？”
瑞奇脸色铁青，咬了咬牙，拿起一根橡胶棒就冲了下去。
哗啦啦……暴雨倾盆，雷击长空。他一步冲到外面——就在他前方不远，一座高大的教堂矗立。透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如同黑夜中的妖魔。
“什么鬼东西！！”他咬着牙，手电筒拼命晃着，照向车位。
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秦夜能看到……不，当时的马修也看到了。就在车门打开的时候，一根断指，从裂隙处爬了进来！
“这是……神之指……”秦夜现在是以一种上帝视角观看着这一切，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脑海中倏然一亮，猛然看向了黑夜中的教堂。
这，就是当年瑞奇康恩为第一美利坚银行搬家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是银行储物间——地下教堂的入口所在！
它是一间不大的教堂，里面虽然亮着灯火，却非常朦胧，而且也没有任何祷告声——不，这个时间教堂本就该关门了。它却依然开着！
就在正面，有一座圣徒的雕塑。这是最明显的记号。
可惜……虽然是上帝视角，他却并不能将“镜头”拉近拉远，否则他立刻就要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
一切……都从这里开始。
就连神之指，也是在这里出现。
哗啦啦……大雨依旧，瑞奇一阵怒吼之后，擦了擦淋湿的头发。正准备往回走，忽然间，雨幕中走过来了几个人。
漆黑的夜，孤独的人。哪怕瑞奇胆子不小，喉结也
狠狠动了动。直到那一行人来到他面前，走进车灯范围……正在观看的秦夜目光倏然亮了亮。
布兰度.杜邦……
在他身侧，是为他打伞的保镖。
十二尊主之一，非人的怪物，接近阎罗中期的存在。
“我劝告过你。”布兰度的眼睛和看到秦夜的时候不同，是赤红色，仿佛野兽。
他幽幽说道：“拿好钱，闭上嘴，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下车。”
“你……为什么不听呢？”
轰隆隆！电蛇游走半空，就在这一瞬间，瑞奇清晰地看到……教堂周围……密布了上百只“野兽”！
仿佛是狼，但是……但是……但是它们大多都是直立行走！
“知道吗？”布兰度转过身，平静开口：“我最恨拿钱不干事的人。”
“呜呜呜——！！”就在此刻，不知何处传来狼的嚎叫。而下一秒，布兰度身边的保镖齐齐伸长脖子，朝着天空发出同样的呼唤。
“呜呜呜！！嗷呜！！！”
群狼咆哮！
啪嗒……瑞奇电筒落在了地面，嘴唇颤抖，疯了一样掉头往车上跑去。
轰——！也在此刻，又一道闪电划过，电光照耀之下，布兰度的身影……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狼！
“开门……开门！！开门啊！！”他拼命拍打着车门。魂不附体，秦夜可以看到，对方肩膀上，两盏火已经因为惊恐而摇曳不定。也在同时，车那边的马修疯狂尖叫着扑向了瑞奇。
附身！
机会来的太过突然，他太过兴奋。他已经顾不得布兰度在场了，他也没有机会去找下一个对象。再不附身，一个小时之内他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他也没有看到，一根手指如影随形，就在他扑到瑞奇背上的时候。那根手指……竟然扑一声刺入了他的背心！
“滋——！！”凄惨的尖叫响起，他的灵体仿佛融化一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面前的布兰度都瞪圆了眼睛，身边的保镖也停止了狼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你在这里！！！”下一秒，布兰度的声音带着野狼一般的怒吼，手臂猛然膨胀到两人胳膊粗，长满黑毛，布满猩红的脉络，朝着马修一把抓下！
噗嗤！就在抓住的刹那，他猛然发出一声狼嚎，手立刻缩了回来。而掌心，已经出现了一个太阳的焦黑纹路。
死寂。
只有暴雨在咆哮。数秒后，布兰度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该死……**！！”
“竟然还能留下神念，竟然能从岁月裂隙中逃出来……我们还是小看了这些古神！”
他手已经收回，且回复了人类的模样。此刻右手没入金发中，深深梳理了一下。旁边一位保镖低声道：“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布兰度磨着牙看着地面颤抖的阴灵马修，许久才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一把钥匙而已……主体还没有逃出来。看着他。”
“他的灵魂和神之指勾在了一起，命运又附身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硬要拿出来，只会损毁神之指……消除这个男人的一些记忆，查看他的家属——如果有的话。让这个婴儿生下来。”
“好好地保护他……直到我们需要的时候！”
他凑近了意识已经迷糊的马修，面部肌肉有些微微抽动，一寸长的指甲轻轻刮过他的脸，嘶哑道：“你的命……真的不错。”
第943章：圣彼得（一）
刷啦啦……整个画面到此为止，华为一片云烟，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心卷动，很快，就消失在秦夜面前。
几乎就在同时，他目光微微看向了门口，身形一闪，已经化为阴风消失。
半秒之后，随着轰的一声，大门猛然被踢开，数位黑西服的保镖冲了进来，他们嘴已经裂开到腮帮子，里面犬牙交错，目光猩红。而且……已经不复人类行走，而是仿佛犬科生物一样趴在地面，更有一些爬上了房顶。
一位肥胖的黑人男子就在他们身后走进房间，大门关上的同时，他抬起了手。
一只乌黑的手枪放到了他手中。
下一秒，枪声不间断地响起，黑人男子朝着床的位置连开数抢。随后目光一闪，一手伸入床单，将整个床板都提了起来。
里面什么都没有。
“该死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所有保镖：“发通缉令……全城通缉！尊主大人说了，一旦发现爱德华，当场击杀！不问地点，缘由！所有问题他会去承担！”
就在此刻，大门再次被推开。之前在共济会教堂，和秦夜有一面之缘的苍老主教之一，已经站在了门口。
在他身后，是十几把银光闪烁的臂弩，十几位如同幽灵一样的猎魔人，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臂弩已经对准了房间中所有怪物。
“菲尔斯……”主教厌恶地看了黑人男子一眼，沙哑道：“主允许你们在这里，前提是不破坏整个费城的大环境！”
“现在费城灵异事件四起，我们不想和你们进行无谓的战争。但是……你最好管好你们自己的人！”
他踏前一步，死死盯着菲尔斯的眼睛：“这里是费城，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曾经的首都，独立宣言的发起地。北美最大的教区之一！不是你们横行无忌的哥伦比亚！”
菲尔斯透露诡异地扭转一百二十度，两人的目光如同刀剑一般交集在半空。许久，菲尔斯才冷哼一声：“这次是特例，我们尽量保证费城紧绷的钢丝不会断。”
“是必须。”主教的声音冷漠了起来：“枢机主教费南戈阁下正在赶往这里，随行的还有五百名圣骑士。如果你们做不到，我们会帮你们做到。”
“你是想挑起战争？”
“圣战已经持续了几百年，在这里结束也没什么不好。”
菲尔斯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深深看了苍老的主教一眼，厉声道：“走！”
刷啦啦啦……所有异种都化为阴风消失。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数秒后，一位猎魔人才低声道：“大人……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
主教摇了摇头，忧虑地开口：“费城已经进入了高级灵灾威胁状态，我们还没找出根源在哪里。现在再加上这种对手，极其愚蠢。而且，他们并不是单独的，他们身后，还有其他势力。”
“走吧，大家尽量压抑住愤怒。现在不是和这些怪物决战的时候。”
房门被推开，十
秒后又轻轻关上。再过了一个小时，阴风再次出现，秦夜的身形又一次降临房间。
他就在窗外，可惜，布兰度不到，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得了他。
而现在，他确信对方不会再来。对于搜查过的地方，而且还是爆发了冲突的地方，谁都会小心接触，更可能……灯下黑。
手指一挥，床已经恢复了原样，虽然床单上还有几个弹孔，但并不影响休息。
他躺在床上，手枕在后方，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脑海中已经飞快思索起来。
他……好像摸到了这次事情的主体。但……还需要一些确凿的证据，不过，他对这次的事情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徐福的笔记。
一旦拿到了笔记，管你北美死活？
“圣彼得大教堂。”他拿出了手机，搜索片刻，微笑道：“地下教堂……就在这座教堂下方！”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然而这并不重要，和我无关。我起初还担心这次的事件会影响到我拿到徐福的笔记，但现在看起来，我只要悄悄进入那座教堂，悄悄拿走笔记，悄悄离开北美，就什么事都没有。”
北美已经一团乱，唯一可以侦测高阶引领的晚星之眼在修洛特尔防线，然而修洛特尔防线却被六王冲破。再加上秦夜一直小心谨慎地隐藏阴气，大部分走阳间路线，如果不是他刻意，恐怕直到他离开修洛特尔防线，新大陆才会发现来过一位阎罗。
他随意地搜索着圣彼得大教堂的资料，却很快发现另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那就是——这座教堂的资料，和第一美利坚银行一样，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著名的旅游景点，恐怕根本名字都不会出现！
“越是这种‘平淡的抹去’越会让人怀疑啊……”他微笑着，手机杵在下颌上，喃喃道：“其实，说没有关系，关系也不小——现在随着马修的消失，他们恐怕会立刻意识到，教堂下方的秘密会有危险。现在……恐怕地下教堂周围，已经布满了布兰度的人。”
要怎么才能不显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拿到笔记？
他的思绪飞快转动着，首先，教廷和共济会不是一条心，共济会和三位死神恐怕也不齐心，教廷甚至不知道三位死神也参与其中。不然，刚才主教就会笃定地说出三位死神的名字——不！就连海洋与群星之死这种教派都不会让他们出现！
现在，教廷，共济会的实力都摆在明面上，只有三位死神的力量还没有露面。但是秦夜并不太担心他们。毕竟……三位死神说着厉害，在这次的势力之中，他们或许是发起者，说动了共济会，但是，却绝对是实力最弱的一方！
他挺腰坐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指尖冒出阴气，在床上缓缓书写道：“共济会：十二尊主，其中一位，布兰度，应该是李贞淑说的狼人始祖，实力接近阎罗中阶。另一位，李贞淑，吃过太岁，不老不死……照这样看来，共济会中很可能还存在三位或者五位左右的阎罗境界。”
这股力量，真的
让人叹为观止！
不知道三位死神用什么说服了对方，但是……确定不是与虎谋皮？仗着对方无法进入冥界，所以觉得自己有了资本？
秦夜摇了摇头，不到阎罗，永远不知道阎罗的恐怖。不过这不是他要操心的。他继续写道：“教廷……世界三大宗教之中最强大的天主教，听说有七位枢机主教，应该全部都是阎罗级别。毕竟……主教已经距离阎罗只差一步。我在教堂看到的两位老头都是……”
“实力不差共济会……现在，双方为了费城恐怖的灵灾而暂时放下争执。嗯……这样看来，圣彼得教堂，只可能有一方在那里。”
为什么？
很简单，刚才的老头说了，双方圣战数百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血仇。马修死了，圣彼得教堂岌岌可危，布兰度必定要去防守。这个防守，一定会有诸多战力。而这时候在填上教廷的战力，自己不打起来就算好的。
“所以……布兰度一定会说服教会不要插手，或许是利用自己尊主的身份以经济的形式报答——毕竟杜邦财团是世界十大财团之一。或许是通过别的方式。总之……我到时候要面对的，很可能只有狼人大军。”
他的手停了下来。
还有一点疑问。
那就是这次灵灾产生的根源。
本来，他认为是三位死神的剧本，但现在看……又有些疑惑。
因为布兰度仿佛不知情。
如果知情，他对教会的态度不会是这样暧昧，合作中带着防备，而是应该竭尽全力让教会撤出费城——以杜邦财团的财力，捐赠上一百个大型教堂，不是做不到，教会并非圣人，传教是极其耗钱的……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那么……灵灾到底来源于哪里？
想不通……也和自己无关……他想了片刻，就落到了真正的问题上。
还是那句话：怎么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拿出徐福的笔记？
公寓里安静了下来。足足过了二十分钟，他才长叹一声：“难……”
“面对一位阎罗，我根本不可能不暴露，毕竟要全力出手。那么……退一步。”
他手指再次书写了起来，这是他思考的习惯，有什么思路先写下来，免得等会儿忘记。
“怎么才能不暴露我的阎王官职？阎罗境界是可以暴露的。顶多让对方以为华国插手，但是阎王官职暴露了，后果完全不同。”
堂堂四常，插手新大陆的事情是可以预料的，毕竟其他三常手伸得更长。
但你堂堂四常插手，还要阎王亲自动手，那就显得你太虚了。
自己能动用的……好像只有百鬼夜行……真是修炼到用时方恨不刻苦啊……早知道自己也修炼狂人一样练个千八百载……挥手就毁天灭地什么的……
算了……不可能的事情不要假设……那么，在只剩下百鬼夜行的情况下，怎么才能拖住布兰度，同时不暴露自己，本体进入地下教堂？
第944章：圣彼得（二）
秦夜沉思了很久。
“唯一的优势，就是没有人见过百鬼夜行……”他皱眉喃喃道：“第一代阎王伯邑考不修这个。第二代术法众多，所以百鬼夜行虽然被称作阎王才有资格修炼的术法，却没人见过。”
“而且……”他顿了顿，手一挥之下，间阴灵，渡幽灵，楚人美，黄建森，大狱丸，人皮脸，杰森，弗莱迪.克鲁格……等十几位阴灵出现在房间内。
除了他主动让对方进入的，其他诸如大狱丸，人皮脸等等，只是没有思绪的工具。但是，只要秦夜不死，他们就不会死。
并且，他现在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些阴灵身后，都有一条线。
一条苍蓝色的线。
线从对方背心蔓延，没入自己五指之上。看了半晌，秦夜干咳一声，双手挥舞，充满中二气息地说道：“黒秘技.千機の実演。”
刘昌闵和权景浩脸色有些发抽地看了过来。
总觉得自己认错了主的样子……
秦夜脸上一阵发烧，太羞耻了……不知不觉就念出了这么中二的台词，不过……不过这情景实在太相似了……不怪朕，不怪朕……
用力咳了几声，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他勾了勾指头，顿时，大狱丸走了上来，恭敬地在面前跪下：“拜见主人。”
秦夜深深看着对方，数秒后阴气一闪，自己和大狱丸已经换了位置！
大狱丸在床上，做着跪拜的姿势，而自己已经到了大狱丸所在的地方！
“哎……”他揉着眉心叹了口气，进阶阎罗之后，他的千机操演……不，是百鬼夜行再次有了变化，不过。自己根本没来得及看，后来完全没有想起来。
多了个移形换位，距离不知道，强弱不知道……总结起来，现在他能用的，就只有十几个阴灵，外加一个移形换位而已。
抱怨毫无用处，他开始仔细地尝试起来。许久之后，才沉吟道：“距离大概一千米左右，但……必须有查克拉线……不，阴气线连接的傀儡才行。这些线外人看不到，但是，却可以斩断。不过……必须要阎罗级别的力量。”
他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傀儡们。
间阴灵，渡幽灵，目前已经升到了判官级别，用处……还可以。
间阴灵可以制造出类似黑洞的空间，不大，一米左右，他的嘴就是黑洞入口。渡幽灵是声波攻击，他的声波可以高达200分贝。
130分贝，就可以震碎杯子玻璃，200分贝……判官之下的生物耳膜都会被完全震碎。
这两个是群体攻击，用于对付大面积的低端敌人尚有用武之地，毕竟……布兰度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托大到自己一个人镇守圣彼得教堂。
权景浩，世越号的幸存者，可以召唤当时布满死灵的海面，他的同学们也可以为他而战，这么多年后，已经到了判官高阶，但是……相反他的作用在本次突击战中并不算大。他召唤出的同学比他还要低一等，可以用作拖延，但是杀伤力欠缺。
真正的杀手锏，是“三月之死”刘昌闵，他的特技可以让谁都无法触碰，哪怕阎罗也一样，虽然随着境界越高，这个时间越短。不过……他现在距离府君只差临门一脚。
战斗力，自然是楚人美，黄建森，大狱丸这一群
府君……等等……
本王现在手下随便就有快十个府君了啊？
我，即虫群！
可惜的是，楚人美，黄建森这些，虽然等级高，品质却比不过刘昌闵。刘昌闵的恨，是人类灭绝，自己还没出生，就死在自己人手中，看过尸山血海的种族之恨。品质远超其他阴灵。
什么大狱丸，杰森，弗莱迪，这些都是单纯的恶，和他相比差得太远。
他的目光继续往下看了下去，落到了一男二女身上。
这是当初蜃楼城那次厉鬼会议上的狼人，黑女巫，吸血鬼。
没有名字，没有特异能力，不过看着境界高而收到百鬼夜行之中。不过……
秦夜轻轻搓着下巴，眼中微微闪烁。
不过……接下来，或许……这是一支奇兵。
他看着三位阴灵抬了抬下巴：“狼人，从今天开始，你叫做百鬼十一。娘娘腔，你叫做百鬼十二。黑女巫，你叫做百鬼十。”
“是，主人。”三尊阴灵木然点头道。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
狼人和吸血鬼确实没有特殊能力，刘昌闵“无法触摸的爱”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但是，它们有血脉天赋。
狼人的血脉天赋：月光，在夜晚，实力会增加100%。而且，会巨狼化，狂暴化。
狂暴化——实力再上升30%，巨狼化——实力上升100%，是个不错的突击手。更重要的是……在一群狼人之中，这个狼人……不会显得出众。
吸血鬼的血脉天赋：月光，虚化。蝠化。拥吻。
虚化——灵敏上升100%，大约可以理解为速度，身法，闪避率，攻击速度等等……秦夜尝试以网游来解读，这就很好理解了。
蝙蝠化——飞行，吸血。
拥吻——所有吸血鬼的血脉天赋，被他咬过并且注入自己血液的其他生物，都会变为吸血鬼。但是因为这只吸血鬼等级并不高，所以最多变为渴求献血的，最低级的血奴而已。
他的目光看向了黑女巫。数分钟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没有特殊能力，没有血脉天赋，但是，具有几个不错的魔法。
极寒棺椁——万年冰雪覆盖自身，瞬间冰冻自己，五秒内极难被打破。
冰箱？秦夜若有所思地搓着下巴。
不错……万不得已的时候，拿来当个盾牌非常好。只不过，它的施法需要黑女巫念诵一段长达十秒的咒文。用网游的方式来说，需要“预读”。
菲尼克斯的烈焰——烧尽百米之内可见的一切，不可熄灭。
还行，狼人，吸血鬼这种东西，天生对发光的东西畏惧。可以作为奇兵用一用。
就是这些了。
这就是秦夜的所有储备粮，靠他们怎么突破可能存在的封锁线？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回国求援的机会。
时间就在沉思中，一分一秒地过去，秦夜保持盘腿坐在地上的姿态。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夜晚的费城是极其宁静的，阴气四处涌动，偶尔能听见凄厉的惨叫和惊恐的哭泣。他闻若未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屋外乌云散去，太阳已经跨入中天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头。
“就是这里！”他的手
狠狠在阴气书写的文字上一压。刹那间，文字化作阴气飘散。
这一夜，他已经写了整整一床文字。
“并不是没有机会……而且……机会不小！”
“隐蔽进入，安全离开，不暴露我自己。并不是无法做到！”
整夜的熬夜，虽然阎王早就不在乎这些，但是脑筋的极速运转，还是让他的神经有些疲惫，眼睛都有些微红。
但是他并没有顾忌这些，这个计划要冒险，然而，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任何事情是不需要冒险就能收获的。包括大学填志愿都有冒险成分。在决定之后，他已经跳了起来，身形化作阴风消失。
半小时后再出现，爱德华已经站在了距离费城还有八十公里的汽车服务区内。
这里仍然有出租，他随手招了一辆。直冲费城而去。
费城已经下达了他的全面通缉令，他不可能再以爱德华的身份出现费城。起码，动手之前不行。
但是，对于圣彼得大教堂的布置，他必须心中有数。再对自己的计划进行调整。
机会只有一次。
同样的手段，不可能用第二次。所以……不动则已，动，则必须一击命中！
白天的费城比夜晚多了几许人气，他并未关注，很快，就来到了圣彼得大教堂附近。
但是，却发现无法通行。
“怎么回事？”司机不满地摇下车窗，看着前面骑着摩托过来的警察：“这里不让过了吗？”
警察看了一眼车内，爱德华并没有回避对方的目光。而是死死盯着对方的神色。
对方的表情非常自然，耸了耸肩：“昨晚暴雨，圣彼得教堂年久失修，出现了一些地方的坍塌，幸好无人伤亡。不过，估计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恢复完毕。”
“怎么会这样？”爱德华愕然开口：“我可是特意前来参观圣彼得大教堂的，不能特许进入吗？”
“很抱歉，先生。”
“该死……”爱德华低声骂了一句，叹气道：“那么，先生，具体时间呢？”
“不清楚。”警察无奈道：“我们也是刚接到的封路通知，就算我们也进不去。上头只说了一个月左右，具体时间没确定。”
爱德华长叹了一声，摇上了车窗。
满脸遗憾，然而，就在车开出这条街区的时候，他的笑容已经变得嗜血起来。
也就是说……一个月内，死神剧本将得到质的突破吗？
要么，是完结。要么，是不再需要费城。那……自己起码有二十五天的时间准备。
第二……果然和他预计的一样，布兰度的手还没有伸到警察区域。有些东西是不能见光的。教会可以知道，猎魔人可以知道，但是普通警察绝不能知道！
他们如果知道，普通人会无意识地将这种恐慌带给平民，这是教会绝不允许的。
只有安定的教区，才是传教的好教区……这代表着这几天自己并不会受到关于阳间的麻烦，可以找个地方安心思考。这弥足珍贵！
“那……就让我来帮你们添把柴吧……”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阴气之线已经不知何时蔓延出去，没入一处下水道井盖中。
“还有一个月，让本王看看……是谁能笑到最后！”
第945章：黑夜序曲（一）
圣彼得教堂。
在这座哥特风格的教堂顶端，矗立着一座小钟楼。讽刺的是，主要特征为阴森、诡异、神秘、恐怖的哥特风格，竟然广泛地运用在建筑雕塑、绘画文学等各个艺术领域。这种风格夸张而不对称、轻盈而复杂的特性，最被推崇的就是大教堂。基本上世界有名的大教堂，80%都是哥特风格。
在典型代表为蝙蝠、玫瑰、孤堡、乌鸦、十字架、鲜血这些诡异物品的风格下，教堂竟然凸显出一种神圣的庄严。而更讽刺的是，现在站在这座哥特风格教堂顶端的男子。
布兰度双手抄在口袋中，俯瞰着下方一大片区域。
深夜的费城，无比安静。宛若死去一般。只有一面面岱西的旗帜下方，点燃着一根根蜡烛。
在教堂周围的阴影处，他麾下的狼人隐没其中。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是近千的猎魔人，虽然境界不高，大多是最低等的骑士，男爵。子爵都看不到几个。但是，数量太多。
虽然他已经和主教达成了一些交易，保证不会踏出圣彼得教堂方圆百米。但是，保证归保证，如果没有猎魔人保护城市，那就不是教廷了。甚至他都能感觉到，黑夜之中，两位主教死死盯住他的目光。
对此他看得很开。
“已经过去一周了……”夜风中，他忽然喃喃开口。
距离马修死去，已经整整一周了。
教会感觉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一双暗中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盯着这里。那种无声的压抑，如同黑暗中的海啸欲起。越安静，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阎罗境界，已经能对大多数危险产生预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丝毫不敢放松。等待越久，发动之时……威力就会越大！
“是谁想在这次的死神剧本中捞好处？”他磨了磨牙，抬头看向黑暗的夜空，上方乌云密布，吞没月色，就连群星都黯淡起来：“最好别让我抓到你……否则……不管你是谁，我都会让你后悔！”
…………………………………
就在几个街区外，一位穿着西服的男子，同样凝望着黑夜中如同怪物一般的圣彼得教堂。
在他身侧，每一栋房屋顶端，都有至少三名猎魔人守卫。街道上，一道道贴着圣经的锁链拉了起来，以教堂为中心，围成一个方圆两百米的圆圈。起码两千多把臂弩对准了这里。
整个美国东部的邪恶势力全都云集于此，狼人，吸血鬼，这座从未被人重视过的教堂，一瞬间变得举足轻重。不知道多少猎魔人在猜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以至于一位尊主不惜许诺诸多好处，只请教会不要涉足。
“安德利娜，你说……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男子的手在虚空中若有若无地抓着什么。随口说道。
他周围并没有人。但是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脚下的影子睁开一双眼睛，一个女声淡淡回应道：“不管是什么，主教们没有下达命令，我们就该按捺住好奇心。”
“实际上，我并不喜欢和你组队。你这种脑子里都是审判的圣骑士，并不适合担任这一次行动的队长。”
男子嗤笑了一声：
“可惜，东部片区只剩下我，你也只能选择我……放心，只要他们不先动手，我再好奇也绝不会出手。”
“希望如此。”眼睛悄然闭上。
数秒后，男子才嗜血地舔了舔嘴唇，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但他们只要敢先动，那马上……主的圣光将会清洗这座充满罪恶的城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这里都只剩下呼啸的冷风。
一如平常。
…………………………………
当……当……当……教堂的大钟响起悠扬的钟声。一栋大楼上，一支猎魔人小队缓缓舒了口气。
他们年纪都不大，大约二十多岁左右。在猎魔人这个职业里，只能说太过年轻，如果不是费城局势一触即发，他们也不会被调动来这里。
“该走了，艾琳娜。”为首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拍了拍一脚踏在楼沿上的女子，伸了个懒腰道：“换防的队友二十分钟内赶到……你在看什么？”
艾琳娜穿着一身紧身黑皮衣，勾勒出完美的身段，同样黑色的披风如同鸦翼一般被夜风卷起。这是一位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她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神色。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会发现……她正目不转瞬地盯着圣彼得大教堂。
没有人开口。数秒后，领队才轻声道：“别看了……”
“我想不通。”一直没有说话的艾琳娜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圣洁的教堂会让那些渣滓进入？”
“我们不是神的卫道者吗？”她轻轻撩了撩头发，手臂缓缓抬起，圣银打造的臂弩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寒芒：“我，你，在场的所有人……”
她的手臂环绕了一圈，再次定到大教堂上：“以及现场的每一个猎魔者。都是至亲被这些怪物害死的孤儿。”
“明明他们就在我们眼前，为什么我们不能杀了他们？”
“艾琳娜……你冷静一点！！”话音未落，领队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压了下来，咬牙道：“布兰度就在那里！哪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那是个真正的恶魔！共济会里和他一样的恶魔还有好几个！”
“对于这种恶魔的巢穴，要么一击毙命，要么就只能找机会！教廷没有做错。如果一次不能格杀他们，迎接的是疯狂的报复！你应该知道共济会在世界上有多大的影响力！”
“洛克菲勒，罗斯柴尔德，韩国的李小姐，日本的三井先生……这些都是活人世界一国命脉的操纵者！他们的足迹遍布全球！影响力和教廷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你还想出现我们这样的不幸者吗！”
艾琳娜没有开口了。
领队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她：“所以，现在该休息了。否则，以后需要你出力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我父母……就是死在狼人手里。”艾琳娜忽然再次开口：“现在……狼人的老祖宗就在离我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你觉得这是无谓的事情？”
“你知道……现场有多少猎魔人恨不得冲进去和他同归于尽吗？是的…
…我承认，这或许只是我们单方面的想法。”
她幽幽叹了口气：“那可是一位公爵啊……我们恐怕靠近都做不到……”
她笑了笑：“所以，你说得对。”
“现在，我还太弱了。走吧，伙计。”
一行人打开楼顶大门走了下去。艾琳娜心有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走的很慢，她无法忘记那个染血的夜晚，他们家的农庄被几只狼人血洗。人畜无一生还，只有躲在柜子里的她逃过一劫。然而……迎来的却是警察的“野兽袭击”定案。
她现在就想冲过去，用手中的臂弩射穿对面的怪物！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知道，她也没资格这么冲动。在场的所有人，经历都和她差不多。
为了全面的胜利，为了将这些怪物彻底斩尽杀绝，她必须忍耐。刚才她说的，只不过是十几年的血仇，酝酿的一些抱怨而已。
哒……哒……皮靴的声音响彻楼道。这栋楼有些年月了，声控灯并不怎么灵敏。而且也是相对老式的住宅楼，俗称筒子楼，面积并不宽敞。她一边压抑着心中沸腾的杀意，一边思绪纷乱地走着。然而……二十秒后，她猛然抬起了头！
不对！
空气中，不知何时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越来越浓！
啪滋……啪滋……头顶的声控灯闪耀了两下，彻底湮灭。不……不只是这一层，整层楼的声控灯同时熄灭！
有问题……教廷中无数次的训练，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她全身霍然趴了下来，如同敏捷的母豹，拳头上，指虎已经不知何时带上，臂弩对准了楼梯入口。
她前面，是有人的。
有人，随着走过，声控灯一定会亮起。
但现在没有。
她前面的人……她们小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忽然，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咔擦，咔擦……黑暗之中，艾琳娜的瞳孔瞬间收缩。
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十几年前，她就是在柜子中，听到这个声音响彻一个小时！
那是……人骨被咬碎的声音！
是恶魔进食的声音！
“该死！”她死死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转身倒退，朝后冲去。
能无声无息杀死领队的狼人，至少是伯爵！这不是她一个区区骑士可以抗衡的！
仇恨不能蒙蔽双眼，这是教廷交给他们的第一信条。而此刻，她只有冲到楼上，放出烟火，才能得到援救。
这栋楼，有二十层高。
如今，她在第十一层。
九层楼……她身形如同乌鸦，全速冲向楼顶。也就在此刻，四楼的地方，他们小队的人全都昏迷在地。一只浑身是血的狼人正在啃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骨头。
而这只狼人，背后连着一条谁也看不到的线。
艾琳娜以为很轻，然而，她的声音在一位判官级别的狼人耳中根本如同惊雷，不过零点一秒之后，猛然冲了上去。
第946章：黑夜序曲（二）
狭小的楼道中，艾琳娜死死咬着牙，疯了一样冲向楼顶。
短短九层楼，从未觉得如此漫长。每一次跨过三四阶台阶，却好像感觉楼道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该死……该死！！”她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就在身后，轰隆轰隆的巨响，和砖石不停落地的声音拼命响起。显然有一个庞然大物在追赶着她。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然而，她的速度又怎么赶得上伯爵。一追一逃之间，不过七层楼，她已经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奔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生死追击，她甚至没有仔细去想为什么一位判官足足追了七层楼才追上她。
她只知道……希望就在眼前！最后的两层楼，只要一旦冲上天台，信号打开。谁都会知道，这些背信弃义的狼人全都该死！
而她，就是那个为狼人送终的人。
是了……听说费南戈枢机主教也快到了……有他在，想必不会眼睁睁看着狼人屠杀猎魔者。这些卑劣的，背信弃义的恶魔，她早就猜到，对方绝不会安稳地缩在教堂之中！
哗啦啦！后方又是一片巨石落地的声音，同时，一道血腥的气息直抓她的头颅。生死一瞬，艾琳娜身躯死死趴在了地上，但见头顶的钢铁护栏被这道黑风扫过，赫然弯曲。如果是人类颅骨，被扫到绝对会粉碎。
那不是什么黑风。
而是一只漆黑的爪子。
长满肌肉，表面布满黑毛，只有四根指头，每一根指头上都张着寸许长的黑色指甲。
在看清它们的刹那，艾琳娜眼睛都已经血红。太熟悉了……这是……狼人的利爪！
就在她趴下的刹那，身形已经在狭窄的地面上转了一圈，披风羽翼一般扬起，下方上百点寒芒如同暴雨一样射出。在这之后，披风没有落下，反而真正华为黑色羽翼，带着她往上飞去。也在同时，她双臂的圣银弩箭已经对准了前方的怪物。
充满复仇怒火的碧眼，和充斥血腥疯狂双瞳终于对到了一起。
那是一只一米八左右的狼人，身材高大健硕，布满森森黑毛。犬牙交错的嘴边，一道道腥臭的唾液淌下，看向艾琳娜的眼中，只剩下吞噬的**。
当当当！下一秒，无数银光没入狼人体表。
那是一只只三寸长的银色匕首，刻满了圣言。顿时，一片漆黑的阴气从伤口处冒出。但是，这些匕首根本无法给他致命的伤害。紧接着，艾琳娜手中弓弩全面爆发！
刷刷刷！！她的身形一边往后飞，一边怒喝着，一道道银白色的虚影，刹那间充斥整个楼道，然而，打在狼人皮肤上，只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你这个……”狼人眯起眼睛，一声咆哮，闪电一样冲了出去：“卑微的蛆虫！！”
轰！！艾琳娜的身形化作白光消散，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八层中央，再往上一步，就是九层顶部的大门！
“吼！！！”暴虐的怒吼传来，但就在狼人即将扑过去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它愕然看向了脚边。
就在那里，不知何时，一个完全由白色布条缠住的，上面写满了文字的圆球，顶端赫然冒出道道火花。
圣光炸弹……
轰轰轰！！不等它想完，一道道纯白
的光华眨眼间吞噬它的身影，一声声如同沸水浇肉的声音响彻楼道，伴随着狼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同一时间，艾琳娜黑发飞扬，如同蜘蛛一般灵敏地一脚踢开顶层大门，冲到了露台上。
逃出来了……
冰冷的夜风吹拂她的脸庞，甚至能看到隔壁大楼上猎魔人的身影。她能感觉到，如此大的响动，已经不少人惊讶地看了过来。
她心中百感交集，活着的感觉……真好……然而……自己的队伍里，遇到这种怪物，竟然还和十年前一样……
艾迪，比利，希文思……一个个名字涌上心头。她闭上眼睛，颤抖地发出一声野兽一样的哀嚎，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样东西，丢向天空。
刷……一朵银白色的火光，在半空炸开，经久不散。
除魔令！
任何猎魔人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才能动用的令牌，一旦使用，周围十公里内所有猎魔人必须响应！所有教堂无条件支援！任何教廷麾下修士，必须前往，守望相助！
三公里外，一所小教堂，一位修女正坐在凳子上，此刻猛然抬起头，愕然看着窗外。
彩色玻璃在她眼中仿佛不存在的一样，夜空之中，一个神圣的符号闪耀天际。
“除魔令……”她有些不敢相信地低语了一声，紧接着，教堂大门轰然打开，她全身的黑色修女长袍无风扬起，圣经化为一页页纸，紧跟着她冲出屋外！
如同流星一般贴地飞行！瞬间冲过数个街区！
“接受主的怒火吧……异端。”她的身躯，已经在飞行中完全燃烧起来！
不只是她，此刻，整个费城大大小小的教堂，无数流光应声而出！
刷……更远处，共济会大教堂，两位主教不敢相信地看着天穹，瞳孔中只映照着那片除魔令的光华。
“森布纳维奇主教！”左侧的主教猛然转过头，死死盯着右方的老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人打开除魔令？！你难道不知道，除魔令一旦打开，这里会变成怎样的地狱！？”
“这里可是布兰度始祖亲自坐镇！人狼大军和教廷力量一旦动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森布纳维奇浑身颤了颤，头颅仿佛机械一样回过来，眼角抽筋地看向老者，声音发抖：“难道……不是你？”
“不是你忘了通知不到最危险的时刻绝不能打开除魔令？”
瞬间死寂。
两人都没有开口。因为他们都明白，身为北美加拿大教区，美国教区的主教，对方不可能出现如此愚蠢的错误。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狼人率先出手了……他们……点燃了圣战的导火/索！
“他们……疯了吗？”森布纳维奇喉结狠狠动了动：“他们这种局势，怎么可能率先出手！他们保护圣彼得教堂还来不及，真敢和教廷开战？费南戈枢机主教已经进入了本州，就在这几天到。他们……”
说不下去了。
两人身形一闪，整个共济会教堂都颤抖了一下，所有挂在墙上的相框拼命摇晃，仿佛要掉下来。下一刻，两人已经出现在了教堂顶端。
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包括圣彼
得大教堂。
肉眼可见，四面八方，起码上百道流光冲来——那是看到除魔令不顾一切的修女，神父，以及各种神职者。从这里都能感觉对方身上杀意有多么盎然。这是为了主的战争，驱逐的是真正的邪魔，是和教廷争锋了数百年之久的异端！他们不惜为此燃烧自己的生命。
而在圣彼得教堂的方向……一片片圣光冲霄而起，形成一片圣灵的合唱。
老年主教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面。
为了彻底镇压费城的状态，他们带出了马太福音原文三页。这是数千年前真神书写的圣谕。为了防备不测，他们被美国教区圣骑士队长乌迪尔掌握。
这是……对方驱动了马太福音，形成的天国封锁！
天国之中，任何邪魔外道灵魂被镇压一成以上。只要打开，鬼都知道……教廷将发动最后的进攻。
“快！！”他死死咬着牙，拼命冲了出去：“拦住他们！！！”
“费城经不起这次战争！！就算圣战，也不能展开在这里！！美国会和我们决裂的！！加拿大也是！！”
对教廷来说，被国家禁入，比死更痛苦！
然而，就在他们冲过去的刹那，虚空中轰然巨响。一片无形障壁挡住了他们。紧接着，一道身形悠然踏出。
“爱德华……”森布纳维奇目光赤红地看向空中的身影，对方身上的气息是如此浩大，那是……公爵级别的气息！
“你……居然是一位公爵？你不是爱德华，你到底是谁！！”
爱德华微微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场大戏，没有你们的座位。”
“你！！”森布纳维奇正要冲上去，却被老年主教死死拉住：“你去干什么？找死吗？！他根本不在乎美国的人命，敢离间教廷和人狼大军的人……难道会在乎你！”
他说完，面朝爱德华深深鞠躬：“先生。无论你是谁，教廷发誓绝不追究！只要让我们前往大教堂！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不追究！”
爱德华嗤笑：“就算你们教宗都不敢这么和我谈条件，何况你们？”
“等着吧，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
一座座教堂中，一位位神父，牧师，修女，全部应召而来。刹那之间，费城街道上真气闪动。普通人恐怕永远不知道，另一个世界，其实一直在他们身边。
“异端！接受审判吧！！”“今天就是主的荣光重新照耀费城的日子！”“邪魔……你们应该归于地狱了！”
艾琳娜站在天台上，她在笑，是自己拉响了这一箭。她甚至能看清四面八方，房顶上的猎魔者震撼的目光。
他们好像在问：为什么？你疯了吗？
主教说过，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展开除魔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答他们的，是噗嗤一声，一只手在艾琳娜胸口伸出，捏碎了她的心脏。
时间仿佛凝滞。
一道道目光钉在艾琳娜身上，从愕然，到惊讶，从惊讶到愤怒，从愤怒到杀意盎然。
下一秒，十几道除魔令冲上天穹！
费城……全面进入战争状态！
第947章：黑夜序曲（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琳娜临死之前，仿佛听到了狼人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用中文说了两个字。
她听不懂，那两个字是：走好。
一将功成万骨枯，国际社会没有仁慈。美国轰炸南斯拉夫的时候，何曾想过给予对方仁慈？
为了石油推翻伊拉克的时候，又何曾谈及人权？
坐在秦夜的位置上，该下手时，绝不可能手软。政治并非只有口头的刀剑，也有手中真实的枪刃。
时间仿佛死寂。
下一秒，四面八方的猎魔者同时倒抽一口气，怒和声此起彼伏，一道道除魔令全面冲上天际。而手中圣银臂弩刷刷刷射了过来！
“恶魔……你找死！！”“你该死！你该死！！”“异端！主的光芒会将你烧为灰烬！！”
刷啦啦——银光如海，就在街区中心的男子，带着嗜血的笑容，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东侧冲霄而起的近二十道除魔令！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片除魔令刚升起，西侧又是二十几道除魔令升上半空！
没有人看到，西侧，一位吸血鬼木然地站在一片血腥中，眼睁睁看着楼顶的幸存者打开了除魔令。
“乌迪尔……”街道中央，男子身影中，两只眼睛倏然睁开：“你真的要……”
乌迪尔舔了舔嘴唇：“恶魔……不是应该滚回地狱吗？”
“我发过誓，他们不动手，我可以忍耐，但是他们动手……”
他手在虚空中一抓，金光百米，突破黑暗，一把足足两米的宽刃长剑，被他从虚空中缓缓抓了出来。
“我就会让他们后悔活在世上！！”
话音未落，他的胸口已经绽放出三道璀璨的光华！
三张古老的纸页飞向半空，那繁复的文字如同活物，闪耀着银白的光芒，照耀夜晚的天穹！
与此同时，圣彼得教堂周围一排排建筑中，一位位仿佛死尸的人，纷纷抬起了头。
大约有三百多名左右。
他们仿佛从沉眠中被唤醒，每一个毛孔中，都散发出纯金色的圣洁光芒。下一秒，猛然冲出楼层，如同燃烧消耗的彗星一样直冲圣彼得大教堂！
新大陆的钢丝，终于从费城……断开了。
刷啦啦啦……天穹之上，三页马太福音原文闪耀出璀璨的光华，一分二，二分三，三分无穷，那些密密麻麻的经文冲霄而起，将整个圣彼得大教堂方圆万米囊括其中！
只有人类可以进入的天国。任何邪魔外道在这里，都将受到神的瞩目！
“滚回地狱去吧！！邪魔！！”乌迪尔哈哈大笑，身形带着磅礴的真气，成为最大的那颗流星。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让恶魔伏诛的快感！
狂风从耳畔掠过，乌迪尔的眼珠已经化为赤红，随着他一声仰天长啸，周围的虚空中，赫然出现一具光芒构筑的铠甲，朝着他身上笼罩而来。
不只是他……后面冲出的三百男女，周围都出现了一具铠甲。并且飞快地贴合到他们身上，手，胸，肩膀……金光闪耀中，随着一片齐齐的口哨，他们身形同时往下一落，而地面，一匹匹光芒凝结的战马，披着中世纪的重甲，正在下方等着他们。
圣骑士！教廷最精锐的驱魔团队！最有纪律的恶魔杀手！
沙啦啦……长枪从光芒中渗透，被他们抓在手中，在地面带起一道道火光，万马奔腾，大地都在震颤，直冲圣彼得教堂！
就在他们身后，数千猎魔人滑翔
半空，宛若群星拱月，在现代化的高楼中穿梭。手中的臂弩已经浸泡圣水，在圣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令人心寒的光泽。
在他们后方，是上百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神职者，无一人退缩，全都燃烧着自己的真气，面对恶魔，教廷从来没有退缩的时候！
卡拉卡拉！巨剑将地面拖出裂痕，冲在最前方的乌迪尔战马和盔甲尤其华丽，他已经瞄准了站在圣彼得教堂门口，脸色愕然的杜邦公爵。越来越近，一百米，五十米！
就在冲到三十米范围的时候，他猛然扬起长剑，拼尽全力一跃而起，手持巨剑朝着布兰度凌空斩去。
“为了吾主！！”
“真主在上！！”随着这撕裂长夜的喊声，进阶而来的是潮水一样的呼应，数之不尽的圣银弩箭喷涌而出，一位位猎魔人宛若猎鹰一般紧接而上。而最前方的圣骑士，已经连成一条璀璨的光芒之锋，冲过了第一批狼人。
这就是集体的力量。
本来力量绝对在教廷之上的狼人大军，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布兰度手抬起，当一声接住了乌迪尔的巨剑，立刻将对方震退数十米。他眼角都在抽筋，看着前方如山似海的教廷大军，嘴唇因为过度的怒火而颤抖，嘶哑着对乌迪尔说道：“你们疯了吗？”
乌迪尔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沙哑道：“狼人。”
“吸血鬼。”
“就在刚才，杀了两个小队。你们敢先动手，还以为神不敢迎战？！”
我不是我没有！
布兰度脑海都在混乱，不可能，这不科学，所有狼人都在自己管辖之下，绝对没有人外出！
他不蠢，甚至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精明的人之一，怎么可能在这种局势下挑衅教廷？
但是现在更难受的是，身为共济会尊主之一，身为狼人始祖之一，他……根本拉不下脸喊停！
是，现在必须喊停，但他怎么做得到？周围所有狼人都在看着他，五大狼人元老，十二位狼人元帅，上千精锐狼人。毫无理由地被教廷眨眼就抹杀几十只狼人，身为族长的他不迎战根本没法交差！
不迎战，他的地位会跌落谷底。
不迎战，没有人再支持他当共济会的尊主。
到底怎么回事！？
谁……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其中动手？但这不可能！所有狼人他都能感知！没有狼人能逃过血脉的搜寻，除非它死去！
然而，根本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前方璀璨的圣光之海转瞬即至！他死死咬了咬牙：“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角，你们弄错了！”
“接受主的审判吧！！”回答他的，是上百位圣骑士的集体冲锋！
轰——！！！
这一瞬间，费城仿佛失去了光芒。
最亮的光芒，最璀璨的光华绽放在圣彼得教堂。然而，这片光芒只亮起了瞬间，紧接着，一股滔天阴气直冲云霄，硬生生压下了所有光华。
卡卡卡……就在圣骑士冲锋的最前方，随着一声咆哮，阴气滚滚冲开，下一秒，七只血红的眼睛，如同血月一样亮起滔天阴气之中。
有的高阶公爵，选择的是从心，比如某阎王。
能不正面交锋绝不正面交锋，哪怕必须刚正面，也要保证自己高对方一个等级。
但更多的……在长久的尊荣奉承之中，他们选择的是……自己的颜面，族群的荣耀。
刷啦啦……一只足足五米高的狼人出现阴气之中。三个头颅，浑身布满血红的符箓，正面的头颅上，长者七只眼睛，他张开满是利齿的牙齿，森然笑道：“
很好。”
“你要战争，那我就给你战争！！”
“嗷呜——！！”随着他扬天长啸，整个城市，刹那间回应起了不下上万的呼喊。
嗷呜、嗷呜！狼嚎声响做一片，一道道人影跃上楼顶，四脚着地，嚎叫着冲向圣彼得大教堂。
“杀光他们！！”
……………………………………
轰——！！没有人还有心情注意到，遥远的共济会教堂，这里发生着更加恐怖的战斗。
周围已经被禁制封锁。两位主教疯狂地攻击着爱德华。从刚才开始，马太福音原文启动，地上天国降临，圣骑士出击，猎魔人，神职者紧跟其后，到现在狼王的呼唤……他们明白，如果再不赶到现场，一切都完了！
暌违数百年的圣战再次拉开，要命的还是阳间根本没有防范，他们没有通知，这个责任教廷担当不起！会失去整个美洲大陆的！
教众才是教廷的根基！
“阁下！请让开！！”老年主教浑身白金色的衣袂飘飞，双手一扫，无数金色文字萦绕爱德华身侧，但是，下一秒就轰然破碎。
“我们不想和您为敌！！”“您是公爵，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一批！您……应该知道教廷的影响力！”
爱德华无动于衷。
他当然没想杀死这两个老头，死了一些圣骑士猎魔人，死就死了。但是如果死了教区主教……恐怕真的不太好收场。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在分神操纵已经月光化的百鬼十二。
吸血鬼绝对力量不如狼人，但是速度，隐蔽性却远超对方。他要做的，就是将百鬼十二这个吸血鬼藏在最靠近圣彼得教堂的极限范围。
但是，现在圣彼得教堂一片混乱，百鬼十二哪怕隐藏了身形，又有他的阴气加持，也根本无法走到圣彼得教堂百米之内。
布兰度已经显出原型，公爵的威力，让方圆百米都等同于禁区——这还是不想打搅凡人，没有威力全开的情况。而且，随着百鬼十二每一次死去，再在百鬼夜行之中复活，消耗的都是他的阴气，这可能是百鬼夜行唯一的缺点。
连续死了几十次，他的阴气也有些微的不继了。
“别纠缠了。”他淡淡道：“别乱动，我还能保证你们活着。”
“哦？您的口气还真不小。”就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虚空中，一个声音悠然响起，直接无视了他的结界。
阎罗中期！
爱德华霍然抬头，天空中，他的禁制如同蝴蝶一样飞散。两位主教愣了愣，立刻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费南戈阁下！”
费南戈没有回答，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一双目光已经钉在了爱德华身上：“这是上身吗？华国阎罗？应该是新晋阎罗吧？”
爱德华丝毫不惧，微笑道：“为什么肯定是新晋？”
“因为……华国阎罗从来没有低于阎罗中期的存在。”苍老的声音淡淡道：“果然是你们的一贯作风，下手又快又狠。但是……”
四面八方，夜空倏然摇曳：“您这次，却踏足了不该踏过的线！”
刷啦啦……四面八方，金光汇聚成巨掌，以爱德华为中心捏来。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吾主在上，欺骗圣骑士，诱导猎魔人，蒙昧狼人……你是堪比恶魔的存在。”
“我……枢机主教费南戈，将在这里替主给予你审判！事后的一切，我将会亲自去华国之外，乞求阎王原谅！”
“接受神审吧。异端！”
第948章：黑夜序曲（四）
爱德华冷冷看着四面八方光华璀璨，阎罗中阶的枢机主教亲自出手，周围虚空都在崩溃。真正让他的目标体会到了什么叫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一道道圣光组成的囚牢，从四面八方往中心靠拢，唯一的出路就在正上方。然而，那里出现了一条人影。
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上去的。他穿着一身黑色镶金边的长袍，手里捧着一本圣经，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六。但，那是一个垂垂老者。
比两位主教还苍老，胡须如同云朵一样拖在胸前，头上带着皇冠型的冕帽，胸前挂着十字架。他站在那里，就如同高山大岳，无可逾越。
光华越来越炽热，甚至让爱德华须发都被点燃，冒出了金色的火光。他没有惊慌，脑海中飞快判断着局势。
现在距离马修死去已经长达一周，这一段时间的平静，他早就设想好了所有情况。当然包括遇到高阶主教怎么做。按照他的剧本，说动对方离开的时间……不超过七分钟！
就在四面八方牢笼即将合拢的时候。爱德华忽然开口：“想要华国的传教权吗？”
卡！
光芒囚牢顿住了，然后轰然崩溃。
现场三位神职者，目光从愕然，到惊讶，到失神，到如同火焰，如此复杂的情绪不超过一秒。
果然……自己事先搜集的情报没有错误……他负在身后的双手轻轻握紧。表面上气定神闲地踏出一步，脚下泛起阴气涟漪，缓缓走到了共济会教堂顶端。
沙……白色的光芒在他身边汇聚成费南戈的身影。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抬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空气中，仿佛能听到秒针卡卡走过的声音。轰——在他们视野尽头，圣光和阴气交织成一片沸腾的光幕。照耀地四个人纤毫毕现，却谁都没有看一眼。
事到临头需放胆！
爱德华此刻思路无比清晰，哪怕心脏已经悄然加速，仍然平静开口：“字面上的意思。”
“您是谁？”如同耳目堵塞了一般，在照耀半座城市的光华中，枢机主教费南戈率先开口道。
这句话不是问具体身份，而是暗示，你在华国地府说的话能不能算？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横陈空中。
命运！
这支名震三界的笔，刹那间让费南戈瞳孔缩了缩，他很清楚，拿着这支笔的人……如朕亲临！
“吾主在上……”他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子来的时候，脸上一片肃然：“我想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了。”
还剩六分钟……那片战场进入白热化的时间快的让人无法想象。阎罗中阶的布兰度，教廷要想挡住他必须尽快拿出底牌。
而双方交牌的刹那，就是他等待的芳华。
速战速决……爱德华抿了抿嘴唇，直接开口：“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希望你有这个胆魄。”
费南戈眼睛微微眯起，没有立刻搭话。
爱德华根本没有管，继续说了下去：“贵教从来没有华国地区的传教权，而华国地区也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一个主教。所谓的主教梵蒂冈全部不承认。其中，有政府的不乐意，也有你们自己的难处。”
“但是我敢保证，只要答应接下来的事情，阳间会对你们开放传教权，虽然，可能只是一部分。”
费南戈虽然没有接爱德华时间不多的话，但是现在，却语速飞快，且思路同样清晰：“一部分？一部分还不值得我们投入如此多的圣骑士和驱魔人
。而这次纷争，想必也是您挑起的吧？”
爱德华马上道：“纷争已经出现，无法化解。哪怕你们现在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完美的解法？”
“而且，这个所谓的一部分……你们自己考虑一下，华国阳间有多少人？”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耳语，低沉而诱惑：“十几亿人的市场，我认为值得权衡。”
死寂。
轰……圣彼得教堂的方向，再次炸开一片光幕。狂风甚至吹拂到了这个地方。吹得四人衣袂疯狂乱舞，但仍然没有人看一眼。
四分半……咔擦咔擦的秒针声音如同行走在耳际，爱德华的拳头无声握紧，一次又一次压住心中咆哮的海潮。
半分钟后，费南戈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爱德华目光森寒，语气斩钉截铁：“我要布兰度的人头！”
所有人目光都是一闪，费南戈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开口。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三位主教眼色不停交换。足足一分钟后，费南戈才轻叹了一声：“可惜那些虔诚的信徒了。”
爱德华目光微微张开，心脏飞快加速起来。还不等他开口，两位主教立刻道：“大人！但是……”
“没有但是。”费南戈的身形悄然变淡，华为金光的羽毛消失空中：“这是我的决定，我会承担结果。森布纳维奇，米多郎科夫，你负责和这位大人取得联络方式，并且善后。”
“大人……”森布纳维奇声音都在颤抖：“那可是上千条人命啊！”
“但是他们可以换取几亿的信众！！”费南戈的声音猛然拔高，四周空间都在震荡：“我们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主，有了更多的信众，才有更多的猎魔人！孰轻孰重，你们是分不清吗！？”
“我们可以输一战，甚至圣战都可以输！但是，我们不能放过新打开的国门！尤其是华国这种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
“哪怕教宗在这里，他也是会和我一个选择！”
他的声音彻底消失了。两位主教冷冷看了爱德华一眼，咬牙道：“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别拦着我。否则……我会亲手拘你们的魂！”爱德华从牙缝中说出这句话，丢给对方一张纸条，上面是他阳间的电话号码。随后立刻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上，十几条蓝色的丝线已然伸出，全力感受着百鬼夜行的动向。
从得知教廷和人狼都在场，他就有了计划的雏形。
这是两个不死不休的势力，哪怕布兰度付出了代价让教廷不参与，但是……并不代表不能掀起战争。而一旦在圣彼得大教堂附近开战，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仅此一次的机会。
世仇，血仇，这种战争……他非常清楚，只要第一时间无人调解，那……接下来就是全面开战！
圣光和阴气的海洋中，谁会注意到百鬼十二这只月光化的蝴蝶？
只要他冲入圣彼得大教堂禁区，在最重要的时候身形互换，他……就有了单枪匹马冲击圣彼得大教堂的契机！
唯一的顾虑，就是布兰度。
在这种存在面前，机会转瞬即逝。所以，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搞定其他一切不确定因素，全神贯注盯着战场，等待那个不知藏在哪里的“瞬间”。
心慢慢沉浸了下去，就在他的意识中，现场已经通过百鬼十二的目光完全呈现了出来。
血腥的绞肉机。
数百只狼人，从四面八方扑向猎魔者，神职者，哪怕圣骑士组
成坚不可摧的防线，也阻挡不了这些灵活的怪物从墙壁上，高楼上跳下来，将一位位猎魔人撕成碎片。
所有圣骑士脚下金光四射，一行行古老的文字在光圈中律动，显然是极其高级的战阵。然而，却根本阻止不了前方布兰度的屠杀。
地面已经满是血腥的颜色，有人类的，有狼人的，混杂在一起。不过，这种颜色仅仅到布兰度身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冲过布兰度的防线。
“等……”他低不可闻地喃喃道：“等他松懈的刹那……或者……等圣骑士交出底牌，足以对他造成一瞬间的全神贯注的刹那……”
那时候，就是他冲击圣彼得大教堂的契机！
……………………………………
“嗷呜！！”圣彼得大教堂正门，布兰度仰天嘶吼，周围所有的人狼跟着他咆哮起来。群狼啸月，让这里宛若地狱一般阴森。
尖叫未曾结束，他已经旋风一样冲入人群，刹那间血花四溅，锋锐的利齿之下根本没有人能存活的下来。
他双目赤红，身后已经躺倒了上百狼人，战斗到现在，谁也无法再停下来了，数百年的血海深仇，现在满地血腥的刺激，开始没有人阻止，就像发动的火车，根本不会被外物停止。
跟随他而上的，是如同决堤潮水一样的狼人，它们疯狂地撕咬着，咆哮着，以布兰度撕开的裂口为切入点，水银泻地一样冲进人群。每分每秒，都不知道有多少猎魔人惨叫着倒地。
就在圣彼得大教堂顶端，有一抹隐晦的光华流动。那是一只吸血鬼，百鬼十二。哪怕现在战局已经是犬牙交错，双方拼尽自己的力量尽量收割着对手的生命，他仍然没有动。
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布兰度庞大的意识一丝一毫都没有离开大教堂。
如果以为这是机会，谁敢冲上去，一秒之内，就会遭到这位逼近阎罗中阶的狼人全力攻击。
等……
继续等。
决不能心急，等待那个转瞬即至，却决定一切的瞬间。
布兰度宛若魔神降临，就在他正前方，一只猎魔人小队首当其冲，队长咬牙大喊道：“退！让开这个恶魔！！”
然而，晚了。
布兰度带着一抹狰狞的笑容，利爪倏然抓下，空气都响起尖锐的破裂声。真正的快若闪电，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缩回了手，挑眉看向另一边。
就在一侧，骑士队长乌迪尔手握长剑，光芒盔甲黯淡不已，满脸血迹，喘着气站在那里。
“呵……”面对五米多高的布兰度，乌迪尔宛若儿童。布兰度尾巴一扫，优雅转身，嗤笑道：“看看，看看。”
“这是谁？”
左边的头颅用咏叹调笑道：“这不是号称要将本公爵正法的圣骑士队长吗？”
右边的头颅面部表情极其丰富，哀叹：“那他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又该怎么处置他呢？”
三个头颅仿佛交流了一秒，随后，眼眶中燃起六道血腥的火焰，猛然朝着乌迪尔咆哮，狂风肆虐：“本公爵决定，判你死刑。”
“永不转生！！”
轰——！周围的天穹都仿佛崩塌，对于这个率先挑起双方战争的人，布兰度恨之入骨。但这三只巨口还没有落下，乌迪尔身上竟然涌起了一股不逊于他的真气！整个人都笼罩在苍茫圣光中。
“该死的……是你！！”
卡！破剑插入土中，他伸开双臂，怒吼道：“安德利娜！！”
“还在等什么！！”
第949章：刹那芳华（一）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他影子里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如同实质地附上他的身躯。下一秒，乌迪尔猛然昂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全身毛孔中，一道道纯白的光华喷涌而出。无数如同荆棘一样的光之蔓藤，从他双目中蔓延，铠甲一样覆盖全体。
一股苍凉，浩瀚，神圣的感觉，如同海啸一样席卷全场。纯白色的光点宛若活物，围绕着乌迪尔疯狂旋转，形成一片璀璨的海洋。这股感觉是如此明显，以至于血火交炽的战场上，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战场中心，一位修女愕然回头，看向那片起码二十多米的圣光之海。在黑夜中，就仿佛恢弘的道标。她颤抖着合上双手，沾满血污的脸上一片虔诚，颤声道：“主会永远庇护您……”
不知道多少猎魔人，圣骑士，或者神职者，这一刻震撼地看了过去，看向这一幕他们恐怕永远也看不到的场景。随后，满脸的惊讶飞快转变为虔诚，最后……双手合十，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刷啦啦……乌迪尔的身躯在光芒漩涡中渐渐悬浮。下一秒……虚空中陡然响起庄严的圣唱，恢弘的号角。一道道白光刺破夜的黑暗，若神降人间！
刷……一对柔光组成的羽翼，猛然从乌迪尔背后伸展而出，笼罩方圆五十米。
沙……他残破的巨剑，被恒沙般的光芒修复，闪耀着十字的辉光，在宛若天国的光芒之下，正位胸前。
崇净，圣洁，却不可一世，藐视众生。
“这是……”布兰度愣了愣，随后一声狼嚎，目疵欲裂地掉头就跑。
“圣痕！！”
他尖锐的声音响彻全场，然而就在他刚冲出十几米，地面下……一道道光华轰然炸开！以乌迪尔为中心，形成一圈圈光芒栅栏，将布兰度死死拦在其中。
“呵……”布兰度磨了磨牙，转过身来。不得不说，教廷的狂热者们都是疯子！
圣痕……这种东西来自于历史中的圣人，是他们遗骸的一部分，教廷剩下的都不多，能有二十个顶天了。使用它，能立刻产生一位“地上天使”，阎罗级别。然而，承载者会在五分钟内急速衰老，死去，灵魂磨灭。
凡人**不可承载神性。
以最珍贵的生命和灵魂做代价，也只能换来神五分钟的垂青。
诸神的斗兽场……布兰度的目光从光芒栅栏上收回，闭上眼睛，轻轻舒了口气。
逃不掉了。
但是……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和真正的公爵相提并论？！
“三百秒的公爵……谁给你的信心？”他全身阴气轰然炸开，似海洋倒转。就在同时，天穹中银色的光华水银泻地，形成一片璀璨的冲击波。中心，一位身体纤细，全身穿着白色斗篷，面容隐藏在斗篷之中，背生双翼的天使，已经手持双剑，在光华中冉冉升起。
地上天使！
死寂。
扑通……一位猎魔人半跪于地，以手抵胸。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直到所有猎魔人全都跪下，口中轻轻念诵。
“……我立大地根基
的时候，你在那里呢？是谁定地的尺度？是谁把准绳拉在其上。地的根基安置在何处？地的角石是谁安放的？那时晨星一同歌唱……”
一个人的声音，十个人的声音，一百个人的声音，一千个人的声音！最后……汇聚为悠扬的吟哦。就在这片信徒的盛赞中，天使缓缓举起短剑，空气中带起道道涟漪，遥指布兰度。
一位地上天使，一位人间恶魔，两者相距一百多米，遥遥以对，光芒化作圣树之花瓣，飘扬这片染血的土地。
然后……两者同时消失！
看不见。
完全看不到！
每一个人都瞪圆了眼睛，但是，双方的速度完全超乎他们的极限。只能看到空气在不断震荡，金铁交击之声疯狂响起。若大珠小珠落玉盘，还有一片片光华的冲击波不断扩散。让现场看起来美轮美奂，又宛若光的地狱。
共济会大教堂顶端，秦夜猛然睁开了眼睛。
冥冥中，他听到了战鼓轰鸣的声音。他的思维直觉告诉自己，他等待的那个机会，即将到来！
布兰度全力出手，迎战教廷的地上天使，这是圣彼得大教堂混战胜败的枢纽。他绝对无法有多余的意识看管圣彼得教堂。不……哪怕有，也绝对无法做出相应的回应。
冷静……冷静！
哪怕是他，此刻也感觉到了紧张，胳膊上鸡皮层层炸起，甚至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思绪飞快转动，拼命分析着意识中看到的战局。
不能动……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战斗刚刚开始。布兰度的意识还笼罩在圣彼得大教堂上，现在出手，他还有余力抵抗。
但是！
“这种瞬间能让人突破的东西一定存在非常大的后遗症……布兰度看来也很清楚，打算拖过剩下的时间。但是……那位圣骑士不会让。他必须保证在后遗症没有爆发之前获得足够的回报。”
“只要他的行动越来越快，那很可能……就是后遗症即将爆发的前兆。他的攻击也会在那时候迎来最后的疯狂。那时候……哪怕布兰度都不会有工夫再关注圣彼得大教堂。”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因为太过凝重思维都有些疲惫，额头上汗珠密布。却丝毫不敢放松，任由意志完全散发。舔了舔嘴唇，手缓缓拉动灵线，调整着位置。
圣彼得大教堂纷乱的战局中，谁也没有发现，一团阴气凝聚在一侧楼顶。而大教堂上空，一只月光化的吸血鬼，已经死死盯紧了教堂。
狂风骤雨总是起得快，消失得更快。
两分钟，地上天使全身的光芒都化为金色，速度已经超越普通人……不，伯爵以下能观察到的极限。刚才在场的人群还能看到空气的扭曲，但现在……四面八方都是如刀狂风！所有猎魔人的披风刷啦啦成为破布，仿佛无形的死神从身边走过，皮衣上瞬间出现无数裂痕。
令人窒息的压抑。
在这种狂风骤雨的攻防之中，没有人敢大声呼吸，仿佛只要呼吸粗重，那四处游荡的暴风利刃就会注意到他们，将他们的灵魂带往天堂。
一分钟，两分钟…
…三分钟！
这是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捕捉的景象，只有阎罗能看清楚。秦夜可以看到……一道道白色的气息，从地上天使斗篷下溢出，分不出那是喘息或者其他。但是他看的很清楚，对方握着双剑的手，已经衰老不堪，布满皱纹。甚至……在轻轻发抖。
他支撑不了多久了……秦夜只感觉喉咙发紧，两根灵线一触即发。
咔擦咔擦……秒针仿佛响彻耳际，三分十秒……二十秒……就在三分三十秒的瞬间，银色的冲击波凌空炸开。紧接着，一道光华直冲天际，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为了吾主！！”
现场，布兰度的身影终于显现了出来。虽然他全身都布满了剑痕，鲜血到处都是，但显然不是致命伤。
“是发觉自己能压制对方，却始终无法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吗？所以……直接动用了最后的底牌？”共济会教堂上，秦夜紧紧抿着嘴唇，思维几乎擦出了火花。就在地上天使冲上天穹的刹那，他的手指都紧绷了起来。
机会……只有一次！
哗啦啦……随着这道光芒射入天穹，天使体内喷薄出无数光芒，在一片不甘心的惨叫中，化为光的耀斑，彻底消散。也在同时，天穹中……猛然响起一片轰隆之声。
布兰度背后的黑毛根根直立，就在这一刹那，哪怕是他，也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
但是，并没有时间给他反应了。因为，下一秒，天……黑了。
卡啦啦啦啦……金色的雷电攀附雷霆，扭曲为咆哮的云洞。层层叠叠，方圆百米。不只是猎魔人，神职者，狼人呆滞地看着天空，就连布兰度，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神罚……”他狠狠咬了咬牙。
这是对方将最后两分钟的神力凝聚在一起，打出的最强一击。威力……足以夷平半个费城！
“该死的！”这一秒，他和极远处的秦夜，两位不同国度的死神，做出了同一个姿势。
半蹲在地面，如同捕猎的猎豹。
这，是最后一击。
对于布兰度来说是如此。
这……也是通往未来的光之道路！
对于秦夜来说是如此。
若心有灵犀，布兰度全身的黑毛疯狂起伏，阴气恢弘若大海长河。直面天顶的神明降罪。秦夜全身的衣袂同样无风自舞，额角绽放道道青筋。目光都有些发红。
云洞嘶吼着，咆哮着，中心的金光越来越盛，圣洁的感觉越来越强大。十秒后，随着一道璀璨的冲击波横扫整个费城！黑夜……天亮！
轰——！！！
最初入耳的，就是这惊天动地的一声。但紧接着，没有人再能听到声音，看到景色。
入目之处，只有纯金的海洋，神明的天国。
入耳之声，只有大音希声，群蜂嗡鸣。
于此刻。秦夜猛然拉紧了两根灵线，身形骤然往前冲出！
也于此刻，圣彼得大教堂前方，布兰度三颗头颅爆发出恐怖的咆哮，七只眼睛完全亮起，阴气如同江河倒卷，直冲天穹而去！
第950章：刹那芳华（二）
就在这时，他的阴气忽然顿了顿，猛然转头，不敢相信地看向后方。
在他身后，一道狼人的身影飞快地从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狼人群中跳出，以一种根本看不懂的速度，急冲向他！
卡塔……极远处，一架直升机上，费南戈枢机主教手中捏着的十字架生生被掐断。以他的身份，也不由得颤抖地站了起来，一步踏出，脚踏天穹，死死盯着城市另一端。
“他……能成功？”
共济会教堂顶端，两位主教同样抬起老态龙钟的眼睛，穿破十公里，看向圣彼得大教堂。
“他出手了……”一位主教颤声道。另一位主教没有说话，然而，手中的十字架都刺入了掌心。
主啊……祈祷他成功吧……这简直是妙到颠毫的时间！
圣彼得大教堂，所有的猎魔人，神职者，圣骑士，狼人，全都顶着巨大的压力抬起头，卡卡卡地尽量伸长脖子，看着这只直冲布兰度后心的人狼。
语言已经丧失了，只剩下满心震撼！
地上天使和人间恶魔的交锋，居然……居然还有第三者加入！
布兰度的嘴唇也在哆嗦，此刻他是真正感觉到心脏发凉。来者虽然是狼人外貌，但绝不是狼人，他感觉不到对方的血脉！
控尸？降临？附身？刹那间诸多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最后，忽然转到猎魔人的除魔令上。
“是你？！！！”他的声音猛然尖锐，轻轻摇着头：“是你……是你！！！”
是你……让今夜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你……让我的子孙和教廷血流成河！
“是我。”百鬼十一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图穷匕见，怎能不让人兴奋至极？
“你找死！！”布兰度硬生生分出一道阴气横扫过去，空间都仿佛随之弯曲。但就在同时，狼人身上忽然绽放出一片浓郁至极的阴气，竟然……根本不逊于自己多少！
布兰度呆住了。
第一个震惊，来自于真的有幕后黑手，今夜……自己居然只是鹤蚌。身后还有渔夫！
第二个震惊，来自于对方的境界。对方居然是公爵境界！而且绝不是普通公爵，否则距离如此之近，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第三个震惊，是来自于……他认识对方！
轰隆隆——！阴气疯狂溃散，在场的所有生灵已然呆滞。只有他们脑海中疯狂尖叫着：公爵……公爵！
第三位公爵！
今夜出现的第三位公爵！
如潮的阴气中心，爱德华的身躯冷笑着冲出，神色无比狰狞，朝着布兰度的后心用尽全力拍出一掌！
这一刻，费城关注着这一战的三位主教连呼吸都凝固。
轰——“阿阿阿阿阿！！”
神罚落地，天光万丈，层峦叠嶂的尘土伴随冲击波，化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布兰度声嘶力竭的惨叫在其中响起。同时，带着不敢相信的震撼。
“你……该死！！！”
“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美
国！我……发誓！！啊啊啊！”
他的声音彻底被神罚吞没。也在同时，圣彼得大教堂轰然坍塌。
……………………………………
刷——！秦夜身形如电，飞快冲向前方。
他额头布满汗珠，手指还在微微抽筋，身后是一道老旧的铁门。门上刻绘着一张魔鬼的面容。
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除了布兰度和他。
在百鬼十一冲向布兰度的时候，百鬼十二——这只月光化的吸血鬼，已经落在了圣彼得教堂上方，静静等待。
不到两秒，百鬼十一和秦夜互换身形。瞬间带给布兰度三重震撼，让对方的方寸大乱，如果说，他本来可以100%硬抗神罚，但现在，最多只有50%的可能。
然后又过了两秒，秦夜降临的爱德华和布兰度正式交手。为了预防一位公爵的偷袭，布兰度不得不分出至少三分之一的实力。但是……在接触的刹那，秦夜再次发动了百鬼夜行。
将自己和百鬼十一再次调换位置，迎接布兰度这一掌的，仍然是百鬼十一。这给了布兰度第四重的震撼，这让他50%的可能性都没有！顶多只有35%的可能抗下神罚！
而秦夜本人，则操纵着百鬼十二轰击了整个圣彼得教堂——在这同样的公爵交战中，一座教堂的倒塌再平常不过——最重要的是，现在除了布兰度，没有人知道圣彼得教堂的重要性。其他人全都被公爵级别的力量压得直不起身。
而布兰度……分不开身。
百鬼十二立刻发现了藏在下方的暗门，冲入其中之后。秦夜发动了今晚最后一次百鬼夜行——和百鬼十二交换位置。
现在，他就在暗门之中。
在这个埋藏着海洋与群星之死，很可能埋藏着徐福笔记，美国历史上都极少提及的共济会第一座美国银行——第一美利坚银行的第一个储物室中！
至于布兰度？
谁管他死活？
他必须要让对方重伤。没有布兰度的命令，只知道死守圣彼得大教堂的狼人群根本不敢随意涉足废墟。更不要说，被掩埋在石堆中的地下暗门。而且，他更是要让布兰度无法追踪他！
但是，他做到了。
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他成为笑到最后的人。心中的成就感无以言表，他舔了舔因为激动而发干的嘴唇，拼命压抑下心潮，平静地朝前飞去。
拿走徐福的笔记，然后……天高任鸟飞！
通道很长。而且阴气非常浓郁。这不是阳间的青色阴气，而是冥界纯粹的漆黑色阴气。而且量非常之大！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这座大教堂下方，镇压着一条巨大的阴阳裂隙。
道路不长，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扇木门。不知道过了多久，它表面已经龟裂绽开，雕刻着一条三头巨蛇。
轰——！下一秒，木门轰然破碎。秦夜哪里还有心情看这些工艺？他发红的目光立刻看向了房间，但就在此刻，却如同针扎一般，猛然退了回来。
“来……来我这里……”大门之前，阴气已经浓
郁如黑雾，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虚无中，一个朦胧的声音响起耳侧。
“我是第一太阳……我是原初……我的兄弟……我们是时候合二为一了……”
但是，离开大门之后，却再也感受不到。
秦夜深呼吸了一口，走到了现在……后方的追杀随时可能冲进来。没有时间给他疑神疑鬼！他毫不犹豫冲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面……赫然是一座人骨教堂！
不是用人骨装点，而是……纯粹的人骨构成！
每一根柱子，每一个装饰物，每一块地砖，全都是人骨。站在其中，那种阴森之感宛若跗骨之蛆。仿佛……四面八方，都有沉眠的灵魂在盯着自己。
“捷克的库特纳霍拉人骨教堂，为世界七大灵异地点之一。我看过照片，和这里差不多……但是，这里规模更大。”他仔细打量着四周，尽量忽视中央的祭坛。因为他怕看一眼，眼睛就无法移开。
最美的花朵，往往隐藏着最毒的昆虫。
“而在阴间，人骨也是一种极好的媒介——人死后会有少量灵魂残存。这让它无论用在阴司的任何区域都不稀奇——根据二代教我的地府志，最初的地府村落都是以人骨的形式建造。”他阴气完全展开，强压着自己立刻冲过去的冲动。行百里者决不能半九十！
他走到一根柱子旁，看着每一个人骨上，那连贯而繁复的阴符，一闪一闪地冒着阴气，目光微寒：“人是万物之灵。三界之基。将人骨教堂建立在阴气裂缝之上，顺便镇压住阴气裂缝的同时，让它的阴气哺育这里？成为阵法运转的能源？”
沙……四面八方阴云轻轻一颤，他的目光霍然闪烁。已经完全探测过了。
确定。
那么……
他的目光抬起，死死看向教堂正中央。心脏猛烈加速起来。
那里，有一个祭坛。
整个祭坛，是建立在一个太阳图腾的纹路上。太阳从球体旁边伸出二十道光芒。这些“光芒”的顶端，分别都是一条半人半蛇的女子雕像。他们高举着双手，仰着头，裸露着上身，纤毫毕现。然而，不知道是雕工还是其他原因，竟然无法从中感觉到一丝淫、秽之感，反而带着无比的圣洁。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这些雕塑的表面仍然光滑如凝脂。蛇女们高举着双手。并拢在一起，每一位蛇女手中，都捧着一样东西。
那是阎罗的气息！
而且非常浓郁。毕竟是和命运一样，生前阎罗的贴身物品，已经沾染了神性。但此刻，秦夜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西北角上一尊蛇女雕塑。
她的手中，托着一本笔记本。
和理查德曼油画中的一模一样，封印的表皮完整，阴符闪烁，表明它从没有打开过。而书皮上龙飞凤舞的云中君三个字，让秦夜的心几乎都失去了跳动的功能。刹那间大量血液上涌，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徐福的笔记！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华国地府未来崛起的希望。他来新大陆的最终目的，如今……就在自己眼前！
第951章：人骨教堂.原初太阳
然而他没有立刻动手，因为，所有蛇女石雕脚下，都蔓延出一道银色阴符，一直连到中央。而且……每一尊雕塑，阴符都如同锁链一样，将手中的东西牢牢锁住。
就在那里，是一只三头蛇的雕塑。它比所有蛇女都大，都矮，三个蛇头呈三角形伸出，上面放着一个石质托盘。
托盘被分作五份，每一份上，都刻绘着群星和太阳。这不知道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东西，甚至能看到上面的裂痕和苔藓。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神明的力量。
忽然，他的耳朵轻轻动了动，距离这里起码百米远的大门外，响起了一阵剧烈的轰击声。
来了……秦夜冷冷收回目光，他能清晰感觉到，门口一道阎罗级别的阴气如同闭月之云，阴森而血腥。接连两道大门已经被他下了禁制，短时间内打不开。但是……他的时间剩下的绝对不多！顶多三分钟！
三分钟内，无论如何也要拿走徐福的笔记！
他收回目光，压抑下心中的焦灼，死死盯着石质托盘。
就在它中央，有一个圆孔。孔洞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一股让秦夜都心寒的气息。
“这地下……镇压着一个存在。”不顾远处一声接一声的轰击，他飞快组织着思绪：“而托盘主体和二十尊蛇女雕塑连接在一起。要打开……我需要一把钥匙！”
他可以尝试直接摧毁蛇女雕塑。然而……如果这里有自毁装置怎么办？
徐福的笔记太过重要，他根本不敢赌！
他轻轻抚摸着那个孔洞，圆溜溜，直通通，外大内小，形状极其古怪。
轰隆隆！！巨响之中，代表第一道大门被破开。几乎是瞬息，疯狂的撞击声，就在进入人骨教堂最后一扇门前响起。
咚！！
剧烈的震荡震得整个地下教堂都在晃动，然而，大门上阴符浮现又明灭，却死死抗住了这一击。
“吾名亚罗特.洛克菲勒。”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朋友，我可以和你做一个交易。”
“我不管你是哪里的死神，共济会和加勒比海势力既往不咎，护送您离开。但是……请您马上离开那里！！！！”
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外面的通道中，墙壁，天花板龟裂的声音轰然炸起。然而，秦夜根本没有动。就在死死盯着那个孔洞数秒后，他脑海中霍然一亮，手立刻没入衣襟。
但就在此刻！
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他的脑海中：“你来了……”
声音非常沙哑，并且虚弱：“我等你很久了……”
秦夜目光一闪，已经摸到了那个东西的手指，立刻停了下来。目光微眯看向四周，尽量平静地开口：“你是谁。”
这就是之前在上方听到的声音。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快死了……”声音喘息道：“我能隐约感觉到……你很强大，你有能力拯救我。如果你愿意……我发誓，我会给你想不到的报答！”
“咳咳咳……只要……只要你把钥匙插进去，阵法会暂时失效，你可以选择
取下一样东西。封印自然破碎，那时候……我……就可以出来……”
卡拉……卡拉！就在秦夜身后，大门扭曲一样鼓起。下一秒，一声凄厉的狼嚎穿透大门，响彻人骨教堂。
布兰度！
“滚！！”它的声音嘶哑到咆哮：“我要杀了他！！这个杂碎！！”
轰——！！！这一声剧烈的撞击，几乎让人耳朵失聪。秦夜飞快结着手印，形成一个玄奥的阴符组合，朝着大门飞去，又加上了一层禁制。
他的动作很快，同时，声音同样平静：“你是谁……很重要。”
声音喘息地更加厉害：“你难道不想和一位死神结盟？相信我……咳咳咳……我会是你最坚定的盟友……呼……朋友，你没感觉到吗？外面……有两位公爵级别的死神，正在飞快朝着这里靠近。”
“你很强……但你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我们联手，才能冲出去……相信我！他们最多一分钟就能打破你的禁制！！”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大门处猛然扩散起一圈冲击波。吹得秦夜衣袂狂舞。然而，他没有丝毫反应。手放在衣襟内，淡淡道：“最后一次。”
“告诉本王你的名字！”
“特斯卡特里波卡！！该死！！”
声音陡然尖锐，就在它尖叫出声的瞬间，秦夜将一个东西插入了孔洞。
那是……马修留下的断指！
随着神之指的插入，轻轻扭动一圈，整个人骨教堂……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卡拉卡拉卡拉……宛若五级地震。四面八方轰然震动，无数人骨往下掉落。与此同时，中央的太阳图案忽然亮了起来，然后瞬间熄灭。伴随着的，还有整个房间的阴府，以祭坛为中心，从内到外，哗啦啦啦……潮水般明灭不定，最终，归于黑暗。
“不——！！！”两道尖锐无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与此同时，他们的阴气已经攀升到了顶点。对着大门的禁制发起了疯狂的冲击。
轰隆隆！地震越来越强烈，秦夜毫不犹豫冲向捧着徐福笔记的蛇女，在对方倒塌之前，一把将笔记拿到了手中。
终于到手了!!
哪怕放在手里，他也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在剧烈的震动中，秦夜忍不住闭上眼睛，扬天清啸了一声。
从此……华国地府将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内圣外王，俾倪冥界！
就在此刻，他明明闭着眼睛，身形却微微往后一缩。就在他面前，一片金光横扫而过。带起他几缕黑发。也在同时，他毫不犹豫将这本书摁向胸口。胸膛泛起涟漪，居然将整本书摁了进去。
除非他死，否则这本笔记绝不可能丢失。
他睁开了眼睛。
剧烈的震动中，三只蛇头已然崩溃，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阴阳裂隙。而就在裂隙之中，一位穿着阿兹特克风格的巨人，如同踩踏在大海之上，长枪直指他的咽喉。
他不能算作完整的人。
那是一只豹头人身的人，三米高。穿着典型的阿兹特克黄金与羽毛风格的装饰。无论头
冠，胸甲，都精细到了极致。他左手持枪，右手拿盾。然而，他的身躯是残缺的，不完整的。
他的眼睛只是两个窟窿，没有眼珠，胸口大开，没有内脏。骨头也消失不见。与其说是豹子，不如说是一只被解剖的猫。
“这就是你的报答？”秦夜背负双手，缓缓道。
“呵……呵……”豹人喘息着，透支一般狂笑着，死死盯着秦夜：“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插入钥匙的时候。”秦夜幽幽开口：“你的原话是‘阵法会暂时失效，你可以选择取下一样东西。封印自然破碎’。”
仿佛感觉不到后方两道阎罗的阴气驾临那样，他不徐不疾地开口：“然而，我按你说的做，换来的是整个教堂的崩溃。看，在这种时候你还敢对我有所保留，我凭什么不警惕你这样的存在？”
“就这样？”豹人仿佛带着嗤笑，问道。
“nonono。”秦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第二，就是你呼唤过我两次，曾经称呼我为‘你的兄弟’。”
“那时候，我就猜到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出来必定对我动手。”
“还有第三，阿兹特克文明是一个极端的战争文明，神系是建立在吞噬其他神明之上。你们这样的疯子，我怎么可能不防范。”
“是吗？原初太阳，四豹纪元的太阳神，特斯卡特里波卡阁下？”
特斯卡特里波卡笑了：“既然你知道，还敢……”
爱德华吹了声口哨，指了指上方。
“你最好看看你的头顶。”
“我想，你对它应该非常熟悉。”
特斯卡特里波卡愣了愣，抬头看向上方，下一秒，猛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紧接着，拼命后退了好几步！
命运。
命运正高悬他的头顶，而且和平时完全不同。顶端打开，如同莲花瓣，层层叠叠，中央，有一根细小的金针。
“这是……命运！”他声音都有些发颤，随后立刻低下头看向秦夜：“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告诉我怎么离开！”爱德华收敛笑容，声音如刀：“别说不知道，等外面那两位阎罗中阶的存在过来，我不一定会死，但你一定会！”
轰隆！！后方大门在连续不断的撞击下，终于破开一个大洞。一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崩溃中的人骨教堂。一个阴柔的声音狂怒地磨牙道：“不管你是谁……”
“今天，我要你在这里殉葬！！！”
卡啦啦啦！！裂缝中，无数阴气蝙蝠冲了进来，而裂缝处，数不尽的血腥触手，宛若天女散花一样冲来。
秦夜悠闲地看了看表：“十秒内，他们就会冲过本王的禁制。”
“你很聪明。”特斯卡特里波卡磨了磨牙，冷笑道：“可惜……聪明人……一般活的不久。”
轰——！话音刚落，他用手中长矛猛然一顿。整个地面轰然崩溃。无数人骨仿佛带着哀嚎落向下方无尽深渊。
下一秒，两人毫不犹豫地冲向深渊。仿佛还能听到身后愤怒至极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