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处置陇西李氏!
天微微亮,与往常不一样,今天的长安城街头没有老百姓,只有士兵来回巡逻。
随着皇帝的到来,整座城都笼罩在皇帝强大的意志下。
全城的禁军和厢军都被调动起来,开始一场大搜捕。
被捕的人已经多达上千人。
由一张名单牵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第二天上午,已经在监狱中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李言静匆匆忙忙认了罪。
李敬先也被投入监狱,在认罪书上摁下手印。
一个上午,长安城的暗流被雷霆手段压下来,李言静的人几乎全部被清洗掉,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得到皇帝的命令,姚平仲立刻率领他的一千骑兵,向秦凤路的渭州赶去。
傍晚,渭州李氏宗族。
李氏的族长李言忠已经收到长安城那边的消息。
李氏宗族大会紧急召开,各宗的家主匆忙赶来。
李言常愤怒叫嚣道:“这个狗皇帝,竟然比我们快一步!族长,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动手吧,吴雍是支持我们的!”
他说的吴雍是秦凤路经略安抚使。
秦凤路是永兴军路临近的一路,一共拥有三支强悍的军队,分别是:德顺军、镇戎军、通远军。
这三支军队分部在秦凤路的北边,是抗击党项的最前线。
秦凤路在范仲淹时代和永兴军路是同一路,皆为京兆府所辖制。
这三支军队是当年的范仲淹时代一手打造出来的,与永兴军路的保安军皆为西军主力精锐。
当然,这里没有算上府州的折家军。
李言凤也道:“族长,只要西北一反,中原崔氏、范阳卢氏必反!到时候狗皇帝根本压不下来,他赵氏气数也就尽了!”
李言善道:“没错,吴雍支持我们,秦凤路我们唾手可得,党项李察哥(党项宗室、大将)大军南下突袭永康的保安军,牵制永兴军路,这样一来狗皇帝根本没有兵力西进秦凤路,吾等迅速清洗秦凤路,再大军佯装东进京兆府,保安军必然要南下扼守京兆府,届时李察哥大军直逼京兆府,狗皇帝危矣!”
李言凤接过话:“让李察哥和狗皇帝死拼,我等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
李言常嘿嘿笑道:“如此这般,西北成了我李氏的,重建李唐有望!”
“如此这般,我立刻给吴雍写信,让他提前行动!”
几人讨论下来,觉得此计可行,李言常便开始写信。
只要吴雍在秦凤路发动军变,以雷霆手段,迅速清除掉狗皇帝的人,此计便可顺利推行下去。
眼看天已经快黑了,渭州城外突然来了一支骑兵。
渭州虽然是李氏宗地,但在大宋并不算是重镇,并无重兵把守。
“阁下何人,为何来渭州?”
守城的一个都头匆忙前来,他看见姚平仲的打扮便知道对方是军中大人物,自己一个小小都头得罪不起。
姚平仲的副将一鞭子抽过去,抽在那都头身上,怒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保安军姚帅!”
姚平仲大名在西北如雷贯耳,少年便已经成名,又随天子北伐,随即又抵抗党项,现在在军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那都头立刻单膝跪地:“卑职罪该万死,请姚帅恕罪!”
“起来吧,本帅现在要进城!”
虽然不知道姚平仲为何会突然来到小小的渭州城,但这个都头哪敢阻拦,连忙就让开,让守城的士兵也都让开。
姚平仲便带领一千铁骑飞奔入城,城中百姓可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当下惊吓得纷纷让道。
姚平仲在路边抓了一个人,问道:“李氏府邸在何处?”
那人如实说了位置,姚平仲又匆忙赶去。
此刻,李氏府邸内,几位大人物刚刚结束宗族的重要会议,李言常也已经写好给吴雍的信,送信的人刚要跑出门,骑上马去送信,却被一群黑甲骑兵给拦了下来。
“将这里围起来,一只虫子都不许放出去!”
李言常等人还在府邸里品茶大笑,觉得这次狗皇帝必然丢了性命,却不料管家匆匆忙忙飞奔进来。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李言常心情大好,被这么一打扰,怒道:“何事如此慌张?”
“外面……外面来了许多铁甲骑兵!为首的人说是姚平仲姚帅!”
李言常面色一怔,一边的李言凤和李言善脸色都变了。
李言常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你说什么!姚平仲!他怎么会来这里?”
“小的不知,老爷,他们来者不善……”
管家话音刚落,只见外面已经有人大步进来。
人未到,声音先道:“李言常何在!”
只见姚平仲在众将士的簇拥下,强行创了进来,还有家丁想阻拦,被姚平仲手下一个军都虞侯一刀便砍掉了脑袋,其他人吓得纷纷逃窜。
李言常慌忙出去,硬着头皮道:“李某在此,请问是阁下为何突然强闯我李氏府邸?”
“本座保安军姚平仲!”
“原来是姚帅,有失远迎,姚帅恕罪!”
“李言常,客套话不多说,本座奉天子之命,前来取你人头。”
李言常微微一怔。
夕阳沉入地平线,苍穹变成了深青色。
凤翔府秦州,经略使府邸,吴雍摆下了酒宴,宴请天子特使王奎安。
这一次王奎安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是怀德军的一位军都指挥使,他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吴。
王奎安见完姚平仲之后,便快马加鞭赶过来见吴,他跑死了三匹马,日夜兼程。
带上吴和他的一百精锐,便又马不停蹄到了秦州。
来见吴雍,是以天子特使的身份来见的。
还带来了天子的圣旨,对吴雍赏赐加官封侯。
并且还带来了一份关于天子就攻伐党项的战略计划。
在酒桌上,王奎安道:“吴帅乃是大宋栋梁,天子称赞吴帅有范公之才,某再敬吴帅一杯!”
吴雍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几杯酒下去,他变得有些轻飘飘。
他心中是看不起当今皇帝的,他并未参与皇帝的北伐,在他看来,皇帝之所以能击退金人,是因为金人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强大。
现在他为西北秦凤路经略使,皇帝又要在西北设置战区,这个战区都督的位置非他吴雍莫属。
但令他不平衡的是,前段时间,孙邦原去了东京面圣,天子却并未召见他。
这说明,西北战区都督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孙邦原的。
届时西北的局势可能会恢复到从前,以京兆府辖制整个西北战区。
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
好在他早就和陇西李氏暗中有联系。
而皇帝现在显然也离不开自己,所以才又对自己加官进爵!
李氏有野心,想恢复前唐,虽然他们和李渊同出陇西,却与李渊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依然想打着李唐的旗号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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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皇帝的意志!秦州大清洗!
吴雍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至少皇帝对他又加官进爵了,代表皇帝离不开他,秦凤路还需要他来辖制。
虽然他对德顺军、通远军和镇戎军在名义上没有绝对的调兵和统兵权,但是在西北待了这些年,手下也有不少亲信。
陇西李氏现在也拉拢他,表明陇西李氏也离不开他。
被人需要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正当吴雍沉浸在美妙中的时候,王奎安和吴又过来敬酒,王奎安笑眯眯道:“恭喜吴帅,某以后还要仰仗吴帅了。”
“应该是在下要仰仗王中官,还望王中官在陛下面前多为在下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
一边的秦凤路提刑司使苗仁丰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突然怒喝道:“王上官,下官有话要说!”
“是苗司宪,不知你有何话要说?”
王奎安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听说又暂时担任着政宣司老大一职,从名义上来说,是苗仁丰的直属上司之一。
“下官要弹劾吴雍!”
他此话一出,酒宴上气氛瞬间一凝。
王奎安故作惊诧,但吴雍脸上却笑容依旧。
苗仁丰也不是第一次弹劾他了,提刑司使找经略使的麻烦在正常不过,但朝廷绝对不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动一个经略使。
什么叫证据不足?
例如不修兵戈,例如任人唯亲,例如治军不严等等。
这些都是证据不足!
为何不修兵戈?
边疆要地,三军将士镇守抵抗党项,是党项打过来么?
并没有!
既然没有,你如何说我不修兵戈?
皇帝要的是结果,皇帝没有时间去关注过程,我给皇帝好的结果就可以了。
至少在太上皇一朝的时候,是这样的。
任人唯亲?
每一个重要的岗位,都是经略使和提刑司使一起决定的,我如何能做到任人唯亲?我那分明是和部将关系处理好一点,主帅和大将和睦,三军上下一心,方能百战不殆。
治军不严?
更没有的事,一切军法如山!
只是这军法,要看对谁了!
一看苗仁丰站出来,便是要弹劾自己这几点。
真是老生常谈,皇帝真要吃这几套,早就换人了。
事实上,皇帝现在要换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皇帝刚刚对我加官进爵了,恩宠有加还来不及,怎么会听你一面之词?
却听苗仁丰道:“下官要弹劾吴雍勾结党项,图谋造反!”
他此话一出,举座震惊。
就连吴雍的部将们也都震惊了,这可是天大的罪啊!
就算吴雍是他们的上司,若是吴雍真敢勾结异族,那他们照样会站在吴雍的对立面。
这已经不是浅层的利益这么简单了。
每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深刻认知自己的汉人,若是背叛汉族,背上汉奸的名号,自己的家人、族人,甚至先祖和后辈,以后在这片土地上,都将低着头做人。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绝对不会去勾结异族的。
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一些有气节的,宁愿死,也不会和异族站在一边来对抗华夏。
至少这里大多数不会去当汉奸。
若是苗仁丰说吴雍治军不严什么的,都好说,经略使和提刑司使哪有不吵架的,提刑司使安排过来,就算专门恶心经略使的。
但若说经略使通敌卖国,那就是大问题了。
吴雍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苗司宪,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本官!”
“王上官,下官说的是事实!”
王奎安一脸惊诧,立刻道:“晋卿(吴的字)!”
吴面色一沉,当即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吴伸手了得,难怪战功赫赫,只见他一步冲上前,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手起刀落,当即一刀将吴雍的脑袋给削了下来!
鲜血喷洒了一桌,吴雍的脑袋在地上滚。
众人还未回过神,王奎安立刻拿出了另一道圣旨:“圣旨在此,众将听令!”
“吴雍私通党项逆贼,证据确凿,人神共愤,斩立决!”
众将这才回过神,赶紧跪拜:“圣天子英明!”
这个时候,依然还有人心中不服,凭什么朝廷一句话就斩了经略使,斩了他们的老大。
当然有人不服,只是并未马上说出来。
王奎安当即便取出了一封密函,这封密函便是吴雍写给党项大将李察哥的书信。
王奎安是如何有这封密函的?
政宣司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调入了西北,一批人开始渗透军方。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盯紧了吴雍。
皇帝的原则就是,他不认识的人,一切都是值得怀疑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总之,这种边陲大员,就是要好好盯紧了。
整整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找出了吴雍最致命的证据。
原本是打算走正常流程,由监察院来执行,换掉吴雍,正式将西北的政宣司和提刑司合并,同归监察院管辖。
以吴雍的人头,来为新成立的监察院立威。
但是,这个时候西北的局势已经到了最严峻的时刻。
李氏打算联合党项发难,这里面吴雍不可能不参与进来。
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
要不然王奎安也不会从京师过来,跑死了好几匹马,又是见姚平仲,又是连夜赶路将吴带来。
吴在顺德军中颇有威望,因为战功赫赫,在秦凤路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此番带他来,便是要借他之手除掉吴雍,重组秦凤路的局势。
至于其他人,虽然也都跟着吴雍,算是吴雍的心腹,但还不至于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卖国。
至少在大局上,王奎安觉得是可以稳下来的。
先稳定了大局,第二步便好说了。
秦州的厢兵由经略使、提刑司使、转运使和提举平常使分别掌管。
经略使掌管的厢兵是用在军政和民政上的,军政上例如修葺城寨。
转运使的厢兵多用来运输粮食。
提举常平使的厢兵多用来把手粮仓。
但总的来说,这几个地方大佬手中都是有兵的。
甚至秦州的知府手中也有部分厢兵,用来剿匪,维护治安。
如此也不算是吴雍一家独大了。
这第二步,按照皇帝的指示,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先将吴雍的亲信都清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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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扭转西北局势
就像你的老板将部门老大炒掉,部门小弟是不会跑到老板那里把老板一顿毒骂的,除非他也不想干了。
当然,通常情况下,要动部门老大,肯定是有部门里的人反对的。
动了之后,就会有人对老板失望,消极怠工,甚至影响其他员工,带动其他员工消极怠工,或者背叛公司,或者一起离职。
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
杀了吴雍也是同样的道理。
酒桌上,王奎安和吴以雷霆手段斩杀吴雍,宣布罪名,并且拿出了证据。
有的人不会当面出硬顶,因为那里会将自己置于不确定的局面。
王奎安占了大义,他又是皇帝的特使,人心都是向着他的。
出来硬顶可能就是与大部分人站在对立面,这样不但是找死,还将那些隔岸观火的人都送到王奎安这一边了。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等喝完酒、吃完肉,大家一起谴责完吴雍的卑鄙无耻后,赶紧骑着马,回到北边的军营,领着自己的心腹,无论能策反多少人,先策反,再偷袭几个将领,拿着人头去党项谋取职位。
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吴雍的心腹,他们并非对吴雍忠心耿耿。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身上有擦不掉的污点了。
监察厅一旦在西北站住脚,他们必死无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提刑司使苗仁丰道:“天子圣明,吴雍罪该万死,死不足惜,某要奏疏天子,吴雍当抄家,三族发配边疆!”
王奎安赞赏地看了一眼苗仁丰,你很会做官啊,知道天子要对吴雍赶尽杀绝,主动站出来做这把刀。
不错不错,西北提刑司使还是你,不会变。
转运使段之介道:“天子圣明,吴雍当抄家,三族发配边疆!”
提举常平司使夏富也连忙站出来表态:“前方无数将士浴血杀敌,吴雍身为经略安抚使,朝廷委以重任,却私通党项逆贼,令三军心寒,若现在还有人为吴雍说话,便于吴雍同罪,当杀!”
三位老大都站出来表态了,他们的话很大程度上已经决定了秦凤路的局面。
王奎安道:“诸位忠君为国,某一定传达天子。”
说完,又道:“将高鸿、曾潜、范正廉拿下!”
高鸿、曾潜、范正廉慌忙道:“王上官,这是何意,我等虽为吴帅部将,但并未通敌卖国!”
“是否通敌卖国,本座自会查明,三位便暂且在牢里待几日!”
高鸿怒道:“王奎安,你这个卑鄙小人!吾等在前线浴血杀敌,你却自毁长城,奸臣误国!”
曾潜怂一点:“王上官明察,下官一直尽忠职守!”
王奎安尖声怒道:“带走!”
便有几个士兵上前要将这三人绑起来。
范正廉怒喝一声,拔出腰间佩刀:“竖子休要狂妄!”
“本座奉天子之命监察秦凤路,尔等胆敢反抗,这是要造反吗!”
“吾等对圣天子忠心耿耿,你却不分青红皂白!”那范正廉声音悲壮,“诸位上官,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王奎安在此搬弄是非,残杀忠臣吗!”
却是无一人回他的话,无论是提刑司使苗仁丰,还是转运使段之介,或提点平常使夏富,都仿佛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人走茶凉的意思懂不懂?
不懂还敢在官场混?
军队里就没有人情世故了么?
老大都死了,小弟们还有好下场?
尤其是军队,国之机要。
既然吴都敢当场袭杀吴雍,说明什么?
说明天子要在秦凤路做大清洗了!
如若不然,吴雍心腹一旦被人煽动起来,秦凤路必然大乱。
秦凤路乱了,党项有机可乘,此等战略要地一失,大宋危矣!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全部清洗掉,以防万一。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们说情,此事已经涉及到了串通党项,涉及到卖国!
谁都不愿意沾上半点关系,有多远退多远。
王奎安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当就地正法!”
王奎安话音刚落,吴便箭步上前。
与在座的这些军官不同,吴可是实打实从底层打上来的,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个人实力也丝毫不差。
他动手非常果断,一刀向范正廉斩去,当场将范正廉的脑袋一半削了下来,红的白的全部飞溅在桌上,有的洒进酒杯。
范正廉当场倒地毙命。
高鸿大喝一声:“兄弟们,上!”
周围几个卫兵却是微微一滞,不敢妄动分毫。
这等场合,大佬皆在此,吴雍被突然袭杀,大势已去,局面已经很明朗,一边的卫兵都看得出来。
谁愿意吃多了还和高鸿这些人站在一边?
他们只是小兵,上面的人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高层之间的斗争,和他们并无关系。
却是无一人敢再动手。
顿时有几个侍卫过来,将高鸿拿下。
高鸿不服:“某在面见天子!”
王奎安冷声道:“高鸿,曾潜造反,斩立决!”
曾潜大声秋然,但王奎安却不理。
当即便将两人一绑,随即便命人上来,大刀举起,人头落地,鲜血飞溅,溅入温热的酒中。
先前还其乐融融,吴雍受封,意气风发。
现在却一连死了四个人,秦凤路经略帅府中的几个主要人物都死掉了。
随即,王奎安便又取出了一封圣旨,是委任转运使段之介为经略使的圣旨。
众人接了圣旨,段之介道:“承蒙天子信任,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秦凤路原来的官员来接任经略使的位置,是目前最稳妥的。
段之介是转运使,负责运粮运输,任了经略使,对秦凤路的权力结构破坏并不大。
苗仁丰心中也清楚,他是提刑司使,这种身份是不可能认知经略的,他也没有指望,所以心中倒也没有什么芥蒂。
眼下天子要大兴监察院,他能进入到监察院中,不见得就比一路的经略使要差。
吴雍通敌卖国之罪很快就被宣布出去,吴雍三个心腹全部被杀。
按照赵桓的指示,经略帅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全部被撤职调查。
当然,这是一场止步于秦州的清洗,很快,天子边塞三军的消息便传到了秦凤路北边的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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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李文正
李言静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皇帝坐在他面前,端着一杯茶,慢慢品尝。
李言静的嗓子已经快要叫哑了,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像一只受伤的恶狼一样盯着赵桓,嘴巴里不停在渗血:“狗皇帝,你以为抓住我了你就没事了吗!你残暴无道,天下想诛杀你的仁人志士千千万,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大海手里拿着一把铁钳,伸到李言静的嘴巴里,将他的牙齿再拔出来了一颗,疼得他嗷嗷直叫。
赵桓依旧在喝茶:“说,隐元社贼首在何处?”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今日落在你手中,我无话可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你休想活着离开西北!”
“你都已经落到我手里了,还要嘴硬!”
“哈哈哈!狗皇帝!你以为这样你就胜了?此刻便有大军前来,讨伐你这暴君!”
赵桓大惊:“你说什么!”
见皇帝似乎害怕了,李言静更加得意:“我说此刻便有大军在路上,前来讨伐你这暴君!”
“不仅如此,李察哥的大军也会挥师南下,攻击永兴军路,你休想从北边调军!”
“怎么会这样!”
“嘿嘿嘿,你没料到吧!你现在要走已经来不及了,京兆府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只要敢踏上回京的路,我保证你连一章都活不过!”
赵桓的手都在发抖:“没想到你们这么强大啊!是朕低估你们了!”
一边的谢大海全身都绷紧了,他在用力忍受皇帝那拙劣演技。
陛下,您要不要这么浮夸,卑职快吐了!
”哈哈哈!狗皇帝!来啊!你杀了我啊!”
“朕不杀你,只要你说出隐元社贼首。”
“你做梦吧!在我心目中,只有一个天子,就是那位!”李言静疯狂地大笑,笑得面部狰狞扭曲。
“朕很好奇,你说的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你们这些旧贵都心甘情愿以他为尊。”
“无处不在,他才是天下共主!”
赵桓颇有些头疼,这个李言静是不是被洗脑了?
看这架势好像有些不正常啊!
“算了,朕懒得跟你多费唇舌,只要你说出他在何处,朕可以饶了你们李氏一族!”
“饶了我们李氏一族?我好害怕!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派兵去灭我李氏?我李氏大军明日一早便可兵临城下!”
赵桓挥了挥手,一个皇城司卫双手端着一个木匣子走过来,放在桌案上。
谢大海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正是李言常的人头。
李言静一看,刚才还狂笑的脸,已经凝固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不可能!”
另一个皇城司卫又断了一个木匣子过来,谢大海再打开,里面是吴雍的人头。
李言静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指的你的李氏大军,是他们二人统帅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赵桓看着李言静,道:“到底是谁给的你们勇气造朕的反的,说出来,朕给你李氏宗族留后,不然朕将他们全部杀干净,一个不留!”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在笑,但是他的笑容里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杀意。
李言静这时候才害怕起来,他被抓到的那一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深知,落在狗皇帝手中没有活路。
所以他无所畏惧。
现在却不同了,他自己死已经成了定居,无法改变。
但他的家人,他的妻儿父母,都要死。
不仅如此,他的孙儿也要死。
他这一脉要被皇帝彻底抹干净。
这他就开始害怕了。
这是要他彻底断子绝孙啊!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狠毒的呢!
“陛下饶命,罪在我一人,与我家人无关。”
赵桓冷声道:“谢大海,你现在就去将李言静全家的人头取来,摆在他面前!”
“是!”
“等等!陛下,只要我说了,陛下是不是可以饶了我家人一命?”
“只要你说了,朕便饶了他们。”
“陛下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好好好!我李言静到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了,但我终究是人,唯一的心愿便是我的家人能安稳地活下去,我这一脉尚能传宗接代。”
李言静悲叹一声,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但偏偏皇帝才来了西北几天,局面就翻天覆地了。
如李言静这样的人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他是典型的规则中人,一切都规划得井然有序,似乎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可偏偏,历史上往往遇到重大变化的时候,最后的赢家,大多不是他们这些守着规则玩的人。
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身没有人们所谓的规则。
就像汉尼拔在打罗马城的时候,没有人规定阿尔卑斯山不能翻越。
正如拿破仑横推欧洲的时候,也没有人规定步兵团每分钟平均只能行军72步。
拿破仑就将步兵团的行军速度强行提升到了120步,远远超出了当时欧洲名将的认知理念,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往往那些说不可能的人,基本上都是庸才。
凡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他们就立刻否定。
因为他们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失败的借口。
赵桓就是那种完全不按照所谓的规则出牌的。
用赵桓自己的话来说:朕就是最大的规则,一切都是朕说的算。
李言静道:“我李氏宗族,在二十五年前,出了一位绝世天才,因为他性格怪癖,十五岁那年被扫地出门,当他二十岁回来的时候,他所拥有的势力,已经能压住宗族。”
“隐元社?”
“夜天子是我们共同的首领,几十年前,在我们还很弱小的时候,为了重新崛起,我们各大族确立了这样一个角色,他将带领我们重新走向辉煌,这个人一定是要各族族长都能信服的人。”
“没想到……没想到,那个被我们扫地出门的人,用了五年时间,让其他宗族族长臣服,成了我们的首领。”
李言静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的。
“说出他的名字,他在哪里?”
赵桓显然没有耐心了,在赵桓的心目中,没有谁是弄不死的,最多也就多活几天。
“他以前的名字叫李文正,后来他已经不使用这个名字了。”
“别跟朕废话,他在哪里?”
“他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
ps:最近手痒打算开一本都市异能。大家不必担心这本书,不但不会断,还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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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赵桓吐哺
对手比想象中的似乎要强一些。
但那又如何,连内部都整顿不了,如何谈征服世界的梦想?
赵桓的人生可是星辰大海,所有的阻碍,都要被踏平!
傍晚,残阳如血。
城头挂着两个人的脑袋。
一个是前永兴军路是转运使李言静,一个是前永兴军路提刑司使上官青。
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坐在自己的府邸,高高在上,整个京兆府呼风唤雨的人物。
现在,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神色惊恐。
这样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一个少年正在朝上面的脑袋扔石子:“听说他们私通党项狗贼!”
“死有余辜!”
“当今天子乃是圣主。”
“我听说还有更多人牵扯进来。”
“哦,快说说看!”
“想要知道,去城南的大宋邸报馆去买邸报就知道了。”
“邸报?那不是官府的东西吗,我们这些寻常小老百姓哪里能买!”
“这位仁兄,你是不是很少出长安城?大宋邸报在中原地区已经遍布了,听说连村里都有了,在南方也开始大力推行,现在要正式进入西北。”
“哦,有这事,官老爷的东西也可以买了?”
“能买,不仅如此,清平楼里,还有专门的说书先生来讲解每一期邸报的内容,若不是不识字,可以去那里听。”
“走走走!快走,去清平楼。”
“……”
长安城一直流传着一些传说。
传说大宋开国之初,太祖其实是想迁都长安的,有人则说是想迁都洛阳。
这些也算是长安人的骄傲吧,只是这份骄傲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悲凉起来。
曾经这座城,是世界的中心,四海八荒万国来朝,何等的盛世荣耀。
大唐天子高坐九重天的殿宇之上,无数异国车队奔赴而来,供上奇珍异宝。
长安城随处可见不同肤色,不同服饰,不同眼睛,讲着不同语言的人。
那真是一个风流磅礴的年代。
何时,长安能再现那等辉煌?
人们抱着期待的心情跑去清平楼,不知为何,人们总觉得,自从天子来到长安,给长安染上了浓浓的帝王之气。
原本萧条古旧的长安城,突然有了空前的活力。
在人们赶去清平楼的路上,突然看见路边一些正在乞讨的人,脸上露出了平日里绝对没有的笑容。
他们成群结队,欢呼雀跃向同一个方向跑去。
一个布衣年轻人停下来,问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大叔:“请问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那大叔见这年轻人一身书卷气,便知对方是读书人,连忙恭敬道:“这位官人,我们要去前方一处叫青木馆的地方,那里正在招募人手去城外伐木。”
年轻人微微蹙眉,伐木?伐木这些人为何如此积极?
这些百姓吃饭都是问题了,怎么还有心情去伐木?
莫非管饭么?
但也不至于如此积极。
“为何要伐木?”
“小官人,我只是一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人,我哪里知道,只是听说每个月都有两贯钱拿,还管我吃喝住。”
那年轻人微微一惊,忍不住开口:“还有这种好事!”
这在大宋可从未有过。
另一边,一个路过的商人忍不住笑道:“看这位小官人是读书人吧,多去中原看看,尤其是东京城。”
那年轻人作揖道:“还请赐教。”
“商虞司在民间招募商队,这些钱都是朝廷出的。”
“朝廷出这钱!这不可能,朝廷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出得起这些钱!”
“信不信由你,我刚从东京城回来。”那商人骑在马上的,回想起自己在东京城看到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奇和回味,“我从未见过那样繁华气派的大城,虽然还在兴建中,大概盛唐长安城也不过如此吧。”
说完,他便带着商队继续赶路。
“朝廷关于兴建长安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长安城了,大概,长安城会重现盛唐气象……”
那商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大宋邸报馆第一天在长安城开业,两千份邸报全部卖空。
邸报上的内容有这样几点:
一、永兴军路转运使李言静和提刑司使上官青勾结党项逆贼,斩立决。
二、陇西李氏沟通党项逆贼,意图弑君,十六岁以上所有人处死,其余皆发配边疆。
三、官府大力招募民间商队,月俸每人二贯,由官府承担吃喝住。
长安城第一版的大宋邸报内容并不多,但足够吸引人。
这是天子第一次来长安城,向百姓发的声。
有对国贼的处决,有对百姓有利好的消息。
第二天早上,赵桓检阅了长安城的军器监,对那些兵器都感到很失望。
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些兵器东京那边已经在重新制作了。
火枪的进度不知在到哪里了,回东京后这件事要排上日程。
一旦火枪研制出来,火器营的第一战要放到西北来,让那些党项人见识下我大宋天威。
孙邦原一大早就来到皇帝行宫。
皇帝邀请孙邦原吃早餐。
皇帝的早餐并不算丰盛,甚至有些简约,不过吃饱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牛肉可真是不习惯啊。
赵桓心中小小的抱怨着。
“孙爱卿,朕前段时间,在东京的时候,跟你说的,长安城成立科学院的分部,你准备得如何了?”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在找人了,并且正巧有合适的人选,此人正在外面候着,若陛下要见,可随时传进来。”
赵桓连忙吐出口中的东西,道:“人都来了,还让人等着,你真是……”
皇帝连鞋都忘穿了,飞奔而出。
孙邦原连忙紧跟着皇帝的步伐。
只见赵桓一身长衫飘飘,却是赤着脚,飞步出来。
门口正站在一个布衣青年,这青年装扮朴实,大约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和善可亲。
苏子羽一见来人,微微一怔,再看后面跟着跑出来的孙邦原,脸上顿时充满了疑惑。
孙邦原大口大口喘气,皇帝体力怎么这么好。
孙邦原赶紧道:“子羽,快快……快参见天子。”
苏子羽连忙道:“草民苏子羽参见天子!”
赵桓冲过去便握住了苏子羽的手:“子羽不必多礼,让子羽在这里久等了,是朕只过啊!”
苏子羽微微一怔,他脑海中无数次幻想天子的模样,和见到天子时的场景。
但就是没想到是现在这个样子。
“来来来,快随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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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异域志
待进来后,苏子羽再行大礼。
赵桓挥了挥手道:“即非朝堂,何须多礼,子羽请坐。”
苏子羽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孙邦原,后者对他点头。
苏子羽方才入座。
“子羽,你是何许人士?”
“回陛下,草民便是京兆府长安县人。”
孙邦原接过话:“陛下,子羽祖父乃是长安县县丞,说起来,他家与臣家里算是世交,子羽这次来,是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献给陛下。”
赵桓道:“不知为何物?”
苏子羽便站起来,许下背后的东西,将表面的布展开,里面赫然包裹着一副以皮革制成的地图!
赵桓霍然站起,面色微微惊诧:“这是?”
苏子羽道:“陛下,此乃西域地图,包括了河煌到天竺的地貌、山川、河流、矿物、国家。”
说完,他又取出一本册子,供养献上去:“此乃是这幅域外地图的详解。”
赵桓震惊地看着地图,虽然这地图上有一些不准确的地方,但的的确确画出了西边的大致轮廓,还有更西边的,一直到后世的中亚,还包括了天竺,再往西的西亚,上面也有,但已经很模糊。
赵桓道:“此物是从何而来?”
苏子羽道:“回陛下,草民先祖在前唐之时,酷爱游历天下名川,尤其对异域,之后,草民家族代代继承先祖遗志,经历了几百年,在五十年前,修订好了这幅地图,和这本《域外志》。”
赵桓大喜。
宋朝的确与海外各个国家都有往来了,但是对西域却相对陌生。
且古代的地图并不成体系,都是非常零散的。
地图这种东西,在古代是属于战略层面的机密,一般不会外泄。
赵桓看着这幅地图,他感觉苏子羽出现的太是时候了。
他此次来西北,平定了西北的隐患,明年便打算开始为征伐党项做准备了。
大宋的版图要往西,往西很远。
一边的孙邦原继续道:“陛下,子羽不仅仅对山川地图了然于胸,对钢铁的锻造也有自己的看法。”
赵桓眼睛更是一亮,看苏子羽这人,像是看宝贝一样。
苏子羽又取出了一本手册,呈现上来,手册上面写着“苏氏煅铁”。
赵桓这个文科生对锻造高铁一窍不通,但他装模作样打开书,翻了几页,面色微微一惊:这不是高炉炼铁的简单版么?
其实后世的高炉炼铁,也是起源于宋代的竖炉炼铁。
但高炉炼铁的效率显然更高。
赵桓连连点头,但实际上他一页都没有看懂。
“卿真乃我大宋栋梁之才也!”
“陛下谬赞,能为陛下效力,乃是草民的毕生荣幸。”
想起昨日在路上遇到的那些百姓,他感觉到这位天子的不同。
自他登基以来的短短两年时间,连京兆府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是历代天子都不曾有的事情。
自己家中历代周游异域,这种事在邻里看来是很奇怪的,不被理解的,但是苏家人默默遵守着先祖的遗志,每一代到了十八岁,都会继承上一代人的地图往西,再往西。
有时候,去的人回不来了,只有下一代人根据上一代人临走之前留下来的副本踏上远方。
但其实每一代人出发,都不是单独一人出去。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人踏上远方的路,成就了这幅地图。
但苏家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费尽心力刻画出这幅地图到底有何意义?
比起那些考取功名的书香门第,苏家只能算是默默无闻,活在大宋文人的边缘地带。
赵桓兴奋道:“朕回京后,要让人将这幅地图印刷出来,成为学校必修学科之一,让大宋未来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并且,这本《域外志》也必须纳入到学校,成为大学必修课程之一!”
苏子羽激动得跪在了地上,二话不说,给赵桓磕了几个头。
“承蒙天子器重,草民愿为天子赴汤蹈火!”
苏家人历代默默无闻往西走,经历千山万水,重重险难,绘制出了这幅地图。
对它最大的尊重,便是让世人都知道它的存在。
这才是它的价值。
自党项崛起,阻断了通往西域的商路,汉唐的丝绸之路便已经断了。
大宋商人对西方的了解比之前唐,少之又少,且华夏的军队无法到达那里,商业基本没有保障。
商业和军队,应该要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商人从远方的异域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商人给朝廷缴纳了巨额的税款,朝廷以这笔税款的一半来攻击军队的粮草和福利。
一旦大宋的商人开始了解西方,了解更远的世界,一旦赵桓的军队抵达那里。
那个时候,大宋才被皇帝的战略真正拉动起来,变得极具扩张性。
与皇帝共进早餐是一件值得拿出来说一辈子的事情,苏子羽第一次见到皇帝,便受到了如此优待,他感觉自己的人生突然像是快要到巅峰了。
接下来,皇帝给苏子羽御赐了一座府邸,坐落在长安城的城北。
又命令孙邦原将钢铁生产的计划排在最前面,赵桓要在西北成立科学院的分部,将钢铁锻造的中心设置在这里。
灭掉陇西李氏后,姚平仲便回到北边的保安军中。
在长安城待了半个月之后,赵桓起身离开,他并没有急着要返回东京,而是到了秦州。
秦州刚刚经历一场清洗,经略使帅府上上下下全部被杀得干干净净,连一只鸡都没有留下来。
提刑司在秦州城开始肆无忌惮抓人,每天都有几百人入狱,被严刑拷打。
这一天,段之介忧心忡忡来见王奎安。
“王上官,如此下去,吾担忧秦州各方势力会出现反弹。”
“段帅不必顾虑,既然天子将经略使之职交予段帅,自然是全力支持段帅的,某也是全力支持段帅的。”
段之介还是有些担忧,王奎安继续道:“段帅既然已经身为经略使,便要了解当今天子的脾气。”
段之介微微一怔,似乎从王奎安的话中明白过来。
天子一怒清洗中原,再怒横扫江南,这两年大宋不知死了多少人了,区区秦州算什么。
如此想来,段之介心便安定下来。
“王上官放心,某必不负天子重托!”
从王奎安那里离开后,段之介在秦州的大清洗开始加大力度。
有人已经忍无可忍,虽然没有波及过来,但对段之介的做法愤怒到极点,遂写奏章要告发段之介的恶行,但被强压下来。
还将写奏章的所有人都按照吴雍同党下狱,继续在秦州严查,直到将整个秦州掘地三尺,血流成河。
甚至还调动了秦州的军队,对有些官员的府邸进行围剿,当街斩首。
不仅如此,还将所有认罪画押的人的脑袋吊起来。
最后统计,吴雍案涉及人数多达三千人,前后被问罪,处斩的处斩,发配的发配。
赵桓圣驾抵达秦州城外,段之介早早就去迎接圣驾。
当天子圣驾进城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路边的人群中冲出来,大声哀鸣:“圣天子在上,请为秦州大大小小一千多冤死的百姓官员做主!”
段之介怒喝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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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天子的心思
护卫正要将那人拿下,赵桓道:“且慢!”
段之介慌忙道:“陛下,此人定是党项派来的刺客!”
“朕能明白段爱卿对朕的一片忠心,只是眼下也就他一人而已,更何况此地乃是我大宋边防重镇,且听听他如何说。”
段之介面色苍白,硬着头皮道:“是!”
那人声泪俱下,仿佛要哭出血来:“圣天子在上,小臣刘钰,是原经略帅府的一名主簿,小臣全然不知吴雍通敌卖国,小臣是冤枉的,却被人抄家,妻儿枉死,连与小臣有关朋友,也受到无妄之灾,请天子为小臣做主!”
赵桓柔声道:“你且先起来,朝廷司法俱在,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谢圣天子!”
“段爱卿,先将此人带回去。”
“是!”
段之介心中一沉,当下道:“来人,将此人带回去。”
与东京城不同,秦州的老百姓对天子的政策感受并不多。
即便是长安城,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有一点点变化。
所以,当赵桓进城的时候,百姓们也只是过来围观而已,看着天子圣颜。
“这便是咱们大宋的天子,好俊的官家。”
“听闻便是这位官家,带着大军将金人赶出去了,还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真是一位英武的天子。”
“……”
在赵桓进城的时候,城内几乎所有政宣司的人都行动起来,他们把控住周围的每一条街,钻进人群中,时刻盯着周围的人,听着他们说的话。
确保皇帝的绝对安全。
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至于,为什么刘钰这个时候能闯进去,并且敢在皇帝面前告状,而且选的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怕是政宣司的“失误”。
皇城司尚未在西北正式成立,政宣司就不同了,去年借着到军队里慰问的名头,就公然在西北站住了脚。
名义上是在军队里给大家送温暖,实际上就是在干现在的监察院和皇城司的活。
赵桓入了行宫,秦州各大小官员皆来觐见天子。
王奎安站在皇帝旁边,那个叫刘钰的被带上来,
他跪在下面,匍匐在地上:“罪臣叩拜天子。”
一边的段之介面色苍白,大汗如雨。
王奎安突然道:“刘钰,圣天子在此,你有何话尽管说!”
“陛下,臣该说的都说了,臣要告发段之介,他私用兵权,不分青红皂白,残杀忠良!”
他此言一出,段之介立刻出列道:“陛下,刘钰血口喷人,所有证据都能证明刘钰是吴雍同党!”
“陛下,罪臣愿意以死明志!”
说完,他便朝柱子撞去。
砰的一声,撞得头破血流。
下面的官员立刻面色大变。
赵桓道:“苗爱卿,你身为秦凤路提刑司使,来给朕说说,这案子是怎么办的?”
苗仁丰立刻出列,他后背全是汗。
当然,眼下的局势他非常清楚。
段之介这经略使是当不了了,皇帝要人来背锅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段之介往死里黑,黑完后,皇帝自己处理吧。
“回禀陛下,臣一切按照规章查案,王上官同臣一起,臣不敢乱来,臣也无权调动军队围攻官员府邸。”
他此话一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是我干,是段之介干的。
“张顾,你来给朕说说!”
秦州知府张顾出列道:“陛下,臣斗胆直言,若是臣有不敬之处,请陛下斩了臣。”
赵桓长袖一挥道:“卿尽管说便是,朕今日不因言而治罪。”
张顾道:“秦州乃我大宋西北重镇,自范相公以来,军民齐心,镇守边关,无数将士浴血杀敌,今有人借权上位,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屠戮忠良,臣斗胆,请陛下革除臣之职,臣不愿与此等禽兽为伍!”
张顾说的更狠,就差是指着段之介的鼻子骂他是畜生乱杀了。
段之介指着张顾怒道:“张知府,你休要颠倒黑白,陛下,臣冤枉!”
赵桓道:“段爱卿不必多虑,朕岂会因为两人之言,便认为段爱卿弄权烂杀!”
“天子圣明。”
提举常平使夏富立刻出列:“陛下,党项逆贼屡犯我大宋边疆,此时当时军民齐心之时,然而此半月杀戮深重,人心浮动,臣以为陛下当即可稳定人心!”
他此话一出,其他官员仿佛找到了教科书一样的模样,齐声道:“请陛下稳定人心!”
段之介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待反应过来,连忙跪地叩首:“陛下明鉴!”
赵桓沉默片刻,道:“众爱卿为何都如此严肃,朕此次来秦州,是来探望秦州军民,诸位为大宋镇守边塞,日夜操劳,朕每思及此,心中悲痛。”
官员们皆高呼:“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赵桓道:“王奎安,摆下酒宴,朕要与朕的爱卿们豪饮。”
“遵旨!”
到晚上,酒过三巡。
官员们还在继续喝酒,皇帝饮完便离去。
宴会上,经略使段之介也不见了。
官员们心中了然,也不多问,再饮了一会儿,也各自告退。
此刻,赵桓坐在后院的凉亭,秋风吹来,凉意渐甚。
段之介跪在下面:“臣罪该万死。”
王奎安断了一壶茶,赵桓喝了一杯茶,酒微微有些醒了。
他突然站起来,一脚向段之介踹去,踹得段之介身子一偏。
“朕让你做这个经略使,你就给朕在这里乱杀人!”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斩了臣!”段之介硬着头皮,“但臣依然认为臣无错!”
赵桓怒道:“还不悔改!”
赵桓再踹了一脚,王奎安在一边赶紧道:“陛下保重圣体。”
“请陛下斩了罪臣!”
赵桓拿起桌上的茶杯砸下去:“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段之介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桓重新坐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下去吧!”
段之介再拜,拜完后便转身离去。
此刻,行宫所有赴宴的官员都已经离去,行宫前无他人。
段之介走到行宫前,王奎安追了上来。
段之介垂头丧气,这经略使才做了半个月,眼下看脸自己的脑袋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王上官。”
“段帅为何如此泄气?”
“某有负天子重托。”段之介表面认着,但心中却是将王奎安恨透了。
便是这个死太监鼓励他杀的人,杀了那么多,现在秦州上下所有的官员对他都有意见了。
“段帅看来还是不懂得揣摩圣意啊。”
“王上官,你此话何意?”
“若是你刚才再为自己辩护,陛下以后都不会用你,但你却硬着头皮让陛下斩了你,陛下会重用你。”
“你是说我这经略使的位置保住了?”
王奎安笑了笑:“别想了,保不住了。”
段之介微微一怔:“那……”
“区区一个经略使段帅何必拧着不放,得到天子器重,方才一展宏图。”
段之介沉默片刻,点头道:“多谢王上官指点,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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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从火绳枪到燧发枪,给陛下跪了!
迟则生变,秦凤路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被清洗的,速度快了杀错人在所难免。
为了尽快平息,以防事件扩大,该杀的不该杀的,先全部杀。
杀完之后,段之介成为秦州各个官员痛恨的对象,皇帝才好换人。
用刘彦宗的话来说:皇帝对段之介并不了解,是不可能真正委任他做秦凤路的经略使的,杀完人,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杀完人,手里沾了很多人血,才真正是皇帝的人。
在秦州待了几日,陇西李氏被皇帝杀了个干干净净,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只是这西北因为常年位于边塞,从军男子多,大多数人家家里男丁稀少。
就赵桓这一路看来,大街上的男人比女人要少了一半。
其主要原因还是大宋朝西北战事频繁,每每与党项之战,即便取胜,也是伤亡惨重。
如此这般下去,成了恶性循环,西北局面无解。
秦州吴雍案暂告一段落,皇帝在秦州象征性待了半个月,便带上两千精锐扈从,起驾回宫。
皇帝回去之前,将秦凤路经略使段之介罢免,由王奎安暂时接任。
秦凤路人心稍安,各大小官员无不歌颂皇帝英明。
回到东京城后,秦桧也从西南回来了。
秦桧向皇帝汇报了西南的状况,张浚眼下已经在交趾升龙城开了经略帅府,岳飞会继续在交趾驻扎半年,这半年时间,主要是帮张浚招募军队,训练甲士。
唐恪也汇报了他的进度,派往交趾的大宋商人已经抵达,他们将在那里以最低价采购大米。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同时带了许多交子过去了。
赵桓对交趾的进展非常满意,虽然交趾南边还有在继续反抗的贵族,但已经不足为虑。
靖康二年,宗泽南下,岳飞大军横扫交趾,交趾复,更名为静海路,静海路开始大力推广大宋新的货币交子。
时光飞逝,一个月转眼又过去。
赵桓回到宋朝已经整整两年。
最令他值得骄傲的不是收复了燕云,而是东京城的粮价在降,原因是今年交州那边运了二十万石粮食北上,在入冬之前,几乎全部抵达了京畿路。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这对于东京城的商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好消息,粮食的总量多了,市场价格必然就低下来。
但经历了东京商会一事后,东京城的商人现在关于粮价,都老老实实秉承着朝廷的旨意,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处。
一旦粮食的生产总量提升起来了,大宋朝的工业革命才真正开始。
冬日的阳光分外明媚,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延伸到无穷远处。
赵桓穿着一身黑色龙袍,上面绣有威严的五爪金龙。
乌黑的长发用青色的宝玉钗竖起来,梳得一丝不苟,发际线那里没有一丝杂乱。
待饮完了一杯热茶,小太监进到御书房:“官家,相公们已经在宫外恭候。”
朱琏为赵桓取了墨色斗篷,披上斗篷后,赵桓伸手拿过小太监承上的一支青铜匕首,这匕首修长清秀,手柄有宝玉镶嵌。
赵桓拿着这支匕首,心中稍微安定。
这才出了门,在护卫的簇拥下,向宫外走去。
御前大臣们都已经在那里恭候。
“臣等参见陛下。”
“众爱卿免礼。”
皇帝便翻身上马,带着御前大臣,一路向军器监而去。
除了惦记着沈浪现在到哪里了,皇帝还在关心火器的问题。
他去西北一趟,检阅了之前的兵器,觉得新的武器已经迫在眉睫。
此趟西北清洗,并不算彻底,至少清洗只停留在了秦州城和长安城,边塞三军不但未动,为了安定边防,皇帝还大肆犒赏。
但在皇帝心中,那里同样有该死的人。
他们现在拿了朕的钱,很快必须用人头来还。
今天除了御前大臣以外,还有御前前军中将韩世忠。
上一次皇帝给科学院和军器监的指示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不知火枪的进度如何了。
这一日,皇帝带着群臣,又到了军器监。
韩公廉、司马琦、陈规、凌振皆在军器监前恭候。
自两年前,陈规的突火枪在军器监测试了三百多遍,被邵成章逼走了凌振后,皇帝再次砸大预算到军器监,让军器监不惜一切代价造出杀伤力惊人的火器。
此事已经过去两年,按照皇帝的急性子,是头猪也该拉出来溜溜了。
赵桓将他的匕首放在腰间,接过陈规呈现上来的火枪。
这是真正的火枪,枪身总长约三尺,通体青黑,上面镂刻着猛兽的图纹,看起来更具有野性。
赵桓入手之后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心中大喜。
虽然他是个文科生,理工白痴,但好歹也上过网,看过那么多小说。
当下也认出来了,这是火绳枪,和明代的鸟铳已经非常接近了。
谁说华夏古人没有搞研发的基因的?
赵桓再次深深体会到一句话:脑残才喜欢随意下结论,因为脑子蠢啊,能承载的东西本来就少啊,所以就以为自己看到了全部啊。
这种脑残简直就是后世网络的泥石流,各种人种理论横行。
动不动宣传什么国人劣根性言论,卧槽,特么脑子蠢得像猪一样还以为自己站在了智者的高点,才是这帮人最大的劣根性。
就赵桓穿越回来,看到的宋人,没有被明清八股文和理学迫害的宋人,在工事之上,便显露出极大的热情和天赋。
赵桓也就只是画了一副很丑的画,没有给出任何其他的提示了(他也提示不了),最初版的鸟铳就出来了。
不过鸟铳也有缺点,毕竟是火绳枪,靠点燃火绳来发子弹,一旦遇到不好的天气,基本玩完。
便是平时,也有可能会熄火。
而且最主要的是,火绳枪操作起来非常慢。
赵桓记得,欧洲的枪械历史,燧发枪是在转轮打火枪的基础上发展来的,而转轮打火枪又是在火线枪的基础上发展来的。
如此这般,大宋必须要少走弯路啊。
陈规向在场诸位详细说明了他的原理,并且也表示军器监其实每天都要试至少二十种以上的火枪,这些火枪在一些细微的地方有差异。
如此算下来,七个多月,一共尝试了不下5000次,因试枪导致的人员伤亡,已经上百人。
可以说是呕心沥血,才做出来的东西。
赵桓对诸位相公道:“朕有科学院与军器监,如猛虎生了双翼。”
赵桓看完,又递给相公们各自查看。
相公们从未接触过火枪,对这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也不知其真实威力如何,更不知皇帝为何对此物情有独钟。
不过,若是真有杀伤力,自然是好东西。
众人便来到了军器监外的试炼场,前方有弓箭的靶子。
一个护卫拿过了这支修长的火枪,站在正中央,他瞄准靶心,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砰的一声闷响,惊得在场的相公们面色大惊。
更令人惊诧的是,有微微轻烟从火枪口冒出来,而靶心处则有一个不规则的洞,周围有一些黑点。
那护卫离靶心有一百米,在这样的距离,将靶心射穿,这足以震惊所有人了。
宋代有神臂弩这种超级强弩,虽然比这东西更远,但是神臂弩在使用的时候需要用脚踩着拉弓,放有如此强劲的威力。
而眼前的这支火枪就完全不同了,它是一种全新的武器。
可以说是弓箭或者弩的升级版,它里面发射出来的东西比箭矢携带更加方便,而且在发射的时候,不需要人力,这是最关键的。
在战场上,士兵的体力是非常重要的。
难怪皇帝要一直给军器监施压,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要带上他们这些御前大臣。
这种兵器,简直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一旦在大宋的军队里大规模使用,杀伤力将会大幅度提高。
那个护卫打了第一枪,随即开始上膛,将铁砂灌入枪口,然后准备了一下,开始打第二枪。
但第二枪却并未打出去,众人一阵疑惑。
陈规表情尴尬,连忙上前检查,原来是火绳在中途熄灭了。
赵桓心中道:果然遇到了这种问题,若是在战场上也遇到,基本上是废掉了。
难怪欧洲在火枪问世之后,军队大规模配置火枪,依然不是骑兵的对手,因为那个时代的火枪还是太原始了,训练有素的士兵,每三分钟能打出两枪已经很不错了。
徐处仁看在眼中,心里不由得道:天道有所得必有所亏,此物看起来比弓箭、弩弓要更省力,但却容易遇到问题。
众人刚才兴奋不已,当下便似乎受到了些打击,高涨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
这样的东西,士兵带上战场,是致命的,还不如带神臂弩。
陈规将火枪拿过来,到赵桓面前:“陛下恕罪,臣再做改良。”
“陈爱卿,朕有一些想法。”
陈规一脸疑惑看着皇帝,陛下,臣现在是在向您请罪,不是在谈论问题。
“你若要点燃里面的黑火药,为何不用坚硬的火石?昔年有燧人氏钻木取火。”
一边的刘彦宗心里道:皇帝,您就别在这里添乱了,什么燧石取火,要真能这样,陈规不早就这样干了么!
大臣们心中皆认为皇帝又在这里瞎指挥瞎出主意了,你老老实实当你的皇帝,这种工事,不是你擅长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大家却不敢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装逼。
赵桓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拔出来,露出修长精美的匕刃。
“陈爱卿,你看。”
皇帝用手轻轻摁压住匕刃的头部,吓得众大臣连忙道:“陛下小心……”
赵桓用力一下,修长的匕刃发生了微微的弯曲,再随着皇帝放松,然后弹了一下。
“陈爱卿,韩爱卿,还有司马爱卿,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众人微微一怔,尤其是唐恪,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在说:陛下,臣看见您在故弄玄虚。
陛下,您这样装逼真的好吗?
而陈规则眼前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陛下睿智如海,臣心悦诚服。”
司马琦似乎也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但那些平日里治理国家的相公们却是一脸懵逼,尤其是刘彦宗,心里道:你们拍马屁拍得比老子还假,皇帝装了个逼,你们就屁颠屁颠凑上去。
这种时候,赵桓怎么会放过好好在相公们面前装逼的机会呢?
他回头看着徐处仁等众人道:“众爱卿可有明白?”
御前大臣们俯首道:“臣等愚钝。”
知道自己愚钝就好了,朕来教教你们。
奔着装逼的心思,赵桓道:“众爱卿,你们以为,我大宋的神臂弩为何会有巨大威力,令金贼、党项都忌惮?”
唐恪连忙道:“神臂弩制作精良,弓弦坚韧。”
“为何弩箭能射出去?”
唐胖子继续道:“拉弓射箭,此乃天道。”
赵桓一副唐恪你特么没救了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当我们拉动弓弦的时候,弦本身产生一种力道,箭矢借着这股力道飞射出去。”
“同样如此,若是将火枪中安装一种能够如贡献一样蓄力的东西,将火石压下去,碰撞黑火药,产生爆破之力,将火枪里的铁砂推送出去,便不会出现方才所看到的火绳未燃的情景了。”
皇帝如此一说,大臣们听得晕头转向,云里雾里,但陈规等人却是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
陈规除了一脸懵逼,他还直接跪了。
韩公廉一激动,也跪了。
司马琦觉得自己专研工事之学几十年,已经是大宋少见的工事天才,但被皇帝几句话一说,也跪了。
给陛下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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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五路伐夏之备
诸位御前大臣都一脸懵逼看着眼前的场景。
皇帝你是在搞笑吧?
你脑子是不是又抽了?
你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点,你不是那个只会喊打喊杀的暴君吗?
你现在一本正经在这里跟科学院的人谈工事之学是要闹哪样?
韩公廉、司马琦和陈规同时道:“陛下的智慧如同苍穹一样广阔,如同大海一样深远,臣等不及陛下万分。”
赵桓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什么都不懂啊,我只是个可耻的文科生啊,我就随口说说,你们不要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赵桓眼角闪着光芒,嘴角微微翘起,这是所有小说主角装逼时的标准模样。
“朕什么都不懂,只是随口一提。”
随口一提!
陛下,我们已经承认您比我们都牛逼了,您再这样鞭尸真的好吗!
以后我们还怎么敢在您面前展露我们的才学?
赵桓说的是实话,虽然他是后世穿越回去的,但在他不懂的领域里,他真的不敢乱来。
尤其是与工科有关的,这些稍微出点错误,就会引发大问题。
他从来不怀疑古人在科学方面的成就。
中国的古代科学相对来说其实是非常发达的,根本不是后世人认识的那样都来自于西方。
就说数学这门学科,中国的古代建筑是没有一根钉子的,这需要各种东西相互着力,方能平衡稳固,没有深厚的数学知识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还有神臂弩的设计,射程近500米,比燧发枪还狠,没有高质量的材料和科学的结构,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啊,赵桓觉得自己只需要将一些大致的,他知道的东西提出来,告诉他们要什么,在关键的地方提个自己知道的,就行了。
虽说他的智慧不一定比这些古人高,但至少见识的面广。
赵桓道:“诸位爱卿快快请起,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去屋里说。”
皇帝带着众人进了屋。
屋内有火炉,有科学院的小厮正在煮茶。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朕要与诸位聊一聊。”
大臣们都竖起了耳朵。
赵桓接过那把火枪,他轻柔地抚摸着枪身,钢铁的细腻,还有上面野兽纹路的轮廓,仿佛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既然军器监和科学院的火器明年四月份就可以使用了,那政事堂,是不是该给朕想想办法,去多找找制造这火枪的原料?”
徐处仁眼皮子跳了一下,其实朝廷一直在开发铁矿和铜矿。
只不过过去有一半的铜铁需要用来铸造钱币,现在交子正在顺利推行,倒是节省了不少铜铁。
然而,自新皇登基后,开始废除禁军空额,却着手扩充兵源。
这无疑对铜铁的需要又大大增加,开发铁矿凭增加人力可以解决,但是锻造却非一味增加人力就能够解决的。
尤其是火枪,看其形,需要一套全新的制造工序。
徐处仁道:“陛下,臣以为,如今铜铁在于如何加快锻造,而不在于如何增加开采。”
唐恪也道:“陛下,臣亦赞同徐相公所言,现在商虞司在各州府已经着手招募民间商队一事,进展颇为顺利,开采铜铁并不缺人,反倒是如何加快锻造铜铁,才是最关键的。”
“两位不愧是朕的肱骨大臣,忧朕之所虑,思朕之所想。”赵桓道,“关于铜铁锻造,朕有司马爱卿,朕记得司马爱卿对铜铁锻造之法,专门著书一部,名为《冶志》!”
司马琦道:“臣的确集先祖之精华,写了这部书。”
其实中国的冶铁技术,到了北宋有很大的发展。
铁量大大增加,就徐处仁今年年初上报上来的去年一年冶铁总量统计,高达13000万公斤,包括了兵器和所有铜铁钱币。
这个数字比基佬国第一次完成工业革命后的钢铁产量还要高。
但这对于一个人口过亿的超级大国来说,并不算什么,赵桓认为还有大大的提升空间,华夏地大物博,资源矿产多得是,不愿意挖本土的,就去挖其他地方的。
总之,先进的技术才是关键。
赵桓道:“如此这般,这部书是否有在军器监、铸钱监、三司铁案发行下去?”
皇帝这话一说,大臣们都沉默了。
赵桓疑惑地看着他们:“可是有何难处?”
司马琦道:“回陛下,臣已经将《冶志》呈报工部、军器监、铸钱监、少府监。”
赵桓心下立刻明了,想必是这些部门原本各个都是大佬,仗着自己在自己的行业里积累了百年经验,瞧不上司马琦的《冶志》。
赵桓道:“既然都给了,那各位便好好完善,古语有云,变则通,通则达,学无止境,朕欲诸卿共勉之。”
“陛下圣明,臣等受教。”
既然皇帝都表态了,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各部门老大回去也该好好反省一下,该接纳的接纳。
不然皇帝再问起来,若是没有变化,皇帝又要发飙了。
徐处仁可不想再扣俸禄了。
赵桓又道:“朕此次去长安城,也是有收获的,这里有一部书叫《苏氏锻铁》,司马爱卿,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朕欲成立冶炼司,划归商部,唐爱卿,你给朕好好规划此事,冶炼司要分别成立两处,在长安也要有一司。”
唐恪当即明晓皇帝的意思,这二处冶炼司相互竞争。
“遵旨!”
赵桓又道:“朝廷冶炼之术一律保密,严禁泄露,违令者夷三族!刘彦宗,你给朕将此法写进大宋律法中,召集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和政事堂共审。”
“遵旨!”
说完冶铁之事,赵桓问一遍的小太监:“朕还有何事要说?”
小太监看了一下手札,提醒道:“还有科学院分部一事。”
赵桓恍然道:“韩爱卿,朕欲在长安城、幽州、杭州和广州四大副都,分别成立科学院分部,此时便由韩爱卿全权规划。”
“遵旨!”
“徐爱卿、唐爱卿,枢密院的军备需求排在前面,优先满足军备制造材料,尤其是火器的制造。”
“遵旨!”
赵桓又对种师道和李纲道:“朕欲在两年之内五路伐夏,其中必须有一路配置火器,中府与枢密院给朕好好做个规划,需要多少支火枪,年底提交给军器监,军器监的材料需求提前提交给政事堂!”
种师道与李纲道:“遵旨!”
沉默片刻,赵桓道:“朕必踏平党项,开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谁若是在这里面延误了朕的战略,朕要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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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不一样的大宋
无论是政事堂还是三司,或者说科学院、军器监,甚至连督察院和翰林院,现在都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皇帝已经说得很清楚,两年之内,要五路伐夏!
这里面重点提到的是火器营的建立,建立皇帝要的火器营难度到底多大?
每一个人都知道,难如登天!
对于军器监来说,一支火枪制造不算什么,但一千支火枪,三千支火枪,那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仅需要大量的人这么简单,还需要这些人都精通火枪的制造。
火枪制造本就是刚研发出来的,连司马琦、陈规自己都还不熟练,更别说教别人了。
但皇帝现在张口要啊,皇帝的压力压下来,如同泰山一样,不接也得接,接了之后,各个府衙、监部,都要开始给下面的人做两年任务,施压了。
该报的预算要提前报了,该做的准备要尽快做了。
你以为皇帝说要你的脑袋,是随口一说的?
也许在宋徽宗朝,皇帝的任务还可以打打马虎眼,到时候哪怕完成一半,宋徽宗也不会说什么,最多责怪几句,若是有人要搞事,也只是发配。
但当今天子就不同了,来不得半点敷衍。
不然他分分钟告诉你,脑袋是可以随时挂在城门口做展览的。
前段时间,司马琦给过来的《冶志》,各个府衙都不当一回事。
还放出话来,里面关于锻造时间、铁量占比、火炉温度都不合理。
将其束之高阁,新来的司马琦也不敢说什么,就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
但现在,各大署衙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掀起了一阵研读《冶志》的风气!
还时不时有人点评。
吾此生能一睹此作风采,纵死而不悔矣!
如醍醐灌顶,吾观此作,如打通任督二脉,若行于云端,望彩云祥瑞,气象万千!
妙哉!妙哉!吾常闻圣人之作若大道希音,今读君之作,茅塞顿开,犹如翱翔宇内,云游八荒!什么?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
众人在歌颂司马琦的时候,司马琦则正捧着皇帝给的《苏氏锻铁》研读,还时不时点头:妙哉!妙哉,若是如此,所费时长当更少矣!
《冶志》更多说的是炉火温度、铁矿加入量、煅烧时间等等方法。
而《苏氏锻铁》更多阐述的是这种高炉锻铁的装置的制作,以及操作手段。
这种高炉煅烧,显然是在现今的煅烧方式中改良而来,改良得非常精妙,无论是时长还是材料的消耗,都比过去的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两部书当综合起来。
腊月天寒地冻,东京城虽说到处都在建房子,但是年关将至,许多人都开始准备年货了。
今年的新年,比以往的任何一年的气氛都要浓烈。
一是大宋打赢了西南战役,光复了华夏故土,民间一些热血青年都以此为傲,天天聚众茶楼议论政事军事。
二是经过朝廷大规模的投入建设,带动了不少原本失业的流民,让这帮人有了不错的收入。
便说街头的乞丐都少了许多,去年还在东华门一带乞讨的一家三口,今年腊月二十四小年时节,竟然一家子穿上了新衣,去东华门外一家不算大的小酒楼去吃小年饭。
尤其是小孩儿,去年饿得面黄肌瘦,今年踏着老虎鞋,手里拿着小布偶,满脸笑容,在桌上吃着鱼肉,说着和隔壁小女孩一起玩的故事。
大家似乎都在发生改变,以前人们的脚步慢悠悠,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做什么,日子一天一天得过且过。
富一些的还好说,有殷实的家底撑着,实在无聊了可以谈论时势,或饮酒作乐。
但穷一点的,没事做,没收入,就只能挨饿,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消极绝望。
然而,这种消极绝望,现在也不多见了。
因为很多人都发现了,只要自己肯努力,至少是有钱吃饭的啊,并且还有结余,家里的崽子还可以买小玩具了。
东京城寻常人家闲聊的时候,话题也由挨饿变成了今天又吃了什么好吃的。
总之,东华门外酒楼里,不再是有钱人的专属。
没钱的,现在有点钱了,也想去品尝一下人间美味,如此才不枉白走一趟。
今年开始,官府也阔绰起来,除了修建各种大楼、道路,将一大批的钱通过此方式下沉流入到老百姓的口袋。
还在路边都建立起了灯座。
到了晚上,便专门有人去那里点燃油灯。
整条街看起来,更加明亮、温馨。
这座国际超级大都市,每至夜晚,都变得雍容、华贵。
身穿锦绸罗缎的富家公子骑着骏马,打扮典雅的名门小姐乘着宝玉香车,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在冬雪飘零的夜晚,赴约宴会。
路边已经修建了五层高的建筑,一层层堆叠起来,飞檐楼阁,错落有致,灯火点缀,如云端天宫一般,在雪夜里展露出它的气象和骄傲。
“上官,外面严寒,请上官闭上锦帘。”
一边骑在马上的护卫对正透过马车的车窗往外看的赵鼎说道。
赵鼎今年也不过四十三岁,却已经被提拔为大宋皇家银行的御前监司使,身份地位与秦桧不相上下,算是当今皇帝的御前大臣了。
他来东京城也不过才短短一个月,记得上一次来,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的时间,东京城仿佛换了一个模样。
大宋仿佛换了一个模样。
赵鼎不禁感慨,这盛世的开启,必然是要用上一个时代人的人头来血祭的。
他指的便是蔡京童贯等人,还有那些被皇帝一柄诛杀了的官员。
当然,也离不开那些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当赵鼎的马车路过一处街道的时候,他的目光又被吸引过来。
朝廷除了拿出一大笔钱投入到东京城的道路维修、河道疏通、公共浴堂。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利国利民。
书馆的建立。
由朝廷出资,印刷了许多书籍,有先秦至大宋各代先贤的著作。
包括一些农学、工学、数学书籍,是应有尽有。
而且,在这些书馆里,还有专门的讲读先生,免费为前来观看的人解说。
就说农学方面,就有不少人愿意过来。
听说了此事,皇帝立刻让人再开设了一个农学速成馆。
所谓的农学速成馆,就和后世的一些技校一样,传授一些简单的农业知识,将陈所总结的农学简化后教授出来。
赵鼎命人停下车,靠在路边。
他忍不住下了马车,向一处书馆走去。
他来东京城的时间还太短,来了之后,又被皇帝扔过来的太多事物缠身,对这些新事物了解甚少,不禁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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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穷人就不能读书吗!
那书馆里围满了人,里面似乎吵起来了。
“哼,这里可是书馆,你们这些粗野匹夫来这里,岂不是玷污了圣贤典籍!”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穿着一身紫色长衫,这长衫是东京城有名的私绣坊出品的,是专门给富贵人家绣的。
一个大个子大声道:“你这官人也忒不讲理了,这间书馆说是任何人都能进来,当朝的翰林大学士石子明石相公也在大宋邸报上写过,读书不分贵贱,任何人都能读书。”
那青年嘲讽道:“就你这样儿,还能读大宋邸报?”
那个大个子不服气:“我虽然不识字,但说书先生的话却不假,且这书馆开在这里,我们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你们要是都进来了,我们这些真正的读书人位置在哪里?你们看得懂么?既然看不懂,占了地方,我们这些真正想读书人,却读不了书,你说你们是不是在浪费?”
他这么一说,那个大个子顿时无话可说。
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问题,但听起来却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自己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跑到这里来,若不是有专门讲解的人在,他们是两眼望青天。
那些不识字的人顿时有些胆怯了,他们本身就有天生的自卑感,被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紫衣青年旁边一个青年人也笑道:“都快滚吧,回去乖乖种地砍柴削木头,那里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怒道:“你们太过分了,我们只是想读书,我们也想了解更多!”
“呵,小子,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让你们快滚你们就快滚!”
“算了算了,三郎,快回去吧,娘给你去别处买书,咱们回去看。”
“娘,我们买不起书,这里书多。”
“走吧,三郎,这里不是咱们能来的地方,快走。”
那少年充满恨意地看着这几个青年人。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能来,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不能来!我不服!”
那紫衣青年笑道:“就凭我的父亲是殿中丞张宏!本官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任职太庙斋郎。”
他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惊住了。
那些个读书人自然知道殿中丞是什么样的官,虽然只是从五品官员,但可是伺候天子服饰的,算是天子近臣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而那些个没读书的不识字的一听,知道这位紫衣青年是一位大官的儿子,当下更加害怕。
刚才还准备在反驳几句的人,立刻退缩回去,不敢在说一句话。
这大宋朝,百姓们都害怕官,一遇到官了,就没人敢说话了,就算心里想说,也不敢说。
就说这张沅,原本也没啥才学,甚至也有许多字不认识。
但偏偏他的父亲是殿中丞,按照宋朝的规矩,殿中丞这种品级的官员,是可以享受恩荫子嗣的。
就是说,他的儿子一旦长大成人,就可以不通过科举考试,在朝廷得一官职,此后便都由朝廷来供养。
可以说,恩荫是宋朝冗官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听说的做官的,当下就有人要离开,而一边那个书馆的管事则兀自道:“走了好,走了也清净。”
那个被唤作三郎的少年却是少年心性,刚强耿直,哪里听得下这话,当即大声吼道:“我们只是想读书,我们想读书,有什么错!”
“嘿,你这小子还耐着不走了,来人,将他轰走!”
那紫衣青年微微一笑,使唤带出来的几个下人。
下人们得到主人的命令,当即摩拳擦掌。
“三郎!快走吧!”
眼看局面似乎已经恶化到要动手的地步,赵鼎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这里是朝廷出资修的书馆,可是专门供人查阅,公子如此做派,可是坏了规矩。”
那紫衣青年一看赵鼎,穿着一般般,虽然穿的也是丝绸,但却是最次的那一等。
“本公子的事,你也敢管!看你也是读书人,你站在哪一边的,你知不知道一旦这些粗野匹夫都能读书了,我们的地位将会受到动摇!”
赵鼎心中苦叹,这人怎敢在这种场合公开说这种话?
这话若是传到了天子耳朵,殿中丞张宏怕是要被免职了。
赵鼎到:“在下赵鼎,只是觉得,既然大宋邸报上也说了,任何人都能来读书,这位公子的做法便有失妥当,我劝公子还是收回刚才的话,向诸位配个不是,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那紫衣青年一听,当场便大笑,他旁边的一伙人也跟着笑,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赵鼎。
此时,正好唐恪的儿子唐睿路过此地,他处于好奇,走了过去。
“咦,这不是唐公子么,在下张沅,见过唐公子。”
“张沅?我想起来了,令尊张中丞,我见过。”
“承蒙唐公子记得在下,倍感荣幸。”
“哦,刚才听到这边似乎有人在争吵,我过来看看,你们继续。”
唐恪喜欢吃,唐恪这儿子也有自己的特点,喜欢看热闹,喜欢围观。
上两次围观都遇到了天子,所以这一次,他专门选了快要过年的时候出来,此时天子必然在宫中忙着各种繁文缛节,绝不会有时间偷跑出来。
所以啊,他觉得遇到天子的机会几乎没有。
张沅道:“叨扰唐公子雅兴了,这里有几个山野粗夫蛮不讲理,在下只是出言训斥训斥,维护东京城的治安,比起唐公子您,在下不足挂齿,尊令唐相公乃大宋执政大臣,功德无量。”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就是要让那些人听见,也要让赵鼎听见。
你看,本官不仅仅是朝廷命官,本官和当朝执政大臣唐相公的儿子还是好朋友。
你们这些蝼蚁,都滚吧,别碍着本官的眼睛了!
唐睿似乎没有听清楚张沅说什么,却是突然眼睛一亮:“在下唐睿,见过赵相公。”
唐睿此话一出,张沅刚才还笑呵呵的一张脸当场就怔住了。
赵鼎是一个非常谦虚和善的人,他笑了笑道:“我听说过你,连徐相公也在我面前夸奖过你好多次了,唐相公也曾向天子提议,让你到大宋皇家银行来。”
“承蒙赵相公器重,睿不才,愿跟随赵相公推行我大宋交子。”
赵鼎道:“此事眼下不便说,我也只是路过,现在正要进宫面圣,在此稍作停留。”
赵鼎又对已经呆若木鸡的张沅道:“此地乃是朝廷出资所建,每一个人都能够进来。”
张沅当即腿吓得一软,就跪下来了。
赵鼎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这么大反应,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耽搁了时间,唤那管事的道:“汝当公正严明。”
那管事的知道这是个大人物,连忙来了神,恭恭敬敬道:“是是是!”
赵鼎又走过去,笑着对那少年道:“本朝自开国以来,能位列朝堂,辅佐君王之宰相者,皆出身贫寒。”
他说完,便带着下人,一起走了。
唐睿作揖:“恭送赵相公。”
赵鼎离开后,大家还在议论赵鼎是个好官。
百姓有时候也挺朴实的,你只要不凶他们,跟他们客客气气讲道理,他们就感觉很满意,甚至会感谢你了。
赵鼎乘上车,一路向皇宫而去。
不知何时,外面忽然开始飘雪。
经历刚才一事,赵鼎心中有一些疑惑,眼下要去面圣,正好也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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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皇家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
此刻赵桓正在御书房内聚精会神看着苏子羽献上来的那份异域图志,思考着未来十年大宋的版图该打到哪里,能得到什么。
炉火烧得正旺,一边的小太监正在添加木炭。
赵鼎进了宫,直接到皇帝的御书房。
“臣赵鼎,参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
赵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赵鼎可是正统历史上,赵构南渡后的四贤相之首,性子保守了一些,却也撑起了局面。
“爱卿到东京城可还习惯?”
“回禀陛下,一切顺利。”
“爱卿的《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朕看完了,朕心甚慰,能得卿之才,乃大宋之幸。”
“陛下谬赞,为君分忧,乃是臣之职。”
赵桓道:“不过,朕提个醒,切勿让朝廷贷向民间的钱,过分流入某一个领域。”
“陛下放心,臣定严格把关。”
赵桓心中对赵鼎的计策的确很满意。
赵鼎四策其实很简单,也很犀利,更很切合实际。
大宋银行的钱,当首先流入到衣食住行这个领域。
这四个领域乃是民生之根本,却又各自承担着不同的角色。
但对于毫无市场经济经验的古代人来说,最开始最容易出现的问题是,靠基建拉动了就业率,普通百姓是有钱了,但粮食产量和服装产业没有起来,很容易导致百姓手中钱突然增多,货品供给不足,而出现严重通货膨胀。
这个时候,经济基本就要到崩溃边缘。
所以啊,靠基础建设拉动经济的确是百试不爽的好方法,但市场的货品攻击要跟上。
这也是赵桓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扫平南方,还要攻打交趾的原因。
那是他在为接下来大力发展大宋的国民经济做的铺垫。
每个阶段要完成的任务是不一样的,这个阶段,要做的是只有一点:让百姓有吃有穿!
当有一天市场上的商品出现过剩,而基建的脚步又很难停下来的时候,那是下一个阶段的问题了。
发展永远都会有问题,不能因为有问题而停滞不前。
所以,赵桓是真心实意支持赵鼎这么做。
不过,作为掌管帝国储备资金的大宋银行,一定要严控资金流向的对象。
对于皇帝来说,更愿意将大宋银行里的钱,流向民间并无太厚实家底却愿意通过艰苦奋斗而过上美好生活的普通人。
这样一来,既可以有效遏制那些原本就很有钱的富商形成寡头垄断,还可以为民间百姓打造勤劳致富的标杆,鼓励更多人投入到踏踏实实的劳作中来。
可事与愿违,这些人往往抗风险能力太低,且自身经商能力不足,手中自有资源太薄,朝廷将钱贷给他们,很可能血本无归。
大宋皇家银行的钱也不是种在田里浇浇水就凭空长出来的,它们都是百姓信赖朝廷,存进来的。
若是朝廷收不回来这笔钱,一旦百姓要来取钱,朝廷将无钱可给。
即便大宋朝廷的印钱机要印钱,那也得顾忌到国民整体生产货量,切不能随便印钱,印钱的速度远远大于商品的速度,导致金融崩溃,赵桓就算能九天揽月,也无力回天。
所以啊,对于扶持穷人创业实现财富自由,不是简单给他们钱就完事了。
还要给技术,给管理知识,更要营造一个合理的社会规则出来。
例如商业协议制度,例如专利制度,这些都是保护商业健康发展的基础。
就赵桓要大力扶持的农学速成馆便是为了提升平民老百姓自身的能力,不至于借钱给他,他脑子一片空白乱来,最后搞得血本无归。
还不起钱了,还是朝廷买单,朝廷买单的后果就是印钱,印了钱货币贬值,全国百姓跟着受害。
实际上,关于借贷给平民和富商的政策和忧虑,赵鼎在他的《四策》中都有写出来。
借贷出去的钱分了等级,富人借钱更容易,只需要户口信息和存款信息的登记,即可获得一定额度的贷款。
而平民的借贷,则需要提供户口信息、存款信息,还有亲朋好友的户口信息、个人担保证明,这个亲朋好友的名下必须有一定的财产。
不仅如此,还给平民的贷款增加了许多限制,例如还款日期是富商的一半,例如借贷之后从事的行业也有规定。
赵鼎似乎还未听出皇帝提醒的弦外之音。
他这份《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的借贷政策其实很大程度上偏向了富商,富商借贷的难度比一般平民要低很多很多。
这样的确能完成皇帝交待下来的任务,但是却容易使富有的更富有,穷的更穷,穷人想要资金创业难上加难。
当然,赵桓也不能怪赵鼎,他这样做也是处于对整体风险的考虑。
这也是赵桓要让赵鼎来做这个位置的原因,无论任何时候,整体风险都要摆在第一位,一旦整体风险出了问题,将牵连甚广,危害整个大宋。
外面的小太监进来,道:“陛下,徐相公和唐相公求见。”
“让他们进来。”
既然是议论经济的问题,怎么能少了徐处仁和唐恪呢?
徐处仁来年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的,中原百姓收入翻番!
徐处仁现在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因为他尝试到了基础建设的甜头,也尝到了大宋皇家银行的甜头。
他觉得赵桓简直特么是千古未有的天才,这徭役废得真是太正确了,不废除徭役,道路修的越多,越伤民,但废除了徭役,道路、楼宇建的越多,反而老百姓越高兴。
因为朝廷有钱给啊!
这样他来年中原地带人均收入翻番的目标是完全可以完成的!
徐处仁和唐恪进来:“臣参见陛下。”
“免礼。”
徐处仁和唐恪又与赵鼎打了照面。
赵桓将赵鼎的《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给徐处仁和唐恪看了一遍。
唐恪看得眉笑眼开,他是掌管商部的,有了赵鼎的鼎力支持,他的任务妥妥完成。
但大宋太宰徐处仁当场就要跳脚了,按照这个鸟四策,富人越富,平民可能会越穷,那特么他的平民收入翻番的目标岂不是完成不了了?
皇帝考核他的目标可不是简单的总量除以人数,而是先去掉上户和中户,直接算下户的收入。
不行不行!
要是这样搞,劳资太宰的位置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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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大宋的户籍,治大国若烹小鲜
唐恪连忙道:“陛下圣明,如此以来,我大宋不出十年,四海升平,陛下之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徐处仁却道:“赵相公,恕某直言,此四策便是饮鸩止渴,功在当下,罪在千秋!”
赵桓一听徐处仁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比起自己天天追着他们后面跟他们说,你这个政策不合理啊,按照你这样穷人会越来越穷,富人会越富,直接根据自己想要的结果定目标会更省力。
例如徐处仁是太宰,政事堂大佬,真正的帝国首相。
你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给朕将中原下户的收入翻倍,方法你自己去想。
只要定了这个目标,政事堂在策划各种富民的政策的时候,都会以此为指导,一旦跑偏了,徐处仁就会站出来指正出来。
这就根本不需要赵桓天天像保姆一样伺候着了。
如此这般,赵桓才能从具体的事物中抽身出来,去多思考帝国最高战略和所有的资源如何合理调配。
宋朝在户籍相对来说还是非常人性化的,废除了贱籍,一共分了三类。
一类是主户,二类是客户,三类是特殊户籍。
其中主户是占人口最大比例的,主户分五等,主要划分依据是田产,其他仅仅作为参考,所以五等主户一般是指乡村户。
一二等是上户,主要是大地主级别的。
这类人是赵桓重点要找的对象,因为这类人在全国数量极少,只占了5%左右,却和官户一起,占有了大部分资源,包括钱、土地、政策、特权等等。
赵桓穿越过来的时候,据周朝给过来的数据统计来看,上户和官户占有了全国百分之85%以上的土地,且他们是免徭役的。
这样的社会结构,方腊造反,似乎也说得过去了!
三等是中户,中小地主以及富裕农民,相当于后世的中产阶级,这类家庭的数量在整个大宋也不过才10%不到。
因为年年征战,通货膨胀,冗官现象又日益严重,经济危机进一步加深,在神宗时代,就已经有许多中户破产,王安石再来了一波变法,破产的中户顷刻之间暴涨。
缩成了现在这样的比例。
四五等便是下户了,包括自耕农或田地少甚至没有田地需要帮他们种田生存的佃农,他们占全国人口的60%以上。
剩下的就是客户和特殊户。
客户就是流动人口,一般是破产的农民去城里打工户口,这类人占约7%左右。
特殊户又分为就是形势户、官户、军籍、寺观户和杂户。
客户和特殊户中的一些户籍共同组成了城市人口,被称为坊郭户,其中杂户便是那些手工艺人,例如纺织厂的妹纸们!
城郭户口又分了上五等和下五等,下五等就是城市里的“贫困人口”,两极对立。
这就是大宋的人口结构。
其中上户、形势户和官户都是皇帝重点要找的对方,因为这些人的数量少,却占了国家大部分的资源,形成了巨大的垄断局面,使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让那些下户、客户、杂户的生存越来越难。
而赵鼎的《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的制定,也是参考了大宋人口结构的。
赵鼎处于风险的把控,对上户和城郭上五等户的贷款政策非常宽松,中户相对也能待一些,但下户、客户、杂户等城市“弱势”群体,想要找银行贷款,几乎不可能。
赵桓心知肚明,却问道:“徐爱卿,你此话怎讲?”
徐处仁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道:“朝廷已经明令禁止官员通商,便不说官户和形势户,就说这大宋皇家银行借贷的政策,对待乡村上户、坊郭上五等户来说,甚为宽容,从乡村中户便开始缩紧,乡村下户和坊郭下五等户要借钱几乎是不可能了。”
“如此说来,农村户口的下户只能靠自己种一点点地来存钱过生活,坊郭下五等户,要在资产上积累到城市上五等户后,才有资格贷款,一个下坊郭下五等户要达到上五等户,按照现在的物价和收入来算,不吃不喝也要二十年,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二十年?”
“陛下曾经教诲吾等,国富亦要民富,不可能一味只追求总量,完全无视了百姓真正想要的!”
徐处仁一番话说完,赵桓忍不住想鼓掌,但碍于身份,克制住了。
看来这任务还是要下对,目标定错了,自己要累死,目标定对了,许多事自己都可以少操心。
唐恪却道:“徐相公言之有理,但若是朝廷将钱借给了乡村下户和坊郭下五户,风险大增,这些人并无从商经验,许多人连字都不认得,若是朝廷下这类人借了钱,不要说利息,便是本金也收不回来,一旦发生这种状况,若是引起了民间恐慌,存钱的百姓们不信任银行了,要来取钱,而朝廷的钱又减少了,事态便严重了!”
“若是朝廷要造钱,民间货品并未增加,交子将面临降值的风险,进一步引起民间对交子的恐慌,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但被唐恪这么一说出来,赵桓心骤然一紧。
金融可是国家经济的顶层存在,若是金融出现了问题,可比打一场败仗还要可怕。
但徐处仁哪肯啊,唐恪只顾着自己的商业总体量,但徐处仁身为首相不仅要照顾商业体量,还有坊郭下五户和乡村中户和下户的收入任务。
“圣人云: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徐处仁继续道,“当不偏不倚,方为圣道,如此过分偏袒另一方,乃是饮鸩止渴!”
见徐处仁和唐恪产生了争论,一边的赵鼎道:“陛下,两位相公皆有其道理,是臣考虑不周,臣在进宫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小事,却是能说明其中之理。”
“爱卿速速说来听听。”
赵鼎便将书馆的事说了一遍。
赵鼎道:“陛下,无论是乡村中下户,还是坊郭下五户,都希望能改善自己的生活,他们也渴望读书,渴望知道更多,从而能有能力赚更多钱,过更好的生活。”
“所以,陛下的书馆和农学速成馆皆为民利,朝廷当有专门的人来管理、完善这方面,来帮助相对弱势的百姓。”
“徐相公所言极是,中庸乃圣人之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朝廷当不偏不倚,轻重相宜。”
赵桓不由得点头,确然如此。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一句至理名言。
朝廷既不能对坊郭上五等户倾斜太多,也不能对下五等户给予太少。
当然,同样的道理,也不能一味去扶持下五等户,恰到好处即可。
若是一味扶持给予,将养出一帮懒惰的国民,若后世的希腊、西班牙、巴西等这些国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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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扶贫之策
如此看来,商户需另设一个府衙来专门帮助一些乡村下户和坊郭五等下户脱贫!
这脱贫的方式,便如赵桓搞的一个农学速成馆一样,教授乡村下户一些他们不懂,但对他们又有实际用处的知识。
后世不是有一句话吗:知识就是力量。
帮助他们提升力量,营造好的社会环境。
徐处仁道:“臣亦赞同赵相公所言,如此这般,方为圣道,便另立一府衙,专门传授百姓农学、工学或商学,甚至大学也不拘泥于少年人,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想学,朝廷不当有年龄限制。”
赵桓道:“唐爱卿以为如何?”
“臣亦赞同赵相公与徐相公所言,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鼓励百姓能上学的上学,无论老少,不过下户、五等下户家中贫瘠,不一定上得起学,二是多多开设如农学速成馆这种简单之学,无偿授业,足以满足百姓的需求。”
赵桓点了点头,如此这般,便要逆推大宋的教学体系了。
石子明按照赵桓的想法,将大宋的教学体系分了小、中、大三等,是为了提高人们的知识水平。
但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例如大学的等级,大学毕业后,是入朝为官,还是进入民间?
进入民间能做什么?
大宋的商业整体来说,还太单薄,就业机会不多。
而且因为之前科举积累下来的冗官问题,实际上到现在还没有根本性解决。
赵桓是他娘的杀了很多人,但和五十万公务猿这种数量比起来,赵桓杀的那些又算什么?
目前还有大量的在编人员是无所事事的,靠朝廷养着的。
而现在朝廷要在各地开设无偿授业的免费速成馆,这些人就派上用场了。
赵桓记得去年的时候,便让徐处仁将陈的《农书》印刷下来,下发下去,不知此事进度如何了。
“徐爱卿,那《农书》的印刷和授业到了哪一步?”
徐处仁道:“回禀陛下,《农书》先后已经印刷3000册,下放到京畿路各镇上,由镇监对每一个镇做统一管控。”
“徐爱卿,此事需要给朕交个结果出来,朕要可以看得见的结果,证明百姓们真的在学《农书》,并且学到了实用的东西,《农书》是要推行到全国的,现如今京畿路若是都推行不下去,更别说整个大宋。”
徐处仁道:“陛下放心,臣定亲自去视察。”
“有劳朕的太宰了。”赵桓道,“农业问题一日不解决,朕一日寝食难安。”
“陛下心怀黎民,臣等当为陛下分忧。”
赵桓思忖片刻道:“如此,农学速成馆便放置到各个镇、乡里,手工艺、商学速成馆,便放在城里,另外,叫速成馆不太好听,便叫民学。”
正好这大宋朝的公务猿也是臃肿,就算赵桓有心要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砍干净的,不如将这些人用起来。
赵桓又道:“赵爱卿今日所说的那件事,朕会让人去处理,这四策中对乡村下户和坊郭下五等户的借钱政策还需商酌,朕以为,乡村下户和坊郭下五等户要借贷大宋银行的钱也不是不可以,需要在由朝廷兴建的纺织厂、艺造局等地方工作至少五年以上,掌握了些许手艺,取得了朝廷对其的认可文书,凭着文书可以向大宋银行借贷部分钱财,以做其商贸钱资。”
“另外,严查民间高利贷者!”
赵鼎道:“陛下圣明,如此这般,风险依旧在可控之内,又能鼓励更多人兴百工之事。”
赵桓又道:“此事本是朕交给唐恪,让他在民间给朕先扶持一批民间商人的,便由唐爱卿来去办理,朝廷每年多少名额,你与徐爱卿去计较,他是要完成朕给他的任务的,五等下户的收入,他会据此与你商定名额数。”
唐恪心中叫苦:“臣遵旨!”
赵桓心里乐着,就让徐处仁和唐恪去掐吧,掐一个结果出来给朕就行。
如此《银行于大宋商贸四策》便由赵鼎回去重做修改再议,几位大臣刚走。
赵桓便将刘彦宗叫来。
刘彦宗前一段时间在东京城的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为什么?
因为皇帝不在啊,没有人找他。
于是他趁着这个空档,每日去和小姑娘们谈人生谈理想。
当他得知皇帝回来的消息,便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所以,他已经把他的刀重新磨了一下,又开始准备帮皇帝去砍人。
“臣参见天子。”
“刘爱卿,朕最近睡不着觉。”
刘彦宗道:“臣愿为天子分忧,万死不辞。”
“不需要你死,只需要你办件事,让朕好好睡一觉。”
“请天子示下。”
“去帮石子明好好肃整那些脑子有坑的高贵读书人。”
刘彦宗心如闪电,必然又有人作死传到皇帝耳边里来了。
这是自己下去了要好好打听打听,看东京城最近有没有哪个觉得自己读圣贤书读多了,脑子又开始抽了。
这事在大宋国太普遍了,这大宋国重文一百多年。
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奇葩言论受到全国病态追捧,也足见大宋的文人们有多自恋!
眼下皇帝要兴百家之学,才重用了石子明。
又在京畿路大肆推广授业之学。
但怕是现在又有人出来跳了,又有人在嚣张地叫喊皇帝你刀子锋不锋利了,来砍我一刀试试!
刘彦宗道:“陛下放心,臣能在三个月之内,肃整东京城的学术风气。”
刘彦宗告退后,连夜回去。
刘彦宗跑到皇城司去询问,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天在城东的书馆发生一件小事,据说当时赵鼎还路过驻足。
从皇城司离开,刘彦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那个张沅真是他娘的找死。
仗着自己老爹是个殿中丞,就他娘的在天子脚下装逼。
现在朝廷正是要普及教学的关键时候,总有些蠢货是活得不耐烦了。
按照天子的脾气,那个张沅该死了,天子一定会认为他活着太他妈浪费大宋宝贵的空气了。
但当众欺压平民百姓,还罪不至死。
栽赃、陷害、设局、肃清这种事,刘彦宗、秦桧、谢大海等人都是好手,而且手段了得。
就说这张沅在城东书馆一事,皇城司的人,连宵夜都没来得及吃,收到何礼明的命令,便快马向殿中丞张宏的府邸赶去。
且说这殿中丞是何官职?
并非政事堂,也不属于枢密院,更不属于司法、翰林等院,而是皇帝直接管的。
虽说只是从五品,比知府还要小了一品,但皇帝近臣,负责皇帝的衣着服饰,平日里见天子的机会多了去了。
但那又如何,这天未亮,张府的大门就被人用力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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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这么贱的要求,不答应怪不好意思的!
张沅昨晚带着几个公子哥,去东华门外的快活到卯时才回来,他刚关上门,外面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那敲门声非常粗暴,如果不开门看,还以为是一群土匪黑灯瞎火的时候上门来抢劫了。
喝得醉醺醺的张沅脑子有些不清醒,但从小养成的狂傲和自嗨的性格让他立刻变得暴躁起来。
“妈的!谁啊!敢敲老子张府的大门!”张沅怒道,“来人!不管是谁,出去打一顿再说!”
几个家丁抄起家伙便要出去,门刚打开,其中一个家丁被一脚踹飞进来,撞在张沅身上,撞得张沅闷哼一声趴在地上,随即开始惨叫。
“混蛋!”张沅大怒,爬起来就要发表。
何礼明三两步便走上来,一巴掌抽过去,啪的一声,抽得张沅趔趄了两步。
“老子是皇城司指挥使何礼明,你他娘的刚才骂谁!”
张沅一听此人来头,顿时全身一惊。
何礼明可是东京城的名人,人送绰号“白无常”,为何会有这样的绰号?
意思是被他带走了的人,基本上都去见阎王了。
你想想啊,大黑天的,白无常突然来了你家,你是什么感受?
张沅的酒都醒了,刚才还因晚上床上运动过量导致的腰酸背痛,现在立刻全部没了。
何礼明身后跟着八个皇城司卫,每一个人都身高八尺有余,着墨色锦袍,上面绣有彪的图纹,气势威严,腰间配有四尺笔直月眉刀,面色肃冷,杀气森森。
“何……何上官,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屋里请,这大雪天的……”
“不必了,我等奉命来抓人!”
张沅吓得腿都软了:“抓人?不知何上官要抓谁?”
“当然是抓你!还有令尊张中丞!”
“何上官这是为何?下官向来洁身自好,两袖清风……”
“这话留着去督察院说吧!”何礼明冷声道,“来人,将张沅绑起来!”
“何上官,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张沅吓得面色发白,连忙转身便要飞跑进去。
但是他刚吃完药做完床上运动的身子骨软绵绵,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样。
被一个皇城司卫一只手便拽了过来,像拧一只小鸡仔一样。
“何上官!下官是冤枉的!下官是冤枉的!”
此时,已经惊动了屋里面的人。
大堂的灯火立刻被点燃,张府的下人们整齐地从里面小跑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刚醒,一脸睡意。
张沅一看张宏来了,瞬间仿佛揪住了救命稻草:“爹爹,快救孩儿。“
“何上官,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虽说张宏这个殿中丞是从五品,比六品的何礼明还要高一级,但谁都知道,何礼明是皇帝的亲军,便是他这个同为是皇帝近臣的殿中丞见了,也乖乖的叫一声上官。
何礼明道:“张中丞,来得正好,省得吾等进去拿人了,跟吾去督察院走一趟吧!”
张宏微微一怔,这督察院可是有进无出的地方,所有文官闻风丧胆。
为何深更半夜,皇城司会找上门来?
定是这个逆子在外面惹了祸端!
张宏正要说,却被何礼明打断:“张中丞勿用再言,请!”
张宏面色铁青,他道:“本官现在要进宫面圣!”
“吾等便是奉了天子之命前来!”
张宏全身一颤。
雪越下越大,在靖康二年年末,这场因书馆之争的小事而引起的学术界震动,此刻,正在雪夜里酝酿着。
大宋的读书人到底有多骄傲?
皇帝已经送了十几万儒生分别去西南和陇右都护府,去那里去发挥他们的热量。
但是,当皇帝真正开始推行新学的时候,依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就说赵鼎遇到的书馆那件小事,看似一件小事,仅仅只是官宦子弟在欺负普通白丁,但这背后,却涉及到了大宋的最高学府:太学!
用刘彦宗的话来说:那晚张沅身边几个年轻人,皆是太学的学生,这其实是一场学术界的矛盾。
新学乃百家之学,大宋邸报上也明确说了新学的政策:读书人不分贫富贵贱,书馆为天下弘扬先贤之学。
至于先贤是谁,早已不仅仅是孔子孟子了。
英灵殿中,春秋诸子之像皆并列而存。
就说墨子,甚至鲁班,都有自己的石像和灵位。
这是在为天下表明,大宋之学,不拘泥于儒学,当今天子欲兴百家之学。
可这就戳痛了有些人的自尊啊!
本来这大宋岂是穷人读书的现象倒也不严重,许多宰相都是贫苦人家出身。
但偏偏新学里的其他学说,什么工事之学,竟然也登堂入室了。
这下大家就不服了。
太学生的脾气向来就冲,这些年轻人荷尔蒙旺盛,没少在背后议论贬斥此事。
这些话自然都落在了赵桓耳朵里。
赵桓也能体谅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谁没有年轻过?
年轻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不是热血上头,年轻最大的特点是目光狭隘,眼界短浅,未经历世事,不知外界为何物,只看见自己眼前的东西。
这才是年轻人最容易犯的错误。
但体谅归体谅,送他们进监狱则是另一码事。
天刚刚亮,张沅已经被拔了五根手指甲了,痛得他发出杀猪般的喊叫。
平日里细皮嫩肉习惯了,这一动家伙,立刻叫得比谁都惨。
何礼明在一边吃着早餐,他的早餐就是馒头和粥,顺便来了点肉,再加了些酒。
牢里的火炉烧得正旺,暖烘烘的。
外面的门被打开了,又有三个人被押送进来,这三个人都不过十**岁,各个都书生气息浓郁,看见坐在桌子边上狼吞虎咽的何礼明,表露出深深不屑。
像何礼明这种武夫,是他们最瞧不起的。
便说他吃早餐的样子,简直是粗鄙之极,有辱斯文。
“你们这些屠夫!刽子手!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其中一个叫蔡文的青年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他被绑到木桩上,冲着那些面色冷酷的皇城司卫大声嘶吼道。
何礼明吃完馒头,饮完碗中的酒,将碗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站起来,走过去,一刀砍在蔡文的脖子上,锋利的月眉刀瞬间割开了他的脖子。
蔡文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他万万没有想到何礼明说动手就动手,他们可是太学生!
杀蔡文,何礼明就像杀了一只鸡一样,一脸淡然:“这么贱的要求,不答应你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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