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登上望乡台,却什么也看不见。灵官识破她没有喝孟婆汤,人间的修道士为了保留前世修为,常会使用各种手段蒙混过关;今天又遇到了一个,举起手中的阴阳棒就要打她。
闪身躲过,顺手抢走了他的帽子撒丫子就跑。守关的灵官责任重大,是绝不能离开的,所以只要逃出望乡台,这个灵官就不能奈她何。
这个灵官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耍诈,慕晓语怎是他的敌手。
被抢了帽子,瞬间暴走,摇身变成一庞然大物,一巴掌拍了下去。
慕晓语只觉得轰然一身,五脏六腑好像都碎了;但她丝毫不敢停顿,再次发力如箭离弦;她很清楚,如果再被拍一巴掌,她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灵官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巴掌还站的起来;慌忙去补上一脚;但慕晓语早有预料,提前做了准备,这一脚没有踩中,反而把慕晓语踢了出去。
中了一巴掌一脚,半条命都没了,但她不敢停下来,还是奋力狂奔。等远远的跑开了,才敢回过头来。
灵官还在望乡台中,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她。
作死的性格再次上来,对着灵官竖起中指,把他的帽子扔在地上狠狠的踩几脚。
灵官气的不轻,也不管那许多规矩就追了出来。慕晓语吓得惊叫着转身就跑,恨不得多生几只脚才够用。
好在灵官没有完全昏头,只追过来捡到了帽子就回去;她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头也不敢回,等到累的喘不上气来才发现灵官没有跟上来,两手一开倒在路中间喘气,哈哈大笑。
有耷拉着脑袋的鬼魂经过她也不让,如果对方胆敢不长眼踩了她,那就倒霉了,她一定要摔倒他上去踩几脚才作罢。
可怜那些鬼魂,刚刚与前世诀别,三魂七魄还聚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被她这一摔一踩,来世只怕做不成健全的人了。
一个人在阴间道上玩了有些时间,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又向前。
经旬月有余才到了阴间酆都城,见奇花异果正好,就摘了抱在怀里。
第十殿转轮王处,躲开守门的鬼差,闯入殿上问道:“转轮王,我所犯何罪,你要叫我未来三世做牛做马?”
转轮王名薛,坐镇阴间第十殿已有万年,公然上门质问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每一个的下场都一样~听判认命。
抬起头,怒目看她一眼。吼道:“左右,将这厮拿下投入阿鼻地狱受刑三百年。”
慕晓语当然不愿束手就缚,拉开架势就要跟鬼差大打出手。
这彻底激起了转轮王的怒火,拍案而起,大手一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被五花大绑。命殿上卫士将她夹起来,宣判道:“似你这般不知轻重,本该当庭驱散魂魄,念你初犯刑罚从轻,投入阿鼻地狱五百年以示惩戒。”
慕晓语挣扎不动,只在嘴上大叫道:“这不公平,我不服。”
转轮王被她吵得烦了,怒目而视。吓得闭了嘴,任由殿上卫士把她抬到第九殿交由平等王陆。
阴间第九殿,慕晓语带上枷锁跪在堂下;见识了转轮王的蛮横,她已经知道了这里不是可以讲条件的地方;乖乖的听话还能好受一点。
平等王接过她的宗卷,皱眉不悦道:“似这般泼皮无礼之辈,三百年地狱之苦太便宜了,加罚当庭鞭笞一千,立即行刑。”
这个平等王看起来一点也不是会讲平等的人,慕晓语不敢惹她,只能把这笔账默默的记在心里。
被两个鬼差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挂在柱子上,行刑的是个黑面赤身牛眼络腮的恶鬼,挥鞭空响,嘿嘿笑道:“擅闯酆都城,定要你皮开肉绽,魂灵伤残。”
那一根鞭子漆黑如墨,甩起来刷刷响;乃是阿鼻地狱专用来鞭打囚犯的寒铁骨节鞭,一丈二长,共三百六十节,每一节上面有八个倒钩,任凭你法力高强,这一顿鞭子吃下来都要非死即伤。
再看这家伙,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显然是卯足了劲要教训她的。
见他做出发力的姿势,慕晓语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一条寒铁骨节鞭就如同一条漆黑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她要了过来,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次,她没有惊叫着从梦中惊醒,十分平静的睁开眼,再次伸手去触摸。
这里似乎设下了某种结界,不论她伸手多少次,她都会被拉到那个世界之中,那个白泽为她准备的梦境之中。
可是,这个梦境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慕晓语怎么也想不明白。
细细的回想,从曾经跟白泽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里面。
终于,她发现了一个地方,匆匆的赶了过去:“知语宫,跟我可真是有缘。”在白泽山,这是让慕晓语最好奇的地方,里面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她非常的在意。
但是这里的戒备很严,她刚刚走到大门前就被拦下来。
知语宫的侍女她认识,当初可是受了她们不少的鄙视;再次相见,慕晓语也没有好脸色,盛气凌人的说:“我要进去,让开。”
两侍女也还记得她,对她最近的所作所为更是耳闻颇多,立刻警惕起来,兰在她面前道:“此处并非军机要地,也不是公家之所,我等奉白泽上神之名守护此处,即便是慕姑娘也不能放行。”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硬闯了。”说话间,手中的宝剑已经蓄势待发。
两女官也准备跟她动手,但嘴上还是好言相劝:“慕姑娘三思。”
慕晓语绝不是个讲理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就跟两人交手。今非昔比,在有苏城的日子慕晓语争分夺秒都在修炼,不仅把原来的法术提升到了相当的高度,更学会了这个世界的法术,有苏城的自然不必说,白泽山的也会学了很多;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
两个女官跟她交手,很快落败,被慕晓语施法暂时封印。
这里的‘收藏’很丰富,仙妖魔怪、人鬼精灵、虫鱼鸟兽无一不有;神情或悲或喜,那个新婚燕尔恩爱有加,这个望眼欲穿相思肠断;那个初为人母怀抱麟儿,这个子死父葬泪打衣裳;那个十年寒窗金榜题名,这个为官两口英名丧;那个挥戈守土血染疆场,这个左拥右抱歌舞霓裳;那个身在闹市孤苦伶仃,这个远在深山客卿云集。
即便是二次光临,慕晓语的心也跳得异常的快,看着这些家伙,知道自己有一天也可能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就更加刺激她努力的修炼。
二次光临,慕晓语也不是来刺激自己的,她手里拿着本子,认真的记录着每一个人离开的日子;她的目的,当然是找出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见了这些,慕晓语不禁感叹:“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有朝一日阎王下了贴,半分毫都带不去。”他们很不幸的成了白泽的收藏品,她也很不幸,即将成为这里的一个收藏品。
一路走,一路看,这其中不乏仙家道人,奇珍异兽;最让她在意的还是那条白龙,这条白龙肋生双翼,目露精光,浑身洁净无杂质,少说也是有万年修为的应龙。真想把龙骨占为己有。
在恐惧中继续走着、看着;许久之后,终于看完了所有的‘遇难者’,把他们都记录到了本子上。走到了尽头,在她的前面已经只剩下空荡荡的冰窖;到了这里,突然觉得整个人轻松许多,那些曾经放不下的都放下了!
白泽山的档案室应该有关于这些人的资料,只要查到这些人的身份,应该就能解开她们被陈列在此的秘密,也或许就能解开异界之门开启的秘密;那样的话就不必祈求白泽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决不能停,她必须掌握白泽的命门,防止他有朝一日反口。
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活得太久的东西一般都变态,一般都无情,白泽又是执掌白泽山的上神,要说他为了一己之私舍弃慕晓语,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这冰窖之中的,要说他们是跟慕晓语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接受了同样的使命,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她跟白泽的修为毕竟相差太多,虽然掌握了兵权,但到底有几分把握,自己也说不准。
冰窖尽头的地方,那个曾经她选定的位置,摆出自以为很好看的姿势,说道:“就这里吧,要这个姿势。可以的话给我换一套衣服,要最鲜艳的血红;妆容要有几分邪魅的感觉,让人见了又爱又恨最好;我还是想要回我的剑,有它在身边感觉很充实;还有奇门异经,你答应给我的,不嫌麻烦的话给我译本。”说完,没心没肺的笑了,没有丝毫的恐惧,连曾经的不甘都没有了。
这几年的时间,她学会了很多,她知道那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如果自己不努力,所有的东西都将不甘。
122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擅闯知语宫的事情立即传到了白泽的耳朵里,她回到小院的时候侍官已经等着她,作揖道:“军师,王上恭请。”
侍官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慕晓语的敬畏写在眼睛里。慕晓语在宫里横行的态度他们是看在眼里的,知道这个军师大人是白泽山最恐怖的人物,绝对不可以惹她,所有的侍官对她都保持着比对白泽更加敬畏的态度。
慕晓语并不担心白泽问罪,现在她对他还有用,白泽绝不会再这个时候因为这件事把她怎么样;正因为有恃无恐,她才敢如此乱来;当然,被一顿怒吼的准备是有的。
没有停留,立刻跟侍官去了王宫。
宣政殿,闲杂人等已经退下,侍官离开的时候白泽还让掩了门。
君臣对视,白泽的眼中并没有愤怒,慕晓语也没有‘我错了’的意思。
对视着,沉默着,过了半晌,白泽呼口气道:“你就不准备给我解释点什么吗?知语宫是本座的私人地方,你闯进去想要干什么?”
慕晓语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他道:“这种事情,你应该早有准备的,我掌握了权利就会飘飘然,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事情。”
白泽不屑冷笑,嘲讽她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白泽山神族圣地,有才之人何其之多,大营坐镇军师的位置不是非你不可的。”
慕晓语还是一副老子最大的态度,回答白泽道:“我就是算准了你不敢把我怎样。不过你说的是对的,白泽山人才济济,坐镇军师的位置有很多人比我更加合适。”看着白泽,瞳孔收缩紧紧的盯着他,说道:“但是知语宫可不是你的私人地方,我记得离开白泽山前往有苏的时候你曾说过知语宫也会有我的位置,既然这样我不是擅闯,只不过是回去自己的地方,你那两个小迷妹不懂事要拦我的路,稍微教训了一下而已。”
白泽被气的够呛,刚要张口说什么,又被慕晓语抢过话去,说:“对了,在白泽上王宫之中,上神白泽架前美女如云,钦慕上神者众多,此事或许也该让苏柔殿下知道;既然是合约联姻,还是要坦诚一些,王上以为呢?”
她的意思,是白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身边的女官名为臣工,实则有染,这样的话要是传到苏柔的耳朵里,肯定要引起不小的风波;白泽再次输了,咬牙道:“不必了。本座虽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怕用心不良之辈口舌杀人。”呼口气,十分不情愿的说:“军师说得也有道理,知语宫不该对你设防,但那里面是我跟旧友的回忆,有朝一日军师回到人间界之时,我也会请人塑造蜡像陈立其中。故而,军师想要进去无妨,但还请只会本座一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慕晓语心里一惊,如果说里面的那些都是来自各个世界,跟白泽有了交情,白泽为了纪念朋友塑造的蜡像,对她来说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白泽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她不敢确定。
当然,不管如何,她调查那些人身份的事情不会就此停止;她执掌的权利也不会轻易放手。必须要有以防万一的准备,慕晓语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是这么想的,却不能就这么回答白泽,笑颜如花,说道:“臣下知错了,今后有所行动会事先只会王上一声的。”
当然,对于她说的会只会,白泽也并不相信,就算慕晓语告诉了他什么,等他知道的时候事情恐怕也已经在进行中了。
然而,不论怎么样,这件事到此就算落幕,他们现在相互需要着,合作关系还不能出现裂痕。
白泽呼口气,说道:“今天叫你来,还想跟你讨教关于狐妖十尾的事情,苏柔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又都知道些什么?”
“王上终于还是决定宁可烽火戏诸侯也有博得美人一笑了吗?”
白泽的眼眸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回答道:“是。”听了这个回答,慕晓语嘴角拉起笑容,说道:“苏柔殿下只跟我说她修成十尾已有一千几百年了,别的没说。”
“那狐妖十尾呢,就真的没解吗?”
“天下之事,凡有出必有解,只不过狐妖十尾属于特列,遇上就需要不少的运气,解法,自然没有人研究出来。”
慕晓语的这句话,可谓是说到白泽的心里了,给了白泽不少的鼓励,点头表示赞同,道:“本座也这么认为,且本座必须寻得解法。不惜一切,故而,还请您将所知告知于我,感激不尽。”
此刻,白泽的眼中绝没有一方王霸的奸诈狡猾,只有诚恳的祈求,坚定的决心。或许是他的态度感动了慕晓语;十分认真的点头回应了他;沉思道:“狐妖十尾,人间界我也只在一本经书中看到潦草一笔,那时候年纪还小,字都还没有识全,大多不记得了。不过其中提到了九幽冥府地界圣都和三生石;这两个地方,王上应该是知道的。”
白泽皱眉,点头道:“传说中,九幽冥府的地界圣都处在忘川河尽头,是三界之中所有欲望的汇集的地方。地界圣都里面住着以为阴间圣王,虽然不管阴阳之事,却是凌驾于十殿阎罗之上的阴间天子。而三生石是一切情缘的起点和终点,三生三世生死相依,三生三世之后天各一方永不相见,这就是三生石。”
“那么,地界圣都的奇花异果呢?那又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是慕晓语零零散散的记忆,她已经忘记了大部分的情节,凭借某种感觉认为这些零散的东西或许会有帮助。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落尘,尘土复生为地界圣都的奇花异果,而这诸多奇花异果又滋养了下一代的灵魂,一切是起点,又是终点。关于这,本座还曾与地界圣都的阴间天子论道。”
见慕晓语一脸期待的样子,继续给她讲道:“三千六百年前,本座修成不灭金身,遨游天地,因白泽之威名,在阴间不受阻拦,得以朝见九幽冥府地界圣都的圣王天子。”
“圣王天子好客,招待本王在在地界圣都进食,但桌上摆的尽是些奇花异果之类,本座是吃肉的,此等之类难以下咽。”
圣王天子见了我的为难,打哈哈道:“见谅了,有朋自远方来,本应好酒好菜招待,奈地界内住的都是精灵鬼怪,神殿之内也是百物交集,一口咬下去指不定就是谁家亲戚,故而只有这些奇花异果可做果腹之用。”
这等荒唐说辞,怎能骗的了本座,问他:“这些奇花异果就没有亲戚吗?”
圣王天子听了哈哈大笑,回答本座说:“不会有的,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酆都城的奇花异果之所以千年不败万年不尽,是因为托起它们的是这些归于尘土的灵魂,而滋养它们的,是三界中一切生灵,往生的鬼魂到了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洗去生前记忆,这些记忆就飞到酆都城,滋养这些花草果木,众生尚在,这些奇花异果就开不败、食不尽。”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本王更加能以下咽了。总感觉这桌上的花瓣果子都要爬起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圣王天子放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上神不必多想,嚼食入腹的又何止是花草果木,我等金身得道,享受万古天道所赐予的一切美好,也当有所付出,替众生灵咽下这诸多疾苦。”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人想不吃都不行。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咬开,味道奇苦无比,好像将一个人一生的凄苦都放在了这片花瓣上,而我一定要咽下这份凄苦,才算完成一次救赎。
那种酸楚,即便是本座拥有不灭金身,也忍不住要泛起泪珠儿。
再也不敢动筷子,阴间天子见我的窘迫,放下筷箸告诉我说:“你吃的那片花瓣是个苦命的女人,生下来就是奴隶,不知道父亲是谁,跟母亲生活在牛棚边上,断奶之后没在吃过一顿饱饭,冬天下着大雪,她只能蜷缩在黄牛的怀里取暖,六七岁就开始劳作,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骨瘦如柴,躯体只有两尺大小,也没个安葬的地方,让野狗给啃了骨头。到了阴间界她问判官‘我来世该是什么样的命途?’判官告诉他说‘奴隶,不得好死!’他听了之后不愿再往生,自绝于判官殿上。”
听了圣王天子之言,本王长叹:“难怪它会这么苦,这一世何其苦涩!”阴间天子眼角也含着泪水,只是不知道这泪水,是在哭自己的孤独,还是替这些花果的生前惋惜。
又吃了一片,味道也不好,又酸又涩,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那种感觉,时至今日还印在灵魂深处!问圣王天子道:“此人的一生,是怎么样的命途。”
123战与和的对决
圣王天子告诉我说:“那是个善妒的女人,她生在士族门第,长相俊美,豆蔻年华攀上君侯,做了正宫夫人,可生性善妒,见不得君侯与别的女人相好,先是设计杀死了君侯两名妾室,又将通房丫头鞭打烙印,宫中凡是长相好看的都逃不过毒手,最后发展到君侯与亲妹子走的近一些都要生妒,与君侯相爱三年,终于结了良缘善果,怀胎十月生下一女,两三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君侯对她宠爱有加,女儿更是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谁曾想这女子竟然跟女儿争风吃醋,趁君侯外出之际将亲生女儿投入井中溺死。君侯归来得知爱女亡故,终于雷霆大怒,将新仇旧怨一并与她清算,判了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死后她问判官来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判官告诉她来世做不成人,要做个任人骑坐的马驹以赎今生的罪孽,这女子不甘做个畜生,自绝于判官殿,归了尘土。”
本王骇然,不由得咽口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多很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这么想着,又自嘲的笑了,口中喃喃一句‘要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阴间天子听了释然一笑,将一盘花果推到我的面前道:“酆都城也不是所有的花果都是苦的,尝尝这些美好的。”
拿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果子喂进嘴里,味道甜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了腹中,感觉腹部有灼热感,非常舒服。
这个果子更像是灵丹妙药,不由得好奇,问他道:“这个人的前身,当没什么波折吧。”
阴间天子浅浅的笑着,与我说道:“他生前是个修道之人,造福百姓,普化渡民,曾游走诸侯国讲道除妖,一百三十五岁之时途经小华山,不识得上古妖兽肥遗,只当是四脚蛇成精,祭出法宝就要收妖,肥遗一怒之下将他一生修为落的干干净净;死后在地府跪了三年只为见我一面,见到我只问一句‘来世能否成仙了道’?唉!可伶他百年道行一朝丧,肥遗不仅吃了他这一世的修为,还断了他来世的仙根,得知事实,望着殿外奇花异果,喃喃自语‘生前不能成仙了道,来世不能修炼仙法,何苦入了轮回,不如就在此处归了尘土,渡那些该往生之辈’;语罢,自绝神殿之上,因其献身归了尘土,故而所依附果实味道甘甜,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生死都在为众生造福。”
没想到这些归了尘土的鬼魂还有这么多讲究,又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细细品尝,有一丝苦涩,苦涩中又有一些微甜。
但尝不出来这一生是福是祸,还是问阴间天子:“此人生前是何命途?”
阴间天子说:“这是一个农夫,祖宗十八代都是农夫,他的一生经历了武王伐纣,漂泊流离七年余,亲友都在逃亡中死了,最后只有他熬到了天下太平,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只能果腹而已,八十高龄孤苦无依,被乡里举上朝堂,见了君王,享受供养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八十二岁自缢家中,终究了孤苦无依的一生,到了判官面前他问来生,判官告诉他说‘男耕女织,得一双儿女,三十岁时犬戎南侵,儿女惨死,夫妇二人漂泊流离,五十岁饿死路边’,他听了呜呜的哭几声,又哈哈大笑说‘不如归去’,自绝于判官殿,淡然陨落,才有了这近乎白水的味道。”
本座愕然,这老农夫的悟性,真是让本王汗颜。又把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袭来,口中的味道比蜜糖有过之而无不及,咽下之后五脏六腑都像置身蜜罐。
舔舔嘴唇,回味那天地间最美的味道,与圣王天子说:“这个人的一生一定没有任何波折,甜的让人发颤。”
阴间天子摇头道:“不错,此人一声可谓是众生羡慕,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携手共渡五十三年,父母慈,子女孝,后来入了阴间界,得知二人来生不能在一起,夫妻二人双双自绝,誓要在幽冥界永世相守。”
本座不由得愕然,这是何等的痴情;也是由此知道,相爱相守原是如此的甜蜜。问圣王天子:“那我刚刚吃的是一个还是一对?”
“一个,酆都城有花草果木千千万,另一个是花草果木何物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天被端上来,才能知道那女子附在何物身上。”圣王天子知道我怜悯他夫妻,就将此事告知于我。
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本座虽知此理,却还想做个红人,与阴间天子打商量说:“如果有一天那女子被端到你的面前,可否告知我一声,让我把她吃了,让他们夫妻团聚。”
阴间天子没有拒绝,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有那么一日又把我叫到跟前,也算是给这孤苦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一边吃这些甜的苦的,一边听阴间天子讲他们生前的事迹,桌子上的花果吃光,已经是三日之后。
坐的有些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对阴间天子抱拳致谢道:“多谢陛下厚待,可否容许我等去酆都城别处走走。”
阴间天子没有反对理由,唤来司事吩咐道:“备大车供上神乘坐。”
跟这边千恩万谢,才出了幽冥圣殿;六驾马车已经等在宫门之外,我也占了个便宜。
承蒙圣王天子招待,本座游玩数月乐不思蜀,但终于还是要走了!辞别圣王天子,专挑一些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路走,用了不少日子才走到忘川河边。
见了彼岸花,又想起相思之人。河岸之上,彼岸花开的鲜艳,折一株拿在手里,喃喃自语道:“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彼岸花啊彼岸花,你因何故要遭受这样的惩罚。”但闻声,彼岸花却谢了。
彼岸花千年才落,到了我的手上却青稞见谢了,这是何等的丧气,本座不服,叩门询问三生石。
敲了三下,听见有人说道:“白泽,你不在异界为主,来幽冥界做什么?”声音从身后传来,连忙转身去看,那是一个长相奇美的女人,柳叶眉,丹凤眼,面若桃花朵朵,鼻似悬胆挂钩,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吐出之音;着一件素纱锦绣牡丹衣,裹一个朱红落地斗篷霞披,头戴百年朝凤,腰佩缀玉香包。
也是那时,本座才知道三生石是这样的一个美女。
她缓步到了我的跟前,上下打量,说道:“你要问情缘?可惜,你二人均是超脱生死天道之辈,三生石上没有你们的情缘。”
听她这么说,我险些丧了道行,却还强忍着,作揖道:“神祗必然知道,望请指点迷津。”
三生石摇头,与我说道:“天地间的情缘自有成败得失,凡人祈求三生三世,尔等金身正果之辈,能顺应天命,也能篡改天命,何必来我这里问什么因果。”说完,不高兴的走了。
我也不敢叨扰,一路摇摇晃晃朝着人间走。经过忘川河的时候忘川河水也不再平静,河面之上波浪滔天,滚滚浪花之下,还能见到三三两两的人头攒动。
这是绝不正常的,本座金身正果,即便是忘川河水,也要对我礼敬有加才对,可是那一次的幽冥之行,却处处透露着不正常的气息。
白泽长叹,哽咽道:“这便是三千年来我不断给她送去信物,却始终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之缘由。”
慕晓语听得出神,问白泽道:“你能篡改天命,就没想过重写你们之间的故事吗?”她双目如同狩猎的狮子,紧紧的盯着白泽,在慕晓语看来,白泽一定是这么想过的,一个人经历千万年的相思,这其间任何怪诞的想法都可能冒出来。
慕晓语的感觉总是格外的敏锐,一下子就戳到了白泽的痛处。
白泽苦笑,说道:“当然有,不止一次的想过,不止一次的万事俱备,可是每一次,事到临头却不敢继续,她跟我的那些记忆,一点一滴都是十分珍贵的,我从来都是一点点的寻找,从没想过从头开始。”
“若是我,定然要重头再来的!”慕晓语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她在感叹,感叹自己跟白泽的差距,感叹自己恐穷极一生也难以达到白泽的境界。
白泽不语,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默了些时,白泽开口道:“所以,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慕晓语摇头,叹气道:“王上既然已经决定了宁愿烽火戏诸侯也要博得美人一笑,臣便直言不讳了,依臣看来,狐妖十尾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全在于执念所依从何而起,于苏柔殿下而言,只要王上的真情不变,这十尾,便是她的造化,反之,忘川河底就是她的归宿。然,这终究不过是臣下的猜测,究竟如何,不到临头谁也不敢肯定的说。”
124战与和的对决
白泽沉默着,就如慕晓语所说,狐妖十尾无迹可考,他们也不能妄下结论,不到最后,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出现。
君臣对坐,约半刻钟之后,慕晓语道:“王上,你要我做的事情该算是已经完成了,《奇门异经》是否可以给我。”顿了顿又说:“我去书房找过了,第三区每一本书我都看过了,没有《奇门异经》。”
白泽从一叠奏章中抽出一本,递给慕晓语。道:“我是不想给你的,这书并不是什么正道的东西。但言而有信,至于要不要修炼……。你可知这怪书是何人所做?”
慕晓语道:“不知道,是何人所做,又有什么关系吗?”
慕晓语一向无法无天,白泽已经习以为常了;说道:“这经书中的奇妙书法看似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然后许多妙法是本座也尚未参透的。至于它的作者,有一个传说。”
传说:
东方日出之处,有大地神州,孕育灵长,生上古之国;国中多名山大川,山中藏奇人异士,闻说:“杖朝老翁尤还少,期颐无双是早夭,鲐背得基随处见,年满八百才称老。”
国之南疆有一海岛,岛上有一湖,每逢月圆,总能见其中现出洞府,因见月借水才现,故得名“镜花水月”,此处藏有天地间修道之辈最神秘的一派。
每逢月圆,南疆海岛必突有异动,不知何故,但见‘飞禽哀鸣,走兽长啸’!
入夜,洞府内燃气幽灵鬼火,闪闪绿光下,一老翁柱仗行来,只见他面色如石,双目幽蓝,手脚如柴,也不知有没有血肉,动作僵硬如人偶,也不知扯线的人站在那里。
走到一宽敞的地方,面向正北,对着黑漆漆的地方作揖:“掌教人,我夜观天象,见七星西行,紫薇离宫,又看洞前阴阳潭,阴盛阳衰,此大乱之象,须早做应对之策。”
洞府内忽有数百盏幽冥灯点燃,正北之地有九十六阶梯,尽头一张雕龙画凤椅,上座以老翁,不知年岁几何,但见他‘红发散披如疯汉,赤须凌乱比鹧鸪巢,丹砂面色,碧玉眼睛,衣衫上可见苔藓,手脚上已现青斑。’
起身来看向身后,墙壁上画的竟是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正中有一牌匾,题书“天地正气”。
此处名为‘九幽冠冢’,是连接魔界和人间的唯一通道,守护在这里的是一支远古时期的异族;也就是上古之国的遗民。
洞府之中千万年如一日,千万年不曾变化,每逢月圆,必上演这荒诞戏剧。《奇门异经》出于此处,却不知是何人所作,为何而作,你不觉得奇怪吗?
天地间会有这样的事情吗?慕晓语不相信,回答白泽道:“是很奇怪,简直就是堕落至时间圆环上永不停息的轮回。”皱眉,又说道:“但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已决定了要修炼《奇门异经》,一切的假设我都不会接受。”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白泽还是想劝劝她,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沦为六灵,再也不能享受你的欢乐之事。”
慕晓语并不在意的样子,问他:“何谓六灵?”
“天地间六种不在地府生死簿上的生灵。”
突然来了兴趣,问:“是哪六种,为何不在生死搏上?”
她的脑回路是白泽永远不会懂的;不论有益有害,都还是决定要告诉她,说道:“天地之间,有两种生灵不归地府管辖,称为六灵,而六灵称为灵识因为它们不在仙妖魔怪鬼神人等众生之例。”
慕晓语认真的听着,不插话打扰他。
白泽告诉她说:
第一种为‘圣人’,凡在九重天上,十八层地狱之下的万物,均可称为‘圣人’,超脱生死,不伏轮回。
第二种是‘智者’,三界之中参透无极大道的称为‘智者’,无极大道之外,已不再五行之中,不论神仙妖魔都不能预测这些人的命途。
第三种是‘异族’,上古时代的战士后代,生来即拥有往来三界的能力,上可达三十三重天,下可去阿修罗界,身在三界,却超脱轮回之苦,不伏三界管辖。
第四种是‘邪灵’,所谓邪灵,不是指人间界卫道士所说邪灵,而是那些可以自由游走于三界之中,三界之中只有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之类的人才能察觉这些东西;邪灵既可以自己修成,又能来自天外,为三界中最大的隐患存在。
第五种是‘骨魂’,三界之中,不外神仙妖魔,虫鱼鸟兽,因某事牵挂,执念入骨,孟婆汤不能落去生前记忆,忘情水不能洗净心中苦思,此等生灵地府亦不能管。
第六种是‘流放者’,那些经过一番‘大彻大悟’的生灵,选择了自我流放,然须经历一周天抽筋剥骨之痛,经受不住,则魂飞魄散。
凡六灵之例,不归地府管辖。
慕晓语皱眉,问他道:“苏柔呢,也在六灵之例?”
白泽愕然,他也这么问自己,可是苏柔到底在不在六灵之例,他也说不准。但不论如何,他绝不容许苏柔有任何的闪失。说道:“把你知道的详细的告诉我吧,关于那个堕落忘川河底的狐妖的故事。”
那个故事是怎样的,慕晓语细细的回想,书中大概是这样描述的:
盛夏时节,青丘山的树木长得十分丰茂,红红绿绿的果蔬挂在树上格外的美丽,一群大大小小的狐仙正忙着摘果子。
北山一仙洞之中挂起彩红,洞府跟前聚齐了数不清的狐仙,有的还很小,只有一两岁的样子,尚未幻化成形,在一堆已经幻化成形的狐仙中跳跃。
正午时分,洞府出来一对新人,在几个漂亮仙子的引领下朝祠堂过去。
北山狐仙祠堂,一个早已幻化飞升的九尾狐仙早已等候,见到一对新人过来,笑着说道:“青丘山众仙家齐聚为新人祝福,这是青丘山的传统,但青丘山还有另一个传统,一旦结成连理若想修仙就须远游,另辟仙山洞府修炼,能修成正果,则羽化登仙,遨游九天之上,修不成也可做一家一族之主,明日你二仙就要远游,在此我虚提醒你们,狐族修仙,一生要经历三次雷劫,第一次是幻化成形之时,过了雷劫,则拥有人身,第二次是脱胎换骨之时,渡过雷劫之后可做一方一家一族之主,青丘涂山本出自一家,而今天下狐族千万家,希望你们能将狐族远播九州;这第三次雷劫是最惨烈的,最难过的,很多狐族都是在此时灰飞烟灭,因为这一次会有雷部正神前来,甚至不止一个,就算你法力高强也没有用,这一劫只能悟不能渡,你们要记住,不要妄想凭借自身法力强行飞升,弄不好会把九天应雷普化天尊给招来,甚至是三清四御五老六十七元八极九耀十都给惊动,那时候要遭殃的就不只是一家一族,而是青丘涂山甚至天下的狐族就要消减一半更多。”
这个大仙是青丘山狐族之主,也是九天之上有名位的大仙,她的法术很高强,就算是对阵八部正神只要不是八部正神之首也能一战。
也正因为她是九天之上有名位的仙家,所以她知道天宫的规矩,三界众生灵之列,不论是什么东西,人也好,狐也好,别的什么东西也罢,一旦他们威胁到天宫的安危,对天道的对错发生质疑,天宫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捉拿,必要的时候,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耀十都都会亲自出来。
而青丘涂山甚至天下狐族,不用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耀十都之列的大仙出手,雷部正神就能轻松将他们正法,甚至都不用九天应雷普化天尊出手他们就会被雷电烧成灰烬。
但是别忘了,九天的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可是共分八部,雷部在八部中也不是最强的,八部之中雷部不是最强的,而在雷部之外还有各路大仙,不说别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还有无数的天兵天将,外加各路散仙,随便谁出动对这些下界的生灵都是一个灾难。
这些话,每一次有新人喜结连理她都会在祠堂说一遍,一来是要他们记住自己还不是九天仙家,二来是希望狐族不要招惹九天,那是他们惹不起的。
三界之中,下界生灵反抗天庭的列子不多,她知道的只有两次而已,一次是炎黄蚩尤时期,人间三个最强大的帝君都是不服天庭的,第二次就是若木,结果呢,人间的三大帝君两个归了昆仑保命,蚩尤战死,成了昆仑绝境中的游魂,若木被三清大神出手处死,灵魂封印在哀牢山,而不论炎黄蚩尤还是若木,他们的法力就算是他这个青丘山之主也比不上,这些小妖精就更不用说了,众仙准允狐族聚集在青丘涂山两处讨论修行心德,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他们不能自己毁了这个恩赐。
125战与和的对决
这样的话两个新人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们很清楚,狐族是没有本事跟天庭作对的,所以很懂规矩,点头说道:“祖上宽心,我等知道该怎么做。”
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挥挥手:“去吧,婚后在青丘山逗留几天,跟亲友做个辞别,然后远走别处,有一天修成正果再回来。”
这是青丘山的传统,想要修仙新人婚后只会短暂的在青丘山留几天,然后收拾家当离开,直到修成九尾金身才能回来,原因嘛,是因为修仙本该是断绝七情六欲,双修为天理所不能容,所以青丘和涂山都规定了夫妻双修的仙家不能留在山上修炼,而是要去别的地方另辟仙山洞府,这样一来不仅避免天宫发怒波及青丘和涂山,也可以让这些动了欲念却又想要登临九天的狐仙自己去走路,因为天条不容许双修,天道却也没有反对,那么就是说如果运气足够好,那么双双名列九天也不是不可能,当然,更多的情况是双双陨落去了九幽,或轮回转世,亦或为幽冥地府的奇花异果增添养料。
但即便这样,也没能阻止众多的狐仙去尝试,狐妖多情,天地之间的众生灵,更是把它当做一个会放光的宝贝,只是在通往这个宝贝的路上有太多阻拦,可无价之宝的诱惑,让再多的阻拦都不值一提,无数的夫妻情侣前仆后继,势要携手登临九天之上,将两个人的名字写在天机阁名录之上。
一个成功,就足够让一万个甘愿赴死,诱惑,实在是可怕的东西。
一对新人在众狐仙的护送之下回了洞府,当长辈问道他们何去何从之时,二人皆不知该去何处,只是望着彼此摇头。
听到他们没有想去的地方,上座一长辈开口:“去南蛮之地吧,一千年前有一大仙因不满天道执剑屠戮,九天之上的众仙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是三清大神出手才将他收服,肉身焚毁,却不能奈何他的灵魂,闻说后来三清大神将他的灵魂封印在南蛮荒芜之地的哀牢山上,那地方万年不见人烟,住的都是凶恶妖精,是妖精的福地,也是仙家的禁地,时隔一千年,一千年来九天诸神都不敢去哀牢山,甚至经过哀牢山都只敢远远的看一眼。”
这样一个大仙,他们去从未听过,猜测只是传说,男子问道:“叔叔,即便这个大仙真的存在,但三清大神已经将他封印,我夫妻二人去了又有什么用,况且说了,三清出手就是代表了天庭的态度,如此做法,不是让我等跟天庭作对吗?”
那个老者哈哈的笑两声,告诉他们:“这是一场赌博,但跟你夫妻要双修相比,这是一场必胜的赌博,你们后生辈或不知晓,南蛮名义上虽然是天宫治下,但南蛮之地开化相对九州要落后许多,南蛮的巫师跟当初的轩辕神农一样,虽然承认自己是天宫属臣,但拒绝供奉,甚至屯兵居奇,随时可能跟天宫一战,而那个大仙,生在一千年前,本是九州帝君,人间之主,因为要给人争取自由得罪了天宫,最初的时候是鸿钧第三代弟子中的十二金仙对他出手,可是十二金仙齐齐落败,然后人教阐教截教的弟子出动上万,跟他在龙门山下一战,三教上万弟子打不过他一万兵甲,天宫无奈,只能请三清大神出来,才将他打败,封印在哀牢山。”
这个叔叔已经有两千多岁,那个大仙是一千年前的仙家,那么他肯定是见识了这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的了;不会有错。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答应了前往南蛮。
给他们安排好去处,这边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那个老者起身离开,接下来就是闹新人的时间。
婚后第六天,两个新人在亲朋好友的护送下离开青丘山,离开时,从两个新人出洞府开始就有狐仙在前面拿着笤帚打扫,拿着水桶把每一步都清洗干净,然后撒上朱砂,在他们走过之后,有狐仙拿着丝绸收集他们的脚印,这是青丘山送行的传统,前面清洗的干干净净,是要离开的人在未来的路上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每一步都是崭新的,后面的人收起脚印在离开青丘山之后交给他们,是要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不论到了什么地方,这里都是他们的家,有一天放下诸多事情,就再回来。
离开青丘,二人办作江湖游子一路去了南蛮之地,一路走一路打听,经过两年之久才到了哀牢山外面,这个时候,妻子已经怀有身孕。
到了哀牢山外面,男子抬头看一眼,将妻子搂在怀里说道:“这便是哀牢山了,虽是荒芜之地,但灵气充足,你到这里有刚好怀了孩子,看来咱们确实跟哀牢山有缘,跟那个大仙有缘。”
哀牢山是荒芜之地,也是妖精聚集的地方,要在这里立足可不容易,还没有踏足哀牢山,就有一头狮子精跳出来,拦住二人去路,恶狠狠的问道:“来者何许人也,可知道这哀牢山上是最忌仙家的,身为狐族仙家还敢来这里,是不想活了吗?”
说话间,十几个山洞之主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这些都是有相当修为的妖精,如果真的动手,他们肯定不是对手,男子上前一步,对着狮子精拱手作揖道:“误会误会,我夫妻并非狐族仙家,乃是逃难的狐妖,听闻哀牢山是九天仙家不敢靠近的地方,才来避避风头,大王可否慈悲,容我夫妻二人在此落脚生根。”
狮子精哈哈大笑,嘲讽道:“你真是异想天开,可知道这哀牢山上谁最大,告诉你,这哀牢山是本尊的地盘,你要在此落地生根也可以,把你老婆给我做个小妇人,若不然,我们几个兄弟就将你抽筋剥皮,再抢了你的老婆回去睡觉。”
这狮子精真是过分,要这么为难他们,男子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心生一计,对着山上大喊:“大仙,可否容我夫妻二人落个脚。”
他的声音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法力,足够整个哀牢山听见的了。
那狮子精见他这么大声的喊叫,也知道来者不是一般的小狐妖,虽然摸不透他的来路,但是却不敢让他再叫下去,举起大刀威胁道:“你要再敢大喊大叫,我就一刀剁了你。”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睛,将妻子揽在身后,继续对着山上大喊:“大仙,若是准允我夫妻落脚,可否给个回话,也好让这几个为仙家让路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那些妖精都左右的看着,好像在害怕什么。
终于,在他再次长大嘴巴的时候,一头狼精拦住他:“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这山上住着一个非常厉害的大仙,虽然已经被封印,可是他心情不好冲撞一下封印,就会有无数的妖精要死,一千年来他只发过两次怒,第一次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只是听说的,但第二次是一百年之前,哪吒追他老子经过哀牢山,大仙心情似乎特别好,哈哈大笑,结果哀牢山震动,我本是哥三个,就剩我一个了。”
见这些妖精对被封印的大仙如此畏惧,男子把心一横索性赌一把,笑嘻嘻的告诉他们:“我不怕,来之前我叔叔告诉我他跟这个大仙颇有交情,有他的庇佑我在此能得到一个安身之所,故而来此躲避九天仙家。”
听见他跟这个大仙有些关系,又是得罪了九天仙家来避难的,那些妖精一个个都逃窜的无影无踪。
这个大仙的威慑可见一斑了!
这个大仙的威慑可见一斑了!
见到这些妖精对这个大仙如此畏惧,女子也担心起来,依偎在丈夫身边,不安道:“这个大仙似乎并不友善,你说咱们在此会安定吗?”
男子也很纠结,这山上的妖精对这个大仙似乎很畏惧,刚刚又盗用了他的名义,如果让他知道两个不速之客不打招呼就来居住还盗用了他的名义,不知道会怎么对他们,但是眼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妻子已经怀孕,要想再去别的地方寻找洞府肯定不行,只能期盼这个大仙仁慈,是的,只能期盼这个大仙仁慈,他甚至都不敢期盼这个大仙对此事不知晓;因为这个大仙即便被封印着,也是一定会知道的。
无奈叹口气,告诉妻子说:“只能祈盼大仙仁慈了,你我已经无路可走,天庭方面已经对我们有所关注,孩子降世之后,再有三五十年的时间就是你我飞升之日,三五十年对人来说是一生,可对仙妖魔怪而言不过是眨眼之间,都来不及的等孩子有所成长,这一劫难,躲得过九天之上一家团聚,躲不过九幽之下一家团聚。”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涩的表情苦涩的声音说:“我可怜的孩子,尚未出生就要跟随父母遭受这样的劫难!只盼望爸爸妈妈运气好,能带你飞上九天,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神仙。”
126战与和的对决
男子也很无奈,毕竟这不是小事,弄不好一家子就会灰飞烟灭。
这对夫妻总算在哀牢山立足,暂时躲过了九天仙家的追捕,然而,于它们漫长的一生而言,这不过是个简单的开始。
慕晓语正好梦之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吼道:“谁啊?”
门外之人似乎被吓到了,片刻之后才有颤抖的声音回她:“军师,人族兵马大元帅求见。”
现在是二更时分,花梨这个时候来见她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翻身起来,急匆匆的去了正堂。花梨在卫队长的陪同下等在正堂,脸色很不好看。
慕晓语到了正堂,来不及坐下就问花梨:“发生什么事了?”
花梨让卫队长退下,慕晓语也让卫兵都出去。
花梨道:“今日凌晨我收到东明传信,皇兄宫变已经占领了王宫,扣押了东明所有的政要高官。”
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可真是不小的麻烦,慕晓语呼口气,问花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花梨摇头拒绝,道:“不,我来是跟你辞行的;另外还要请师傅给我一张通关文牒,让我顺利离开白泽山,至于其他的事,我会搞定的。”
慕晓语没有坚持,她相信花梨可以自己搞定。
亲自把花梨送到十里长亭,道:“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托人给我捎信。”
花梨道了谢,匆匆离开了白泽山。
东明城,大皇子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东明的精神支柱东明帝君和鼎王都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
夜,特别的凉,大皇子到了养廉宫,见到了他的父亲和现任的东明帝君,行礼道:“父亲,帝君,委屈了。”
帝君回礼,道:“哥哥,我早知会有这么一日的。”
他父亲冷眼相对,冷哼道:“逆子,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大皇子的脸色很难看,铁青铁青的;咬牙道:“父亲大人,据我所知花梨宫变之时你可是没有骂她叛逆的,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偏心,还是说我是母亲跟别人的孽障吗?”
太上皇气的大口喘气,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好半天才喘匀,反驳道:“因为我知道花梨叛乱是君逼臣反,是我对不起她。而你,不过是权欲熏心。”
大皇子哈哈大笑,道:“你算是说对了,我就是权欲熏心;我权欲熏心到不仅想要做东明的帝君,还要做天下的共主;我会带领东明的大军打败神族,侵占有苏;不会很久的,你一定可以看到,到了那时,你就会知道你是多么的老糊涂。”
太上皇惶恐至极,阻止他道:“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皇叔鼎王殿下天纵之才,用了半辈子的功夫才好不容易让人族的江山一统;就凭你,你凭什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大皇子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糊涂嘛!但你别忘了,东明还有一个天纵之才,就是你的女儿,现任的兵马大元帅花梨;有她跟皇叔鼎王共同谋划,要取天下有什么难的。”
太上皇冷笑,嘲讽他:“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恐怕还没有本事让他们卖力。”
大皇子邪魅一笑,十分自信的说:“鼎王要救东明的江山,为了保住人族的火种,他一定会的;至于花梨,清婉皇妃在我的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太上皇愕然,骂道:“逆子,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大皇子笑得更加得意,道:“所以才说我一点也不像你,我有谋略,无惧天下人的骂声;跟你这个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根本就一点都不像,有时候听见别人说我是你的儿子,我都恶心的想吐,只恨上天无眼,我的父亲为什么是你这样的一个乌龟。”
太上皇愤恨难平,一口热血没有压住吐了出来;侍官赶紧叫来御医,大皇子道:“你们可千万不能让他死了,他还得看着我成为天下共主呢。”
跟他老子侃过之后,大皇子又把矛头对准帝君,道:“小弟,你的运气还真是好,老东西喜欢你,分明一无是处却能坐上储君的位置;花梨宫变,本来我以为你死定了,只要你死了我就有借口堂堂正正的攻打东明,可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让你坐了帝君!为兄正是羡慕嫉妒恨啊;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有落到我的头上。”
一巴掌打翻了茶杯,吼道:“更让我愤恨的是,哪怕我掌握了天下,还得跟你摇尾乞怜,称你一声王上;你何德何能,论治国才能,你比花梨鼎王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论行军打仗,鼎王一统天下,本王镇守定军城十年之久,你干过什么?你说,你除了被这老东西喜欢,你还有什么?”
帝君本就不是具备雄才大略的人,好不容易从花梨宫变的惊吓中走出来,现在有遇上最不讲理的大皇子,吓得坐在上位动也不敢动。
等大皇子的怒火消了一些,才敢开口道:“既然皇兄有此等雄才大略,小弟愿禅位相让,只求皇兄给我派遣个富裕之地,让小弟能搞安然度过此残生。”
大皇子怒目而视,道:“你想的可真美;我告诉你,这个位置坐上去容易,要下来可不那么容易;我虽做不成帝君,却要做比帝君更具有威严之人,我要做一个比鼎王跟花梨更有实力的兵马大元帅。而你,人族首领东明帝君,你要背负所有的骂名,背负起征战无度穷兵黩武的骂名。等天下共主之时,本王自会带着三族人民的恨意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把征战无度穷兵黩武的罪名都归咎于帝君,他打的竟然是这样的算盘。帝君骂道:“你也太歹毒了,鼎王叔若是知道,绝不会放任你的。”
大皇子冷笑,道:“他知道的,一定知道的,这是男人的浪漫,是王者的艺术,鼎王叔一动懂的。但他不会阻止我,因为他绝对不可以阻止我;他已经不是兵马大元帅,也不是朝堂之上可以颐指气使的鼎王,还有什么理由什么本事来自阻止我呢。”
是啊,鼎王的手里已经没有兵马可以调动,如何阻止手握重兵的大皇子!
花梨可以阻止她,可是清婉夫人是花梨的软肋,现在她已经掌控了皇宫,清婉夫人被软禁,花梨也只能听他的话了。
帝君的脸一下子变得死灰,在花梨宫变之时他就已经看清了,知道自己绝不是做帝君的料,可花梨非要他做这个帝君不可。现在,又被心术不正的大皇子掌控,他的人生应该是永远不会有光明了。
见到他落寞的样子,大皇子异常的得意。哈哈大笑着离开了王宫。
花梨离开白泽山之后音讯全无,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等在东明的大皇子变得焦急起来,朝手下的人大吼:“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凭空蒸发,立刻去找,就算把天下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手底下的人也很焦急,他们也想尽快的把花梨找出来;否则一旦事情有变,他们干的可是夷三族的事情。
谋士告诉大皇子:“花梨的兵马九成调往边境布放,多日来我一直注意边境之上的兵马调动,然他们就像是铁打的一样,牢牢地钉在边关上,没有丝毫调动的痕迹。”顿了顿,不解的样子说:“倒是有苏又在边关增兵了,这让我很是不解,和谈尚在进行之中,他们没有理由增兵施压的。”
谋士中另一人道:“是不是花梨向有苏求援了,她的师傅可是促成本次和谈的大手,此人可谓手眼通天,要说她有本事让苏柔大营派兵协助花梨,这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大皇子听得烦了,止住众人道:“花梨是绝不会像有苏求援的,若她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鼎王也就不会把兵马大元帅的权位给她了,她也就不值得本王当做对手了。”
另外的人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值得作揖道:“大皇子圣明。”这样的恭敬,是这个时候最不愿听到的。
议事陷入僵局,大皇子杵着脑袋坐在上位。
半晌,灵机一动道:“调集五千兵马随我去鼎王府。”
鼎王府在东明是跟王宫一样威严的地方,甚至在很多人心中比王宫更加恐怖;因为里面住的鼎王是一个可以跟苏柔白泽一较高下的决定高手,因为鼎王是一统江山的大元帅。带兵包围鼎王府这种事,其他人是绝不敢说出来的,然而大皇子已经说出来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花梨能走得这么顺利,少不了鼎王的支持,换言之,如果现在的东明城花梨还有什么倚仗,那一定是鼎王。
鼎王正用餐,被闯进来的大皇子惊扰了,怒目看他一眼,不悦道:“你越来越没礼貌了,忘记了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面对鼎王,大皇子完全没有面对太上皇跟帝君时候的得意,作揖道:“侄儿不敢,侄儿今日前来,是要跟皇叔请教皇妹花梨的去向,皇叔一定知道的。”
127战与和的对决
鼎王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五千兵甲,不屑道:“怎么,我不说你还要绑了我严刑拷打?”
“侄儿不敢,天下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跟王叔动手;这些都是跟侄儿从定军城一路出来的兄弟;王叔若是不说,他们以及侄儿就要赖着不走了。”说罢,自解了腰上的佩剑扔在一边,在鼎王对面坐下来,叫道:“给我拿一副碗筷。”
仆人拿来碗筷,他就开始吃。
吃了两口,朝那五千兵甲叫道:“都站着干什么,这里是鼎王府,谁也不敢撒野的,放下兵器,各自找舒服的地方坐,但有言在先,不要给鼎王找什么麻烦。”又朝鼎王嬉皮笑脸的,道:“还得请鼎王叔安排,这些天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一顿热乎的都没吃上。”
鼎王看着他,还算满意的样子,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大皇子狼吞虎咽,道:“请皇叔指教!”
鼎王放下筷子,告诉他:“我若是你,是绝不会离开皇宫的,半步也不会。”
大皇子皱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似乎还没有,问鼎王:“可我不离开王宫,就不能知道花梨的行踪,我必须冒险。”
鼎王老谋深算,说道:“所以我说你还不够聪明,花梨比你要聪明一些,她不仅料到你会离开王宫,而且她还料到你一定会在今天离开,来找我。”
大皇子喜出望外,追问道:“如此说来,王叔果然知道花梨的下落了?”
“知道。但对你来说已经晚了。”
“何出此言?”
鼎王叹气,说道:“花梨三天前来我这里的,半个时辰之前才走;因为他知道你已经要来了。”
一步之差,不由叹一句:“可惜。”问鼎王:“她去哪里了?”
“王宫。”
花梨去王宫了,这是大皇子绝没有想到的,怎么也想不出来花梨这时候为何要去王宫自投罗网。问鼎王:“她不知道我已经在王宫布下重兵,就等她现身吗?”
“知道。本来她不该去的,这实在太冒险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虎穴不可闯;但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她宁可做个没脑子的人。”叹气,又说道:“但或许她是对的,这个没脑子的执着将要葬送了你。”
大皇子听说花梨去皇宫了,反倒是不着急了,慢慢悠悠的品尝着美食,道:“是吗。皇叔可知道我在王宫留了两万兵马,就算花梨有天大的本事,如何挡得住两万大军。”
鼎王摇头,又不太满意了。说道:“果然你还是没有她聪明,你还没注意到我的亲卫都不在吗;若是他们在,你是连大门都进不来的。”
鼎王的亲卫,大皇子是见识过的,每一个都是绝顶的高手;如果有他们协助,花梨保不准真的可以闯进王宫。
大皇子手上的筷子‘咔嚓’断成了两截,咬牙道:“王叔也太偏心了,二十一卫如此强大的战力给了花梨,却对我多指点一下都那么吝啬。”
鼎王道:“不,我很公平,比你们的父亲和兄弟都要公平,二十一卫是花梨去白泽山和谈之时我让他们去保护她的;现在花梨还没有到王宫,我告诉你就是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
大皇子脸色很难看,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走。
走出去两三步,停下来问:“我若是剩了,二十一卫是否也归在我的帐下?”
鼎王拿起筷子,一片肉到了嘴边没有咬下去。说道:“这你要去问花梨,如果花梨跟你死战到底,二十一卫会陪她赴死;如果花梨一声令下,二十一卫也可以听你的话。”
大皇子弯腰去捡佩剑,拳头紧紧的握着。说道:“你还说你不偏心吗。”
等他走到大门前,鼎王才大声的告诉他:“我确实偏心,因为花梨更加合我的心意。你要的太多了。”
大皇子听完了,没有转身,带着他的五千兵甲急匆匆的走了。
但是他却还是没有花梨的消息,花梨没有硬闯王宫。手下的谋士说:“鼎王偏心花梨,是不是故意在误导我等!”
大皇子沉思,摇头道:“不,花梨一定已经离开了鼎王府,也一定朝王宫来了。”咬牙,强忍怒火道:“或许,她已经在王宫之内了。”
部下大将下了一跳,连忙保证道:“这不可能,王宫防守之森严绝无死角,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进来。”
“别人不能,花梨却未必不能;她本就绝顶聪明,又有二十一卫相助。”愤愤不平,又道:“还有她的师傅,花梨不会向有苏求助,却极有可能求助她的师傅。”
手下的一帮人都沉默着,他们都想尽快抓住花梨,可是却连花梨的影子都找不到;这实在太叫人难过了。
大皇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下令道:“立刻派遣三千兵马去清婉王妃的宫里布防,花梨进宫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救出清婉王妃,至于帝君的死活,她绝不会在意的。”
吩咐了,又觉得不放心,亲自点兵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清婉王妃的宫里他已经进不去了,远远的就看到守卫被五花大绑吊在房檐上,面前挂了两幅楷书大字,左边道:“止步。”右边道:“皇兄请。”
花梨是只要他一个人进去,他已经没有选择了,挥剑把两个守卫放下来,怒道:“罚一月俸禄,快滚。”
这样的惩罚,已经是极轻的了,两位守卫作揖见礼后捡起兵器赶紧退出他的视线之外。
大皇子只身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花梨跟清婉王妃。
花梨也看到了他,笑脸相迎,道:“皇兄来了,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看了一眼她桌上的东西,道:“月祭了吗,真是个好日子。”
“是啊,今天这样的日子是不该妄动刀兵的。皇兄过来坐吧,算起来我们已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小时候,我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是的,在花梨还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大皇子还在东明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十分的要好,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兄妹一样,大皇子很喜欢这个妹妹,总是带着她玩,有什么好的东西也喜欢分给她。
可是,毕竟是皇族,毕竟大皇子是不甘屈居人下的;花梨偏偏又越长越聪明。渐渐的,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妹妹,因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透明的一样,什么心事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彻底的决裂,是花梨从大漠归来,从定军城护送花梨回东明的时候,花梨就说出了他有谋夺帝位的心思,那时候,他就已经动了杀机。
现在,他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花梨就坐在他的面前,手里没有兵器,二十一卫也不知去向,如果他在这里动手,一定可以杀了她。
他的手里握着刀,紧紧的握着,可是就是怎么也拔不出来;这柄平日里跨在腰间使得很顺手的刀,今天却好像有几万斤重,拿着都感觉吃力。
他终于还是坐了下来,花梨笑着,像她的妹妹一样递给他吃的,道:“皇兄不该带兵器进来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样的日子一家人聚在一起,是不该有杀气的。”
大皇子紧握手中的刀,对手是花梨,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道:“可今天我必须带着兵器来,东明已经不是乐土之乡了,烽烟之中,带着兵器会活得久一点。”
花梨道:“皇兄若不带着兵器来,就不会有烽烟了。”
大皇子皱眉,苦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谋划了多久,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合约达成,天下再无战事,我所有的谋划就只能付诸东流,那是我绝不甘心的。”
花梨叹气,拿起筷子又放下,劝说道:“皇兄,算是小妹求你的,收手吧,你还是定军城的王爷,还是手握重兵驻守边关的皇族贵胄,至于其他的,一切自有天意。”
寂静,无边的寂静,房内只有三个人,他们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清婉夫人实在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起身道:“茶水没了,我去加点来。”
花梨不放心母亲离开身边,道:“不了,我想皇兄也是绝不会喝我的茶的。”清婉夫人又坐了下来。
寂静,无边的寂静。大皇子手中的刀偶尔发出声音,花梨手里拿着筷子,夹了一点食物放进嘴里,余光警惕着他。
约半个时辰之后,大皇子呼口气,道:“你要怎样才能放手。”他终于是认输了,花梨不带一兵一卒独自跟他对峙,这样的勇气和信心他都没有,他不知道花梨在谋划什么,只能认输,只能做出退步。
花梨给他倒酒,说道:“皇兄又要怎样才肯放手?”
大皇子手放在酒杯上,用力一按将酒杯嵌入桌子里面,道:“绝不。”
意料之中的答案,花梨道:“既如此,皇兄为何还不动手?”说话间,她的余光紧紧的盯着大皇子,但凡他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花梨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128战与和的对决
但大皇子终究还是没有动,他就坐在对面,手里紧紧的握着刀。
他在害怕,花梨不动,他是绝不敢先出手的。
花梨当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她是来求和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手。
兄妹二人你来我往争论了约莫两刻钟,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僵持之时,门外有人叫道:“公主殿下,膳食已准备好了,要端进来吗?”
花梨看一眼大皇子,他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就朝外面喊道:“端进来吧。”
这一餐,是花梨大概两个时辰之前进到宫里吩咐侍官做的第一件事;月祭是人族非常重要的日子,不论什么样的情景,也绝不能少了礼仪。
菜品到了桌子上,花梨朝清婉夫人行了个礼。道:“母亲,这里你是长者,请先动。”
清婉夫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心里也很害怕,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十分诊断的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一道菜放进碗里,吃了一小口;道:“一轮明月,天人共享,月祭之夜,祈福一餐,都动筷子吧。”
花梨拿起筷子开始吃。
她已经很饿了,狼吞虎咽的,吃相一点也不好看。
她的吃相吓到了清婉夫人,也吓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不想动筷子,但他不能不动;这一餐,可以是简单的一餐,也可以是决定胜负的一顿饭;这是他跟花梨之间的对决,虽没有刀光剑影,但暗藏的杀机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能杀人。
这便是王侯世家,帝位争夺的无奈之处,他们谁也没有选择,一旦接触到权利这把刀,就时时刻刻都走在刀刃上,随时都可能被切成两半;弱肉强食,但很多时候见到的强未必是强,见到的弱也未必就是必败的。
眼下,花梨虽然没有兵马,也没有一己之力纵横百万军中的本事;但大皇子对她的忌惮也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的。
只因为花梨不仅仅是花梨,她是人族的兵马大元帅,她是东明的共主,她是鼎王看上的天纵之才。于东明而言,于人族的黎民百姓而言,她已经是一根重要的精神支柱;所以大皇子决不能轻易杀了她,否则,他会受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所以,他必须跟花梨斗智斗勇,要从精神和印象上彻底的击退花梨;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的成为人族首领,一个凌驾于帝君和兵马大元帅之上的大首领。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之前他还可以利用清婉夫人来要挟花梨,可是现在花梨已经入宫找到了清婉夫人,没有了这张王牌,他不得已启动了备用计划,那就是彻底打破人族几千年来的惯例,彻底的终结帝君和兵马大元帅的时代。
因为帝君之位他是决不能坐上去的,兵马大元帅之职花梨也是绝不会叫出来的。
但事情往往比想象的更加复杂,至少花梨比他想的更加难以应付;之前,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跟她僵持不下,他觉得就算这个妹妹天纵之才,但她毕竟还小,这场对决他有绝对的优势。
可真的跟花梨对决,才知道这些年的时候她可是一点没有嫌着,她的成熟老练,绝不是天赋二字就能有的,那是经过数不清的洗礼才有的经验。
但她的经验从何而来,这些年她一直沉浸在王宫之中,单单凭那一次,是绝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成长的。
花梨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说道:“哥哥应该有很多疑惑吧,时间还早,如果小妹能够解答的话,一定都会告诉你的。”
余光看着大皇子,警惕着,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皇兄给我个保证,保证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都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情,跟我母亲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皇子看了一眼清婉夫人,答应了;他必须答应。到了此时,清婉夫人留下或者离开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即便让清婉夫人留在这里,也不会影响花梨对形势的判断,花梨更不会因为要保护清婉夫人而为难。
相反的,清婉夫人出去对他或许是有好处的,如果没有清婉夫人参与其中,这场对决就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单纯的意气之争。
清婉夫人也知道花梨的心思,她不想这场宫变演变为屠宰场,所以才潜入宫中,在这里等着大皇子,要跟他来一场兄妹之间的意气之争。
不论输赢,这场对决对东明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起身出去,虽然离开了房间,但显然放心不下花梨。
清婉夫人刚刚离开房间,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十余人的一支小队保护起来。
大皇子的人很少来到东明,不认识这些家伙;但王宫原来的禁军却认出来了,这是公主府的卫兵,来自大漠的勇士。
花梨之所有有恃无恐,他们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些人像影子一样隐身于黑暗中,平日里是绝对见不到踪影的,可关键时候总是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花梨宫变的时候也是,原本静悄悄的公主府突然涌现八千卫兵;现在又是这样,他们甚至没有看到这些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也正因如此,谁也不敢轻易挑衅他们,虽然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谁也不敢动手;因为大皇子下命令,另外他们也却是害怕这些幽灵一样的家伙。
至此,东明的叛乱暂时演变成了大皇子和花梨兄妹二人的对决。
屋内。大皇子夹了一些菜放进口中,余光紧紧的盯着花梨;问她:“那么,你想怎么样赢得胜利。”握紧手中的刀,道:“你我相距三尺之内,你没有绝对凌驾于我之上的信心,所以要去我项上人头的做法被否决了;屋内也没有其余人的气息,二十一卫不在这里,我实在想不到你会使出怎样的招数!”
花梨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着,说道:“离开白泽山的时候我很愤怒,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可是从白泽山到东明的路很远,整整五天的时间十一天的时间,不眠不休的赶路;或许是因为困乏,也或许是因饥饿,回到东明的时候我的怒火已消了大半,对皇兄,竟生出几分怜悯!”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竟也凄惨的笑了起来。
那浮在脸上的笑容,使得大皇子浑身颤栗,跨在腰间的兵器发出几声铮之声,也不知是嘲笑花梨的自大还是应和大皇子的不安。
应该是在诉说大皇子的不安吧,因为花梨只是在自顾的狼吞虎咽的吃饭,而大皇子则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现在的场面是他完全掌握了主动的,他究竟还在害怕什么?谁也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见了花梨的这副吃相,他实在是不敢下手,不忍下手。说道:“怜悯我什么?”
终于,花梨吃饱了,一抹嘴道:“皇兄应该很孤独吧,谋千秋大业者,必于漫漫长夜中抱紧孤身残影,与天斗,与人斗,与己斗;能胜天半子者,驰骋沙场;能胜人一筹者,王侯之相,能于漆黑的长夜中认清本我之人,方可君临天下,开万古大业,为天地之先执掌法度、生死、去留。”
目光看了一眼大皇子手中的刀,又说道:“皇兄能走到今日,至少胜了天,胜了人。不,也皇兄之才,应该早已知道本我为何;若非如此,皇兄也不会迟迟不肯出手了。所以,我说怜悯皇兄,其实是怜悯自己,若非运气比皇兄好一点,我是绝没有资格今日跟皇兄对坐的。”
始终猜不透花梨的心思,将帅对决,这是要命的事情。大皇子道:“皇妹之言,折煞我了。若真是如此,我早就动手了,我绝不是有善心的人。”
花梨道:“是的,至少皇兄是绝不肯在此时对我露出半点善意的。所以才说我的运气好,三年前皇兄跟鼎王叔争夺皇储之位;我成了猎场上的羔羊,本来是最差的位置,但你们各自放空了一箭,擦身而过的恐惧将我赶入羊群之中;皇兄应该知道,绵阳实在是种奇怪的东西,他们的角力是非常大的,一下就可以穿破狼的独自,一个羊群发起疯了,狮群也能干掉,可是它们却很少发疯,哪怕是灭亡的威胁,它们也只知道害怕的逃走;但会发疯的的羊群,总会发疯的,只要有一只羊肯花时间去逼整个羊群,它们就一定会发疯。”
大皇子道:“是啊,会发疯的羊群,只要有一只羊动了干掉天敌的野心,它们就一定会发疯的。如果这只羊还偏偏被森林之王大象看上,那她的运气就实在太好了;如果这只羊还得到大猩猩的青睐,那她就真的所向披靡了。”
花梨听到了大皇子心底的哀叹,哀叹命运太不公平。但他也绝不是会任由命运摆布的人,告诉花梨道:“但即便如此,这只羊最终能不能站在森林的篝火晚会上,还是很难说;走在一群天敌之间,它一定会害怕的,只要害怕了,就一定会露出身后的破绽,成为晚会上的食物。”
129战与和的对决
花梨道:“可是只要它不露出破绽,晚会上所有的动物都会面临饿肚子的危机,危机之下,很容易就会混乱。野兽的混乱,互相厮杀,对羊群来说总是好的。”
大皇子默然,唇枪舌战他绝不是花梨的对手,已经无话可说了。
笑了笑,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二十一卫呢,叫出来给我见见,他们每一个我都认识,可是二十一人一齐出现,我却从未见过。”
花梨摇头,道:“这个我做不到。因为我已让他们办别的事去了,带着我所有的兵符离开东明,应该已经到了边境上了。”
二十一卫带着兵符去镇守边关了,这样的事情大皇子想都不敢想;花梨在这个时候把最得力的不下派出去,就等于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这样的蠢事,她怎么干得出来。
一双明目紧紧的盯着花梨,质问道:“为什么,没有了二十一卫,你进入东明城就是待宰的羔羊,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梨释然笑道:“我在赌,赌皇兄不会杀了我,赌皇兄会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
这样的鬼话大皇子当然不会相信,道:“你真的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花梨叹气,无奈道:“被你看穿了!刚刚我就说了,只有忍受过困乏和饥饿的人才会懂得温暖的床和美味的食物有多珍贵;这三年来,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权利,欲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已经不想费尽心思去争夺了;我要保护的,只有我的母亲。”
花梨看向门外,又说:“但我的母亲我自己来保护,大漠的共主大漠勇士自己来保护;二十一卫是人族兵马大元帅手下最为强悍的精兵良将,他们不应该为了我的一己之私参与到宫廷内斗之中;所以我让他们远赴边关;皇兄从边关撤兵,魔族很有可能骚扰边境;和谈正在紧张的时候,这时候决不能起战端。”
大皇子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机关算尽,却少算了花梨会做出如此大义之举。
惊愕片刻,道:“我绝不会因此而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即便你手无寸铁,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花梨道:“皇兄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说过,我的母亲,大漠的公主,我们一定会救出去;当初我宫变的时候也没有二十一卫,但我还是占领了王宫。因为在东明,还有大漠的八千勇士,他们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都已做好为公主赴死的觉悟。”
公主府的八千卫兵,据说是比王宫禁军更加强大的战力,这段时间来一度逼得王宫禁军无立锥之地;大皇子早已耳朵都挺起了老茧。
但宫变之后只留下几十人保护清婉夫人的安全,其余的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皇子进入东明之后曾派人彻查他们的下落,但一无所获,本来以为这只强大的战力已经回到大漠,现在看来是他掉以轻心了。
大漠的八千勇士,公主府的卫兵究竟何在,恐怕也只有花梨知道。问她:“你把他们藏在哪了?”
花梨颇为得意,道:“皇兄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那座废弃的王宫作为公主府吗?那里实在不是个好位置,实在不适合谋划什么!”
公主府藏着什么秘密,大皇子还真的没想过,问花梨:“为什么?其中有什么玄机吗?”
花梨道:“因为那里距离冷宫和西山都很近,西山是个很适合藏兵的地方,就算藏十几万人也不会有人发现,冷宫是个很时候储粮的地方,那里很大,人很少,不,一个人都没有,我们的父皇登基之后实行了流放制度,犯了错的宫人依据罪状从流放出宫到贬为营妓,但从没有将任何一个妃子或者宫女打入冷宫;不知觉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冷宫里面储藏了百万担粮草;已经完全从王宫分离出去,成了公主府的地界。”
大皇子实在太震惊了,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利用冷宫和皇家禁地西山屯粮藏兵,这实在太聪明了,西山是皇家历代祖先的坟墓,只在外围有一些老兵把守,里面错综复杂的墓室又可以作为军营之用;藏兵于此,虽是大不敬的做法,却也是绝顶聪明的做法。因为绝不会有人敢擅闯西山,也绝不会有人愿意无故踏足冷宫。
但是令他震惊的还不止于此,花梨又道:“另外,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在公主府挖了一口五条地道,与东明城地下污水河相连,分别通向宫里的两个地方、冷宫、西山和鼎王府;现在,八千勇士已经分布到宫里的各个地方,皇兄在宫里虽然有两万余兵马,但是真的打起来,一时半会是分不出胜负的。”
大皇子有些不安了,刚刚外面确实出现了什么人保护着清婉夫人,他感觉到了。但对于花梨说的公主府八千卫兵已经进入王宫,他却不大愿意相信,王宫有两万兵马,固定岗哨交叉巡逻,如果有人混入其中绝对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忽然笑了,道:“差点上了你的当,你没有八千勇士,连八十个都没有。”
花梨道:“皇兄似乎很有信心;但却又似乎没有信心。之前的时候师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皇兄要不要也来听一听。”
大皇子顿了一下,道:“好,我很想听。”
花梨道:“从前,在一个小村庄里,住着一个放羊娃。放羊娃总是喜欢说谎,放牧的时候,经常大声向村里人大叫:“快来人啊,有狼来吃我的羊了!救命啊!”开始的时候,村里人听到放羊娃的叫声,就会马上跑过来救他,关心地问他:“怎么啦?狼在哪里呀?”这个时候,放羊娃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们太笨了,根本就没有狼,我是骗你们的。”大家一听非常生气,可是村民们都很善良,每次听见放羊娃的叫声,都会赶过来看看,可是每次放羊娃都是骗人的,大家只好又走回去。
但信任毕竟是有限的,总有被耗光的时候。
有一天,放羊娃赶着他的羊群又去外面放牧,他走啊走,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这时候,狼真的来了,一下子窜入羊群,大口大口地咬着这些小羊。牧羊娃很害怕,他向着村里拼命地跑,边跑还边大声叫:“快来人啊,狼来啦!救命啊!”村里人听见了都说:“看唉说谎的放羊娃又在骗我们啦!”结果,没有人理他。最后,羊都被狼吃了,放羊娃也再也不撒谎了。”
大皇子皱眉,道:“什么意思?”
花梨道:“故事说,人的信任是有限的,总有被耗光的时候;可是,如果羊群是村民的共有财产;而狼来了的叫声从一开始就是消耗信任的骗局,羊没有被狼吃掉,而是被放羊的卖了;那么,这就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骗局;放羊的用几声叫喊骗走了村民的信任,占有了非常庞大的一笔财富;他再也不用跟其他的村民一样看着日出追晚霞,脸朝黄土背朝天。”
大皇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如花梨所说,假设这不是一个导人向善的故事,而是一个谋划侵占的故事,那也实在是一个经典的故事。
他更是惊讶的发现,这或许并不是一个故事;这是一个真实的,就发生在他眼皮底下的惨剧;花梨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刁蛮公主的形象深入人心,在她露出獠牙之前,谁也没想到昔日天使般的小公主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突然露出獠牙的野兽是很可怕的。
因为没有料到这种突发,往往来不及做出反应就会被咬死;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花梨发动宫变的时候王宫禁军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东明就易了主;大臣们一大早抱着奏章来上朝,却看到王位丧坐的是另外一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发问,就被几把明晃晃的钢刀逼得跪下称臣。
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大皇子惊讶的发现,他似乎也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异的旋涡之中;从他踏入这间屋子开始,与外面的联系就彻底的断绝了;那一扇并不坚实的门后面,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未知的可怕的世界,很想要推开去看个究竟,可腿就是不听使唤,半步也动不了。
到了此时,他已经分不清花梨说的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狼来了的故事已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其实仔细想想,他从来都猜不到花梨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的脑子渐渐的变得凌乱,不由得想到;这一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苏柔离开有苏到了东明,花梨宫变以及三族和谈,每一环都是紧紧相扣的一场戏码。
苏柔,花梨,白泽,这三个人用他们决定聪明的大脑骗了所有的人,让所有蠢蠢欲动的人浮出水面。
130战与和的对决
这个假设是有依据的,和谈还未开始之前,三族之间或多或少的就已经开始了各种程度上的整顿;到了现在,已经发展成为大规模的清扫。主战派的力量被最大幅度的削减,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和平力量。
如果说从花梨宫变开始就是一个局,那他已经成为这个局里面一颗最没有价值的棋子。
这样的结局,他是绝不会甘心的,道:“你只有八千兵马,我在东明王宫有两万,加上城防军和禁军,能调动的兵马达五万之多,我一定会赢。”
大皇子这是准备跟她鱼死网破,花梨可不想自寻死路;何况兄妹一场,也是在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呼口气,退一步主动求和道:“鱼死网破,生死相争,皇兄即便胜了又有什么用,二十一卫不会听从你的号令,人族的江山只会回到十五年前诸侯混战的局面。这是皇兄想要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权利之争,本就是不生则死;和死相比,活着才是选择,哪怕背负骂名活下去。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换做自己也会是同样的做法,花梨没有对大皇子说一句指责的话。
活下去,这同样也是花梨的想法,她从白泽山匆匆赶回来,可不是来送死的。
但兄妹二人谁也不肯退让,谁也不敢先下手为强;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桌上的菜已经完全凉了,也没有叫人撤换,因为他们还谁也没有注意到。
有侍官进来点上了灯,已经是夜晚了。
灯光跳动,夜渐渐深了。
他们已僵持了五个多小时,过去的五个多小时里,谁也没有移动一下。
宫里巡逻的卫队敲响了凌晨的钟声,夜很深,也很寒了;两人都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如此下去,就算坐到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的脑海中都在思考对策,但还没有思考出来,这样的大事,对策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有的。
最终,还是花梨先沉不住气,开口道:“如此也不是办法,这样吧,三天为限;三天之后在鼎王府,我们都拿出诚意,是战是和都请鼎王公正。皇兄以为如何?”
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大皇子点头,道:“就依你说的。”
这就算是暂时达成了共识,花梨起身伸个懒腰;道:“跟你刀兵相见,我是绝不愿意的。”
大皇子没有跟她搭话,他好像已经很累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里还握着刀,这是他的习惯,即便是睡觉,枕头底下也一定是藏着兵器的。
这样的习惯,花梨就没有了;她传承了慕晓语身上的慵懒,闲暇的时候是绝不会绷紧神经的,就算是最紧张的时期,也总是能够找到缝隙弄出一些花样来。
花梨开门出来,清婉夫人连忙上前问:“你没事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是母亲对孩子的溺爱。这一次,她似乎特别的不放心,这样的担忧过去是从没有过的。
花梨跟母亲抱了抱,道:“没事,皇兄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们兄妹之间还没有走到非要打一架的地步。”罢了,责问卫兵:“怎么就让皇妃在此地受凉,不是让你们带皇妃回公主府吗?”
卫兵作揖道:“元帅恕罪,皇妃说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花梨牵着母亲的手,不高兴的说:“你也真是的,干嘛让自己受这个罪。”
清婉夫人跟花梨走了,大皇子还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门外的人心里着急,但是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不知为何,听到花梨跟清婉夫人旁若无人的嬉闹,他心里竟涌起一股醋意来。跟母亲撒娇,对他而言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还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跟母亲很少见面,每天习读兵书,练武演兵,经年累月的磨练,才有了今天的大皇子。
至今为止,他记得母亲对他说过的最清楚的一句话是:“你要努力,将来你弟弟做了东明的帝君,你要做大元帅辅佐于他。”从那时候起他就不服气,凭什么弟弟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君临天下,而他就要受尽人间疾苦去巩固他的江山;凭什么弟弟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他就要像个野孩子一样被扔在风雨之中。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他从小就不服气,在他被派到定军城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非要坐上帝君之位的主意。
花梨走后约两刻钟,大皇子长长的呼了口气,起身道:“我跟花梨约定给彼此三日时间,这几天都小心点,不要弄出什么纰漏。”
说罢,抛下卫兵独自独自去了软禁太上皇和帝君的宫中。
这里的灯火还很亮,池塘边的凉亭里,他的父母和弟弟正赏月,虽然已经过了零点,月已西去,但赏月的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是在等他吗?大皇子心里这么想着,不禁是有些感动的,因为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见到他来,帝君主动招呼道:“哥哥快来坐。”
入席,夹了一些菜肴放进口中,发现菜肴都还热的。不由得一股暖意涌入心头。
吃着,余光瞟了一眼母亲;她也正看着他,眼神很温柔,跟清婉夫人看花梨的时候一样。这种被爱的感觉,让他感觉到甲衣并不寒冷,夜也没有那么凉。
但他是个久经沙场的勇士,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心思。看了一眼父亲,道:“花梨回来了,带走了清婉王妃。”
原本正襟威坐的父亲听到花梨回来了,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双手也变得有些颤抖,问道:“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大皇子道:“他很聪明,我从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人;如果不是时间太过仓促,她一定可以建立比鼎王叔更大的功业。”顿了一下,望着父亲道:“我就是想问你,花梨这样的天纵之才,你却早已打定要将她下架诸侯的主意,你到底有没有把天下当回事,如果花梨真的嫁了出去,一定会领兵回来杀了你的!不,是屠城,东明将会变成一片坟场,祖宗的基业将会易姓,人族的江山将会易主。”
太上皇不语,他无言以对;说他没有发现花梨的才能吗?不,他早已发现了,他也想过让花梨担当重任,却考虑到群臣不服,毕竟,人族过去的几千年时间里,还没有一个女子担当重任。而今天下太平,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来开此先河。
是他所谓的尊严在作祟,他以为女孩子就该嫁人,就该相夫教子。
王妃给他三人斟满酒,道:“今天是月祭,团员的日子,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把朝堂上的事情都放下。”
大皇子端起酒杯一仰脖子都喝了下去,又重重的将酒杯放回去。道:“家人,自入了定军城之后,我早已都忘了,也不想要了;就算还有,也是部下兄弟,而不是这东明的皇族。”
另外的三人都沉默着,父母在自责,自责不该不问他的意见就将他派去镇守边关;帝君在害怕,他的帝君之位是花梨给的,如今花梨回来了却只带走了清婉夫人;他不知道花梨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在东明拥有的一切,或者跟大皇子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他不想落在大皇子手里做个傀儡。
默了有一些时间,太上皇长叹一口气;道:“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怒火就冲我发好了。花梨宫变的时候,我是十分愤怒的,恨不能将这逆女抽筋剥皮;也怨过鼎王,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容许花梨如此妄为。听到你叛乱的时候,我却只有心痛,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何故要自相残杀;这些天我也反思过了,花梨没错,你也没错,是我错了。”
大皇子冷笑道:“花梨说你一辈子都是糊涂蛋,就算到死也不可能做一件聪明的事;这话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还觉得她对你的不满太深;现在看来,她是对的,就算到死,你也不会明白何为天下,何为家国。”
太上皇愕然,愣了半天,道:“那你究竟想我怎么样?”
大皇子没有理他,转向帝君问道:“你是帝君,将来你的儿子也会是帝君,若今天我们兄弟的惨剧也在他们身上上演,你会怎么办?”
帝君看一眼太上皇,不安道:“权欲之心,如同蚀骨之毒;皇子争权我认为是好事,是皇家人才鼎盛的象征,连争夺权力都不敢的皇子,又怎么能担当起一国之君的大任。”
大皇子笑了,道:“花梨果然没有看错人;就算是我,也会让你做帝君的。只不过现在,我却想你死了。因为我不是宫变,我是叛乱,叛乱就是为了要把军政大权握在手中,而不是分权而治。”
太上皇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儿子的心目中如此一文不值。
好在,帝君还是很尊敬他,开口缓和道:“父亲或许不够果断,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仁慈的君王,历代祖先之中,身为君王,要做的仁慈并不容易。”
131战与和的对决
大皇子冷笑,不屑道:“那又如何,如果一个君王只被人称颂他的仁慈,只能说明他在政绩上毫无贡献。”
如此,帝君也再无话可说,他们的父亲,被天下人称为仁君的上一代东明帝君,却是没什么值得称颂的政绩。
他在位的几十年时间里,大部分的事情都是鼎王在处理,平定天下的是鼎王,威震四海的也是鼎王,朝臣有什么事情,也大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鼎王。
新君上位之后更是如此,他畏惧花梨的手段,根本不敢争夺权力。
大皇子喝了两杯酒,心情更加的沉闷,就起身走了。
花梨跟清婉夫人回到公主府,清婉夫人捧着她的脸,心疼的说:“你瘦了!”
花梨咯咯的笑着,调皮道:“在白泽山每天都思念妈妈,自然就瘦了。”
“你啊,永远油嘴滑舌的。”清婉夫人捏着她的脸蛋,把她抱在了怀里。
跟别的皇族不同,这对母女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很多拘束,也不太讲究王宫贵族所谓的礼仪门庭,她们就像寻常人家的母女一样,更准确的说她们像是姐妹一样亲密。
闹了两句,花梨道:“等和谈之后,我就把兵权交还鼎王叔,我们去白泽山跟师傅在一起好不好?”
清婉夫人皱眉,道:“花梨,妈妈知道你是为了妈妈好,但有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很聪明,但大人的世界,不是聪明就可以完全理解的。”
花梨昂首看着清婉夫人,坏笑道:“是妈妈想师傅了吧;我没想别的,只是觉得人的生命实在太短了,百年的时间,转眼就会老去,死去;我不想跟妈妈分开,到了白泽山妈妈也可以修炼,超脱生死,那时候,我们母女就再也不用分开了,妈妈就可以永远的宠着我。”
生死离别,永远是凡人最悲伤最沉重的话题。
清婉夫人笑了,问花梨:“你师傅还好吗?”
花梨也笑了。道:“挺好的;你知道的,她这个人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别人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这段时间差不多把白泽山翻了天;不过你不用为她担心,有白泽和苏柔护着她,放眼天下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清婉夫人‘嗯’一身,眼眸中噙着些许泪水;这是女人相思的泪水,她对慕晓语的感觉她自己最清楚,不管嘴上如何反对,但身体永远会给出最真实的反应。
花梨迎上她的目光,说道:“大道之内,有阴才有阳,有阳必有阴;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阴阳相生相克才有了五行,五行相生相克才有苍穹之下的芸芸之物;妈妈,你何必要压抑自己的内心呢,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
清婉夫人不语,因为她知道她跟花梨所处的位置不同,很多事情自然就不能有相同的看法。
花梨当然也不会就这样放弃,道:“天地五行,相生相克,五行既然相生相克,就必然存在一定的联系,谓之为天道轮回,连天道都逃不出此轮回之例,妈妈又何必要强自己所不能。遇到师傅,是妈妈最开心的日子,是妈妈重生的日子;但遇到师傅,也是妈妈要与过去诀别的开始;这是注定了的,逃避也没有用,因为轮回已经产生了。妈妈,你就听我的吧。”
清婉夫人道:“花梨真的长大了,都知道跟妈妈讲这些大道理了。”
花梨无奈,她知道要劝说妈妈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成功的,所以她也不着急,反正时间还很长,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总能成功的。
王宫的情况很快也传到了鼎王的耳朵里,知道花梨跟大皇子没有打起来,他着实送了一口气,但听到这兄妹二人决定要找他公正,一颗心又悬起来。
三天的时间不长,但对于等待的人来说,却也不短。
大皇子一夜未眠,独自在宣政殿坐了一夜。
这个位置,是他无数次想要坐上的,可是真的坐了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觉,反而是不安多一些。
帝君下朝归来,见到他坐在属于帝君的位置上,转身又要去别处。
大皇子叫住他,道:“你是帝君,你的威严怎能被侵犯,你应该拿起宝剑砍下我的脑袋。”
帝君转过身看着他,道:“可我想活着,我手中没有军队,自己也没有本事砍下你的脑袋。”
这是很悲哀的,一个没有掌握权力的王,比普通人还要悲哀;大皇子能体会这种心情。叹了口气,问他:“若你手中有军队,会杀了我吗?”
帝君默了稍许,摇头道:“不会。之前肯定会的,但自三年前开始,我便已渐渐不想再做什么帝君了,我只想做个不管事的闲王,在自己的封底上吃着帝君给的俸禄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做帝君,实在太操心了,也太累了。”
大皇子勃然大怒,吼道:“混账,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想像那老头一样一辈子只做个除了仁慈一无是处的帝君吗?”
帝君摇头,道:“不会的,哥哥妹妹都是天纵之才,很快就会分出胜负;到了那时,我会禅位与胜利之人,至于以后,天下是什么样跟我再也没有关系。”
大皇子蹭一下站了起来,怒目而视,恨不能当场给他一个巴掌才能消了心头之恨。但渐渐的,怒火退了下去,问道:“你希望谁能胜,你觉得谁能胜?”
帝君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希望哥哥能赢,因为花梨可能还是不会准我禅位他人;我也希望花梨能赢,鼎王叔很看重他,而且花梨赢了的话她应该不会处死哥哥的。”
大皇子对这个弟弟真是失望极了,他完全继承了老头的优柔寡断贪生怕死,没有一点帝君的样子。
从王位上走了下来,走到帝君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过去的三十多年,我没有一刻不讨厌你,没有一刻不恨你;但今天,我突然不讨厌你也不恨你了,我可怜你,我早该想到的,跟在那样的人身边,你怎么可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可怜我自己,像你这样的窝囊废,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拔出宝剑怒吼着朝帝君砍了下去。
帝君吓得两腿一软跌倒在地,大皇子的宝剑也在他额头一寸的距离停了下来;吼道:“可我偏偏就嫉妒了你三十几年。”
帝君吓得魂不附体,额头上直冒冷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皇子收了宝剑,把他拉起来,恶狠狠的说:“你给我听好了,我跟花梨之间不论谁胜谁负,东明军政分治的局面已经形成。你都是帝君这点是绝对不会变的,你给我拿出点男人该有的气概,否则,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我能收得住手。”
帝君楞在那里,连点头都已经不会了。如果不是大皇子扶着,他是绝对站不稳的。
叫来侍官把他带回寝宫,大皇子继续在宣政殿处理政务,也思考跟花梨之间的对决。
傍晚时分,帝君寝宫传过来消息,帝君病倒了。
不用问原因,肯定是早上被他吓的。大皇子一把掀翻了桌案,怒道:“没用的东西,你能干什么。”
通报的侍官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半句话也不敢说。
他要去看望帝君,可是走到宣政殿外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自语道:“如此不成气候,要是此时见了本王,定要吓出个好歹来。”
独自走在王宫内院,看着那些山水花草,再也不觉得华丽,反而让他觉得这深宫之中,处处都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母亲的宫里。
刚要转身走,母亲已经叫住了他。
过去请安,母亲道:“这些天我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知道你心中有恨,是我对不起你;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兄弟区别对待;让你做大元帅辅佐他做帝君,只是因为你是哥哥,仅此而已。”
“那已经没有关系了,如今,已经一切都没有关系了。”大皇子的话,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他母亲的心上。
强忍住不哭,继续道:“我是想告诉你,原谅我跟你父亲;或许我们不合格,做帝君不合格,母仪天下不合格,做父母也不合格,但我们始终疼爱你们,这是绝没有假的。”
大皇子冷笑,道:“是吗,我以为皇家是绝不会有亲情这种东西的,因为天下绝没有任何疼爱子女的父母会把子女推上断头台,但在皇家,每一朝总要发生一两次;六七年前,他不是就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上断头台了吗;当然,你可以说跟你没关系,因为那个皇子不是你生的。”
他的母亲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被自己的孩子这么说,任何一个母亲都会伤心的无言以对的。
但这还不算完,大皇子又说道:“你也不必在此装什么好人;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他做了帝君,我做了兵马大元帅,你会做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天下还是在你的两个儿子手里。但我要告诉你,你期待的一天永远不回来的;即便天下在你的两个儿子手里,但你的两个儿子只会相互攻杀,绝不会有和解的一天。”
132战与和的对决
这样的话,绝对是任何一个母亲听了都会伤心的;她也不例外,紧紧的捂住心口,道:“我从未如此想过,我可以不做太后,我只想你们手足之间不要成了陌路仇人。”
大皇子看她一眼,冷笑道:“那你便离开宫中吧,只要你离开了王宫,眼不见为净,就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了;只要你不是太后娘娘,你的两个儿子也就不会彼此厮杀了。”
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怎么也止不住;喉咙里像是塞了一个大大的鸡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紧紧的抓住心口,无声的哭泣着。
大皇子没有看她的窘样,大步的走了。
她也没有离开王宫,只因为她知道眼不见为净是骗人的;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能听到这场烽烟的最后结果,东明的动乱一定会传到全天下,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东明的皇族最后谁坐了帝君,谁又是兵马大元帅。
花梨下朝回到府里,清婉夫人已为她准备好了饭菜,母女二人坐了下来,开心的吃着午饭。
她没有为跟大皇子的约定烦心,因为她早已准备好了。
对花梨而言,这场对决虽然尚未分出胜负,但不论将要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止她跟妈妈吃饭。
她坐在这里悠闲的吃饭,并不是小看了大皇子,也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形势非常的明显,现在的东明已经掌握在大皇子的手里,大皇子还没有杀了她,不过是因为她手里还有八千兵马,不过是因为花梨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人族又将陷入诸侯割据的混乱之中;大皇子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统一的江山,而不是一个诸侯混战的时代。一个诸侯混战的人族,是无法组建强大的军队跟魔族和神族抗衡的。
她手中还有八千兵马,大皇子想要彻底消灭她们也不容易;大皇子是个用兵的行家,对眼下的形势十分的清楚,绝不会再这个时候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的;所以他答应花梨通过谈判来解决,是想探探花梨的虚实,也趁此机会磨磨她的耐心,这个时候,谁先失去内心,谁就会失去战局的主导权。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他始终猜不透花梨,猜不透她究竟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能让一群羊发疯的羊。
未知的东西,往往让人恐惧。大皇子就是这样,他不知道花梨说的话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他不知道花梨堂而皇之的做法是有恃无恐还是故弄玄虚,否则,他也绝不会答应谈判,绝不会答应让鼎王来公证。
他有狼一样的嗅觉,知道鼎王对花梨的偏爱;所以,也准备好了这场对决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所以也准备好了不论对决的结果如何,他都要赢;哪怕最后从鼎王府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活着的话,天下人都会尊他为胜利者。
现实往往很残酷,我们却必须要接受。
大皇子的心思,花梨猜到了;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而且会连累很多人,但她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做,她才有机会。
跟在慕晓语的身边,她学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唬’,这是一门艺术。用得好的话是可以省很多力气的。
但是清婉夫人还是很担心,问花梨道:“你真的决定了吗?你皇兄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一点也不比你差,不比你鼎王叔差。”
花梨道:“我知道,很多时候,尤其是这种时候,皇兄比鼎王叔更难对付,因为鼎王叔关心着天下的苍生,但皇兄或许不会。”
花梨说的很认真,也很轻松;似是有十全的把握。
如此,清婉夫人也放心不少,道:“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准备如何对付他。”叹口气,又说:“我希望就算你完全的压制了他,也不要对他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过去的种种都将会终结,该忘记的东西还是必须要忘记;说到底,你们身上的鲜血有一半还是相同的,是同父所出的兄妹。我记得小时候,他对你是很好的,总是保护着你。”
花梨哽咽了,小时候的事情她还记得,记得很清楚,对大皇子的脸记得也很清楚,只因为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之中,只有他保护过她,只有他才真的像个哥哥。
可是如今,这对皇室之中最好的兄妹却要展开皇室之中最为血腥的对决,这样的场景,他们自己也觉得心痛。然而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生死之前,谁也不会因为心痛而放下屠刀。
花梨惨笑,道:“妈妈你还记得吗,鱼死湖的三位当家的,大当家邪面书生,二当家海底白鲨,三当家鬼手屠刀。其中二当家和三当家在上次的时候就已经是师傅的门生,为人正直严谨一丝不苟的大当家她反而看不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婉夫人摇头,笑道:“你师傅做事一向怪异,我猜不到。”
花梨道:“之前的时候我也不明白,不管怎么看,这两个人都实在是罪该万死,不知道救赎的,反而是那个大当家的,他虽然是匪,却有着难以诉说的苦衷,完全是被逼的;我剿灭鱼死湖的时候也动了恻隐之心放他一条生路;可是师傅就是看不上他。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直到到了白泽山我才明白,世上世人之间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对错就可以说清楚的!那个邪面书生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也有数不清的羁绊;羁绊太多的人,往往会把自己陷入泥沼之中;反倒是作恶多端的鬼手屠刀,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生死都是小事,所以师傅才看中了他。至于那个海底白鲨,实在有太多的不得已的因素,我到现在也还没有搞懂师傅看上了他什么地方。”
她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轻松好玩的往事,清婉夫人不太明白花梨此时说这些是何用意。道:“这跟你皇兄有什么关系呢?”
花梨笑道:“大皇兄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论谋略还是武功都是皇室之中数一数二的;但他的羁绊实在太多了,他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刻意的掩盖;但感情这种东西,越是掩盖就越容易流露出来,在聪明人的眼里,掩盖比不掩盖更加显眼;可是聪明的人也会犯错,皇兄就是因为太聪明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掩盖的很好,却恰恰露了出来。”
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清婉夫人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下来,跟她打趣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夸他聪明,你是在哭夸你自己聪明,因为聪明的花梨看穿了大皇子的伪装,所以花梨比他更加聪明,是不是啊?”
花梨咯咯的笑了,跑到清婉夫人怀里撒娇。道:“要不怎么说你是我妈妈呢,真是太了解我了。不过我可没有觉得我比他聪明,我只是比他更加了解人性;皇兄统兵多年,甲衣夜寒的日子已经剥夺了他太多的心思,他的太多心思用在了排兵布阵上,对于基本的人性自然不如我。当然,真的打仗我也不会输给他的,因为这里是东明,大军团无法展开作战,而小股部队的突袭作战我绝不会输给他的。这是皇兄的失误,他是个英雄,英雄总是喜欢光明正大的,以至于他们很多时候会忘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
清婉夫人捏住她的脸蛋,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说你怎么一副有恃无恐呢。”
花梨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虽然不够光明正大,好在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皇兄有五万精锐,而我只有八千,一旦展开作战,怎么打都是输,所以我把八千府兵分散到各个地方;然后又提出我跟他坐下来谈判,皇兄不想跟我浪费精力,答应了谈判;能谈好自然是皆大欢喜,否则的话,他绝对想不到我会从哪儿咬他一口,一向正襟危坐的皇兄,一定会焦头烂额的。”
清婉夫人道:“但你皇兄也不笨,只要抓住了你,八千府兵就会自己跑出来受死,你觉得他会舍近求远吗?”
花梨道:“所以我才闯进王宫把妈妈带出来,提出请鼎王叔公证;因为我们决不能被他抓到。”
清婉夫人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彻底的展开了,花梨具体是怎么布置的她不用去问,因为她已经知道女儿不会在这场动乱中死去;作为一个母亲,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本来,她应该担心更多的,作为皇妃,她应该担心天下的人,应该担心苍生是否丰衣足食,可是她实在没有这么多的心力,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已经只有心力担心自己的女儿了。
而且,自从宫变之后她已经深居简出,皇妃清婉早已不存在了,她现在只是花梨的母亲。至于什么母仪天下,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133战与和的对决
没有关系的事情,最好不要去想;聪明的人知道,想太多不该自己管的事情,是会找来麻烦的。清婉夫人呼口气,把皇室斗争苍生百姓都抛开,问花梨:“你说你师傅把鱼死湖的几个匪首收在了门下,她用他们干什么?”
花梨想了想,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就是安排一些日常的吃穿住行;好像听说在有苏的时候正是他们协助,师傅才得以从王宫逃离,苏柔也是用追击的借口离开了有苏,前往白泽山进行和谈。”
看一眼清婉夫人,歪着脑袋又道:“我想师傅是在‘唬’人;这些人的身份谁都不清楚,谁也无法肯定她把他们带在身边的真实用意,因为不知道,所以好奇,因为好奇,所以就不得不在很大的范围内让她展开行动,给她很多方便。”
清婉夫人点头。道:“这像是她会做的事情。”觉得不妥,有连忙解释道:“这绝不是否定她的真才实学,她还是很有能力的……。”话出口,感觉十分的诡异,声音降低了一个度,道:“我是说她跟别人不一样,很多人有了力量之后就喜欢用力量来解决问题,可是她不同,她喜欢用脑子,她的脑子里永远有好主意。”
花梨哈哈的笑了,笑得肆无忌惮。道:“果然,一提到师傅妈妈就乱了;我们刚刚不是还说了吗,越是想要掩饰的东西,就越是容易露出来;尤其是妈妈在我的面前,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液,我们是无需掩饰的,因为不论怎么样的掩饰,我都能看穿妈妈的内心罪真实的想法。”
清婉夫人的脸羞得通红,像熟透了的樱桃映在红日之下,红扑扑的,花梨‘吧唧’一口亲了上去,道:“师傅若是见到妈妈这副模样,一定不会只亲脸颊的。”
清婉夫人的脸更红了,被自己的女儿调戏,任何一个母亲都会羞涩难当的,如果心里还想着心上人,就更加难为情了。
花梨知道适可而止,转移话题道:“不过说起来师傅做的事还真是让我吃惊不小,之前他是白泽山的使臣,我以为应该是内使殿官一类的官职;可是完全猜错了,妈妈你猜师傅在白泽山的地位有多高?我保证你是绝对猜不到的。”
她手舞足蹈的,声色之中透出惊愕。是什么样的权位让花梨都觉得惊奇,清婉夫人也很好奇,问道:“莫不是神族长老,位列诸公?”
花梨道:“虽不是长老,但可是位极人臣。”使劲摇头,又说道:“应该说功高盖主一手遮天;上神白泽对他说话都只敢客客气气的;职位是白泽山统兵镇营军师,可实际上白泽山所有军队的调换符印都在她的手里,与我这个兵马大元帅无二。”做个无奈的动作,道:“她的处境也跟我差不多,不怎么被群臣喜欢。”
清婉夫人似乎在位慕晓语担忧,道:“是吗,难怪你们是师徒,做的事情都如此惊世骇俗,与众不同。”目光不自觉的就看向了白泽山的方向,不必说什么,身体总是那么的诚实。
花梨往她怀里使劲挤了挤,道:“要多担心你女儿。她不会有事的,白泽山有上神白泽跟魔主苏柔,这两人加在一起可以毁灭整个世界,谁敢在他们跟前对他们的大媒人动手,那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虽然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但她的动作一点也不老实,双手环在清婉夫人的腰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显然是在嘲笑清婉夫人的多情。
把她的笑脸掐的发红,骂道:“你这孩子,越长大越没规矩,跟妈妈都敢如此放肆了。”顷刻间,又变了脸色,道:“我担心她,是因为跟她隔得太远了,总担心一别成永恒。相反的,你虽然身陷险境,但你在我的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最有真实感,妈妈可以把你抱在怀里,就觉得可以保护你。”
花梨低下头,摇头道:“不,是我保护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不就修炼出一身的本事,还掌握了东明超过半数以上的兵马,而妈妈是我要保护的最重要的人。如果师傅在这里,她也一定会这么想的。”花梨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清婉夫人开心的笑了。
她笑得很真实,没有一丝杂质。
至于为什么笑,花梨没有问,她也没有说,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很多事情太过于刨根究底的话反而会不好的。
清婉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没有追根究底,而是转移话题,道:“如此的话,你们一定会意见一致的,一定可以为这个世界带来永久的和平的。”她的眼中憧憬着那个没有硝烟、没有种族之分的时代。
花梨也憧憬着,坚定的告诉清婉夫人:“一定可以的,不管有什么样的障碍,一定都可以排除。”
但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他自己也不十分肯定,毕竟这是一条十分艰难的路,路上的绊脚石实在太多了,能不能走到最后,有没有命见到那一天,他们自己也没有十分的自信。
因为永久的和平,不是白泽和苏柔的联姻就可以的;即便眼下顺利签订了协议,以后也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要见到永久的和平,唯有三族交融,彻底消除彼此之间的仇恨才可以。
想着以后的路,花梨不由得长叹道:“我真的挺佩服师傅的,她的胸怀,比任何人都大,比白泽苏柔还要大;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种族仇恨,在她的心里三族之间从来都是平等的;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担当起这个和平的使者。”
清婉夫人‘嗯’一声,没有接话,她已经不需要说什么。
大皇子一个人从东宫走到西宫,又走到了冷宫,被两名卫兵拦下去路;道:“大皇子殿下,请止步,帝君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冷宫半步。”
大皇子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花梨的人,手中的刀出鞘三分又收了回去。他必须要忍,既然已经跟花梨约定要和谈,那么在和谈之前他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必须拿出王者的风范。
而且花梨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冷宫里面藏有大批的粮草,夺取政权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备战,粮草是最关键的东西,如果现在他闯进去,粮草很可能被转移,可就得不偿失了。
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朝着出宫的方向。
在宫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令他心烦的气息。
城楼上,大皇子抚摸着城墙,极目远望,道:“江山如画,凭空涌现多少豪杰。人族帝都东明城,千年来经过了多少战事,却还威严的立在这里,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毅力。”
在他的身后,站着五六个将军,还有两个穿长袍的,是他的谋士。
几个将军都握紧手中的刀,他们是战场上的英雄,时时刻刻都握紧手中的刀。这是战场上的生存法则,只有刀够快的人才活得长。
谋士则没有这样的觉悟,相对于战场的厮杀,他们更擅长政治上的谋略。
听了大皇子的话,也不由得随着感慨起来,左边之人道:“帝都的风景,是一代代先祖用鲜血染成的,巍峨的城墙,是无数勇士用白骨堆砌而成;大皇子今日站在这里,正是要继承先人的意志,将人族的江山浇筑成坚不可摧的城堡;是万民之福啊。”
他这个马屁拍到了点子上,大皇子听了心情好了大半,道:“正是如此,只可惜,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本王的用意,在大多数人看来,本王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倾覆天下的贵胄而已。”
那人愣了一下,道:“大皇子说的是鼎王和公主殿下?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此人虽算不上是绝顶聪明,却也是有些智慧的,他知道大皇子根本不把太上皇跟帝君放在眼里,所以大皇子感叹的一定是让他感觉到棘手的人,这样的人,在东明只有两个,那就是花梨跟鼎王。
大皇子笑了笑,没有答他的话。他的笑容之中掺杂着许多东西,但绝没有恐惧或是不安,换言之,大皇子此时所想,跟花梨及鼎王并无关系。
另一人似乎稍微要聪明一些,道:“大皇子志在天下共主,这是一条难走的路,说是绝路也不为过;自然有很多人要阻挡你,有很多人会恨你,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但是非功过,后人自有评论,我等走此路向前,不必在意他们说什么。”
这句话说到了大皇子的心坎上,脸色好了一些,点头道:“说得好,我等本就是逆天而行,何必要管别人说什么;况且天下之人,本就是人云亦云者居多。”
谋士余光瞟一眼大皇子,谨小慎微的样子,问道:“属下有一不该问之事,不知大皇子可否恕我冒犯之罪?”
134战与和的对决
大皇子转过头看他,道:“你说。”
谋士道:“大皇子可是在忧心跟公主的约定?”
另一人抢先道:“大皇子一定能赢的。”
这本不该是他插话的时候,他却说了最不该说的话。问话的谋士微怒,但没有发作。好在大皇子没有怪罪。
大皇子道:“嗯,花梨是我的妹妹,虽是异母所出,却是我真心疼爱的妹妹,王叔更是执掌东明兵马大权之人,虽已交出兵权,但他在军中的威慑可比调兵虎符管用多了。”
谋士作揖,道:“容属下说句不该说的,大皇子要的,已经都得到了,至于剩下的,或许公主的方法也是行得通的。或许,那才是天下人想要的结果。”
大皇子摆手制止了他,道:“此事我自有考虑,不必再议。”
他没有再说,躬身退了下去。
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为臣子者,要懂得进退;伴君如伴虎,如果不知道进退,最后会弄得君臣不睦的尴尬局面,轻则一场君臣不欢而散,重则身首异处一世功名毁于一旦。
大皇子还在城楼上,昂首远远的看着这人族的大好江山,他的眼神十分的复杂,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一大早,花梨着了冠服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前往鼎王府。
她没有带一兵一卒,这是她的诚意。因为她是绝不愿意跟大皇子开战的,这对兄妹如果死磕到底,人族的江山倒退二十年都是轻的,搞不好,祖宗几千年的产业就要毁于一旦。
虽然处在敌对的立场,但这对兄妹还是很默契的,大皇子也没有带一兵一卒,没有着甲衣跨宝剑,穿了宫廷之中的礼仪冠服,堂而皇之的到了鼎王府。
见到他兄妹如此装扮,鼎王也十分的高兴;道:“如此,今日想必会有一个好的解决。”打了个手礼示意她们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道:“按理说我已辞了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本来是不该插手的,但同为皇室子孙,又是你们的长辈,所以还是倚老卖老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兄妹皆是我皇族之中难得的人才,同室操戈,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别人。”
兄妹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他们是知道的,但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鼎王也没有再说这话,道:“好吧,既然你们让我来公证,我就在一旁听着,你们自己商量着要如何吧。”
花梨和大皇子还是谁也没有开口,鼎王也不再开口,沉默着,静默的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默了有一个多时辰,花梨终于开了口,道:“我可以让出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条件是皇兄需许诺于我绝不挑起战争,并且同意三族交融的协议。”
大皇子沉默,他还在沉思,已经想了三天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花梨也不着急,叫人端上来一些果子,自顾的吃了起来。对花梨来说,最难得是承认自己可以放弃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只要开了这个口,剩下的就是等大皇子做出决策。
时间已经到了午时,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大皇子还是没有开口,鼎王都已经快没有耐心了,道:“先吃饭吧。”
花梨刚要起身,听到大皇子说:“我不会同意的。”顿了一下,等花梨转过身来,又说道:“你要想阻止我,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让我没有发起战争的机会,否则,我一定会发起战争的。”
花梨双拳紧握,紧咬牙关,她以为有条件可讲的,她以为这个皇兄应该要更加仁慈的。但她也十分的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皇子拒绝了停战的提议。
花梨怎么也想不通,问他:“为什么?”
大皇子冷笑,道:“因为到定军城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准备好了马革裹尸。”
花梨愕然,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约三分之一刻钟后,大皇子道:“所以,你唯一能阻止我的办法就是彻底剥夺我的兵权,否则,只要我手中还有一兵一卒,我就绝不会罢休。”
花梨大怒,抓起一个果子朝他砸过去,怒吼:“混蛋。”
大皇子笑着,笑得很得意,道:“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呢。”
他的样子,不是棋逢对手,而是哥哥在跟妹妹逗趣。
花梨愣了,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哥哥也经常这样逗她玩。可是今天,她却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在她愣神的时间,又听到大皇子说:“但我说的是真的,我给你机会打败我,你只有一次机会。”
花梨已经有些跟不上跳度,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很在意跟其他皇子公主的感情,可是今天她知道,原来在她的心里大皇子一直是哥哥,是个很合格的哥哥。
呼口气,苦笑道:“既然这样,就让让妹妹,让我赢了好不好。”她的声音,不是对手之间的谈话,是妹妹在跟哥哥撒娇。
大皇子也是一样的表情,道:“不好。”呼口气,严肃的说:“花梨,身为皇家子嗣,你应该很早就明白了感情是可怕的羁绊;也应该准备好做个无情无义的人,所以,这次也不列外,小时候的事情就忘记吧,因为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太过于念旧,绝不是好的习惯。”
虽然他说不念旧,可是他却已经说出了‘小时候’这三个字,这已经是念旧了,让花梨如何能不把他当做是哥哥,完全的忘记幼年的一切。
拳头握得更紧了,指甲掐紧肉里,鲜血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大皇子起身,过去她身边蹲下来用自己的手帕给她包扎。道:“你不必对我有丝毫的仁慈,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把你当做是妹妹,小时候我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的母亲清婉夫人对我也很好,她是皇宫之中少有的善良之人,是我在深宫里得到的唯一的母性温暖。”
包扎好了,起身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赢;但我绝不会认输,因为我输了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你,如果你输了,我不会杀了你,因为我要用你来威胁你的母亲。”
听到这话,花梨双拳紧握,狠狠的朝大皇子挥出。
大皇子躲开了,花梨已经乱了心性,她刚刚的出拳力道很大,但不足以伤人。
花梨的双眸在喷火,像野兽一样盯着大皇子,只有有一丁点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他的脖子,吸光他的鲜血。
但是这样的机会,大皇子是绝不会给她的。告诉她说:“所以,你要保护你的母亲,你就必须胜过我,否则,你将失去一切。”
涉及到清婉夫人,花梨往往难以保持镇定,对大皇子大吼道:“你这禽兽,禽兽不如的东西。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大皇子距离她五步之外,叹口气,道:“如此,胜负已经分出来了。”明明这对他是十分有利的,他眼中却露出失落的神色。
鼎王过来花梨身边,一只手按住花梨的肩膀。
花梨很快冷静下来,明白了大皇子是在故意刺激她。
见她已经冷静下来,大皇子道:“你很聪明,比我要聪明很多,可是你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缺少经验,所以你是赢不了我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花梨的怒火还没有消,她绝不允许有人对清婉夫人不敬。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慕晓语;那只是因为慕晓语跟清婉夫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很复杂的关系,复杂到花梨已经理解不了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而且她对慕晓语,是跟对清婉夫人一样的尊敬的。
渐渐平静下来的花梨却也迷茫了,她已经分不清大皇子此时说的话是在教导她还是在羞辱她。
天道好轮回,三天前还是她给哥哥出难题,短短的三天时间,就遭遇了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好在,这些年她在慕晓语身上学到了一样东西,一样在皇室里面绝对学不到的东西。那就是不要脸,人如果可以不要脸,是可以少了很多烦心事的;如果心肠还黑的话,就能做成很多事情了。
不管大皇子是打的什么算盘,都跟她没有关系,因为她只要赢了这场对决,那么一切就都掌握在手中了。至于过程,至于原因,没有人会真正的关心。
花梨突然笑了,与大皇子说道:“花梨多谢皇兄教诲,皇兄尽管放心,沙场厮杀、短兵相见的时候我是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的。”
大皇子似乎很惊讶,看着花梨,说道:“很好,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我等着跟你决一死战。”
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花梨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白泽山还等着她的消息,她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直视大皇子,说道:“那好,皇兄想怎样分出胜负?花梨舍命陪君子。”
大皇子依旧笑着,那笑容中掺杂着许多东西,花梨并不能完全理解。
鼎王叹气,开口道:“吃饭吧,恩怨都先放下,这顿方,本王是你们的叔叔,你们还是兄妹。”
135战与和的对决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饭桌上,鼎王先起了筷子,道:“很久没有跟你们一起吃饭了,尤其是你,自从离开东明之后还是第一次回来!”
这话自然是对大皇子说的,他没有叫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想要体现出长辈的慈爱。
但在一众皇族子嗣之中,他绝对不是慈爱的,他是威严的,十分的威严。
就连花梨和大皇子这两个皇族子嗣中的佼佼者,面对鼎王的时候也是心生畏惧的,在皇族之中,包括他的兄长,大皇子和花梨的父亲在内,谁也不敢公开不给鼎王面子。因为鼎王,就是皇家的威严。
但是今天的鼎王很不一样,他尽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威严气息,尽力的让自己像是一个仁慈的长辈。
给花梨夹了一柱菜,道:“听说你不喜欢吃菜,吃东西不要挑,跟你皇兄学学;你是兵马大元帅,总要学会军营的生活,在军营里面,有什么就吃什么,是绝对不可以挑的。”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大皇子听的还是说给花梨听的。反正两个人都听得很清楚,两个人的神情却却有很大的差别。
又给大皇子夹了一柱,说道:“你呀,众多的兄弟中我最喜欢你,你一定不信,因为我把兵符印信都给了花梨,但我说的是真的。”
他在给两人劝和,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当然,鼎王也没有一定要劝两人握手的意思,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他只是想要做一个长辈该做的事情,至于能不能起效果,完全取决于他们兄妹。或许他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们来找他公证了而已。
大皇子和花梨各自吃着,谁也没有说话。
吃过饭,兄妹二人又僵持不下。
对坐半个时辰还谁也没有开口,鼎王突然叹气道:“罢了,到此为止吧。你们谁也不肯退让,再谈下去也是枉然,都回去吧;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你们兄妹之间的恩怨;稍晚一些我会进宫将此事告诉你们的父亲。”长长的叹口气,无奈说道:“他总该知道的,你们毕竟还是他的子女。”
大皇子和花梨还是不说话,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各自沉默着,各自静坐着。
稍许之后,大皇子起身作揖道:“王叔若没有别的吩咐,侄儿这就告辞了。”
鼎王没有拦着他,摆手道:“走吧。”
大皇子走了,花梨还坐在那里,又拿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没有丝毫的紧张模样;还是那样的天真、调皮,完全像一个事外之人,一个完全无关的过路人。
她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是天才还是蠢蛋,很多时候鼎王也分不清楚。因为很多时候,花梨的行为总是让人难以理解。
或许,这是从她师傅那里继承来的。鼎王见过慕晓语,知道她是一个这样的人,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可实际上很多事情她看的比一般人更加透彻,更加长远。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比别人更加舒服。
花梨完全继承了她的行事风格。
但是如此行事的人,一定有一颗足够强大而冷漠的心,因为如果她的心不够强大不够冷漠,就会被世俗的感情所左右,就会被眼前的人事牵扯;而一旦心中有了束缚,人就很难再潇洒。
鼎王看着她,看得出了神。
花梨感觉到了他的眼神,收敛了很多,警惕道:“有事吗?”
她的手不自然的朝腰间去,那里本来应该有一把剑的,但是今天她将剑留在了家里。
没有摸到,心里突来一阵恐慌,师傅曾经的话回荡在耳朵里:“用剑的人,是绝对不可以放下宝剑的,直到死的时候,剑也必须紧紧的握在手里。”现在,她放下了宝剑,是不是就是她的死期了。
她的反应她的神色都看在鼎王的眼睛里,露出个似是而非的笑容,道:“或许,交出兵权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把兵权交给你,则是我这辈子错的最离谱的事情。”
花梨的心里突起一阵恐慌,她虽然不知道鼎王的本事,但她记得慕晓语说过的话,鼎王的修为很高,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跟白泽苏柔一战的地步;如果鼎王要对她动手,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强行挤出个笑容,掩饰了所有的不安,跟鼎王打哈哈道:“王叔,你后悔了吗,来不及了哦。我是不会把兵权还给你的。”
天真无邪的模样,恰巧证明了她心中的算计。
鼎王叹气;道:“或许我错了,但天下人不会错的;至少,你还是关心天下苍生的,这就够了,至于我这把老骨头,埋在哪都一样。”
花梨没有听懂,天真无邪的模样消散无影,问道:“王叔何意?”
鼎王道:“你天生就带着杀气,天生就适合在官场上打滚,不论到了任何时候,不论什么人都没法将你改变。”惨淡一笑,继续道:“只要有必要,你的父亲你会杀死,本王你也不会手软,或许,就连你的母亲你也会下手的。”
花梨好像明白了什么,摇头,说道:“不会的,那老头我或许真的会,但王叔我不会的。妈妈更不会,就算我死了,也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她说的很认真,不容有一丁点的质疑。
但鼎王却似乎把她看得更加的透彻,道:“现在或许不会,但总有一天会的。现在还不会,只因为你还不够聪明,但总有一天你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聪明,那时候,你也会比任何人都渴望权力,权力之毒,会彻底腐蚀你的心,到了那时候,感情在你就一文不值了。”
花梨有些不高兴了,撅起嘴道:“我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聪明,但我不会被权力之毒腐蚀;我会跟王叔一样爱护苍生;不,我会比王叔更加爱护苍生。”看着鼎王露出好看的笑容,道:“因为我不会做东明的兵马大元帅,我要做一个比我师傅更加潇洒,比白泽更加受人尊敬的神。”
鼎王笑了,方才的忧虑已然不见了踪影。道:“你一定可以的。”
花梨道:“但也或许很快我就不想了,或许很快,我就只想像我师傅一样潇洒;因为我知道,做一个受人尊敬的神是很累的。”
鼎王的笑意更加浓郁了,是真诚的在笑。笑容堆在他的脸上,温暖,柔和。
话说到这里,花梨手上的果子也刚好吃完了,站起身来,道:“我走了,如果我赢了,我会来跟你报喜的,如果输了的话,就看我是死是活了;活着来求你帮忙,死了来让你收尸。”
没有给鼎王说话的机会,她拿了一个果子在手里,道:“但是你千万不能帮我,不然皇兄又要有怨言了,这一次,就让我们兄妹堂堂正正的分出胜负。”
鼎王想要说什么,但花梨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她的步子十分轻快,鼎王的话也只好咽了回去。
从鼎王府出来,花梨独自走在街上。鼎王是派人送她的,但是她拒绝了,她不喜欢被人跟着。
东明的大街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嚣,两次宫变并没有影响到寻常百姓的生活。见到这样的景象,花梨似乎轻松了不少。
不知从什么开始,她也关心起别人的生死来。但是她是绝不会太在意的,这大概也是从慕晓语哪里学来的,别人都以为她是大好人大善人,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在出卖自己的人情,只因为这能够以很小的付出收获很多。
花梨用了三年的时间,到了白泽山才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她觉得这实在是天底下最高明最合算的买卖。所以她也开始做起这个买卖来,她做这个买卖赚到的可比慕晓语要多得多,因为她是花梨,人族的公主,东明的兵马大元帅;有这个身份做本钱,她只需要从街上走一圈,伸手扶起一个摔倒的小孩子老奶奶就能够赚来很懂东西,都是她需要的东西。
当然不是金钱,她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也不是权利,她已经有足够大的权利。她赚到的,是黎民百姓的感恩之心,她伸了一次手,全天下的人都会传颂她的善良和仁爱。而这些,都将成为她的武器。
她本事女儿之身,要坐稳这个位置不容易,可因为这一伸手,天下有大半骂她的人会闭嘴,开始称颂她的博大与仁爱。
这件事,大皇子就做不到。或许是他不愿做,因为他是大皇子,征战沙场纵横天下的人物;他是一代枭雄;他要做的是更大的事情,是为天下人谋划一个大大的福利;如果没有花梨的话,他会很受百姓爱戴的。
但天下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有阴必有阳。出了一个大皇子,就会有一个花梨;阴阳相生,也相克。
被她扶起的小孩不认识公主,但他的母亲总是认识的。慌忙跑过来给花梨见礼,把孩子按了跪下道:“公主殿下,怎么敢劳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