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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花孽缘全文阅读

作者:懒虫慕晓语     欢花孽缘txt下载     欢花孽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战与和的对决

    身后的数百军士举起刀来就要冲锋;慕晓语拦着他们,看着叛军说道:“我只要叛乱的首领,我这里有份名单,知道你们中共有十六人参与密谋,四十七人签字举事,其余的人都是不得已的从犯,至于原因我不想问;只要者六十三人跪地受绑,本座立刻撤兵,其余的人就当做没见过。”

    没有等对方回答,又说道:“但是,多一人或者少一人,今夜的大司徒府不会有一片瓦是完整的,也不会有一只蚂蚁活着。”说罢,太阳真火烧的更旺,身后的数百军士早已红了眼,就等她一声令下。

    她的威慑很有效,叛军为首的太尉和司空的儿子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说道:“凡是在誓约上签字的出列。”队伍中走出来十七个人,太尉的儿子告诉慕晓语道:“其余的人都去了王宫,如此,你还满意吗?”

    慕晓语看着他,邪魅的笑着,说道:“即便是尸体,我也会找到,差了一个,我会让你们六十三个家族全员生不如死。”

    对方六十七人怒目而视,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慕晓语还算满意,朝身后的军士下令道:“包围大司徒府,缴了所有人的兵器,这十七个人押入大牢。”

    翻身下马,过去抬起叛军中一个约莫二十岁女孩的下巴,说道:“你长得很好看,只要你发誓永世做我的奴仆,我可以考虑把你和你的族人排除在叛军之外。”

    “答应她。”大司徒府的几个老家伙走了出来,三司长老几乎同时开口。

    那女孩双拳紧握,两只眼睛快要冒出火来;在军营操练的时候就已经见识了慕晓语的作风,只能用恶心想吐来形容;要做她的奴仆,她宁愿死。

    可这不是由她选择,她要死容易,可谁知道慕晓语会怎么对待她的家族。

    牙齿咬出血,扑通跪下,叩首道:“小女筝以尊严灵魂起誓效忠主人,永生永世永不反叛。”

    慕晓语转身回到马上,笑道:“筝,很美的名字;拿起你的兵器跟我去认尸体。”说完,勒马转身疾驰而去。筝没有马,其余的人也没有要给她马的意思,她只能跑着追上去。

    三司长老站在大司徒府门前,看着筝奔跑的背影,太尉叹息道:“本座执掌军事,可如今手中无一兵一卒,这白泽山神族的首领,到底是王上还是她慕晓语。”

    “当然是王上。”大司徒的声音掷地有声,告诉另外的人说:“我今天才知道,这个军师不仅有手段,而且很善良。”

    另外的人不明白,都看着他。大司徒继续道:“你们回去,该辞官的辞官,该献宝的献宝;总之把自己的家产缩减到仅仅能维持衣食,甚至捉襟见肘;理由嘛,非常时期,充盈国库总不会有错的。”

    另外的人还是不太明白,这个献宝到底是献给慕晓语还是献给白泽。大司空问:“兄长的意思是这是慕晓语的意思,是她跟……定下的计策?”

    大司徒看着王宫的方向,说道:“她从何而来无人知晓,与王上究竟深交到什么地步也没有人知道;但是王上既然把白泽山的兵权交给她,此女必不是善茬。至于是不是合谋?我看不是,王上心善,绝不会用如此狠毒的计策。”

    太尉十分不快,怒道:“拥兵自重,你还说她善良,依我看,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自已赎罪。”

    大司徒笑了笑,说道:“如果真是那样,天下的美女何其之多,她怎么偏偏选了我的女儿,一个罪无可恕的罪人。”

    太尉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说:“老哥你就明说吧,这其中的道道,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大司徒叹气,说道:“千年来,士族腐败日益严重,大长老掌权的时候军费年年剧增,逼得民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王上好不容易开始管理政事,可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和谈上,与其说他是想要天下和太平,倒不如说他只是想要跟苏柔双宿双飞;慕晓语从哪来的我不知道,可是她这次深入民间,想必多有感触,所以她知道必须彻底铲除神族的腐败。”

    众人无言以对,因为这些年他们自己过的也很腐败。

    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各自回去准备献出家族财宝。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明,王宫前的广场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大臣们从不同的方向赶来,昨晚的战事发生的太过急促,其中有几个住宅偏远的小官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远远的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禁军将军带着士兵紧急清理出一条路,又让禁军把那些胆小的文官带入宫中。他一直在城楼上遥望,可一直也没有见到慕晓语的影子。

    点卯的大鼓已经响了三通,不仅慕晓语没有了,以三司为首的大臣也还有许多没来;问那些已经来了的,个个都用各种理由推脱,就是不告诉他。

    其实不用问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问,他总觉得静不下来。

    上朝的时间早已过来,白泽也没有现身。虽然大家都知道原因,可是总觉得诡异,连小声议论都不敢,一个个都垂丧着头。

    所有在誓约书上签字的叛军首领确认都在之后,慕晓语把剩余的工作交给她的亲兵,就是那个双面间谍;让筝负责协助,自己则溜之大吉。

    魔族别馆,苏柔正品茶,慕晓语穿着还残留血渍的盔甲进来,哈哈笑道:“不愧是魔族首领,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苏柔侧身不与她直视,不悦道:“军师满身是血来见我,可不是好的征兆。”

    慕晓语毫不在意的在她对面坐下,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切顺利,顺便逃避白泽的啰啰嗦嗦。”

    苏柔给她倒茶,慕晓语盯着她问:“白泽山君臣不合,国库不足,对魔族来说是十分有利的,你这么帮他,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苏柔笑了,骂道:“你这姑娘永远不老实;竟然来套我的话了。也罢,就告诉你吧,我希望的是一个公平的协议,三族在平等的原则上相处;而神族中还有很多人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以为凭借神族之力完全可以击败魔族,努力众生。这一次就算是小惩大诫,希望他们能想明白。”

    慕晓语毫不在意的样子,悠闲的喝着茶,笑着说道:“真不愧是魔族之主,真不愧是与众神之长白泽不相伯仲的魔族之主十尾狐妖;果然是智谋无双,其实你完全可以领兵攻破白泽山。”看着苏柔,长叹一声:“女人呐,总是被感情羁绊。”

    不知为何,苏柔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双眸变成了血红色,茶杯中的水一下就被蒸干,凝视慕晓语,警惕着质问道:“这些事你是从何得知的?化身十尾,就连白泽也不知道,全天下没有人知道。”

    此刻,苏柔的心情十分紧张,想着慕晓语一直以来的举动,很多地方看似运气,实则太过巧合;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操作这一切,而她们都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慕晓语依旧不慌不忙,悠闲的喝着茶。

    等杯中茶水尽了,才说道:“不用紧张,我知道十尾妖狐的事情不过是巧合而已。”

    自己倒了一杯,也给苏柔添满,继续道:“还记得在鱼死湖的时候吧,首先是在有苏的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你身上不对劲的气息;然后到了鱼死湖,我想不通以你九尾天狐的修为怎么还敢有人拦截;直到后来交手,发现你对战之时竟然处于下风;那时候我以为你尚未修成九尾金身;直到白泽出手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敌人,我再次觉得不对劲;你的能力跟白泽相差太远了。”

    喝了杯中茶水,把茶杯扣过来,抬头看着苏柔道:“直到那晚在书房,看见你蜷缩在角落里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人间界有一本上古经书记载了一个关于狐妖十尾的故事;我立即就联想到你,肯定你已修成十尾。”

    苏柔始终警惕着慕晓语,稍一不对劲就会先要了她的命。

    对于这种紧张的感觉,慕晓语是非常讨厌的,她也不敢太刺激苏柔,宽慰她道:“小心点,要是一不小心杀了我,白泽山和有苏城之间可就非战不可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要这么做?”她已经不相信慕晓语是为了回去人间界才做这些事,因为慕晓语做的已经太多了,多得足够影响整个世界,多得能够左右三族之间的战和命运。

    面对苏柔剑拔弩张的质问,慕晓语面不改色,依旧是一派事不关己的作风;懒洋洋的说:“至于这件事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了;再说一次也没什么意义。今天来除了告诉你事情进展很顺利之外,还想作为朋友忠告你一声,那个故事里面的妖女最后堕落忘川河底。”

    “什么!”苏柔整个人都怯住了,对修道之人来说,堕落忘川河底是比魂飞魄散更加严重的惩罚,堕落忘川河底,就意味着想死都死不了,每天受尽冰火之苦,千万年如一日。

107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叹气,无奈道:“那晚在藏书阁我就知道,你对白泽的思念早已成了执念,九尾金身,十尾魔道;你修成十尾之日,一只脚就已经踏进忘川河;而今的你不过是彼岸花丛间一个舍不得人世种种回忆的亡魂,不论和谈是否成功,你的路,白泽山才是开始。”

    慕晓语的眼神很认真,苏柔想怀疑也找不到疑点。

    默了半晌,不甘道:“能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吗?”

    慕晓语点头,沉默稍许措辞道:“你一定知道‘神兵器主,万剑封天’的传说吧。”

    苏柔皱眉,不但肯定的说道:“‘天地神器,若木为主’。传说中神器大禹治水之时有个叫若木的人以数万宝剑封住大河水;以功德能封神,但因杀戮太重被道尊封印在哀牢山。”

    这个故事苏柔只说了前面不关痛痒的一段,她是在异界出生的,后面的故事应该不知道。慕晓语告诉她:“不错;‘天地神器,若木为主,天宫九重,万剑所封’,我所知道的十尾妖狐的故事便是跟这位神器之主若木上神有关。”

    跟此人有关吗?据说跟他有关的事情都不吉利,苏柔隐约已经感觉到了她的下场。呼口气,露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容,道:“说给我听听吧!”

    从她的脸上,慕晓语看到了一份坚持,无论结果是什么都要走下去的坚持。

    坚持的人总是特别幸运的,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无奈笑了笑,告诉她说:“传说中;上神在哀牢山被封印了一千三百年,终于破印出关;修为凌驾于道尊之上,超出天地之外,不受玄黄制约;但这位大神并非六根清净之辈,破印出关之后召集旧部广发名帖,掀起三界中自魔族入侵之后最大的一场战乱。”

    顿了一下,让苏柔有个心理准备,才又继续道:“传说在他被封印的一千三百年间,哀牢山是众神坟墓,就连当初设下封印的道尊也不敢轻易靠近哀牢山主峰,其余的散仙之辈十里之外就会魂飞魄散;可就是这样强大的封印之下,但是心存善念而又为九天不容的妖魔之辈却可以在哀牢山避难。”

    这些苏柔都是听过的,并不想再听一遍;有些心急的催促她:“直接给我讲十尾妖狐的故事吧。”

    慕晓语看她一眼,笑了笑,说道:“经书记载,在他被封印一千年的时候有一只被天宫追捕的小狐狸逃到哀牢山;为上神所救,之后一直跟随上神。”

    “狐妖多情,日夜相处心生邪念。”慕晓语说了这么多,苏柔大概猜到了,那个小狐狸爱上了上神。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上神能从道尊的封印之下分出精力救她,其修为之高三界之中绝无第二;小狐狸爱上一个这样的大神,注定是有因无果,有始无终。

    慕晓语点头,说道:“不错,日久生情,小狐狸爱上了她的主人;并渐渐成了执念,这也就是经书中对小狐狸十尾的结论‘狐妖十尾,执念入骨。’”

    慕晓语要说的苏柔大致明白了,脸色苍白而惨淡,喃喃道:“九尾金身,正果大道,十尾,过犹不及,是为魔道;九天诸神禁欲,她却偏偏爱上了自己的主人,且情毒入骨;所以才会堕落忘川河底。”

    慕晓语点头,又不大肯定的说:“书里没这么说;这是一种可能,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爱。”

    苏柔没有听懂,疑惑道:“什么意思?”

    慕晓语沉默稍许措辞,说道:“就我从那本书中看到的,上神自始至终都只把小狐狸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而就我揣测著书之人的意思来看,他是在咒骂上神无情,他认为若是上神接纳了小狐狸的爱,他们会很幸福。”

    苏柔的心里被什么纠着,努力的压抑;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慕晓语,说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慕晓语无奈的笑了。说道:“是吗?何必非要说说明白呢!你爱的太深了,以至于九尾变十尾,对狐妖而言,多一条尾巴就等于修为发生质的飞跃;可是十尾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一旦白泽背叛了你,你的下场会跟那本经书里面的一样;而整个有苏城甚至魔族都将成为你的陪葬品。”

    苏柔沉默着,她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但是慕晓语的话还没完,叹气,继续道:“所以,即便这样你还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吗?和谈才开始,现在随便把某个郡主塞给白泽山的什么公子王孙;或许不会如逾期的好,但也能保证神族跟魔族在一定程度上友好交融。”

    苏柔依旧沉默着;她面对着一堵墙,这是一个巨大的难关,墙的另一边是什么她不知道,是天堂亦或地狱都有可能。但是只要她不过去,这边虽然不是天堂,但也是人间一处绝美的风景。

    二人对坐半晌,茶已经喝了两壶,苏柔的脸上始终布满阴云。

    到了正午时分,终于下了决心,浅浅的笑了,说道:“已经几千年了,我无一日不再盼望此刻,若此时放弃了,余生都将在遗憾中度过,几千年都在为天下奔波,这次,我要为自己任性一次。”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朝外面喊道:“离歌,你进来。”

    话音刚落,离歌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行礼道:“离歌见过师傅、王上,王上唤我所为何事?”

    把离歌招呼道身边,递过去一支令箭说道:“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是魔族之主。”没有给离歌说话的机会,朝外面叫道:“亲卫何在?”

    她的亲卫瞬间到了跟前,苏柔下令道:“听着,从现在起离歌为魔族储君,蝮王为摄政王;此事暂不外宣,你们务必要保证离歌的安全。”

    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目光在慕晓语和苏柔身上来回打转,想要开口问却又不敢。

    默了片刻,苏柔的语气缓和一些,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此次和谈是我跟白泽联姻,一旦达成协议,我跟白泽都会辞去首领之位,我担心有人暗中做鬼,所以此事一要保密,二要果断,都明白了吗?”

    苏柔的卫队长是从上一任魔主手里继承来的,几千年来也不知道见识了多少嫡庶之争,对其中的利害再明白不过。

    在魔族的诸位公子王孙之中,离歌是最没有继承权的;她体内同时包含了神族人族和魔族的血脉;众长老必定不会同意有她继承王位。但是偏偏蝮王在有苏众长老中势力最大,而离歌偏偏又是蝮王最宠爱的后辈;所以让她继承也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当然,对苏柔的卫兵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只需要听从苏柔的命令去保护离歌就好,至于离歌最后是不是能登上魔族首领的位置,其中还有许多变故。

    可离歌又意见,很大的意见,跪拜请罪道:“请王上收回成命,离歌只希望和谈能成,今后我会向白泽上神请求让他准我跟师傅一起住在白泽山,魔族首领的位置,对我来说实在太重了;离歌不愿意背负这个重担。”

    苏柔没有管她的意见,反而问慕晓语:“你有什么意见?”她这是在试探慕晓语,也是在转移矛盾重点。对于慕晓语说的关于狐妖十尾的事情,苏柔还是半信半疑;问她的意见,一来是试探慕晓语对有苏内政的态度,从而给她所说的一切加以一个佐证,而来是把君臣之间的矛盾转移一些给慕晓语,给自身减轻一些压力。

    可不幸的是她的心思被慕晓语看穿了;非常不爽的看她一眼。起身说道:“我没有意见,就算有也不会跟你说。苏柔殿下,希望你能明白我是把你当朋友的,更加希望你能明白我这个人报复心很强,别人打我一巴掌我就会砍下她的手臂。”

    狠话说完了,立刻变了一张脸,笑眯眯的说:“对了,昨晚的事情还是要感谢你。”说道这里,慕晓语再次变脸,凑过去苏柔耳边,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另外如果你遇到最不幸的情况,还有最后的路,那就是变得跟我一样;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哪怕忘川河底我也会闯一闯,千万年愿往矣。”

    说罢,伸个懒腰优哉游哉的走了。

    亲卫也退到外门;留下苏柔跟离歌在屋内相对无言。

    苏柔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指了慕晓语刚刚的位置说道:“坐。”

    离歌坐下来,立刻说道:“我不做魔族首领,你让我做我也不会做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柔并没有多少动容,给她倒茶,说道:“你必须做,否则有苏城就会血流成河,有很多人会因为你不做魔族之主而死;你舅舅也会因此而遇上不小的麻烦。”

    离歌为难了,虽然不知道苏柔是在威胁她还是真的会这样,但是她不敢冒险。

    沉默思考了约半刻钟时间,突然灵光一动说道:“王上直接传位给舅舅就好了,反正即便我做了魔族之主也是他在处理政务。”

108战与和的对决

    苏柔摇头,告诉她说:“说的有理,但这是行不通的,你舅舅是魔族六部之首,掌握了魔族半数兵权;根据继承法他不能继承王位。当然,等你继承王位之后你就是魔族首领,那时候你可以更改法令,然后禅位给他。”

    感觉这是一个坑,离歌反驳道:“你更改法令之后传给舅舅就好了;干嘛还要我去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苏柔还是温柔的笑着,告诉离歌说:“没那么容易,要更改祖宗法令必须跟各部长老及朝中大臣协商;六部之中必须有五部同意,大臣之中必须半数同意,缺一不可;而要更改继承法中的六部长老不得继承王位这一条,你舅舅首先就不会同意,他跟东明的鼎王一样,都认为军政分权才是保证国家稳定的最好态势。君臣之间相互监督制约,才能保证专权滥用。”

    离歌愤怒的看着苏柔,完全不把她当成是魔族之主,怒气冲冲道:“既然这样,即便是我舅舅也不可能同意的,你搞错了。”

    苏柔依旧是波澜不惊,温柔的笑着,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你做魔族之主,我不担心你会撕毁合约,朝政上也有你舅舅从旁协助,不会有什么问题。”

    离歌明白了,苏柔只是想让出魔族首领的位置而已,而她很不幸运的成了候选人。不过这种事,离歌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十分坚定的告诉苏柔:“我不愿意,你找别人吧,有苏城那么多公子王孙,会有很多人挤破头等着幸运之神降临的。”

    即便离歌态度恶劣,苏柔也没有半分不快的样子;把温度刚好的茶水递到她手上,献出狐妖本身。

    见到苏柔的本尊相,离歌吓得双手都在颤抖,喉咙耸动咽了口水道:“你想干嘛。”

    “你还没发现吗,天狐九尾,我却有十尾;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听她这么说,离歌才注意到她的尾巴,数了好几遍,都是十条尾巴;惊恐的看着苏柔,问道:“为什么,十尾,是预示着什么吗?”

    苏柔变回人身,告诉离歌说:“十尾,我已修成有一千两百多年,但直到刚才才知道关于狐妖十尾的一些消息。据你师傅说:只有执念入骨才能修成十尾,而在我之前修成十尾的狐妖都堕落忘川河底了;所以,我才会急于立你为储君。离歌,答应我,千万不要让我的努力付诸东流。”

    离歌沉默着,脑子里乱纷纷的,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也无法决断。

    苏柔知道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小事,就安静的坐在她对面,等离歌自己冷静下来。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离歌终于能自主的思考;她坚决的回答苏柔说:“我不,王上,你也知道离歌并非君王之才,魔族之主的位子对我来说太高了,单是爬上去就会要了我的命。”

    她的眼神很坚决,但苏柔也没有放弃,看着离歌,问她道:“你要为了一己之私陷天下于战火之中吗?离歌,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不用害怕,你舅舅会全力辅佐,我也一样,不论活着或者死去,都会为你保驾护航。”

    离歌跪拜叩首,异常坚决的再次拒绝:“请王上收回成命。”抬起头看着苏柔,又说道:“师傅常说:凡世间之事,未必不可为,大道万千,有生必有死。王上修成十尾以前两百年未曾有什么异样,今后千万年也不会遭遇不幸,臣坚信定会如此。”

    苏柔把她扶起来,叹口气,告诉她说:“之前的以前两百年无恙,是因为我心系天下,无欲则刚;如今我动力私心,苍天有道,岂能放任我背离天道。依你师傅说的,我的执念是我跟白泽的情缘,一旦这份情缘稍有不慎之处,便是我万劫不复之时。”

    离歌大概明白了,苏柔的生死全在她与白泽的情缘上,这份情缘如果顺利,苏柔就会安然无恙,否则,苏柔必将陨落九幽之下。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时,魔族之主是谁还重要吗?离歌咽口水,说道:“若我王因此情缘陨落,有苏城的怒火将焚烧这片大地,我舅舅也不会再有共处之意。”

    “所以我才要你做魔族之主,所以我才急于签订和平协议;只要你带着这份协议登上魔族首领的宝座,我便会淡出族人的视野,等到被大家遗忘的时候,生死都只是我个人的小事而已,与天下众生再无关系。”苏柔似乎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达成这个协议,无论如何都要续上跟白泽的情缘,无论如何都要离歌坐上魔族首领的位置。

    但是离歌又怎么肯,她看着苏柔,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说道:“天下人或许会遗忘王上,但离歌不会,舅舅也不会;王上因这情缘陨落,白泽就要用性命来赎罪,否则,即便是协议已成,即便离歌为王,也要用鲜血为王上的灵柩铺路。”她的声音充满了杀气,这不是开玩笑的,苏柔是魔族的圣王,一旦苏柔在白泽山陨落,魔族的怒火必将燃烧天际,而哀兵所至,必然也是悲鸿遍野。

    离歌一向软弱温柔,没想到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柔大为所惊;怒斥道:“离歌,你要违背我的命令吗?”

    离歌跪拜请罪,说道:“臣女只是说了事实而已,王上比谁都明白,魔族神族本就是水火不容,是你跟白泽几千年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换言之,魔族和神族相容,全因两大圣王灵识力的牵引,一旦这份牵引消逝,战火必将再次降临。”

    苏柔看着离歌,满脸不相信的样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件事,就连你舅舅我都瞒着。”

    离歌俯首在地,道:“如此看来,臣女是猜对了。王上的书房一般人进不去,其中一些地方就连我舅舅也不能涉足;可是王上小看了离歌,宫中的任何地方都不对我设防;我解读了王上收藏的残卷,也偷看了王上的笔记,得知天地之间,得大道者可以灵识力左右众生。那时候便有了猜测。”

    苏柔咬牙,深呼吸平定心境,叫离歌道:“你做起来,今日你我是朋友谈话,什么都可以说。”

    离歌坐回位置上,说道:“后来我又从史料中得知魔族跟神族,在网上继任之前一直是战火不断,可网上跟白泽继任之后战火渐渐消停,并且有了局部的交融;我就猜测,是两位圣王殿下启用了灵识力,以强大的修为把和平的思想强行灌输给两族人民。”

    离歌握着茶杯,哽咽着,继续说道:“但一切都只是猜测,知道刚刚的时候,如果王上坚决否认,我会当做是自己的遐想,毕竟,要将自己的灵识力赋予天下人,这样的能力就算是道尊也很难做到。”

    苏柔看着离歌,有些无奈的说:“还真是小看了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很聪明,只是行事不懂得圆滑变通;但想到有你舅舅为你全程护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却忘了你终究是她的弟子,跟在她身边,近朱者赤,怎能不学到一些手段呢!”

    离歌有些惊讶,看着苏柔问:“那时候,你就已经在算计了吗?”她怎么也不敢想,如果那时候一切就已经开始,那这个苏柔的修为未免也太过强大。

    但离歌知道这并不值得惊讶,苏柔修成十尾,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奇异之事,她的修为能算计这些事,甚至超越道尊之上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苏柔很快就否定了她的假想,摇头说道:“让位,我坐上这个位置的第一天就在想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诸位王孙之中,不论主战主和,无一例外都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只有你不同,你有一个工于心计的师傅,跟人族首领是同门姐妹又是蝮王府的郡主;自身虽然有很多不足之处,但这些人能帮你弥补的完美无缺。”

    笑了笑,又感叹道:“但事情能走得如此顺利,进步如此迅速,是我也没有料到的。本来是想等协议达成之后回到有苏再商议立储之事,但听了你师傅说的,我担心会有什么突来的变故,所以才会如此心急。”

    离歌沉默着,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此刻不论她说什么都显得多余;王令已下,能撤回王令的只有苏柔,可苏柔绝不会收回成命。

    见她不说话,苏柔笑了笑,又说道:“你也不必急于给我答复,我现在做的只是以防万一,如果真的发生了不测之事,你要答应我阻止战争爆发;如果一切顺利,此事会有苏之后我们在慢慢商议,好吗?”

    离歌摇头,愣了好半天才说道:“不,绝不。王上决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离歌绝不答应继承王位;否则,战火一定会燃烧这片大地。”

    如此坚决的回答,是苏柔没有料到的,在她看来离歌怎么都应该答应的,至少应该是告诉她一切都会顺利,或者去找慕晓语商议才对。

109战与和的对决

    麻烦比她想的要大,苏柔也渐渐感觉到为难。

    呼口气,继续温柔的说:“离歌,我们名为君臣,实则姐妹,你是姐姐唯一的继承人,难道你忍心看到姐姐全部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她没想到离歌的心境如此强大,不仅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更从慕晓语哪里学到了不少的心计;知道要说服她没那么容易,苏柔开始跟她打感情牌。

    这是离歌的弱点,瞬间被感情包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总感觉一旦说出口,就会看到苏柔孤零零的眼神。

    真恰好中了苏柔的下怀,再次发动攻势,说道:“我对灵识力的修炼比花在自身修炼上的时间精力还多,努力将和平共处的思想倾注给魔族的子孙;取得今天的成就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了和谈桌上,决不能失败,你明白吗?”

    离歌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于公于私她都希望和谈能成。可是要她做魔族之主,总觉得勉强,总觉得无力。

    见离歌已经陷入她的思想旋涡,苏柔开始了劝说的第三步。

    长叹一声,自嘲一笑,有些可怜兮兮的说:“其实我还有第二条路,和谈并非一定要赌在我跟白泽的情缘上!”顿了片刻,落寞的说:“可是,已经有千万年了吧,那些记忆始终徘徊在我的脑海里;过去的千万年里发生的事情大多已经忘记了,只有跟他在一起的那些记忆始终那么清晰,就好像昨天一样。所以,我也想自私一回。”

    她看着离歌,眼角溢出泪珠,说道:“或许会失败,但失败了的话我也会死,死了的人总是很容易就被原谅的,对吧。”

    她说的如此凄惨,离歌也跟着流下泪水。

    到了这个时候,苏柔是在劝离歌继承王位,也是在说自己藏了千万年的心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以前不说,一来是没有可以说的人,二来是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可今天,对着离歌,所有的条件都齐备了;所以她这个魔族首领也放下高高在上的坚强,肆无忌惮的的诉说心事。

    离歌也清楚这点,她知道高高在上的人往往也是孤独的,越是明君,越是仁君,就越是孤独。

    在蝮王府的时候,蝮王宠爱她,没事的时候就知道她修炼,陪她读书玩耍;那时候蝮王跟她说过一句话:“蝮王府门客卿家臣无数,但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让我觉得自己不单单是六部首领蝮王殿下。”那时候离歌就知道,要做一个受尊敬受爱戴的掌权者,就必须要学会孤独。

    千万年的孤独,光是想想就已经让她浑身战栗,要真的坐了魔族之主,她肯定会被孤独吞噬,然后在孤独中死去。

    “我不想在无尽的孤独中死去。”离歌如是说道;昂首看着苏柔,告诉她说:“王上能忍过千万年的孤独,是因为相信魔族跟神族之间一定有和平交融的一天,是因为你从不怀疑上神对你的眷念;可我不一样,千万年的孤独,我没有可以抓住的稻草;千万年之后,师傅已经不再这个世界,师妹也未必能超脱生死,我要怎样熬过高高在上的之后的千万年的孤独!”

    君臣二人竟不由自主再次落泪。高高在上的女王苏柔,竟也好像任性的小女孩般的哭泣。这样的场景,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一定会以为她们是遭遇不幸的母女,若是被臣子看到了,一定会以为自己尚未睡醒。

    人寿百年,所以争名夺利,总想下一世还看到今生的赫赫威名;可对于这些活了千万年的妖魔而言,时间的推移往往使他们看透一切财富、名利和权利,那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负担,重重的压在肩上;累的喘不过气来。

    天地之间,最可悲的莫过于如此,莫过于总是最求那些不易得到的、得不到的,而轻易得到的却不知道珍惜,已经拥有的却弃之如蹩履。

    苏柔叹气,苦笑道:“我知道;但……。”

    默了半晌,又说道:“既然这样,就折中而行,你答应我接任储君之位,如果我能度过此难关,魔族之主还是我,你还做你的蝮王府郡主;但若是时运不济,你要答应继任王位,保证三族之间不燃起战火。”

    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离歌沉默了稍许,说道:“有苏六部,魔族万万之众,一定会为王上开路前行。”

    苏柔颇多无奈,但似乎也知道到此为止了,笑了笑,摸了摸离歌的脑袋说:“你呀,真是孩子气。”

    刚刚才哭过的两个人,竟又都笑了,笑得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美丽。

    笑着笑着,苏柔突然叹气说道:“如果我不让你看到关于灵识力的书籍和我的笔记,或许能省去很多麻烦。”

    “但是那样的话,殿下也不放心立我为储君。”

    苏柔依旧笑着,最近她的心情都还不错,经常笑。就连跟随她多年的亲卫都说她变了。

    止住了笑意,看着离歌说:“君臣之间,本就是一场博弈,有时候不惜从尚未长成甚至还在婴儿之时就传授教养,培育出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就像你一样,我和你王舅倾注那么多心血,即便初衷不同,目的却是相同的,可是如今看来,我们都落空了。你不会答应我继承王位,也不会答应她继承爵位。”

    离歌不语,要她继承六部长老一事蝮王先前就提过了,那时候她没有明确的拒绝,只是表达了自己不想参与朝事政治。

    而今回想起来,蝮王虽然一直很宠爱她,似乎从不干涉她的行动,可是细细想来,其实蝮王一直在培育她,一直在把她往轨道上引。

    无奈笑了,这一趟她成长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东西,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

    可是,也到了要辜负很多人的期望的时候了。

    突然觉得被一些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起身对苏柔拱手作揖道:“王上若没有别的事,臣女告退了。”

    知道她需要安静思考,需要理清那些杂乱的关系,苏柔不拦着,说道:“去吧。”似乎有什么不放心的,又说道:“离歌,我知道对你来说很多事情实在太难了,可是既然你已经是蝮王府的郡主,很多东西就是不由得选择的;就算是为了蝮王,为了你爷爷跟哥哥,你也不能只任由自己逍遥。”

    离歌侧对着苏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缓步离开了别馆。

    独自走在白泽山的街道上,这个神族圣地,没有有苏城的繁华喧闹,但是宁静之中也能听到烟火的声音。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不会太过于冷清,也不会太过于喧嚣,总之就是觉得这里很好。

    走着走着,就到了慕晓语的院子。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距离中心的王宫已经很远,距离军营也很远。

    看到了这个院子,才察觉到已经到了晚上,她已经走了多长时间,离歌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因为从别馆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实在太沉重,以至于不知道那时候的太阳在哪个位置。

    站在院子外面,想要进去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一直踌躇着。

    终于还是踏进去了,两名侍女迎上来,行礼道:“是郡主光临,我家小姐不在,需要派人去传话吗?”

    慕晓语不在吗!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失落感,慕晓语不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现在是坐镇大营的军师,在这个非常时期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离歌朝侍女摇了头,说道:“双生子在府中吗,我来找她们。”

    “是,请跟我来。”

    在侍女的带领下,离歌到了东院双生子的住所,还未踏足就已听见悠扬的琴声。这是姐妹二人的习惯,没事的时候总是在弹琴,就连她们的修炼之道,也是用古琴做武器。

    离歌走进东院,寻着琴声看到了凉亭的双生子,昏黄的灯光下,姐妹二人认真的弹着琴,即便没有人聆听,她们也弹得那么认真。

    从琴声听得出来,和在有苏城的时候相比双生子开心了很多,也放下了很多心事;琴声悠扬婉转,尽显淑女本色,驱散了离歌大半的心事。

    或是因为心情轻松了,离歌尽冒出一个念头来,哑然失笑,自语道:“原来我跟她是一样的,这就是离不开她的原因了吧。”

    她的声音惊扰了正在抚琴的双生子,两人昂首看她一眼,又继续弹琴。离歌则放松心情,认真的听着。

    等一曲音落,双生子才起身过来,见礼道:“不知郡主光临未曾远迎,望请赎罪。”

    离歌步入凉亭,在一旁坐下来,玩笑说道:“怎么,我不够格做你们的朋友吗,竟如此见外。”

    双生子看向彼此,都笑了,说道:“我们以为你是为公事而来呢。”各自坐下,问离歌:“要听曲子吗?”

    离歌点头,道:“刚刚弹得是什么?”

    姐妹二人没有回话,指尖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又回荡在屋檐瓦砾及花草树木之间。

110战与和的对决

    如高山流水,同鸟语花香;分明只是古琴曲音,却让人感觉五识都在享受,仿佛进入了诗画一般的世界,参加一场同好者的宴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离歌从没听过如此美妙的曲子,整个人都陷入这美妙之中,好像她已经不存在了,她只是这天地间的一丝灵识。

    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脸上挂起享受的笑容;她沉溺与这乐声之中,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她去担忧。

    离歌享受着曲子带来的宁静,可曲子终有弹完的时候。

    ‘曲终人散’说的或许凄凉了些,但是是对于听琴的人而来,一曲终了,乐声所营造的世界也就破灭了。

    琴声停下了,离歌也回到属于自己的逆境之中,脸上又挂起苦涩的神色。

    双生子过来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离歌摇头:“谢谢,但不用了。”

    双生子知道离歌现在涉及的事情很多事她们插不上手的,所以不再追问。笑了笑说:“还听吗?”

    这两姐妹曾混迹于风尘,练就了一身知心姐姐的本领,对此刻的离歌来说是不可多得的避风港;点头道:“给我弹一首解忧曲吧,最近遇到了挺多烦心的事情。”

    姐妹二人各自回到琴旁,指尖拨动琴弦,悠扬的曲音又传入离歌的耳中。

    曲名解忧,实则引人忧愁。在琴声的引领下,过去的一幕幕都从脑海中冒出来:三年前,慕晓语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带着她开始了一趟诡异的旅行。

    走出居住多年的村子,她没有一丁点的留恋,因为那时候她的心思,已经飞到很远的地方,楚城的大楼穿,东明的王侯传说,有苏城不灭的灯火,最后才是白泽山的朝圣。

    原本以为她会走过这些地方,然后回到村子里,回到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并不留恋的村子,如今却也成了回不去的过往。

    曾经在梦里幻想千百次的地方,如今她已经都走过了,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激动!其实细细回想起来,她也只是走过了这些地方而已。

    楚城的楼船她见到了,而且坐上了楚城最大的楼船,可是真正对于楼船的印象,也只是那天下午坐在茶棚里看了一个下午而已,就连一路上的经历也都忘得差不多了。人总是那么的善忘,曾经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也转眼愈合了。曾经流淌在血液里的歌声,不知何时已忘了词。曾经发自心底的呐喊,也终于只是昨日忧伤。

    有苏城的灯火也见到了,相伴三年,见得多了,不灭的灯火也成了讨厌的东西,夜里醒来看见黑暗会害怕;随意点起了灯,可夜里醒来见到的是灯火,却会感觉孤独;因为在灯火下,一眼就能看见眼前的一切,连幻想也没有了。

    东明的人族之主也见过了,但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仁慈,人民也并不爱戴他;没有见到他在王宫门前接受朝拜,甚至,那个软弱的君王连大大方方的走到王宫门前都不敢。而另一位,就在她的身边,却给了她深深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了。师出同门,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可是她们师姐妹之间的身份决定了两人注定是闺中密友,也注定要相互算计。

    过往的种种再现,离歌自嘲道:“人生如梦,梦里几回欢乐几回苦。世事无常,来去几人欢喜几人愁。”

    “听琴的时候还分心,不合适哦。”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双生子在她的左右坐下。

    离歌笑了笑,开口道:“抱歉了,近来诸多不如意,给你们添麻烦了。”

    双生子最常做的动作就是看着对方,不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要看对方,似乎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也这么想。而大多数情况下,双生子总是异常的默契。给离歌说道:“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离歌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少了许多愁容。

    身子轻轻往后仰靠,看着天空的一轮皎月;突然说道:“跟我去有苏吧,我会跟师傅请求的。”

    双生子愕然,看向彼此,拒绝道:“好意心领,我姐妹二人只追随在主人身边。”

    意料之中的答案,离歌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在想慕晓语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多人为她效死,就连三族和谈这样的大事,也要把她当做纽带进行。

    可是想来想去,终究也没有个答案。当局者迷,而慕晓语究竟有什么魅力这件事上,她也是局中人。

    这一夜,离歌没有离开,就跟双生子在凉亭里闲聊,时而拨弄琴弦,时而说起过往;把那些曾经的往事回忆个遍。

    听见点卯的声音,离歌昂首看着别馆的方向,说道:“我得走了,跟你们聊天很开心。多谢了。”

    双生子起身送行,说道:“这里随时欢迎你。”

    叛乱平息之后白泽山的士族没有了往日风采,早朝,一个个都托口假病,或是辞官,或是请求外调。

    在这个档口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给白泽添了不小的麻烦。

    慕晓语就站在群臣之中,一句话也不说。但狐假虎威,她这只护理不仅有老虎撑腰,还有狮子做后盾,那些大臣没说一句话都要用余光撇她一眼,生怕被这个瘟神盯上。

    可自始至终,不论他们说什么慕晓语都没有任何表示,就站在那里,像一尊木偶,一座雕像。

    形式愈发糟糕了,白泽不得不强势下令道:“此关键时期,众卿各司其职,不得有调换辞官之举;至于众卿愿献出家财做养兵之用,本座感激不尽,会派遣专员收纳。”看一眼慕晓语,非常不爽的说:“若无它事,退朝吧,军师,宣政殿。”

    下了朝,慕晓语没有丝毫耽搁去了宣政殿。刚刚踏进去,迎面飞来一堆折子,接着就是白泽的怒吼:“慕晓语,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逼走大员,会给神族造成什么样的困境,你知不知道本座已经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呼口气,继续吼道:“你可以不帮忙,但是你也不要给我捣乱。”

    怒火未消,坐下来继续说道:“否则,别怪本座翻脸无情。”

    慕晓语蹲下身子,把折子一一捡起来,放到白泽跟前,一脸无所谓的说:“首先我必要要告诉你,士族叛乱本座身为坐镇大营的军师领兵平叛理所当然,再者他们要辞官献宝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别把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扣,第三你自己没本事管理下属别来找我发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第四,你要是惹火了我,本座临死要拉上你神族全族陪葬你信不信。”

    白泽也愣了,慕晓语跟他存在君臣之别;担任军师坐镇大营的这些天也还算老实,没有过分的举动,以至于他都忘了这姑娘是绝不会伸长了脖子让人砍的。

    气氛越发的紧张,担心他两真的撕破脸,一旁的禁军将军赶紧从中打和:“王上,此事臣知道一些,军师不过是依法办事,却是是士族各家有错在先。”

    白泽一肚子气不好消,对慕晓语挥手道:“滚滚滚,别再给我找事。”

    慕晓语把刚捡起的折子又给他推到地上,转身就走。

    这姑娘无法无天,白泽勃然大怒,但还没有来得及发火就被一旁的禁军将军拉住,小声说道:“王上,而今她兵权在手,还是先签订协议为重。”

    白泽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跟慕晓语为敌,压住了怒火;气的大口喘气。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慕晓语离歌不到一个时辰又回来。

    白泽刚刚的气还没有消,见到慕晓语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白眼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慕晓语手一甩,一包东西朝白泽砸过来;吼道:“你的东西还给你,本姑娘不干了,爱让谁干让谁干。”没有等白泽看包袱里的东西,她已经转身出门。

    慕晓语的火气似乎比他还大,白泽一时间没有搞明白。但慕晓语已经走出去,他身为君王也不能去追臣子,只给禁军将军一个眼神,让他去看着慕晓语。

    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兵符,才明白慕晓语是要跟他辞去坐镇大营的军师职位;真是哭笑不得了,慕晓语手握兵权的时候他担心慕晓语不服王命,现在慕晓语把兵权还给了他,他却更加束手无策。

    坐镇大营执掌兵权,放眼白泽山没有人比慕晓语更合适。除了慕晓语之外,不论是交给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是巨大的隐患。

    和谈的事情已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如果还要顾及军营,恐怕会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慕晓语罢工了,应该找谁来做这件事呢?还没有等他想出来,一个更大的坏消息正朝宣政殿传来。

    慕晓语罢工之后,禁军将军去军营暂时接管,几个主要将领请求在军营执行慕晓语定下的旧例。但是慕晓语到底在军营定下了什么样的规矩,禁军将军不知道,问那些将领,只得到一句:“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干嘛的。”

111战与和的对决

    这些将领都是平民出身,尚未取得贵族身份,跟贵族出身的禁军将军本来就不怎么合得来,再经过工于心计的慕晓语拉拢教唆,成了麻烦的源头。

    禁军将军深知事关重大,赶紧报告给白泽。

    白泽听了,立即前往军营坐镇。

    跟几个主将问话之后,才知道原来慕晓语坐镇大营的第一天就定下规矩,在军营里面不论贵族子嗣还是平明子弟,一律以本事说话,有本事的加官进爵,没本事的靠边站。

    军队里九成官兵出身平民,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自然不肯放弃;所以在得知慕晓语辞官的第一时间就聚在一起商议,第一目标是尽全力让慕晓语继续担任军师,最差也要保留她制定的赏罚政策。

    慕晓语制定的政策并没有什么不妥,相反的白泽早就有这个意思,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才没有实行,所以欣然同意了,但是对于他们让慕晓语继续坐镇大营的请求,白泽驳回,他怎么说都是神族首领,不可能给慕晓语低头。

    君臣之间的对决,为君者往往会胜出。白泽安抚军营之后,满腔怒火回到王宫。

    还没等他坐稳,侍官递过来折子:“王上,人族首领花梨殿下、魔族首领苏柔殿下送来信函。”

    三族和谈是头等大事,白泽立刻拆开看了;气的差点吐血;两份信函都是聘书,聘请慕晓语为官。

    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而起身道:“我去见苏柔殿下,你们都不准跟着。”

    别馆,苏柔斥退左右,请白泽坐下,说道:“来白泽山这么多日子,朝会之外还是第一次相见。”给她到了茶,又说道:“如果你是为了慕晓语的事情来的,不是答应我的请求,就免开尊口吧。”

    白泽无奈苦笑,还是开口道:“你怎么也帮着她胡闹,而今她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放任下去,难保不会引起战火。”

    苏柔微微的笑着,回答白泽说:“慕晓语的才华你知道的,或许不够君临天下,但若要说拉拢人心,她有独特的手段和魅力;我已经决定在达成协议之后就放手一些事情,培养新君;有她辅佐新君,我会省心很多。”

    白泽愣了,稍许说道:“可是阿柔,你何必要在这个时候下聘,等和谈之后再给她下聘也是一样的。”

    苏柔看着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因为我知道还有一个人也会给她下聘,而且她一定不会等到和谈之后,甚至不惜为了慕晓语放弃和谈。”

    白泽沉默,一切皆如苏柔所说,他无言以对。

    苏柔叹气,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仁慈了;为君者,有时候必须要残忍;否则会造成更加残忍的事情。慕晓语应该没告诉你,白泽山士族叛乱的时候是我给她出主意的,我们曾经那么的亲密无间,我太了解你了。’”

    “你不该插手。”听到屠杀士族是苏柔的主意,白泽脸色都变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苏柔依旧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谈谈说道:“既然这样,你可以拿我问罪,也可以重新考虑和谈;但千万要快一点,来白泽山已经很长时间了,用不了几日我就会启程回有苏。”

    白泽愕然,默了小半天才说道:“对不起,只是,他们终究都是我的子民,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难免要动容的。”

    “没什么,白泽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和谈的事情我们朝会再说。”

    从苏柔的眼中,白泽看到了失望;想要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却又都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做出来才最有说服力。

    从苏柔的别馆出来,苏柔又去了花梨的别馆。

    但是花梨的回答几乎跟苏柔一模一样,而且苏柔顾及两人的交情,说话好听,花梨则不一样,对她来说慕晓语比和谈什么的重要多了。非常直接的告诉白泽:“殿下,我就明说了吧,给你信函只是走过场,一旦师傅同意,我立即就会授予大将军印;不惜一切代价后果。”

    被这么一个小孩藐视,白泽气的脸都红了;却顾忌和谈破裂带来的后果不敢发火。

    知道此事花梨也是不可能跟他站在一条线上的,无奈只会放弃。

    回到宣政殿,想了半天,叫禁军将军道:“你去告诉慕晓语,本座没有准许她辞官,擅离职守,让她相好后果。”

    禁军将军没有立刻行动,拱手作揖谏言道:“王上三思,而今慕晓语身系三族战和,恐怕不会轻易低头,弄不好会将她彻底推向大长老一边,那时就得不偿失了。”

    白泽也很为难,慕晓语就像是神殿上的一颗明珠,谁都想要,主战派想要拉拢她,主和派也想要拉拢她,连外族也想要拉拢她;当初她把慕晓语放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只是希望借助这个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又来自人间界的优势,把自己的心意完整的传达给苏柔,可怎么也没想到慕晓语会有这样的能力,到头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无奈,只能跟她示弱;告诉禁军将军道:“兵器库有一把寒玉匕首,跟兵符一起送去给她。”

    “是。”禁军将军应了声,见白泽一脸的不快,笑了笑说道:“王上能割爱让贤,是白泽山之幸,神族万民之福。”

    说罢,离开了宣政殿。

    从兵器库取出匕首,跟他一起去的禁军感叹道:“军师可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王上的兵器库收藏的可都是绝世神兵,平日里就连那些王公大臣想看一眼都不行,却舍得送给军师。”

    禁军将军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不全对,王上送给军师的这柄匕首可不单单是收藏,这是当年众神论道之时伏羲大帝的随身之物,在王上的众多藏兵之中是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放在平时连王上自己拿出来把玩都是小心翼翼的。”

    禁军不由得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样子说:“这么珍贵的东西,王上怎么就舍得送给军师,就算要送也应该送给苏柔殿下才对啊。”

    禁军将军看着他,小声说道:“因为王上遇上的麻烦只有军师才能解决,有求于人呐,况且苏柔殿下素来不喜欢舞刀弄枪的,送匕首给她不是大煞风景吗。”

    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议论着,到了慕晓语的别院。

    上官苦出来迎接道:“大将军光临有失远迎望请赎罪;里面请。”

    东院凉亭,双生子正在弹琴,慕晓语就坐在一边,双目微闭认真的听着。

    上官苦刚要开口,禁军将军拦住他,安静的等在一边。

    等一曲音落,慕晓语睁开眼睛才上前道:“属下参见军师,今日军营事务繁忙,王上又无暇抽身,特命臣下来请军师回大营坐镇。另外王上知道军师喜欢兵器,特命臣送来一件上古神兵,以表彰军师劳苦功高及王上的感激之情。”

    他说的好听,慕晓语却偏不买账,说道:“大将军走错地方了,如今我不过戴罪之身,无权出入军营。”

    继军将军是代表白泽来的,慕晓语不仅没有出门迎接,还让他站在亭子外面自己坐在亭子里听他说话,如此高傲的态势,如果不是因为非常时期,她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不过慕晓语恰好也是抓住了这个非常时期,有心要体验一把古代大臣功高震主的感觉,故意晾着禁军将军,藐视白泽的权威。

    禁军将军知道慕晓语此事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不敢开罪她,讨好说道:“军师说笑了,军师跟王上虽然意见不合,但王上也说军师并没有错,只不过观点不一而已,并非无法调和;就连军师落在王宫的兵符,属下也带来了。”

    慕晓语是个知道见好就收的人,白泽已经低头,她就不能得寸进尺,接下兵符和匕首,说道:“替我谢王上恩典;转告王上我会尽己所能。”

    总算是搞定,禁军将军匆匆告辞,把情况告诉了白泽。

    听到禁军将军的汇报,白泽也是哭笑不得,有时候他觉得慕晓语深不可测,有时候她又觉得慕晓语实在孩子气,做什么事都任意妄为,做什么事都不知道认真。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他来说总算是有利的。

    其实仔细回想,慕晓语所做的事情一直都是她的本职工作,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甚至很多时候她是在替自己解决麻烦;三族之间的问题已经千万年,一直僵持不下战和不定,但慕晓语把三方拉上了谈判桌。白泽山的士族腐败已经是一千多年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可是慕晓语彻底的解决了。

    他应该感谢慕晓语,于公于私都是,白泽知道,可是很多时候他身为神族首领,实在放不下脸面。死要面子活受罪,帝王之道说穿了很多时候也就是如此;为了他们的颜面,必须去抹杀一些东西,必须去承受一些东西,哪怕千般不愿也没有办法。

112战与和的对决

    ‘做惯乞儿懒做官’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权利之毒会腐蚀人心,可一旦心如止水,不再争名夺利,权利就成了负担,恨不能远远的抛开。

    慕晓语的小院,双生子见慕晓语把玩兵符,似乎在犹豫什么,过去她身边坐下。柔声说道:“小姐有心事?”

    慕晓语把兵符穿成两串挂在她两的脖子上,道:“说到底,我还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姐妹二人没有明白,都看着她,问道:“小姐说什么?”

    “那时一个古老的传说,说大周王朝的一位国君为了哄心爱的妃子,不惜点燃烽火戏弄诸侯,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那真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双生子没有在意天下兴亡,反倒是羡慕起周幽王的妃子来了,逗得慕晓语哈哈大笑,说道:“我也这么觉得,既然这样,我就带你们去军营,也上演一处烽火戏诸侯的戏码来。”

    双生子立即给她取来盔甲,姐妹二人则是换了红装。一切准备妥当,就要起身,被夕阳老人拦住:“小姐三思,而今小姐虽手握兵权,但形势多变,如此做法恐招来无妄之恶果。”知道要劝说慕晓语不容易,看着双生子告诉她们:“军营重地,闲杂人等进出本就是大忌,而今又是非常时期,如此恣意妄为;其祸必然不小。”

    双生子吓得发抖,跪拜请罪道:“小姐恕罪。”

    慕晓语把她们拉起来,一副问题不大的样子说:“是我要带你们去的,你们有什么罪;况且周幽王之所以国破家亡,是因为他戏弄诸侯,我们要戏弄的可不是诸侯,是诸王。三族首领。”

    刚刚起身的双生子吓得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连忙阻止慕晓语:“小姐不可,三族首领位高权重,身系天下安危,稍有不慎则天下大乱;我等怎能为了一时之快置天下众生于不顾。”

    很多时候,慕晓语是人群中罪讨人厌的那个,恣意妄为、仗势欺人,玩弄别人的生死感情,只顾自己的心中痛快。大概是因为这样,跟在她身边的人总是特别的小心,随时准备好跟她一起赴死,随时准备好因为冒犯了她被处死。

    但即便这样,这些人还是不愿意离她而去;因为在她看似疯狂不顾后果的行为之下,其实是一处早已不不算计的戏码;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事情都在她掌控之中;即便有什么差错,她也会以保护身边的人为先;这就是她的魅力。

    慕晓语把双生子扶起来,知道她们不论如何也不会跟自己去了;长叹一声,一副失望的样子自顾走了。

    对于她的这副模样,双生子倒是没有多少担心,慕晓语是个生活在戏里的人,跟她在一起对错要凭自己的心判断。

    白泽正在宣政殿批改奏章,侍官匆匆跑进来禀报:“王上,军师来了。”

    没有等他说要不要见,慕晓语已经上殿;对她的无礼,白泽似乎已经习惯了,抬起头看她一眼,说道:“或许,我应该把王位让给你。”

    慕晓语拱手作揖,道:“王上说笑了,臣有急事禀报,等不及通传。此事颇为复杂,若等待通传,许多东西臣会忘了的。”

    这么拙劣的借口她都敢说,可见在她眼里对白泽有多不满,可见她压根没把白泽这个神族首领当回事。白泽无奈,有求于人低声下气;慕晓语要的就是他这个神族首领低头,以报当初对她的戏弄之恨。

    斥退侍官,跟慕晓语赔笑道:“军师匆匆而来,不知有何事要跟本座说?”

    “臣想起一个故事,虽然知道王上肯定是知道的,但还是想讲给王上听。”

    白泽皱眉,慕晓语行事一向怪异,但越是怪异的事情越是说明此事事关重大;让她坐下,说道:“军师请讲。”

    慕晓语坐下,面向白泽,说道:“王上知道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吗?”

    “知道。”看着慕晓语,又说道:“我想军师的故事一定跟我听过的不一样。”

    慕晓语点头,说道:“我要给王上讲的是一个被淹没的故事。”

    白泽皱眉,疑惑的看着慕晓语,说道:“是吗?本座侧耳恭听。”

    慕晓语笑着,微微颔首,开口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天下结怨,致使内有诸侯反叛,外有胡人虎视眈眈。但周王朝时运八百年,根基之深厚绝非蚍蜉所能撼动。据说在周王朝覆灭之前,有一个不亚于道尊的大仙曾亲临镐京。

    那是一个很好的天气,镐京城外五六里处,一黑一黄两头巨牛拉车过来。

    看那两头巨牛,个头比一般耕牛要大一倍不止,浑身肌肉棱角分明,一双斗角足有成年汉子大腿粗细,毛发光亮、精神抖擞,一脚踩下去,路上就是一个大坑,地面也要颤抖三分。

    又看那车乘,也并非牛车,乃是王公贵族才能乘坐的覆顶大车,青铜做的轴轮,紫颤镶成四壁,盖顶用的是琉璃瓦,挂帘则要七彩娟。

    再说内坐何人,寻常百姓自然是不得而知,但见那驾车的车夫气度不凡,身着锦缎素衣,束发乃是风冠金钗,腰带上金线绣龙虎,手里一根鞭子漆黑如墨,虽不知何物做成,但绝非平常之物。

    赶车的尚且如此,内坐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二巨牛黑左黄右,昂首挺胸、步调一致,踩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大坑,大地也要颤抖,路人见了,也知道里面坐的不是平常之辈,纷纷避让叩拜。

    哒哒的蹄声,轰隆隆的车声到了城门处,吓得守门的勇士几个踉跄奔去报与将军:“报~,报~,报~,将军,城外来了两头巨牛拉着覆顶车乘,不知里面坐的何许人也,拦是不拦?”

    覆顶车乘是王公贵族才能用的,可为何要用牛拉车,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近年来镐京处在多事之秋,眼下又生出这等怪事,他也不敢大意,披甲挂剑:“随我出去看看。”

    在城楼下见了,心底更加疑惑,琉璃乃是极其珍贵之物,王宫之内也不多见,君王得了一个琉璃盏还要高兴的大宴群臣,可这辆车竟用它来做盖子。

    他虽只是个守城的将军,却也跟三山五岳的修炼仙家有缘见过几次,认得出来,车上坐的不是凡间之人。

    慌慌张张下了城楼,拦在车驾之前,拱手作揖恭请道:“不知来的是哪方仙家,所为何事。”

    赶车的下来还了礼,递过去几包东西:“散游四方途经镐京,望请将军行个人事方便。”

    仙家赠礼,是福赐之意,他不能拒收。

    恭恭敬敬的退在一边,领众军士俯首叩拜:“大仙请入城。”

    车上有三个人,乃是神器之主若木和他的剑奴以及一头金身应龙。

    他们进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宫,得知他们有一辆琉璃顶的车子,周王宫湦的立刻动了欲念,摩拳擦掌:“若把这神仙的车驾拿来送给爱妃,她定能高兴。”

    随侍的太史官吓得掉了笔简,跪拜谏言:“大王不可,此仙能乘坐两头神牛拉的琉璃覆顶大车,其位必定不低,应请入王宫,排宴结交,才能得到庇佑,保我主江山。”

    “就依你说的吧,另备好两车奇珍异宝,调集五千禁卫军宫廷戒严,筵席之上我向他讨要车乘,若是给了,就送两车奇珍异宝给他,塑身供奉,若是不给,就休要怪本王用强了。”

    内侍官不敢答应,就不应声,跪着不起来。

    没有得到回应,怒声大吼:“都聋了吗,难不成这诺大的王宫,还什么事都要本王去动手。”一甩袖子走了,这件事他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两个内侍官大眼瞪小眼,又看着太史令问:“你是史官,此等异事依照旧例当如何?”

    太史令摇头:“无例可循,自伏羲不做人王之后人就在神之下,西域本是人间繁华之地,因不尊重神,成了荒芜沙漠,蚩尤部落本是九州最强的部落,因不供奉神,神就帮助炎黄讨伐他,夏桀贪欢,享用了供奉给神的东西,神就派出成汤取代他,商纣好色,轻薄女娲,神就派九尾妖狐占用妲己身躯,毁了他的国。”

    这么说来,若是宫湦夺了这辆车,周朝的命运,也就到头了,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问太史令:“你通读,难道就没有解决之法?”

    太史令想了想:“唯有将此事告知上殿诸公,你我侍官,无能为力。”

    二人业也无办法,就起身往外去了。

    方才出了大门,就被内饰总管拦下来:“要去哪啊,大王叫你们筹备宴会,还不去吧,想被砍头吗?”

    这家伙是阿谀奉承的小人,深得宫湦喜爱,有他在,二人出不去王宫。

    看一眼太史令,匆匆去了膳房。

    内侍总管进来,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讽刺太史令:“有些写书的呢,就是不知道察言观色,偏要管政治的事情,真是闲脑袋太长了。”

    太史令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坐回去自己的位置上,懒懒的声音:“王宫怎么会有狗叫,难怪最近风气坏了。”

    他气得红了老脸,指着太史令:“你……,你这墨黑的脏货,本官非要向大王参你一本。”

113战与和的对决

    太史令拿起那卷坏了的竹简:“可惜了,就送给那些上不得殿堂、递不出折子的下流人用去吧。”就朝着那内侍总管扔了过去,给他头上砸了一个大包。

    “哎呦~”

    捂住头,就去拔架上宝剑。

    太史令拍案而起,怒声吼道:“大胆,你这下流脏货,胆敢欺君罔上,莫不是想越俎代庖做了君王吗?”

    又被戳在痛处,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举起宝剑就看了过来。

    太史令也不是吃素的,躲过宝剑,将他一脚踢在地上,叫来宫廷卫士将他绑了,押在宫湦跟前:“禀奏大王,内侍总管擅入正殿,又要拿王剑斩杀下官,犯了枉顾宗法、蓄意谋杀未遂之罪,请大王下旨处斩。”

    王室宗法,内侍官员无君王召见不得上殿,而他又拿了王剑要杀朝廷官员,是死罪。

    他吓得不轻,连忙解释:“大王容禀,小人是去催促宴会之事,遭了太史令羞辱,才会犯了这等糊涂事。”

    他有他的说辞,太史令也有自己的理由:“禀大王,这也只能免了蓄意谋杀之罪,请治他欺君罔上之罪、越俎代庖。”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太史令有心为难,他也逃不了。

    铁证如山,若是放了他,明日就会有几百分奏折说这件事。

    宫湦不愿处死他,却也不能继续留他在身边:“念你侍奉本王有功,免了死罪,杖责一百押在大牢,三年之后废为庶人,永不得入京。”

    他吓得连连叩拜请求:“大王恕罪,不要赶走小人,小人愿意留在你身边,鞍前马后侍奉。”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坏事做尽,一旦没了周王这棵大树给他遮阴,走不出镐京就会被打死。

    实在不想再看到听到这些烦心的东西,挥手让御林军把他拖了下去。

    这些人平时没少受他的气,动起手来也一定不客气。

    行刑之处,赶紧拿出钱币贿赂:“几个兄弟,看在同袍之谊,意思意思就好。”

    五仕长收了钱币分给其余的人:“再给你加一条贿赂罪,赃物充公,兄弟们,别客气,有多大气就使多大劲。”

    拿着棒子的两个呸了点口水在手上,摩拳擦掌:“老子的气,比力气打多了。”

    狠狠一棍子下去。

    “啊~!”

    咔嚓。

    棍子断了。

    五仕长拦下另一人:“这棍子年代太久,朽了,不经用,换金棍来。”

    看样子这是非要打死他不可,连忙求饶:“五仕长,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几个人看着彼此,逗笑了:“你一个内侍官总管,能有几个钱。”

    听着游戏,立刻献媚说道:“这些年大王赏的,还有我偷偷拿的,金银珠宝玉器之物,足有几大车,只要你放了我,我全部都给你。”

    早知道他的财富不少,但没想到有这么多,这样的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说,都放在哪儿。”

    以为五仕长答应了放他,就告诉了他:“南街有一座很大的无名院宅,都在里面。”

    知道了藏匿地点,他就没用了,拿根布条跟他封了嘴:“兄弟们,别客气,完了事咱们一起去取财宝。”

    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着,呜呜的挣扎着。

    换了金棍,几棍子下去,就一命呜呼了;他虽然死了,可一百棍杖责不能免,任就打完。

    也不禀告周王,就把他拖了扔给牢房里专管死尸,递给他几枚刀币:“秘密处理。”

    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本来也是本职工作,还有钱拿,那就悄悄的给他处理了;反正就算不拿钱,最后也是他们处理,至于正义公理什么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若木三人是来吃饭的,进城之后找了一家颇有名气的饭馆;但才坐下,还没等菜上桌就被人打扰了。

    是周王派来请神仙进宫的御林军,走到他面前抱拳行礼道:“大仙,周王宫殿排宴,请你赏脸前去。”

    “转告周王,在下途经此地无心多留,黄昏便会离去,不劳费心了。”

    一般入了城的神仙,是不会拒绝主人邀请的,何况是人间帝王至尊,而他竟然拒绝了,可见此仙来头不小;必是九重天凌霄殿上的。

    有了这个猜测,也不敢造次,退了出去。

    宫湦得到回禀,勃然大怒:“本王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再去请,请不来,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那御林军将军好不冤枉,有诺诺的退了出去,带上百余御林军又去了酒楼。

    见他又来,还带了这么多人,若木不悦道:“怎么,我若不去,将军要用强吗?”

    御林军将军跪拜叩首:“小人不敢,只是我王有令,大仙若不愿去,我这一百兄弟都将成为刀下亡魂;所以我把他们都带来了,请不动大仙,我等自刎于此。”

    说话间,已经拔出剑来架在脖子上。

    那百余名御林军见了,也都把剑架在脖子上。

    看这将军一身正气,必是造福百姓之人,也就不想让他做了枉死鬼,站起身来:“好,就随你去。”

    王城外面,有一老叟拦了前路,御林军将军抱拳行礼:“太宰大人,大王在宫廷排宴招待大仙,你为何拦住去路。”

    此人正是周王宫湦座下第一人,九州太宰季徇立。

    轻轻挥手让御林军将军退在一旁,径直过来若木车驾之前拱手作揖道:“人间炼气士周王侍官九州太宰季徇立参拜大仙,斗胆请问大仙自何处何来。”

    剑奴从里面出来,拱手还礼:“道友,有礼了,我家主人遨游三界,不言来路,也不问归路。”

    季徇立得名师指点,也练就了一些本领,也认得出这姑娘乃是千年狐妖,想来里面坐的,也不是什么大仙。

    没有了方才的敬重,冷哼一声:“好一个不言来路也不问归路,只怕姑娘的躯体,进不得王宫。”

    语罢,袖中出来一柄桃木剑挂在王宫大门之上。

    此剑乃是四百年前元始天尊赐给扶周灭纣的姜子牙的,寻常妖精近不得百尺之内。

    但若木乃是天下神器之主,他这剑奴手上也有一件了不得的神器,叫伏羲剑,不惧怕他的桃木剑,就下来车驾,大大方方的进了王宫。

    神剑不伤她,她就不是妖精,赶紧上前请罪:“大仙恕罪,在下修为尚浅,能识得大仙本体,却看不出大仙根基。”

    “大胆桃木,还不下来,莫不是要我家主人从你脚下走过。”

    赶车的吼了这么一句,桃木剑就掉到地上。

    这一遭,季徇立也知道车上坐的绝非平常仙家,必是九天上的大仙。

    得罪不起,赶紧过去捡起桃木剑让路。

    但桃木剑似乎已经不是他的兵器,沉重无比,使尽浑身系数也拿不起来。

    车乘已经过来,赶紧退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巨牛一脚踩断了它。

    车乘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车里飞出来一柄宝剑插在跟前。

    “季徇立,念你也是正直汉子,本尊赐你一柄仙剑,修得成,位列仙班,修不成,也能做人间侯王。”

    这声音不大不小,听在耳朵里刚刚可以清楚明白。

    连忙跪拜谢恩:“多谢大仙成全,敢问大仙尊号。”

    “你我并无缘分,不知道的好。”

    车驾已经入了王宫,季徇立伸手去拿仙剑,方才触碰,就有一股力量控制了他,带他远远的飞到城外十余里处才停了下来。

    他明白,这是哪个大仙不愿意见到他,才把他送到这处来的。

    仙剑拿在手里,慢慢悠悠的往城里走。

    若木三人进了后宫,周王宫湦亲自率领千余宫人跪拜迎接。

    从车上下来,亲手把他扶了起来:“周王何须多礼,我不过是游方的散仙,岂能受你这般大礼。”

    周王也是知道规矩的,若非为了爱妻,绝不敢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要车乘,但对仙家的尊敬和礼仪决不能少;定下这先礼后兵之计,也实属无奈之举。

    “大仙游走四方,普渡化民,功德无量,受得起受得起。”

    一国之君也学着拍马屁来,真是国之大不幸!

    请若木四人入席,端起杯子道:“大仙自远方来,圣驾降临镐京,乃我百姓之大幸,这第一杯酒,本王待天下黎明谢你。”

    你一言我一句,筵席才开,菜肴还未进半点,酒就已经各自喝了一坛,周王觉得差不多了,就露了真相:“大仙,小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慈悲成全。”

    早知道不是吃饭这么简单的,故意不去测算,因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周王有话请说,但凡本尊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从帝位上下来,端起酒杯到了若木跟前:“我那宫人不喜形色,羞于笑容,想借大仙所乘车驾博得红颜一笑,若能相赠,我愿为你铸造金身,命九州供奉。”

    车夫拍案而起,若木拦住他,让他坐下,哈哈的笑两声:“我当何事呢,周王开了口,一架车乘何足道哉,拿去,拿去。”

    这驾车就算放在东海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若木就这么送给了周王,羽舞都觉得不舍,真应该跟若木开口,让他送给自己的。

114战与和的对决

    周王顺了心,当即命人找来工匠画师,要为若木塑造九尺金身,供奉王宫之内;画千副画像,送去诸侯国,命九州万民供奉。

    这边安排妥当,又迫不及待把王后接过来。

    褒姒来了筵席之上,也不去看那车驾,径直过来若木跟前,俯首跪拜:“小女子恳请大仙度化,脱了这一世疾苦。”

    若木看她一眼,点点头:“你在人间的祸福都已清了,不久就会脱了苦海。”

    她五体投地谢恩,起身后盯着车驾露出盈盈笑容。

    这样的笑容,入宫八年从未有人见过。

    宫湦大喜,连忙命人将车驾赶过来给王后乘坐。

    车夫方才到了巨牛跟前,就被一声牛叫吓得失了魂魄,七窍流血而死。

    有命御林军将军亲自赶车,虽上了车驾,却不能控制巨牛,鞭打呵斥,就是纹丝不动。

    向若木请教:“大仙,这是何故?”

    “此二神牛出自南蛮,享年六百余岁,仙籍有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因我有恩于它才报效我,要为尔等凡夫俗子拉车断不可能。”

    原来如此,这倒不难,立刻命人换凡间马匹拉车。

    将神车架在六匹骏马身上,挥鞭催马却拉它不动。

    “此车在天上重三千六百斤,落地累增二十倍,重七万两千金,非是凡力能够驱动的,还是将它架在神牛身上吧。”

    听了若木说的,别无他法,又让人给巨牛套上。

    “大仙,这两头神牛奉你为主,必定受你的驱使,可否开个口,让它服了软。”

    想让位列仙班的神牛给他拉车,他可真敢开口!

    “非我不愿成全于你,只是驱赶它需用南蛮鳄皮鞭,你宫中若能有人拿得起来,自然能驱它劳役。”

    这些都是神物,动辄有百斤重量,凡间的人拿不动的,还是恳求若木:“大仙既有成人之美,不如车夫也送给我,如此可成。”

    真是得寸进尺,竟敢让神仙给他赶车!

    “大胆宫湦,本尊念你人间帝王,你竟敢不知廉耻得寸进尺。”

    撕破了脸,也懒得跟他客气:“大仙若不同意,可不易离开。”

    说话间,就招呼了五千卫士,布下天罗地网,这是专门对付仙家的阵法。

    若木不屑一笑,起身去了车上。

    另外三人也跟了过去,完全无视这些凡夫俗子。

    车夫挥了挥鞭子,两头神牛就像宫湦冲过来。

    连忙倒向旁边,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没被踩死。

    两头神牛拉车飞升,离开了王宫。

    看着若木去的方向,宫湦拔出宝剑斩了身边六七个人:“废物,还不查明去了何处。”

    十余名御林军骑马追了过去,却没有见到任何身影,可若是如此回答,必遭沙头之祸,商议了,回禀周王:“启禀大王,去的是申国方向。”

    申国是前王后故土,申王后无端被废,申国国君对他就心存不满,这遭若是的了神仙相助,必定前来讨伐。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立即下令:“派使者去见申国公,命他拿了此仙押来镐京,点兵三十万,若他胆敢不从,本王亲征申国。”

    宫湦正在气头上,左右也不敢劝谏,唱了个大诺退下,连夜将此事禀告个三公、太宰及朝中大臣。

    太宰季徇立在第二天早上才回到镐京,得知宫湦竟然干出这样的荒唐事,脚都吓软了,立即让人通知三公及文武百宫商朝面君。

    王宫正殿,太宰问道:“臣闻大王点兵封将,要去征讨申国,不知是否讹传?”

    看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也就懒得隐瞒:“正是,此事本王意决,诸公不必再议。”

    “敢问大王,申国犯了何罪?”

    对这个季徇立实在不怎么喜欢,若不是他是仙王留下的监国大臣,手里有免死圣旨,早就斩了他。

    瞪他一眼,冷冷的回答:“不朝君王、不尊圣旨,拿一条不够他死几回的。”

    这样的强词夺理,让季徇立的老脸也挂不住,略带呵斥的声音:“申后被废之时大王曾许申国三代不朝,百年不贡,何来不朝之罪?大王要申国国君拿了神仙押来,此等强人所难之事,让他如何遵旨?”

    这个老东西丝毫不给他面子,拍案而起:“季徇立,好大胆子,竟敢殿上辱君,本王念你监国有功,可你不要倚老卖老、得寸进尺。”

    “大王…….”

    “不必多言。”

    三公、太宰、六卿、五官齐齐跪拜谏言:“大王三思。”

    宫湦大怒,大声吼道:“殿前御林军听令,胆敢再有阻止本王,不论何人,拖出午门斩首、悬尸。”

    拂袖而去。

    百官不知该如何,就这么跪着。

    季徇立转过身来:“长史,速将此事报与郑、齐、鲁、燕、晋、魏、纪、吕、陈、杞、越、卫、宋、赵、楚、梁十六位诸侯国国公及四方伯候,让他们入京面君,阻止大王出兵,其余诸公各司本职,小心应对。”

    宫湦回宫,见褒姒在院中眺望,那方向正是若木离去的方向,更加肯定了她对车驾的喜爱,也怨恨若木的小气,身为大仙,竟舍不得一架车乘。

    叫来左右:“去申国的差使回来,立即向我回禀。”

    申国国君见了差使,得知要他拿了神仙押解入京,勃然大怒,且不说那神仙压根没有到申国来,就算到了,也该是好迎好送,哪敢妄动这等心思。

    将圣旨砸在地上,痛打了侍官一顿,将来人尽数押解在大牢,才与大臣们商量对策。

    申国有一谋士,乃是宣王侄儿,郑国公之子,名掘突,此人素有奇才,在各诸侯国名气不小,他向申国公谏言道:“眼下周君率大军来,你我之力不能抵挡,需联合北伐野蛮之族,趁镐京空虚掘其后方,使其前后不能相顾,方能取胜。”

    虽不愿与北方犬戎为友,但事关申国性命,也不敢意气用事,就采纳了掘突之言,派使者前去联络。

    宫湦等了十余日不见使者回禀,却传来申国公造反的消息。大怒道:“此田舍匹夫,累受君恩不思报,反要篡国,若不将他碎尸万段,本王何以令九州臣服。”

    天下诸侯不满已久,战事一开,造反的就不只是申国,太师、太保、太常三公谏言道:“大王且慢,申国叛乱实乃神仙之事引起,不如下道圣旨,言明此事不再追究,也免了战祸。”

    宫湦当然不同意,他根本不在意申国叛乱,他在意的是那辆车乘,要拿来让王后开心的。

    担心晚了神仙去往别处,怒气冲冲大吼道:“今日是申国,明日又是哪个国家,若不惩戒,我这九州之主就要成了人人踩踏的下等奴隶。”

    平定叛乱本就是合情合理,殿上诸公也不敢劝谏,于是周王领兵讨伐。

    周王远征,镐京空虚,给了胡人乘虚而入的机会,突破八百里戎关直入镐京,周王宫湦腹背受敌,被困于骊山之上。

    胡人扣关,杀人抢劫,镐京城外面尸积如山,镐京城内杀成一片。

    昔日的九州之都,赫然成了人间地狱。

    此时,若木等三人再次降临。

    在城外停下车乘,应龙率先入城。所到之处见到的都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以及侥幸活下来的人的哭喊声。

    若木去了王宫之中,这里是战场最激烈的地方,也是尸体最多的地方,那些怨魂野鬼见到他这个悟透天道的大仙,都得到了引渡,去往阴间销了生前种种。

    在王宫正殿之前下车,向里面看了一眼,见到百官自刎殿上慷慨就义,不由得叹息:“坐江山者君王,保江山者王公,可伶这些人,没有遇到一个好的君王,有心赴国难,无力回天,落得个凄惨下场!”

    才说了,就见到殿内出来一鬼魂,拱手作揖三跪九拜,开口道:“仙长,你又来了,我早知周室必是这个下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等臣工赴死,可能保住宫湦性命?”

    是个史官,他认得若木,看到若木在这个时候来王宫,以为这场战争是他发怒才有的。

    “你已经不是阳间的人,莫要再管阳间的事,往生去吧。”若木没有回答他,只是可伶这个小小的太史令,忠义没有托付给对的人。

    他叹口气,大概也能猜到宫湦的下场,既然他不愿意放他一马,就当是宫湦命该如此,自己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也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若木进去正殿,见到正殿王座上有一年幼孩童,端端正正的坐在王座之上,此人便是周国王子伯服,比他父亲强许多,即便是死,也端端正正。

    若木过去,取他的血在锦帛上书写道“烽火台上狼烟起,八百诸侯入镐京。万里河山一骑尘,高台城楼笑声闻。英雄儿郎苦不说,江山雄主失意念。三五还成说笑柄,掩门只管芙蓉信。百里绒关马踏来,十万狼兵困王城。烽火连城不见兵,方知荒唐不能行。铁蹄寒兵入宫殿,君死姬妾胡人****写完毕,将锦帛递给剑奴,说道:“到了骊山,你去见宫湦,亲自将这锦帛诗句交给他,宫湦看了必定嚎啕大哭,他的眼泪若是往高处落,你就用净玉瓶将泪水都收起来,若是往下落,你就剜了他的心拿来见我。”

115战与和的对决

    眼泪往上落,这是要极大的怨气才行的,只有怨气足够,才能将这些怨气托起来,让九天诸神看到,从而来引渡他。

    若木要剑奴去送信,就要咬宫湦以为这一切都是他这个神仙做的,是他让申国联合犬戎叛乱,是他让犬戎将他的王后践踏,将他的王子杀死。

    有了这些,才能生出足够大的怨气。

    可是他要这些怨气结成的泪水干嘛?其余的人都想不出来;而没有泪水就要剜了宫湦的心,未免残忍了点。

    当然,另外的人这么想想也就算了,因为如果是若木的命令,别说一个宫湦的心,就算是千万人的心她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取来。

    骊山下,申国公的大军已经叫喊咒骂了两天,申王后更是亲自出来劝降宫湦。但他身为大周天子,能死不能降。

    若木的车驾到了骊山东边一处河边停下,剑奴拿着锦帛诗句过去申国公大帐。

    她身上的着装已经说明来的不是凡间使者,申国公也不敢怠慢,赶紧就迎了出来,拱手作揖:“仙姑,四百年前三清大神就已经说了,人间攻伐,只要没有妖魔参与,九天诸神就不能插手,你这遭若是要救宫湦,小王就不敢从命了。”

    虽然他语气不好,但态度很好,就原谅他了,告诉他说:“我来此处是要见宫湦不假,但不是要救他来的,是要取他性命来的。”

    他这么说,申国公大概就猜到了,眼前的这位,就是宫湦下令要他拿住的仙家,有传闻说她是从九天上下来的,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时候都要巴结巴结:“小王多谢仙姑成全,愿为仙姑塑造金身供奉。”

    “好意心领,我不过是主人座下剑奴而已,不敢享此等正果大道之福,还请君侯叫你的军队让开路来,我上山去见了宫湦,取走我见主人要的东西,绝不干扰君侯大事。”

    这一下,再次把申国公吓得不轻,他眼睛不瞎,眼前的这个就该是金身正果的大仙,而她只是那人剑奴,而据说那人乘坐两头神牛拉的车,而且车子是琉璃覆顶,宫湦看上的就是那顶琉璃覆顶的大车。

    种种都表明了她的这个主人身份不凡,弄不好是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之列的神仙,可不敢怠慢了。

    “大仙可在附近,仙王该去拜见,以尽供养之礼。”

    申国公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能见到这个大仙,或许就有机会取代周国成为九州宗主,当年的西周就是得到玉虚掌门元始天尊庇佑,才有了今日的大周王朝,眼下周国国君无道,就是他的机会。

    可惜,他虽然有这个想法,剑奴却不喜欢这个人,他的废话太多,心眼也太多,摇摇头告诉他说:“我家主人正在忙碌,只让我来取走宫湦性命,君侯,请下令将士让开路来。”

    剑奴已经是第三次开口,事不过三,再有一次就该撕破脸了,申国公可不想得罪神仙,笑呵呵的缓解尴尬,亲自将囚焰送到阵前,给她牵来良驹:“仙姑,从此处去五六里地就是宫湦大营,那厮有紫薇之气护体,你要小心。”

    紫薇之气是什么?完全不知道,应该对她没有多少威胁,不然主人不会不嘱咐她。

    当然,小心点还是必须的。

    剑奴扬鞭催马到了宫湦大营,辕门的几个御林军还记得她,这个时候也不敢拦,她就如入无人之境,直接策马到了宫湦跟前。

    宫湦被困在这地方,这个时候见到剑奴过来,自然知道她不是来救他的,抬头看一眼,冷哼一声:“令大仙失望了,本王气数未尽,还死不了。”

    剑奴冷笑将锦帛扔在他面前:“宫湦,就你这几个人守得住几天,就算等到援军来勤王,还于镐京,王宫之内尸横遍野,妻子都已经不在,何其悲哀!”

    捡起锦帛看了上面的诗句,立即嚎啕大哭,果然跟若木说的一样,眼泪都是往上飘的。

    剑奴赶紧拿出个昆仑净玉瓶,将他的眼泪都装进去,那些御林军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傻傻的站在一旁看着。

    宫湦嚎了三个多小时,眼泪已经流干,嗓子已经沙哑;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手里拿着那片他儿子鲜血写成的锦帛诗句,口中不停的念叨着“荒唐不能行,荒唐不能行……!”

    他已经没有了眼泪,剑奴也不想继续看他的窝囊样,收起净玉瓶转身就要走。

    走出去五六步,听见身后的宫湦叫道:“站住,你这人面兽心,歹毒无比的仙家,竟敢害我爱妃,杀我爱子,今日本王就要取了你的人头来祭奠他们。”

    他的宝剑握在手上,毫不犹豫就向剑奴劈了过来。

    十指一握,伏羲剑挡住他的宝剑,仙剑与王剑相遇,倒也是各有所长,只是这柄仙剑是人王造的,就有点不一样了。

    宫湦的王剑被振飞,虎口浸出血来。

    剑奴本来只想拿了眼泪就走,但既然他这么不知道好歹,就要好好羞辱他一番,施法将他定住,拿过锦帛大声念:“烽火台上狼烟起,八百诸侯入镐京。万里河山一骑尘,高台城楼笑声闻。英雄儿郎苦不说,江山雄主失意念。三五还成说笑柄,掩门只管芙蓉信。百里绒关马踏来,十万狼兵困王城。烽火连城不见兵,方知荒唐不能行。铁蹄寒兵入宫殿,君死姬妾胡人淫;你们都是羽林卫中的精英,该知道这诗句的意思,周王宫湦荒淫无度,宠信褒姒废嫡立庶,该死。”

    见那些御林军一个个虎视眈眈,剑奴真担心跟他们起冲突,到不是怕他们,只是她不喜欢杀戮。

    看他们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宫湦走到这里,要死在这里,不是我主人定的,也不是我定的,是他自己该有这报应,你们很好奇他为何嚎啕大哭吧,因为宫湦为一己之私、为妖后褒姒全力征讨申国之时,犬戎踏破八百里戎关屠了镐京;王宫之中,无一人得以活命。”

    剑奴是仙,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御林军将军收了宝剑问她:“大仙,镐京城还有多少活人?”

    “十不存一,王子伯服与众官员自刎正殿之上,这封帛书是我主人用伯服鲜血所书。”

    宫湦从刚刚那一对招中缓过来,大叫着再次冲向剑奴。

    轻轻闪身躲过他的攻击,一巴掌给他打了飞出去,怒声呵斥:“大胆宫湦,还不悔悟;你可知道王后褒姒乃是龙族仙气与人的欲念所化,名为螭虬,九州之上没有席位,谁沾了她,轻则霉运缠身,重则家破人亡。”

    王后褒姒不喜言笑,这是他们都知道的,可若说她是妖精还真的不敢相信,毕竟他入宫的这几年也没有干什么害人的事情,所有的荒唐事都是宫湦为逗她笑干的。

    听见他的王后被人叫做妖精,宫湦拔起宝剑吼道:“休要蒙我,你说我爱妻是妖精,可曾见她害过一人,既是妖精,又如何与我有了孩儿?”

    剑奴不跟他客气,伏羲剑狠狠的劈了过去。

    那柄王剑断了,宫湦受不住这一招也跪在地上口吐鲜血。

    收了宝剑,一脚踏在他胸口:“你该听说夏朝末年神龙入朝之事,夏帝要将两条神龙唾沫收集起来装在盒子中才吉利,但这个盒子是永远不能打开的,你的祖父历王胡贪图享乐打开了盒子,释放出其中封印的欲念和仙气,化成一黑蜥蜴,名为螭虬,三界中没有螭虬族群,故而它转生为人,是为褒姒,她有人的躯体,却是螭虬灵魂,她不爱笑,是因为苦苦等不到点化她的人,你以为那日她笑颜逐开,是因为车驾,错了,是因为她等来了点化她的人。”

    宫湦抬起头来,双目血红,十指枯竭成爪,眼中的泪水落下。

    方才的泪水分明是向上的,这时候怎么朝下了?

    片刻之间,宫湦形体枯竭,僵硬的身躯站起来“哈哈哈哈……。”放声大笑,一步步的向囚焰逼过来:“什么神仙,舍不得一架车乘与我爱妻,还说她是妖精,本王就要你为她偿命。”嘶吼着冲了过来。

    这时候,剑奴明白了为什么若木说如果宫湦的眼泪朝下,就要剜了他的心,因为眼泪朝上,是他在向九天诸神诉说冤屈和不甘,眼泪朝下,那就是他成魔了。

    既然他选择了成魔,就替人家铲除这个魔王,伏羲剑毫不客气的穿过他的身体,将他的心剜了出来。

    漆黑的心脏拿在手上,已经脱离本体却没有停止跳动。

    将这魔心收在乾坤袋中,纵上云端回去河边;将乾坤袋和净玉瓶都递给若木。若木眉头皱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接过去转身上车。”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慕晓语看着白泽,笑着说道:“这就是臣要给王上讲的故事,希望对王上能有帮助。”

116战与和的对决

    白泽的神情阴晴难定,紧紧的盯着慕晓语,说道:“军师的故事,本座听得不大明白,可否讲得更清楚一些。”

    慕晓语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浅的泯了一口,坐的笔直正视白泽,说道:“我果然还是不太会讲故事,那就说得明白些吧;臣是想问王上,在王上的心里究竟是天下重要还是苏柔重要?王上是宁做周幽王也要联姻,还是为了天下才要娶苏柔?”

    这样的问题,是任何一个臣子都不会问的,也是任何一个帝王都回答不了的;可慕晓语偏偏就问了,而且逼着白泽非要做出一个选择不可。

    天下和苏柔本是一体,如果慕晓语不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谁先谁后谁也不会追究,可是偏偏慕晓语很不识趣的问了;那么,白泽就必须做出选择来。

    可是这个选择,也太难了点,白泽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出来;天下和苏柔到底谁先谁后,他自己也不知道。

    “既然王上不说,那就臣来说吧;如果再王上的心里天下更加重要,我会说服有苏随便派出一个郡主跟白泽山联姻,如果王上是宁愿烽火戏诸侯也要博得美人一笑,臣愿做点起烽火之人。”

    白泽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桌上的墨汁瞬间就被蒸干了,慕晓语面前的茶杯也咔嚓碎做两半。但慕晓语还坐的笔直,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终于,白泽也不得不认输,低下头叹了口气,问慕晓语:“是她让你问的?”

    “王上未免太过小人之心;苏柔绝不会叫我问你这个问题。”

    慕晓语已经没有耐心了,再听不到回答君臣缘分将会就此而尽。白泽的心很乱,从未有过的乱;大大的呼了口气,跟慕晓语说道:“你先回去吧,本座明天朝会之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慕晓语起身去把门关上,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说道:“恐怕不行,这个问题本是不必考虑的,王上已经犹豫了太长时间。和谈已经不能再拖了,王上必须立刻给臣一个答案。”顿了顿,语气缓和一些,又说道:“在臣所讲的故事里,上神若木的剑奴最后爱上了上神,落得狐妖十尾的下场,而今,苏柔也修成十尾,王上无所不知,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泽怯住了,小半天功夫才开口问慕晓语:“狐妖十尾,真的就非要陨落忘川河底,上天不渡吗?”

    结果到底会怎么样,慕晓语也只是设想,告诉白泽说:“臣不知道,臣只知道如果王上没有宁负天下不负她的决断,臣绝不会让苏柔与王上联姻。说到底,她是臣的朋友,因为臣的劝说才来的。”

    白泽苦涩的笑着,严重噙着泪水,问道:“她是什么时候修成十尾的,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他的声音很弱,似乎是在问慕晓语,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慕晓语叹口气,起身道:“这是王上的答案吗?臣告辞了。”兵符跟白泽送给她的匕首都留在桌案上,连辞官的话都没说,接下来他要干什么,白泽很清楚了。

    “等等,这不是我的答案。”起身过来,从桌案上拿了兵符和匕首递到她手上,说道:“还是请军师坐镇大营,本座等了前往年等到今日;虽不愿陷天下黎明与不义。但若是非要做出选择,本座可以做个不义之徒。”

    慕晓语接了过来,告诉白泽说:“事情或许很糟,也或许没那么糟,总之就祝愿臣跟王上的运气都还不错,祝愿此事能圆满落幕。”说罢,拿着兵符匕首出门去了。

    白泽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上,默了两个多时辰;朝着外面叫到:“殿前将军何在?”

    禁军将军从随即进来,拱手作揖道:“臣在,王上有何吩咐?”

    “传我王令,两族首领在白泽山享有跟首席长老一样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理由阻拦,否则两族首领享有同首席长老一样的处置权。”

    禁军将军大惊,白泽山对人族和魔族全面开放,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阻止白泽道:“王上三思,此举或许有利于和谈,但三司长老绝不会同意,此做法也于我白泽山不利。”

    白泽看着他,十分威严的说道:“本座已经决定了,反对的话就收回去吧,还有,如果有人为反对此事而来,就告诉他一声,本座才是白泽山神族之主。”说罢,起身走了。

    白泽如此独断专行,这还是第一次,禁军将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到肯定跟慕晓语有关;没有立刻去传信,率领百余精兵去了军营。

    他是白泽的贴身卫兵统领,军营的人不敢拦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正堂,慕晓语还跟往日一样半躺在椅子上;被突然闯进来的一群人吓了一跳,宝剑紧紧握在手里。

    看清楚来人,立刻就有了猜测,继续懒散的问:“将军这是什么意思,白泽要捉拿我吗?可真是反复无常啊!”

    禁军将军咬牙切齿,怒道:“大胆,慕晓语,本座敬你有将帅之才,但你未免欺人太甚;交出兵权,束手就缚。”

    这个禁军将军办事一向走流程,但选择的做法明显不符合流程,就说明这不是白泽的意思;看来是已经准备好烽火戏诸侯了。慕晓语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指了指后面说道:“我房间桌子上有个盒子,兵符就在里面,将军想要去拿就好了;但我提醒将军,若是将军没有带着王上的旨意来,擅闯军营是什么罪军师应该是知道的。”

    禁军将军没有理他,命令士兵到:“把她给我拿下。”

    几个士兵的刀架在慕晓语脖子上,慕晓语动也懒得动,不慌不忙的说:“看来将军是没有王上的旨意了,现在离开,念在同僚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禁军将军不屑冷哼一声,说道:“好生狂妄,不错,本座没有王上的旨意,那又如何,你拥兵自重,目中无人,王上忌惮你手握兵权,但如今你已经是阶下之囚,还有什么资格来给我讲军中法度。”

    慕晓语毫不在意,甚至把一只脚伸到桌案上,开口道:“我要提醒你,没有白泽的旨意擒拿坐镇大营的军师,按律当诛;并抄其家。且大营之中有五万兵马,从这里到我的房间要经四个走廊两个庭院,会遇到十五处岗哨三只巡逻队,不等你拿到兵符擅闯军营的罪名就已经坐实,五万大军的围攻之下,你们会被剁成肉泥。”

    禁军将军愣住了,他对军营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他相信慕晓语说的。

    没有兵符,只要慕晓语喊一声,他这一百多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就此罢手,下令道:“有你在手上,我就不信谁敢阻止我。”

    慕晓语张大嘴巴,做了个非常夸张的动作,骂道:“你是蠢货吗,一路挟持我过去,就算拿到兵符,明知你叛乱的士兵还会听你的命令吗?”

    禁军将军怒视她一眼,威胁道:“所以要请军师配合了,否则,在下的刀可不长眼睛。”

    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可是这家伙怎么都说不通,慕晓语的耐心已经没了;摇头叹气,朝外面叫到:“有刺客。”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禁军将军也下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慕晓语,窗户等各处已经闯进来二十余人,大门也被打开了。

    冲进来的人里面有人认识禁军将军,见慕晓语被挟持,质问他:“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禁军将军知道他已经走到绝路了,但仍旧不愿意就此作罢,回答道:“慕晓语拥兵自重,本座奉命捉拿。”

    那人愣了一下,半信半疑道:“既如此,请将军出示王上旨意。”

    他哪有什么旨意,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来硬的了,下令道:“拿下慕晓语,去取兵符。”

    堂内气氛十分的紧张,械斗一触即发;如果不是慕晓语被劫持,禁军将军和他的部下恐怕早都已成了尸体。

    听到禁军将军的命令,两个劫持慕晓语的士兵也愣了,他们的行为已经是叛变,没法收场了。

    可是身为军人,他们必须服从命令;刀架在慕晓语脖子上,叫道:“军师请。”

    慕晓语没有动,看了一眼禁军将军带来的人,下令道:“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脸色一变,威严的下令道:“听着,半刻钟为限,抗命者杀无赦;不必管我的死活。这是军令,违者,斩立决,辕门悬尸。”

    她刚说完,门外就有一阵脚步身响起,军营的大军已经王这边集结。

    没想到慕晓语会有这样的气势,禁军将军知道事情已经没有选择,要么跟慕晓语同归于尽,要么举手投降。

    跟慕晓语同归于尽肯定不行,这姑娘素来有勇有谋,虽然她说了不必管她的死活,但要啥死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单打独斗,禁军将军也没有信心能在她手里讨到便宜。

117战与和的对决

    何况现在的形势,他跟慕晓语的距离有一丈多远,而那两个士兵是绝对杀不了慕晓语的,也就是说他们顶多给慕晓语留下一道小伤疤,而他带来的一百多人会被乱刀砍死,家人还要受到牵连。

    输赢已经十分明显,禁军将军放下兵刃,两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放了他们,他们只是听命行事,所有过错本将军一力承担。”

    慕晓语坐直了身子,看着禁军将军,十分不爽的样子说:“你是白泽的贴身卫队首领,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来找我的麻烦,我就坐在这里等,等你回去请白泽的旨意。”

    她直呼白泽之名,可见心中的愤怒;担心真的惹怒了慕晓语,掀起不必要的风波;禁军将军回答道:“王上并未下令,也没有对军师不满,是我看不惯军师得宠;如此而已。”

    “是吗,既如此,你可知你所犯的是叛乱之罪,按照白泽山的律法,要游街示众,连坐家小。”

    禁军将军愣了,慕晓语是要追究到底吗!这可是大大的不妙。为了不连累家小,不得不跟她求情:“请军师手下留情,在下愿以死谢罪。”

    这个禁军将军平日里人缘不错,就在冲进来保护慕晓语的一队人里面也有不少人受过他的照顾;有人为他求情道:“军师,在下相信将军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可否处置了他,对其家人既往不咎。”

    慕晓语从桌案后起身,说道:“将军乃王上贴身卫队首领,怎么处决还得听王上的。你自己去向王上请罪吧。”

    慕晓语说完,离开了大堂,没有说要留下他的口供笔录。

    意思很明确了,今日的事情她已经当做没有发生,剩下的就交给禁军将军和大营的几个主将自己去处理。

    这样的处决方法,除了慕晓语别人应该也不敢用吧。

    好在几个主将都是聪明人,猜到慕晓语是有心要放过禁军将军,都背过身去。

    禁军将军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带着手下的人匆匆逃走。

    慕晓语一路回到房间,经过刚刚的惊吓,又让她想起了在人间的种种。

    回忆,潮水一般的涌来:

    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是《凤止阿房》的故事。只看了第一行,慕晓语的心就被揪起来,喃喃自语道:“凤凰凤凰止阿房,何不高飞还故乡,何故在此取灭亡。”

    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凤止阿房’,不是不愿高飞,是不能高飞。

    眼泪止不住的流,一颗心好似针扎一样的通。

    她的眼前,又浮现除水晶峡谷的场景,她跟慕容冲相遇的场景:

    灯影中,她窥见殿上坐了个身披七重彩衣的人儿,容貌之美令她怦然心动;迈动步子过去,问道:“是乌蒙邪神吗?”

    那人昂首看她,似有些惊愕,唤道:“姐姐……。”是个男人的声音;更加肯定了他就是乌蒙邪神;但他怎么会叫自己姐姐呢?十分不解,再次问道:“你是乌蒙邪神吗?我想借《奇门异经》一看。”

    那人腾身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哭泣道:“姐姐,凤凰接你来了。”说话间,早已泣不成声。

    听见他的名字,慕晓语心底一惊,她一直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没有发现任何不适的地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还听见了门外呼啸的风声,以及已经数次使用法力探试。

    联合前面发现了尸体,过了余桃阁却一具尸体也没有,可以肯定,这不是幻境。她猜测自己是掉进时间轨道了,猜测这里是阿房宫,眼前这个自称凤凰的男子是历史上十大美男子中的慕容冲,书上说慕容冲小字凤凰,容貌俊美,骁勇善战。眼前的这个男子,与典故‘凤止阿房’中描述的有八九分相似。

    乌蒙邪神会选择跟他所在的时间点联通是想的通的,‘姐弟人同殿侍君、烽火中的长安歌’几千年过去还是人们茶余饭后常常说起的野史小记,他是知名的美男子,也是著名的同性恋。他们都曾受到世人最恶毒的眼光和言论。

    慕晓语遇上他,也该是命中注定的。虽然性别不同,跨时一千六百年,但他们确实有一个共同点。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千六百余年的时间跨度,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姐姐了呢;听说清和公主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美?心里真忍不住要美滋滋的。

    跟慕容冲拥抱,轻轻拍他的后背。心里乐开了花,慕容冲太美,美的让她都忘了自己不喜欢男人。“这么美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干系!”心里不禁这样想。

    相拥良久,慕容冲哭的声音都哑了才松开,牵着慕晓语的手上坐上皇位,兴奋的告诉她:“姐姐,我已攻下长安,以后你不必再委曲求全,不必再寄人篱下。”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

    慕晓语痴迷的看着他,任由七彩衣拂过脸庞,任由他身上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抬起手想要把他抱过来轻一口,才瞥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大红的广袖长袍华服,她真的变成了他的姐姐清河公主。

    这个突变,才让她想起正事来,才想起她现在在时间的轨道上,一千六百年之前。

    关于时间轨道,三个师父不曾给她讲过,这方面的知识是空白的。但看过那么多的电影电视,知道如果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段呆的太久她可能会永远都回不去;不论是真是假,总之她不想冒险尝试。

    从皇位上起身,背对慕容冲,缓步朝大门处走去,悲声道:“二月龙抬头,梧桐满树花,只是不知这条抬头的龙是翱翔九天还是止于阿房!。”

    史书上记载苻坚为了让慕容冲留在他身边在阿房宫外种满梧桐和竹子,慕容冲攻占长安,在二月初一杀了苻坚,是要他抬不起头,第二天却见到梧桐树都开了花;而清和公主在见到满城的梧桐花之后即自杀殉城。

    根据这个典故,慕晓语猜测清和公主是爱着苻坚的,所以如果是清河公主,她应该会这么说。

    不由得替她觉得悲哀,在爱人和弟弟之间,她选择谁都是错。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选择,这满城的梧桐足以说明一切,她不过是生儿育女的需要,凤凰才是他挚爱的追求。

    “只是,你终究没能承受住凤凰的火羽。”这句话是从慕晓语口中说出的,却不是她想说的。

    是清和公主,她得到了她的一些意识。或许很快,她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彻底的变成清河公主。

    慕晓语有些慌了,她必须尽快找到清河公主殉葬的地方,在完全变成她之前死去;她不属于这个时间点,只要死了应该就可以回去。

    她已经有了一些清河公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废了好大力气才大概猜测清河公主是从皇城墙头跃下而死。

    匆匆忙忙的爬上皇城楼上,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下,还来不及惊叫,就听见‘噗通’一声,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经碎了,再也睁不开眼。能不能回去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回不去她肯定就死了。

    彻底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再睁开眼,她又回到了阿房宫前,与满地染了血的梧桐花相伴。

    推门进去,殿上坐了个身披七重彩衣的美男子。她又回到了开头!

    要被永远困在这里吗?真不甘心,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仔细的回想,在清河公主的记忆里,她跳楼之前怀里抱着琵琶弹奏。

    可是她弹的什么曲子呢?怎么都想不起来;慕晓语隐约觉得,这曲子就是她离开这个时间点的关键。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清河公主,还是先找到她的琵琶。

    清河公主的琵琶不难找,苻坚对她姐弟二人宠爱有加,如此珍贵的琵琶自然有专人管理,吩咐一声她们就会送来。

    抱着琵琶登上皇城城楼,皇城外面不知何时聚集了大批的流民,他们口中还在唱长安歌:“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史书中有记载,慕容冲攻入长安,听见长安歌狂性大发,屠杀长安半城平民。

    烽火中的长安歌,写的不仅是姐弟二人同殿侍君、小凤凰止于阿房,也是长安无辜的半城冤魂。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慕晓语这么想着,不禁就泪了双目。

    随着那苦涩的眼泪划过脸颊,脑海中一个场景也越来越清晰:清河公主怀抱琵琶上了皇城墙头,听见长安的流民高声吟唱:‘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顿觉百般屈辱,心中愤恨无比,尽失了心智,弹琵琶应和流民所唱<长安歌>。伴随着这歌声跌下城楼。

    清河公主死了,殉城而死。慕晓语却又活了过来,化作一冤魂看着这个世界。她看到了,慕容冲从阿房宫赶来抱着清河公主的尸体嚎啕大哭。她听见了,当宫人把清河公主的尸身带走后,慕容冲吟唱道“二月梧桐满树花,可怜生在帝王家。说是凤凰落脚处,多情无情都是她。”

118战与和的对决

    他说的是她还是他,慕晓语不敢肯定。在跳楼的一瞬间她完全变成了清河公主,在清河公主的心中脑中没有一个位置是属于苻坚的。或许传言并非虚假,慕容冲与苻坚真的是相爱相杀,清河公主不过是这场为世俗所不能接受的爱情和帝王家权术手段的牺牲者。

    这是慕晓语在水晶森林见到的故事,如果不是偶然间拿起这本书,她已经快要将它淡忘在记忆深处。

    然而,她所经历的故事跟书中描绘的并不一样,在这本书里面,慕容冲攻入长安城之后并没有见到清河公主,姐妹二人最终也没有见上一面。

    只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小凤凰慕容冲是个绝世美男,让天下的美女都相形见绌的男人;跟慕晓语在水晶森林所见识的倒是很符合,或许那就是慕容冲的本来面貌。

    至于故事孰真孰假,那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人所解读的,不过是前人留下的片段,定然是掺杂了书写者的主管世界的。

    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为磨人,慕晓语深有体会,脸上挂起相思的笑容,吟唱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长叹一声,又道:“春光万里送相思,送及良家明光里,放任谁归去。你们,可都还好吗!”

    此刻的慕晓语,没有阴险狡诈,也没有风流神色,有的,只是无尽的相思,是只有动了真情的人才会露出的表情。

    她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书本,一只手抓住胸口,自语道:“难怪说只有从地狱回来的人才知道地狱的恐怕,经历过相思之苦的人绝不会去触摸相思,这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痛苦持续了约半刻钟时间,她也渐渐的又恢复了那副猖狂模样,朝外面叫到:“筝,在吗?”

    房门推开,筝走了进来,作揖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吗?”筝虽然被迫跟在她身边为奴,但绝对没有真的把她当做是东家,在她的眼里能看到仇恨和怒火,如果不是因为家族命运掌握在慕晓语手中,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对慕晓语出手。

    因为这样,筝的余光始终打量着慕晓语。

    她的额头上冒着汗珠,双手在微微的颤抖,手里的书籍已经严重损坏,衣服上有明显的褶皱,加上刚刚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可以确定刚刚在慕晓语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虽然具体的还不知道,但总之对筝来说一定是好事,慕晓语不痛快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好事。今后,她会更加留意慕晓语的动向。

    筝的心思,慕晓语虽然不能全部猜透,但筝恨着她,巴不得她早点死掉,这点慕晓语是知道的。她也非常的理解,换做是自己也会跟筝一样的心思,甚至比筝更加恶毒凶狠。

    因为知道,所以慕晓语不去深究。她把筝留在身边,可不是为了研究她的心思的。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打猎。”

    “是。”筝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不多一会回来,回话到:“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走吗?”

    慕晓语起身,去了大营。

    大营里,平时负责慕晓语安全的小队已经全员到齐;筝虽然恨慕晓语,但是她不敢对慕晓语动手。至少不能再本职之内让慕晓语有什么差错。

    白泽山西山,这里是狩猎区;平时的时候是很热闹的,王宫大臣经常会来这里狩猎聚餐;但自从发生叛乱之后,士族各家人人自危,都在忙着抹掉叛乱的罪名,谁也没有心思来打猎。

    这对慕晓语来说是件好事,要真的跟那些王宫贵族一起狩猎,她可不敢保证一不小心朝谁放一支冷箭。

    这里的林子很茂密,各种野兽也很多,有的甚至已经有相当的修为;这样的野兽一般是王宫贵族狩猎的对象,当然,已经能够化形的野兽会被列外方形,离开西山狩猎区到别处修炼。这就是所谓的‘神道。’

    慕晓语策马进去,带着一大帮人优哉游哉的顺着大道上走,心不在焉的,完全不知道她是来狩猎的还是来散步的。

    到了中午,在一处小溪边吃完饭,在河中洗了把脸,有鱼从她面前经过就顺手抓了起来,还活蹦乱跳的就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递给筝道:“要不要吃?”

    筝整个人都怯住了,喉咙耸动‘咕噜’咽着口水,接了过来,看着还在抽动的鱼儿怎么也下不去口,可是慕晓语留给她的恐惧实在太深了,她不敢抗命。慢慢的凑到嘴边,把心一横张开嘴准备吃了这个肮脏的东西。

    就要咬下去的时候慕晓语拦住她:“看来你不想吃,何必勉强。”拿过来自己又咬了一口,鱼儿还未死,还在挣扎着。

    筝看在眼里,心忍不住颤抖;之前是恐惧慕晓语的势力,现在她已经不敢睁眼看这个女人,不,在筝的眼里她已经不是人,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

    身后的一众士兵同样都喉咙耸动‘咕噜’的咽了口水,胆小的甚至忍不住颤栗,这种感觉,就算是战场厮杀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筝逃过一劫,目光刻意避开慕晓语。自从跟着慕晓语,她的余光总是缠住这个女人,不放过她任何时候露出的任何破绽,就连她睡觉喜欢朝那边筝都要调查清楚,可是今天,她第一次不敢看慕晓语。

    慕晓语的腮帮子鼓鼓的,双颊蠕动着,嘴角溢出血丝,明明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却让看到她的人都生出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嚼得很慢,旁边的筝偶尔能听到咔嚓的声音;是咬到鱼鳞的声音;吓得筝颤抖一下,看她一眼又连忙移开目光。

    嘴里的咽了下去,把剩下的扔进河里,喊道:“继续狩猎。”

    再次进入林子,一行人都沉默着,就连马儿都不敢低头去吃路边的草,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耳边。

    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小会,慕晓语张弓搭箭,随着破风声远去,稳稳的插入三十步之外的树干之中;开口道:“各自散开,旁晚时分在此集合,每个人必须带回一只鹿一只兔子。”

    卫队长立刻反对:“军师不可,此地虽是白泽山境内,但军师身系天下安危,难免有人心怀不轨。”说话间,目光不自然的瞟向筝,在卫队长看来,筝就是慕晓语身边最大的潜在危险。

    事实也是如此,对筝来说,离开了卫队的慕晓语要下手会容易很多,而且如果再这里下手杀了慕晓语,责任也可以完全推给卫队;她不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然而慕晓语却似乎不大在意这个问题,严令道:“你们要走那条路如何狩猎我不管,但没有带回猎物的,要接受惩罚。”

    卫队长为难了,慕晓语的安危对他来说是头等大事,可是慕晓语的命令他也绝对不敢违抗;带不回猎物,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想到慕晓语刚刚在河边吃活鱼的样子,他手心都冒出虚汗。

    无奈,也只能听从命令,应声道:“属下明白。”

    卫队各自三两成群开始狩猎,筝还陪在慕晓语身边;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慕晓语转过头来说:“你也要参与狩猎,我并不想跟你成队。”说罢,转入了岔路。

    这对筝来说绝对是好消息,高兴的恨不能起舞一支。

    看着慕晓语远去的背影,手中的弓箭不由得握得更紧。等慕晓语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赶紧又跟了上去,寻着她的马蹄印,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一切‘偶然’。

    慕晓语在林中信马悠悠,见到什么猎物就射下来,但她不去捡,似乎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视线之内存在活物。

    如此更加刺激了筝的心灵,这个女人的变态程度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谁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要了谁的命。

    转悠了好半天,慕晓语终于找到了必须需要的猎物,一只看起来毛色很好的驯鹿。张弓搭箭,随着破风声之后,利箭穿过了驯鹿的脖子。可怜的驯鹿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远处的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慕晓语的能力有了大概了解;她要想对慕晓语出手只能偷袭,必须一招致死,否则就会被反杀;所以她必须有耐心,耐心等待机会。

    上天总是十分的眷顾努力的人,机会很快就来了,慕晓语射杀驯鹿之后没有向之前一样走掉。

    她过去驯鹿的身边,拔出穿过驯鹿脖子的利箭,四下看了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就坐了下来。

    她好像很累,坐下来之后竟然开始打瞌睡。这对筝来说绝对是天赐良机,立刻开弓瞄准她的脖子。

    可是弓满月,却怎么也不敢松手;从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她就开始琢磨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傻乎乎的,可是骨子里可是比成了精的狐狸还狡猾,许多跟她作对的老油条都是看着她的笑容沉没的,直到临死才知道自己完全被算计了。

119战与和的对决

    以她的精明,绝不会明知林子里有一个随时想着取她脑袋的人还如此松懈,或许,她就在等着自己射出这只箭。筝可是记得很清楚,父亲告诉过她,慕晓语选择她是在给士族各家施压,逼迫参与叛乱的士族各家削弱自身实力,把权利集中到她的手里。

    几次开弓又几次放弃,最后也没能射出这只箭。慢慢的后退出去,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筝回到营地已经是天黑之后,她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但好在该带回来的猎物都带了回来。

    慕晓语倚靠大树坐下,手里端着一份烤肉再吃,因为她是军师,卫队的人对白天的事情都还心有余悸,所以大家都离她远远的。

    卫队长见到筝回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叫道:“吃饭吧。”

    筝弄了一份食物,鼓起勇气过去慕晓语身边坐下;余光看着慕晓语,说道:“白天的时候我想杀了你,你知道的吧?”

    这是她一整天思考的结果,慕晓语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她一切都知道,自己说出来还能死个明白,如果不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慕晓语弄死了。

    果然,慕晓语没有一丝惊讶;还吃着自己的食物。

    默了小半天,终于开了口,说道:“不知道,白天的时候我感觉很累,打到猎物之后睡了一小会。”转过头看着筝,笑道:“但你想要的杀我,我是知道的;不过我料定你不敢动手。当然,如果白天你冒死动手,我就真的死了。”

    筝看着慕晓语,目光刻意的想要回避,却连动一动的勇气都没有,颤抖的说:“你太可怕了。”

    慕晓语笑了笑,不大在意的说:“是吗,或许吧。”又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筝终于是败给了自己,破罐子破摔问她道:“你到底想干嘛?”

    “什么?”慕晓语漫不经心的,似乎真的不明白筝在说什么。

    她装傻充愣的功夫,筝可是十分的了解,但已经放弃希望的人,是无所畏惧的,直言说道:“表面上是王上给你撑腰,可谁都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果你不高兴了,三族的战和对你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场游戏而已。”

    慕晓语毫不忌讳的点头,回答她道:“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在意天下人的死活;但我有求于白泽,所以听从他的号令;这是一个交易,当然,如果他戏弄了我,我会给予最彻底的反击。”

    慕晓语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她根本没有什么特备在意的东西,虽说她有求于白泽,可是从她的话里听得出来,真的撕破脸的话她的所求也是可以抛弃的。

    筝感觉呼吸都不畅快了,惹上这样的一个魔鬼,是她的不幸。

    坐在慕晓语身边,安静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场狩猎进行了两天时间,第二天下午回到白泽山大营。

    大家都已经累了,慕晓语准允休离开军营。

    筝第一时间赶回家里,大司徒见到女儿回来,激动的留下眼泪,围着女儿转了一圈,问道:“你还好吧,她有为难你吗?”

    见到父亲这副模样,筝也忍不住哭了,摇头道:“没有,比在军营的时候还要好很多。”哽咽了一下,又说道:“父亲,以你看来,慕晓语,究竟是何方神圣?”

    慕晓语究竟何方神圣,大司徒也不止一次的想过;但花费了不少的力气也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她好像是从天而降,好像是凭空造出来的,除了白泽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或许苏柔跟花梨知道,但这两人对慕晓语的身份也闭口不提。

    大司徒叹气,无奈道:“我也在想她究竟何方神圣,此人行事乖张怪癖,好像没什么才能,又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耳朵;王上对她的倚重也是令人好奇,将白泽山兵权尽数交到她的手里,似乎从不担心她会拥兵自重。”

    父女二人在正堂坐下,筝脸庞还挂着泪水,说道:“昨日前往西山狩猎,我本有机会杀了她,可事到临头,我却感到深深的恐惧,怎么也不敢动手。”哽咽一声,又说道:“对不起父亲,我……。”

    大司徒惊愕,阻止筝继续说下去,告诉她道:“你没有动手是对的,慕晓语不能死,现在的白泽山形势之复杂不是你能想到的;慕晓语一旦有什么不测,继任者必定是大长老一伙人,到了那时候,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天下的形势只会更加危险。”

    筝愕然,哭着说道:“可父亲,哥哥死在她的手里,儿女被贬为奴,这样的仇恨,让女儿如何能不恨。”

    大司徒叹气,默了片刻说道:“孩子,恕父亲说句没人情的话;武谏本就是死罪,你们还采用了最激进的手段,慕晓语只是将几个核心人物处置,已经是极大的恩德。若依法定罪,就连我这个首席长老,也要下狱问罪的。”

    “可是父亲……。”筝尚未说出口,被大司徒打断道:“孩子,这天下就是这样,如果你要怨恨,就怨恨你是首席长老的女儿,怨恨为父忠义不能两全。”长叹一口气,又说道:“天下之事,不战则和,僵持不下是最糟糕的。我也是在武谏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否则定能及早阻止你们。”

    看着筝,心疼的说:“所以,为父首先就要对不起你了;为了天下,为了保住神族今日的地位,希望你能理解;怨恨也没有关系,为父不怪你。”

    听见这番话,筝何等的心痛;父亲这些年一直保护着她,而她一直任性着。叹气,摇头:“不,我不怪你,是我给父亲惹来不少的麻烦。但我想问父亲,若开战,神族真的就必败无疑吗?”

    开战有几分胜算,大司徒也不知道,摇头道:“为父也说不准,但为父知道决不能开战;三千年前神族跟魔族难分高低,那时候人族尚未成国;三千年过去,神族士族的衰败导致兵力缩减,已经没有当日的雄风,魔族的情况我不知道许多,但人族已经彻底统一,又有鼎王坐镇;而如果神族挑起战争,魔族跟人族很可能联手,那时候,神族就危险了。”

    筝十分的不解,问道:“你说魔族跟人族联手,会吗?几千年来魔族跟人族之间一直摩擦不断,他们应该是绝对对立的。”

    大司徒苦笑,说道:“你见过花梨了吗?人族兵马大元帅,和谈代表,只有十七岁不到,可是论精明老辣,毫不输给我们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

    关于花梨,筝听说过一些,但都只当是流言蜚语,现在听到父亲这么说,不禁好奇道:“她真的这么厉害吗?十七岁!”顿了顿,说道:“我十七岁的时候,连四书五经都还没有认全。”神色语气中十分的失落。

    大司徒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不容反驳,跟筝说道:“她确实是万年不出第二的天才,这些天在谈判桌上,为父也吃了她不小的亏。”

    筝沉默了,父亲的性格她知道,能让父亲服软,可见这个花梨确实本事不小。

    半晌,呼口气又说道:“可即便如此,她也没理由跟魔族联手啊。”

    “这就是玄妙之处了!”说起这件事,大司徒颇为忧心,有些不安的样子,告诉筝:“魔族代表团中有个叫离歌的,是蝮王府的郡主;跟花梨一起拜慕晓语为师;这是一层非常玄妙的关系,连接着三族之间;有了这层关系,魔族和人族就有了联手的先驱条件。”

    这件事筝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她还是不理解,问道:“就因为这样吗?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场,没有理由因为师出同门就摒弃两族之间千万年积累下来的对立和仇恨,父亲是不是多虑了。”

    大司徒摇头,异常坚决的说:“不,苏柔本就有心要彻底消弭战争的逆火,近千年来有苏和东明的来往已经不仅仅止于商旅;现在又有花梨和离歌这层关系,更加促进了两族之间交往的可能。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苏柔此行经过东明,虽然没有查到她在东明都干了些什么,但我想应该已经跟东明帝君见过了。”

    筝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从来没有一次性消化这么多的信息,感觉脑子严重不够用。沉默小半天理清头绪,说道:“所以,绝对不可以开战,对吗?”

    大司徒微微颔首,苦涩的说:“正是,而今天下的形势变得太快,跟前两年已经不同了,形势彻底偏向魔族和人族一边,一旦开战,神族很有可能孤军对敌,那是非常不利的场面。”

    “那慕晓语呢?她会怎么做?”这才是筝最在意的问题,她希望慕晓语被判处叛国之罪,又担心慕晓语真的叛国;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搞不好会成为神族的灾难,而那样的情况,绝对是她不愿看到的。

120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会如何,大司徒也想知道,可除了慕晓语自己,谁也不敢肯定的说她会怎么样。告诉筝说:“不知道,慕晓语到底想干什么,跟白泽是何种关系,除了他们自己恐怕谁也不敢肯定的说。”

    筝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能让身为神族首席长老白泽山朝堂大司徒的父亲露出这样的神情,慕晓语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父女二人沉默着,好一会之后,筝起身拱手作揖:“没有别的事,小女退下了。”

    离开大堂,筝又想起慕晓语白天吃活鱼的场景,不自觉的去了厨房。

    厨房的瓷缸里还养着上好的锦鲤,看着缸中畅游的鱼儿,筝呼口气,瞄准最小的一条动了手。

    抓起来放到嘴边,犹豫着,怎么也不敢咬下去,仿佛咬了这一口,她就会彻底的变成恶魔,仿佛咬了这一口,她就会立刻死去。

    过了好长时间,鱼儿已经不挣扎了,应该是死了,她还没有下口;活鱼果然她还是吃不下去。

    把鱼放在砧板上,拔出腰间的佩剑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满嘴的鱼腥味;用了差不多一辈子的勇气才敢咬下去,口齿间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不出的痛苦。

    口腔内传来一阵刺痛,有鱼刺刺入了她的牙龈,立刻捂住腮帮子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忽然想到河里野生的鱼鱼刺应该更多,可是白天的时候慕晓语没有露出一丝难过的感觉,是因为她足够强大吗?

    怎么能输给她呢!筝蹲下来,把手深入口中,找到鱼刺拔了出来。疼的眼泪直流,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府中的卫兵被她的哭声吸引过来,见她口吐鲜血在哭,立刻大喊:“有刺客。”

    筝阻止他,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要大惊小怪。”

    堂堂大司徒府的小姐,在自己家里弄成这副狼狈样,父母双亲立刻叫来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

    治疗的过程是很痛的,但是筝努力忍着,没有发出一丝痛喊。

    等大部分人都走了,母亲留下来照顾她。她的异样母亲看在眼里,心疼的问:“在慕晓语手底下做事,受了不小的苦吧,为难你了。”

    筝眼中全是泪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因为母亲的关怀。努力的克制着,回答母亲道:“没有,我很好。”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从小娇生惯养,连一点伤都没有受过,如今却自己在厨房吃生鱼弄成这样,不经过绝境的洗礼是绝不会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的。

    身为人母,看着女儿如此痛苦,她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轻轻抚摸着筝的脸颊,说道:“我去跟你父亲说,让他跟王上求情,放你回来,咱们呐也不再祈求什么首席长老三公之位,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就好。”

    筝摇头,坚决的拒绝了,告诉母亲道:“不,妈妈,而今事关存亡,父亲身为神族首席长老位列三公,做女儿的决不能再这个时候扯他的后腿。”

    做起半个身子,又说道:“我也不是在军营受了苦,只是自惭形秽;面对慕晓语,我的恨意似乎都微不足道,那个女儿实在太恐怖了;我甚至都分不清她究竟是恶魔还是神仙。”

    母亲给她垫个枕头,说道:“是啊,我也听你父亲说了一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若没有些本事,王上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但你不用跟她比什么,你跟她不一样;若没有这糟祸事,你还是我的乖女儿,哪会沾上这血腥的事。”

    筝的心也揪起来,泪水滑过脸颊,告诉母亲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抽泣着。

    筝呼口气,镇定心情,还是决定告诉母亲一些原委:“她真正让我自愧不如的,是她那神秘莫测的性格!昨日西山狩猎,她在河里抓了条鱼,活着的就吃了,光是看着我就已经吓得发抖!”

    母亲突然明白筝今夜诡异之行为是为何,叹气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无需因此而觉得低人一等;你跟她不一样,你生在王侯世家,自幼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被迫参军之前,你甚至不知道舒服是什么感觉;她或许跟你完全不一样,她心里藏着比肉体的感觉强烈千百倍的东西,所以会故意做一些刺激肉体的事情来掩盖。”

    “是吗?”筝半信半疑,慕晓语给她的恐惧实在太深了,她宁愿相信这女人是个恶魔,也不相信这个女人有可怜的一面;就算有,肯定也是装出来的,谁要是相信了,就会掉入她的陷阱,最后被吃的连骨头也不剩一根。

    母亲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你也不必介怀,白泽山的意见已经差不多都统一了,和谈想必很快就会结束,只要王上跟苏柔能顺利联姻,定然大赦天下,到时候你就可以免了叛乱的罪名,回到家里继续做大小姐。”

    筝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她的表情很复杂;跟着慕晓语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很差劲,也终于发现自己出了事大司徒府的小姐之后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回到家里继续做大小姐,她很想,也不那么想。

    心情十分的复杂,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母亲道:“再说吧,我的罪名不小,就算大赦,叛乱的罪名也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这是筝的心里话,天下不管是战是和,她的生命里已经打上叛乱的印记,她已经经历过地狱的洗礼,就算回到人间,灵魂深处那抹不去的记忆也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

    入夜,慕晓语又独自到了白泽山藏书房,这里是她掉落这个世界醒来的地方,是她在这个世界一切生命的开始。

    走到那个最初睁开眼的地方,抚摸着曾经躺过的地方,她的神思又被抽走了:

    她看到了,黄泉路上忘川河边的奈河桥头,那个讨厌的老太婆佝偻着身在在网碗里添汤。那只碗很大,比其余的三只加起来都要大。

    “哪个倒霉蛋喝了,下辈子一定变成白痴。”队伍还有很长,她一点也不急,甚至有些好奇哪个奇葩需要三份的量。

    可是,没有等她得意,孟婆端着慢慢一碗浓汤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叫道:“抓住她,十殿阎罗有旨:慕晓语依仗本事为非作歹,阳世间孽债颇多,要堕落其一生修为三世记忆,自今日往生后三世痴傻,做牛做马以赎所犯罪过。”

    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两柄黑缨枪已经架在脖子上,牛头马面两个家伙齐声吼道:“跪下。”

    一切太过突然,冷不防就被人给摁了跪在地上。

    慕晓语在阳间的时候无所畏惧,到了阴间也不能束手就缚。抢过孟婆汤给牛头马面泼过去,纵身上了奈河桥头,抗议道:“本座不服,要面见十殿阎君问他们何故如此欺我。”

    才转身,忘川河水卷起千尺浪,猛然朝她拍打过来。连忙闪身,几个踉跄退回河边,慢一步,她就要被卷入忘川河中;忘川河是一切欲望的源头,凡人沾上一滴就要丧命,亡魂沾上要受千年疾苦,被卷入其中,不魂飞魄散也要永世不得超生,冰封火烧,生不如死。

    可过与不过不由她选择,刚刚的反抗已经惊动了守卫,黄泉路上大批的阴兵鬼差正在赶过来,说不定还会惊动酆都城的兵甲,真到了那时,就是一百个慕晓语也要粉身碎骨。

    喊杀声已经在咫尺之外,到了这关头,已经不能再犹豫。再次纵身上了奈河桥,尽全力向另一边跑去。

    她才踏上奈何桥,忘川河水再次激涌而起,大浪滔天,怒吼咆哮,就连那些阴兵鬼差也吓得只敢驻足远望,生怕一不小心就跟她一起被卷入忘川河中。

    千钧一发之际,慕晓语体内的太阳真火再次救了她,被烈炎护身障包裹,忘川河水也不敢攻击她,高高的悬在天上。

    刚刚得救,立刻就得意忘形,竟天真的笑了起来,自语道:“大浪悬挂在天上,波涛间出来个浑身带火的女孩,这是童话故事才有的浪漫,这是女孩子最想看到的美丽。”

    踩着曼妙的脚步,从忘川河水的波涛中走出;隔着忘川河对另一边的人挥手,嘴角的笑容十分得意。

    那些阴兵鬼差见她安然无恙过了奈何桥,一个个气的直跺脚。

    顺着大道一路小跑,忽然听见有人吼道:“路牌拿来。”这声音粗狂空洞,吓得她戛然止步。

    才看见了前方远近的一块牌坊,上有三个篆体大字“望乡台。”

    人死之后,凡免于十八层地狱之人,经黄泉路到忘川河边,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生前的种种便都已不记得,可人生一世,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就会来到望乡台与人间的亲友话别,咽下最后一口怨气,才送往十殿阎罗处根据生前功过确定来世祸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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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花孽缘介绍:
苏柔起身过来,错开慕晓语到了宫门处,望着白泽山的方向,吟唱道:“十里长亭霜满天,渔家灯火此时明。行人已离东江外,轻抱琵琶细拨弦。世人皆言送别苦,你说是送的人苦还是走的人苦?”慕晓语转过身与她并肩而立,余光打量这个女人。良久才说:“送的人不苦,走的人也不苦,看的人苦”欢花孽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花孽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花孽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