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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懒虫慕晓语     欢花孽缘txt下载     欢花孽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6去有苏城的路

    不知何时,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慕晓语站在门外说道:“看吧,今晚或许是你最后一次能如此平静的思念了。”

    听见慕晓语的声音,她心里又喜又怕;却要故作镇定说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慕晓语不屑‘哼’一声:“你能走出这个房间算你有本事。”

    他能感觉到身体早已被抽干,整个人就是一坨会走路的烂肉!这当然跟慕晓语有关系,但海底白鲨不想知道;只是淡淡的说:“谢谢你,能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度过这个夜晚吗?”

    慕晓语没有多说转身走了;随着那一声关门,海底白鲨的双目睁得更大,紧紧盯住宛城的方向。

    翌日,东方动时,楼船上鼓响三通;十几个江湖人闻见鼓声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提着兵器冲到甲板上;五十名仆役虽晚了一步,却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见到这里,江湖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纷纷回去穿戴整齐出来。

    楼船再次出发,前面就是鱼死湖,十公里的距离用不到一个早上;船上的人都已经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注定了它是今后的无数个夜晚把他们从梦中惊醒的一天。

    楼船距离鱼死湖还有超过一公里的距离,他们已经看到迎接的队伍,十余艘战船排成两排,弓箭手已经准备就位,战鼓如同晴天霹雳;慕晓语扯团棉花塞住耳朵,叫道:“击鼓迎敌。”

    已经到了这里,对船上的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个选择,他们必须向前,这是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姑娘们抡起鼓槌,使出吃奶的劲敲下去;化恐惧为愤怒,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驱散,让愤怒的战火燃烧在敌人的心田。

    战鼓一响,轮船也紧跟着加速。

    对面的战船顿时慌了,在他们所有的预料之中,没想到楼船会率先发起进攻。要知道就算上面有一个绝顶高手,可是要通过完全被他们掌握的鱼死湖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慕晓语真的就这么做了。

    为避免撞船,战船选择了躲避。

    楼船完全驶入鱼死湖,也彻底陷入二十余艘战船的包围之中。

    楼船刚刚稳定,就听到慕晓语的声音:“抛锚,落帆,迎敌。”要在这个地方抛锚?在敌人的包围圈里面,傻子都知道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没有人迟疑,一切按部就班顺利的进行着。

    敌船昨晚已经吃过大亏,见楼船大大方方停留在它们的包围圈里面反而不敢进攻;纷纷昂首观望。

    趁对方没有明白过来的时间,慕晓语指挥船上的仆役:“着重解决西北方向的敌人,彻底摧毁他们的战船。”挽弓如满月,一箭射落了敌军帅旗。

    这实在太振奋军心了,原本士气不高的楼船瞬间像是被附身了一样战力全开;几个水性好的别着短刀下水,一面解决落水的敌人一面伺机破坏。

    西北方向是他们的大本营,水道崎岖暗礁遍布,根本不容大船通过;敌军不明白楼船上的人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敢贸然前去支援,只从各个方向发起不同程度的进攻。

    但慕晓语的命令很明确,攻击西北方向,其余的地方只采取薄弱的防守。

    战斗持续一个多时辰之后,西北方向一艘挂帅旗的战船终于被凿沉,另一艘也在摇摇欲坠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湖面已经刮风,这时候风力已经很强,他们的战船是小型快船,为了能够保持灵活作战又没有收帆,那艘原本摇摇欲坠的船只终于翻覆;其余的船只受到不小的影响。

    楼船因为慕晓语事先的准备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仍然保持着相当的稳定,在战局中拥有了主动地位。

    风势越来越强,敌军战船已经很难再维持队形跟楼船作战,各自为战又绝不是楼船的对手,只得暂避锋芒撤退。反正鱼死湖的水道还控制在他们手里,楼船一时半刻不可能逃出去。

    危险暂时没了,楼船上的人无不对慕晓语佩服的五体投地;她事先预测了这场风暴,所以才会冒险闯入包围圈,解决西北方的敌人则是为了万不得已的撤退做准备。进入鱼死湖,双方就已经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如果战况于己方不利,那么向西北方向他们的老巢撤退,像一把尖刀插入敌人的心脏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以慕晓语的能力来说出现这种局面的可能微乎其微,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不时之需。

    这场风暴是憋足了劲来的,楼船虽然事先做出反应,但随着风势越来越强,也跟着摇晃起来。

    这么强的风暴,对方暂时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慕晓语也安安心心的回去房间;离歌紧紧跟在后面,进去之后靠在门上扭扭捏捏的:“我不是要打扰你,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所以,让我留在这里,你睡床,我坐着就行。”

    那晚的事情之后,她们之间一直挺尴尬的,话也变得非常少,加上慕晓语整日沉沦于花娘等人的温柔乡中,离歌就更加不愿跟她说话了。

    今天的战斗她也从窗户里看到了一些,那个场面至今还萦绕在心头,一个人的时候那些血腥的场面就在眼前打转,她不敢离慕晓语太远。

    慕晓语好像已经忘了那件事,递给她热茶说道:“衣服湿了,快换下来。”

    离歌接过来捧在手里,扭捏半天才说:“我已经没有衣服了,雪地白狐给了我一套,可是……。”

    雪地白狐人如其名是个‘狐狸精’,长相妖媚,衣服也都是很妖媚很勾人的类型;离歌自幼在村子里长大,那样的衣服肯定不敢穿出门。

    慕晓语也没有多余的衣服,离开白泽山的时候带了两套衣服,另一套在刚刚的厮杀中沾了血已经扔进水里。

    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慕晓语实在不忍心;过去敲开清婉夫人的门:“夫人有多余的衣服给我两套吗?”

    花梨探出脑袋看见了慕晓语房里的离歌,知道衣服是要给她穿的;略无奈的说:“是那个蠢女人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清婉夫人拿衣服过来,斥责她:“怎么跟姐姐说话的,跟姐姐道歉。”

    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离歌姐姐对不起。”从清婉夫人手上接过衣服拿过去给离歌:“姐姐,衣服湿了快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

    关上门,大大咧咧的坐下:“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没脑子没本事没身材,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胆子比心眼还小,心眼比脑子都少。却跟着一个能翻江倒海的师傅;你投胎的时候是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运气了,就为了遇见她?”

    离歌衣服换到一半,朝她翻白眼不悦道:“你想骂我就直接骂,不用这么含蓄。”

    花梨朝她做个发笑的表情,承认道:“对,我就是在骂你:一无是处的白痴。”

    离歌不再理她,换了衣服出来跟清婉夫人道谢:“谢谢夫人。”

    清婉夫人微微点头,赞赏的眼神看着她:“你穿上很好看,我还有两套相似的也给你吧,你原来的衣服更适合慕姑娘这样的豪杰穿。”

    其实离歌也知道,他的气势不足以支撑起那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清婉夫人给的衣服很好看,完全提升了她的气质。可是这样的衣服只适合深闺贵妇,她还要去看这个世界的风景,穿成这样可不行。

    接受夫人的馈赠,道谢之后回去房间。

    慕晓语刚想走,就听见清婉夫人邀请:“慕姑娘若无它事跟我喝杯茶如何?”

    “那就劳烦夫人招待了。”战事休止,慕晓语暂时没什么事,回去也是无聊,就答应了她的邀请。

    清婉夫人把慕晓语请进房里,拦住要进门的花梨:“去跟离歌姐姐玩。”

    她支开花梨跟慕晓语独处,定然是有话要说;花梨知趣的走开,慕晓语也不慌不忙的落座;她并不急于知道清婉夫人要跟她说什么;反正时间还早,她们可以慢慢消磨。

    清婉夫人名人拿来一些小糕点,又亲手沏茶;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慕晓语手上:“慕姑娘请,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上好茶叶。”

    慕晓语笑了,无奈说道:“夫人见谅,我喝茶只为提神,消磨时间缓解焦躁的方法而已,分不出好坏。”

    清婉夫人浅笑,精心的摆弄茶具,与她说道:“慕姑娘何必在意,茶,水而已。品茶也好,饮水也罢,都不过是个人喜好;多了几道工序不见得就是风雅的事情,往开水里丢几片叶子也未必就是粗鲁的人;需求不同罢了。”

    她这么说,一下子就化解了慕晓语的尴尬。慕晓语仰脖子喝了杯中茶水说道:“夫人叫我来,不仅是喝茶而已吧?”

    清婉夫人依旧摆弄着茶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回答她道:“说是,也不是。”给她换了茶盏,一杯色泽更好的茶水递给她:“此番蒙难九死一生,得慕姑娘仗义相助才能一路至此;无以为报,特备下清茶淡水,感谢慕姑娘费心之情。”

047去有苏城的路

    清婉夫人的样子很轻松,斟茶的动作也十分稳妥,按部就班没有一点浮躁,是真的请她来喝茶聊天的。

    既然这样,慕晓语也暂时放下那些烦心的事情,把茶杯凑到嘴边品了一小口;称赞道:“夫人好手艺,同一种茶叶,前后两杯却从色泽到口感都大相庭径;是手法的差别吗?”

    清婉夫人递给慕晓语一个木棒:“慕姑娘试试把这个含在嘴里。”

    含木棒吗?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奇怪。

    木棒放入口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慕晓语甚至分不出到底是甜的咸的还是辣的,但是这种奇怪的味道却让她并不讨厌,所以也没有吐出来。

    味道很浓,应该不是浸泡出来的;难道是糖棒一样的东西吗?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就咬了下去,果然很轻松就咬断了,跟嚼食糖果一样。

    咔嚓咔嚓的吃完了,才想起别人是让她含在嘴里的。

    昂首看清婉夫人,她正看着慕晓语笑。无奈,也只能尴尬的跟着笑了。

    清婉夫人倒是很理解,又递给她一根:“慕姑娘也是个心急的人。”自己也放一根在口中,咔嚓咔嚓的嚼食,说道:“我第一次得到茶珍也是这样,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仍旧觉得含在嘴里慢慢融化时间太长,香味也不够浓烈。”

    两人看着彼此,都放肆的笑了。这些天的紧张一扫而光,窗外的强敌和风雨都抛诸脑后。

    慕晓语端起茶杯:“江湖飘零生死旦夕之间,能与夫人相遇实乃一大幸事;借花献佛,敬夫人。”

    她这一举杯,也勾起了清婉夫人的江湖气,举杯相碰:“承蒙慕姑娘不弃,我们就约做姐妹如何?”

    义结金兰吗?对慕晓语来说这是一件很俗气的事情,更不愿在这个时候跟清婉夫人讲什么患难与共。不过她对清婉夫人很有好感,所以也没有拒绝,只是转了个弯说道:“甚好,你叫我晓语,我还叫你夫人。”

    她这是在给自己留退路,眼下形式危机万分,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慕晓语是不会留下来跟她们一起死的;所以她不愿意有这一份羁绊。

    清婉夫人没有想到这一层,因为在她心里从来也没有想要慕晓语跟她同生共死,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姑娘。所以她对慕晓语的回答万分不解:“这是为何?”

    见到清婉夫人眉宇间的疑惑,慕晓语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吴欣的模样,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看谁都觉得像吴欣;一瞥一笑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想起她。

    想起吴欣的时候,她的心就会变得很乱很软。脸上勾起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回答道:“我心中挂念着一个人,不愿停靠;叫了声姐姐就有了依赖,手中宝剑恐不再锋利。”

    清婉夫人愣了神,嘴角撇开一道笑容:“晓语竟是一柄情剑,难怪都说剑客多情!”她的语气异常平静,是完全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这句话的。

    可慕晓语却一点也不平静,脑海中全是吴欣的影子。想着这一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不由悲从中来,稍一用力,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

    茫然远顾,应和着风雨声说道:“三千溺水,十年一杀;这便是我的剑心。”

    清婉夫人愣了神,她没想到慕晓语的杀气这么重;动手收拾了茶盏碎片,假装无心出口:“他真是个幸运的人!晓语又何必苦苦介怀呢,心若找到依恋,天地虽远不是距离,风雨飘摇不是流浪。”她是个知性的人,懂得用最巧妙的方法化解困境,把慕晓语从失落中拉出来。

    慕晓语对着她露出笑容:“多谢夫人宽慰,我好多了。”虽然并不好看,但很真诚。

    清婉夫人又递给她一根茶珍,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慕晓语现在需要安静一会,只有她自己才能把心平静下来。

    相对而坐,各自品茶。

    默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看慕晓语的脸色好了很多,气色也顺畅了,清婉夫人开口道:“晓语喜欢雨天吗?”

    慕晓语起身走到窗边,把纸窗虚开一些;风虽然弱了很多,雨却是越来越大;看得人心情都紧张起来。

    伸手接一些在手里,等手缩回来的时候手却是干的;只一瞬间,她就用太阳真火讲雨水都蒸发了。回答清婉夫人说:“我不喜欢。我喜欢雪,喜欢那种遮掩一切的……单调。”

    清婉夫人走过来跟她并肩的位置,也伸手接一些雨水在手里,凑到嘴边喝了:“是吗,我倒是喜欢的很。我的家乡在大漠上,很少下雨;雨水按时来就意味着水草好收成好,下雨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到雨中接受洗礼,祈求神灵的保佑。相反的我不喜欢雪,大漠的冬天很冷很长,会冻死牛羊,也会冻死人。”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慕晓语难以感同身受,只能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感叹一句:“那一定是个充满了快乐又常常揪心的地方。”

    “是啊,有时候在梦里见了,醒来打点行装要走,可是不等出门,却又不敢回去了。”清婉夫人关上窗,眼睛却不肯移开,好像只要透过这扇窗户就能回到曾经的日子。

    两人就这样对窗站着,过了许久,噗嗤一声都笑了。

    回到桌前坐下,清婉夫人伸手摸茶壶,被烫的赶紧收回,笑道:“这么长时间茶还未凉,是我们姐妹注定的缘分。”

    慕晓语主动斟茶,顺着她说道:“壶中泡的是夫人的诚心,心未冷,茶岂能凉。”

    欢笑传到另一边两人的耳朵里,花梨一脸不快,愤愤说道:“品茶说笑而已,何必要赶我出来。”

    离歌没有理她,自己在一边摆弄残局。

    花梨更加不高兴了,过去一子堵死了她的棋路:“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离歌不满的瞅她一眼:“少烦我。”分拣棋子重新开始。

    花梨抢过白子,挑战道:“我跟你下,输的人去打断她们。”

    离歌抢回棋篓,怒气冲冲的朝她吼:“我再说一遍,你少烦我。”

    抢不过离歌,花梨就在言语上刺激她:“人笨嘴不甜,长得难看不上进,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衬托别人的优秀。”

    离歌生气了,怒声警告她:“你别太过分了。”

    花梨岂能被她吓着,爬上棋盘,凑到她跟前挑衅:“我就说了,你要怎么样?”

    离歌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就快要气哭了。咬牙切齿半天,抓住花梨一口咬在肩膀上。

    听见动静,慕晓语皱了下眉。刚要起身就被清婉夫人拉住:“随她们去吧!花梨被宠坏了,小小年纪好的没学到,卖乖耍横的本事却学了不少;让她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既然这样,慕晓语也坐下来安心的喝茶聊天,完全忽视那边的两个人。

    在体力上花梨不占优势,离歌又是先下手为强。一口咬的花梨肩膀鲜血直流才松开。

    花梨不甘示弱,扑上去跟离歌扭打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揪拉撕扯,谁也不肯认输!衣服撕破了,棋盘也打翻在地;都想等对面的人听见动静来劝架,可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没办法,体力上不占优势的花梨只能主动退出战斗,结束了这场殴斗。

    离歌还是很生气,朝她做个咬人的动作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来擦药。

    这个药是慕晓语在楚城的时候给她的,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花梨瞅准时机一把抢过去,两人又拉开战斗架势。

    刚刚的一场撕扯她已经明白自己不是离歌的对手,这时候就主动认输:“离歌姐姐,我知道错了,分我用好不好。”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离歌也愣了一下,毕竟她还是姐姐,而且是她先动手的。

    不过仅仅一秒,用更凶恶的眼神怒视花梨:“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立刻给我。”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举起药瓶威胁离歌:“你不分我用,我就把它扔出去,谁都没得用。”

    离歌气得不行,本来还打算自己用完之后如果她知错能改就也给她上药,谁知道花梨会使出这么阴险的招数。

    可是不同意也不行,这个熊孩子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只有这一瓶药,如果被她扔了就没得用了,伤口还在流血,说不定还会留下伤疤,万一运气不好恶化了的话她甚至可能会死。

    越想越恐怖,只能同意了花梨的要求:“好,分给你,但是我要先用。”

    花梨跟离歌不同,她城府深,也更加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绝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万一离歌故意把药用完了,她可就没得用了。

    做出要扔的动作,提出条件道:“不行,分做两份,一起用。”

    她这样的要求,离歌也不放心,反对道:“谁知道你会搞什么花招,万一你给我的只有一点呢。”

    花梨不屑冷哼一声,拿过来两个茶盏:“我来分,你先选,这样公平了吧。”

048去有苏城的路

    这样的做法离歌能够接受,花梨如果把药倒在茶盏里面而且让她先选,那么权力的天平就是偏向她一边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花梨防止她耍花招:“好,就这么办。”

    花梨把药倒出来,为了不自食恶果,她不得不尽量把两个茶盏里面的药到得一样多。

    看起来都差不多,离歌随便拿了一个过去窗边坐下来,掀开衣服开始上药。

    花梨坐在桌子旁,回头看了离歌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拉下衣服上药,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弄,只能一边观察离歌一边模仿。

    智珏在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也经常受伤,都是离歌给他处理伤口;累积了不少的经验,但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的身上派上用场。

    离歌很快处理好,穿上衣服过来看花梨的笑话:“哟哟哟,大小姐不是天资聪慧没什么事情能难到你吗!怎么包扎的这么难看。比乞丐的裹脚布还要难看。”

    花梨不愿服输,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无话可说。继续小心翼翼的上药,可是不论她怎么小心,还是弄得到处都是。

    离歌就坐在桌子对面,不时出言讥讽:“弄到衣服上了。”“绷带在这里应该交叉。”

    虽然很不乐意,但花梨还是照她说的做了,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服软了吗?离歌以为自己听错了,撅起嘴不愿搭理。

    花梨终于小心翼翼的弄完,把衣服往上拉却拉不上去了,痛得龇牙咧嘴。

    离歌也终于心软,过来粗鲁的扯开她的衣服,解开绷带重新包扎。经过她的包扎,花梨立刻感觉舒服很多,衣服也能够穿上去了。

    不过整个过程中,离歌始终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把衣服穿好,花梨低下头小声跟离歌道歉:“对不起。”

    离歌冷哼一声,把头偏向一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花梨的头压得更低了,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我是说真的,其实跟你吵架我也很难过,我也知道自己不知好歹,可是我真的很心急!”

    她很难过,离歌又何尝不是呢!在村里的时候她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每天都活在现实和幻想的交叉点;那些‘正常人’自然不愿意跟她有过多接触。跟着慕晓语离开,她终于要见到向往已久的世界,可是却无端卷入灾难之中,结识了一帮莫名其妙的朋友。

    这么多人里面,真正能跟她算得上朋友的也只有慕晓语跟花梨。她看得出来慕晓语的心里藏着事,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不敢过多的打扰她。花梨则不同,这些天她们以姐妹相称,合作的还算愉快,也渐渐磨合了棱角。

    到了这里,已经是危急关头,花梨心急也是当然的。想到这些天都是花梨在动脑子,自己连一个好一点的主意都没有想出来,离歌突然觉得刚刚自己很过分,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先动手!知道错了,也主动认错:“我也有错,这些天什么忙都没帮上,到了这个关头还给你添麻烦;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抛弃我,我才是真的不知道好歹。”

    紧张而尴尬的气氛中,花梨突然哈哈的笑了。花梨又在骗她,正要发火,却听到花梨说:“我不抛弃你主要是没有你的话我自己也很危险,不是因为好心。”

    这个家伙真的不可爱,离歌抓狂,怒骂道:“你这个小孩子是妖怪吗?这种情况就算说假话又能怎样!”

    花里笑得更加猖狂,递给离歌一个东西:“那我告诉你一句假话吧师姐,这场雨会下很多天,直到大雨停下来之前师傅的心情都会很糟糕,你要哄她开心。”

    慕晓语的心情不好离歌当然知道,可是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是那一群土匪,她要怎么安慰呢?还真是个难题。无奈求教花梨:“要怎么安慰?你有破敌之策吗?”

    花梨翻个白眼:“破敌?你以为师傅真的把这些土匪放在眼里吗?她只是想要知道那个叫断头蝙蝠的家伙有多少本事。她的心情不好是因为这场雨,她讨厌雨。”

    离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的意思是师傅我们之所以还在这里,只是因为师傅想要跟人打架,而那些土匪在她眼里根本连蚂蚁都不如?”

    花梨再次给她一个大白眼:“如果一定要这样说你才能理解,那这样说也可以。”

    离歌稍加思索,不解问道:“那你心急什么?”

    说起她心急的原因,花梨的心里又紧张起来,一脸不爽的告诉离歌:“如果那家伙太差劲挡不住师傅的剑,那我的考题就没法完成了。”

    考题没法完成就不能拜师,离歌也跟着揪心起来,但随即释然了;拍着胸脯劫后余生的样子傻笑:“这样啊,还好还好。”

    花梨目露凶光,厉声质问:“还好?你什么意思?”一把抓住花梨,警告她:“你以为我不能完成考题你就能吗?告诉你,师傅出的考题是相互关联的,咱两要么一起成,要么一起败。”

    离歌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她吓到,高傲的转身,十分得意的样子:“你以为我会吗,告诉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被你唬到的。”

    “是吗?那请问你要怎么从一个一流剑客的手中夺走她的宝剑呢?师傅如果会帮你,这个考题就没有意义了。”这么一说,离歌顿时愣了,是啊,如果慕晓语出手,这个考题就没有意义了。

    看来就跟花梨说的一样,这个考题必须她两一起才能完成。

    没办法,只能嬉皮笑脸的转过身来,跟花梨讨好:“我最最最最聪明的小师妹一定已经有主意了对不对?”

    花梨的伤口还感觉很痛,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白眼告诉她:“她们的目的是我跟妈妈,如果我所料不错,师傅会让妈妈先走,到时候楼船上就剩下我一个目标人物,等师傅跟断头蝙蝠比斗之后,你就提出用我交换水道,附加条件是要邪面书生交出宝剑以示诚心。”

    离歌嘴角抽动,鄙视的看着她:“是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

    关于事情的细节,花梨并不准备跟她详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照我说的做;你只需要记住拿到宝剑之后立刻藏起来,除了师父叫你谁问你都不要说就是了。否则的话就等着给我收尸。”

    花梨不是开玩笑的,离歌也不敢轻易答应这样的事情;跟她确认道:“你说的是要用你来交换邪面书生手里的宝剑,而你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是这样吧?”

    花梨点头,不耐烦的说:“就是这样,但我必须再次提醒你,如果你出了一点问题,不仅我要命丧黄泉,你手里的宝剑也会割下你的脑袋。”

    离歌记得很清楚,花梨曾说过所有的事情之间存在一条纽带,只要抓住这条线就能运筹帷幄;想必花梨已经找到了这条关系线。

    她相信花梨,更相信慕晓语,没有多问,只有有些担心的说:“那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准备退路。”

    花梨已经分不清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单纯的知识空缺;实在无力吐槽了,压低声音怒吼了一句‘滚’。离歌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立刻闭嘴。

    花梨也没有再说什么,呼口气十分无奈叫她:“重新给我一套衣服。”

    把刚刚拿过来的衣服都抱在她面前:“你自己选吧。”

    花梨随便拿了一套衣服穿上,开始自己的沉思,离歌也安静的在一边不去打扰她。

    清婉夫人和慕晓语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好一会没有听见声音,知道她两的事情已经解决,慕晓语起身:“夫人,我该告辞了。”

    清婉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把刚刚打开的一盒茶珍包起来递给她:“夜色暗长,晓语你拿去吧。”

    慕晓语也没有跟她客气。

    听见开门声,离歌跟花梨都转过头来。见到慕晓语回来了,花梨起身抱拳作揖:“慕姐姐好。”她还没有通过考题,所以还不能叫师傅,师傅这个称谓只在她跟离歌之间。

    慕晓语点头,憋住笑上下打量她:“这身衣服穿在花梨身上也很好看!”

    花梨知道慕晓语是在嘲笑她,心里慌张起来,甩几下袖子露出小手,拱手作揖:“慕姐姐谬赞花梨羞愧难当。”想找个理由开溜,可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听见了清婉夫人的声音:“花梨,不要再给慕姐姐找麻烦了,快回来。”这真是绝处逢生,赶紧跟慕晓语告辞:“慕姐姐,我回去了。”

    慕晓语点头首肯,花梨赶紧走,但因为衣服是在太大了,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个跟斗。

    爬起来尴尬的看着慕晓语笑了笑,拱手作揖匆匆离去。

    见到花梨这个样子,离歌很是不解。她不懂聪明伶俐胆大心细的花梨今天为何会连连出丑!

050去有苏城的路

    接下来的几天,风雨一直持续。慕晓语大部分时间都跟清婉夫人在喝茶,偶尔去巡逻,检查各处是不是有什么遗落。但不论做什么,离歌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这几天,为了尽量节省食物,船上的人也尽量趁风雨小的时候就地取材,捕捞湖里的鱼补充库存。

    第六天早上,风雨终于小了。这样的情况对己方有利,慕晓语下令楼船起锚;让两条小船在前面引路。

    小船上是那十几个江湖人和二十名卫士保护着清婉夫人。

    没走多远,十几艘战船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很快将小船和楼船分开。

    他们的目标是楼船,小船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从敌人的眼皮底下离开。

    见到战船把楼船层层包围,季徇常紧绷的心情总算放松;转身对慕晓语躬身致谢。

    是的,慕晓语的计策成功了,把清婉夫人放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她们反而不敢相信,因为她们不相信清婉夫人会有胆离开慕晓语的保护圈,更不相信一个母亲会抛下自己的孩子独自逃离。

    战船已经完成布阵,楼船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中进不得也退不得;船上只有三十余人,却没有一个显露出惧色,各自都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从容的看着对面那些紧张忙碌的敌人。

    包围圈渐渐缩小,双方船只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五十米;楼船上终于传出战鼓;听见战鼓,战船立刻停止靠近,摆出阵势准备进攻。

    慕晓语命人将海底白鲨押上来,吊在桅杆上朝对方喊话,指名道姓要断头蝙蝠出来说话。

    战船上冒出来个竹竿身材,两手长过膝盖,面相一副死人白,却生了一双桃花眼的男子;大大方方的站在船头,十分高傲的回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家主人的名字;识相的放了二当家,否则,就要你一船之人尽数陪葬。”

    慕晓语见了也是一惊,转身问吊在桅杆上的海底白鲨:“他就是鱼死湖三当家鬼手屠刀吧。天生异人,能力该在你之上,为何只排老三?”

    海底白鲨没想到慕晓语会把他吊在桅杆上,憋了一肚子火,哪里肯跟她好好说话,怒声骂道:“算你有点眼力,不错,他的能力远在我之上;你可要小心点;不要被砍了脑袋。”

    站在强者的角度,慕晓语容许弱者对她吼叫;戏谑的看着他说:“有劳费心,但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担心我的安危。”

    海底白鲨知道,他不仅输在能力上,战略战术也远不如人;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告诉慕晓语:“因为他最晚来。”

    “多谢。”慕晓语给他道谢,海底白鲨觉得十分讽刺,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两柄尖刀插在他的胸膛。

    没有再理会慕晓语,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到来。

    慕晓语也没有多少兴趣调侃他,转身看着鬼手屠刀,不屑道:“就凭你,还没这个本事;我会让你看到自己的双手被砍掉,但在那之前还请你传话给断头蝙蝠,如果他不出来,就离开鱼死湖永远不要再现身,否则,当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不在肩膀上了。”

    鬼手屠刀不屑冷哼一声:“好狂妄的丫头,你有本事过了我这关,主人自会出来;否则,你的人头会摆在他老人家的桌子上。”

    “那就用你的双手请他出来吧。”说完,身子凌空飞起,化作一团火朝鬼手屠刀的战船飞过去。

    只一瞬间,三艘战船就被化为灰烬,周围的湖水也沸腾起来,就连受她保护的楼船也跟着被牵连,两三个仆役挡不住太阳真火的炎热晕厥过去。

    鬼手屠刀在千钧一发之际侥幸逃脱到另一艘船上,半跪在地口吐鲜血,还没有缓过气,慕晓语已经到了跟前;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冲上来,被太阳真火连人带刀烧成灰烬。

    见了这样的情形,鬼手屠刀自然之道自己绝不是慕晓语的对手,阻止另外的人:“都住手。”站起身,怒目而视问慕晓语:“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已经认清实力对比,不敢再出手;慕晓语也收了太阳真火;告诉他:“慕晓语,从白泽山来。”

    听见慕晓语从白泽山来,他一下子就没有刚才的气势,对后面的人叫道:“去告诉主人,白泽山神祗在此,请他~前来拜谒。”

    “慢着,我说过要用你的双手请他出来,你应该不想让我动手吧。”慕晓语终究不肯放过他,给他一个必死还痛苦的惩罚。

    鬼手屠刀愤怒至极,双眼能喷出火;不甘受辱又无能为力,伸手对身后的人喊道:“刀。”

    那些水匪听见慕晓语是白泽山来的都被吓得半死,浑身发抖,还能站着的已经是胆大的,哪里还敢有丝毫动作。

    这样的情况,鬼手屠刀只是叹口气,过去从两名水匪手中拿过刀;看着慕晓语高傲的说:“希望你记住,我们怕的不是你,是白泽山。如果你不是白泽山的神祗,就算你的本事再大一倍,我这些兄弟也敢前仆后继,哪怕所有的人死光了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在神魔鬼怪面前无能为力,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恐惧。他们或许不怕死,但生不如死永不超生的痛苦是深入骨髓的,即便是最硬气的汉子也会吓得发抖;牵连族人家小的恐惧、生生世世的灾难更使得凡人不敢轻易触怒神威。

    鬼手屠刀理解,所以他没有责怪他们。可他不服,握着两柄钢刀,双目血红怒道:“既然是白泽山神祗,不好好在白泽山等供奉,来管这世间的俗事干什么;输给你,我不服;依仗法术为所欲为,就是你们这些神仙压得我们喘不过气,享受凡人的供奉,又把凡人当做猪狗一般的对待,天道无眼。”

    挥刀断臂,千钧一发之际被太阳真火焚毁。这是一个有骨气的汉子,慕晓语改变主意留他一命。

    过去跟他半步之遥,平淡的眼神看着他:“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给你个机会;我不用法术,我们以箭术定输赢;你赢了,我不管这遭俗事;我赢了你暂时不必死,但自今日起叫我主人,我要吃你的肉你就乖乖割了端上来。”

    鬼手屠刀看着她,十分不解,这个赌约不管怎么想都是他占便宜。立刻同意了,亲自取来弓箭递给慕晓语:“你是神祗,请先开弓。”

    慕晓语开弓射箭,对面船上的战旗应声落下。

    鬼手屠刀挽弓搭弦瞄了半天,朝天射了一箭,扔掉弓箭跪拜:“奴下参拜主人,听凭主人差遣处置。”他不得不认输,两条船的距离少说有二十丈,已经超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距离。

    这家伙很识趣,省了不小的麻烦。慕晓语心里好受一些,也就不再为难他;走过去他身后,捡起一柄钢刀晃一下化作无数碎片飞出;随着几声沉闷的响声,几十条战船的战旗都落了下来。

    怀中摸出一本经书扔给鬼手屠刀,下达第一个命令:“从今天起鬼手屠刀已死,你的名字叫夕阳老人,立刻启程去有苏。”

    夕阳老人捡起经书,是周易的《六十四卦》。他双手捧起递给慕晓语:“主人,奴下昔年曾受断头蝙蝠救命之恩,要走,也该前去辞别;此去生死未知,还请主人等我有命回来再将此书赐给我。”

    “你拿着去吧,他不会为难你的。”慕晓语说完,纵身一跃回到楼船上。

    夕阳老人恭恭敬敬的三叩首,起身命令战船撤退;自己搭乘一艘小船去见断头蝙蝠。

    楼船上的人虽然早就知道慕晓语能力深不可测,但见到她转眼就摧毁三艘敌船,令水匪三当家下跪俯首,十余艘战船数百人人人自危;这样的能力,还是让他们吃惊不小,他们听不到慕晓语跟对方说了什么,但这样的威慑力,除非是傻子才会猜不到她的来历。

    但是她不说,其余的人谁也不敢开口确认。

    大眼瞪小眼,余光都朝慕晓语瞟去。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慕晓语冷声道:“鸣金收兵。”跟她走得最近的舞姬从痴迷中惊醒,慌乱的抡起鼓槌敲响大锣;鼓响出兵,鸣金止戈;现在的战局完全掌握在慕晓语手里,就连那些土匪也只敢乖乖的听话。

    慕晓语表面上掌控一切,心里却并不平静,从进入鱼死湖开始,她的心里就有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的跳动,手中的宝剑总是忍不住要出鞘杀人。

    是地脉的原因,鱼死湖的地脉被人动了手脚;阴阳之气不能流通,已经形成相当的黑暗;太阳真火是所有黑暗的克星,到了敌人家里,自然忍不住要冲出来大肆破坏。

    真正的敌人还没有出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浪费精力。

    昂首看一眼海底白鲨,吩咐仆役道:“看好不要让他死了。”

    “是。”虽然没有任何迟疑的应声,但所有人脸上都布满疑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羞辱海底白鲨;难道就因为他是鱼死湖二当家吗?当然不是,刚刚慕晓语还放走了鬼手屠刀,他的罪过可比海底白鲨要大多了。

051去有苏城的路

    但是慕晓语看起来不像是有心情给他们解释的样子,谁也不敢开口触这个霉头。

    让海底白鲨就这么吊着,季徇常认为太残忍了,开口求情:“慕姑娘,是不是把他放下来押在船舱看管。”

    血液沸腾又不能释放的感觉让她很不爽;本来是想拿海底白鲨出出气,但是季徇常开口求情,这个面子她也不能不给:“就依季先生吧;其余琐事也请季先生费心安排。”说话间已到了房门口,推开房门叫道:“姑娘,为我弹一首能静心的曲子。”

    季徇常跟到了门前,见慕晓语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手中的宝剑握得很紧,知道她心里压着事情,也不敢过去打扰,转身吩咐仆役:“留下两人守在门外听从差遣;其余的人轮三班巡逻,没什么事的话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海底白鲨押回原来的房间,”

    小声应了声‘是’,便各自回去自己的岗位上。他们知道慕晓语的心情不好,所以做什么都尽可能的不弄出太大声响。

    一曲音落,见慕晓语睁开眼,花娘赶紧倒茶递给她:“慕姑娘,喝杯茶吧,是花梨小姐送来的。”

    慕晓语接过来浅尝一口,跟清婉夫人泡的一个味道,看来这姑娘不仅聪明,还学到了她母亲的一些手艺。嘴角挂起微笑,也给花娘倒了一杯:“花娘,这些天承蒙照顾了。”

    花娘端起茶杯的手在颤抖,她知道已经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候;她对慕晓语有绝对的信心,可也不排除万一的可能。最让她不安的是慕晓语跟断头蝙蝠交手的时候会不会殃及池鱼。

    慕晓语的出手她们都是亲眼所见,那种瞬间毁坏一切的能力现在想起来心还会颤抖;她跟断头蝙蝠的一战必然是惊天动地,一旦失控,鱼死湖恐怕真的会连一条鱼也活不下来。

    喝了这杯茶,把一切的担忧都倒进去肚子,继续一副迎客脸跟慕晓语嬉笑:“慕姑娘喜欢我们,多给些钱财就是了。”

    慕晓语跟着笑了,她知道花娘是个明白人,明白人都喜欢在明白里揣糊涂,尤其是形势尚未明朗的时候;慕晓语也很乐意帮她把这份糊涂演下去;嬉笑道:“到了宛城,我一定向夫人开口为各位多要一些钱财。”

    花娘看着慕晓语,她知道慕晓语这是一个承诺,承诺会让她们安全达到宛城,会拿到更多的报酬,对这些风尘女子而言,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笑容还是那个笑容,眼中却多了几分真诚:“那我就替姑娘们谢谢慕姑娘了。”

    花娘的内心是感激慕晓语的,虽然她把她们拉入这个泥沼之中,可她也承诺了会把她们安全的带出去。风尘飘零,多的是不负责的客人;相比之下慕晓语的好就显而易见了,她虽然危险,却从不曾把这些人推在刀尖火口;她们能感觉得出来,在慕晓语的心里她们是人,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一件可以买卖的商品。

    所以,她谢的也不是钱财,而是慕晓语的保护。

    歌舞一曲又一曲,慕晓语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认真聆听琴声的诉说,舞姿的呼唤。

    夜幕终于又降临在这一片大地,鱼死湖沉寂的可以听见鱼儿在游;漆黑的夜幕下,只有西北方向又一点星火。那里就是鱼死湖水匪老巢。

    堂屋内,上位坐了个须发如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是鱼死湖真正的老大断头蝙蝠。怒声吼道:“老三,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没有我的命令就敢私自撤军。”

    老三,就是鬼手屠刀,现在叫夕阳老人;他跪在地上,宠辱不惊的声音回答道:“她有白泽山神祗护航,我等凡夫俗子岂敢造次;主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今日我就要离开鱼死湖去白泽山神祗坐下听差,您多保重!”

    断头蝙蝠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大骂道:“什么?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若不是我救你一命;早就喂了野狗,如今找到更好的主人,要临阵调马来杀我吗?就凭你,还没有本事跟我动手?”

    鬼手屠刀有几斤几两,断头蝙蝠一清二楚;他不认为单凭一个鬼手屠刀就有胆子来杀他,眼睛四处警惕,嘲讽道:“你带了多少人,都叫出来吧;来了,就一个也别想走。”

    鬼手屠刀恭恭敬敬的三叩首,回答他:“我一个人也没带,也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辞别的,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你要拿走我也不会反对。另外,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请当家的前去相见。”

    断头蝙蝠的刀到了鬼手屠刀头上,只斩下几根头发;飞出去钉在柱子上,大吼:“滚,恩就此了结,此刻起,我与你是生死大敌,日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鬼手屠刀知道,他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跟断头蝙蝠有牵扯了。就算有,那也是替慕晓语前来。

    没有说话,三跪九拜后起身离开。也没有要鱼死湖的船,找了两块木板拼起来划着离开。

    断头蝙蝠的手在抖,他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可是又不敢怎么样,鬼手屠刀已经跟随神祗,他不能犯下弑杀神祗的罪名。

    来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但不管对方是谁,都是他逃不过的劫难。朝着外面喊道:“老大,准备一下,明天随我前去拜谒白泽山来的神仙。”

    门外进来一书生打扮手持三尺长剑的男子,躬身应道:“当家的,要怎么准备?”

    要怎么准备,断头蝙蝠也不知道,打?那可是白泽山的神仙,就算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也是他们惹不起的;弄不好招来白泽山的怒火,他们这些人下十八层地狱都是轻的。不打?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纠结了好一会,长叹一声:“做两手准备吧;先礼后兵,只要她肯离开,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鼓乐送行;否则,今次之后就离开鱼死湖,各自逃命去吧。”

    “是。”男子回答的掷地有声,嘴角却挂起阴邪的笑容。他是邪面书生,是鱼死湖的大当家,断头蝙蝠是他最大的仇人,这一次,一定要借白泽山的手搞死这个祸害。

    他的想法,断头蝙蝠一清二楚;可是还是在任用他,因为他的弱点断头蝙蝠也一清二楚。已经转身到了门外,又听见断头蝙蝠说:“你姐姐和妻儿已经送走,不必担心。”

    这就是他的弱点,姐姐和妻儿都是断头蝙蝠的人质。

    紧握拳头,杀意徒起,半天才平复心情答道:“谢谢当家的。”

    终究,他还是得给他卖命,如果断头蝙蝠死了,他永远也不会见到她的妻儿和姐姐,

    星辰落下,太阳又升了起来;慕晓语站在甲板上,手里拿着一些东西往湖里扔,趁鱼儿抢食的时候抓两条最好的上来,让仆役给她烤。

    两名仆役分工合作,把鱼放在架子上后小声讨论:“你说她到底是神仙还是魔鬼;平时吧好看又善良,可是杀人的时候比切菜都顺畅,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吓得几天不敢吃饭;现在杀了人还要去庙里拜拜才敢睡觉。”

    另一个看慕晓语一眼,确定她没有注意他们才搭话:“就是啊,就说刚刚,前一瞬间还开心的喂鱼,一个转眼就把两条鱼抓上来吃了!你说她喂鱼是不是就为了把鱼引过来看那条好啊!”

    “你挺聪明的嘛,这都能猜到。”他分明一直看着慕晓语,可还是不知道怎么的慕晓语已经在他两的跟前。

    吓得半死,跪拜请罪:“小人该死,请慕姑娘责罚。”

    暂时没什么事,就跟他两逗趣,冷声道:“且说说,错在何处,罪当如何?”

    两人看彼此一眼,颤抖的更加厉害,双双回答:“议论主人是非,犯了长舌之罪,依律当割舌后贬为奴隶;子孙三世不得翻身。”

    慕晓语看着他两,噎了半天;为他两的诚实和勇气感到佩服,叫道:“起来吧,替我做件事就抵消了责罚。”

    两人当然不敢推脱,拱手道:“请慕姑娘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替我把鱼烤好;不好吃我可不要。”慕晓语回到边上继续喂鱼,两人愣了一下,看向彼此确认;跪拜道:“谢慕姑娘开恩。”

    慕晓语转身看着他两,一脸认真的说:“跟在我身边,你们要记住一件事:我不喜欢被人跪,那样好像我死了在给我上坟一样。从今天起,你们也不是谁的奴仆,你们可以把我当朋友。”

    两人惊愕不已,看着慕晓语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虽然慕晓语没有说,但是她的身份已经十分明显。跟神仙做朋友,而且这个神仙可能是从白泽山来的;这样的好事,做梦也不敢想;可是现在真的就发生了,而且就在他们的身上。

    两人也不敢矫情,连忙起身。可是好事来的太快,没有真实感,虽然知道必须说点什么,却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052去有苏城的路

    愣了半天,却问了句:“还是要多放辣椒吗?”

    慕晓语‘噗嗤’笑了,点头道:“嗯,多放辣椒。”转身去继续喂鱼,又看到一条顺眼的,使个法术抓上来交给他两。

    这三条鱼都不小,两人也跟着高兴,问慕晓语:“也烤了吗?”

    “烤了吧,火上的两条只够我吃的。”慕晓语的意思是他两也有份,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我们……有口福了。”本来想说“我们也可以吃吗?”但想起慕晓语刚刚才说过他们可以跟她当朋友,他们也十分想要结交,如果这么说的话恐怕就做不成朋友了。这才临时转了个弯。

    慕晓语看到顺眼的就抓上来,他两负责杀了做好。

    香味把船上另外的人也引了过来,季徇常人未到声先到:“慕姑娘抓的鱼,在下可是一定要吃的。”

    现在船上的人他对慕晓语了解的最深,知道慕晓语不喜欢紧张的氛围,所以就跟她嬉皮笑脸的;与其余的人不同,季徇常的嬉皮笑脸背后更多的是权术谋略,是有意识的在拉拢慕晓语。

    慕晓语虽然觉得他的笑容不够真实,但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也嬉笑着回应:“别人我可以请客,季先生可不行。赚季先生的钱我不会不安心。”

    要说季徇常真是个老狐狸,在这个时候忽然抠门起来;跟慕晓语打哈哈:“夫人已先行去了宛城,我没了靠山就是个穷光蛋;你徒弟花梨是老爷嫡女,这顿饭花梨小姐来请客怎么样。”他这是一箭双雕的计策,既跟慕晓语拉近了关系,又当着众人的面让慕晓语承认花梨是她的弟子;不论考题花梨是不是能够通过,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这就是季徇常的厉害之处,明明算计了慕晓语,还让慕晓语对他的好感上升;因为他扮演了一个忠仆的角色,让慕晓语看到的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少主着想的老者。虽然这是事实,可是要让人这么觉得可不容易;弄巧成拙的不在少数,不少忠肝义胆之辈,都是一不小心落得千古骂名。

    季徇常的本事就在这里,他让慕晓语虽然看出了猫腻却不愿拆穿他,心甘情愿的走进他编织的罗网之中。

    当然,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慕晓语,不给点警告也是不行的;哈哈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季先生好一招脱身之计,晓语佩服;不过花梨是你的幼主,恐怕还得请季先生做个顺水人情才行。”

    季徇常自然知道慕晓语是在警告他;在慕晓语的面前他还不敢太过放肆;顺应慕晓语的意思说:“当然当然,我这就去跟花梨小姐禀告。”转身找花梨去了。

    鱼还没有烤好,可人就已经来了。

    太阳刚刚升起,断头蝙蝠乘一艘战船缓缓过来;只身一人,不带半个随从。

    慕晓语还在喂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等他靠近,十分不悦说道:“当家的,你可是吓走了我的鱼。”

    断头蝙蝠憋了一肚子火,又不敢发出来;给她赔笑:“神仙见谅;在下听闻神仙召唤,匆忙赶来惊扰了。”笑脸掩盖下的,是数不尽的利刃,恨不能把慕晓语千刀万剐。

    慕晓语让人过去桥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鱼烤得正好,当家的也来吃一些;吃饱了才有力气与我分出高下。”

    听见慕晓语要跟他分出高下,断头蝙蝠连忙躬身请罪:“神仙饶恕,小人不知神仙驾临,未能约束手下得罪了神仙,在此给你赔罪了。”

    与他的距离不过咫尺,太阳真火更加活跃,每一条静脉都在兴奋的呐喊,催促她赶紧拔出宝剑与此人决战。

    但是慕晓语还在强忍,断头蝙蝠身上的邪气比她预想的要强大得多;必须要做好铺垫才能出手。嫣然一笑,把手里的鱼食连带容器一起扔进湖里,抱拳道:“当家的言重了,不知者不罪;在下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只是听闻当家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身本事难逢敌手,到了这里忍不住技痒,还请当家的不吝赐教一二。”

    断头蝙蝠眉头紧皱,始终猜不透眼前这个身负白泽山光芒的姑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论此人在想什么,白泽山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卑躬屈膝求饶:“小人不敢,自知犯下滔天大罪,请神仙责罚。”

    慕晓语摇摇头,笑着扶他起来:“当家的何必在意我是谁;今日我不是白泽山的人,只不过是个江湖过客,你就当是我上门挑衅;随了我的心愿,战败,自当听凭当家的发落,若是侥幸胜了,就请当家的打开水道放我西去。”

    她这一说,断头蝙蝠更加不解了,只要她开口,谁敢拦白泽山的路,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断头蝙蝠哪里明白,于慕晓语而言保护清婉夫人母子只是顺便的事情;她的目的地是有苏城,但是在到达有苏城之前,她必须要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有几分机会活着回来?

    慕晓语很清楚,有苏城既然被称为魔都,堂而皇之的立于青天白日之下,其能必定可与白泽山相互抗衡;有苏城主的本事就算比不上白泽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是一个只需要动动小拇指就能碾死她的人,要想从有苏城活着回来,首先要这个有苏城主有心放她一马,其次还需要计策和谋略;所以她没有杀了鬼手屠刀而是把他收为奴仆。

    本来断头蝙蝠也是她心中的人选,可是见到此人,慕晓语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为她所用的人,冒险留在身边只会是遗祸无穷。

    现在他就剩下一个作用,跟慕晓语大战一番,让慕晓语比较出自己的修为在这个世界处在一个什么水平。

    这是十分有必要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所以这一战,不论他愿意与否都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他不应战,慕晓语就会杀了他。

    而慕晓语并不担心断头蝙蝠有胆子把她怎么样,她是白泽山的神仙,白泽山是一个令人尊敬且畏惧的地方,所以只要她不把断头蝙蝠逼到绝境,就算断头蝙蝠能力强过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慕晓语已经这么说了,断头蝙蝠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能应战:“在下就给神仙当个练手,还请神仙手下留情。”

    慕晓语笑笑,把一条烤好的鱼盛在盘中递给他:“当家一早赶来定然也饿了,你我吃饱去分出高下。”

    看着盘中的肥鱼,断头蝙蝠不想吃,却又不能不吃。

    接过来陪笑道:“多谢招待,在下就跟着打个秋风了。”

    慕晓语接过仆役递来的烤鱼也吃了起来。

    看着慕晓语吃了,断头蝙蝠才吃了一小口;嚼了半天才咽下去,因为在他心里,慕晓语如果不是要毒死他就是脑子有毛病。

    慕晓语很快吃完,见到断头蝙蝠的一份只动了一筷子;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当家的似乎没什么胃口;是我强人所难了,既如此,我们就去分出高下吧。”

    断头蝙蝠求之不得,他一刻钟也不想呆在这里,如果能快点摆脱慕晓语,让他挨一顿揍也没什么关系。是的,他有信心顶多挨一顿揍,鱼死湖是他的老巢,多年经营根深蒂固;每一滴水他都熟悉,他有绝对的信心就算打不过也能逃走。

    看了一眼水下,躬身作揖:“那在下就冒犯了。”

    慕晓语纵身而起:“你我去个无人处分出高下。”说话间已不见了踪影。

    断头蝙蝠一闪身也跟了上去,其余的人不要说跟上他们的脚步,就连去了哪个方向也没有看清。

    鱼死湖西北一处莲花池上,慕晓语脚踏荷叶,宝剑出鞘三分,浑身的炎气都释放出来。

    荷花池瞬间就成了火海,湖水噗噗的沸腾着。只有她脚下的一片荷叶还没有被烧毁。

    迟一步赶来的断头蝙蝠吓得连连后退,退开百十米的距离在一座小岛上停下来,两柄快斗握在手里。额头上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

    慕晓语体内压抑许久的太阳真火释放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荷花池的水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减少,整个鱼死湖的气温都上升了,那些还没死的鱼儿纷纷外逃。

    断头蝙蝠不敢拖延,主动对慕晓语发动了攻击;因为慕晓语脚下的莲花池就是鱼死湖水道阵法的阵眼,一旦荷花池的水被蒸干,阵眼也必然遭到破坏,他多年经营的鱼死湖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是始料未及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保密,不可能有人发现阵眼的位置,谁知道还是没有逃过慕晓语的眼睛,他已经没有选择,拼死也要跟慕晓语一战。

    他急了,慕晓语却笑了。本来慕晓语并不知道鱼死湖水道阵法的阵眼,只是根据太阳真火的反应找到这里;并不十分确定,此时断头蝙蝠的反应,恰好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断头蝙蝠的出手狠毒凌厉,招招都是杀招,却又只出七分力;他还是在害怕,不敢对慕晓语使出全部的力量。

053去有苏城的路

    这可不是慕晓语想要的结果,干脆就给他再加一把说,让荷花池的水沸腾的更加厉害。

    见了这样的情况,断头蝙蝠自然知道慕晓语是在恼他轻视了她,当下也不敢再保留实力,拿出看家本领朝慕晓语出手。

    断头蝙蝠的能力不弱,使出全力的攻击慕晓语也只能勉强招架,没有再把力气放在蒸发湖水上面,开始全身心的跟他比试。

    交手时间渐渐延长,断头蝙蝠的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他的修为不低,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白泽山和有苏城的高手,借助地势也能周旋。

    可是跟慕晓语交手却是另一种感觉,分明是他占了上风,可是却找不到一点优越感。

    交手已经有些时间,他已经开始喘气,而慕晓语的呼吸仍旧均匀沉稳,防守也滴水不漏;她手中的宝剑好像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保护罩,不论他怎么攻击都无济于事;而她身上的炎气就像是一头张大嘴巴的巨兽,一逮到机会就会把他吞进肚子,连皮带骨丝毫不胜。

    断头蝙蝠很清楚,拖的时间越长对他就越是不利,速战速决才是上上之策。一顿猛烈的攻击迫使慕晓语跟他拉开距离,左右手上的刀转向插进琵琶骨。

    慕晓语大吃一惊,做出更加谨慎的迎敌准备,她知道,断头蝙蝠的这一招一定会犹如雷霆风暴一般;要挡住不是那么容易的。

    穿琵琶骨而过,两柄刀已经不再是冷冰冰的利器,而是两条有生命的地龙,腹生四脚肋生双翼,黑身绿眼,信子又一尺多长;已经有了三分龙形;难怪断头蝙蝠可以盘踞于此,如果再给他几十年,保不准就能脱胎换骨。

    不过他运气不好,遇上了慕晓语。太阳真火是一切黑暗的克星,不论此战胜败如何,鱼死湖还有他半生的修为至少都要损伤七分。

    地龙的出现也让太阳真火的战意更加旺盛,慕晓语的杀意也越来越重,手中的宝剑也不再防守,而是主动进攻。

    两条地龙也不是寻常之物,面对克星太阳真火还能毫不畏惧,经断头蝙蝠操控跟慕晓语打得难分难解。

    慕晓语体内的太阳真火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已经是愤怒之火,毁灭之火;荷花池基本见底,鱼草大多成了灰烬。

    天空被烧成血红色,炎热的气息渐渐蔓延;楼船上的人寻着这片红色看去,隐约能够看到西北方的天空下那亮光和黑点。亮光是太阳真火,黑点是两条地龙。

    邪面书生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跟断头蝙蝠的差距。

    在楼船尚未进入鱼死湖的时候他已经收到消息知道慕晓语是白泽山的神仙,昨天就在远处观战,亲眼见到了慕晓语出手;本以为白泽山神仙可以轻易的解决断头蝙蝠;看来这老东西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立刻感觉失落万分,他的仇人是一个可以跟白泽山神仙平分秋色的高手,报仇无望,他又该何去何从,继续跟在断头蝙蝠身边助纣为虐吗?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母,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趁这个机会离开?妻儿怎么办,姐姐怎么办,他又能去哪里呢?

    左右为难,握剑的手气愤的发抖。

    在他不远处,花梨见时机已经成熟,推了推离歌。

    离歌会意,大大的呼几口气,壮起胆子过去邪面书生跟前:“你是鱼死湖大当家邪面书生?我与你做个交易。”

    他并不知道离歌是何许人,但因为慕晓语的原因,也不敢轻看她,抱拳道:“姑娘请讲。”

    “用鱼死湖水道的布防图换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认出来花梨是他们要的人。但是还没有等她回答,三十名仆役已经拔刀相对,把花梨保护起来。

    这样的转变让邪面书生也懵了,看着离歌疑惑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一眼花梨,摇摇头,自嘲道:“而且,白泽山的神仙我可惹不起。”

    离歌错开走到他背后,利用他的视线盲点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大言不惭道:“不必担心,我敢这么做自然是得到师傅默许。”

    邪面书生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师傅是谁,十分不解,转过来躬身问道:“在下不明白,如此做法是何道理?”

    “你是鱼死湖的大当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就算我师傅能打败断头蝙蝠,但是要擒杀他并不容易;要彻底摧毁鱼死湖,水道网的布防图至关重要。至于那个妞,她的死活我和师傅都不关心。”

    离歌的样子傲气十足,她说的也是合情合理;与摧毁鱼死湖相比,一个人的死活是无关紧要的;花梨如此,邪面书生也是如此,这条船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但是要带走花梨也不容易,那三十名仆役的能力绝对不弱,凭他一己之力还没有这个信心,问离歌道:“那么他们呢?他们可不像会听你的命令的。”

    离歌看着季徇常:“季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让这些大好的男儿白白送命吧。”

    季徇常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花梨授意的。

    不过他不能这么简单就同意了,他得助她们一臂之力;从仆役手中拿过刀来,跪在花梨面前悲恸大哭:“小姐,老奴无能,而今寡不敌众,你落在这班水匪手里必遭羞辱;老奴带你一同上路。”

    季徇常的助攻实在太漂亮了,花梨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刀子,跟他抱在一起哭到:“花梨是叔叔看着长大的,怎忍心连累叔叔;叔叔不能死,你还要拿着鱼死湖的水道布防图回去,一定要替我报仇。”

    语罢,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堂堂正正的站在邪面书生跟前:“地图拿来,我跟你走。”

    鱼死湖的水道布防图,这是邪面书生多年心血的结晶,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现在,是时候把它交出去的时候了。

    挥剑杀了两个随从,告诉离歌:“宛城北街有一家白泽庙,白泽像下面就藏着鱼死湖水道的布防图。”

    离歌又不傻,自然知道这时候绝对不可以同意,质问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断头蝙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没有人比我更想摧毁鱼死湖。就算你不提出交换条件我也会找机会告诉你们这件事。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们,如果进攻鱼死湖,一定要有白泽山的人跟着,否则就算有了布防图你们也只是白白送死。”

    邪面书生是雪地白狐的弟弟,断头蝙蝠杀了他们的父母,这些事离歌和花梨早就从雪地白狐的口中得知;只是因为她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布防图,才会多此一举。离歌指着邪面书生手上的宝剑:“她你可以带走,但你的剑得留下。”

    剑是江湖人的命和尊严,留下宝剑就意味着承诺,邪面书生知道。他没有理由拒绝,只要能报仇,一把剑算什么,就算真的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吝啬。

    宝剑递给离歌,朝前走了两步,有些不忍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们能早点来,或许她不会死。”在邪面书生的内心,他是不愿意带走花梨的,他不想把一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没有人质在,就算有了布防图官府也未必就肯出兵,毕竟他们已经在鱼死湖吃了不少亏。

    担心迟则生变,邪面书生没有留下来继续观战,把花梨押上战船带回他们的老巢。

    战船才开走,离歌就心绪不宁的问季徇常:“她会没事的吧?”

    季徇常给后面那些仆役一个安抚的眼神,冷冰冰的声音回答:“不是你把小姐卖给他的吗,怎么反倒担心起来了。”

    离歌知道季徇常是在跟她开玩笑,但是她真的很害怕,认输求饶:“季先生,你就不要戏弄我了,跟那邪面书生搭话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哪敢有如此大胆的作为。”

    季徇常也知道,离歌不是一个谋略家,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本事,唯一让人喜欢的就是听话。不再继续戏弄她,叹气道:“小姐的聪慧就连我也自叹不如,她说可行,就一定可行。”

    离歌看着手里的宝剑,她已经完成了慕晓语的考题,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颗心只有为花梨担忧的份。现在她有点后悔了,不该答应花梨这么冒险的做法。

    季徇常看着离歌笑了笑,安慰她:“不必担心,一切自有天命。”转身告诉另外的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准备应对一切突发事故;不必为小姐担忧,慕姑娘出的考题,自有她的道理。”

    他这么一说,另外的人才想起花梨要拜慕晓语为师,慕晓语的考题是要她深入虎穴再安然无恙的出来。这么说并不是离歌出卖了花梨,而是花梨和离歌合谋算计了邪面书生还有断头蝙蝠。

    他们相信自家小姐,立刻都回去自己的岗位,不能让小姐深入虎穴还要担心家里的房顶被人掀了。

054去有苏城的路

    见仆役已经各自归位,离歌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放下来,他们刚刚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的肉,要是留在这边,保不准谁就会忍不住抹了她的脖子。毕竟,她可是把人家的小姐给卖了。

    慕晓语跟断头蝙蝠打了半天,谁也没有占到便宜,那两条地龙的能力比她想的要强许多,虽然还没有化形,但实力已经接近一方妖王。

    打了这么长时间,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趁喘气的时间,慕晓语的太阳真火窜起比刚刚更高的火焰;怒视断头蝙蝠:“若不是太阳真火刚好克制你的双龙刀,我真的会输;不过现在,我要结束这场斗法了。”

    慕晓语的背后,一只巨型大鸟渐渐成形,这是她的本命守护神,也是她最后的杀招。

    断头蝙蝠吓得瞳孔收缩,嘴唇微张,他认得这个东西,是太阳鸟;慕晓语的本命守护神是太阳鸟,难怪她可以使用太阳真火。

    太阳鸟出现,慕晓语化身红发金眼浑身包裹火焰半人半鸟的怪物;在她周围一公里之内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断头蝙蝠身处火海之中,在他周围数米之内虽然已经是一片焦土,但火焰并未灼烧起来。

    昂首望着漂浮在半空浑身包裹火焰的怪物,他知道自己绝无取胜的可能;太阳鸟的能力强过地龙太多,加上天生属性相克;太阳鸟的攻击尚未真正开始,他却已经疲于应付。

    败局已定,断头蝙蝠不敢再跟慕晓语正面交锋;不知道念了个什么咒语,两条地龙从身体里钻出来,刚刚还鲜血淋漓的伤口在一瞬间愈合,两天地龙又变成两柄刀拿在手上;原地打个转盾形逃走。

    慕晓语没有去追,因为她已经走不了了。断头蝙蝠逃走的时候释放了鱼死湖地底下阴养的黑暗,不计其数的冤魂野鬼从地底下挣扎着爬出来,迅速组成一个巨大的囚笼,目标正是慕晓语。

    断头蝙蝠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这些冤魂野鬼大多是剿匪战死的士兵,被阵法吸入鱼死湖水道暗流之中不能往生,经年累月阴养了十分强大的怨气。如今已经强大到连放出本命守护神的慕晓语也感到了一丝恐惧。

    慕晓语已经陷入这些冤魂野鬼的包围圈里面,太阳鸟煽动几下翅膀把几只不知死活的东西烧成灰烬;虽然那些东西不敢靠近太阳真火,但慕晓语想要离开也不容易,她能够感觉得出,黑暗之力略强于她。因为太阳鸟正好克制了它们的怨念双方才会呈胶着之势,但这顶多能维持到天黑,一旦夜幕降临,太阳鸟就会回去她的体内,只依靠释放的太阳真火是绝不可能抵挡这些东西的。

    或许还等不到天黑,冤魂野鬼的数量正在急剧增加,像蚂蚁一样不停的从地底下冒出来。黑暗之气犹如雨后春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已经蔓延到太阳鸟的光辉之上,慕晓语的周围已经是一片昏暗;密密麻麻的恶灵正在以灰飞烟灭为代价啃食太阳鸟的光芒。

    现在它们被压制着不敢攻击,可一旦双方力量过于悬殊,这些东西就会一拥而上,那时候,慕晓语就算有八只手也打不过来,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事态紧急,慕晓语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手掐惊雷诀,大喝一声:“五雷轰顶。”

    天空乌云滚滚滚,噼里啪啦的一通炸响之后黑暗之气被劈开一道裂缝;太阳鸟趁机展翅高飞而起;至云端之上,盘旋与太阳共鸣。

    借助太阳的光辉,太阳鸟能够施展最大的力量;太阳真火从天而降,把黑暗之气彻底燃烧。

    没有了黑暗之气的保护,冤魂野鬼也成了待宰的羔羊。

    太阳鸟煽动翅膀,太阳真火再次降临,凄厉的惨叫声中,无数的冤魂野鬼被烧成灰烬,那些侥幸活着的,都争先恐后的爬回黑暗之处。

    慕晓语落到地上,缓步朝断头蝙蝠释放它们的地方走过去。

    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火线。

    慕晓语用太阳真火围绕出口圈出一个半径约为十丈大小的圆;圆圈外面的那些冤魂野鬼顿时都傻了眼,低声怒吼,高高跃起试图穿过火圈回到巢穴之中。

    可是太阳真火围城的圈子岂是它们这些修为低下的孤魂野鬼能够穿过的,不论它们飞起来多高,都逃不过魂飞魄散化为灰烬的下场。

    终于,这些孤魂野鬼不得不祈求,祈求慕晓语让它们回去,它们必须回去,经无数个岁月的阴养,它们已经是鱼死湖的一部分,离开了鱼死湖的阴养不出半天时间就会魂飞魄散。

    刚刚还凶恶异常的恶鬼,这时候却一个个软弱的跪在地上祈求,慕晓语知道,她已经赢了这一场斗法。

    数里之外,断头蝙蝠见慕晓语这边的黑气已经彻底消失,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下。同时,另一份担忧也涌上心头;慕晓语的法力如此高强,如果她不依不饶,那断头蝙蝠的头,就真的要断了。

    火圈成形,太阳鸟的光芒也渐渐暗了下去,回到了慕晓语的体内,但她身上那层炎气仍旧让这些鬼魂畏惧,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慕晓语看它们一样,没有丝毫的怜悯,以剑为笔开始在地上书写。

    那些鬼魂哭喊声更大了,脑袋像是不知道痛一样使劲在地上叩头。因为它们认识慕晓语在画的东西,那是封印洞口的符咒,一旦洞口再次封印,那么它们这些来不及回去的,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而慕晓语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它们的祈求而减缓,符咒一张接一张的落成,每一张都相互衔接组成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封印。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努力,最后一张符咒终于落成,一道金光射冲斗府,慕晓语又在上面添加了太阳真火的炎气。

    火圈外的那些冤魂野鬼彻底绝望了,慕晓语的封印本就比之前的封印强大,又有太阳真火守护,它们不可能回去了,只能等着被烧烤死去。

    但是,世事无绝对,绝境之中也有生路;慕晓语提剑向天又写了一道符咒悬于苍穹之下;符咒写成,苍穹失色,地底下的阴气开始一点点的浸出来;虽然极少,但也给了它们一条生路。

    慕晓语收了宝剑,飞身至云端上告诫下面的鬼魂:“你们听好了,这道符咒是你们唯一的生存机会,一旦符咒被毁,我留下的太阳鸟火种也会跟着燃烧,那时候,你们都将灰飞烟灭。”

    感受到它们的怨气,慕晓语的怒火也再次被点燃,吼道:“尔等听着,我以白泽山神祗之名敕令尔等奉我为主,听我号令;又敢不从我命心向黑暗者,我以太阳真火起誓,必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此话一出,冤魂野鬼都挣扎着爬起来,跪拜高呼:“我等愿听从主人号令,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晓语没有理会,转身回去楼船。

    狠狠的摔在甲板上,吐了一口鲜血。

    刚刚的战斗损耗了太多精力,现在已经只能勉强站立。

    离歌上来扶她,被她拒绝了,强撑着回去房间,命令仆役道:“不要让离歌上来。”

    仆役还没有明白为什么,就看到离歌端着热水上来。

    拦住她:“慕姑娘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离歌恨不能把这两家伙摁在地上踩几脚,奈何她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只能干着急跟他们解释:“师傅受伤了,我给她送热水让她洗洗。”

    两名仆役互看一眼,他们也知道离歌是对的,奈何慕晓语的命令不敢违抗。摇头,十分坚定的说:“她是神仙,神仙的伤口不能用凡水清洗。”

    离歌气得不行,但也知道慕晓语此时或许就像安安静静的睡一觉。

    没有再坚持,一步三回头下楼去。

    两名仆役也不太放心,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去探探口风。叩门问道:“慕姑娘,有什么需要我等的吗?”

    慕晓语正在床上调息,本来不想搭理,可是想到如果两家伙以为她死了冲进来反而坏事,就回答道:“三个时辰之后我要梳洗吃饭,这段时间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听见她没事,两人也就放心了,应了声就回去楼梯口站岗。

    断头蝙蝠跟慕晓语一战伤的不轻,还没有来得及调养,邪面书生带着花梨回来了。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花梨,断头蝙蝠一股怒火没有压住口吐鲜血。怒嚎一声,狠狠的甩了邪面书生一个耳光骂道:“你想我死,也想让你姐姐跟妻儿一起陪葬吗。”

    邪面书生本想趁他有病要他的命,可是刚刚的一巴掌让他收敛了这个心思,断头蝙蝠虽然伤重,但以他的能力还不能杀了他。

    花梨遭到绑架,慕晓语岂能善罢甘休,就等慕晓语来收拾他好了。

    打定了算盘,连忙阳奉阴违:“可若不带回她,如何向那人交代?”

    断头蝙蝠无话可说,他是受人之托要拦下花梨跟清婉夫人;慕晓语他惹不起,那个人他同样惹不起。

055去有苏城的路

    为难之际,花梨出来给他解围:“既然是受人之托,就把我交给他好了,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他。”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花梨在他手上早晚要招来祸端,只能把她送出去。只是到底是送给那个人还是送给白泽山的神仙,还需要认真斟酌。

    给花梨解开绑缚叫人带去偏房看管,警告邪面书生:“你最好不要再这时候给我找麻烦,不然,我保证你会愧疚余生。”怒气冲冲的回去屋里;现在的形势更加紧张,如果不赶紧把伤至少,发生点什么事都可能要了命。

    邪面书生拱手送行,看着断头蝙蝠的背影冷笑。

    他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在断头蝙蝠见到花梨之前,他已经通知了那个人;花梨不回去,慕晓语岂能善罢甘休。

    慕晓语在此睁开眼已经是晚上,窗户里透进来微弱的月光,把她的脸色照得格外苍白。

    白天一战她召唤了本命守护神太阳鸟,她自幼修持,入世后也经历过不少的危险,可召唤太阳鸟对敌还是第一次。

    太阳鸟的力量比她预想的要强,对体力的消耗也是相对的。经过将近三个时辰的调息,她还是感觉十分乏力。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房间,问仆役道:“楼船到什么地方了?”

    听见慕晓语的声音,一直守在楼梯口的离歌推开两名仆役冲上去,确定她没事了才回答:“还在鱼死湖,季先生担心那帮水匪还会搞鬼,让小船在前面开路,行进的很缓慢。”

    强敌已经解决,善后的事情有季徇常;慕晓语不想再操心,叫离歌道:“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和吃的。”

    这是她三个时辰之前的吩咐的事情,热水饭菜都早已备好。

    躺在浴桶里,双目微闭细细回想跟断头蝙蝠的交手。在这个世界,她的能力只能算三流,要想从有苏城活着出来只能取巧。

    花梨睡得正好,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公主殿下,在下可以进来吗?”

    是断头蝙蝠的声音,花梨等的人已经来了。

    不屑一笑,从床上爬起来叫道:“进来。”

    断头蝙蝠推门进到房间,跪拜叩首:“草民拜见公主,属下无知拦了公主的路,请公主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这黑白脸唱的,花梨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冷声嘲讽道:“当家的这可是羞煞我了,阶下之囚,还谈什么公主身份;还要请当家的手下留情,网开一面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呢!”

    断头蝙蝠还不知道花梨的厉害,只当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再三请罪:“草民不敢,不小心拦了公主的大驾实在是手下人无心之过,还请公主广开天恩,饶恕我等贱命。”

    跟他是在没什么好玩的,不屑冷笑道:“当家的,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打哑谜了。”起身朝门外拱手作揖:“侄女花梨见过皇叔。”

    门外传来掌声,进来个四十上下衣着华贵的男子;须发打理的十分精致,怀中抱着一只黑貂,哈哈笑道:“不愧是花梨公主,胆识谋略均是一流;就连我这个叔叔也十分汗颜。”看一眼断头蝙蝠,叫道:“起来吧,老蝙蝠,我早告诉你她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现在信了吧。”

    断头蝙蝠无奈叹气道:“悔不该不听王爷之言。”这个王爷是花梨的亲叔叔鼎王,王国的第二把交椅。

    这一次是因为花梨的父亲已经老了,急于确定王位的继承人;她的几个哥哥和这个叔叔就展开了争夺储君位置斗争。

    花梨母子卷入这场争斗,是因为花梨的母亲是大漠公主,一旦她死了,大漠各部族必定兴师问罪,这对于处于劣势的叔叔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旦开战,他就将掌握兵权,掌握了兵权,就是掌握了这个国家。

    鼎王挥手打发断头蝙蝠:“你下去吧,我跟花梨公主有话要说。”

    “是。”断头蝙蝠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叔侄对面入座,花梨先开了口:“皇叔真要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踏一条血路问鼎苍穹才肯罢手吗?”

    鼎王倒杯茶握倒杯茶喂给黑貂,冷笑嘲讽道:“哦!公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别人的生死了?”

    对这个叔叔是真的很不喜欢,因为他不仅势力大,而且十分睿智。花梨都懒得陪笑脸,冷声说道:“从不在意,不过是母亲不喜欢杀戮而已。”

    跟黑貂逗趣的动作停了一拍,余光看一眼花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花梨若是男子,这等心思我绝不敢妄动。可惜了,你父亲糊涂了一辈子,黄土埋到脖子根了也没干一件聪明的事。”

    花梨把手伸到黑貂嘴边,跟鼎王搭话:“皇叔此言我倒是很赞同,何止我父亲呢,你老子不也是这样吗,到死也没干一件聪明的事情出来。”

    把茶盘拿过来搁在中间挡住花梨不让她玩,这个侄女他是最清楚的了,一句话对不上就会要了这小东西的命。

    继续逗黑貂玩,装作无心的样子开口问:“花梨就没想过要坐上拿把金镶玉的椅子吗?”

    看似无心,实则有心。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花梨还猜不透,顿了片刻回答道:“可惜我既无兵权也无党羽,纵使有心也只能干瞪眼。”

    鼎王哈哈笑两声,拆穿她说:“花梨的母亲是大漠公主,你此次回去,大漠各部族恐怕已经尽归麾下了吧。”

    他已经都知道了,花梨也不在隐瞒:“你确实比我那个不成气候的哥哥要强多了,不过叔叔尽管放心,我只想给我母女留条退路,你们谁做储君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我也希望叔叔的游戏到此为止,否则,我保证会给予最彻底的反击。”

    鼎王叹气,有些惋惜的说:“夜深了,你在此歇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去宛城。”

    花梨送他出去,回到床上倒下就睡。

    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其余的人都已经准备好只等她了。

    洗漱出门,跟鼎王见礼:“让叔叔久等了。”鼎王回之以浅笑,带头上船。

    慕晓语在睡梦中滚到床下,裹着被子又睡了好一会,被太阳烤得难受才睁开眼。看样子已经是中午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对岸的小镇,她们已经离开鱼死湖了。

    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也放松了下来。

    肚子咕咕叫,让仆役给她弄来吃的,又吩咐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她。

    吃饱喝足之后的时光很是无聊,就从包袱里找出手机玩。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网络,她只能玩单机游戏。

    一直到黄昏时间才从房间里出来,双手负背立在船头,望着被染红的江面问季徇常:“到宛城需要几天时间?”

    “全速前进,我们要尽快赶到宛城。”

    清婉夫人已经下一步到了宛城,慕晓语又很急的样子,季徇常有心不放心,问她:“宛城会发生什么事吗?”

    “难说,总之越快越好。”宛城会发生什么事?慕晓语也不敢确定,她只是隐约感觉到宛城的天一定不会太平,她们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忙碌,尽快赶到不会有坏处。

    季徇常没有再问,他相信慕晓语的判断;朝着慕晓语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慕晓语正看着江面出神,花娘过来把一件披风给她披上:“起风了,慕姑娘当心受凉。”

    慕晓语点点头,紧了紧披风,开口道:“谢谢花娘,前面就是宛城了,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说起分别,见惯了分别的花娘也开始不舍;遥望江面轻声叹气:“风尘中人身似浮萍、客如流水;最多情也最无情;我跟姑娘们商量过了,回程的路太长,准备到定军城寻个安身之所。”

    慕晓语也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鱼死湖的水匪这次吃了大亏,如果花娘等人返航保不准会被挟私报复。就跟花娘说:“我跟夫人也到定军城,就一道而行吧。”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跟慕晓语在一起安全有保障,也不用担心食宿问题;花娘见礼道:“那就多谢慕姑娘了。”

    慕晓语摇头,有些难堪的笑道:“不必客气,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流落至此。”

    花娘笑了,摇头说道:“慕姑娘言重了,我们本就是飘零之人,反倒是跟随慕姑娘在船上的这些天找到了一丝归属。”

    其余的姑娘也都凑了过来,纷纷点头称是。

    开始的时候确实有害怕,也有背地里的怨恨和咒骂;可是这些天的相处,她们已经把慕晓语当成是多情的对象,当成是真心的归属。

    这就是风尘女子,她们所求的不过是一分温暖,一处归属。尤其是当慕晓语让花梨给舞姬和琴师道歉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慕晓语很感激她们的情谊,嫣然一笑。道:“世人只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阅己者容。’殊不知,女也可为阅己者死;且更为悲壮,更为纯情。”

    一名琴师起身见礼:“趁此夜色,我为慕姑娘抚琴。”一时间,其余的人也纷纷起身见礼。琴师抚琴,舞姬献艺,甲板上一篇欢歌载舞。

056去有苏城的路

    一夜歌舞,天明也没有散场的意思,船工和仆役也跟着乱翻上来凑热闹,船上只有一人没有参与其中,就是季徇常。慕晓语开口相邀,他也年老不宜拒绝了。

    离歌虽然也跟着寻欢,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怀里始终抱着那柄宝剑。她在担心花梨的安全,花梨临走说的话她记得很清楚,如果宝剑遗失,就等着给她收尸。

    太阳升起,舞姬和琴师都已经累了,好几个人就伏在椅子上睡着。花娘在琴旁落座,拨动琴弦弹出如和风细水的曲子。

    慕晓语静静的听着,等曲终才开口:“花娘有心事?”

    花娘起身,过来跟她并排的位置:“没有。”嫣然一笑,又改口道:“是有心事,得知慕姑娘是白泽山神祗,想问……前程。”

    说话之时,余光在姑娘们的身上打转,慕晓语知道,她问的不是自己的前程,而是这些姑娘是否都能找到归宿。

    可惜,这注定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慕晓语摇头,叹气道:“我虽从白泽山来,却不是白泽山的神仙,也不精通白泽山的法术。”

    花娘叹气,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慕晓语没有骗她,因为没有必要;她是在感叹自己的一生,感叹这些姑娘的一生。

    “花娘何必叹气呢;若生而有命,何必自作忧愁;若我命由我,何须兴叹得失。今夜且睡好,明日之事就等明日再说吧。”慕晓语向来是替自己喜欢的费心,她对花娘等人很有好感,所以也愿意把自己的价值观分享给她们。

    这话若是出他人之口,花娘当做笑话也就过了,可是从慕晓语的口中说出来,她不由得要深思。

    细细品来,不由觉得慕晓语所说实在是大智慧,人生一世本就有很多无常,考虑的太多会束手束脚,倒不如专注于眼下,把眼下的每一步走好,结果自然不会差;反之,太执着于未知的将来,可能会得不偿失。

    花娘莞尔一笑:“慕姑娘还想听什么曲子?”

    慕晓语摇头,朝外面走去,口中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花娘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挂起笑容;慕晓语虽然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但她已经知道了答案;知道了自己的人生应该干些什么。

    看着横七竖八的姑娘们,摇头叹气把她们叫醒,让她们回房去睡。

    时光往往消散在无意之间,岁月常常流失在失神之际;慕晓语尚未尽兴,下一站就已经到了眼前。

    从鱼死湖离开的第四天下午,楼船到了宛城外五十里的地方。

    花梨生死未知,季徇常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担忧的不行,不知道见了夫人如何交代,委婉请教慕晓语:“慕姑娘,今日已经晚了,就算赶到宛城恐怕也要在船上过夜,是不是停一下明天早上再走,顺便安排人手回去打探小姐那边的情况。”

    他这是南辕北辙,这些天他没事就在船尾张望,慕晓语岂能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点头答应了:“就听季先生的,不过不用派人去接小姐,小姐是他们带走的,也要他们送回来,否则岂不让人轻看。”

    慕晓语的样子非常自信,虽然不知道她的自信来自何处,但季徇常并不怀疑;他相信慕晓语的判断。

    楼船靠岸,慕晓语在船头看着宛城的方向,独自站了好一会,叫仆役道:“把海底白鲨带来。”

    海底白鲨被带到甲板上,跟慕晓语保持五步之遥:“我的死期到了吗?”声音有些悲戚,听得出来他对这世间还有很多留恋。

    慕晓语也没有兴趣调戏他,冷声问道:“我为什么要你死?”

    “因为我挡了你的路。且你是白泽山的神仙,而我是恶贯满盈的土匪;这些理由任何一个都够我死一百次的了。”断头蝙蝠还算明白,他所做的事情任何一件都是死罪。

    不过他没有明白,慕晓语并不是一个救苦救难的神仙。相反的,她比凡人的自私还要多,是个只要自己高兴可以为所欲为的煞神。

    海底白鲨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而她还想看一出苦情戏;就是海底白鲨和他的女儿。在鱼死湖的时候慕晓语故意把他吊在桅杆上,就是要替他摆脱叛徒的嫌疑;为了看一出家庭伦理。

    慕晓语算计,海底白鲨这次脱离鱼死湖,必然不会再回去了;他一定会去找他的两个女儿,从之前的对话中听得出来两个女儿对他非常反感,宁愿卖唱也不愿跟他有瓜葛。

    现在,他那些‘干净’的钱已经没有了,抢来的钱又不能用,两个女儿还可能会被鱼死湖方面‘保护’起来;这一出狗血剧,慕晓语可是期待的很。

    “我承诺过,离开鱼死湖就会放了你。现在你可以走了。”慕晓语回答的云淡风轻,但听得出来她是在让海底白鲨赶紧滚,多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海底白鲨自然明白,他很感激慕晓语,拱手作揖:“多谢。”转身离开楼船。

    慕晓语嘴角挂起邪笑,她在这里放了海底白鲨,不是好心,而是要他走投无路。

    这里到宛城还有五十里的路程,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海底白鲨赶到宛城城门已经关了,他身上又没有钱,只能露宿野外;明天早上又冷又饿的赶进城去,怎么有脸去见两个女儿。

    他将面临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是要尊严还是要女儿。要尊严,他就要回到鱼死湖继续给断头蝙蝠卖命;慕晓语会丝毫不差的告诉他两个女儿,他们父女再无和好的可能。要女儿,就必须要以现在这副狼狈样去见他的宝贝女儿,试问他何来颜面!或者第三个选择,改名换姓在暗中保护女儿,遭受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煎熬。

    总之不论哪种结果,都是慕晓语给他的惩罚;都是慕晓语要看的悲剧。

    清晨,太阳从东方冒出脑袋的时候,楼船也驶入宛城港口。

    清婉夫人一行早已等在码头上,慕晓语走在前面,请罪道:“夫人见谅,花梨遭水匪掳走,要晚一些才到。”

    花梨拜师慕晓语给的考题清婉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她也知道鱼死湖会有谁在等着花梨,加上这边有慕晓语坐镇,所以她并不很担心,微笑着拉起慕晓语的手:“晓语,一路多亏了你,你我姐妹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有什么要求呢?眼下慕晓语还真没有什么要她帮忙的。不过清婉夫人盛情难却,慕晓语的性格又是喜欢给人添乱的,就跟她提要求道:“那就请夫人给我办两件事;第一花娘和姑娘们已经不准备返程,想要到定军城落脚,请夫人在定军城给她们寻个好地方;并请地方官关照。”

    清婉夫人当然同意;答应道:“这是应该的,花娘和姑娘们因为我母女才会流落至此,到了定军城我会给她们找一处好地方,至于以后是否仍旧笑傲红尘,全凭她们自愿。第二件事呢?”

    跟清婉夫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坐稳才说:“第二嘛,我还想听夫人弹琴。”她像一个爱慕者,一双多情的眼睛看着清婉夫人。

    清婉夫人虽然已经身为人母,但面对慕晓语火热的眼神还是免不了羞涩,点头应声:“这算什么条件,你我既同行,怎能少了我的琴你的剑。”

    马车经过城门口,慕晓语的目光落在路边一个半坐半躺的乞丐身上。别人或许没看出来,但逃不过慕晓语的眼睛,他就是海底白鲨。

    没想到他竟然能放下骄傲,慕晓语真要高看他一眼了。不过他实在有点欲盖弥彰,现在的天气还不冷,他却裹了一件破烂的斗篷遮住半张脸,选的位置也是不起眼的角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故意逃避。

    手里两个钱轻轻一扔,刚好落在他的碗里。

    海底白鲨抬头看见车队,知道慕晓语就在马车里。从地上爬起来,把斗篷压得更低跟在后面进了城。

    “夫人,可否派人替我打听一个叫相思坊的地方。”慕晓语知道,海底白鲨一定会暗中跟着她;所以她要早一点去见那对姐妹。

    清婉夫人疑惑的看着她,不解问道:“慕姑娘也出入梨园?”她不知道慕晓语跟海底白鲨之间的交易,所以对慕晓语一到宛城就要去相思坊很不理解。

    但是这件事慕晓语可不想告诉她,一笑说道:“有些事,夫人知道这个地方?”

    她不愿说,清婉夫人也不继续追问。告诉她:“就在前面不远。”

    “那我就先不跟夫人回驿馆了。”叫车夫道:“前面相思坊停车。”

    马车在相思坊前停下,离歌也紧跟着下来,慕晓语不要她跟着,命令道:“跟夫人回驿馆。”步入相思坊中。

    不敢抗命,离歌只得跟清婉夫人走。

    慕晓语进入相思坊,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要了雅间。吩咐跑腿的:“好酒好菜。”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057去有苏城的路

    见钱眼开,管你是谁都行。跑腿的把钱收入怀中,笑得比看见亲娘都高兴,问她:“客官你吃什么,要姑娘还是面首?”

    “一壶好茶。相思坊中有一对卖唱的双生子,请她们过来。”慕晓语侧面对着他,故意让他看见手中的宝剑,语气也十分冰冷。

    他不是生瓜蛋子,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位来路不凡,赶紧应声:“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叫去。”

    急匆匆的出去,立刻有两个姑娘端茶进来给她揉肩捶腿。

    不多时,几声刺耳的声音传来:“贵人临门,是我们双生子的福气。”话说完了,才看见是个年约四十浓妆艳抹衣着风骚的女人;她就是相思坊的主人。

    慕晓语瞟了一眼,继续喝茶没有理会。

    女人在慕晓语对面坐下来,自来熟搭话:“我是相思坊的红娘,不知姑娘从何处来?”

    眼睛在慕晓语身上溜溜转,让慕晓语很不舒服。但没有表现出来,维持她高冷的形象:“自来处来,怎不见双生子?”

    红娘赔笑,伸出一根手指:“姑娘可是要给她们赎身?双生子是我们相思坊最好的琴师,这价格……。”

    慕晓语斜瞟一眼,直接给略过了;不耐烦的说:“还是请两位姑娘快些出来。”

    想从慕晓语的手里扣钱,绝对是个错误的想法。慕晓语手里的钱除非她自愿给,否则谁也拿不走一毛。

    红娘给跑腿的使个眼色,跟慕晓语赔笑:“姑娘不要心急,双生子马上就来。”

    跑腿的退出来,紧接着进来两个女孩,一个怀抱琵琶,一个背着古琴。

    慕晓语起身走到与两人并排的位置,确定了她两就是海底白鲨的女儿,冷声道:“我跟两个姑娘有话要说,其他人请自便吧。”

    红娘没有拿到钱岂肯罢休,继续不依不饶的跟她讨好:“贵客,不瞒你说,刚刚双生子正在给另外的客人弹琴,我为了你可是得罪了好几位贵客,你看是不是……。”

    慕晓语反手一挥,一锭赤金就落在桌子上,微怒道:“其余的人立刻出去。”

    一锭赤金,可以买下整个相思坊的了。红娘高兴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两只手颤抖着去拿。

    但慕晓语怎么能让她如愿,刚刚那一挥手,赤金已经嵌入桌子,任凭她使出浑身系数也拿不出来。

    片刻,慕晓语已经不耐烦了,吼道:“出去。”这一吼,桌子化为焦炭,赤金成了金水,红娘的衣服也半点不剩。

    再也顾不上金子,连滚带爬离开。

    慕晓语则是冷声吩咐:“给我换个雅间。”

    跑腿的已经吓得双腿打颤,舌头打结,扶墙才能勉强站稳,慌张的应了声带路去更好的雅间。

    双生子同样吓得不轻,浑身发抖跟在后面。

    把她们带到新的雅间,跑腿的只到门口。慕晓语进去之后如蒙大赦,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双生子站在她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慕晓语落座,开口道:“请两位随便弹一曲。”

    姐妹二人互看一眼,过去琴师的位置落座,拨弄琴弦。

    她们的曲子悠扬婉转,但大概是被吓到了,所以听起来很多旋律不是很协调,有些突兀。

    一曲音落,慕晓语摇头,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双生子吓得额头直冒冷汗,不敢跟她直视,只用余光瞟她。她倒茶的动作都把她们吓得心跳加速。

    海底白鲨在被押在船上的时候见过慕晓语跟花娘等人调情;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慕晓语出来,十分担忧。

    实在忍不住了要进去看个究竟,可是他一副乞丐模样,相思坊的打手拦着不让进,双方闹得不快大打出手。

    听见下面的动静,慕晓语知道他终于忍不住了。看一眼双生子:“真正要见你们的人来了,下去见见吗?”

    下面的动静她们也听见了,慕晓语说是真正要见她们的人;可是什么人能有本事让慕晓语这样的高手做先遣军,相思坊的人又怎么敢跟他动手?

    满腹疑惑,还是跟着慕晓语下楼去。

    海底白鲨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这些打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已经都躺在地上。

    双生子恰好见到这一幕,也认出来人。

    想要转身就走,又害怕慕晓语不敢轻举妄动。姐妹二人站在楼梯上,对海底白鲨怒目而视。

    慕晓语处在双生子和海底白鲨中间,嘴角挂起邪笑。

    海底白鲨知道自己上当,有火又不敢发不能发。

    僵持半刻,还是妥协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叩头祈求:“请你广开恩德。”

    他能在双生子面前下跪,一代枭雄的霸气已经彻底没了。但慕晓语还不准备放过他,过去用剑挑起他的下巴,不屑道:“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否则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冤魂如何能咽下怨气。”

    海底白鲨狠狠一个头扣在地上:“我愿为奴供你驱使,只请你广开恩德放了她们姐妹二人。”

    慕晓语走到他身后,冷笑嘲讽道:“那好吧,就看你的运气了。”柜坊的凭信从袖中滑落刚好落在海底白鲨手上,慕晓语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相思坊。

    海底白鲨在地上跪着,双生子在楼梯上看着,谁也没有动。

    半晌,海底白鲨终于抬起头,摇摇晃晃的起身朝双生子走去。

    双生子浑身都在发抖,比面对慕晓语的时候还抖得厉害。

    海底白鲨走到她们跟前,把柜坊凭信递到两姐妹手上:“拿着这钱离开宛城,走得越远越好,给你母亲上坟的时候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她。”

    看到眼前的人,她们的生身之父,双生子想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把凭信还给他,说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赐。”

    海底白鲨噗通跪了下来:“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认我,但你们必须离开宛城。我战败被俘,已经不是鱼死湖的二当家,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双生子看一眼彼此,同时问道:“鱼死湖既然败了,这钱还是你留着,自求多福吧。”话音悲戚冷淡,是在笑他咎由自取,也在悲哀他的下场。

    终究还是不忍心,把他扶起来:“不用为我们担心,她不是已经答应网开一面了吗,况且我姐妹虽然是你所生,却跟你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关系,她顶多不过是嘲笑一番,笑就笑吧,我们已经习惯了。”

    海底白鲨知道,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她们是不会听他的,告诉她们:“不是她,是鱼死湖。”

    后退一步依靠护手站稳,告诉双生子:“她的本事你们应该已经见识过了,不错,她击败了老蝙蝠,可是并没有杀了老蝙蝠。老蝙蝠知道你们的存在,他以为我已经死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双生子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被点燃,把凭信甩给他:“那就请你离我们远一点,这么多年,你带来的只有灾难;如果你真的是我们的父亲,请你行行好放过我们。”

    被女儿这么骂,海底白鲨心如刀绞;经脉紊乱动了真气,一口热血吐出又咽回去,留下凭信说了句:“收下吧,这钱是干净的。”失魂落魄的走出相思坊。

    双生子引来这么大的祸端,相思坊也不敢再继续留她们。

    海底白鲨一走,红娘就上来下逐客令:“两位小姐,你们的卖身契我立刻还给你们,请你们走吧。”担心双生子不走,又补充说:“你们要多少盘缠,我也可以给。”

    双生子知道,现今她们已经是祸端之源,也不敢留下来连累相思坊的人,屈身见礼:“多谢红娘当日相助,我姐妹这就离开。”

    简单的收拾了细软,带着吃饭的家伙离开了相思坊。

    姐妹二人虽然已经在宛城多年,却没有多余的住处,只能栖身客栈。

    商量去处,却什么地方都不适合,她们这么多年没有离开宛城,就是因为到哪都是流浪,在宛城还可以恨,离开了,就连恨也没有了。

    入夜,城门已经关了,宛城的街道还是很热闹,坊间歌舞升平,市里小贩叫卖;这就是宛城的夜,闭城不闭户。

    慕晓语从相思坊出来没有回去驿馆,一个人流浪在街上,看见好吃的就吃,看见好玩的就买。买了新的扔旧的,一点也不心疼钱。

    她还没有玩够,不玩够是不会回去的。

    同样是从相思坊出来,海底白鲨跟她比可是跌落到了地狱。

    身无分文,又身心俱疲,蜷缩在双生子栖身的客栈附近角落,猜测她们姐妹住在哪一间房,计算万一的情况他应该如何才能最好的保护两姐妹。

    时不时有人往他的破碗里放两文钱或者一些吃的,钱换成热茶,吃的刚好填饱肚子。

    夜越来越深,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打更的敲响了子时的梆子,昨天就已经是过去的了,还开门营业的只剩下欢场;夜幕下的乌鸦也终于现身。

    打更的刚走,街道上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在海底白鲨前面整齐的排成两排,为首上前半跪行礼:“二爷,主人请你回去。”

058去有苏城的路

    海底白鲨认识他,断头蝙蝠的亲兵,在鱼死湖的地位仅次于三大当家。

    心中不免疑惑起来,断头蝙蝠是怎么知道他没有落到官府手里,这些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他的?

    海底白鲨如果想要继续回到鱼死湖为匪,就不会扮成乞丐藏在城里了。小声跟他商量:“回去告诉主人,海底白鲨已经死了。”

    对方当然不同意,挑起眼皮瞟他:“二爷,当下正是生死关头,你不好在这时候离开吧。”话虽然还很客气,但握刀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动了。他的手下也像是得到命令一样,都做出了拔刀的动作。

    海底白鲨知道断头蝙蝠一定已经下令不论生死都要把他带回去;他无路可走。今夜,要么乖乖跟他们回去,要么血战一场。

    昂首看着对面的客栈,叹口气,对断头蝙蝠的亲兵叫道:“坐太久了,过来扶我一把。”

    他愿意回去,就还是鱼死湖的二当家;那人应了声‘是’过来扶他。

    刚刚伸手,腰上的刀就到了海底白鲨手上,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兄弟,放我一马。不要逼我杀了你。”

    那人昂首看他,并无丝毫惧色,反而一副不屑的样子说:“二爷,就算你杀了我,兄弟们也一定要带你回去。”

    另外的人并没有妥协的样子,刀都已握在手上,只等他杀了人质就一拥而上。

    这些都是断头蝙蝠手下最好的死士,个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好手;海底白鲨没有信心能够打赢,虽然不甘也只能罢手。

    他才一松手,刀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后面的二十几个人都倒下了;全部被割喉而死,连惨叫声都没有;还站着的只有三个人,海底白鲨、断头蝙蝠的亲兵头领和那个高手。

    他身上裹了一件及地斗篷,遮住半张脸,黑夜中整个人显得十分阴森可怕。海底白鲨和断头蝙蝠的亲兵没有多余的话,摈弃前嫌共同对敌。

    “你想反抗我。”听见声音,海底白鲨认出来人是慕晓语,立刻跪拜:“见过主人。”

    鱼死湖的大战,鱼死湖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断头蝙蝠的亲兵也认出来人,吓得双腿发颤。但他是奉命而来,任务没有达成决不能罢手,袖中滑出短剑,向海底白鲨刺过去。他不能把他带回去,也决不能让他活着。

    但是他没有杀掉海底白鲨,自己却狠狠的飞了出去撞在十步之外的柱子上;没有死,但也活不成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两次救他性命,叩首谢恩:“奴下拜谢主人救命之恩。”

    慕晓语对这个家伙没什么好感,在她的眼里海底白鲨没有一点比得上夕阳老人,收他为奴一来是慕晓语需要人手,二来是她的两个女儿慕晓语很喜欢。

    斜眼瞟了他一眼,冷声命令:“带上双生子去有苏。”

    海底白鲨很为难,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叩首答道:“主人吩咐奴下不敢不从,只是她姐妹二人恐怕不愿跟我同行。”

    在海底白鲨的心里是非常希望双生子也能跟在慕晓语身边的,鱼死湖的势力有多大他很清楚,只有跟在慕晓语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只有跟在慕晓语身边才能让断头蝙蝠不敢妄动心思,且若是父女都在慕晓语手下做事,朝夕相处,总有摒除隔阂相认的一天。

    而在慕晓语看来,如果能在看戏的时候顺便让一家人对她感恩戴德,那真是美滋滋的。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跟海底白鲨的目的有一致性。

    转身向双生子落脚的客栈过去,叩门叫道:“店家,请开门。”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足够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门打开,一中年男子打着昏暗的灯笼不耐烦的问:“什么事啊?”

    慕晓语侧身进去,背对他说道:“今天下午有一对双生子来投诉,住哪个房间?”

    慕晓语很肯定店家一定记得,因为她姐妹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又都是大美女,绝对能够引起店家的注意。

    店家上下打量她,靠过去摸到一个装饰的花瓶,警惕问道:“你是什么人,找她们什么事。”慕晓语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人,又是深更半夜的,怀疑她用心不良是肯定的。

    这些小动作都看在慕晓语的眼里,就有心要捉弄他,冷声回答:“你只要告诉我在哪个房间就好,问这么多干什么。”

    这一下,店家更加确定她不是好人了。偏偏海底白鲨又在这个时候开口:“主人,夜已深了,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他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考虑,白天已经受了不小的刺激,这么晚了还被惊扰,保不准会被吓出个好歹来。

    店家听见他的声音,受到惊吓,手一松花瓶落到地上摔碎了。

    慕晓语看了一眼店家,告诉海底白鲨:“你晚一些开口,这花瓶就会砸在我的头上。”

    海底白鲨好像明白了什么,发了疯往楼上跑。

    二楼左边第三间房,踹门而入。两个睡梦中的女孩被吓醒,惊叫着裹紧被子瑟瑟发抖。

    听见双生子的惊叫声,海底白鲨才算放心。趁她两还没有发现来人是谁之前脚底抹油要溜。

    刚刚转身就看到慕晓语,她身上的太阳真火已经燃烧起来,整个屋子都被照耀。

    这时他才明白慕晓语是故意的,故意要让鱼死湖的人找到他,故意让他失控踹门。

    双生子已经看清了他的脸,想要逃走也来不及了;怨恨慕晓语也不敢表现出来。背对双生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慕晓语倒是没有半分尴尬样子,在双生子床前坐下,幽幽道:“这世间最感人的果然还是父母对子女的爱。”手指轻轻一弹点燃油灯,收起太阳真火,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被吓得发抖的双生子,浅笑问道:“你们以为呢?”

    双生子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有心情跟她开玩笑,何况对这个父亲一直没什么好感,更不可能跟她是一种感觉。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答,只能自己圆场:“不说话就是同意咯。那就好,你们的父亲已经认我为主,子承父业,你们也是我的奴仆,明日一早跟你父亲一同启程去有苏。”

    双生子不敢反抗,只是怨恨的看着海底白鲨;这个男人不仅给她们的人生带来了耻辱,现在更是让她们从卖唱的变成了奴隶,而且还是有苏魔族的奴隶,怎能不恨。

    海底白鲨不知道慕晓语要去有苏干什么,但这一趟肯定是九死一生;让两个女儿也拜慕晓语为主他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可是要让两个女儿也跟去有苏送死,他即便拼死也要做一个父亲该做的,跪拜请求:“请主人收回成命,斥她姐妹前往白泽山,有苏城中,奴下自会为主人把一切办妥。”

    慕晓语伸手抬起双生子的下巴,戏谑的回答:“本座要听曲寻欢,你也能代替吗?”

    “这……。奴下愿为主人赴汤蹈火,恳请主人开恩。”海底白鲨重重的叩头在地,一副你不答应我就磕死的样子。

    慕晓语看都没看他,继续调戏双生子:“你们决定吧,是要去有苏城等我,还是去白泽山听候调遣。”她一脸的色相,说话间还往被子里看。

    双生子羞红了脸蛋,紧紧抓住被子,身子也抖得更加厉害,但冷静了许多,问她:“你是什么人?”

    慕晓语做回来,回答她们:“忘了介绍,我叫慕晓语,从白泽山来,要去有苏城见魔族之主。很可能会死在有苏城,跟我同行的人也一样,你们两是美女兼才女,我给予优待,可以不去。”

    双生子盯着她愣了好一会,又互相交换了眼神,答应道:“我们愿意拜你为主,但请主人另做安排,只求不跟此人同行。”

    慕晓语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海底白鲨,眼神十分嘲讽。答应了双生子的要求:“随你们吧,在我之前到有苏就可。”顿了顿,又说:“此去有苏路途尚远,危险重重,你姐妹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我看还是有人保护的好。”

    这个道理双生子自然明白,可是要跟海底白鲨同行,就等于承认父女关系,姐妹二人都不愿意,沉默不语。

    这是她们自己的家事,也是慕晓语要看的伦理剧,双手抱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等着看海底白鲨如何化解这个绝境。

    正此时,门外传来声音:“两位姑娘就跟我同行,主人以为如何?”

    是夕阳老人,他出现在这里慕晓语也很意外,十分不悦的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夕阳老人跪拜:“给主人请安,属下奉主人之命前往有苏,囊中羞涩租不起船,白天才到宛城,见主人也到了,就暗中跟随保护。”

    意料之外的事情,慕晓语很不爽;不过也没有办法,只能扔给他一锭金子:“若她两愿意,也无不可,接下来的路,希望你不要再落后了。”

    听出慕晓语话中的不快,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他跟海底白鲨的关系不错,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为难。所以还是问双生子:“两位姑娘,可愿意随我一同上路吗?”

059去有苏城的路

    夕阳老人天生异相,双生子看着都害怕。

    但转念一想,既然慕晓语是从白泽山来的,她的奴仆就算长得怪了一点,但肯定不至于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于是就同意了。

    没有看到想看的家庭伦理剧,慕晓语对夕阳老人仅存的好感减了一半,斥责道:“若是接下来的路还落后,就不必在有苏等我了,去地府等我吧。”

    夕阳老人明白她的意思,叩首保证:“属下今夜劫了断头蝙蝠的两处产业,得到两箱金银,明日一早就租最快的船赶去有苏,绝不让主人失望,否则以死谢罪。”

    戏没得看了,可慕晓语还没尽兴,不爽的对海底白鲨和夕阳老人吼:“你两赶紧滚。”

    事情能有现在的结果,海底白鲨已经非常知足,立刻应声滚蛋。临走还把店老板一同拉着滚蛋。

    房内就剩下三人,慕晓语看了一眼双生子,命令道:“被子掀开。”

    双生子没有迟疑掀开了被子,她们久在风尘,虽说只是卖艺,但许多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何况慕晓语是主人,主人的命令是必须执行的。

    里面虽然穿的不多,但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没什么好看的。

    翻身上床,骑在两人身上,低头一口吻了两个,邪魅的声音说:“在本座手下,你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献出自己。”

    双生子愣了,虽然对慕晓语的喜好早有猜测,可是她这样说出来,两人确实很难为情。

    她们不答话,慕晓语也不催她们;两手用力一撑退出门口:“好好睡一觉,到有苏城去等我。”

    这一句“到有苏城去等我。”双生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脸蛋更加羞红,连看她的勇气也没有了。

    慕晓语退出房间,关上门的时候灯也跟着熄了,双生子在黑暗中相互依偎,对接下来的行程害怕又期待。

    从客栈离开,慕晓语回了驿馆。

    已经是寅时过半,驿馆却还有一间房亮着灯。

    是清婉夫人的房间,慕晓语也不敲门就进去:“夫人是在担心花梨?”

    清婉夫人点头:“我相信慕姑娘的判断也相信花梨的能力,可孩子涉险在外,做母亲的总是不放心。”

    慕晓语不敢说感同身受,但也能理解清婉夫人的心情。浅笑说道:“既如此,晓语斗胆请夫人为我沏茶。”

    清婉夫人笑了,她知道慕晓语是要借品茶为她清除一些担忧;就起身给她烧水沏茶。

    跟慕晓语一边喝茶一边说女人间的小秘密,果然把花梨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仆役禀报:“皇妃殿下,鼎王送花梨公主回来了。”

    清婉夫人看向慕晓语,她没有丝毫的惊讶,看来对于她们的身份早就知道。这样也好,省了她还要跟她解释,回答道:“请鼎王殿下在大堂稍事休息,我就来。”对慕晓语相邀:“慕姑娘能同去否。”

    慕晓语点头:“我也正好想见见这个鼎王。”

    驿馆大堂,十几名铁甲和十几名仆役在紧张的对峙中,鼎王坐在上座,花梨则站在旁边。

    慕晓语和清婉夫人出来,鼎王立刻起身,拱手作揖:“鼎王参加皇妃,请上座。”

    清婉夫人屈身见礼:“鼎王乃君王胞弟,有功于朝,见驾尚可不拜,清婉岂敢暨越。”

    “长嫂为尊,皇妃何须谦让。”

    慕晓语跟鼎王是第一次相见,但她看得出此人绝非奸诈之辈;至于他为何会豢养鱼死湖水匪,虽然好奇但并不想细究。

    清婉夫人侧身让出慕晓语,说道:“还是慕姑娘上座吧,我与鼎王陪席。”

    她是白泽山神祗,就算是君王在此也可高坐,所以由她上座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鼎王第一时间就认出慕晓语,只不过她跟在清婉夫人身后,所以才没有说什么,现在清婉夫人既然已经道出她的身份,自然要行礼:“不知白泽山神仙在此,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慕晓语点头,微笑道:“鼎王一代枭雄何须客气,若不是挂了个白泽山的名头,我与鼎王也无二般。”

    慕晓语这么说不是礼貌,她看出这个鼎王也有修为,而且很高,可能比她还要高。难怪他有本事控制鱼死湖。

    但是于鼎王而言,被她看穿绝不是一件好事,刚刚还有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不太自然的笑容挂在脸上,回话道:“在下不敢,白泽山神仙跟前,人间王侯不过蝼蚁而已。”

    “鼎王何必妄自菲薄,阁下的修为若非心系众生,早该羽化飞升逍遥世外,晓语不敢因白泽山之名凌驾于你之上。”

    鼎王看着慕晓语,眼神颇为复杂。良久,嘴角露出个十分苦涩的笑容,起身行礼:“在下明白了,还有许多事要去处理,就此告辞。”

    他明白了什么,慕晓语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说他明白了,就让他去好了,起身相送:“鼎王不必客气,下次再见,愿能把酒言欢。”

    鼎王拱手作揖:“慕姑娘留步。”带着侍卫头也不回的走了。

    鼎王刚走,花梨跪拜叩首:“弟子参拜师傅,请师傅传我法术。”

    她的考题完成的十分漂亮,慕晓语很满意,把她扶起来:“我喜欢剑,你要跟我修行就要先找到自己的剑。”

    花梨随手拔出仆役的佩刀:“这就是弟子的剑。”

    慕晓语摇头:“这是刀,不是剑。”说话间已出了门外。

    花梨想要跟上去,被清婉夫人拉住,摇头:“在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剑之前,跟她说什么都没用的。”

    属于她自己的剑,会是一柄什么样的剑呢?花梨很郁闷。

    慕晓语过去离歌的房间,叫道:“带你出去玩。”

    听到慕晓语要带她出去玩,离歌蹭一下起身,凳子被弄翻了,弯腰去扶又撞到头。

    看她这副模样,慕晓语被逗得哈哈大笑。

    离歌忍住痛,羞红脸过来小声说:“可以了。”

    慕晓语也不笑了,眼皮一挑:“拿上你的剑,一个用剑的人,剑就是性命和尊严,你必须把它当成你生命的一部分。”

    离歌应了声,过去拿上宝剑跟慕晓语离开了驿馆。

    在街上闲逛半天,除了定做两套衣服之外就是东看看西看看。

    到了正午时分,慕晓语带着离歌到了一家木匠铺,告诉她说:“这个老木匠手里有一块千年扶桑木,你去求他,让他给你做一柄宝剑。”

    离歌不解,举起手中的宝剑告诉她:“我已经有剑了,而且木头做的宝剑有什么用?”

    “不是给你用的,是给花梨用的;她用自己为你换来手中宝剑,你也应该为她寻一柄宝剑才是。”

    离歌虽然不明白,但慕晓语的命令她不能抗命;准备好被花梨臭骂一顿,进去木匠铺。普通一声跪在老木匠面前:“老爷爷,请你把那块千年扶桑木送给我。”

    老木匠被吓了一跳,但听到她要千年扶桑木,就知道这个姑娘来路不凡。

    刚要伸手扶她,发现了门外的慕晓语,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大鳄,起身过来拱手作揖:“不知姑娘何许人也,老夫手中确有千年扶桑,但从未对外人说起,姑娘是从何得知。”

    慕晓语抱拳回礼:“老丈这地方并不是好地段,但屋顶紫气萦绕,四周绿草茵茵,家中必藏有祥瑞之物,恰巧在下又懂鲁班之术,故而能认出来。”

    老木匠听她懂得鲁班之术,立即两眼冒光,开出条件:“扶桑木姑娘可以拿走,但要以祖师爷所传换取。”

    这本来也是慕晓语的目的;她会鲁班法术是骗人的,不过她有一本鲁班书,是从白泽山带出来的;小篆她认得的没几个,偏偏认识鲁班书这三个字;在白泽的藏书阁看见了,就顺手牵羊带了出来。

    而之所以能认出老木匠家房顶上的东西是扶桑之气,是因为昨天经过这里的时候感觉这地方很诡异,等到了晚上又偷偷来看,发现了一块很奇怪的木头,经过太阳真火的灼烧辨识认出是扶桑古木。

    怀中掏出一本书,告诉老木匠:“书可以给你,但有一条件,要你只用七刀将这段扶桑木做成一雌一雄两柄宝剑。否则,你留着木头,我带走书。”

    这未免也太难了,老木匠为难了半天,还是决定一试。

    把慕晓语请进去屋里,拿出一段四尺长短黑不拉几的木头固定在长案上,操起斧头在鲁班像前三跪九拜祈求保佑。

    礼毕,端起神坛上的酒坛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扯开衣服把斧头摁进去,等鲜血染红了斧头才拿开。发誓道:“若上天许我得鲁班书,宝剑必成,若不然,老夫当以死谢罪。”

    挥动斧头开工,嘴里大声数着下手次数。

    数到第七刀的时候斧头突然裂成两半,老木匠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呼一声:“天要亡我。”就将裂开的斧头朝脖子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木柄化作焦炭;他没有死成,听见慕晓语说:“宝剑已成,鲁班书是你的了。”把书扔给他。

060去有苏城的路

    鲁班书落在老木匠手上,屋内凭空起了一阵狂风。狂风过后,两柄木剑出现在三人眼中。

    老木匠见了连忙跪拜,三叩首之后又连滚带爬过去鲁班神像前五体投地:“多谢祖师爷天恩。”

    慕晓语拿起两柄宝剑端详,笑道:“扶桑为体,热血为魂,八十一道符咒相守;果然是天地造化的无双法器。”

    老木匠拿过来两个盒子递给她:“这两个剑匣是多年前一过路人让我做的,后来不知何故未来取,现在想来就是为了今日。”

    把木剑放入剑匣之中,雌剑交给离歌:“你拿去给花梨。”

    离歌虽然知道了这木剑比她手里的宝剑还要好,可是木剑毕竟是木剑,花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做好被骂一顿甚至被揍一拳的准备,双手接了过去。

    事情已经办完,慕晓语告辞。走到门外告诉老木匠:“老丈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没有说为什么,老木匠追出来想要问个究竟,两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转身进去屋里收拾了细软,一把火点了木匠铺头也不回的走了。

    离歌回到驿馆,不敢有丝毫耽搁去找花梨;清婉夫人见两人有话要说,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把剑匣放在桌子上,告诉花梨:“我给你……师傅给你找了一柄剑,但是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花梨跟离歌不同,她的见识和智慧都是数一数二的,剑匣里面是一柄什么样的宝剑她不知道,但这个剑匣的用料和做工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她却看得出来。而且这是慕晓语给她的宝剑,想来定然不是平常之物。

    十分激动,伸手去打开剑匣。见到里面趟着一柄通体暗红色绘了很多符咒的宝剑,更加激动了;伸手去拿,却发现是一柄木剑,抖两下,问离歌:“你确定是师傅给我找的不是你上街见到玩具店里放了这个看起来很古老的东西就买来忽悠我?”

    离歌一百万个冤枉,举起手来十分严肃的说:“我保证,是我跟师傅一起去一个老木匠那里,亲眼看见他只用了七刀就做出这木剑,而且师傅还说这是天地造化的无双法器。”

    花梨当然不是真的怀疑离歌,只是这样一柄木剑,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端详,终于发现了怪异的地方,问离歌:“师傅有说是什么木材吗?”是的,木剑上的东西包括符咒她都认识,就是不知道木材是什么。

    “是扶桑木;扶桑木是什么木头?我从来没有听过!”

    花梨摇头,脸上的表情疑惑又怪异:“不知道,我也没有听过世间有这样的木材。”朝离歌挥手:“既然是师傅给我的,我就收下了,你走吧,叫我妈妈进来。”

    离歌求之不得,立刻出去了。

    清婉夫人进来,看到桌子上的剑匣和木剑,跟花梨打趣:“看来你师父也知道你不乖,只给你一把木剑。”

    花梨没心情开玩笑,无奈摇头:“恐怕不是,妈妈知道扶桑木是什么吗?”

    清婉夫人过来拿起木剑看了,摇头道:“不曾听过,我只认得出剑匣乃是上等金丝桃木,这扶桑木却从未听过。”

    连妈妈都不认识,花梨就更加好奇了。对木剑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十分好奇,放回剑匣抱着就要出门。

    清婉夫人拉住她:“不要去,你师父没有亲自给你,你去了也没用。”

    花梨是好奇冲昏了头,听母亲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乖乖的坐下来,可好奇心就是怎么都按捺不住;拿着木剑左右翻看。

    晚饭过后,慕晓语把离歌花梨叫到房里,给她们一人一沓她手抄的经书,是修道练剑的入门功夫。

    对两人来说这是无价珍宝,高兴的拿在手里。

    看她们的高兴劲,慕晓语也回忆起在汇枯禅院的时候每次三位师傅要教她新的法术她也是这样的表情。

    往事涌来,对比当下惨境,不由顿觉哀鸿遍野,对她两说:“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去参详吧,从今天起你们就开始正式修行,当珍之如生命之源,不可有一日怠慢。”

    二人应了声‘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但眼下的形势尚还紧张,她两不敢走远,只敢在驿馆后院之中找一个僻静之地。

    因为驿馆中只有他们一伙人,所以如果没有事是不会有人来后院的,在这里,她两倒是可以放心参详。

    可是,一个要命的问题来了,慕晓语写的东西她们一个字也不认识。

    刚刚在房里的时候只顾着高兴没有仔细看内容,现在才发现,没办法,只能回去找慕晓语。

    去而复返,慕晓语已经知道原因,她两刚刚出门慕晓语就发现问题了。

    没等她们开口,就十分无奈的说:“我所学的文字与你们所学不同,暂时就言传身教好了。”

    离歌更加高兴了,慕晓语亲自指点,肯定比她们自己悟道要来的快。

    花梨却满脸的不解,拱手作揖问道:“师傅,白泽山的文字跟我们学的不一样吗?”

    慕晓语摇头,告诉她说:“我从白泽山来不假;但白泽山不是我的故里,也不是我修行之地。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比天涯海角还要远。”

    花梨还想问什么,但慕晓语已经走到门外,她也只能放弃询问跟上去。

    后院之中,慕晓语传授她两呼吸吐纳的方法和一些剑招。

    传授剑招的时候,让两人对练。

    离歌看着花梨手上的木剑,嬉笑道:“你要小心点,弄坏了你就没有剑了。”

    花梨也宝贝木剑,护在身后不愿跟离歌过招。她宝贝的不是木剑,而是修炼的机会,因为慕晓语说过没有剑就不会教她修炼。

    慕晓语明白花梨的心思,迂回说道:“花梨你要轻一些,木剑的力量不是离歌能抵挡的。”

    虽然她实在看不出木剑有什么力量,不过既然慕晓语这么说了,她就选择相信,做出防御的姿势跟离歌对峙。

    离歌的进攻很简单,举起宝剑砍下来。

    花梨横过木剑去挡,当两柄宝剑触碰在一起,两人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后退好几步,离歌的虎口裂开血珠不停往外冒。

    慕晓语从花梨手中拿过木剑,随手挥舞几下,四周的草木顿时枯萎了大半。

    把剑还给花梨,十分担忧的样子;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花梨,这剑交给你是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用的不当,当心反受其害。”

    花梨也挥舞两下,周围的草木又有一些枯萎了。可以肯定木剑确实藏有非凡的力量。

    见识了木剑的威力,离歌对手中凡铁铸造的宝剑不满意了,跟慕晓语祈求:“师傅,木剑是一雌一雄,雌剑在花梨手里,那雄剑可不可以给我。”

    听见木剑是一雌一雄,花梨也想拥有两柄:“师傅,雌雄合璧是怎样的威力?”

    “你们两都不必想了,雄剑不属于你们任何人。离歌,你手中的也是一把好剑,只不过尘封太久失了锋芒,细心打磨终有锋芒再现的一天。”

    虽然很想要,但慕晓语说了不会给她们就肯定不会给,两人都只好老老实实的练好手中的宝剑。

    慕晓语的心情不是很好,让她两自己对练,就回房间去了。

    花梨和离歌初学,还十分的新鲜,一招一式都要认真的对练,吹毛求疵不允许一点缺憾存在。实在累的不行才各自回房,已经深夜了。

    早上很早启程。楼船刚刚开动,慕晓语把两人叫道甲板上,给她们每人一根鱼竿说:“今天的修炼很简单,钓上一条超过三斤的白鱼就可以修习,这期间要保持站立,一动也不能动。”

    两人没有任何迟疑,拿起鱼竿就抛线。

    慕晓语也参与到修行之中,跟她两并排站着。

    这个看似简单的修行,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就是站着不动已经够受的了,还有举着三斤多的鱼竿;不到一刻钟两人就开始摇晃。

    慕晓语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呵斥她两:“不要乱动,谁要是倒下,就从我门下滚蛋。”

    一个多时辰过去,慕晓语突然动了,等别的人看清的时候她已经收了竿,一条少说有五六斤的白鱼在甲板上拍打。

    离歌跟花梨已经摔倒好几次,见到这条白鱼,也终于撑不住了,两眼一黑齐齐倒下。

    今天的气温很高,看热闹的都出了不少汗,她两能坚持两个时辰已经非常不错了。

    之后的日子,每天睁开眼慕晓语总有各种修炼的方法等着她们;每天都是晕倒了才算停止,刚刚醒来又听到慕晓语叫她们。

    第六天。两人从梦中醒来匆匆赶到甲板上,已经是太阳升起很高的时候。

    楼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靠在定军城的港口,其余的人都已经下船,甲板上只有慕晓语和清婉夫人。

    见到她两来了,清婉夫人浅笑道:“慕姑娘,我要明日才走,你也住一宿,明日再走吧。”

    慕晓语本也有心要进入定军城玩一天,顺势答应了清婉夫人。

    到了这里,清婉夫人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没有跟随前来迎接的大队去驿馆,反而拉着慕晓语去逛街。

    花梨和离歌本来不愿意的,但前几天慕晓语的训练强度太大,两人被练得有点脑短路。等她们反应过来大队已经走了,就只能跟在后面一起逛街。

    浑身酸痛,还要顶着大太阳跟她两后面跑;没多远就坚持不住了,花梨拖着半条命追上来问:“母妃大人,驿站在哪边?”

    一向把她保护在怀里的清婉夫人好像突然不爱她了,不仅没有丝毫要回去的意思,还心不在焉的回答说:“从这里返身,遇到路口再问行人。”

    花梨愣了一下,跟离歌搀扶着往回走。

    慕晓语看着清婉夫人,十分不解:“夫人为何突然放手?”

    清婉夫人转身看着相互搀扶远去的两个人,叹气道:“之前我一直以为花梨虽然聪明,但长的是公主的身子骨,吃不得苦,经过这一次,我看到她有胆量独闯龙潭虎穴,也能吃得住慕姑娘的训练;我想我应该放手让她去飞,她的体内流淌着雄鹰的血脉,应该在天上飞。”

    清婉夫人的心情慕晓语无法感同身受,但她可以肯定对这花梨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个熊孩子一直被保护在她母亲的羽翼之下,空有过人之才却得不到施展;现在清婉夫人愿意放手,她终于有机会彻底的展开自己的翅膀,在广阔的天空自由飞翔。

    见清婉夫人虽然放了手却并不放心,慕晓语顺手从小贩的摊上那个面具戴上,唱腔道:“而今处在多变之秋,群雄争锋,形势多变,我看少主天纵之才,正是为这乱世而生,必能运筹帷幄、进退得法,四海平诸侯、宇内称霸主,夫人只管放心,静待佳音传来。”

    她这一闹,立刻引来很多人看热闹;清婉夫人贵为皇妃,置身市井的机会并不多,被这么多人围观还是第一次,羞红了脸,拉着慕晓语离开。

    花梨跟离歌回到驿馆,远远就有一银甲将军迎上来,见她两如此狼狈,顿时慌了起来:“公主殿下,怎不见皇妃?”

    “没事,她跟我师傅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我两这些天修炼太惨了,我要睡觉,只要天没塌下来就不要打扰我。”

    虽然听得稀里糊涂的,但得知皇妃无恙他也就放心了。让侍女过来扶两人进去,他继续在昂首张望。

    次日清晨,清婉夫人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等在大厅之中,只待慕晓语起床跟她辞别。但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慕晓语和离歌,花梨觉得不对劲去叫门,却无人应答。

    推门进去,房中已经空空如也。

    桌上有一封留书,是慕晓语给清婉夫人的。说她不愿意辞别,所以半夜就跟离歌离开驿馆了。

049去有苏城的路

    清婉夫人在收拾茶具,昂首看她一眼;皱眉愠怒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平时教你的都忘了吗?”

    意料之中的反应,花梨很清楚,她在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妈妈都知道,今天的事情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不说,只要她在她面前乖乖的,妈妈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默契。

    说了句:“对不起。”过去找衣服换上。

    清婉夫人一直看着她,到了这一步,母女心中都藏着不少的心事。

    终于,做母亲的还是败给了孩子,叫道:“花梨,过来这边坐。”花梨还在整头发就听见妈妈叫她,知道是有话要跟她说,手里的梳子握得很紧,却装作不知所谓的问:“怎么了吗?”

    “好久没教你读书了,我们今天学《孙子》好不好。”

    “学兵法?”花梨的心停了一拍,妈妈终于要管她的事情了吗?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她有自己的计划,一旦被打乱,会要命的。

    她们是母女,花梨语气中的不愿意自然逃不过清婉夫人的耳朵,不解问她:“怎么了,不好吗?”

    花梨放下梳子,包袱里捡了本书拿着过来,笑嘻嘻的说:“还是学《诗经》吧,兵法的杀气太重,妈妈是温婉的人,不要被它玷污了。”

    清婉夫人知道,花梨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论才智谋略甚至不输给任何一个老手,可她就是不放心,毕竟花梨只是个九岁不到的孩子。

    满脸的担忧,数次欲言又止,那句话终于还是出了口:“你若是个男孩子多好!”

    花梨知道,这句话藏在妈妈的心里很长时间了。不是妈妈不爱她,只是在她的家族里,一个女孩子实在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如果她是男孩子,就不会有此番灾厄;就不会身边只有这几个仆从。

    这些花梨都知道,可是这句话从妈妈的口中听到,她的心还是痛的喘不过气来。‘啪’一声拍了书,不悦道:“妈妈,你不该这么说。”喘口气,双眸中露出杀意,直视清婉夫人说道:“你若是觉得委屈,我杀了他们,连那个老头一起杀了;我坐那把金镶玉的椅子,你做万城之母。如何?”

    清婉夫人吓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花梨的聪明才智她是知道的,可花梨还有这样凶恶的一面,她确实从来都不敢想。

    吓出一身冷汗,好久才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惨笑;有些底气不足的跟花梨说:“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有自己的想法,真好。”

    花梨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些,平心静气,还像往常一样的语气回话:“谢谢妈妈,你也要保重自己。”

    世事好像总有它的轨迹,得失、善恶都是注定的,清婉夫人信命,所以她学会了迎合,对花梨也是一样;她相信花梨有属于她自己的路要走,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法干预的。所以她坦然的接受事实,忘记了刚刚的一切,把花梨抱在怀里,拿起书本问道:“读到哪了?”

    翻开一页,把书放到清婉夫人手上,蜷缩在她怀里:“妈妈读给我听。”

    清婉夫人看了一眼,笑声道:“是国风召南篇中的《小星》啊!这真是一首好诗。”

    轻微的调整了母女两的位置,唇齿间流出她温婉的声音:

    小小星辰光朦胧,

    三个五个闪天东。

    天还未亮就出征,

    从早到晚都为公。

    彼此命运真不同。

    小小星辰光幽幽,

    原来那是参和柳。

    天还未亮就出征,

    抛撇香衾与暖裯。

    命不如人莫怨尤。

    读了两遍,清婉夫人突然笑了,脸上的忧虑也跟着散去。垂眼看花梨,她已经睡着了,眉宇间有几道折痕,双手紧握成拳;看得出来花梨也是很紧张的。

    清婉夫人的脸上挂起一个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书放在桌子上,轻轻的移动花梨,给她换一个更舒服的睡姿,低下头跟她贴一下脸;抬起头时,眼眸中含满了心酸的泪水。

    这是一个母亲无奈的表现,她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飞;可是雏鹰毕竟还小,她稚嫩的翅膀要翱翔在苍穹之上,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风雨和惊雷;可是,不论怎么样,雏鹰已经会飞了,老鹰就该放手,让她朝自己心中的方向飞。

    清婉夫人含泪,捏了一下花梨的脸蛋:“你的身体里流淌着雄鹰的血脉,一定要飞得最高最远。”

    花梨被吵醒,但没有听见妈妈说什么,翻个身呢喃问道:“你说什么。”

    清婉夫人没有说话,把她抱过去床上。

    花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安睡,稍微松懈,困意的来势犹如排山倒海,最后一丝意识也随着妈妈给她盖上被子沉入梦中。

    清婉夫人回到桌子边,反复品读《小星》,心里五味杂陈,十分自责;到了这个生死关头,竟然要只有九岁不到的孩子来保护,身为人母,她的痛苦非常人能够理解。可她又能怎么样呢,除了祈祷上天保佑,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慕晓语身上。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滴答滴答的,浸湿了书本,浸湿了衣裳。

    花梨走后,慕晓语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慢慢的品。

    过了有两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下来,离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慕晓语看她一眼,无所谓的样子问:“说什么?”

    本来只是觉得太安静了,想要跟她说句话,要真的说点什么,还真的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一件事:“我跟花梨打架了。”

    “哦。”她漠不关心的态度,让离歌感觉全世界都不对劲;按照常理,两个徒弟打架师傅怎么都要管一管的吧。

    离歌分析,慕晓语不管,只能是两种情况,第一她心里有心事,压根没心情管她们的小纠结;第二她压根没把这两个徒弟放在心上。

    可能一半一半,很害怕知道答案,又非要知道不可,就不依不饶的跟她纠缠:“哦?就没了?你是我们的师傅,总该说点什么的吧!”

    慕晓语看她一眼,继续不咸不淡的说:“你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原来慕晓语什么都知道,难怪问也不问。但这样离歌就更加好奇了,质问她:“你知道我们打架,为什么不阻止?”

    慕晓语含一根茶珍在口中,平心静气的说:“因为我在跟清婉夫人品茶,茶者,清净之道;如果因为你们的矛盾影响了我,岂不得不偿失。”

    虽然早已习惯了慕晓语对她时冷时热的态度,可离歌还是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好半天。慕晓语却丝毫不为所动,完全把她当做不存在。

    没办法,自己生了一会闷气也只能想开了,问慕晓语:“你吃的是什么?”慕晓语递给她一根,仍旧是一副我外无人的样子。

    离歌也不想再把热脸贴在她的冷屁股上,一把抢过来,做个不爽的表情把茶珍放入口中。

    她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下子就沦陷了,咔嚓咔嚓的几下嚼了咽下;舔舔嘴唇看着慕晓语,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还要。”

    慕晓语朝她翻白眼,把整盒递给她:“不要吃太多,会中毒的。”

    离歌当然不信,拿起一根塞进嘴里,只顾享受这种美好,都没功夫理她。

    慕晓语也懒得管,继续捧着茶杯发呆。

    晚上吃过饭,离歌的身体突然不适,恶心想吐,肚子也传来绞痛。看她的狼狈样,慕晓语嘲讽道:“早告诉你会中毒的。”

    那个真的会中毒吗?离歌开始害怕了,颤抖的声音问:“那怎么办,我以为你吓我的。”

    “没事,痛一阵就过去了,死不了的。”

    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不会死,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受不了了,过来慕晓语身边楚楚可怜的求助:“师傅姐姐,你给我治治好不好。”

    慕晓语看都没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能为力,现在你的肚子就像个垃圾桶,什么东西都有,要想好过,要么吐出来,要么等这些垃圾自己谈和。”

    她的比喻实在太难听了,离歌留下个非常不爽的眼神就跑了出去。

    在茅厕大吐特吐一番,总算舒服了。

    吐完回来慕晓语已经睡了,睡着的样子也十分迷人。离歌痴迷的眼神看着她,轻轻的钻进被窝在她身边躺下。

    慕晓语良心发现,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小声说道:“天下人要是知道,会骂你不知廉耻勾引师傅还是骂我枉为人师侵占徒弟呢?”

    离歌不做声,因为她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愿说。轻轻依偎在她的怀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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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花孽缘介绍:
苏柔起身过来,错开慕晓语到了宫门处,望着白泽山的方向,吟唱道:“十里长亭霜满天,渔家灯火此时明。行人已离东江外,轻抱琵琶细拨弦。世人皆言送别苦,你说是送的人苦还是走的人苦?”慕晓语转过身与她并肩而立,余光打量这个女人。良久才说:“送的人不苦,走的人也不苦,看的人苦”欢花孽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花孽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花孽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