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欢花孽缘TXT下载欢花孽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欢花孽缘全文阅读

作者:懒虫慕晓语     欢花孽缘txt下载     欢花孽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1普天同庆

    这是他的仁慈,也是东明完全腐败的开始。

    如果不是那样,花梨宫变是不可能轻易就掌控了东明的政权的,他也不至于被软禁在宫中没有一个臣子前去看望。

    善恶,实在是很难分清。

    因为善恶,都是人说的,只有人,才是真正的善恶。

    这是皇族的过错,花梨没有理由怪罪给别人。呼口气,道:“好,那我问你,如果现在我让你做城防将军,你有本事守住东明,与东明共存亡吗?”

    巡狩将军顿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巡狩将军官居正四品,代天巡狩。名字虽然好听,却是个检察官,有检举报告的权利,却没有处置的权利。城防将则不同;虽然是从四品,却实实在在的掌握着东明城五万禁军。

    花梨这是信任他吗,他不知道。不过他却答应了。道:“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花梨点头,道:“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将军作揖,道:“臣拜谢帝君、大元帅信任之恩,必当竭尽全力为天下苍生谋取安稳幸福,协助帝君、大元帅一切之事务。”

    花梨看着他,道:“你的族兄……人死不能复生;其家小全部免罪,国库拨银供养。”

    犹豫了一下,又说:“我记得杀了你族兄的人也在魄罗,如果魄罗王真的叛乱,我那叔叔定然也是参与了的,我准你亲手结果了他。”

    众人哗然,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千古奇闻。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皇族,在以往的案列里面,皇族是不能被自家人之外的人杀死的,如果杀死了,那就是要用献血来洗礼的耻辱。

    现在,花梨这么做,无疑是在故意削弱皇族的权利。朝堂上的几个皇族个个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谁也不敢动,因为他们身上都背着案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眼。

    但是,花梨终究没有放过他们,叫道:“并不左节度使闫公,右节度使李公;说起来二位跟我可算是兄妹了;东明的江上,还是皇族的江山,你二位身为节度使,又都跟魄罗王关系匪浅,不说点什么,实在不合道理。”

    两人从班中出来,作揖行礼,左节度使道:“禀奏大元帅,臣虽跟魄罗王有些交情,却只是君子之交,谈论的都是诗词歌赋,文笔墨章,他是否叛变,臣不得而知,但倘若是真的,臣必定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右节度使道:“臣与左节度使要说基本一致,只是有一点;臣跟魄罗王有交情,是皇太后搭桥;聊得也只是风雅之事而已,不曾涉及军政国事。且自皇太后隐居之后,臣便没有再跟魄罗王见过面。”

    花梨冷笑,道:“是吗,不知是在下看错了还是右节度使梦游了,十日前,右节度使在东乡茶楼与魄罗王第四子会面,将一份布防图交给他,不知节度使怎么看待此事。”

    右节度使睁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道:“不可能,那时候你还没有回到东明,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立即明白了过来,道:“你在东明布有暗谍,一直监视着东明的一举一动?”

    花梨冷笑,不屑道:“你说的到真是个常见又有效的办法,只是本座并没有这种心情;你的阴谋会败露,皆因选在了东乡茶楼;你一定想不到,那家几百年历史的老招牌,已经换了主人,新的主人刚好是我的朋友。你一定听过上官苦这个名字吧。”

    听到上官苦这个名字,两位节度使已吓得脸色发白。什么也说不出来。花梨道:“所以,两位已无话可说了吗?”

    上官苦,就是慕晓语府中的那个上官苦,他是个非常有头脑的商人;不仅仅如此,跟随慕晓语之后还讲经商与谍报联在一起,所以上官苦所有的产业,皆从事着两种买卖。

    跟慕晓语到白泽山之后,经由三族首领所托,慕晓语亲自下令,上官苦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重大布局,那就是谍报战争。

    三族交融,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各方势力必定从中搅合;为了能时刻注意各方势力的动向,三族首领共同确立了这个巨大的可怕的布局。

    知道这个布局的人很少,就连三族首领身边的亲信卫队都不知道,只有三族首领以及慕晓语和上官苦知道。

    传递方式使用的也是特别的密码,别人即便截获了他们的迷信也无法解读,因为迷信使用的文字是人间界的文字,懂得这种文字的只有慕晓语和三族首领,上官苦本人也不知道。他经营的各个谍报点,是另外设置的密码;然后他会把收到的消息整理之后给慕晓语,慕晓语再传给三族首领。

    左右节度使沉默着,恐惧着。

    但沉默和恐惧是没有用的,他们必须要求饶。

    怕死的人,似乎都觉得求饶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可事实是如果一个人要你死,你求饶也是没有用的,他会榨干你,然后让你死,如果承诺了饶你一命,那往往是生不如死的结果。

    可是,怕死的人往往是选择了生不如死的结果。

    左右节度使求饶,道:“帝君饶命,元帅饶命,我等愿供出全部经过并指证魄罗王。”

    花梨看着他们,问:“为什么?你们是皇族,也是朝堂上正三品大将军,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怒目看着两人,问:“你们可想过,如果魄罗王称帝,你们就不再是皇族,不再享有特权。”

    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花梨继续道:“其实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有把柄在他手里。”

    左右节度使叩首,左节度使道:“大元帅英明。”浑身发抖,道:“臣好色好财;收受贿赂,强抢民女,这些把柄落在了魄罗王的手里,他威胁臣要把东明发生的事情无论巨细报告给他,否则就要揭发于臣;臣害怕受牢狱之灾,只得同意了。”

    花梨道:“和叛国罪比起来,这是在不是大罪;当然,都是死罪。”问右节度使:“你呢,你有事怎么栽在他的手里的?”

    右节度使伏在地上,道:“太后许诺臣,只要臣归顺她,等帝君登基便让臣做兵马大元帅。”

    花梨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转也不转的看着他。半晌,问:“你觉得你能做得了兵马大元帅吗?”

    右节度使沉默,他不敢说话,他想做兵马大元帅,并不是想要替天下人谋福祉疑惑有什么雄心壮志,他只不过是想要显得自己并不平庸,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成为大英雄。

    可是,兵马大元帅就是大英雄了吗?答案是:“不是的。”兵马大元帅不是大英雄,绝对不是。

    做兵马大元帅,不仅要有过人的智谋,更要有过人的胆量。否则,一定会死的很惨。

    花梨解下宝剑,过去他跟前,递给他道:“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杀了我,你就能做兵马大元帅,我想,只要你能杀了我,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任何人不服。”

    花梨看向满朝文武,他们默认了,不论是主战派主和派,不论跟花梨有仇的还是花梨的同伴,所有人都同意了。

    他们必须同意,有三个理由:“第一,所有人都坚信他绝对杀不了花梨;第二,花梨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改变,因为妄图要改变她意志的人,都已经死了。换言之,他们要想改变花梨决定了的事情,唯有打败她一个途径,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那就是朝堂之上还有大半的人期待着花梨被杀死。”

    右节度使颤抖的更厉害了,怎么也不敢伸手接剑。

    他的眼睛看着花梨腰上的另一把宝剑,不,准确的是说另一把剑~木剑。

    在场之人都很清楚,那才是花梨真正的兵器,这把帅剑不过是用来威震三军的,花梨真正杀人的时候,一定用的是木剑。

    花梨的手就这样伸着,宝剑递在右节度使跟前,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这把玄铁帅剑,他想要很久了。

    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他却害怕了,不敢伸手去拿。只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旦接了这把宝剑,只有两个结果,他运气好杀了花梨,等着被花梨的追随者夷三族;或者,他接下宝剑的瞬间,花梨就会砍下他的脑袋。

    所以,其实这件事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必须死。

    既然必须死,那死之前总要了却一些心愿。

    把心一横,一把抓走宝剑向殿外逃走。只要他能逃出王宫,就算是有一线生机。逃出王宫逃出东明,投奔魄罗王,那时候,一切都有可能。

    但是,他必须逃出王宫。

    但是,他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刚刚踏出殿门,就再也走不动了;他的两只脚已经被砍了下来,从膝盖的地方。

    跑的太急了,两只脚还在殿内,身子却被扔到了殿外十步远的地方。

    惨叫声。

    痛苦的惨叫声。

182普天同庆

    他应该要昏死过去的,但是他没有。这绝对是人生最坏的事情,因为如果昏死过去,那么他就再也不必见到自己的惨样,可是没有,没有死,他就必须看着自己的两只脚和身体已经没有联在一起。

    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花梨正在向他过来。

    她走得不快,但很沉稳。

    花梨一步一步的走着,两只眼睛盯着他,紧紧的盯着。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知为何,她竟然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

    慕晓语敲开清婉夫人的房门,道:“夫人有多余的衣服给我两套吗?”

    花梨探出脑袋看见了慕晓语房里的离歌,知道衣服是要给她穿的;略无奈的说:“是那个蠢女人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清婉夫人拿衣服过来,斥责她:“怎么跟姐姐说话的,跟姐姐道歉。”

    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离歌姐姐对不起。”从清婉夫人手上接过衣服拿过去给离歌:“姐姐,衣服湿了快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

    关上门,大大咧咧的坐下:“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没脑子没本事没身材,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胆子比心眼还小,心眼比脑子都少。却跟着一个能翻江倒海的师傅;你投胎的时候是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运气了,就为了遇见她?”

    离歌衣服换到一半,朝她翻白眼不悦道:“你想骂我就直接骂,不用这么含蓄。”

    花梨朝她做个发笑的表情,承认道:“对,我就是在骂你:一无是处的白痴。”

    离歌不再理她,换了衣服出来跟清婉夫人道谢:“谢谢夫人。”

    清婉夫人微微点头,赞赏的眼神看着她:“你穿上很好看,我还有两套相似的也给你吧,你原来的衣服更适合慕姑娘这样的豪杰穿。”

    其实离歌也知道,他的气势不足以支撑起那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清婉夫人给的衣服很好看,完全提升了她的气质。可是这样的衣服只适合深闺贵妇,她还要去看这个世界的风景,穿成这样可不行。

    接受夫人的馈赠,道谢之后回去房间。

    慕晓语刚想走,就听见清婉夫人邀请:“慕姑娘若无它事跟我喝杯茶如何?”

    “那就劳烦夫人招待了。”战事休止,慕晓语暂时没什么事,回去也是无聊,就答应了她的邀请。

    清婉夫人把慕晓语请进房里,拦住要进门的花梨:“去跟离歌姐姐玩。”

    她支开花梨跟慕晓语独处,定然是有话要说;花梨知趣的走开,慕晓语也不慌不忙的落座;她并不急于知道清婉夫人要跟她说什么;反正时间还早,她们可以慢慢消磨。

    清婉夫人名人拿来一些小糕点,又亲手沏茶;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慕晓语手上:“慕姑娘请,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上好茶叶。”

    慕晓语笑了,无奈说道:“夫人见谅,我喝茶只为提神,消磨时间缓解焦躁的方法而已,分不出好坏。”

    清婉夫人浅笑,精心的摆弄茶具,与她说道:“慕姑娘何必在意,茶,水而已。品茶也好,饮水也罢,都不过是个人喜好;多了几道工序不见得就是风雅的事情,往开水里丢几片叶子也未必就是粗鲁的人;需求不同罢了。”

    她这么说,一下子就化解了慕晓语的尴尬。慕晓语仰脖子喝了杯中茶水说道:“夫人叫我来,不仅是喝茶而已吧?”

    清婉夫人依旧摆弄着茶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回答她道:“说是,也不是。”给她换了茶盏,一杯色泽更好的茶水地给她:“此番蒙难九死一生,得慕姑娘仗义相助才能一路至此;无以为报,特备下清茶淡水,感谢慕姑娘费心之情。”

    清婉夫人的样子很轻松,斟茶的动作也十分稳妥,按部就班没有一点浮躁,是真的请她来喝茶聊天的。

    既然这样,慕晓语也暂时放下那些烦心的事情,把茶杯凑到嘴边品了一小口;称赞道:“夫人好手艺,同一种茶叶,前后两杯却从色泽到口感都大相庭径;是手法的差别吗?”

    清婉夫人递给慕晓语一个木棒:“慕姑娘试试把这个含在嘴里。”

    含木棒吗?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奇怪。

    木棒放入口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慕晓语甚至分不出到底是甜的咸的还是辣的,但是这种奇怪的味道却让她并不讨厌,所以也没有吐出来。

    味道很浓,应该不是浸泡出来的;难道是糖棒一样的东西吗?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就咬了下去,果然很轻松就咬断了,跟嚼食糖果一样。

    咔嚓咔嚓的吃完了,才想起别人是让她含在嘴里的。

    昂首看清婉夫人,她正看着慕晓语笑。无奈,也只能尴尬的跟着笑了。

    清婉夫人倒是很理解,又递给她一根:“慕姑娘也是个心急的人。”自己也放一根在口中,咔嚓咔嚓的嚼食,说道:“我第一次得到茶珍也是这样,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仍旧觉得含在嘴里慢慢融化时间太长,香味也不够浓烈。”

    花梨走后,慕晓语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慢慢的品。

    过了有两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下来,离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慕晓语看她一眼,无所谓的样子问:“说什么?”

    本来只是觉得太安静了,想要跟她说句话,要真的说点什么,还真的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一件事:“我跟花梨打架了。”

    “哦。”她漠不关心的态度,让离歌感觉全世界都不对劲;按照常理,两个徒弟打架师傅怎么都要管一管的吧。

    离歌分析,慕晓语不管,只能是两种情况,第一她心里有心事,压根没心情管她们的小纠结;第二她压根没把这两个徒弟放在心上。

    可能一半一半,很害怕知道答案,又非要知道不可,就不依不饶的跟她纠缠:“哦?就没了?你是我们的师傅,总该说点什么的吧!”

    慕晓语看她一眼,继续不咸不淡的说:“你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原来慕晓语什么都知道,难怪问也不问。但这样离歌就更加好奇了,质问她:“你知道我们打架,为什么不阻止?”

    慕晓语含一根茶珍在口中,平心静气的说:“因为我在跟清婉夫人品茶,茶者,清净之道;如果因为你们的矛盾影响了我,岂不得不偿失。”

    虽然早已习惯了慕晓语对她时冷时热的态度,可离歌还是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好半天。慕晓语却丝毫不为所动,完全把她当做不存在。

    没办法,自己生了一会闷气也只能想开了,问慕晓语:“你吃的是什么?”慕晓语递给她一根,仍旧是一副我外无人的样子。

    离歌也不想再把热脸贴在她的冷屁股上,一把抢过来,做个不爽的表情把茶珍放入口中。

    她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下子就沦陷了,咔嚓咔嚓的几下嚼了咽下;舔舔嘴唇看着慕晓语,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还要。”

    慕晓语朝她翻白眼,把整盒递给她:“不要吃太多,会中毒的。”

    离歌当然不信,拿起一根塞进嘴里,只顾享受这种美好,都没功夫理她。

    慕晓语也懒得管,继续捧着茶杯发呆。

    晚上吃过饭,离歌的身体突然不适,恶心想吐,肚子也传来绞痛。看她的狼狈样,慕晓语嘲讽道:“早告诉你会中毒的。”

    那个真的会中毒吗?离歌开始害怕了,颤抖的声音问:“那怎么办,我以为你吓我的。”

    “没事,痛一阵就过去了,死不了的。”

    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不会死,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受不了了,过来慕晓语身边楚楚可怜的求助:“师傅姐姐,你给我治治好不好。”

    慕晓语看都没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能为力,现在你的肚子就像个垃圾桶,什么东西都有,要想好过,要么吐出来,要么等这些垃圾自己谈和。”

    她的比喻实在太难听了,离歌留下个非常不爽的眼神就跑了出去。

    在茅厕大吐特吐一番,总算舒服了。

    回来的时候慕晓语已经睡了,离歌也赶紧宽衣解带钻进去被窝,尽量贴在慕晓语的身上。不敢熄灯,停留在这样一个地方已经够让她崩溃的了,如果还要陷入黑暗,她肯定会哭的。

    慕晓语也良心发现没有推开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小声说道:“天下人要是知道,会骂你不知廉耻勾引师傅还是骂我枉为人师侵占徒弟呢?”呼吸就在她的耳边,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离歌不做声,也不反抗;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回应着。

    她的心跳很快,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快。

    在她即将舍弃最后防线的时候,后脑勺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跌入无底的深渊之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183普天同庆

    回到桌前坐下,清婉夫人伸手摸茶壶,被烫的赶紧收回,笑道:“这么长时间茶还未凉,是我们姐妹注定的缘分。”

    慕晓语主动斟茶,顺着她说道:“壶中泡的是夫人的诚心,心未冷,茶岂能凉。”

    欢笑传到另一边两人的耳朵里,花梨一脸不快,愤愤说道:“品茶说笑而已,何必要赶我出来。”

    离歌没有理她,自己在一边摆弄残局。

    花梨更加不高兴了,过去一子堵死了她的棋路:“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离歌不满的瞅她一眼:“少烦我。”分拣棋子重新开始。

    花梨抢过白子,挑战道:“我跟你下,输的人去打断她们。”

    离歌抢回棋篓,怒气冲冲的朝她吼:“我再说一遍,你少烦我。”

    抢不过离歌,花梨就在言语上刺激她:“人笨嘴不甜,长得难看不上进,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衬托别人的优秀。”

    离歌生气了,怒声警告她:“你别太过分了。”

    花梨岂能被她吓着,爬上棋盘,凑到她跟前挑衅:“我就说了,你要怎么样?”

    离歌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就快要气哭了。咬牙切齿半天,抓住花梨一口要在肩膀上。

    听见动静,慕晓语皱了下眉。刚要起身就被清婉夫人拉住:“随她们去吧!花梨被宠坏了,小小年纪好的没学到,卖乖耍横的本事却学了不少;让她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既然这样,慕晓语也坐下来安心的喝茶聊天,完全忽视那边的两个人。

    在体力上花梨不占优势,离歌又是先下手为强。一口咬的花梨肩膀鲜血直流才松开。

    花梨不甘示弱,扑上去跟离歌扭打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揪拉撕扯,谁也不肯认输!衣服撕破了,棋盘也打翻在地;都想等对面的人听见动静来劝架,可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没办法,体力上不占优势的花梨只能主动退出战斗,结束了这场殴斗。

    离歌还是很生气,朝她做个咬人的动作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来擦药。

    这个药是慕晓语在楚城的时候给她的,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花梨瞅准时机一把抢过去,两人又拉开战斗架势。

    刚刚的一场撕扯她已经明白自己不是离歌的对手,这时候就主动认输:“离歌姐姐,我知道错了,分我用好不好。”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离歌也楞了一下,毕竟她还是姐姐,而且是她先动手的。

    不过仅仅一秒,用更凶恶的眼神怒视花梨:“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立刻给我。”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举起药瓶威胁离歌:“你不分我用,我就把它扔出去,谁都没得用。”

    离歌气得不行,本来还打算自己用完之后如果她知错能改就也给她上药,谁知道花梨会使出这么阴险的招数。

    可是不同意也不行,这个熊孩子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只有这一瓶药,如果被她扔了就没得用了,伤口还在流血,说不定还会留下伤疤,万一运气不好恶化了的话她甚至可能会死。

    越想越恐怖,只能同意了花梨的要求:“好,分给你,但是我要先用。”

    花梨跟离歌不同,她城府深,也更加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绝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万一离歌故意把药用完了,她可就没得用了。

    做出要扔的动作,提出条件道:“不行,分做两份,一起用。”

    她这样的要求,离歌也不放心,反对道:“谁知道你会搞什么花招,万一你给我的只有一点呢。”

    花梨不屑冷哼一声,拿过来两个茶盏:“我来分,你先选,这样公平了吧。”

    这样的做法离歌能够接受,应该如果把药倒在茶盏里面而且让她先选,那么权力的天平就是偏向她一边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花梨防止她耍花招:“好,就这么办。”

    花梨把药倒出来,为了不自食恶果,她不得不尽量把两个茶盏里面的药到得一样多。

    看起来都差不多,离歌随便拿了一个过去窗边坐下来,掀开衣服开始上药。

    花梨坐在桌子旁,回头看了离歌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拉下衣服上药,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弄,只能一边观察离歌一边模仿。

    智珏在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也经常受伤,都是离歌给他处理伤口;累积了不少的经验,但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的身上派上用场。

    离歌很快处理好,船上衣服过来看花梨的笑话:“哟哟哟,大小姐不是天资聪慧没什么事情能难道你吗!怎么包扎的这么难看。比乞丐的裹脚布还要难看。”

    花梨不愿服输,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无话可说。继续小心翼翼的上药,可是不论她怎么小心,还是弄得到处都是。

    离歌就坐在桌子对面,不时出言讥讽:“弄到衣服上了。”“绷带在这里应该交叉。”

    虽然很不乐意,但花梨还是照她说的做了,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服软了吗?离歌以为自己听错了,撅起嘴不愿搭理。

    花梨终于小心翼翼的弄完,把衣服往上拉却拉不上去了,痛得龇牙咧嘴。

    离歌也终于心软,过来粗鲁的扯开她的衣服,解开绷带重新包扎。经过她的包扎,花梨立刻感觉舒服很多,衣服也能够穿上去了。

    不过整个过程中,离歌始终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把衣服穿好,花梨低下头小声跟离歌道歉:“对不起。”

    离歌冷哼一声,把头偏向一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花梨的头压得更低了,用笔文字还小的声音说:“我是说真的,其实跟你吵架我也很难过,我也知道自己不知好歹,可是我真的很心急!”

    她很难过,离歌又何尝不是呢!在村里的时候她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每天都活在现实和幻想的交叉点;那些‘正常人’自然不愿意跟她有过多接触。跟着慕晓语离开,她终于要见到向往已久的世界,可是却无端卷入灾难之中,结识了一帮莫名其妙的朋友。

    这么多人里面,真正能跟她算得上朋友的也只有慕晓语跟花梨。她看得出来慕晓语的心里藏着事,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不敢过多的打扰她。花梨则不同,这些天她们以姐妹相称,合作的还算愉快,也渐渐磨合了棱角。

    到了这里,已经是危急关头,花梨心急也是当然的。想到这些天都是花梨在动脑子,自己连一个好一点的主意都没有想出来,离歌突然觉得刚刚自己很过分,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先动手!知道错了,也主动认错:“我也有错,这些天什么忙都没帮上,到了这个关头还给你添麻烦;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抛弃我,我才是真的不知道好歹。”

    紧张而尴尬的气氛中,花梨突然哈哈的笑了。离歌花梨又在骗她,正要发火,却听到花梨说:“我不抛弃你主要是没有你的话我自己也很危险,不是因为好心。”

    这个家伙真的不可爱,离歌抓狂,怒骂道:“你这个小孩子是妖怪吗?这种情况就算说假话又能怎样!”

    花里笑得更加猖狂,递给离歌一个东西:“那我告诉你一句假话吧师姐,这场雨会下很多天,直到大雨停下来之前师傅的心情都会很糟糕,你要哄她开心。”

    慕晓语的心情不好离歌当然直到,可是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是那一群土匪,她要怎么安慰呢?还真是个难题。无奈求教花梨:“要怎么安慰?你有破敌之策吗?”

    花梨翻个白眼:“破敌?你以为师傅真的把这些土匪放在眼里吗?她只是想要知道那个叫断头蝙蝠的家伙有多少本事。她的心情不好是因为这场雨,她讨厌雨。”

    离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的意思是师傅我们之所以还在这里,只是因为师傅想要跟人打架,而那些土匪在她眼里根本连蚂蚁都不如?”

    花梨再次给她一个大白眼:“如果一定要这样说你才能理解,那这样说也可以。”

    离歌稍加思索,不解问道:“那你心急什么?”

    说起她心急的原因,花梨的心里又紧张起来,一脸不爽的告诉离歌:“如果那家伙太差劲挡不住师傅的剑,那我的考题就没法完成了。”

    考题没法完成就不能拜师,离歌也跟着揪心起来,但随即释然了;拍着胸脯劫后余生的样子傻笑:“这样啊,还好还好。”

    花梨目露凶光,厉声质问:“还好?你什么意思?”一把抓住花梨,警告她:“你以为我不能完成考题你就能吗?告诉你,师傅出的考题是相互关联的,咱两要么一起成,要么一起败。”

    离歌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她吓到,高傲的转身,十分得意的样子:“你以为我会吗,告诉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被你唬到的。”

    “是吗?那请问你要怎么从一个一流剑客的手中夺走她的宝剑呢?师傅如果会帮你,这个考题就没有意义了。”这么一说,离歌顿时愣了,是啊,如果慕晓语出手,这个考题就没有意义了。

184普天同庆

    看来就跟花梨说的一样,这个考题必须她两一起才能完成。

    没办法,只能嬉皮笑脸的转过身来,跟花梨讨好:“我最最最最聪明的小师妹一定已经有主意了对不对?”

    花梨的伤口还感觉很痛,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白眼告诉她:“她们的目的是我跟妈妈,如果我所料不错,师傅会让妈妈先走,到时候楼船上就剩下我一个目标人物,等师傅跟断头蝙蝠比斗之后,你就提出用我交换水道,附加条件是要邪面书生交出宝剑以示诚心。”

    离歌嘴角抽动,鄙视的看着她:“是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

    关于事情的细节,花梨并不准备跟她详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照我说的做;你只需要记住拿到宝剑之后立刻藏起来,除了师父叫你谁问你都不要说就是了。否则的话就等着给我收尸。”

    花梨不是开玩笑的,离歌也不敢轻易答应这样的事情;跟她确认道:“你说的是要用你来交换邪面书生手里的宝剑,而你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是这样吧?”

    花梨点头,不耐烦的说:“就是这样,但我必须再次提醒你,如果你出了一点问题,不仅我要命丧黄泉,你手里的宝剑也会割下你的脑袋。”

    离歌记得很清楚,花梨曾说过所有的事情之间存在一条纽带,只要抓住这条线就能运筹帷幄;想必花梨已经找到了这条关系线。

    她相信花梨,更相信慕晓语,没有多问,只有有些担心的说:“那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准备退路。”

    花梨已经分不清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单纯的知识空缺;实在无力吐槽了,压低声音怒吼了一句‘滚’。离歌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立刻闭嘴。

    花梨也没有再说什么,呼口气十分无奈叫她:“重新给我一套衣服。”

    把刚刚拿过来的衣服都抱在她面前:“你自己选吧。”

    花梨随便拿了一套衣服穿上,开始自己的沉思,离歌也安静的在一边不去打扰她。

    清婉夫人和慕晓语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好一会没有听见声音,知道她两的事情已经解决,慕晓语起身:“夫人,我该告辞了。”

    清婉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把刚刚打开的一盒茶珍包起来递给她:“夜色暗长,晓语你拿去吧。”

    慕晓语也没有跟她客气。

    听见开门声,离歌跟花梨都转过头来。见到慕晓语回来了,花梨起身抱拳作揖:“慕姐姐好。”她还没有通过考题,所以还不能叫师傅,师傅这个称谓只在她跟离歌之间。

    慕晓语点头,憋住笑上下打量她:“这身衣服穿在花梨身上也很好看!”

    花梨知道慕晓语是在嘲笑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道了谢,就告辞了。

    因为衣服是在太大了,一不小心还摔了个跟斗。

    花梨尴尬又害怕,脸蛋一下子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连爬带跑离开慕晓语的房间。

    清婉夫人在收拾茶具,昂首看她一眼;皱眉愠怒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平时教你的都忘了吗?”

    意料之中的反应,花梨很清楚,她在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妈妈都知道,今天的事情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不说,只要她在她面前乖乖的,妈妈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默契。

    说了句:“对不起。”过去找衣服换上。

    清婉夫人一直看着她,到了这一步,母女心中都藏着不少的心事。

    终于,做母亲的还是败给了孩子,叫道:“花梨,过来这边坐。”花梨还在整头发就听见妈妈叫她,知道是有话要跟她说,手里的梳子握得很紧,却装作不知所谓的问:“怎么了吗?”

    “好久没教你读书了,我们今天学《孙子》好不好。”

    “学兵法?”花梨的心停了一拍,妈妈终于要管她的事情了吗?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她有自己的计划,一旦被打乱,会要命的。

    她们是母女,花梨语气中的不愿意自然逃不过清婉夫人的耳朵,不解问她:“怎么了,不好吗?”

    花梨放下梳子,包袱里捡了本书拿着过来,笑嘻嘻的说:“还是学《诗经》吧,兵法的杀气太重,妈妈是温婉的人,不要被它玷污了。”

    清婉夫人知道,花梨一向又自己的主张,论才智谋略甚至不输给任何一个老手,可她就是不放心,毕竟花梨只是个九岁不到的孩子。

    满脸的担忧,数次欲言又止,那句话终于还是出了口:“你若是个男孩子多好!”

    花梨知道,这句话藏在妈妈的心里很长时间了。不是妈妈不爱她,只是在她的家族里,一个女孩子实在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如果她是男孩子,就不会有此番灾厄;就不会身边只有这几个仆从。

    这些花梨都知道,可是这句话从妈妈的口中听到,她的心还是痛的喘不过气来。‘啪’一声拍了书,不悦道:“妈妈,你不该这么说。”喘口气,双眸中露出杀意,直视清婉夫人说道:“你若是觉得委屈,我杀了他们,连那个老头一起杀了;我坐那把金镶玉的椅子,你做万城之母。如何?”

    清婉夫人吓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花梨的聪明才智她是知道的,可花梨还有这样凶恶的一面,她确实从来都不敢想。

    吓出一身冷汗,好久才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惨笑;有些底气不足的跟花梨说:“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有自己的想法,真好。”

    花梨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些,平心静气,还像往常一样的语气回话:“谢谢妈妈,你也要保重自己。”

    世事好像总有它的轨迹,得失、善恶都是注定的,清婉夫人信命,所以她学会了迎合,对花梨也是一样;她相信花梨又属于她自己的路要走,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法干预的。所以她坦然的接受事实,忘记了刚刚的一切,把花梨抱在怀里,拿起书本问道:“读到哪了?”

    翻开一页,把书放到清婉夫人手上,蜷缩在她怀里:“妈妈读给我听。”

    清婉夫人看了一眼,笑声道:“是国风召南篇中的《小星》啊!这真是一首好诗。”

    轻微的调整了母女两的位置,唇齿间流出她温婉的声音:

    小小星辰光朦胧,

    三个五个闪天东。

    天还未亮就出征,

    从早到晚都为公。

    彼此命运真不同。

    小小星辰光幽幽,

    原来那是参和柳。

    天还未亮就出征,

    抛撇香衾与暖裯。

    命不如人莫怨尤。

    读了两遍,清婉夫人突然笑了,脸上的忧虑也跟着散去。垂眼看花梨,她已经睡着了,眉宇间有几道折痕,双手紧握成拳;看得出来花梨也是很紧张的。

    清婉夫人的脸上挂起一个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书放在桌子上,轻轻的移动花梨,给她换一个更舒服的睡姿,低下头跟她贴一下脸;抬起头时,眼眸中含满了心酸的泪水。

    这是一个母亲无奈的表现,她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飞;可是雏鹰毕竟还小,她稚嫩的翅膀要翱翔在苍穹之上,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风雨和惊雷;可是,不论怎么样,雏鹰已经会飞了,老鹰就该放手,让她朝自己心中的方向飞。

    清婉夫人含泪,捏了一下花梨的脸蛋:“你的身体里流淌着雄鹰的血脉,一定要飞得最高最远。”

    花梨被吵醒,但没有听见妈妈说什么,翻个身呢喃问道:“你说什么。”

    清婉夫人没有说话,把她抱过去床上。

    花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安睡,稍微松懈,困意的来势犹如排山倒海,最后一丝意识也随着妈妈给她盖上被子沉入梦中。

    清婉夫人回到桌子边,反复品读《小星》,心里五味杂陈,十分自责;到了这个生死关头,竟然要只有九岁不到的孩子来保护,身为人母,她的痛苦非常人能够理解。可她又能怎么样呢,除了祈祷上天保佑,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慕晓语身上。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滴答滴答的,浸湿了书本,浸湿了衣裳。

    后来,花梨被带到了鱼死湖水匪的老巢,在那里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花梨,断头蝙蝠一股怒火没有压住口吐鲜血。怒嚎一声,狠狠的甩了邪面书生一个耳光骂道:“你想我死,也想让你姐姐跟妻儿一起陪葬吗。”

    邪面书生本想趁他有病要他的命,可是刚刚的一巴掌让他收敛了这个心思,断头蝙蝠虽然伤重,但以他的能力还不能杀了他。

    花梨遭到绑架,慕晓语岂能善罢甘休,就等慕晓语来收拾他好了。

    打定了算盘,连忙阳奉阴违:“可若不带回她,如何向那人交代?”

    他的眼睛里透露出很怪异的神色,直接透露给了断头蝙蝠,似乎是在传达某种信息。

    断头蝙蝠无话可说,他是受人之托要篮下花梨跟清婉夫人;慕晓语他惹不起,那个人他同样惹不起。

185普天同庆

    危难之际,花梨出来给他解围:“既然是受人之托,就把我交给他好了,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他。”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花梨在他手上早晚要招来祸端,只能把她送出去。只是到底是送给那个人还是送给白泽山的神仙,还需要认真斟酌。

    给花梨解开绑缚叫人带去偏房看管,警告邪面书生:“你最好不要再这时候给我找麻烦,不然,我保证你会愧疚余生。”怒气冲冲的回去屋里;现在的形势更加紧张,如果不赶紧把伤至少,发生点什么事都可能要了命。

    邪面书生拱手送行,看着断头蝙蝠的背影冷笑。

    他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在断头蝙蝠见到花梨之前,他已经通知了那个人;花梨不回去,慕晓语岂能善罢甘休。

    慕晓语在此睁开眼已经是晚上,窗户里透进来微弱的月光,把她的脸色照得格外苍白。

    白天一战她召唤了本命守护神太阳鸟,她自幼修持,入世后也经历过不少的危险,可召唤太阳鸟对敌还是第一次。

    太阳鸟的力量比她预想的要强,对体力的消耗也是相对的。经过将近三个时辰的调息,她还是感觉十分乏力。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房间,问仆役道:“楼船到什么地方了?”

    听见慕晓语的声音,一直守在楼梯口的离歌推开两名仆役冲上去,确定她没事了才回答:“还在鱼死湖,季先生担心那帮水匪还会搞鬼,让小船在前面开路,行进的很缓慢。”

    强敌已经解决,善后的事情有季徇常;慕晓语不想再操心,叫离歌道:“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和吃的。”

    这是她三个时辰之前的吩咐的事情,热水饭菜都早已备好。

    躺在浴桶里,双目微闭细细回想跟断头蝙蝠的交手。在这个世界,她的能力只能算三流,要想从有苏城活着出来只能取巧。

    花梨睡得正好,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公主殿下,在下可以进来吗?”

    是断头蝙蝠的声音,花梨等的人已经来了。

    不屑一笑,从床上爬起来叫道:“进来。”

    断头蝙蝠推门进到房间,跪拜叩首:“草民拜见公主,属下无知拦了公主的路,请公主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这黑白脸唱的,花梨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冷声嘲讽道:“当家的这可是羞煞我了,阶下之囚,还谈什么公主身份;还要请当家的手下留情,网开一面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呢!”

    断头蝙蝠还不知道花梨的厉害,只当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再三请罪:“草民不敢,不小心拦了公主的大驾实在是手下人无心之过,还请公主广开天恩,饶恕我等贱命。”

    跟他是在没什么好玩的,不屑冷笑道:“当家的,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打哑谜了。”起身朝门外拱手作揖:“侄女花梨见过皇叔。”

    门外传来掌声,进来个四十上下衣着华贵的男子;须发打理的十分精致,怀中抱着一只黑貂,哈哈笑道:“不愧是花梨公主,胆识谋略均是一流;就连我这个叔叔也十分汗颜。”看一眼断头蝙蝠,叫道:“起来吧,老蝙蝠,我早告诉你她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现在信了吧。”

    断头蝙蝠无奈叹气道:“悔不该不听王爷之言。”这个王爷是花梨的亲叔叔鼎王,王国的第二把交椅。

    这一次是因为花梨的父亲已经老了,急于确定王位的继承人;她的几个哥哥和这个叔叔就展开了争夺储君位置斗争。

    花梨母子卷入这场争斗,是因为花梨的母亲是大漠公主,一旦她死了,大漠各部族必定兴师问罪,这对于处于劣势的叔叔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旦开战,他就将掌握兵权,掌握了兵权,就是掌握了这个国家。

    鼎王挥手打发断头蝙蝠:“你下去吧,我跟花梨公主有话要说。”

    “是。”断头蝙蝠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叔侄对面入座,花梨先开了口:“皇叔真要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踏一条血路问鼎苍穹才肯罢手吗?”

    鼎王倒杯茶握倒杯茶喂给黑貂,冷笑嘲讽道:“哦!公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别人的生死了?”

    对这个叔叔是真的很不喜欢,因为他不仅势力大,而且十分睿智。花梨都懒得陪笑脸,冷声说道:“从不在意,不过是母亲不喜欢杀戮而已。”

    跟黑貂逗趣的动作停了一拍,余光看一眼花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花梨若是男子,这等心思我绝不敢妄动。可惜了,你父亲糊涂了一辈子,黄土埋到脖子根了也没干一件聪明的事。”

    花梨把手伸到黑貂嘴边,跟鼎王搭话:“皇叔此言我倒是很赞同,何止我父亲呢,你老子不也是这样吗,到死也没干一件聪明的事情出来。”

    把茶盘拿过来搁在中间挡住花梨不让她玩,这个侄女他是最清楚的了,一句话对不上就会要了这小东西的命。

    继续逗黑貂玩,装作无心的样子开口问:“花梨就没想过要坐上拿把金镶玉的椅子吗?”

    看似无心,实则有心。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花梨还猜不透,顿了片刻回答道:“可惜我既无兵权也无党羽,纵使有心也只能干瞪眼。”

    鼎王哈哈笑两声,拆穿她说:“花梨的母亲是大漠公主,你此次回去,大漠各部族恐怕已经尽归麾下了吧。”

    他已经都知道了,花梨也不在隐瞒:“你确实比我那个不成气候的哥哥要强多了,不过叔叔尽管放心,我只想给我母女留条退路,你们谁做储君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我也希望叔叔的游戏到此为止,否则,我保证会给予最彻底的反击。”

    鼎王叹气,有些惋惜的说:“夜深了,你在此歇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去宛城。”

    花梨送他出去,回到床上倒下就睡。

    然后,在宛城花梨得到了手中的木剑。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的事情:

    离歌回到驿馆,不敢有丝毫耽搁去找花梨;清婉夫人见两人有话要说,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把剑匣放在桌子上,告诉花梨:“我给你……师傅给你找了一柄剑,但是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花梨跟离歌不同,她的见识和智慧都是数一数二的,剑匣里面是一柄什么样的宝剑她不知道,但这个剑匣的用料和做工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她却看得出来。而且这是慕晓语给她的宝剑,想来定然不是平常之物。

    十分激动,伸手去打开剑匣。见到里面趟着一柄通体暗红色绘了很多符咒的宝剑,更加激动了;伸手去拿,却发现是一柄木剑,抖两下,问离歌:“你确定是师傅给我找的不是你上街见到玩具店里放了这个看起来很古老的东西就买来忽悠我?”

    离歌一百万个冤枉,举起手来十分严肃的说:“我保证,是我跟师傅一起去一个老木匠哪里,亲眼看见他只用了七刀就做出这木剑,而且师傅还说这是天地造化的无双法器。”

    花梨当然不是真的怀疑离歌,只是这样一柄木剑,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端详,终于发现了怪异的地方,问离歌:“师傅又说是什么木材吗?”是的,木剑上的东西包括符咒她都认识,就是不知道木材是什么。

    “是扶桑木;扶桑木是什么木头?我从来没有听过!”

    花梨摇头,脸上的表情疑惑又怪异:“不知道,我也没有听过世间有这样的木材。”朝离歌挥手:“既然是师傅给我的,我就收下了,你走吧,叫我妈妈进来。”

    离歌求之不得,立刻出去了。

    清婉夫人进来,看到桌子上的剑匣和木剑,跟花梨打趣:“看来你师父也知道你不乖,只给你一把木剑。”

    花梨没心情开玩笑,无奈摇头:“恐怕不是,妈妈知道扶桑木是什么吗?”

    清婉夫人过来拿起木剑看了,摇头道:“不曾听过,我只认得出剑匣乃是上等金丝桃木,这扶桑木却从未听过。”

    连妈妈都不认识,花梨就更加好奇了。对木剑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十分好奇,放回剑匣抱着就要出门。

    清婉夫人拉住她:“不要去,你师父没有亲自给你,你去了也没用。”

    花梨是好奇冲昏了头,听母亲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乖乖的坐下来,可好奇心就是怎么都按捺不住;拿着木剑左右翻看。

    晚饭过后,慕晓语把离歌花梨叫道房里,给她们一人一沓她手抄的经书,是修道练剑的入门功夫。

    对两人来说这是无价珍宝,高兴的拿在手里。

    看她们的高兴劲,慕晓语也回忆起在汇枯禅院的时候每次三位师傅要教她新的法术她也是这样的表情。

    往事涌来,对比当下惨境,不由顿觉哀鸿遍野,对她两说:“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去参详吧,从今天起你们就开始正式修行,当珍之如生命之源,不可有一日怠慢。”

186普天同庆

    二人应了声‘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但眼下的形势尚还紧张,她两不敢走远,只敢在驿馆后院之中找一个僻静之地。

    因为驿馆中只有他们一伙人,所以如果没有事是不会有人来后院的,在这里,她两倒是可以放心参详。

    可是,一个要命的问题来了,慕晓语写的东西她们一个字也不认识。

    刚刚在房里的时候只顾着高兴没有仔细看内容,现在才发现,没办法,只能回去找慕晓语。

    去而复返,慕晓语已经知道原因,她两刚刚出门慕晓语就发现问题了。

    没等她们开口,就十分无奈的说:“我所学的文字与你们所学不同,暂时就言传身教好了。”

    离歌更加高兴了,慕晓语亲自指点,肯定比她们自己悟道要来的快。

    花梨却满脸的不解,拱手作揖问道:“师傅,白泽山的文字跟我们学的不一样吗?”

    慕晓语摇头,告诉她说:“我从白泽山来不假;但白泽山不是我的故里,也不是我修行之地。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比天涯海角还要远。”

    花梨还想问什么,但慕晓语已经走到门外,她也只能放弃询问跟上去。

    后院之中,慕晓语传授她两呼吸吐纳的方法和一些剑招。

    传授剑招的时候,让两人对练。

    离歌看着花梨手上的木剑,嬉笑道:“你要小心点,弄坏了你就没有剑了。”

    花梨也宝贝木剑,护在身后不愿跟离歌过招。她宝贝的不是木剑,而是修炼的机会,因为慕晓语说过没有剑就不会教她修炼。

    慕晓语明白花梨的心思,迂回说道:“花梨你要轻一些,木剑的力量不是离歌能抵挡的。”

    虽然她实在看不出木剑有什么力量,不过既然慕晓语这么说了,她就选择相信,做出防御的姿势跟离歌对峙。

    离歌的进攻很简单,举起宝剑砍下来。

    花梨横过木剑去挡,当两柄宝剑触碰在一起,两人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后退好几步,离歌的虎口裂开血珠不停往外冒。

    慕晓语从花梨手中拿过木剑,随手挥舞几下,四周的草木顿时枯萎了大半。

    把剑还给花梨,十分担忧的样子;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花梨,这剑交给你是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用的不当,当心反受其害。”

    花梨也挥舞两下,周围的草木又有一些枯萎了。可以肯定木剑确实藏有非凡的力量。

    见识了木剑的威力,离歌对手中凡铁铸造的宝剑不满意了,跟慕晓语祈求:“师傅,木剑是一雌一雄,雌剑在花梨手里,那雄剑可不可以给我。”

    听见木剑是一雌一雄,花梨也想拥有两柄:“师傅,雌雄合璧是怎样的威力?”

    “你们两都不必想了,雄剑不属于你们任何人。离歌,你手中的也是一把好剑,只不过尘封太久失了锋芒,细心打磨终有锋芒再现的一天。”

    虽然很想要,但慕晓语说了不会给她们就肯定不会给,两人都只好老老实实的练好手中的宝剑。

    慕晓语的心情不是很好,让她两自己对练,就回房间去了。

    花梨和离歌初学,还十分的新鲜,一招一式都要认真的对练,吹毛求疵不允许一点缺憾存在。实在累的不行才各自回房,已经深夜了。

    早上很早启辰。楼船刚刚开动,慕晓语把两人叫道甲板上,给她们每人一根鱼竿说:“今天的修炼很简单,钓上一条超过三斤的白鱼就可以修习,这期间要保持站立,一动也不能动。”

    两人没有任何迟疑,拿起鱼竿就抛线。

    慕晓语也参与到修行之中,跟她两并排站着。

    这个看似简单的修行,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就是站着不动已经够受的了,还有举着三斤多的鱼竿;不到一刻钟两人就开始摇晃。

    慕晓语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呵斥她两:“不要乱动,谁要是倒下,就从我门下滚蛋。”

    一个多时辰过去,慕晓语突然动了,等别的人看清的时候她已经收了竿,一条少说有五六斤的白鱼在甲板上拍打。

    离歌跟花梨已经摔倒好几次,见到这条白鱼,也终于撑不住了,两眼一黑齐齐倒下。

    今天的气温很高,看热闹的都出了不少汗,她两能坚持两个时辰已经非常不错了。

    之后的日子,每天睁开眼慕晓语总有各种修炼的方法等着她们;每天都是晕倒了才算停止,刚刚醒来又听到慕晓语叫她们。

    第六天。两人从梦中醒来匆匆赶到甲板上,已经是太阳升起很高的时候。

    过去的六天时间,离歌和花梨已经掌握了很多东西,虽然还算不上修道,但是她们确实已经向修道的大门迈进。

    人,只要向着某件事迈进了,接下来的路就会走得安心很多,未必顺风顺水,但肯定是安心的。只需要卯足了劲前进,一定是会很安心的。

    向着这些事,花梨自己也不禁动容了。

    一个人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想起往事,最可能会有两个结果,变得更加坚决亦或放弃。

    花梨属于后者,当她走到右节度使跟前的时候,眼中的杀意已经退了大半,躬下身捡起宝剑挂回腰上,看着右节度使,问:“魄罗王叛乱你知道多少,说出来,免死。”

    右节度使看了一眼一双已经离体的双脚,恶狠狠的看着花梨,道:“现在的我,生或者死有区别吗?我倒是想快点死了;死了就解脱了。”

    冷笑两声,继续道:“不过大元帅你可还不能解脱,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你的下场一定比我更惨,你要经历的痛苦,一定比我多出千百倍。”

    他的双目已经变了,变得漆黑。

    右节度使死了,是自我了断。

    也或者不是,至少在很多人看来如果花梨没有斩断他的双腿,他是绝不会自杀的。

    所以,如果有人要报仇,肯定也会朝着花梨出手。

    但是,谁会来报仇呢?他的家人?大概是没有可能了,叛乱之罪,家人虽然不会被连坐,但是会被驱逐出东明,永远都不能再踏入东明城。

    他的朋友呢?似乎也不可能,朝堂上这么多人,他的同僚很多,但也紧紧是曾经共事而已,谁会傻到为了他跟当朝大元帅为敌呢!

    花梨在他的尸体前站了半分钟,叫道:“卫兵,把他的尸体交给大理寺,与他有关的一切要严查,务必找出所有同党。”

    斜眼朝殿内瞟了一眼,道:“叛乱不是小事,一个人绝不可能干成的,朝中,一定还有同党。”

    她才说完,左节度使跪拜请罪:“大元帅饶命,属下一时糊涂跟右节度使合谋;已决心要痛改前非,请大元帅饶命,属下定当报答大元帅恩情。”

    花梨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

    她实在认为这个左节度使是个聪明的人,因为不管怎么说,左节度使一定是首先被怀疑和调查的人,他们之间的勾当也一定会被抖出来,既然结果是确定的,那么他干脆自己认罪,自己认罪坦白一切,或许能减轻罪责,就算不能继续做官,至少也可以免于死刑。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算盘打得是在太好了,花梨也更加的生气,她喜欢直接干脆的人,不喜欢精于计算的人。

    当然,身为大元帅,这是不可以表现出来的;阅人之道,就在于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至少不能让对手猜透自己的心思。

    走了进来,回到班中,对帝君见了礼,问道:“左节度使说是一时糊涂,不知是什么蒙住了你的眼呢?”

    左节度使听到花梨有松懈的意思,连忙答话道:“臣家贫,几番折腾才坐上左节度使的位置;初到朝中,右节度使上门送了不少的礼物,一来二去成了知交;后来得知他叛乱,臣欲上报帝君,却因为两件事动摇了。”

    他看着花梨,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他动摇了,花梨不问,他是绝不敢说的。

    所以,花梨问了:“哦?是这样啊,那不知左节度使是因为什么事动摇了?”

    左节度使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他仔细的检查自己的说辞,全力的营造一个假象,让花梨以为他是误上了贼船。

    告诉花梨说:“第一是东明当朝动荡不安,臣得知魄罗王有不良之心的时候正是大元帅跟镇边王对峙的时候,皇族之间内乱未平,臣一介下臣岂敢轻易表态,并非臣怕死,只是夷三族的下场,臣光是想想就发冷汗。第二是右节度使给了臣很多钱,整整十几箱赤金,都藏在臣府中的地窖之中。”

    花梨道:“这么说来,确实是情非得已,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本座,也不会轻易上报的,也很可能会选择跟着魄罗王走。”

    听到花梨这么说,左节度使可着实送了一口气。因为不管怎么想,花梨的意思都是他罪不至死,就算有错也不过是明哲保身。

    可是,事实远非如此,花梨接下来说的话,让他顷刻之间从山顶摔了下来,粉身碎骨。

187普天同庆

    花梨道:“我曾听过一个传言,说左节度使乃悍将;曾跟鼎王征战,服役于魄罗王所率领的军队,后来魄罗王封侯,左节度使从他的军中离开,选择了留在东明,可有此事吗?”

    左节度使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

    花梨看他一眼,继续道:“看来是真的了;那我就不明白了,左节度使这样的人才,留在魄罗王身边肯定是前途无量的,为何要选择离开旧主独自到人生地不熟的东明来?还有,魄罗王有心要叛乱,为何不找更为熟识也更加值得信任的旧部,而是选择了一个毫无交接的右节度使呢?”

    左节度使惊慌失措,道:“或许是两人早有往来,只是没有对外宣传罢了。”

    他的语气、他的态度,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花梨没有点破,继续道:“是吗,确实有可能。就当是这样吧,还有一件事要跟左节度使请教:按左节度使说的,你只是从犯,那为何你的双亲都被带到了魄罗王的封地我可听说是被人送过去的,不是被魄罗王绑过去的。”

    左节度使再也无话可说,他已经清楚了,花梨知道所有的一切,知道了关于魄罗王叛乱,他跟右节度使都是一样的人,或许所求不同,但他们都是真的参与了叛乱,没有谁是无辜的。

    从一开始,花梨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之所以还跟他们废话,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是为了满足她的玩心而逗弄这些人的行为。

    他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了,不管再说什么都是枉然。

    心有不甘,跌坐在地上,道:“是啊,我的双亲是被客客气气的送过去的。从很久之前,在我还没有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勇士之前,我就已经是魄罗王的部下了,后来,鼎王出现了,人族的江山实现了统一。再后来魄罗王成了威震一方的藩王,也就是在魄罗王离开东明的时候,我接到命令,要来东明卧底。那时候的目的还很简单,只是不要暴露他们庞大的组织;后来,魄罗王渐渐地不满足于只做一个藩镇侯王,开始谋划叛乱,而我,也成功的从一个报平安的卧底成了要叛乱的刺客。”

    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心也是很酸的。

    他本是个征战归来的英雄,却要放弃该享受的荣誉到东明卧底。

    在东明,他官至左节度使,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就等着辞官归故里,风风光光的过完下半生。

    可就在这个时候,皇族内乱了。皇族内乱,大臣就必须要表态站队。

    当然,这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他还没有来得及站队就收到了魄罗王的来信,魄罗王的野心膨胀,要趁机夺权。

    虽然很不愿意,但他并没有选择,不得不加入到叛乱的队伍之中。

    或许,他是被迫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但是,这绝不是需要被同情的理由,没有人因此而同情他。

    朝堂上的人都冷眼相待,花梨也是一副等着他继续编下去的心情。

    左节度使放弃了,哈哈大笑,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便是我的报应了。”跪起身,朝帝君三叩首,又朝花梨三叩首,道:“帝君、元帅。臣虽参与了叛乱,但为官二十年只有此一件违心之事,可否念在臣并无大错的份上,与我的妻小一些财务,让他们能安度余生。”

    帝君看了一眼花梨,道:“你安心去吧,你的家小会得到妥善安置的。”

    左节度使叩首谢恩,三叩首之后,狠狠一下磕在地上,脑浆四迸、鲜血淋漓,当场就咽气了。

    让卫兵把他抬出去,帝君道:“传我命令,左节度使双亲遭叛军掳走,左节度使营救途中力战身亡,追封为‘乐哀候’,其家小可享侯爵俸禄及封号。”

    殿上百官,谁也不敢说他做得好或者不好。

    他们都在害怕,说帝君做得好,无异于是在说左节度使应该得到这样的赐封,那样,就等于承认他们跟魄罗王有勾结。说帝君做的不好,更加没有人敢说,这是帝君的决定,他们都是等着被问罪的臣子。

    每个人的屁股上都有些脏东西,屁股不干净的人,在危险的时候最好就是闭嘴,否则,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屁股干净的人,这时候也要闭嘴,省的被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一朝臣子各怀心思,都沉默着,沉默的让人干净整个朝堂上都是蜡像。沉默的让人觉得暴风雨就要来临。

    这样的气氛压抑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颤抖,害怕成为下一个被点名的。

    他们还沉默着,暴风雨却已经来了。

    殿外传来脚步身,一名身穿黑色盔甲,身披红色披风,腰上挂着三尺长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步子很快、很稳,好像每一步都踏在花岗岩上,好像每一步都踩到了大地深处,谁也不能令他的步子偏移半点。

    行至花梨旁边,见礼道:“臣一品镇边王参拜帝君。”

    不错,来人正是大皇子。

    上次的事情之后,他本来是不愿再入东明的,可是花梨多次相邀,加上魄罗王兵强马壮,他不得不再次披上盔甲来东明。

    帝君道:“镇边王镇守边关辛苦了,匆匆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镇边王道:“臣禀帝君,臣收到信子来报,魄罗王集齐五十万大军向大漠部族边境,恐怕是想要先取大漠,围困东明。”

    帝君皱眉,道:“这可就怪了,眼下东明的兵力尽在边关之上,一时不能回援,相反大漠兵强马壮,这时候他直接攻打东明不是容易很多吗?”

    大皇子道:“帝君说的是。但若是他攻打东明,大漠必定趁虚而入,况且攻打东明必定有诸侯勤王,边关的大军也能很快救援,相反的,如果攻打大漠;东明就会陷入两难。若不救援,其余诸侯不战而败;若是救援,他剩余的三十万大军就会长驱直入,那时,东明已无强兵,如同待宰羔羊。”

    帝君拍案道:“好计策,真是好计策。”问朝中众人道:“诸位可有什么计策吗?”

    首先看向花梨,她是大元帅,总要拿出个主意来。花梨十分为难,道:“战已是必然;可如此大规模的战争本座却从不曾参与。”沉吟,问大皇子:“镇边王可有对策吗?”

    是的,花梨虽然聪明,但这样规模的战争,不是单单靠聪明就能只会全军的,没有相关的实战,只会让无数的勇士去送死。

    大皇子问花梨:“大元帅信得过魔族的两大首领吗?”

    能不能信?花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柔她肯定信得过,可是蝮王!她只信得过离歌,蝮王从不曾见过,自然也谈不上信得过。

    但眼下的形势,她必须把蝮王当做离歌的舅舅,是一个信得过的可靠的人。告诉大皇子:“当然,我相信他绝不会出尔反尔的。”

    大皇子其实心里很清楚,花梨并没有信得过蝮王。但是他必须问,花梨也必须这么答。他们必须让朝上的所有人听到蝮王是信得过的。

    大皇子道:“那就请元帅从边关调兵;若魄罗王进军大漠,东明便直捣黄龙;若他按兵不动,就联合大漠部族合围魄罗,逼他交出兵权。”

    从边关撤兵虽然是协议上确定了的,但此时撤兵,花梨还是很担心。

    她可以对蝮王冒险,但有苏六部之中的主战派势力还很强大,刚刚的时候,她们还听到魄罗王跟有苏主战派有来往的消息。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道:“我明白了,就依镇边王所说,本座即刻下令。”

    镇边王道:“还有一件事…….”看着花梨,略有为难,道:“大漠的兵马在朝中只有鼎王和大元帅能调动,如今鼎王去向不明,大元帅是否要亲赴大漠?”

    这话一出,朝堂哗然。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真的在位天下考虑。

    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若是别人说出来,或许没什么,可是镇边王说出来,就不大能令人信服了。毕竟他曾经叛乱,说他是要趁此机会将花梨调离东明,再度发起叛乱也是合情合理的。

    一片质疑声中,镇边王并没有丝毫的在意,他在认真的听着,认真的听着花梨的回答,这是他唯一在意的,只要花梨相信他,其余的人无所谓。

    花梨当然相信,因为那一战,大皇子本是必胜的,是大皇子把胜利和性命都让给了她。

    转身看着大皇子,道:“镇边王说的不错,大漠的的兵马,就算皇叔在此,恐怕也是非要我去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不过,对于花梨前往大漠,帝君似乎不大放心,道:“元帅要什么是时候去?”他一脸警惕的看着朝堂上的人。

    他跟花梨一样相信大皇子,但他没法相信自己的臣子。他知道,这些臣子里面一定有魄罗王的人,而且一定不止一个。

    左右节度使不知道为什么被花梨抓了出来,可是另外的人却没有了踪迹,这是在是一个坏消息。

188普天同庆

    他虽然是帝君,可朝中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花梨和鼎王在处理,鼎王不知为何离开了东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这个时候花梨也走了,对他来说真是个不小的难题。

    但是,花梨是一定要走的,大漠的兵马只有她才能调动。

    花梨也知道帝君的担忧,道:“镇边王既然来了,想必一时半会不会走。镇边王镇守边关多年,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帝君若遇到什么事,可与他多做商议。”

    帝君好像又回到了花梨宫变的时候,他很害怕。

    镇边王是他的亲哥哥,比花梨跟他的亲缘更加浓厚。可是他无法像信任花梨一样信任镇边王。

    他总觉得镇边王身上有一股肃杀之气,这股气势就像是一把屠刀悬在他的头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是在不好受。被这股气势压迫着,不要说商议对策,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但是,形势已经不容迟疑,他并没有选择,只能答应,道:“本王知道了,大元帅此去必定是寸步寸血,可一定要小心啊。”

    花梨作揖道:“臣多谢帝君关心。”朝外面叫了一声:“进来。”

    殿外进来六名卫兵,跟一般的卫兵不同,他们统一的长跑,没穿穿盔甲,也没有佩戴长枪腰刀。

    有眼尖的人认出他们是二十一卫中的六人,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要知道,二十一卫除了保护花梨的安全之外,也会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比如屠杀。

    六人到了花梨旁边,拱手作揖道:“属下参见大元帅。”先朝花梨见礼,再对帝君行礼道:“臣参拜帝君。”

    帝君只是摆了摆手,他的心弦紧绷着。

    帝君虽然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二十一卫,但关于他们的传说可是听过不少。现在花梨把他们带到朝堂上,也不知道是想要干什么。

    在他紧绷的心情中,听到了花梨的声音,花梨道:“两军交战,主帅谋略在先。臣此去大漠,只待离开东明魄罗王必然就会知晓;他一定会派人来刺杀帝君,我把这六人留在宫里保护帝君的安全。帝君以为如何?”

    帝君感觉很为难,这六人的本事他听说了,有他们保护确实能安心不少。但是,他也听说了这六人都是嗜杀成性之人,把他们留在宫里是不是妥当,这实在是一个需要考虑得问题。

    默了片刻,答应道:“就听大元帅的安排,本王多谢大元帅了。”

    他不想同意,但他并没有选择。

    魄罗王的杀手一定不好对付,王宫内卫虽然强悍,可是对方是专职刺杀的刺客,要对付暗杀的刺客,还是要二十一卫这样的人。

    而且,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刺客已经藏匿在宫里,那样的情况,王宫内卫来说更是防不胜防的,所以,他必须答应让着六人进宫保护他的安全。

    下了朝之后,花梨简单收拾了便带着十五名卫士离开东明笨大漠而去。

    她走的很急,她是赶去救火的,一定要快。

    王宫,二十一卫中被派来保护帝君安全的六个人跟帝君见礼之后就藏在了暗处。究竟藏在何处,就连帝君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六个人一定在能随时保护他的地方,不论是多么坏的情况,这六个人一定都会在敌人的刀刺到他之前杀死敌人。

    太上皇宫中,大皇子走了进来。

    见到太上皇,他并没有行礼,自去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你还好吗?”

    太上皇点了点头,问:“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大皇子摇头,道:“你知道若没有要紧的事情,我是绝不会来看你的。”朝着内室看了一眼,叫道:“母亲,你不必藏着了,出来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太后从内室出来,怒目看着大皇子,道:“怎么,你还认我做母亲,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早已忘了是谁把你生下来的。”

    大皇子笑了笑,道:“我不会忘记的,我的记性一向很好。”他的语气很轻松,完全没有被太后的话影响到心情。

    太后怒目看着他,道:“你这孽子;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就说你来干什么吧。”

    大皇子点了点头,道:“就一件事,我想问母亲,魄罗王叛乱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问的很之间,也很刻薄;没有给太后留下丝毫的回旋之地。

    太后冷哼一声,道:“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大皇子还是一副不惊不乱的样子,继续问:“母亲有参与其中吗?”没有给天后说话的机会,道:“我知道,在上次我来东明的时候你还跟他见过面,你手底下的刺客也是魄罗王给的,所以我就想问问,魄罗王叛乱你有没有参与其中?王宫还有多少魄罗王的刺客?”

    此话一出,就连太上皇也坐不住了,怒道:“你说什么,你要让你母亲背上这万死难赎的罪名吗?我来告诉你,自从上次之后,她一步也没有离开这宫中,绝不可能跟魄罗王叛乱有什么关系,也绝不可能知道魄罗王在宫里有多少刺客。”

    大皇子冷笑两声,宝剑毫不犹豫的就朝太后刺了过去。

    但是,他的宝剑却没有刺到太后。在就差半寸的时候,被什么人给挡住了,此人出手之快,竟然比大皇子还要快了许多,如果刚刚的一剑不是保护太后而是刺杀大皇子,大皇子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可是,他偏偏选错了对象。所以,他虽然还活着,但再已保护不了谁了,连他自己他也保护不了。因为他拿剑的手已经被砍了下来,刚好是从手腕的地方。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上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献血喷了一脸。

    但是,他也没有慌乱,慢慢闭上眼睛,道:“没想到宫里还藏着这样的高手,看来我真是老了,老得连耳朵都聋了,眼睛也瞎了。”

    门外传来声音,道:“父亲没有聋也没有瞎;只是因为对方本来就是夜幕下的影子,影子藏在没有光的地方,是谁也看不见的。”

    帝君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两个卫士,在大皇子的身边站着两个卫士,门外还有两个。慕晓语留在宫里的六大卫士,都来了。

    帝君道:“哥哥跟我说这里一定藏着一个高手,一个必须要他们出手才能降服的高手,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若不是花梨和哥哥神机妙算,恐怕今夜就是我去见祖先的日子,也是父亲要重返帝位的日子。”

    叹了口气,又说:“只是父亲肯定做不长的,只待朝中平息,立刻就要禅位给他人。”

    收敛气息,以平和的语气问太后:“母亲,到时候是要禅位给魄罗王还是你?”

    太后不语,帝君继续道:“那我换个说法:人族之主的位置,是母亲想坐还是舅舅想坐?”

    太后还是不说,她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但叛军尚未失败,只要她闭口不言,他们就什么都抓不到。

    宫里静默了。

    半晌,帝君长叹,道:“我有一事不明,请母亲赐教。”

    太后看着他,等着听他说的是什么事。

    帝君道:“我们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宁愿要弟弟也不要孩子?”帝君的语气很很沉稳,但他的眼睛也迸出火花,他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何要参与到魄罗王的叛乱之中。

    不仅是这件事想不通,还有很多事情他都想不通,比如母亲对娘家人素来偏心,在整顿之前,外戚干权弄政的列子是在数不胜数,如果没有鼎王压着,恐怕东明早就易主了。

    面对帝君的质问,太后也默然了。

    他该怎么回答呢,回答自己的孩子自己是如何偏心的,如何一个母亲都绝对说不出来的。

    她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帝君也终于无法隐忍,压抑的声音催促道:“孩儿在等着母亲的回答。”

    太后没有说,那刺客开口了,道:“她回答不了,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呼口气,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太上皇,又看了大皇子,最后才看着帝君。道:“但是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帝君看着他,道:“那你说,我听着。”

    是的,帝君在听,听得很认真,哪怕他一个微妙的呼吸,帝君也都听在耳朵里。因为他必须要仔细的听着,哪怕是一个呼吸的变化也决不能放过。

    刺客冷笑,道:“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我应该要让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然后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告诉你,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我要让老东西自责而死。”

    他顿了顿,看着太上皇,道:“还记得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吧。”

    太上皇似乎想起了往事,脸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继续道:“是的,你一定不会忘记的,因为你抢了别人的妻子,还杀了他家上下十余口人。那十几条鲜活的人命,应该折磨了你挺长时间的吧。”

    太上皇痴痴的道了句:“我……。”

189普天同庆

    没有等他为自己辩解,刺客抢过话去,道:“但是你无法否认他们都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你动了色心,他们都不会死的。”

    太上皇无言以对。

    刺客道:“当年你新主登基,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南巡,在南境遇到了一个心仪的美女,得知她已有相好之人后并没有再追求。”冷哼一声,道:“是啊,你是仁王,天下人都称颂你的仁慈,你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呢。”

    他的一双眼睛看着太上皇,恨不能吃了他的肉。怒吼道:“可是,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这也是事实。你这肮脏的假仁假义的东西,就因为你爱上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一家十四口人一夜之间造人屠杀殆尽,只有我,那时候我只有七岁不到,被母亲藏在炉灶里才逃过了。”

    一把扯了衣裳,道:“你看见了吗,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这就是那一夜在炉灶里留下的烧伤。”

    是的,在场之人都看见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肤,都是烧伤的痕迹。

    他哈哈大笑,道:“但是即便在火坑里,我还是活了下来,我告诉自己必须要活下来,必须要找你报仇。”

    太上皇始终一句话都不说,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罪责。

    刺客的怒火越烧越旺,道:“我活下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所以我没有一天不在练功,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可是后来,我突然觉得杀了你还不足以报仇,我要毁了你的江山,我要把你的面具撕下来,让天下人都看到你肮脏的一面。”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但我没想到,你这个大恶人是在太幸运了。你不仅有天下人的爱戴,还有一堆有才能的儿女。大皇子封为镇边王,统领一方,乃三大侯王之一,小公主宫变,抢了帝君之位送给这个不成器的帝君,却有鼎王坐镇。小公主更是天纵之才。我知道单靠自己已经不可能完成,所以我投到了魄罗王的账下,他早有叛乱之心,经我说服,终于决心起事。”

    转向太后,道:“但是这还不够,要想推倒东明的统治,一定要东明自己先乱起来,所以我给魄罗王建议,让他联系你。魄罗王开始是不愿意的,她觉得你一定不会参与,还会检举叛乱。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自私的女人,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他尖锐的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她的吧。”

    戏谑的目光看着太后,道:“这个女人自私自利,嫉妒心极强,我告诉他如果花梨掌握了大权,一定会让清婉夫人做太后。她对清婉夫人本就嫉妒有加,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我的请求。并且,为了巩固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还讲娘家的侄女嫁给我为妻。”

    哈哈大笑,痛苦的怒吼:“可是,当年的火坑毁了我的一切,也毁了我作为男人的尊严,所以,那女人在洞房花烛夜就被我杀死了,开膛破肚,扔在火炕里。我要让她也知道在火炕里是什么样的痛苦”看着太后,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拒绝大张旗鼓的举行婚礼了吧。”

    太后已经站都站不稳了,跌坐在地上。

    帝君也一直在压抑着怒火,双拳紧握,指甲陷入肉里,血流了出来。

    大皇子倒是还很镇定,坐在那里,手里握着宝剑,认真的听着。

    六卫士是事外之人,至少他们只把自己当做不关己的事外之人,所有听到的,都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故事,也绝不会对任何人说。

    所以,他们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帝君,现在刺客已经没有刺杀帝君的本领,所以他们在这里只是因为帝君还在这里,否则他们是绝不会留在这里的。

    这就是最优秀的卫士,一个最优秀的卫士,一定知道什么该听,什么该说,什么该装作没听。

    刺客看着屋里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不甘,长叹一声,道:“没有看到东明消失在战火之中,还真是遗憾!”又说:“不过我的仇也算是报了,我亲手杀了当初屠我一家的恶魔;老东西也被软禁在深宫之中,余生将生不如死。我的仇,只差最后一点,但我知道,一定是可以报仇的。”

    大皇子看着他,仍旧没什么情绪,道:“嗯,你说的不错,你的计划可以说非常的成功。”

    他没有理会大皇子,看着太后,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一定想不到吧,想不到我家还有我这样一个孽种,而且就潜伏在你的身边。本来我是为了最后能够杀了你的,没想到却因为保护你而死去,这将是我唯一的不甘。”

    说罢,得意的笑了起来,道:“不过想到你也很快就会死,我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到了地下,我还会缠着你,我要让你,还有你,老东西,我要让你们连死都死的不安心。”

    太后强行站了起来,抓起茶杯朝他砸了过去,骂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绝对不会。我会好好地活着,等你轮回转世,我会将你收养,然后告诉你今生的事情,我会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两辈子都不能好过。”

    刺客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你活不长的,绝对活不长。你阻止不了魄罗王,魄罗王一定会被东明的大军乱刀分尸。而你,你如果不死,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娘家的所有人都会诅咒你。所以,你活不长的,绝对活不长的。”

    他在笑,笑声却异常的骇人。

    太后已经要疯了,抓着什么就朝他砸过来。

    但他毫不在乎,还在哈哈大笑。道:“这还不算完,你若此时回头,你娘家所有的人都会恨你,诅咒你;你的儿女也不会认你,就算你活着,也不过是孤苦伶仃的可怜虫。你若不回头,你就是叛贼,魄罗王会战败,你娘家所有人都参与了叛乱,所有人都要被处刑;你不能葬进皇陵,也没有可以葬身的土地,你的尸骨没有安放之处,地府判官也会问你的罪。”

    他还在笑,十分得意的笑。

    太后彻底失去理性,大骂道:“你以为你会比我好吗?”

    刺客道:“当然不会,我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不得好死,不得好生,但我不在意,毫不在意,你呢,也不在意吗?”

    太后哑然,他继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意,所以我才要这么做,我要把你所有的在意的毁灭,我要把你所有喜欢的践踏,这就是你薄情寡义的下场。”

    太后彻底崩溃了,不止太后,就连帝君和太上皇也崩溃了。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没有希望的人,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是任谁也没法把他击倒的。

    这个刺客不仅是什么都不在乎,还很了解他们,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弱点。

    只有大皇子,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是的,他听得很认真,每一句都停在耳朵里,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睛里。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帮着他的母亲,也没有问罪于他的母亲。

    他比六个卫士更像是事外之人,更像是一个看戏的。

    也正因为有这份坚定,他才能做镇边王,成为除了东明之外的三大诸侯之一。

    或者,也可以说他的振奋坚定是这些年在定军城磨练出来的。定军城位置特殊,时常有盗匪或者魔族的人前来骚扰,大皇子经过的战事,绝对不比鼎王的少。

    或许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任何人即便看戏也会露出神情的,或是欢乐,或是痛苦,都一定会有一些表情的变化。而他绝没有任何神情,他的脸比磨光的铜镜还要坚韧平静。

    如果说他在看一出戏,那一定是一出很平淡的戏,连糟糕的都算不上,因为糟糕的戏,至少会被人骂,可是他连要感叹一句的意思也没有。

    太后和刺客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得到解脱,只要两个人都还活着,这件事就一定不会轻易解脱的。

    太后是很想杀死刺客,可是她的攻击被卫士拦了下来,即便砸到刺客身上,也是无关痛痒的。

    终于,太后无话可说,失落的跌坐在地上。

    大皇子也终于开口了,他问:“那么,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魄罗王是怎么计划的。你的仇已经报了,他的计划是不是被泄漏都已经无关紧要。我答应你,只要你说出来,我会放你走,如果你想死,我也会给你个痛快的。”

    大皇子默了默,没有听到回答,,点了点头,道:“你果然是个厉害的人,也是个奇怪的人。”

    看着那刺客,继续道:“你在宫里的时间不短了,一定到过地牢,那里面是什么样的惨像你应该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保证你会把所有的刑具都尝一遍的。”

190普天同庆

    刺客咬牙,牙缝间蹦出字眼,说的是:“我知道,任何人到了地牢都只会一心求死,我也绝对是扛不住的。但我也绝不会告诉你。因为魄罗王不是必败的,我希望他能赢,如果他打赢了,东明皇族会遭到前所未有的屠戮,然后,白泽山和有苏会启用合约,出兵东明,那才是我想要见到的。那样的盛况,虽然我也知道不可能,但如果有万一的情况,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因为你们两家人都死光死绝,正是我最大的目标。”

    仰天长叹,道:“哪怕他遥不可及,但我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点的希望。”

    大皇子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道:“果真是个坚毅的人,如果早一些遇见,如果我们不是有这么深的仇恨的话,我们一定会是好朋友的。”

    刺客道:“能被镇边王如此称赞,我也算死而无憾了。”呵呵笑了两声,道:“无憾了。”尾音拖得很长,好像已经要死了。

    但是他还没有死,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了的,因为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人想要他死,是最无力的那一个,其余的人都想要他活着,从他的嘴里问出关于魄罗王的事情来。

    只要他们不让他死,他是绝对死不掉的,无论是自杀还是被杀,绝没有人能在这里让他死了,他自己也不行。

    大皇子很清楚,此人是铁了心什么都不会说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按照流程做了,朝外面叫道:“来人。”

    进来五六个侍卫,大皇子吩咐道:“把他押到地牢去,好好的看管着。”

    刺客被带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们自家人。

    是的,只剩下他们自家人了,六位侍卫在刺客被带走的时候也跟着退了出去。他们很识趣,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退场。

    帝君看着太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母亲,你难道非要到死才肯罢休吗?”

    太后满面涕泪,瘫坐在地上看着他,又看了大皇子。半晌才开口:“晚了,已经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魄罗王已经出兵,叛乱之名已经定下,已经来不及了。”

    帝君吼道:“可母亲还来得及,至今为止,你还是东明的太后,还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只要你将魄罗王的计划和盘托出,只要你出面劝降,天下人会感激你的仁慈,你仍旧还是东明的太后。”

    太后摇头,道:“不……不,如此,我有何颜面到地底下去见你先祖。”

    帝君顿了一下,怒吼道:“你就有颜面对着我们吗,对着你的儿女。你现在做的,正是把自己的儿女当做鱼肉的勾当,你的家训就是如此的吗?”

    他一双能喷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太后,质问她:“你爱过我们吗?你是我的母亲啊!难道在你的眼里,坐的堂堂正正的孩子还不如犯上作乱的兄弟吗?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们,从来都只是你争夺权力的工具吗?”

    太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似乎很为难,又似乎很坚决。

    她虽然流泪,却绝没有要将魄罗王的计划和盘托出的打算。

    她刻意的避开了帝君的目光。

    这也是必然的,一个母亲,在这种时候怎么敢跟他的儿子直视呢。

    帝君的怒火更加旺了,仰天长啸,怒吼道:“母亲,太后娘娘,你真的要置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吗?就算你不爱你的儿子,也该位敬仰你的子民排除战端啊。”

    太后还哭泣着,摇头道:“不,孩子,不要再逼我了。我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我不爱天下的子民,我爱你们,但是,我也爱我的娘家人,我不能告诉你,不能让你的大军去砍下他们的脑袋。”

    帝君怯住,稍许,道:“你是太后啊,你是我的母亲啊,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母仪天下,应该是把天下的子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啊;身为人母,应该是把自己的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啊,可是,你竟然最爱的是自己的娘家人,你实在……你实在是……你实在是蛇蝎心肠。实在太歹毒了。”

    帝君也崩溃了,在他的心里,母亲一直是个睿智坚毅的女人。

    可是今天,他亲手撕下了母亲的面纱,发现里面遮住的是一张十分丑恶的面孔。

    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双脚也不停使唤,几次想要站起来都失败了。

    瘫坐在地上长呼一口气,再次开口:“所以,母亲是不论如何也不肯说了吗?”

    太后哭泣着,坚决的点了头。

    帝君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十分的凄惨,就像是临死的人放弃了挣扎,在笑话这世上的人是如此的愚昧。

    笑完了,再次想要站起来,但是他实在抖得太厉害了,怎么都站不起来。

    转头向大皇子,叫道:“哥哥,可扶我一把吗?”

    大皇子刷的站了一起,身上的盔甲也跟着发出一阵响亮的动静。他迈动步子,每一步任然还很沉稳,每一步任然还是十分的坚决。

    大皇子俯身扶起帝君,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今天来,似乎只是来看笑话的,从一开始就好像知道了结果,知道了在这里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他也什么都没有做。

    帝君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裳,看着太后,道:“母亲不说也没有关系,东明不会败,本王会亲自带领大军攻入魄罗,将魄罗王缉拿归案。”

    怀中摸出一块御令扔过去,道:“我知道你想出宫,我不拦着了,你要走就走吧;但是,你留在宫里,你还是太后,还是我的母亲;你若离开了王宫,你就是叛军,本王也不再认你是母亲,沙场相遇,刀枪无眼。”

    太后爬过来捡起御令,道:“母亲对不起你,沙场相遇,你也不必客气。”

    没想到母亲会如此坚决,帝君双脚一软差点又倒了下去,好在又大皇子扶着才勉强站稳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再说,暗示大皇子离开。

    回到宣政殿,对大皇子说:“烦请哥哥点兵准备吧,她一旦离开东明,大军随之而动。她终究是生了我们,作为回报,由你我兄弟亲自领兵捉拿。”话尚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停的咳嗽着,每咳嗽一声,就喷出一口鲜血。

    大皇子叫御医,他阻止道:“没事,我没事。这是多年沉积的淤血,不吐出来,我就保护不了苍生。”

    大皇子长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翌日,太上皇宫里传来消息说:太上皇往皇陵去了,吩咐谁也不要找他。至于太后,昨夜连夜出宫了。

    听到这个消息,帝君又吐了血。

    大皇子在一边看着,什么也没有说。他还是一样把自己当做是事外之人。

    差不多时间的时候,才叫帝君:“该早朝了。”

    帝君起身,道:“今天,皇兄就站在我的身边吧。”他在请求,在发抖,走起路来还是不太稳。

    大皇子过去扶着他,因为他的披风和盔甲掩饰,看起来不过是兄弟两人关系很好,走在一堆商议着什么。

    花梨离开东明之后带着十五名卫士一路疾驰,昼夜兼程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赶到大漠,把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半。

    大漠部族的人见到她来,纷纷扬刀立马,漫天黄沙中卷起几十仗高。

    这是他们的欢迎方式,欢迎大漠的公主归来。

    在大漠部族的眼中,花梨不是什么兵马大元帅,她是他们的公主,永远的公主,跟她的母亲一样的地位。

    但是,花梨却没有心思享受他们准备的宴会,当即召集了主要将领商议跟魄罗王开战。

    魄罗王发兵五十万,虽然还没有宣战,但是打起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打起来,对大漠部族绝对是不利的,大漠部族的兵力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万不到,要对阵魄罗王的五十万精兵,实在是很困难。

    但是,如果分散开来,魄罗王就未必是对手。

    大漠部族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大漠的男儿天生就是上好的猎手,能骑善射;只要避开大兵团作战,魄罗王就是个巨人也会被他们一点点的蚕食殆尽。

    魄罗王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短板,所以五十万大军聚集,严令各部不准私自行动,驻兵也尽量选在宽敞的地方,防止被大漠部族打游击。

    在伸的开手的地方,魄罗王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作战经验,大漠部族都比不上。

    花梨虽然来了,可是对于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她也没有经验,所以她更多的是安抚军心。至于要如何打仗,还是挺几个长老的意见。

    花梨到大漠半个月之后,魄罗王的大军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首先就是洗劫了边境上的两个城镇,所到之处,可谓是见人就杀,鸡犬不留。

    大漠的兵马赶到的时候,敌军已经掠夺完回营。

    两个城镇几乎被屠杀殆尽,不分老幼病弱;街道上尸体很七竖八的摆着,不到一天的时间,差不多三万人被屠杀。

191普天同庆

    花梨踏着血水走上府君府,见到府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据幸存的人讲,这是府君的尸首。因为府君领兵反抗惹怒了敌将,被五马分尸。

    花梨怒不可遏,问:“可知领兵者何人?”

    斥候来报:“据旗帜判断,乃是西营右卫中郎及其属下五万兵马一齐出动。”

    花梨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长老,他们都不说话。花梨下令:“召集五万刀斧手,三万弓箭手,三万遁甲兵,本帅亲自带兵,务必要取西营右卫中郎及其属下所有人头并将西营击溃;其余人准备接应。”

    跟她来的两个长老准备说什么,花梨拦住他们,道:“长老,不如此,民心必乱,军心不安,大漠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西营,是魄罗王大营中最弱的部分。因为西营靠近有苏,而有苏碍于协议是绝不会派兵入境的,加上如此残忍的行为也绝不会是魄罗王下的令,所以花梨判断这是西营的将领为了一己之私发动的掠夺。

    这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可以探探魄罗王的虚实。

    第三日,深夜。

    魄罗王大军西营,几声惨叫之后喊杀声随之而起。

    发出这喊杀身的,是五万刀斧手和三万遁甲兵。

    这些大漠的勇士,从三天前就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有了释放的地方,一冲入敌营就像是疯了一样,挥刀乱砍。

    敌军本就毫无戒备,又遭遇如此精悍的敌人,瞬间就溃败而逃。

    今夜袭营,主要目标是右卫中郎和他手下的五万兵马,对于其余的兵马,只要他们逃走就没有追击。

    右卫中郎被围困在大营,五万兵马只剩下不到一万。

    双方也暂时停止了交手,花梨策马出来,问:“三日前血洗城镇的是你?”

    他虽然没有见过花梨,但大漠部族的公主也是东明的公主,也是东明的兵马大元帅,这样的女人可找不出第二个,所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跪拜请罪道:“元帅饶命,在下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花梨看着他,冷冷的道:“饶命?你听过血债血偿这四个字吗?你若是掠夺,我可以既往不咎,可你杀了两个城镇三万余人,他们可都在等着你偿命呢。”

    右卫中郎吓得发抖,叩首道:“元帅听禀,上有帅令不敢不从;不论是叛乱还是屠城都是魄罗王的命令,属下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哪有权利决定这样的事情。”

    花梨看着他,道:“那你也该知道,军人一旦穿上了盔甲就准备好去死;魄罗王的帐我会找他算的,但你,也必须给死去的人偿命。”

    看着还拿着兵器的大概一万人,道:“你们是都是勇武的士兵,我也知道你们中有的人只是单纯的执行命令,但是,杀了人就必须要偿命。现在,我给你们最后的尊严,你们可以自裁。”

    没有一个人自杀,所有人都把兵器对准了他们。

    跪着的右卫中郎也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道:“拼死一战,未必就冲不出去。兄弟们,杀了花梨,抢夺帅剑。”

    他的话刚刚喊出来,一支利箭就穿过他的脖子。

    紧接着,利箭如雨点般落下。其余的人也没能幸免。即便勉强冲到了花梨跟前,也只是冲过来送死的。

    西大营溃败,右卫中郎及其属下兵马全部战死,没有一个人逃脱。

    魄罗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差点没有喘上气来。立即领兵前来救援,可是花梨已经撤兵。

    还没有等他坐下来,大漠的使者来了。

    见到魄罗王,道:“昨夜袭击,是报边镇被屠之仇。”

    怀中摸出一份卷轴递过去,道:“今日,我带来了大元帅的旨意,要魄罗王立刻退兵,否则,以叛乱罪论处。”

    魄罗王怒砸卷轴,道:“那就请使者回去告诉大元帅,魄罗王反了。”

    说罢,挥手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使者被扔出大帐,弹了身上的灰尘,跨上马走了。

    魄罗王下令道:“大军立即启程,迅速抢占关口。”

    门外传来斥候的叫声:“报,报……。”一路喊着重进营帐,奏报道:“禀报我王,白泽山传来消息,镇营军师慕晓语领兵二十万已出白泽山,朝着大漠而来,有苏传来消息,蝮王已从边境撤兵;东明各路大军已往魄罗国边境布防。”

    魄罗王拍案而起,道:“什么?有苏大长老有什么消息?”

    斥候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魄罗王问:“白泽山方向呢?”

    斥候答:“回信说虽然慕晓语带走了二十万大军,但是苏柔和白泽都在白泽山,此二人坐镇,即便没有一兵一卒也绝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魄罗王怒砸桌案,道:“该死,一群该死的狗贼,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谋士上前,道:“我王且先冷静,协议明确说了三族之间虽然交融,大三族的军队决不能踏入彼此领土,慕晓语领兵西进,也只能道大漠边境,只要我们不越过边境,敌人就还是只有大漠的兵马。”

    魄罗王道:“说是这么说,可若是花梨同意了;白泽山的大军入境谁有能拦住。况且,那个女人一向是不守规矩的。”咬牙切齿,道:“她们师徒都一样,从来不守规矩的。”

    说起师徒,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有苏的储君离歌还在白泽山吗?”

    谋士道:“已经回到有苏了。”

    魄罗王怯了一下,问:“什么时候的事?”

    谋士道:“十天之前。”

    魄罗王皱眉,道:“你传信给有苏的大长老,要她密切注意离歌的动向。”

    谋士皱眉,道:“王上的意思是离歌也会出兵协助花梨?”

    魄罗王点头,道:“不是没有可能,我说过了,她们师徒一向是不守规矩的,协议虽然在,但是协议上说的是不能擅自入境,三族之间不能互相干涉;可若是花梨准了,谁知道她们会有什么样的理由。”

    谋士知道这是极有可能的,就像魄罗王说的一样,她们师徒一向不守规矩。

    花梨回答大营,也听说了白泽山的动向。笑了笑,道:“看来我们的援兵来了。”

    卫队长现在也是她的谋士,道:“元帅,白泽山的兵马不能入境,否则,就违反了协议,三族交融的协议如果这时候就违反,协议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花梨道:“不会入境的,不必入境。你亲自去边关命令边关的士兵放松守备就行,另外将边关的守军抽调两万回来。”

    卫队长皱了皱眉,立刻又笑了,见礼道:“属下立刻就去。”离开大营,匆匆的去了。

    旬月之后,魄罗王得知了边境的变化,怒道:“真是麻烦了,如今大漠有兵马五十余万,兵力在我之上不说,慕晓语此人更是神鬼莫测,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有她协助花梨,这仗实在不好打。”

    谋士道:“可是我很奇怪,慕晓语的大军到了边境上突然消失,大漠方向也没有传来兵力突增的消息,这二十万大军到底去了哪里。”

    魄罗王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她会从哪冒出来。连防都没得防。”

    谋士道:“会不会是根本就没有入境,她们不过是故弄玄虚,让我等以为花梨有援兵,从而畏战。”

    魄罗王低声沉吟,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是如此当然好,怕就怕她是虚虚实实,等两军交战之时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咬你一口。”

    谋士问:“那是不是分兵戒备?”

    魄罗王沉默稍许,道:“不,花梨年级虽小,却绝不是好欺负的;她能做兵马大元帅,自然有她的本事。而且我还有一件事很在意,天下已经乱成一锅粥,却还没有见到东明的支柱鼎王出来,这实在是不合理的。不知道他又在谋划着什么。一旦分兵,就无法一击击败花梨,一击不能胜,我们就被可能陷入被动,那时候,想要回天就真的乏术了。”

    谋士皱眉,道:“此事确实很怪,按理说来大漠的人应该是鼎王的,可是他却没有来,花梨不该来的,却偏偏来了。我多次派人去东明试探,却没有一点关于鼎王的消息,就连皇妃也没有关于鼎王的消息,实在太诡异了。”

    魄罗王道:“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了,似人似鬼,来去无踪,曾经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掉以轻心被他轻易击败。”

    顿了顿,长叹一声,又说:“且他还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不防着点,什么时候脑袋被砍了都不知道。”

    谋士跟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跟鼎王征战的时候谋士也是跟着的,知道鼎王的本事。

    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笑无言。

    他们很清楚,如果鼎王真的要取他们的人头,一定可以让他们睡着了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因为鼎王是可以跟白泽苏柔齐肩修为,谁也不知道他的修为从何而来,谁也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本事。

192普天同庆

    但是,他们还是领兵叛乱。当然不是不害怕鼎王,而是他们知道鼎王不会自己动手来取他们的人头,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两死了,只会让魄罗的大军哀嚎,披麻戴孝的大军,战力只会更加恐怖。

    而且,鼎王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了。

    “修为一旦到了一个境界,很多东西就看开了,也不想再管天下的事情。”这是鼎王的原话,也确实如他所说,自从天下一统之后,鼎王确实不怎么管事了。

    这边的战事相持不下,另一边却是一边倒的状态。

    大皇子和帝君领兵朝魄罗进攻,挡在前面的是他们的母亲。

    沙场之上母子相遇,实在是一个悲哀的事情;但是战端已经启动,谁也不能左右,只能选择进攻,或者去死。

    很显然,他们谁都不会选择去死。

    东明的大军无论是兵力上还是士气上都要强,一路凯歌打到了魄罗国的主城魄罗城。

    魄罗城北围困的时候,魄罗王在大漠也处于劣势。

    无论兵力还是战力他都占了有事,原本是必胜的战争,可是他需要防备鼎王和慕晓语,显得畏首畏尾,难以放开手脚。

    加上另一边一路败北,他不得不分兵救援。

    分兵,不仅是兵力减少,更影响了士气;而花梨一边则不同,听到东明大军连连获胜的消息,大漠的勇士也不敢落后,一个个就像见了肉的狼,到了战场上只顾往前冲。

    魄罗王叛乱,东明的战火已经烧了有九个月。

    九个月,两百七十天。对很多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秋收冬藏,不知觉中就悄然逝去的岁月,但对于身处战乱中的人来说,却是提心吊胆、睡不成眠的两百七十个日日夜夜。

    两百天的时间,双方损失兵力达到八十万以上,加上无辜受累的平民,死亡人数突破一百二十万。

    这样的伤亡,是东明立国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即便是跟魔族的战争,即便是鼎王一统人族也没有出现过如此重大的伤亡。

    至于原因,自然是双方都不惜一切代价要打败对方,势均力敌又不断地攻击,才导致了这样的惨像。

    但是,战争终于接近尾声了。

    魄罗王跟花梨难分高下,但是东明的大军却一路凯歌。

    魄罗王城下,大皇子和帝君率领八十万大军已经列阵,摆出了强攻的态势。魄罗王城之内,主帅~魄罗王的姐姐,大皇子和帝君的母亲已经失去了信念。

    夜晚,她登上了城楼,看着不远处被灯火照得通明的王军大营,不由得感慨道:“世事无常,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以如此惨状落败,成了丧家之犬。”

    叫来传令兵,道:“立刻八百里加急禀告魄罗王,王城失守、王城内魄罗王所属兵将无一人幸存。”

    传令兵没有动,他不敢动,这样的噩耗谁都不敢去传。因为王城还在,守城的兵将全都还在。

    跪拜道:“元帅多虑了,王城一定守得住的。”

    太后摇头,道:“守不住的,绝对守不住的。如果是别人,哪怕是鼎王来了我也还有一丝侥幸,可是他们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们,他们也最了解我,所以我知道,王城一定是守不住的。只带明日大军攻城,三日之内王城必破。他们进入城中需要一两日安抚民心,你差不多刚好可以赶到魄罗王的大营。他还有什么计策,是战是逃,还来得及。”

    传令兵跪着,他知道王城守不住了,可是要这就样承认失败,还是不甘心。

    太后站在城墙上,望着帝君大营,也没有催促他。

    王军大营,大皇子担任主帅,帝君则以巡场一样的身份存在于军中。

    深夜,大皇子还在为了明天的攻城做准备,帝君走了进来。

    让卫兵退下,问大皇子:“城破之后,哥哥准备如何处置她?”

    大皇子抬头看他,问:“你不忍心?”

    帝君点头,道:“说到底,我身体里的血液有一半传承于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捂住了心口。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的心很难受。换做谁都会一样难受的吧。毕竟她们是母子,毕竟他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私心来说,作为儿子他无法原谅母亲为了娘家人舍弃自己;想到母亲在他和舅舅之间选择了舅舅,那种心痛就会将他整个人撕扯成几半。

    站在天下为公的立场,站在一个帝君的立场,他无法原谅母亲为了一己之私将天下陷于战火之中,无法原谅舅舅权欲熏心要起兵谋反,让天下人遭受这样的苦难。

    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若不是自己的软弱,这场灾厄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他的心情,大皇子多少能了解一点。对这个弟弟是同情的,不错,是同情。虽然母亲对他一样的坏,可是至少他一直知道自己所求,也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了下去,可是这个弟弟,无意识的成了权力的牺牲品。虽然坐上了帝君的位置,可是那便不是他想要的。

    坐在帝君的位置上,对他来说更像是坐在钉床上。知道这些,不由得有些悲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口,却只说了句:“嗯,我知道。”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帝君顿住,没有明白大皇子的意思,追问道:“所以,哥哥是怎么打算的?”

    他当然不会明白的,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皇子是野地厮杀的狼,而他是圈里长大的兔子。狼知道兔子的弱点,兔子却看狼一眼都会发抖。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大皇子苦涩一笑,双手撑着桌案缓缓的站了起来,过来帝君身边坐下,道:“我跟你一样,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传承自她。”顿住,紧握宝剑,道:“所以,我也没有主意。”

    这不是假话,狼在野外生长,每天都可能面临强大的敌人,所以他们更懂得抱团的重要。

    可是,若果狼群出现了背叛者,狼群是绝不会悲哀的,因为他们知道,为了存活下去,一切都是应该的,都是必然的。

    所以,狼群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哀嚎。

    离开狼群的孤狼,也只会更加的努力,努力变得强大,让自己在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兄弟二人沉默着,整个帅帐都沉默着,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风似乎都饶了路,火烛也不跳动。

    片刻,大皇子笑了笑,道:“所以,我只管攻城,至于之后的事情,事到临头再说吧。”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脸色却很不好看,谁都看得出来,事到临头,不过是无奈之举。

    能怎么办呢,对方毕竟是他的母亲,就算他再怎么冷血,生身之恩也不是轻易就能忘记的。

    帝君的脸色很难看,喃喃道:“事到临头吗?似乎也只能如此了。”他的手握着剑,紧紧的握着,身子在发抖,牙关也咬得很紧。

    大皇子拍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你一定觉得我很无情吧,自坐了镇边王之后,不述职也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带着大军回来的;然后自导自演,为花梨撑起一片天,之后又不辞而别,再回来的时候,又把母亲逼上了绝路。只要我现身准没好事,你肯定这样想过的吧。”

    帝君不语。

    只因为他确实这样想过,每一次见到大皇子,他总觉得事情将会很棘手,总觉得又要有大事发生。在他的心里,已经不由自主的把大皇子当做瘟神一样的存在。

    可是,大皇子不是瘟神,绝对不是。

    对天下人而言,他是和平的使者,是一个伟大的人,因为他献出了一切,为了天下人。

    呼口气,惨笑道:“我的觉悟不如哥哥,对我来说,血缘才是亲情的标准。”看着大皇子,又说:“我很自私,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帝君。如果是哥哥,天下人应该不会遭受这样的灾厄。”

    大皇子道:“这也不是你的错,生在帝王家,诸事不由己。况且母后的这场局恐怕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你能为了天下亲征,对天下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君。说是大义灭亲也好,说是天下为公也好,总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帝君沉默着,他似乎还不能就此解开心结。

    大皇子继续道:“最初离开东明的时候我是带着恨意的,那时候我甚至想点兵挥戈;如果不是畏惧鼎王的话,肯定也这么坐了。可是在定军城的这些年,见识了太多的厮杀,太多的疾苦,我也渐渐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的了,所以也就跟着天下为公。但是:‘天下为公’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绝不简单;天下为公,很多时候就是六亲不认。所以,我也学会了把感情藏起来。”

    看着帝君,道:“你也必须要学会,因为你是帝君,对一个帝君而言,感情是最大的牵绊。你不能无情,也绝不能多情,这其中的度实在不好掌握。稍有不足,就会变成父亲一样的、仁王;若是过了,则会变成鼎王叔一样的兵主;不论哪种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帝君。”

193普天同庆

    帝君沉思片刻,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大皇子道:“我也不知道,我跟你不同,我只需要把‘天下为公’写在骨子里就好,而你,这还不够,还必须要把‘适度’二字时刻默念。”

    叹口气,道:“难就难在‘适度’的度,从来没有标准。人心难测,就是这个度难测,你要自己学会却体会,等你找到这个度的时候,你就是比苏柔白泽更加神圣的领主。”

    帝君默然,自嘲道:“我何德何能可以跟两大圣主攀比。”看着大皇子,又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已。”

    这确实是他的性格,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身为帝君,实在有太多的事情是迫不得已。做得好未必有人称赞,做的不好却一定会被唾弃。

    所以,身为帝君,有时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实际上也是明哲保身之举。

    大皇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天下人为天下事,你是帝君,我是镇边王。虽是兄弟,也是臣子,所以不便对你说什么。但是站在哥哥的角度,还是对你说一句:若你是为天下人,哥哥愿助你一臂之力。”

    帝君颔首致谢,道:“要就要仰仗哥哥了。”

    收敛笑意,道:“若是哥哥做了帝君,必定能为苍生谋取福利吧。”

    大皇子听出了他禅位之意,道:“我是镇边王,镇守边关才是我该做的,帝君的事情我不愿意去想,也不能去想。”

    自嘲一笑,又道:“你也不要想太多,花梨是大元帅,她足够聪明,可以辅佐你的。或许会让你觉得被她钳制着,虽然是无可奈何的,但你若是把她当做妹妹,或许就会很自然了。”

    帝君点头,问:“像哥哥一样吗?像哥哥一样把她当做最好的妹妹,为她所作所为买单。”

    大皇子道:“身为帝君,实在有太多的不得已。但是身为哥哥,为了妹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当你不好决定的时候,就让花梨去做,你做她坚强的后盾,如此,也未尝不可。”

    帝君笑了,道:“是啊,哥哥一直很疼花梨。”

    大皇子笑着,没有否认。

    帝君呼口气,说:“鼎王叔呢?哥哥怎么看?”

    大皇子看着他,问:“什么?”

    帝君道:“他已经不是兵马大元帅了,若是他做帝君,天下已定没有人不服的吧。”

    帝君之位,本来是人人争夺的,可是现在却好像烫手的山芋,在几个皇族亲信之间抛来抛去。

    大皇子道:“鼎王叔啊!”皱了皱眉,说:“只怕你再也见不到他了,魄罗王是他的旧部,按理说魄罗王叛乱他没理由不管的,但是他却在这个时候没了踪影,我想,他是决心要归隐了。”

    帝君好像忽然明白过来,问:“可是如此一来,东明不是少了一个支柱;天下形势未稳,这可如何是好?”

    大皇子道:“鼎王叔这时候归隐,自有他的道理。依我看,他是认为我们已经有能力做一代领主,所以才会放手而去。”

    顿了顿,又说:“你也不必担心,三族交融已经是确定了的事情。有三方的共同努力,和平的交融一定可以进行下去,没有战争,各方面都会渐渐好转,你是一个优秀的帝君,一定可以带着人族走向全新未来的。”

    帝君默然,自问道:“我真的可以做一个优秀的帝君吗?我做得到吗?”

    但是,去想这个问题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因为不论做不做得到他都必须要做下去,至少现在必须要做。

    呼口气,道:“还是说正事吧。依哥哥看,能否劝降?”

    大皇子摇头,道:“我看难,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够劝降。刀兵相见,强行破城,实在不是我想见到的。就算我的心够狠,可是城中的百姓终究是无辜的,一旦攻城,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要死于非命。”

    帝君道:“若是她主动投降,哥哥可否……。”

    大皇子看着他,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要弑杀生母,大皇子何尝不是一样的痛苦,可是这不是选择题,是绝对不容选择的。

    他的脑子也很乱,心也很不安。

    甚至想到此一战之后,天下人将如何评价他:无情无义,弑杀生母,冷血无情……等等字眼都可能。或许他会无法接受,离开现在的位置,也离开众人的视线。

    但是不论怎么样,现在他并没有选择,他是三军主帅,决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不论如何不忍,但攻城是绝对不能动摇的。

    半晌,道:“你可以派使者去,也替我传一句话:大军一旦入城,我会立即宣布她的死讯,至于之后的事情,自有天意。”

    帝君明白了,大皇子虽然不忍,但身为三军主帅,他不能有丝毫的动摇。但是,如果他们的母亲逃走,大皇子是可以替她掩盖这一切的。

    兄弟之间的感情缓和和很多,心也走得更近了。帝君似乎看到了,看到了这些年大皇子的难处。

    他是皇族,也是天下三大王侯之一。

    还不到而立之年,独自一人离开东明远赴边关。镇边王的封号,是无限的荣耀和风光,也会压得人踹不过气来,所以,很多时候他必须比常人更早做出决断。

    大皇子看似冷血,实际上他是把得失利弊分清楚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然后毫不动摇的去做。

    看似从容,实则无奈。

    其实,帝君何尝不是一样的无奈。只不过他远没有大皇子这样强大,所以还在挣扎。

    可是,挣扎就有用吗?似乎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用的。

    从大皇子离开东明之后他就开始挣扎,想要禅位,可至今他还是帝君。想要阻止母亲的阴谋,可是母亲却越走越远,至今母子刀兵相见。想要为天下人谋取一个大大的幸福,可是现在天下人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切,都证明了挣扎是没有用的。

    可他还没有放弃挣扎,因为他远不如大皇子那样的强大,也远不如大皇子那样的睿智。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平凡甚至平庸的人,所以他不放弃挣扎,因为挣扎,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但是能做的事情,不代表就可以做到。很多时候,无力为之的人面对无力为之的事,即便明知是徒劳还要坚持,只不过是不敢停下来,担心一旦停下来就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以此来逃避而已。

    可是,逃避是没有用的,该来的一定会来,逃避,只会让事情来临的时候变得手足无措,只会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只会让该来的来得更加猛烈。

    帝君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边逃避着,一边又被迫去面对。

    这是很痛苦的,因为逃避和面对都是痛苦,而他选择了让痛苦加倍的方法走下去。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是帝君,也是普通而平凡的人;人,免不了要有七情六欲,这些支配着人的东西,谁也无法甩掉。

    所以几遍明知这么做会让痛苦加倍,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会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必须要这么做。”

    安慰是否有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做了,很愚蠢,却往往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回到帝君营帐,立即提笔书信一封交给使者,嘱咐道:“此行未必就能平安归来,说话行事要小心之。”

    他很担心,他甚至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该送出去。

    因为他知道母亲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如果三言两语合不上来,把使者杀了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那样得不偿失的结果,是他绝不愿意看见的。

    这一点,完全继承了父亲的仁慈。

    使者接过书信,作揖道:“王上,一个仁慈的帝君,是无法为天下人谋取福祉的。”看一眼帝君,又说:“老臣虽是臣,但终究有个老字,老东西,往往看到的很多,所以老臣明白王上的难处,也明白王上必须把这些东西抛弃。”

    这个使者是朝中老臣,是个很正直的人,一生都在尽心尽力。他当然知道前行何等艰难,可是他也知道,生死具是天意,如果他此行有去无回,那他也要用生命来提点帝君,‘天下’并非是仁慈就能运行起来的。

    东明,正是有这些正直的臣子舍生忘死才铸造了辉煌的王朝,所以对这些老臣,帝君是怀着敬意的。

    帝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看着他,有些不忍,说:“你要小心,要保重。”

    使者道:“帝君关怀,老臣倍感欣荣。但还请帝君恕罪,容老臣大不敬一次:身为帝君,天下为公;做臣子的是帝君的棋子,要赢得一盘棋,有弃子也是难免的;但是弃子从来不会说什么,帝君也不该悲伤。因为比悲伤更重要的,是赢。”

    跪拜道:“若有必要,老臣愿意做弃子。”

    帝君扶他起来,说:“那就对不住了,你去吧。”

    使者起身,退了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194普天同庆

    使者走后,帝君独自坐在营帐,看着眼前的折子,手里紧紧的握着宝剑。

    一直坐到天明,一夜未睡,他却没有觉得丝毫的困乏。

    他的心很乱,连走路都不太稳。

    点卯过后,大军已在城楼下列阵。

    大皇子一马当先走了出来,朝城楼上喊话道:“里面的人听着,吾乃定军城一品镇边王。魄罗王狼子野心妄图倾覆天下,与尔等并无关系,限尔等一个时辰之内弃械投降,否则,本王大军攻城,定要尔等身首分离,血洒当场。”

    这番话,从东明出兵之后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从来都没什么用,今天自然也不会有用。但他还是每一次攻城之前都会在城楼下喊一遍,就像是某种仪式,做了没什么意义,可若是不做,会觉得缺少点什么。

    大概,这是他的善良。

    在大皇子的心里,叛军的生命是蝼蚁一般的,不论斩杀多少他都不会怜惜;可是,他还是怀揣万分之一的可能,觉得如果喊出来,或许能够免去一场流血之争。

    只是这种善意,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在他的意识里,喊出这几句话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准备的时间,也告诉自己的士兵要准备进攻了。

    一个时辰转眼即逝,城中的敌军在经过紧张的准备之后也暂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握紧手中的兵器,等着城外的军队敲响攻城的战鼓。

    战鼓响了。

    鼓声一响,弓箭手立刻上前,战车也推了出来。

    一个时辰之前,应该推到更早的时候,或许是三天前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或许是半个月前攻下上一座城池的时候,或许是从东明出来的时候,也或许是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将魄罗王彻底的打败,准备好献上自己的热血。

    大皇子一声令下,战车首先冲了上去。

    投石车把一环抱的石头往城楼上扔,带着火光的石头落到城墙上,落到城楼上,落到城里。

    在一片哀嚎中,帝君始终坚守。

    双方弓箭手互射,没有刻意的瞄准,每个人只是面对敌军,弯弓放箭。

    云梯搭起来,攻城的先头部队攀墙而上,百炼锁钩在墙头,勇士们顺着爬了上去。

    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顺着城墙流了下来,甚至能听到哗哗的声音。

    天气格外的好,在这样的天气里打仗并不好,但是,谁都没有因为这个天气适合晒被子而手软。

    城门被打开了,首先冲进去的是大皇子率领的一队骑兵。

    镇边王的大旗领头,其余的人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的朝城里面冲。大军所到之处,见人就杀,不论老幼,也不管是不是军人。

    这就是战争的可怕之处,杀红了眼的士兵是分不清敌人和平民的。在他们的眼里,有的只是我方和敌方,不是我方就是敌方,这就是战场。

    大皇子入城之后很快清理了城门附近的敌军。

    收到信号,帝君在禁卫军的保护下也进了城。踩着尸体走进来,帝君走得很慢,他尽可能的不让尸体被践踏。

    今天已经好了很多,记得攻下第一座城池的时候他吐得很厉害,连着两三天都没有吃下饭。

    帝君登上城楼,望着尚未熄灭的烽火,问:“有她的消息吗?”

    身边的侍卫答话:“元帅带着卫队去了王府,使者也不见踪迹,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帝君知道他要说什么。

    远眺,叹气,抚摸着城墙。半晌转身,道:“我们也过去吧。”

    帝君到王府前的时候,大皇子的军队还没有攻入王府。帝君上前,问:“怎么了吗?”

    大皇子把他王后拉一些,道:“魄罗王府的院墙比王城的城墙可要坚硬多了,我发起三次冲锋都被打回来,里面至少还有五六万的军队。恐怕还要一些时间。”

    帝君昂首看了一眼,问:“为什么不用火,王府内草木很多,屋舍也很多,如果用火的话能省了不少麻烦的吧。”

    大皇子摇头,道:“那不行,虽然是王府,但里面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们不应该死,这场战争本来跟他们没有关系的。”

    帝君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看着大皇子,道:“这样啊!”

    策马上前,喊话道:“东明城人族之主驾前,魄罗王府谁人当家敢不迎接。”

    他喊了没一会,魄罗王府出来个文儒的中年男子,见礼道:“魄罗王府管家参加帝君,帝君见谅,因事出又因,王府不再迎接帝君。”

    帝君马鞭挥了一下,怒问:“那你为何出来?”

    管家道:“我来请帝君撤兵,帝君撤出王城,我等保证有生之年不离开王城半步,也不再享有魄罗王的一切特权。”

    帝君道:“那你们首先就应该从王府出来,魄罗王府是帝君赐给的,现在本王要收回来。王城是人族的领土,本王也要收回。但本王可以允诺,里面的所有人,除去魄罗王直系亲属之外本王一律既往不咎。”

    管家昂首看着他,问:“帝君说话当真吗。”

    帝君拔出宝剑掷地,道:“君无戏言,王剑在此,令出如山。”勒马转身,道:“但你们也听好了,本王只给等到日落,日落之后不见你们出来,本王就点燃王府。”

    帝君说的,绝无虚假。

    管家叩首,道:“多谢帝君恩典。”转身进去了。

    大皇子看着他,道:“他们会投降吗?”

    帝君摇头,道:“绝不会。但或许她会体谅无辜的军民,让无辜的人活下去,至于她,一定不会。她是绝不会活着来见我们的。”

    大皇子叹气,道:“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帝君不语,他的手握着宝剑,身子在颤抖。

    大皇子叫道:“准备投石车、桐油、火药,再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木。”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二人在王府对面的阵前坐了下来,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王府内的最高指挥官是他们的母亲,而她是绝不会投降的。走到了这一步,他们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终于,黄昏来临。

    日落,是很美的,但是如果日落的余晖里染了血,就变得很恐怖了,绝对是最恐怖的。因为在哗哗流淌的血水中,即将迎来最为黑暗的夜晚。

    而夜晚,点起篝火是很美的。

    可若是篝火是用房屋点燃的,烧烤的是人肉,那也变得很恐怖了,比最恐怖还要恐怖。

    恐怖的极端,是烧烤的是自己的亲人。

    这就是此时的大皇子和帝君,他们都望着王府。太阳已经落下去,却谁也没有勇气下令。

    终于,天完全黑了下来,他们的决心也必须要拿出来了。

    兄弟二人一同上前,朝王府内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最后的时刻已经到了,一炷香之后王府将变成一片火海,这是最后的警告。”

    喊完,让人点燃了香,并下令道:“如果里面的人缴械出来,将他们好生安顿,一炷香之后如果没有出来,立刻防火。”

    大皇子下令之后,把帅剑解下来递给了谋士。也是他的副将,这个人跟着他很长时间了,很多他没法做的事情都是他去替他做。

    帝君也把王剑交给他,道:“这样的罪孽,怎么能让哥哥一个人承担呢。我是帝君,即便不能独挡,也要跟你分一杯羹才是。”

    兄弟二人都笑了,笑得比黄连还苦。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王府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谋士叹气,下令道:“放火。”

    他的声音落下,带着火焰的巨石投入王府。王府的房舍被砸烂,沾上火星的防务里面被点燃。熊熊大火窜天而且,哭喊声响彻整个王城。

    军令已下,他转身去看大皇子和帝君。

    大皇子和帝君不愿听,携手走得远远的。

    可是这大火实在烧的太旺,哭喊声也是在太惨,他们已经离开很远,却还是看得见听得到。

    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午时过后,王府内的哭喊声已经没有了。

    大皇子和帝君回到被烧毁的废墟之中,寻着之前的痕迹找过去。在大厅找到一具尸体,根据服饰和位置判断出来,大皇子叫道:“好生收敛,秘密运回东明。”

    谋士去安排了,兄弟二人一齐都吐了。

    大皇子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什么样的死状都见过,但是他也吐了。烧焦的腐臭味,绝对是想象不出来的,一路上踏着焦黑的尸体走到这里,他已经到了极限。

    吐过之后,士兵已经收拾了尸体。都已经烧焦了,已经无法辨认,只能挖个大坑一齐扔下去。

    收拾尸体的时候,很多士兵都吐了。

    魄罗王叛乱已经接近尾声,东明的大军获得全胜,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露出胜利的喜悦。

    从上到下都沉浸在抑郁的气氛中,因为这一场战争实在死了太多人了。死去的人是没法享受胜利的喜悦的,所以还活着的人,都在庆幸,却谁也不敢庆祝,因为真正该庆祝的,应该是那些死去的人。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胜利。

195普天同庆

    东明的胜利很快也传到了大漠,得知魄罗王城已经被攻下,花梨立刻召集将领商讨跟魄罗王最后的决战。

    其实在这之前,魄罗王已经知道了东明的胜利,已经知道王城失陷。火烧王府的惨剧。

    得知花梨已经准备好最后的决战,魄罗王站在大帐之前,仰天长叹:“时矣命矣,没想多落得这样的下场。”

    谋士站在他身后,道:“主上,我们手中还有可调动的大军二十万,是否要跟花梨谈判?”

    是的,他还有雄兵二十万,拼死一战花梨未必能赢,但是他已经失去王城,没有了后继补给,也绝对无法再战,这时候谈判是最好的。

    但是,一代雄主落得如此下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紧握宝剑,道:“传我帅令,大军即刻解散,各奔前程。”

    谋士一惊,道:“主上,尚未到绝路,何故如此?”

    魄罗王冷笑,道:“即便谈判,也不过就是让我回到魄罗继续做我的藩王,但是肯定要削弱我的兵权,缩减我的领地。这些都还摆了,魄罗失陷,火烧王府。我一族上下四百余口尽数丧命,而今,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这些将士都是无辜的,就不要让他们给我陪葬了。”

    顿了顿,解下佩剑递给谋士,道:“你也走吧,相识一场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这把宝剑跟我多年,跟你一样都是我的老朋友,你带走吧。”

    谋士没有去接,道:“士为知己者死,在下能跟我主相遇,想必是天意,既如此,也当跟随我主共赴黄泉。宝剑就带上吧,多年的老朋友,想必也不舍的离开我主。”

    魄罗王哈哈大笑,道:“老夫纵横疆场一生,只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鼎王,一个是慕晓语。今天,我要给你磕头,能视死如归者,老夫也要佩服一下你。”说罢便跪了下去,叩首道:“对不住了老朋友,一生相交,没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却要陪我共赴黄泉。实在是对不住。”

    谋士也跪下叩首,道:“我主英姿,后世当会记得。至于功过,就当做风雨过去吧。”

    主仆相互搀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

    魄罗王的大军军心已乱,接到各奔前程的命令,立刻开始分家逃亡。

    或是投奔花梨,或是回老家去,总之都走了。

    第二天一早,还留下来的只有他的几个亲卫和几个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军。

    这些人都是忠于魄罗王绝不会有二心的人,他们留下来也不是为了进行最后的死战的,是为了陪着魄罗王上路的。

    花梨的大军已经到了他大营之外不到五里的地方;望着聚在身边的百十个人,魄罗王道:“这一遭已经添了够多的乱子,就不要再让别人麻烦了,咱们自己做个了结吧。”

    众人作揖,道:“一切听凭主公安排。”

    魄罗王喊道:“酒菜都端上来。”

    大帐的帘子被掀起来,十五六人端着酒菜进来,在大帐里面摆放好。

    魄罗王让众人坐下,道:“挤了一点,将就一点,很快就结束了。”

    点燃火折子扔了过去。

    大帐外面已经堆满柴火,浇上了桐油。

    但是他们不是被烧死的,是被毒死的;毒在饭菜里面,所有人都是笑着死的。

    这是魄罗王事先安排好的,被火烧丝实在太痛苦,所以他事先在酒菜里下了剧毒,只要吃上一两口就会死去。而且死得很快,不会很痛苦。

    至于放火烧,那是在保护着他们最后的尊严,他们不愿意让花梨来给他们收尸,所以在大帐外面堆满柴火,还放了很多桐油。

    大火会把他们烧成灰烬,归于尘土,那样,就不必在劳烦别人了。

    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只有一个人还活着。那就是魄罗王。

    他还活着,当然不是为了逃避,他只是不愿意死得太快。

    熊熊烈火中,他威严的坐着,看着已经倒下的兄弟,道:“天地万物,有始有终。我们生于尘土,也归于尘土,这是永不灭亡的循环……。”

    他在替他们超度,他觉得他们是在做了太多的孽,如果不超度,可能会不能轮回。

    大火已经烧得很晚,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他没有停下,还在吟唱:“是有天地,生育阴阳,阴阳相合是为五行,五行孕育时间万物。”

    他喃喃到了一句:“五行啊,到底何谓五行呢?”

    沉吟一声,继续道: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是五行相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是五行相生,五行既然相生也相克,那么就必然存在一定的联系,只不过这个联系很难找,伏羲大帝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相生相克的根源,若是到伏羲大帝的结果,或许就能从相生相克中找出了另外一个东西。

    或许那就是五行具有的属性,金克木而生水,因为木是生命,而金是毁灭生命的东西,但三界中的一切都不会无缘消失,也不会凭空出现,生命也是一样,所以金生水,那是因为水是生命的源头,所以金克木,毁灭生命其实不过是把生命炼化为另一种形态而已。

    木克土而生火,土是生命之根,没有大地众生灵就没有依托不能存活,木是生命,生命踏足大地之上是将生命之根踩在脚下,所以它生出火来毁灭自己,使得自己的生命也归于尘土,有了这个循环,大地才能恒久,生命才会生生不息。

    土克水而生金,土是生命之根,水是生命之源,但水所衍生的生命却是踩在土之上存活,所以土不喜欢水,生出金则是为了毁灭生命,可能他不知道金也会生出水来。

    水克火而生木,火生土,生的是水的克星,所以水不喜欢火,要克制他。

    火克金而生土,这些关系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要明白了一个,那么一通百,万事皆通。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火已经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怒吼:“你听见了吗?”

    但是,火实在太大了,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他这些话是说给谁听得,也没有人知道。到了最后,甚至是不是超度也没有人知道了。

    花梨的大军赶到的时候,大火还烧得很旺。

    远远的看着,花梨也没有让人去灭火,只是远远的看着。

    一直等到火灭了,她才下令过来。

    这把火烧得很彻底,将整个大营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剩下。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剩下,在大帐的地方找到了几块未燃尽的骨头,但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花梨也没有纠结,道:“把他们葬了吧。”

    士兵就在原地挖了个坑,把大营里的灰烬一股脑的铲了进去,盖上土,就算是埋了。

    但是,埋了并不算完。

    他们是叛军,即便死了,也不能就此逃过惩罚,花梨下令道:“去找一块四尺宽七尺高的石料做碑,上面就刻叛军魄罗王所部之墓。”

    交代了这些,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大漠部族的几个长老,带着卫队离开了大漠。

    魄罗王叛乱的帷幕落下,东明又归于平静。

    但也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从魄罗王叛乱开始,鼎王一直不见踪影,花梨回到东明之后多方打听也没有他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花梨回到东明的时候,慕晓语也带着大军回到了白泽山。

    在十里长亭,白泽亲自迎接了她,

    看得出来他很生气,一见面就问慕晓语:“身为镇营军师,这么长时间不在大营,军师是否也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自从庆典之后,白泽和慕晓语的关系就是针锋相对的,谁也不肯退让。慕晓语冷眼看他,道:“本座给王上折子说了要去狩猎,是王上没有认真看,怪不得本座。”

    白泽道:“你只是上了折子,本王还没有批准呢。”

    慕晓语道:“王上大概忘了,如今天下已无战事;本座闲来没事要去打猎,一来是可以散心,而来也可以练兵,不知有何不妥。”

    白泽一时词穷,愣愣的看着她。

    慕晓语巧言善辩,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泽说不过她,就不跟她争,搬出法令道:“军法是军师定的,军师该不会要以身试法吧。”

    慕晓语错开他,冷笑道:“王上也说了军法是我定的,所以我也可以改,而且可以随便改。”

    握紧宝剑,道:“王上要是看不惯,就早些履行诺言。我也不想在这里碍你的眼,说真的,我看着白泽山的东西,也觉得碍眼得很。”

    白泽无奈,慕晓语软硬不吃性子又混,说什么都不听,他只能退步,道:“我知道了,但是不到六十年之期,我也没法开启异界之门。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也请你不要乱来给我添麻烦。”

    慕晓语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捞王上费心。”

    从十里长亭回到白泽山,还没有进门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苏柔来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142/ 第一时间欣赏欢花孽缘最新章节! 作者:懒虫慕晓语所写的《欢花孽缘》为转载作品,欢花孽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欢花孽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欢花孽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欢花孽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欢花孽缘介绍:
苏柔起身过来,错开慕晓语到了宫门处,望着白泽山的方向,吟唱道:“十里长亭霜满天,渔家灯火此时明。行人已离东江外,轻抱琵琶细拨弦。世人皆言送别苦,你说是送的人苦还是走的人苦?”慕晓语转过身与她并肩而立,余光打量这个女人。良久才说:“送的人不苦,走的人也不苦,看的人苦”欢花孽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花孽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花孽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