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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六九章 王君当为河东首义

    不过此时看到北周军队正在溃退,鲜卑骑兵们立刻冲入战场,驱赶北周士卒反身回去杀敌。

    马鞭声不断响起,他们显然很恼怒这些家伙竟然跑的这么快,甚至有的人手上、身上早就空空如也,甲胄如果有的话还有兵刃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甚至就连周军的青色旗帜都是随意丢弃在地上。

    雪已经被踩成了黑色的泥浆,这些旗帜就混杂在泥浆之中,一个个周军士卒踩上去、踏过去,留下了黑色的脚印,一排一排。

    “欺人太甚!”王隆自然也看到了鲜卑骑兵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咬牙切齿。

    这些鲜卑人,直接驱赶自家将士回去拼命不说,甚至还很干脆的无视了王隆这个战场主帅的存在,非但没有先过来汇报为什么会擅离职守出现在这里,反而直接就往战场纵深处杀,这让根本不敢对着汉军、也不好对着自家人发火的王隆,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渠道。

    “走,我们且去问问这些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王隆径直说道,“让他们不要再去送死,压住阵脚,掩护大军后退!”

    刚才拦着王隆的仗主顿时苦笑,不是去面对汉军的火枪,就是去面对鲜卑骑兵的马刀,他也太难了。

    王隆翻身上马,便要前去,仗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王隆的马缰:“太守,万万不可!”

    “又怎么了?”王隆佯装不喜。

    “鲜卑人本来就喜怒无常,风陵渡之败,他们少不得要怪罪于太守,届时向太守兴师问罪,应当如何是好?”仗主急忙说道。

    王隆眼珠子一转:“此话有理,那你以为怎么办?”

    仗主咽了一口吐沫,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自家太守算计了,不过事已至此,话也只能说出来:“属下以为,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帮着汉军杀了鲜卑人,然后收拢败兵、投降大汉,也不失将功补过。”

    王隆沉吟片刻,点头:“而今为家族计,也只能这样了!”

    仗主呼了一口气,腹诽一句,你刚才脸上就明摆着写着想要这么做,只不过开不了口罢了,还得某来做这个恶人。

    不过恶人做就做吧,事已至此,抓紧结束这混乱的局面,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鲜卑人

    火枪的声音不绝于耳,鲜卑骑兵已经从乱军之中退了下来,显然他们刚才的突击被击退了。

    不过是几排枪,就击碎了鲜卑骑兵一往无前的势头。

    火光明灭之中,汉军火枪手排成整齐的队列,一步步向前,两翼的大队步卒散开,收拢俘虏。

    鲜卑骑兵在外围徘徊,再也不敢贸然前进,而他们的侧翼已经暴露在了王隆的面前。

    “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某杀鲜卑蛮子!”王隆挥剑,大声喊道。

    北周河北郡太守王隆战场起义,率部击破鲜卑骑兵实际上是鲜卑骑兵在意识到他反水之后,根本就没有再纠缠,丢下十几具尸体就抓紧跳出了战场,与其在这里送死,还不如抓紧去把汉军上岸的消息告诉邵州的韩果。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能跑掉,当王隆率众拖住他们的时候,汉军火枪手已经从侧翼兜过来,他们接到了杨素的死命令,跑进来的鲜卑骑兵一个不能放走,因为他们是骑兵的缘故,一旦有人走脱,风陵渡失守的消息很有可能明天早上就传到韩果或者常善等人的耳朵中,这样汉军将会失去突袭蒲州乃至于趁势破局的最好机会。

    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因此汉军火枪手都已经上了刺刀,哪怕是用最不占优势的白刃战,也要拦住北周骑兵。

    不过他们倒是高估了对手,也低估了队友。

    鲜卑骑兵并没有迎面突击汉军火枪手的阵线,刚才的火枪密集射击已经把他们打疼了,而此时汉军中军所属的骑兵也已经上岸,快速驰援,总算是拦住了鲜卑骑兵的退路,凭借着绝对的优势轻而易举的将敌人击破。

    汉军步骑包圆了这自己送上门来的鲜卑骑兵,王隆当然也不傻,抓紧又去收拢各家部曲,竟然硬生生的让他又拉起来了两千人的残兵败将,跑过来投降。

    这让已经走入原本北周军队中军营帐的杨素和黄玩很无奈。

    这家伙还真的算解决了收拢溃兵的麻烦,再加上河东之战还需要依赖于河东世家的支持,所以杨素和黄玩不能无视他的存在。

    当然凭借今天这一战,他们也得出一个结论,这帮河东世家的部曲,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什么好重视的,平时维持地方秩序乃至于鱼肉乡里或许还可以,但是对上汉军,没有任何威胁,甚至这数千河东世家部曲对汉军造成的伤亡还比不上刚才鲜卑骑兵抛出去的一轮箭矢。

    要知道鲜卑骑兵满打满算也就两百人,同样也是仓促应战。

    想到这里,杨素还是有些羡慕李靖的幸运。

    他看过白狼堆的战报,要不是那里距离平城有些距离,再加上汉军骑兵诱敌在前,宇文纯本身完全没有警惕、估计脑子里光想着第二天去寻求汉军骑兵决战了,恐怕李靖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不过天时地利,本来就是兵家安排战事不可忽略的,因此李靖既是运气好,也是实力在,要是换做另外一个平庸之辈,就算是有这样的条件,估计也打不出来和李靖相同的战果。

    此时王隆已经走了过来,见到杨素和黄玩的身影,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晨光熹微,撕破黑暗和阴云,晨光之中,营寨各处炊烟袅袅,汉军押送着垂头丧气的俘虏列队行过。

    而杨素和黄玩一身银亮轻甲,各自捧着头盔,腰带将腰肢杀得细细的,另一只手握着佩剑,两个人正说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容。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拖出影子,甚至就连影子都带着几分锐气。

    这不是小人偷袭得手的得意笑容,而是自信的笑容。

    似乎这胜利本来就是他们的,他们不过是随手拿起来罢了。

    王隆郑重跪倒在地:“罪人太原王隆,参见两位将军。”

    杨素急忙伸手虚扶:“王君当为河东首义,何罪之有?”

    “王君请起,”黄玩也说道,“此为我大汉河东巡抚、领太尉府长史杨公。”

第一八七零章 我捡便宜了?

    王隆打了一个哆嗦,他倒是没有听说过大汉还有河东巡抚,想来应该是为了河东战事新设立的,但是太尉府长史是谁,他还是很清楚的。

    当年杨素在北周年轻人一辈之中就还是小有名气的。到了大汉,更是俨然成为了北方世家的发言人,身在太尉府长史的位置上,谁不知道这就是未来的大汉太尉?

    只要是对大汉朝廷稍微有点儿了解的人,当然都知道太尉府长史有多大的权力,更知道现在太尉萧摩诃实际上已经是个吉祥物,真正的太尉府实权都在眼前这位太尉府长史手里。

    这可是如先汉张良、季汉诸葛亮一样的人物啊。

    “参见杨公。”

    杨素微微一笑,也为黄玩介绍:“这位是大汉鹰扬军主将、镇东将军黄伯悦。”

    王隆也急忙见礼,同时心里感慨一声。

    镇东将军,镇的,怕不就是这河东。

    不过现在对于他来说,镇东不管是镇的哪个东,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杨素如此和蔼的态度显然说明他已经代表着大汉接受了自己,河东首义,这名号按理说应该是闻喜裴氏的,现在竟然阴阳差错落在了他太原王氏的头上,怎能不让人欣喜?

    想我太原王氏,在这南北倾覆的乱局之中,总算是保住了一命不说,甚至还有可能取代闻喜裴氏,在未来大汉的朝堂之上成为河东人的代言。

    这是之前王隆惶恐徘徊之中根本不敢想象的。

    捡便宜了,我还真的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至于大汉对于世家的打压以及新制度等等,王隆并不在意,甚至现在的他根本无心去考虑那些。就算是世家制度真的灰飞烟灭,大汉也不可能对世家赶尽杀绝,凭借着太原王氏的家传以及作为河东首义的名誉身份,王氏之后的路不管向哪边走,只要抱紧了大汉朝廷的大腿,那么肯定是越走越宽敞!

    当即王隆将自己知道的河东北周军队布防情况等等和盘托出,杨素和黄玩自然是大喜过望,这家伙身为河北郡太守,又出身河东大世家,所知道的自然不在少数。

    甚至有一些具体的兵力安排之类的,就是汉军白袍和斥候都没有探查到。

    今天还真的是捡便宜了。

    到最后,王隆再三恳求杨素等人不要先泄露自己已经投靠大汉的消息,以免晋阳那边的家人受到牵连,杨素自然是满口答应。为了让王隆彻底放心,他还当着王隆的面命令随军联络的白袍立刻联系河东人手,暗中保护太原王氏,一旦事发突然,也能利用本地早就已经建立起来的渠道将家族之中的嫡系人物先撤出来。

    王隆这才放心,郑重行礼之后,满怀欢喜的告退。

    而杨素和黄玩目送他的背影,又互相看了一眼。

    两边都觉得自己占便宜了,是怎么回事?

    黄玩不由得摩挲着下巴:“长史,某有一言还是想说,长史为何要以河东首义予太原王氏?此人看上去也是阿谀奉承之辈,似乎不足以帮助我们掌控河东啊。”

    “阿谀奉承谈不上,不过是懂得见风使舵罢了。”杨素笑道,“河东世家本来就在骑墙观望风向,这家伙身在绝境之中,本来就没得选,只能咬牙站在我们这一边。家人都在敌境之中,若是不说些好话,我们又怎么会施以援手?”

    顿了一下,杨素又解释黄玩另一个问题:“至于河东首义,之前闻喜裴氏观望不前的做法早就已经引起陛下的不满,这河东首义就算是落不到太原王氏的头上,也不会落到闻喜裴氏的手里。”

    黄玩有些错愕,这才明白过来。

    大汉的制度本来就是要把世家连根拔起,然后给天下士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让更多的人才能够为朝廷所用,也让天下不再是各地世家的天下,而是朝廷的天下。

    河东甚至可以说是世家制度的滥觞所在,东汉初年,刘秀借助河北世家的力量崛起,河东世家们作为河北世家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替代的角色,从那之后,三河之中,河南为帝王脚下,河内为帝王手边,唯有河东,仗着自己距离京师还有些距离,成为世家崛起的沃土。

    无论是在东汉末年和颍川世家并立还是后来干脆出现了诸如闻喜裴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河东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家族一直走在世家制度发展的前列,甚至可以说引领着潮流。

    因此陛下是绝对不会真的重用闻喜裴氏的,裴氏的人才可以为朝廷所用,但是裴氏家族不能为朝廷所用,朝廷需要的是为朝廷而不是为家族奋斗的人。

    对于闻喜裴氏,陛下必然要打压。

    这从诸如车骑将军裴子烈等南方裴氏都在努力避免和北方裴氏的接触就可以看出来。

    若是裴矩屁颠屁颠的跑来给大汉当带路党,李荩忱或许还不好直接对他下手,甚至还得温言劝慰,不然的话以后大汉在河北之地恐怕很难立足。

    但是现在裴矩被困邺城,并且在大汉进攻河东之前态度一直模棱两可,只是流露出来了些许倾向于大汉的意思,向大汉透露了一下朝廷这边通过其他渠道一样都能获得情报,并且还以家族的安全作为筹码,要求大汉对闻喜裴氏施加保护,哪怕是这保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有送人质的意思,但是很明显对于裴矩的犹豫和讨价还价,陛下已经失去了耐心。

    索性就再从其余的河东世家那里获得支持,在河东站稳脚跟。

    王隆固然是恰逢其会,可是没有王隆,也会有张隆、李隆,反正是轮不到裴隆。

    黄玩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突然明白陛下为什么要把杨素派过来。

    虽然作为黄法氍之子,他也算是出身将门,但是所长的都是战场厮杀,人情往来固然也不是不会,可和这些高门大族打交道,实在是难以胜任。若不是对北方世家之间情况了如指掌的杨素在,自己今天恐怕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这个王隆。

    靠请示打仗,就算是河东距离洛阳不远,也有可能会延误战机,更会让陛下觉得自己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

    不过

第一八七一章 各司其职,谋定河东

    黄玩转念一想,陛下“老谋深算”,早早地将杨素派了过来主持河东事务,这不是明摆着就清楚他黄玩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么?

    被陛下看透了,有些丢人。

    黄玩惭愧的微微低头。

    他的神情自然被旁边的杨素尽收眼底,对这个不骄不躁的搭档,杨素还是很有好感的。而且东南将门一直都是陛下的忠实拥趸,又和北方文武素无往来,所以杨素不介意能够借助河东之战提点一下黄玩,既能够让黄玩开窍、更上一层楼,也打破南北文武之间原本存在的一层隔膜。

    “陛下知将军为沙场骁将,因此沙场之事,交付将军,某虽为长史,却并未挂将帅之职,陛下偏偏又以河东巡抚授某,自然也是希望某以民事为主,兼顾军事,军事当还以将军为主。”杨素开口说道,“论世家之间的弯弯绕,将军或许比不上某,论沙场排兵布阵,某亦不如将军,你我各司其职,谋定河东,易如反掌,将军何必气馁?”

    黄玩怔了一下。

    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

    杨素虽然也算得上军方的人,对兵法谋略烂熟于心,但是他缺乏战场指挥经验,甚至本人都没有上过几次战场,论具体的战术布置甚至排兵布阵、安营扎寨等等的学问,的确比不上黄玩,因此倒也不算是真的谦虚。

    没有陛下麒麟之才,自然是两人各司其职、分工合作,方能稳定河东。如何处理世家上,杨素肯定早就已经和陛下商量过,甚至已经有了定数,这不是黄玩擅长的领域,也不需要他操心,他只要负责带着汉军将士一路杀过去开疆拓土就好了。

    黄玩露出笑容,郑重拱手:“一时迷惑,多谢杨公指点。”

    “某尚未封侯,自家人之间,当不得如此尊称。”杨素笑道。

    大汉立国之后,并没有大肆分封功臣,也只有萧世廉和裴子烈两个陛下的左臂右膀封侯,当然了老一代的吴明彻等人自然早就已经是封爵在身,但是他们也已经退下去了,不足以影响到现在的朝政。

    李荩忱之所以没有分封功臣,一来是因为现在的大汉群臣,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年轻,杨素这四十出头在朝野上下已经是实打实的老年人了,若是换在其他朝代,这个年岁可能才刚刚进入中枢。

    也就是这鼎革之际,才能有这样的新朝新气象,有层出不断的年轻一代站出来引领潮流。

    若是现在就封侯,之后大汉很有可能会面对无功可封的地步。而且不少刚刚退下去的老一辈,诸如萧摩诃、吴明彻等人,有鼎革前朝的大功在身,也不过是乡侯,裴猗等老人更是才亭侯,直接给裴子烈、萧世廉等人加封乡侯甚至封公,老一辈们脸上实在是挂不住。打拼了大半辈子还比不上二十多岁三十岁的自家小子。

    二来现在天下未定,还有诸多功勋在前,李荩忱显然也是憋着一口气等着灭亡北周之后计算功勋、分封功臣,刚刚保住山河半壁就封侯的话未免操之过急。

    正是因此,文武群臣也都摩拳擦掌,渴望能够在大汉北伐之战中建功立业,不然的话等北周灭亡之后,同侪都因功封侯,自己什么都没有拿到的话,岂不是太丢人了?

    诸如杨素这种天子心腹近臣,又是功勋卓著的人,到时候别说是封侯,就是直接封公也不是不可能的,若不是陛下血脉现在还是个半公开的秘密,弘农杨氏作为陛下血亲,封王又如何?

    越是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杨素就越是谨慎小心。纵然大汉现在推行法制,讲究的是做事有理有据,但是天下毕竟还是陛下的天下,朝堂毕竟还是陛下的朝堂,自己最后能走到哪一步,甚至最后是登堂拜相还是身败名裂,也难出陛下好恶之间,所以杨素并不希望自己有什么自得自满的行为传入陛下耳中。

    更何况这些称呼,本来就不是自己授意的,若是让陛下知道了,那岂不是冤枉?

    黄玩当然没有想到那么多,见杨素谦虚,只是心中对这位长史更多几分敬佩,不为别的,就为这一份谦虚,到时候杨素走上太尉的位置,他黄玩也会支持。

    “风陵渡已然拿下,接下来便是蒲州,”杨素转向舆图,“从风陵渡向北越过雷首山便是蒲州,此时蒲坂那边也应该打起来了,所以我们若是能够偷袭蒲州侧后,将予敌重创!”

    黄玩郑重拱手:“某即刻点齐精兵,昼夜行军,如果来得及,后日一早,当破蒲州!”

    杨素回身看向黄玩:“拜托了!”

    黄玩紧接着又向东南方向一拱手,快步离去。

    那是洛阳,天子所在。

    愿天子保佑,大汉军锋,所向披靡。

    蒲州,蒲坂。

    蒲州外的渡口就是蒲坂,两侧码头城塞,扼守涛涛大河。

    而现在的大河已经冰封,河面上还有一层积雪。

    河道之中有一条条开凿出来的水路,船只正往来穿梭其中。

    为了防范汉军进攻,蒲州守将辛永达命人凿开了大河东岸冰面,这样汉军是不可能从冰上直接抵达对岸。而主持蒲州攻势的李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用火炮和震天雷硬生生的把冰面炸了开来,然后原本龟缩在码头上动弹不得的汉军水师船只,得以顺着水路快速向对岸推进。

    辛永达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对装备有火炮和投石机的汉军水师船只,岸边北周军队根本支撑不住,很快退回到了蒲州城中,这也让汉军轻松渡河。

    不过渡河归渡河,蒲州还伫立在前方坡地上,只有冲出这片坡地才能进入河东原野,因此还是要拿下蒲州。

    作为关中门户,此城坚固自然不用说。当初杨坚进攻宇文宪,前锋占据蒲州之后,在潼关被宇文宪军队进攻、几乎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依然凭借城高池深坚持了很久,最后由于汉军入关中,彻底没有了固守的希望,才被迫向宇文宪投降。

    所以辛永达对守住蒲州还是很有信心的。

    相对应的,准备不充分,李询也不敢贸然对蒲州发动进攻。

第一八七二章 关中男儿耐苦战

    作为主将,李询的压力很大。

    南疆之战大获全胜,为大汉硬生生打出来一个和平稳定的后方,让李询也彻底被大汉的武将圈子所接受,李荩忱这一次派遣他返回关中,几乎没有人反对。

    正是因此,李询更能够感受到陛下和同侪的信任,期望能够在北伐之战中有所斩获。

    原本他这一路兵马是打算一直北上支援平城的,关中只是途经之地,但是没想到河东之战的爆发,李询的镇林军作为距离蒲坂最近的军队,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佯攻蒲坂的最佳选择。

    除了自己携带北上的镇林军将士之外,李询麾下还有关中新组建的巩汉军,这一路兵马以关中儿郎为主体,混编其他军中抽调来的兵主偏将,人数也在三万上下,一万镇守关中,一万支援西北,另外一万便在李询手中。

    关中父老子弟,都盼望着能够在李询这关中出身主将的带领下建功立业,因此李询的压力自然就更大。陛下的信任、乡土的厚望,最后换来一个佯攻的位置,让他心中自然有所不平。

    不过他也清楚,蒲州这个方向上,佯攻是对的。

    自己想要建功立业,只有等突破蒲州之后,鹰扬军兵马不过万余,而李询麾下兵马接近两万,因此届时平定河东,有的是功劳等着他去拿取。

    关中男儿耐苦战,真的浴血杀敌,不见得就比那些南方汉军的骁锐来的差,对乡土子弟,李询有信心。

    若是因为一己之私欲或者因为关中一些目光短浅之人的唆使和议论,就盲目前进,导致关中子弟折损过多却斩获甚微乃至于并无斩获的话,那李询自认为罪莫大焉。

    此时他需要做的,就是稳扎稳打困住蒲州的辛永达,能够破城自然是好事,可如果不能破城,也不能给辛永达向外支援其余战场的机会,等到风陵渡的鹰扬军穿过雷首山进攻蒲坂后方,蒲州城所凭借的或向东、或向西的地利自然也就因为两面夹击而消散,到时候面对一座孤城,汉军有的是办法凿穿。

    水师船只往来河上,已经将不少火炮和投石机运送过来,这个时候李询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北周军队随时都有可能会出城袭击,诸如火炮和火枪之流,是万万不能落入敌人手中的。

    当然了,这项规则在现在看来对大汉实际上已经构不成威胁。汉军北伐之势已经到了北周难以抗衡的地步,待到明年开春,朝廷肯定会全力以赴给予北周最后一击,短短一个冬天的时间里,北周就算是穷尽工匠也不可能仿造出来完全堪用的火器。

    不过事实归事实,规矩归规矩,李询还是要万般小心。若是自己人的火器最后被拿来打自己人,那身为主将他难辞其咎。

    站在李询身前的是韦孝宽的孙子韦圆成,他正打量着这些昂首向天的火炮。韦圆成是韦总的儿子,韦总二十九岁战死于北周进攻北齐的并州之战,韦圆成也算是年幼丧父,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不过二十岁的他看上去年少老成。

    韦孝宽和大汉之间是有仇的,儿子韦寿就战死于伐蜀之战,甚至可以说就死在李荩忱的手里。但是为了京兆韦氏,韦孝宽非但不能向李荩忱寻仇,甚至还得在当初李荩忱入关中的时候代表乡亲父老献上关中土地社稷,不过在那之后,韦孝宽便隐居家中,除了偶尔被长安军事学院请出来讲讲课之外基本不露面,显然明确地表示对于悉心培养的儿子战死沙场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忘怀。

    不过韦孝宽不是傻子,自己可以记恨李荩忱,韦家却需要生存。

    韦寿早年便从军追随韦孝宽征战,家中成长起来的子侄对于这位叔叔并不熟稔,因此韦孝宽还是很容易就消除掉了子侄们对大汉的敌视。沙场难免阵上亡,作为将门子弟,这都是可以接受和理解的,现在正是鼎革之际,新一代纷纷崭露头角,韦孝宽自然不希望自家子弟落于人后,因此积极鼓励后辈们求学从军,不然的话韦氏恐怕就真的要在自己手里衰落了。

    另外韦家子弟,诸如韦圆成,看着幼年玩伴纷纷入学或者在军中立下一番事业,自然也都按捺不住。

    上一次关中军队招募,这些世家子弟也不甘人后,成为了大汉军中的一份子,此次蒲坂之战,关中原本还在训练之中的新军能够参战,是无数关中文武上下活动换来的机会,所以让这些关中子弟们分外激动和认真。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大汉定鼎天下的时候,若是不能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崭露头角,甚至都没有上场的机会,那关中子弟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难步入朝廷中枢了,毕竟能够步入青云的肯定是能够在大战之中立下卓越功勋的人。

    正是为了家族未来的考虑,所以关中各家也都积极活动。

    换来了现在关中子弟们站在河东、站在蒲州城下的结果。

    但是之后能够立下多少功勋,实际上还要看他们自己的,关中在后,只是能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罢了。

    韦圆成因为在新兵营之中表现优异将门子弟,从小就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表现不好才怪呢已经是一名幢将了,并且成功的从上官手中、同侪面前抢到了先一步过河巩固阵地的任务。

    韦圆成也没有料到李询作为主帅,竟然也这么快渡河,毕竟现在河东岸汉军不过千人,一旦城中的辛永达全力反扑,汉军还真不一定挡得住,当然了,就目前的局面来看辛永达是没有这个胆子的,汉军的火炮和投石机都在虎视眈眈,以河东世家部曲为主要兵力的辛永达,根本就没有在阵前挑衅的资格。

    “末将参见将军!”韦圆成郑重行礼。

    李询也认出了他,不由得一笑。经年未见,韦圆成也从当初的庭下小儿成长为了大好男儿,挺拔的身姿颇有乃祖之风。

    韦孝宽并没有利用自己在军中的旧情人脉直接让孙子登上高位,而是让他从底层一刀一枪的干起,李询因此更不介意有机会能够提携一下韦圆成。

第一八七三章 给辛永达唱一出好戏

    韦圆成若是真的出了事,李询也不好跟家里的老一辈们交代,毕竟诸如李穆等人,和韦孝宽关系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在当今的局面下,关中大小家族更是同气连枝。

    “永功(韦圆成表字)今年多大了?”

    “回将军,正加冠。”

    李询点了点头:“听家中叔伯说,你去年在书院之中拔得头筹?”

    韦圆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是。”

    李询拍了拍他的肩膀:“某相信永功可为栋梁。”

    “当承将军吉言,奋勇杀敌。”

    “害怕吗?”

    韦圆成梗着脖子说:“关中男儿,素耐苦战,何谈害怕?”

    李询笑了笑,三秦子弟耐苦战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现在毕竟巩汉军都是一帮年轻小伙子,没有多少作战经验,李询还是舍不得将他们消耗在攻城战中的,不过让这帮小子先闻一闻硝烟的味道也是好事。更何况李询本来就是佯攻的任务,也没有必要用人命去填城墙。

    “火炮都准备妥当了?”

    韦圆成颔首:“火炮五十门,已经在两翼排开,另外霹雳车二十台,正在组装。”

    “好,那我们便给辛永达唱一出好戏。”李询大笑道。

    “可是云梯车、冲车之类的并没有运送到,只是凭借简易的云梯便要攻城么?”韦圆成不由得诧异。

    汉军操典之中写的清楚,没有云梯车或者冲车之类的大型攻城器械,攻城部队需要慎重考虑是否攻城。对于一些小城池尚且还好,对上蒲州这样的大城池往往意味着付出沉重的代价之后劳而无功。

    汉军实行的是精兵政策,也是常备兵政策,兵马数量本来就少,在不临时招募甚至拉壮丁的情况下,攻城部队的数量可能也就是比守城的敌军略微多一些罢了,因此没有先进的器械,攻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军方不能承受的。

    云梯车之类的现在汉军已经不再就地打造,而是拆解成零部件运送到前线后进行组装。这样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确保攻城器械的质量,毕竟前线临时打造的东西和后方工坊中流水线生产的东西,质量是不能相比的。

    李询进攻蒲州,最大的便利自然就是军队背靠长安工坊,从长安工坊生产的器械自然要优先保障河东之战,要不是因为渭水和大河现在都被冰封,各种器械必须要通过陆路转运,现在李询也不至于手中家伙什都不齐全。不过云梯车和冲车也已经抵达西岸,运送过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韦圆成显然是打算劝说李询再等等,现在就要攻城是不是操之过急?

    “我们并不需要蚁附攻城,”李询径直说道,“火炮和投石机布置好了之后直接开火就好了,给辛永达听听响。”

    韦圆成之前也多少听说过,关中各部从蒲坂发动进攻,主要是为了佯攻牵制,但是就算是佯攻,是不是也得样子做的像一点儿?

    李询微笑道:“先打吧,某先看看这辛永达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辛永达的背景李询当然清楚,此人有多少才干很难说,也可能是将门虎子,也可能是纸上谈兵之徒,所以还是先试探一下比较好,若是火炮轰过去,他就乖乖的弃城而走,那自然是最好,而如果他要死守,那李询和黄玩自然也会成全他。

    既然是佯攻,李询也有自己的私心,久经战阵的镇林军尚且还好,巩汉军基本上都是年轻小辈们,没有什么战场经验,最好是能够先让他们见见战场的炮火凶险,然后再轮流上阵磨砺一下,让他们见识到真正的战场厮杀可不是他们想象之中的那么轻松快意,只有这样,才能锻炼出来意志坚定的精锐。

    不过李询的后续安排,他并没有告诉过别人,一来是怕年轻人们胆怯,二来也是指望着到时候能够锻炼一下他们应变的能力。要是军中突然下达进攻的命令,而这些巩汉军将士们乱作一团的话,怕是需要回炉重造,这一战李询就不能委以重任了。

    韦圆成当然这些,只道是这一战可能只能见到炮火轰击城墙的景象了,心中自然有些失落,不过他已经抢到了先登东岸的功劳,自然不介意歇口气,这两天他几乎就没有合过眼,生怕出什么差错。

    李询看了他一眼,这年轻人虽然露出些许轻松的神色,但是目光依然在左右扫动,那一份警惕和责任感还是没有失去的。

    自己也已经过了中年,未来的大汉边疆,恐怕也少不了风刀霜剑,还需要这些年轻人去支撑。

    希望今天所做的一切能够对他们的成长有所帮助。

    棋子落在棋盘上,李荩忱笑着看向对面的鲍兴:“看来是朕略胜一筹啊。”

    鲍兴拱了拱手:“陛下棋艺高超,臣所不能及也。”

    李荩忱一笑,他的棋艺实际上也就马马虎虎,年轻刚刚走出大山的时候尚且潜心研究过一段时间,后来身为巴蜀之主、又成为天下之主,哪里还有时间精进,之所以能够压着鲍兴,也是因为鲍兴故意卖出来几个破绽,被李荩忱抓住了而已。

    鲍家可是文学治家,琴棋书画对于鲍兴来说都是从小就熟悉的东西,要是下棋下不过李荩忱那才是丢人呢。只不过真的对上陛下,对鲍兴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下不赢会不会给自己丢人,输给陛下,那是输给了真龙天子,有什么好丢人的?关键就在于怎么才能让陛下赢了还觉得赢得侥幸、赢得不容易。

    棋差半招,让李荩忱历尽艰辛赢了,李荩忱能感受到博弈的快乐,自然高兴,陛下高兴,鲍兴自然也高兴,这样陛下肯定不会找他的麻烦。

    当然了平时李荩忱也不会怎么刁难鲍兴,他也知道这个秘书监不是那么好做的。不过要是陛下不高兴,把一堆奏章甩过来,那就有鲍兴的苦头吃了。

    此时李平快步走过来,将一份捷报递给李荩忱。

    李荩忱伸手拿过来,又转递给鲍兴:“朕猜是风陵渡的捷报。”

    鲍兴腹诽一句,现在大汉上下,几乎就只有河东在用兵,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来自于风陵渡,当然也可能是来自于蒲坂,不过蒲州城高池深,李询一时半刻估计也拿不下。

第一八七四章 那就他吧

    “昨夜我军已破风陵渡,周河北郡太守王隆投降。”鲍兴拆开看了一下,“臣恭喜陛下。”

    “意料之中。”李荩忱微笑道。

    以石击卵,这都打不碎的话,杨素和黄玩就可以不用回来了,直接投河自尽、以谢天下比较合适。

    鲍兴也带着笑容,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毕竟是赢了。

    这样大汉就算在河东站稳了脚跟,之后再往前进或者固守这个桥头堡,都要轻松很多。

    “没想到竟然让太原王氏跑了个最快。”李荩忱看着捷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河东世家之中,他当然知道闻喜裴氏应该不会是跑的最快的,因为裴矩此人本来就是个标准的骑墙派,或者说投机者。但是他这个投机者现在仗着自己的本钱很大,并不着急下注,一直在观望风向,所以闻喜裴氏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向大汉示好的人。

    相反,对于不少河东已经衰落的小世家来说,大汉入河东,自然而然等于给了他们一个抱大腿以求能够重新崛起的机会,因此他们很有可能孤掷一注跑在前面,反正在北周的麾下也已经快混不下去了,还不如换一条大腿抱着,万一大汉真的一统天下从目前来看,别说万一,实际上应该是必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自己也算是从龙有功不是么。

    就算大汉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河东,大不了家族的核心成员跟着汉军先退回去,等到来年汉军水师入大河,北周估计就已经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挡得住大汉了。

    为了家族的复兴,这些风险和代价,都不算大。

    之前李荩忱以为会是汾阴薛氏或者柳氏乃至于卫氏会走在前面,毕竟他们距离蒲坂和风陵渡更近一些,结果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出身太原王氏的王隆恰恰就在风陵渡,自然是便宜了他,不然的话晋阳可远着呢,无论是跑腿还是献殷勤,都轮不到太原王氏在前面。

    不过不管是谁,对李荩忱来说都一样。

    那就他吧。

    李荩忱需要的实际上只是一个能够制衡闻喜裴氏并且精通本地事务的狗腿子罢了,谁都一样。有大汉的绝对武力在背后作为靠山,前面的不过是傀儡罢了。太原王氏也不是什么小家族,用起来也应该得心应手。

    鲍兴微笑道:“太原王氏也已经消沉几代人了,王隆如此积极,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王隆来说,就算是明知道会被陛下利用作为,作为大汉稳定河东的一把刀,他也没得选,更或者说他只能这么选。太原王氏可没有后世他儿子秉持家政的时候那么风光,几代消沉,到了王隆这里,一个太守,还是边疆近乎有名无权的太守,已然是极限。

    太原王氏要是再没有什么动作的话,估计到下一代人或者下下代人,就连本地的地头蛇都算不上了。当然王隆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取得的成就。

    别说是当狗腿子和当刀了,就算是让他王隆跑过来跪下喊“君父”,他也不是做不到。

    也就是太原王氏跑在了前面,换做其他家走到这个位置上,估计会比王隆狗腿子十倍。

    李荩忱点头:“是不是好刀,用用就知道了。”

    鲍兴急忙应是,他当然明白李荩忱的意思。王隆屁颠屁颠的迎上来,当然不能让他闲着。

    失地未复,政令先行。大汉的政策具有相当的划时代性,尤其是能够极大地调动百姓的积极性,毕竟无论是法制还是分田,对于百姓们来说都等于一下子翻身了,他们头顶上来自于世家、朝廷的层层压迫自然灰飞烟灭,律法取代了人情和利益变成最大的约束,可是律法的框框架架都摆在那里,只要心里清楚、恪守法律,又怎么会迎来无妄之灾?

    大汉的律法已然不比严苛的秦律,而是参考了先汉律法以及社会上得到广泛认可的道德标准进行制定,另外李荩忱在其中加入了缓刑、劳动顶替等等更现代化的内容,更能够体现律法的回旋余地,并不会让人骤然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尤其是在这四处需要劳力的大汉新社会,通过服劳役顶替自己一部分可以被宽恕的罪行,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此大汉的律法在民间的认可程度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律法限制了世家的发展,自然就等于让活在世家阴影下的百姓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出头之日,对于这种新政更是拥戴。

    相同的,还有大汉广泛铺开建设的医院、书院等等,有的是保证生命,有的则是提供进学之路,对于百姓们来说更是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这些政令的推行,自然能够帮助大汉快速的收拢人心。

    有太原王氏出面收拢河东世家,又有这些政令收拢河东百姓,再加上汉军摧枯拉朽之势,一个冬天,河东怕就要直接易主了。

    这件事当然不能让王隆这个刚刚投降的人去负责,朝廷还需要派遣吏员甚至还需要派遣六部侍郎前去攘助,毕竟身为河东巡抚的杨素到底还是军方出身,吏治文教上的事情最好还是由文官来做,不然的话朝中文官们又要议论纷纷了。

    开疆拓土的事让武将包了,民政也要由军方出去的人包的话,那他们文官干什么,吃干饭?

    就算是李荩忱同意,文官们也不会同意。就算是文官们能够接受,御史台也不会同意,因为这也牵扯到了现在朝堂上的平衡,御史台是不会允许陛下做出左右失衡的事情的。

    “太原王氏这么积极,朕也不能亏待了,加封王隆为河东巡抚主簿,另外问问他,是否愿意让子嗣来洛阳求学。”李荩忱紧接着说道。

    鲍兴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陛下,你这是加封了不说,但是后半句怎么听都像是让人家送人质吧?不过河东稳定牵扯太大,就算是李荩忱不要求,王隆肯定也会这么做,不然的话朝廷如何能相信你?

    而李荩忱,除了出于这个目的之外,实际上也想见见王隆的儿子王通到底是什么人物。

    皇长子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为他再选择一些可看造用的伙伴陪着他一起读书努力了。

第一八七五章 以西为重

    想到自家儿子们,李荩忱还是有些愧疚。

    身为人父,他一直没有能够亲自教育子嗣们,不过好在负责皇子教育的傅等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而且上次乐昌的家书中已经提到了,李沧海已经在金陵书院的蒙学旁听,成绩还不错。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自己没有能够教育子嗣,但是也应该算是为子嗣们带来了一个不错的受教育制度。

    让他们在这种教育体系下成长,自然也就能够培养他们对这种教育体系的信任和归属感,也利于他们成长之后维护这种教育体系。

    毕竟这是来自于千年后的教育体系,就算是社会再怎么发展,几代人之间绝对不会落伍,对此李荩忱还是有信心的。

    慈母多败儿,但是乐昌绝对算不上慈母,李荩忱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她是怎么教育宁远的,陈宣华毕竟还只是她的妹妹,长大之后是要嫁人的,而不是去独当一面,乐昌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李沧海那是大汉的储君,是未来的天子。

    因为李沧海还小,李荩忱并没有册封太子,但是众所周知,李沧海是嫡长子,又比几个弟弟年长许多,成为太子是理所应当的。再加上陛下虽然于子嗣少有过问,李沧海却也应该是陛下过问最多的,当年建康府朝局不稳,陛下甚至让皇后携带皇长子监国,其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管陛下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思,鲍兴都已经很能确定,太原王氏这一下子是要被陛下拿捏住了,入了陛下的手掌心,想要再跳出去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不过放眼天下,能够稳定江山、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除了眼前的这位陛下之外,还有谁?只要胸中有所抱负的人,自然都愿意走入陛下的手掌心中,任其驱策。

    “轰!”一发炮弹正正的打在蒲州西城门上,硬生生的把一块城垛给击碎。躲在城垛后面的一名北周士卒化成了破碎的血肉,散落一地。

    其余的北周士卒已经忍不住开始呕吐,眼前的血腥景象是从未上过战场的他们,之前怎么都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到的。

    蒲州的守军中虽然有府兵,但是并不在多数。府兵是从北周开始施行并且在历史上隋唐时期达到全盛的征兵制度,从这个时代而言,府兵相比于大汉的募兵制并没有多少缺陷,甚至支撑大汉兵力来源的另一个制度兵户制,和府兵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府兵乃兵农合一,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可以说是将古人耕战思想发挥到极致的产物。但是缺陷自然就在于临战才能有集中操练的机会,耕作的时候自然难以保持训练,因此对上汉军募兵制招募来的常备兵马,无论是队列还是单兵素质,都有差距。

    但是凭借着人数,这样的差距并不是不可弥补的。

    可是现在北周的府兵也已经远远没有那么多人,基本上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之中损失掉了,甚至有的反过来还变成了大汉的军队。因此诸如河东这种在整个战线上来说原本不算是防御重点的地方,为了能够凑齐兵马防守,只能用各个世家的部曲,也正是因为河东世家的部曲多数在前线,所以现在北周朝廷在冀州张牙舞爪,却也没有敢对河东世家这边怎么样,不然的话这些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家伙再来个临阵倒戈,那河东就没得打了。

    蒲州虽然是河东重镇,但是并不是北周在河东防务的重点所在,毕竟蒲州太靠近蒲坂了,距离后方其余城镇又远,所以河东的防务还是落在后面汾水防线上。

    蒲州的守军之中,府兵总共不过两成,还得加上辛永达的亲卫,所以辛永达很清楚自己麾下的这帮家伙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因此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军渡过大河,实在是不敢带着这帮家伙上前迎敌,不然的话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辛永达承认自己没有多少作战经验,但是相比于纸上谈兵的赵括,他的优势应该在于还有一点儿自知之明。至少坚固的蒲州城能够帮助他挡住汉军的猛攻。

    汉军渡河已经有一天了,但是到现在只是在不断地进行炮轰,并没有想要列阵攻城的意思,这也让辛永达很奇怪。在此之前,他早就做好了困守孤城、死战不退的准备,为了表达决心,面向蒲坂的西侧城门已经被完全封堵上了。凭借两侧的山丘地势,南北两侧的城门无法让冲车展开,所以倒还不足为虑。

    不过蒲州再怎么高大坚固,也挡不住汉军这么炮轰,估计再打上一天半天,城墙就变成平的了,甚至有的地方现在都出现了裂缝,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辛永达很紧张,他不知道李询到底想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些家伙们到底有没有死战不退的勇气。只希望援军在得到消息之后能够尽快赶来支援。

    “将军,南北门外都发现敌人游骑,我军派出去的传令兵被截杀了不少。”

    “将军,南门外敌人游骑射箭,城门上有所损伤!”

    “将军,北门外山坡上发现敌人步卒,人数不少于五百人,似乎打算建立新的火器阵地。”

    “将军”

    急报纷至沓来,更是让辛永达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北侧山坡虽然不算高,却也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从那里架设火炮当然要好于码头上,而南侧地势稍微开阔一些,若是真的以精兵突击、先登城头,辛永达还真不一定能够反应过来。

    难怪父辈们常说,堂堂正正之阵是最难对付也是最好对付的。因为这意味着注定了需要来一场硬战,但是却不伤脑筋。

    这种虚虚实实、难以拿捏脉搏的进攻方式,才是让人头疼的存在。

    辛永达咬了咬牙:“还是以西门为重,西门直面码头,纵然是我军防御之重,也是敌人最合适的进攻之处,某不信李询会舍近求远,那样对他并无好处。”

    将领们急忙答应。

    而辛永达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城墙,没错,他并不敢上城,这个时候上城也没用。他感觉城墙在摇晃,不知道这单薄的一面墙,能够保护自己到什么时候?

第一八七六章 汇合白袍,夜袭之计

    蒲州东南十里,雷首山下的一处荒村。

    黄玩见到了蒲州白袍统领。

    此人唤作孟谦,听名字还以为是出身孔孟之家的谦谦公子,但是实际上是一个七尺汉子,脸蛋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晒得还是天生如此,若是再配上胡子,只道是关公再世。

    因此在本来就盛行代号的白袍内部,孟谦也有“小关公”的称呼。

    “久闻小关公之名,今日得见,名不虚传。”黄玩笑道。

    白袍蒲州分舵隶属于白袍河东分堂,等级虽然不高,但是因为蒲州这个地方地处三河要冲,又是比邻大汉河南、关中的存在,所以蒲州白袍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只是这一个分舵的核心人物就有十多个,更不要说外围的人物了。

    之前风陵渡那边的详细情报也是蒲州分舵搜集提供的,不然的话杨素他们也制定不出来先下风陵渡再奔袭蒲州的计划。

    所以对孟谦此人,黄玩虽然没见过,却也不能说不熟悉。

    孟谦当即拱手行礼:“将军谬赞,远来辛苦,白袍却只能选这荒郊野岭之处让诸位歇息,应当是孟某向将军请罪才是。”

    “精兵疾进,哪里有那么多讲究。”黄玩摆了摆手,“这两日一直在山中,不知蒲州那边情况如何?”

    孟谦急忙说道:“征南大将军已经以火炮轰击蒲州一日,现在正在打算攻城。他让某转告将军,要是将军还不到的话,那他就不和将军客气了。”

    黄玩笑了一声:“蒲州城高池深,强攻绝不是那么容易的,征南将军也就是说说而已,让他把兵力白白折损在蒲州上,他肯定还不乐意呢。”

    顿时周围偏将、校尉们都露出笑容,原本因为大战在即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孟谦紧接着说道:“事不宜迟,某为将军讲一下当前蒲州形势。”

    “请!”

    蒲州的舆图已经挂在墙上,孟谦伸手指了指:“现在城中防卫以西门为主,得益于蒲州险要地势,征南将军也只能优先进攻西门,虽然征南将军已经于北门外山坡上布置火炮,但是山坡陡峭,火炮的搬运和固定等等都非易事,或是因为明白这一点,辛永达并没有调整城中防务,东门那边几乎没有兵马驻守。”

    黄玩点了点头,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他们从山上下来,肯定是直接进攻东门。

    孟谦倒是有些诧异:“不过之前某应该已经告知过将军,辛永达进入蒲州之后,加强戒严,甚至封禁西部城区,为了消息灵通,白袍半数人手已经转移了出来,留在城中的不过寥寥数人,剩下的大多数也都是这些年发展作为眼线的平民百姓,可能帮不上多少忙。我们的消息往来,都得益于之前收买的几名周人偏将和校尉,现在他们也并不全在东门驻防,恐怕对将军破城之举并无裨益。”

    黄玩微微颔首,他当然也知道白袍以搜集情报为主,尤其是河北这边的白袍,起步更晚,当然不能指望他们有什么翻云覆雨的本事,真要是那样的话,那他们这些军人就不用干活了,等着白袍在里面开城门就好了,而且现在李询估计早就已经入城了,哪里还用得到黄玩跑一遭。

    孟谦也很是好奇的看向黄玩。

    他也注意到了,黄玩这些兵马都是轻装前进,别说什么云梯车了,就是诸如普通的云梯都没有,他也很好奇黄玩会怎么来对付这座蒲州城。这些轻装步卒就算是冲到了城下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看着城墙无计可施么?

    难道是为了吓唬吓唬辛永达,逼迫他弃城而走?

    黄玩轻轻咳嗽一声,侧身让出站在身后一名中年人,那中年人同样披甲,之前孟谦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此时骤然看到,才惊讶的说道:“王郡守?”

    中年人正是王隆,他也神情复杂的看向孟谦。

    孟谦此人,他也是有一面之缘的,知道此人是蒲州赫赫有名的大掌柜,经营南北货物,也是不少官吏眼中的财神爷,之前就有人传此人的背后站着北周朝廷,甚至已经具体到了陈王,导致不少本来对他起疑心或者歹心的家伙都望而却步,转而示好,尤其是他还真的在觥筹交错之间多少流露出来了一些关键的心思,更是让大家对传言深信不疑,久而久之,此人已然成为不少当地权贵的座上宾,即使是王隆也不能免俗。

    结果没有想到,原来此人竟然是大汉白袍。

    大汉对北周的渗透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现在就连王隆自己也不清楚了。不过他已经足够相信,杨素说能保全他的家人,应当不是胡说。

    不枉自己这一次答应冒险。

    “孟掌柜,不,孟舵主,以后都是大汉之臣,还请多指教。”王隆恭敬说道。

    孟谦回过神来,笑着拱了拱手:“王兄能弃暗投明,大汉之幸也,亦是王兄之幸也。”

    王隆暗暗道,但愿如此吧。

    “现在王太守不但还是太守,也是河东巡抚的帐下主簿了,”黄玩笑道:“我们之前在路上还截获了辛永达派往风陵渡的求援信,现在正好将计就计,就装作是风陵渡和河北郡的援军,赶来支援。”

    孟谦怔了一下,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计策。

    到时候再配合城中白袍制造骚乱,辛永达顾此失彼,原本有的怀疑也可能因为注意力转移而被分散掉。

    “那便如此!”孟谦握拳,“某即刻联系城里的人,黄将军以为何时动手?”

    黄玩眯了眯眼:“入夜之后,择机而动。最好是能和西门炮火相呼应,此事某已经派人去和征南将军商量,只等回复。若是我们能以炮声为号,最不容易引起辛永达的警惕。”

    孟谦点头,眼前这位黄将军虽然年轻,但是行事安排滴水不漏,的确是个将才。

    王隆也打量着黄玩。

    有一个杨素居中主持,又有诸如李询这样他之前就已经知晓的方面重将,现在再加上一个自己之前倒是小觑了的黄玩,河东之战,大汉派出的阵容实际上也非常豪华,文武将领都非是无名之辈,白袍羽林等大汉骁锐也倾巢而出。

第一八七七章 刹那犹疑

    相比于汉军的周全,北周这边显然没有多少准备。

    常善也好,韩果也罢,都难以堪称方面之将,就算是再加上一个现在来看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辛永达,恐怕对上大汉也只有招架之力。

    在河东之战,甚至整个天下的最后一统之战上,北周已经完全落入被动之中,说是被大汉牵着鼻子打也没有什么错。

    王隆已经不清楚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是知道,现在的北周,已经在这种被动还击的状态里越陷越深,最终自然就会变成回天乏术。

    这天下,当是大汉的了。

    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够为太原王氏在新朝之中站稳脚跟做出些贡献。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太原王氏自然是没有办法和那些从龙元戎家族相比的,但是只要跑得比其他河东世家快,那么到时候就算是不能超越现在的闻喜裴氏,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的,至少不至于和现在一样,一个小小的郡守都显得弥足珍贵。

    对于黄玩的请求,李询自然是欣然答应。

    他之前说要攻城,也不是完全骗黄玩,黄玩要是真的迟迟不到,李询属实也等不住了,不然一直被堵在码头上,他这个征南将军威望何在,属下将士们怕不是因为他是个懦夫。

    而且李询也期望能够抓紧突破蒲州之后攻略整个河东,不然的话这个冬天岂不是劳而无获。

    入夜之后,辛永达便下令灭掉了城中所有灯火,不给李询任何一点儿参照,因此李询也顺势减弱了炮击,等着夜色再深沉一点儿之后,好配合黄玩行动。

    此时黄玩所部已经全部换上了之前在风陵渡缴获的北周军队衣甲,而黄玩也打扮成了王隆的亲随,护卫在王隆身边,队伍浩浩荡荡的打着火把从雷首山中行出,向蒲州而去。

    此时的蒲州,经过了白天一天的炮火摧残,城墙早就千疮百孔。辛永达也没有心力鼓动士卒修补城池,大家都在这轰鸣的炮声中渡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天,现在正是松一口气的时候,不少将士就在城上城下和衣而眠。

    辛永达提着刀走过城墙,他也倍感疲惫。

    作为主将,他自然承受着莫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是属下的将士们所不能分担的。

    “启禀将军,东边有队伍前来!”

    “嗯?”辛永达不由得一喜,援军到了么?

    从东边而来,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他急忙向东门而去,而东门那边的消息又传过来,那队伍已经靠近城墙,并派人告知是河北郡太守王隆奉命前来支援。

    “王兴达(王隆表字)?”对于这个河北郡太守,辛永达倒是并不陌生,毕竟是太原王氏的人嘛,辛氏也是河北世家,他于公于私和王隆都有交集,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即使是汾阴等地的援军都没有赶到,怎么远在河北郡的王隆却先来了呢?

    或许是因为城中还有不少王家出身的河东部曲,王隆心疼?

    不过不管怎么说,辛永达还是很高兴的,这个恩情,算是自己欠太原王氏的。果然到了这种关头,还是这些常年有往来交情的世家们靠得住。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城墙,城下火光闪动之间,可以看到策马当先的正是王隆:“王太守别来无恙!”

    王隆朗声道:“城上可是辛家贤侄,某奉命前来增援,请速开城门让我等进去。”

    辛永达正想要下令,却还是又问了一句:“王家叔叔,为何来的如此之快?”

    这是他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王隆心里咯噔一声,不过要是这他都应对不了,那就太无能了:“某正率部修筑雷首山中营寨,以防范风陵渡之敌,结果遇到了你的信使,担心这里有失,便带着麾下兵马过来了。人数不多,千余人尔,但愿能解贤侄燃眉之急。”

    “原来如此!”辛永达大喜,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疑惑。

    王隆那边的可战之兵也不多,为何如此慷慨?

    而且河东世家在这次突然爆发的战斗之中并不怎么积极,这是辛永达看在眼里的,王隆却一反常态,怎么回事?

    太原王氏难道开窍了?

    “轰!”背后炮声骤然响起。

    辛永达打了一个激灵,西侧杀声震天,难道李询打算在这个时候开始攻城?

    辛永达哪里还有时间去想王隆是怎么回事,抓紧挥手让人把城门打开,自己则向西门而去。

    不等辛永达下城门,城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怎么回事?!”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难道敌人的炮火已经轰到城中了?

    “将军,有贼寇在城中纵火!”

    “将军,西门告急!”

    一名名传令兵惊慌失措的跑过来。

    辛永达的心里咯噔一声,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落入了圈套中。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城门已经打开,王隆的援军正在入城。

    当先的骑兵经过城门之后,原本微微低下的头骤然抬起来,而佩刀也已经抽出,刚才在火光明暗之中辛永达根本没有看清楚他们的佩刀,此时他却看得很清楚。

    横刀,是汉人的横刀!

    带队走在前面的黄玩,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杀!”

    城门内外,汉军将士爆发出高呼,如浪潮一样涌入城中。

    东门的守军要么去城中搜捕贼寇了,要么去西门支援战斗了,周围站着的林林总总也不过百十人,也就是起到一个警戒的作用,汉军骤然动手,他们猝不及防,多数直接被劈砍在地。

    “太原王氏以性命担保,凡我河东各家部曲,跪地投降,可免一死!”王隆高举着旗帜,大声喊道。

    “河东部曲,跪地投降,可免一死!”汉军将士们紧跟着他呼喊。

    这些河东部曲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胜在人多,汉军一下子杀入城中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但是一旦辛永达回过神来,不见得不能仗着人多势众再把汉军给杀回去。因此就由王隆出面,让这些河东部曲先放下武器。

    这一下,城中更是混乱,听到王隆的呼喊声,这些河东部曲们自然就没有什么斗志,尤其是太原王氏都已经在这里了,自己家中是不是也归了大汉?这无人清楚,因此只能顺着这声音跪倒在地。

第一八七八章 河东义师

    该死的王隆,竟然背叛了大周,背叛了陛下!

    而城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跳梁小丑,竟然在这个时候作乱!

    城西的炮声,城东的杀声以及城中冲天而起的火焰,就像是三把刀,一起扎进了辛永达的心!

    身边传来“”的声音,原本跺脚招呼亲卫反击的辛永达,霍然间发现,周围的北周士卒都已经拜倒投降。

    一腔怒火骤然间冷下来,辛永达很是惶恐。

    河东部曲一旦投降,他所能掌控的兵力自然是寥寥无几。

    只是依靠身边的这些亲卫,他自保恐怕都是一个问题。

    他下意识的想要去踹那些北周士卒,让他们起来,起来再战,但是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从东边入城的汉军已经越来越近。

    “走,南门突围!”辛永达果断的下令。

    这个时候再不走,就只能留下来给这座城陪葬了。

    “莫要跑了辛永达!”城中街道中,呼喊声越来越响亮。

    街头巷尾,不少身穿布衣的人怒吼着扑出来,他们手里或是拿着镰刀和锄头,或是拿着木棒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菜刀,就这么乌泱泱的撞入人群之中,一面旗帜迎面展开,上面白底红字,赫然写着“河东义师”。

    这自然是白袍的人,有了林邑之乱的甜头,白袍这些年的工作重点也已经逐渐从情报搜集变成了发动群众,通过深入社会底层,向百姓宣讲大汉的新政以换取百姓对大汉的好感,并且从其中遴选出来心志坚硬之人进行培训,逐渐扩大网络,最终在需要的时候一呼百应。外有大汉军队,内有自家兄弟,对于这些对大汉的新政已然心向往之的百姓们来说,揭竿而起、打败敌人,自然就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辛永达的心里则是咯噔一声,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坐镇蒲州这么长时间,自问虽然没有做出来什么惠民的事情,但是和城中的百姓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守城作战,也只是征调了城池西部的民夫上城助阵,这城东面的更是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们现在这样倒戈一击,让辛永达怎么都没有料到。

    更重要的是,城池易主,一般最惶恐的就是百姓,因为谁都不知道新的主人又会是什么样的,而且兵锋所到,手无寸铁的百姓往往是没有招架之力的,因此除了一些胆子大的想跑去当带路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敢于露头。

    结果现在,这浩浩荡荡冲上来的人,少说得有两三百,往多里,辛永达放眼望去都看不到队伍的末尾。

    对于白袍的那些动作,初来乍到的辛永达当然并不晓得,甚至就算是久在此间的重臣,恐怕除非真的深入社会底层之中和百姓同甘共苦,否则也察觉不到社会从下而上正在发生的思想变化,更察觉不到,北周于这些百姓,已经不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存在,而是敌人,是压迫在他们头顶上的敌人,百姓已经能够意识到,自己生活的穷苦和贫困实际上正是来源于北周朝政和制度的混乱落后,所以他们更期望能够有所改变。

    华夏百姓,老实温厚,但是关乎到温饱、关乎到造福子孙上,他们也同样敢为人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辛永达也很清楚,自己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他翻身上马,径直狠狠一抽战马向南门而去,甚至就连自己的亲卫也来不及招呼了,外围的亲卫多数都已经被这些所谓的“河东义师”给纠缠住了,对方人多势众,辛永达的亲卫们也几乎没有多少战斗下去的勇气,人群涌上来,他们中的多数就丢了武器跪地投降。

    这些亲卫有的是出身辛氏,有的干脆就是军中调拨的,不管是哪种出身,都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眼前的这阵仗他们根本没有胆量站出来和浩浩荡荡涌上来的百姓以及后面赶上来的汉军作对。

    辛永达策马沿着街道狂奔,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他,因此更是高呼大叫着在后面追赶,整个蒲州城中已然乱作一团。

    辛永达并没有向北门去,汉军在北门外山坡上修筑阵地,这是众所周知的,与其在汉军的眼皮子底下逃命,辛永达更期望能够向南躲入山中去,无论是立刻折返进入河东还是先保住性命、静观局势变化,都比直接向枪口上撞来得好。

    西门的呼喊声也响起,不用想也知道城门肯定是破了,同样北门也升起火光。

    辛永达只是没命的向前,他已经看到黑暗中南门的轮廓。

    因为面对雷首山,南门并不算高大,敌人不会从这个方向而来,百姓也不会往这个方向而去,即使是入山的山路也是在东南侧,所以平时车马行人多出东门。这里可以说一直都是被忽略的地方,守军不关注,在这里展不开进攻阵列的进攻一方也不会关注。

    但是此时,对于辛永达来说,这里就是生路。

    “开门!”他声嘶力竭的大喊。

    守在南门的北周士卒还在懵懂之中,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听到主将的声音,他们还是下意识的打开城门。

    “撤退,跟我走!”辛永达招呼道。

    城门上下少说还有百余名将士,不管怎么说先把他们带上。

    一个人入山,辛永达心里也没底。

    这些北周士卒急忙跟上。

    南门洞开,就像是一只盘踞在城墙上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辛永达头也不回的策马冲了过去。

    此时南门外,听到马的嘶鸣声,黑暗一下子被火焰照亮。

    辛永达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勒住战马。

    黑暗散去,汉军骑兵已经形成了半包围态势,而骑兵的背后,还有火枪手虎视眈眈。

    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比辛永达孤零零一人来得好。

    至于南门的那些北周守军,此时见到城外是这样的光景,几乎都立在那里,没有人有胆量踏出城门。

    “活捉辛永达!”后面追上来的汉军将士也在大喊,声势之浩大,让城门口的北周守军们慌张退让,他们可不敢跟着辛永达去送死。

    辛永达艰难的环顾。

    李询打马而出,朗声笑道:“大汉征南将军李询,在此恭候辛将军久矣!”

第一八七九章 当为将军擒此獠

    “李询,你个逆贼!”辛永达心中一片死寂,当然知道今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显然一切都在汉军的算计之中。

    嘴上骂着李询,心里则不只是李询,包括王隆等人他都骂了一遍。

    这些叛徒真的该死!

    李询笑了笑:“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我大汉陛下圣明神武,乃是天下共知之,辛家贤弟何必再负隅顽抗,作鸟兽斗?”

    辛永达冷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辛家历代英烈,不做首鼠两端之臣。”

    “那辛贤弟何故出城,不当死战以殉国?”李询手中的马鞭扬了扬,话里带着戏谑。

    辛永达一时语塞。

    为啥,那还用说,因为自己实际上是怕了呗。

    早知如此狼狈,还被李询笑话,就应该慷慨战死在城中。

    “谁敢为本将拿下此獠!”李询径直大喝道。

    韦圆成早就按捺不住了,手中马槊挺起:“属下当为将军擒贼!”

    辛永达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汉军将士,并没有多少斗志,仓皇打马便要走,而后面汉军将士也挺枪顶了上来。

    他大叫一声,挥刀劈砍,不过枪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排排长矛捅刺,逼迫着辛永达只能后退。

    后面韦圆成已经扑了上来。辛永达堪堪挡住这个家伙抡起来的马槊,转身便要走,不过来不及了。韦圆成早就料到他不会恋战,另一只手一直搭在横刀刀柄上,此时横刀霍然出鞘,划过一道弧线,砍掉了辛永达的脑袋。

    鲜血喷涌,首级滚落在地,脸上犹然带着复杂的神情。

    有震惊、有惶恐,也有不甘。

    韦圆成用马槊挑起来首级,回到李询身前:“禀将军,幸未辱命!”

    李询无奈的说道:“某是让你活捉。”

    韦圆成尴尬的笑了笑,忍不住挠挠头,打的激动,忘了。

    旁边的几名同样出身将门的好友们都发出笑声。

    这个小子一向毛躁又好斗,一时手快很正常。

    而李询命人收下首级并给韦圆成记功,河北辛氏固然也不是小家族,尤其是自从辛威开始便是将门,原本应该是他们这些北方将门联络、拉拢的对象,现在来看有点难了,不过战场上,刀剑不长眼,李询也没有必要拿着自家将士的性命去赌,这辛永达死了就死了。

    此时城门口响起骚动,黄玩也已经带着人赶过来,见到李询,他先松了一口气,看来辛永达是没有跑掉,这就好。

    现在比较让人担心的便是太原王氏投靠大汉的消息流露出去,因此黄玩入城的第一时间就清点俘虏,不过最大的一张嘴自然就是辛永达,捉不到辛永达,太原王氏很有可能很危险。

    这一次为了骗取辛永达开门,王隆不惜暴露自己,因此大汉也不能亏待了王氏。

    不过黄玩心里也很郁闷,虽然这破城的功劳应该是鹰扬军和白袍对半分了,但是还是未竟全功,这辛永达竟然不想拼命,反而选择了逃命,或是因为自己胆怯,或是因为觉得太原王氏背叛大周的消息实在是惊世骇俗,必须要抓紧传出去,不过也正好撞在了李询的埋伏上。

    算他倒霉,自己也倒霉。黄玩只能如此感慨。

    “恭喜将军。”

    黄玩打马上前,李询也拱手,两人近乎异口同声。

    诧异的对视一眼,两人旋即大笑。

    不管功劳怎么分配,这蒲州算是拿下了,河东门户洞开,之后的功劳,还多着呢!

    邺城。

    曾经的裴府,车水马龙,拜访之客络绎不绝。

    可是自从河东之战开始后,裴府变得愈发的冷清。

    当然了,一部分原因是裴矩早就已经把府中的人遣散的差不多,不过名义上是遣散,实际上是以此为目的让他们能够潜出邺城,返回河东,朝廷还没有对河东世家动手,裴矩却不能不做准备。

    另外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裴矩请辞了大部分的实权职务,只留下一个可有可无的散骑常侍还在头上顶着。众所周知,无论南北,这就是个荣誉头衔而已。

    没了权力,自然也就没有了人前来拜访。

    裴矩倒是乐得清闲。

    外面已经是乌云密布、暗流涌动,而在自家的院子之中,只觉得有一束光依然还能照耀下来。

    此时坐在裴矩对面的,正是主持白袍的陈禹。

    若是宇文宪看到眼前这个人,估计会恨不得立刻派人把他给碎尸万段。

    有多少情报是被这个家伙套走的,又有多少北周将士是因为情报泄露而战死的,都已经数不过来了,而这一切损失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位似乎一直活在暗处的大汉白袍统领,陈禹。

    对于陈禹手中掌握着多少力量,裴矩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陈禹既然有本事坐在自己的对面,坐在这就是天子脚下的裴府之中,自然他手中的力量要超过自己的想象。

    大汉白袍无声无息发展了这么多年,就像是一只蜘蛛织好了天罗地网,而北周就是这网上的猎物,就看蜘蛛愿意什么时候就餐了。

    裴矩低声说道:“听闻大汉于河东进展顺利?”

    陈禹淡淡道:“已破风陵渡,蒲州也应该会在近日光复。河东重归汉家所有,估计也就是在年初了。”

    “军中对拿下蒲州如此有信心?”裴矩不由得问道。

    他的心中有些复杂,身为大周臣子这么多年,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归属感那也是不可能的,家族的利益固然重要,但是人也是有七情六欲、有真实情感的,让他摒弃掉对北周的情感,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背后还关系着家族的生死存亡,更让他如履薄冰,甚至于根本不敢迈出下一步。

    可是现在来看,大汉占领河东,已经不可避免,如果此时裴矩再没有什么表示的话,就怕

    因此他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若是大汉不能快速拿下蒲州,那么河东到底还是北周的天下,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陈禹看了他一眼,声音依旧平淡:“河北郡太守王隆,当时正在风陵渡,已降大汉,并愿意诈开蒲州,因此拿下蒲州,不过左近之事。”

    端着茶杯、吹着茶叶以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焦躁的裴矩,手猛地抖了一下,热水直接洒在衣袖上和手上,可是他浑然不觉。

第一八八零章 一步慢,步步慢

    “什,什么?”

    裴矩觉得自己听错了。

    “王太守已降大汉,为我汉臣。”陈禹笑了笑。

    对裴矩的反应,他并不奇怪,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你个墙头草,也有今天。

    对于裴矩的摇摆不定,大汉内部早就已经颇有微词,陈禹对他的犹豫不决也多有不满,只是一向不会流露出来。做这一行的,若是不能掩盖心思神情,那么可能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但是今天,陈禹当真想笑。

    不过他还是关心道:“裴公的手不要紧吧?要不要包扎一下。”

    裴矩这才觉得手被烫的火辣辣的疼,他摇了摇头:“无妨,是余不小心,让陈兄见笑了。”

    而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是波涛汹涌。

    王隆,王隆!

    在裴矩看来,河东就像是一块美味的馅饼,身为这份馅饼的主人,他完全可以待价而沽,就算是自己站在这里,北周和大汉也会来求着他,希望能够和他一起共享这一份馅饼。可是现在却是太原王氏抢先一步将这块馅饼送了出去,送给了大汉。

    闻喜裴氏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不说,一旦大汉以太原王氏为突破口最终撬动整个河东,那闻喜裴氏原本执牛耳的身份自然也就无足轻重,河东将会是大汉的河东,也有可能会是太原王氏的河东,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再是闻喜裴氏的河东,在大汉的庇护下保全性命却未有寸功的闻喜裴氏,自然将不配出现在主持河东事务的位置上。

    “敢问陈兄,王隆可堪信任?余虽出身闻喜,但是对太原王氏了解并不多。”裴矩忍不住开口说道,同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禹,似乎陈禹脸上的任何神情变化他都不打算放过。

    裴矩的意思自然很明显,这太原王氏在河东已然不算什么大家族,更不要说王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有实权的郡守罢了,你们难道真的信任他,觉得在他的帮助下就能稳定河东?连我这个河东出身的人对王隆都缺乏了解,说明这个人的确没有多少可堪造用之才,你们想要在这王隆的帮助下,绕开闻喜裴氏的想法,实在是天真。

    河东的稳定,离不开我们闻喜裴氏。

    就算是闻喜裴氏没有冲在最前面,也不容易忽视。

    陈禹笑了笑:“自然,王太守是河东翘楚,又身先士卒为我大汉收复河东,自然是社稷股肱之臣,裴兄久在邺城,不闻乡声,不识乡间也有侪辈英豪跻身而出,也在情理之中。”

    裴矩一时沉默。陈禹的反击不可谓不犀利,直截了当的指出,你裴矩身在邺城,是北周重臣,又远离河东,有何资格代表河东各家和百姓?河东乡间早就已经想要投靠大汉,你在这里踽踽不前,自然就不能怨怪河东百姓们作出其余的选择。

    是啊,自己还是托大了,只想着闻喜裴氏是河东一等一的存在,各个家族也必须要看着闻喜裴氏的脸色行事,却忘了作为闻喜裴氏之主的他身在邺城,距离河东如此遥远,河东家族和百姓们为了保全性命以及争夺利益,根本不会傻乎乎的等他再作出决断。

    河东,古往今来都是大世家云集的地方,诸如这太原王氏也只是这几代有所衰微罢了。因此见到了能够向上攀登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介意丢下闻喜裴氏自己先上,甚至更不介意爬上去之后再狠狠的踩闻喜裴氏一脚,一如当年闻喜裴氏往上爬的时候踩他们一脚一样。

    陈禹打量着裴矩的神情,裴矩显然心情很不好,甚至都已经懒得掩盖自己的情绪。

    对裴矩此人,白袍自然也是搜集了大量的资料,准确的来说,这应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弟,是一个十足十的取巧之人,他所关心的是家族的利益,到底效忠于哪个朝廷、为谁而服务并不重要,因为从根本上,他是在为闻喜裴氏而服务。

    他的种种所作所为,为的是家族,换而言之,是自私的。

    因此陛下也好,朝中其余文武也罢,都不倾向于和裴矩合作,一旦大汉伤害到了闻喜裴氏的利益,这家伙很有可能转手又把大汉给卖了个底朝天。

    这样的盟友,大汉并不需要,除非他愿意舍弃什么来重新获得大汉的信任。

    裴矩咬了咬牙:“此次河东之战,大军应该消耗钱粮良多,闻喜裴氏尚有存储,愿供应大军所需。”

    陈禹微微颔首,这个铁公鸡竟然愿意拔毛了,显然是被太原王氏的激进给吓到了。实际上陈禹所说的也有夸大成分在,就算是王隆再怎么对大汉死心塌地,也不可能真的帮助大汉快速平定河东,以闻喜裴氏为首的河东几个显贵世家才是大汉稳定河东的依托所在。

    现在闻喜裴氏带头支援大汉,其余几个多有姻亲联系的世家自然也会不甘其后,河东的局面,俨然将会一片大好。

    当然了,对于裴矩来说,虽然现在宇文宪没有对河东世家下手,但是众所周知,冀州世家之后便是河东世家,不然的话宇文宪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兵马粮草去准备明年的大战,所以这些粮草钱财与其白白便宜了宇文宪,倒不如先给大汉,作为闻喜裴氏在新朝立命之本。

    一步慢,步步慢,裴矩现在最悔恨的,便是自己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河北郡太守王隆,怎么就让这个家伙给抢了先呢!

    希望现在自己的动作,还不算慢。

    “铁公鸡拔毛,实属罕见啊。”李荩忱哈哈大笑着说道。

    陛下的笑声在洛阳皇宫御书房中回荡。

    鲍兴等人也纷纷拱手向陛下道喜。

    裴矩通过陈禹明确表示对大汉的支持,这个首鼠两端的家伙总算是咬咬牙下注了,而且一下就是重注,无论是闻喜裴氏的家族安危还是族内数代人的积蓄,都将交托在大汉的手中,有了闻喜裴氏带头,河东其余诸如薛氏、柳氏等姻亲世家肯定会抓紧跟上。

    有了钱粮,河东将不复北周所有!

    前脚传来蒲州光复的消息,后脚又传来裴矩的消息,这两天也算是双喜临门了。李荩忱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下令赏赐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的秘书监。

第一八八一章 粮价不稳

    得益于秘书监的居中调度指挥,此次河东之战明暗双线进展都颇为顺利,李荩忱自然不吝赏赐。

    鲍兴等人急忙谢恩。

    李荩忱摆了摆手:“先别高兴,河东之战不过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但是绝对不能虎头蛇尾。太尉府那边可有新的计划?”

    河东之战进展的绝对称之为顺利,在这之前太尉府也已经制定了不少计划,但是河东之战的顺利还是让这些计划看上去有些保守,毕竟谁都没有想到王隆这个变数,按照太尉府的设想,就算是汉军东西夹击蒲州,也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拿下,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在蒲州城外围点打援的准备,谁曾想到蒲州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王隆给骗开了,周围的府县更是望风而降,现在汉军已经沿着汾水向西北推进,和正平郡的敌军对峙。

    “现在来看,北侧的敌人常善所部也是坚壁清野,不打算和我们正面交锋。汾水尚且冰封,粮食运送颇受阻碍,因此短时间内应该拿不下正平郡。”代表太尉府的张须陀急忙说道,“现在太尉府正在论证是否可以从邵州方向突破,打开河东第二战场,甚至直接从洛阳北上,进攻河内。”

    鲍兴忍不住说道:“朝中钱粮本来就捉襟见肘,自从河东之战后,洛阳的粮价已经上涨了两倍,就算是有南方来的粮食勉强支撑,但是若是再轻启战端,恐怕河南、关中和青州等地的粮价都会不可控。”

    鲍兴还未说完,户部和农部的官员们就站出来拱手附议。

    别闹了,现在的粮价能够控制住还是因为岭南等地的稻米正好成熟,要是再开战,粮价就真的控制不住了,到时候保不齐会产生什么动荡,他们真的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张须陀径直说道:“无妨,刚刚既然闻喜裴氏都已经表态,汾阴等地的家族肯定也会紧跟着表态,有这些家族的支持,至少我们进攻邵州的粮食应该是有的。”

    “但是我们新拿下的土地呢,邵州、蒲州这些地方的百姓,不需要粮食么?”已经转农部侍郎的于德打断了张须陀,你们这帮武夫就知道在前面喊打喊杀,后面都吃不饱饭了,怎么打?

    李荩忱皱了皱眉,太尉府的这个计划对于现在的河东之战来说当然是大有裨益,汉军现在沿着汾水向北,最大的隐患就在于邵州的韩果,他随时都有可能率军进攻汉军的侧翼,这也使得现在杨素和李询都不主张直接进攻正平郡,而是率军屯驻于正平郡西南,一来监视正平郡的常善所部,二来自然也是提防邵州的敌军。

    这样一来,汉军终究会长期处于被两面夹攻的状态。

    若是可以进攻邵州,自然就等于去掉了汉军一侧的威胁,河东之战也不至于在如今大胜一场后又陷入僵局。

    但是也正如农部所言,现在的大汉经济很是脆弱,甚至朝廷都不得不向钱庄举债以补上一些赤字窟窿,再开一条战线,真的有可能让大汉的经济承受不住。粮食只是市场的一部分,但因为粮食关乎着人的根本,也是市场上最重要、最基础的部分,因此粮价上涨,足够让李荩忱提高警惕。

    就算是大汉的制度再怎么完美、口号喊得再怎么响亮,不能保证百姓的温饱,那么百姓自然而然也会弃之而去。

    “此事还需谨慎讨论,太尉府和农部不可各持己见,尽量拿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李荩忱揉了揉眉心,这就是一个死局,不知道这帮家伙能不能解开。

    折中的方案,有可能两边都占便宜,也有可能两边都占不到便宜,因此李荩忱更要谨慎判断。

    “河东之战可以慢慢来,以稳定市场为先。”李荩忱又补充一句。

    河东之战拖得时间长了,对大汉的经济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本来李荩忱就寄希望于能够速战速决。但是速战速决的代价,李荩忱也承担不起,所以也只能先拖一拖了,看看局势会不会有所转机。

    至少现在大汉也没有吃亏,哪怕是这个冬天不拿下河东,能够拿下蒲州,也算是有了立足之地,等到来年开春,凭借蒲州这个支点,大汉照样可以撬动整个河东。

    洛阳皇宫,暖香阁。

    暖香阁位于御书房的侧后方,连接御书房和后宫,一般后宫妃嫔们是不会入御书房的,除了李荩忱的贴身女官尉迟贞。当然了,陈宣华她们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也没空搭理李荩忱。

    暖香阁如其名,二层小楼不算大,但是有完整的地龙,再加上屋子狭小,不过御书房的一半大小,所以地龙烧的火热之后,这里也暖和的很,李荩忱虽然还不至于怕冷,但是谁都不喜欢冻得手指僵硬不是,所以议事之后,他更喜欢在暖香阁批阅奏章。

    外面冰天雪地,暖香阁中却是温暖如春。

    洛阳皇宫的地龙建设的还是很完善的,但是李荩忱也好,陈宣华等人也罢,都不舍得把整个皇宫的地龙都开起来,所以也就是寥寥几个地方的地龙有运转。省出来的钱,陈宣华她们也能拿去解决一下医院或者义学的燃眉之急。

    还好地龙这种东西也就是皇室有资格享受一下,不然的话文武大臣知道陛下不开地龙,自己家里也不敢开,还不知道这个冬天皇室要收到多少腹诽呢。

    陈宣华衣衫单薄,一点儿都不像是过冬天,乖巧的跪坐在李荩忱的身侧,等茶壶的水烧开之后,轻手轻脚给他倒茶。

    “陛下,小心烫,这是今年福州那边送来的新茶,您尝尝?”陈宣华将茶杯送过来。

    李荩忱放下奏章,河东之战的内外矛盾让他有些头疼,这一会儿也没有心情去看奏章,倒不妨调(和谐)戏一下陈宣华。

    反正自家老婆,又不犯法,权当放松。

    当然现在大汉内部除了这点儿问题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大问题,北方的雪还比较大,到南方就基本没有了,因此并没有给大汉造成多少困扰。

    再加上两天前南洋那边传来消息,在海外岛屿上发现了金矿,更是引得已然得到消息的江南等地一片欢腾。

第一八八二章 无事不登暖香阁

    因为朝廷并没有表示要把黄金矿收归国有,甚至还不断有风声放出,说是金矿秉承的是先到先得的原则,所以直接掀起了一片淘金热。

    这对于大汉加大对南洋的控制自然是好事,也将会从一定程度上解决南方人口依旧集中在荆州、江东等地的局面,促进大汉内部的人口迁移和民族融合,自然也就将加强大汉朝廷对地方,尤其是诸如南洋这种原本化外之地的控制。

    金矿的主矿脉当然是要完全在大汉掌控中的,李荩忱就算是再大方也不可能把金矿拱手惠民,大汉现在的国库还指望着金矿来填充呢。大汉国内本来就没有多少金矿,华夏缺少黄金那是后世也得到确认的,最大的一个招远金矿固然在青州境内,但是李荩忱并不打算指挥着工部去勘察。

    不管找不找得到,他都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只能等工部自己的勘探队能够发现什么。反正现在的大汉还没有紧张到国家经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地步。

    至于金矿剩下的犄角旮旯,李荩忱不妨给百姓,以鼓动移民。

    茶香弥漫上来,自然是上好的福州武夷山茶。大汉的福州几乎囊括了后世的整个福建,武夷山也在福州境内。

    李荩忱看了陈宣华一眼:“所谓无事不登暖香阁,宁儿跑过来献殷勤,有什么事么?”

    暖香阁这里背靠后宫,实际上就等于给后宫留了一个跟在陛下身边的后门,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后宫妃嫔不能久涉前殿,但是这暖香阁到底是属于后宫还是属于前殿范围,难以明确,自然也就不在这禁令的约束范围内。

    但是除了轮到自己侍寝之外,后宫妃嫔们一般不会过来的。

    毕竟自己的事都够焦头烂额了,谁还闲得无聊跑过来伺候陛下?有尉迟贞跟在陛下身边盯着,又有蔡容坐镇太医院,李荩忱也出不了什么事,真的出了什么事,陈宣华和杨妙她们除了干着急之外也帮不上忙。

    与其每天赖在陛下身边,还不如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陛下自然会更开心。

    而对于秘书监的官员们来说,有事自然就在御书房汇报了,万一暖香阁之中有哪位妃嫔在,自己岂不是处境尴尬,更不会跑到暖香阁来求见陛下。

    因此无事不登暖香阁,也是前殿后宫的一句笑谈。

    陈宣华笑嘻嘻的说道:“听闻大军将下河东?”

    李荩忱摇头:“最早可能也要到年前年后,需要看战局变化。”

    顿了一下,他有些奇怪:“问这个干什么?”

    这丫头什么时候对打仗感兴趣了?

    陈宣华一本正经的说道:“河东、冀州等地多山,山中多良药,但是这些药材的贸易基本上都被周人商贾所垄断,导致河南各处的药房和医院往往需要从南方收购转运药材,因此”

    李荩忱笑了笑,还真是无事不登暖香阁啊。

    冀州和河东的商人都不是善于之辈,李荩忱当然清楚。冀州有大名赫赫的中山商人,而河东商贾虽然现在还不算有名,但是后世可是诞生了晋商这样富甲天下的群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些地方的商贾向南向北都可有发展的空间,向南和精明的南方人做生意,向北和草原上的狼做生意,自然而然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做生意和治病一样,对症下药,自然就可以“药到病除”。对什么地方的人用什么手段和态度,这些商贾精明着呢。就算是大汉南方的商贾和巴蜀商人,想要胜过他们一筹,也只能凭借自家手上的货物质量是实打实的好。

    再加上正如陈宣华所言,河东山河表里,有太行、中条等群山环绕,山中药材产出本来就丰富,这些商贾依托地利,垄断北方的药材交易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大家现在还处于敌对的状态,他们对大汉这边百般刁难亦是自然,不然的话宇文宪就要找他们的麻烦了。

    “那朕怎么帮你?”李荩忱揉了揉陈宣华的小脑袋。

    关乎到大汉药房和医院的稳定发展,李荩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算是陈宣华不来献殷勤,李荩忱也会管。

    眼睛滴溜溜一转,陈宣华笑道:“自然最好是等大汉拿下河东之后,将这些生意尽数收归皇家药房,到时候这就是姊夫的生意了,届时药价如何,甚至整个市场如何定价,都在姊夫的掌控之中,谁敢说什么。”

    李荩忱翻了翻白眼,你这是狐假虎威。

    名义上固然是朕的生意,但是朕这每天这么多事要处理,哪里有闲工夫去管这种事,最后还不是你陈宣华的生意么?只不过打着皇室的旗号,自然没有人敢和你抢。

    陈宣华眼巴巴的看着李荩忱,李荩忱却并没有完全让她如愿所偿:“河东和冀州商人哄抬药价的事,朕信你。但是他们现在毕竟是敌人,以后变成大汉子民,若他们愿意做大汉的顺民,那朕自然不能剥夺他们的饭碗,市场之所以称之为市场,便不是被一个人就能左右的,若是由药房来控制药价,那或许便宜了买药的人,但是药农和药商会不会因为药价过于便宜而不能生存?”

    顿了一下,李荩忱感慨道:“换而言之,你觉得压低了药价,药房或许盈利不多,但是可以惠及更多的人,但是药商会不会也因此压低药材的采购价格?这样最后吃亏的并不是药商,而是种植和采药的平民百姓。”

    陈宣华噘嘴,有些不高兴。

    那又应该怎么办?

    李荩忱捏了捏她的脸:“所以朕不可能帮你把这些药商一棒子打死,但是朕可以给你一个和他们谈一谈的渠道,有朕在背后撑腰,他们自然也不敢欺负你。到时候如何控制市场价格,让所有人都能够从中获利,而不是一些人获利,另外一些人却要面临生死,这需要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好好地和他们商量。价格的高低,非是一人所能决定,而是市场来决定并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才对。”

    陈宣华若有所思,良久之后,郑重说道:“陛下所言在理,刚才是臣妾莽撞,还请陛下恕罪。”

    “为国为民,何罪之有?”李荩忱一笑。

第一八八三章 我就知道姊夫你最好了

    李荩忱并不打算因为陈宣华把问题想的太简单就批评她。毕竟她的出发点并没有坏处,而是也跑来征询李荩忱的意见,并没有因此而酿成过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需要好好锻炼锻炼,下次自然就可以避免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陈宣华抱住李荩忱的手臂:“我就知道,姊夫你最好了。”

    手臂受到了挤压,李荩忱露出一抹笑意。

    陈宣华好奇的问道:“今年冬天,我们不打算回江南了么?”

    现在已经快入隆冬,李荩忱却没有起驾回京的意思,显然今年是要在洛阳过年了。而且明年开春可能还有大战,李荩忱待在洛阳也是情理之中的。

    “想家了?”

    “倒不是,”陈宣华笑道,“有陛下和姊妹们在,这里又何尝不是家呢,就是好奇陛下打算在洛阳呆多久。这边比南方要冷啊,妾身都有些不适应。”

    李荩忱打量着陈宣华,这丫头应该不是说谎,而且她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但是陈宣华流露出来的这种态度还是要让李荩忱有所警惕。这丫头一向是个乐天派,即使是这样也难掩对家乡的思念。

    华夏乡土情结很重,这是众所周知的,现在洛阳行辕之中南臣众多,他们肯定也多少会有思乡之情,尤其是这一次李荩忱北上又是轻车简从,随驾官员也多数都是“抛妻弃子”,眼见得归期遥遥,思念是必然的。

    当然了,古往今来,离别家乡远去他处为官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不过对于现在的江南随驾群臣而言,显然不仅仅是思乡那么简单。

    大汉的国都是建康府,这个毋庸置疑,但是这一次李荩忱在洛阳停留的时间如此之久,自然就让这些南臣们心中有所想法。

    洛阳那是什么地方,天中洛都,是从东汉到曹魏再到司马晋朝一路延承下来的国都所在,是实打实的天下中枢,对比洛阳,建康府本来就没有什么竞争力。

    因为以建康府为都城的不外乎东吴、南朝这些偏安王朝,甚至建康府已经可以和“偏安江表”画上等号了,所以对上洛阳、长安这种北方帝都,南臣们本来就信心不够,更期盼着李荩忱只是将洛阳作为一个行宫、陪都所在,把大汉的重心还是放在建康府。

    之前李荩忱也曾经去过长安,但是对长安的规划就是新修城池、修缮旧有宫室,显然最多也就是将这里作为陪都了,甚至当时李荩忱还赶在年前起驾回京,并没有在长安停留太长的时间。

    这一次在洛阳就不一样了,摆明着要过年不说,洛阳城池修缮等等的也早早地提上日程,甚至大有把整个洛阳城回炉重造的意思,要不是国库实在是囊中羞涩,各个钱庄也都快被户部掏空,恐怕现在的洛阳城墙都已经被扒干净了。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北方未定,洛阳依旧是实打实的一线,隔着大河就能够看到敌人的游骑,所以大兴土木也不是时候,不然的话,李荩忱还是有很多办法挤出来钱财的。

    主要是重修洛阳城,几乎就可以明确说这是要重修一座都城了,北方商贾、世家之流必然会鼎力支持,这些家伙们现在虽然被朝廷掏的差不多了,但是应该还没到完全被掏空的地步。

    李荩忱陷入沉思,看来是时候要安抚一下南方的文武了,不然的话有可能引发朝堂上地域间的矛盾冲突。现在大汉的朝堂上已经有文武之间的冲突了,若是再多一些无端的地域黑,那么李荩忱可就有的头疼了。朝臣的冲突,也不是越多越好,不然的话关键的时候,众人拧不成一根绳,还是要出事的。

    陈宣华打量着李荩忱,忍不住问道:“姊夫真的打算迁都么?”

    李荩忱对她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叹息一声:“我有这打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南臣们的担忧实际上并不是空穴来风,河洛一直都是北方的政治中心所在,即使是南方发展了这么多年,论人口、论土地的开垦之类的,还是北方更胜一筹,不然的话有火器之犀利,李荩忱早就已经把宇文宪给平推了。

    没有钱,没有人,有火器也起不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因此大汉的政治中心如果还在建康府的话,显然会不利于朝廷之后稳步控制北方,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朝廷居天下之心是最正确的选择,任何的偏安都有可能导致遥远边疆的崩盘。

    在李荩忱的心中,长安甚至都有些偏僻了,洛阳才是最能够成为大汉心脏的地方,从这里向东到扶桑、向北到狼居胥山、向南到南洋、向西到葱岭,距离几乎都是一样的,当然可能向西和向南会稍微远一些,但是那都是大片的无人区,倒是不足为虑。

    相比之下,建康府对北方的控制就很弱了,更何谈对西域等地的控制?历史上唐朝全盛时期的政治中心,其实就是高宗、武后这一代的神都洛阳,玄宗登基之后,政治中心固然又回到了长安,国家也曾经一度达到疆域上的全盛,不过最后勉强的扩张为安史之乱埋下了重大的隐患。

    长安,可不就是距离幽州太远了么。

    选择洛阳,是必然的,或者说,李荩忱根本就没得选。

    他在建康府登基,以建康府作为北伐前大汉的都城,实际上就已经很给南方面子了。有一些地理上的先天优势,是不能被顶替的。

    就看南方来的文武们能不能接受了。

    当然他们就算是不接受也不能怎么样,因为他们的利益、他们的荣辱也已经和大汉、和李荩忱捆绑在了一起,李荩忱要怎么做,他们实际上是拦不住的,只能顺从,不然的话就会被其他跃跃欲试的人顶替掉。

    就像是当时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一众世家贵族难道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憋着坏么?不见得,只不过大家没得选罢了。

    现在的大汉臣子们实际上也是如此,他们需要的只是能够让自己从心里接受这个事实的时间而已。

    因此李荩忱还在等,等他们能坦然面对。

    “觉得朕做得不对?”李荩忱看向蹙眉深思的陈宣华,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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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