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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由人算     暗月战纪txt下载     暗月战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且由玉墨认玄黄

    她这高明的手法,都赶得上乔乌娜名震天下的独家秘法千里追魂咒了吧?

    这么古怪?

    看来今日就是不上台也不行了,就这么走只怕是走不出这庄子!两人心下震惊莫明,相互对视,轻轻点头,只好暂时静立不动。

    约莫也就半个时辰,高台左侧未通过高台的人群已经十分松散,广场右侧却已被上过台的人挤满。看见高台上过了这么多人也没个动静,许多人已然不耐,口中闹闹嚷嚷,甚至有些不干不净起来:“马得个巴子!什么破玩儿,假的吧?”

    “咱就算不要河图,光这墨玉,那也当世少见,很值些银两,让俺给红袖招的小婉姑娘赎身尽可够了!”

    “曾老二,叫你别沾惹小婉那倒霉婆娘,你偏不听,这不,晦气了吧,今日合当入宝山而空返,哎!”

    顾长风就站在高台左侧,离入口不过几步之遥,今日长空帮来了不下二百人,俱是挑选的帮中好手,本打算有机会就下手抢夺。

    但今日之事,不比寻常。

    不说姬曼华这恶婆娘和那讨厌的书生不好惹,就是背后这三个金贼走狗,那也不是轻易可以打发。台上少女真气不显,却透着古怪,多半是修道中人,只怕道行还不低,那就惹不得。

    顾长风盘算一阵,看到本帮徒众也已过完了,不再迟疑,朝入口走去,之后,姬曼华,令狐秋水也相继通过了高台。没有动静,这当世武林三大高手通过没有丝毫动静!台下一片窃窃私语,广场上又“嗡嗡”之声四起。

    广场上大约还有几百人没有通过高台,但已稀拉了许多,赵子寒拉了拉媚儿的手,缓缓朝入口走去。高台之上,一直静静而立的少女云姬露出了微不可察的希冀之色!

    赵子寒拉了媚儿的手,走上高台,刚靠近墨玉三尺之地,台上突然青光大盛,广场上顿时惊叫声一片。

    恍惚之中,赵子寒和燕媚儿竟觉得身体不受控制,飘了起来,接着墨玉也跟着飘了起来,飘到二人头顶,突然发出耀眼的淡紫色光芒。

    在淡紫色光芒中,隐隐显现出一方图画……蓝线弯弯,那是大地山川,墨线曲折,正是江河湖海!

    广场之中,突然有两个粗壮的人影一晃而起,凌空飞向高台。

    毕竟还是有人出手抢夺!这不是武林中人的身法,这是境界很高明的修者,少女云姬清脆地叱了一声:“不过区区返虚境,也来聒噪!”

    袖袍一展,空中并无劲风起,但这两条人影身上却发出如中败革一样的声音,迅疾无比地被击飞,凌空飞向远处隐隐的绝壁青山,四仰八叉地掉入丛林之中。

    台下武林豪客这一下才真的惊掉了下巴,这是极高明的魔法师手段!许多人暗自庆幸:这动手的两人比自己不知高明多少倍,都被这少女一袖远远拍飞。

    若换成自己,只怕已筋骨尽折,肠开肚烂啦!

    这时台上景象大变,赵子寒和燕媚儿二人被一团柔和紫光缓缓包围,意识渐失,二人相对而望,目光定定,隐有泪光,不知是喜,还是悲。

    突然场中又有两个婉丽的身影临空飞起,其中一人大叫道:“媚儿妹妹,等等我!”

    那少女云姬纤掌本已扬起,猛听得这一声呼喊,竟出人意料地微微一笑,缓缓收掌,颌首而立。

    我这便要死了吧!可是媚儿,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大陆之上,那么多热切的眼睛,那么多殷殷的期盼,那么遍地狼烟,那么多横行的妖魔……就此烟消云散了…阳青山啊阳青山,你枉称剑仙,还是看走眼了吧!

    你大爷的,拯救世界这么大的事,一古脑儿推给我一个小妖,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我稚嫩的肩膀,如何挑得起这般的重任?这下彻底玩完了不是?

    赵子寒仅剩下一丝清明,内心无比惆怅。

    寒寒,上天把你送来,解我愁怀,我不顾危难,千里追踪才找到你,誓要一起靖清河山,还天下百姓安然,可这下,我们便又要分离了么!

    媚儿心中执念不灭,若有所失。

    恍惚中觉一人分担了身上的痛苦,眉眼依稀就是姚瑶,二人双双伸手奋力一抓,各自大叫:“姚瑶!”

    “姚瑶姐姐!”

    一霎时光芒大盛,“呼啦”一声,三人身影凭空消失,墨玉也踪影全无,花冈岩架子边上仅剩下一个短裙短发的明丽少女,满脸惶然焦急之色。

    满场无声,几千人惊得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少女云姬对着空中仰望片刻,叹了一叹,收回目光,扫视众人,对着正在台上发呆的文婵轻轻一笑,旋即拍了拍手:“此地触动天机,须臾便会崩坏,诸位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四面青山似乎就在扭曲,屋宇已在倒塌!一众武林豪客顿时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广场上立即炸了窝,这时刻平时的苦苦练功终是派上了大用场,只见广场之中一个个飞的飞,窜的窜,叱骂之声一片,人影翻飞。

    有些人正庆幸自己轻功到底不凡,跑在了前头,却被姬曼华、顾长风等一干一等一高手踩了脑袋,掉下地来,急忙腾挪躲闪,才免遭脚踏腿踩之厄。

    众人奔出二三里地,听到背后轰然声响,回头一看,牛栏庄已灰飞烟灭,一时个个目瞪口呆!

    南阳伏牛山老界岭有神仙降临自此在大陆之上口口相传。

    也有人心有不甘,事后不久重新光临牛栏庄一探究竟,却见那口水塘宛在,垂柳依然。水塘内侧,竹外桃枝光秃,不见桃花,七八只黑鸭,羽毛斑秃,在塘边嬉水,一个小小的庄园,并无院墙,三两间茅屋。

    问了屋主人,七十老朽,耳朵已有点背,自称姓乔,乃是茅屋的主人:这里最近是否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儿?

    什么不寻常的事儿?没有,没有没有!

    老夫年事已高,不便远行,天天就在这庄中等死,哪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家中老母鸡下了个双黄蛋算不算?

    **

    好象在做梦!

    姚瑶觉得自己在做梦,感觉不到身体,只有神识飘飘荡荡,一片黑暗,风驰电掣。糟了!居然像是身在虚空,身不由已,啥也看不见,这也太恐怖了吧?我不适应!

    ……

    十方大山?哦,那是我和他初相识的地方,那里有我终身难忘的记忆,我回十

    方大山了?

    他来了没有?还有她呢,来不来?

    乌云山?哦,那是我遇到燕妹妹的地方,当然,也是和他再次相见的地方,也是我们仨并肩作战,舍生忘死的地方。我怎么老在这些熟悉的地方打转?南离的烟火,信城的猿,哎呀,还有黄色的丝质飘带,可恨,拿我短裤干哈?

    满天的黑雾和伸缩蜷曲的触手啊,深不见底的深渊啦……

    “扑通!”

    “扑通!”“扑通!”

    这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姚瑶全身一痛,感觉到自己重重摔在了地上,只听耳边传来他一声大吼:“媚儿,姚瑶!”

    可不正是那小妖狂奔而来?

    不错,那是他来了!我看到了他,他肢体俱健,没有缺胳膊少腿,依旧贼眉鼠眼。

    “赵子寒,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姚瑶用尽全身力气叫道,一手朝他抓去,却抓到了一只柔软的小手。

    “燕妹妹,呵呵!“勉力一笑,顿时身上一疼,忍不住“哎哟”一声叫出声来。

    他淡淡地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我们没有死?”

    姚瑶看着他,只觉他深邃的眸光仿佛来自千山万水,穿透了关山万重,不由心里一慌,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媚儿妹妹却使坏,手突然一松,姚瑶顿时得了自由,便不顾一切了……朝他扑了过去。

    抱一下,哎呀,好热!他的胸怀让人感觉好舒服,脸上好烫!不行,我受不了,我要死了……“嘤宁”一声,姚瑶用尽吃奶的力气,奋力推开了他。

    “啊呀呀呀呀呀!”

    燕妹妹却在那边独自狂呼乱喊起来:“这里太美了,太美了!”

    姚瑶深吸了几口气,压了压“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抬眼看去,顿时睁大了眼:这山,竟是如此的高…只能看到一半,另一半隐在云中,并不能窥见全貌。

    唉?那座山,居然象一个倒长着的葫芦瓜,只有一条细细窄窄的石柱挺着个若大的山体,弯弯曲曲。一个葫芦瓜,两个葫芦瓜,三个葫芦瓜……有飞鸟在瓜边,在云中,追逐飞翔。

    啊呀,那株树,象一座山,树干如虬龙盘旋,在地上盘出一个又一个巨大树洞。那一株也是,那一株,还有那一株……好多。

    这下好了,不用淋雨,不用建房子,可以住树洞,他住一个,我住一个,媚儿妹妹住一个。这么多树洞,我想住哪个就住哪个……

    眼前的山,高耸入云,山脚也是白云缠绕,似乎半悬在空中,山石嵯峨陡怪,山上青青葱葱,林木虬古,高达百丈。

    枝桠与绝壁相接,树干四散,一条条散开的树干宽达数尺,如山间曲径蜿蜒向上,没有猿猴攀延其上。没有野人栖息。林间似乎有巨鸟的羽毛闪过。天空传来数声鹤鸣,抬头看去,白蒙蒙的都是云雾,什么也看不到,鹤在云上。

    两个女孩又蹦又跳,大呼小叫,赵子寒却越看越惊,心里陷入了极度的迷茫……

    这里,我怎么这么熟悉?

    这山,这水,这树,这树洞……这里的一切的一切,我都见过啊。挠了挠头,恍惚间想起:你大爷的!这不是某次梦中的景象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问余何事栖碧山

    赵子寒呆呆而立,脸色一变再变,身体像堕入了冰窑,一股股寒意袭上心头:难道,我所有的梦,它都是真的?

    该死的!一直担心一梦就再也不能回去,居然哪壶不开就提哪壶?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古人做梦,喜欢赋在诗中,曾有人浪漫言道: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若他真的因为做个梦就到了夜郎西,那还能不死翘翘?

    我们仨,这是齐齐死掉,命赴黄泉了吗?奈何桥呢,孟婆汤呢……我要喝汤…暗暗捏了捏大腿,痛神经精准而又忠实地传来应有的清晰痛感。

    没有死。

    “你们两个,别去,回来!”

    赵子寒看到媚儿居然一跃十丈,奔向一个巨大的树洞,姚瑶那货也争先恐后,似乎天降好事,免费分房,深怕别人占了先。

    “洞里有大蟒怎么办?有大妖或者吸血鬼怎么办?”

    两个女孩一顿,回头看着赵子寒,犹犹豫豫,嘴里嘟哝着飞了回来。

    三人久别重逢,却在这么个不知名的陌生地方,顿觉又紧张又刺激。两个女孩絮絮叨叨说起了别后,很快就明白了一切因果。媚儿冰雪聪明,就是闭口不提为何在信城的时候姚瑶突然飞身远走,赵子寒在边上根本就插不上嘴。

    “我的师门,很多人都那样了,已经蛇鼠一窝,群魔乱舞,我易师叔说,那已不是我的师门,要我自己选择,做正确的事。”

    “我想了许久,觉得人生如梦,如真似幻,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我的余生,只怕还是来找你们这两个万恶的妖族更靠谱一点。”

    末了,姚瑶张了她那一双大眼睛,定定了瞧着赵子寒和燕媚儿,用了相当认真的口气说道。

    赵子寒轻轻一叹,也用同样认真的语气说道:“我其实也不是要挽救天下苍生,我一个小妖,既没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么大理想。我只是想我自己和我的亲人朋友能活下去,这一次,若不奋起抗争,只怕谁也活不了。”

    媚儿浅笑:“你孤儿一个,有什么亲人?”

    然后拉了姚瑶的手,笑得更无邪:“我和姚瑶姐姐,谁是你的亲人?”

    “亲你个大头鬼,你们俩都是大恶人,统统一边去!”赵子寒吼道。

    呵呵,呵呵,两个女孩意味不明的傻笑起来。

    其境过清,不可久居。

    “我们这是该上山还是下山?”媚儿问。

    “这里,在我梦中出现过,我记得很清楚,想不到牛栏庄这么古怪,竟带我们入了梦境,真不知道我们仨怎么才能回去。”赵子寒郁闷地嘟哝。

    媚儿和姚瑶顿时长吸一口冷气,张大了嘴。

    “先往山下走吧,看有没有人,问问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赵子寒说完,觑了一眼下山的路,一言不合就走,如猴如猿,不,比猿猴更敏捷,飞上树干,又踏上岩尖,往山下而去。媚儿赶忙拉了姚瑶紧紧跟上,不一会儿山中出现一条宽阔的台阶,好漂亮的白玉台阶!蜿蜒着伸向云中,蜿蜒着伸向山下。

    不不,也不仅仅是向上伸向云中,下面也是一片云海蒸腾,深不知底。

    “这里有人。”姚瑶说道,突然捂住了嘴巴。

    这是人?

    上半

    身是人,下面却没有腿,那是?蛇身!在白玉石径上珊珊而行……爬来。

    那边又过来一个美妇,她的下半身是?鱼!她用鱼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婷婷而来。

    “仙友留步!”蛇说,大约学会说人话还没多久,声音有点生硬。

    “三位既然来了,就请上山吧。”鱼说,娇美的人脸上笑意盈盈。

    三个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蛇却身躯微屈,伸出手来指向山上,作了个请的姿势。算了,一肚子的疑问,也不好问了,那就上山吧,这明显是两个妖怪,硬闯下山是不行的,未必打得过。

    看这两妖,似乎并无歹意,也不好贸然动手呵。

    赵子寒打头,俩女孩手牵着手,三人拾级而上,走得大约半个时辰,山中景色变幻,已有阳光万道,自云雾之中,洒向林间,在层叠的树叶裂隙间折射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玉石阶边,现出一个玉石亭子,八角垂檐,亭中两个书生在下棋,一着黄衫,一著青衣,神色持重,一本正经,可是帽子没有戴正,歪歪斜斜地顶在头上,有些滑稽。

    走的也有些累了,歇一歇吧,顺便看几步棋。

    两个书生看到有人过来,一点也不惊讶,抬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是轻轻咳了咳,便专注于棋局。

    赵子寒看了一眼,原来棋盘之上,黑白分明,这是在下围棋。

    只是这下法,竟是空了四角,在棋盘中间扭杀,黑白缠绕,如两条巨龙在撕咬不休,鼓角声声,战意纵横。

    古谱有云:金边银角草肚皮,那才是围棋之道,这两人却尽在肚皮上争什么?赵子寒不禁看的有些捉急,身子忍不住往前探了探。

    黄衫书生终于点了一只角,赵子寒轻轻“吁”了口气,如释重负,青衣书生转头瞪了他了一眼,眼睛白多黑少,明显是不满。

    哦对了,下棋的话,边上的人不能突然喘气,不能抓耳挠腮,猛地咳嗽之类地作怪,否则有帮偏的嫌疑。

    观棋不喘真君子。

    二人下得飞快,角上很快形成了你死我活的对杀,关键时刻,青衣书生却捏了枚白子左右为难,久久沉吟。赵子寒忍不住凑过去一看:原来角上黑白争气,白子只要把最下边被黑棋围住的一颗白子立下,就可以尽杀黑棋。

    此谓之日“金鸡独立”。

    一旦看明白了,赵子寒顿时心中痒痒,气息便有些不匀,手也微微抬了起来,恨不能捉了青衣书生的手,将那枚白子放在紧要的那个点儿上。。

    黄衫书生貌似很不满地对赵子寒斜了一眼,可他一门心思皆在棋局之上,恍如未觉,突然媚儿猛地握了一把他的手,嘴里低低“啊”了一声,赵子寒觉得奇怪,抬起头来。

    这是牛头!这黄衫书生突然幻化出牛头,牛眼圆瞪,直视赵子寒,牛脸上尽是吓唬之意。

    赵子寒一惊,退了退,却立即镇定下来。刚才在下面,蛇也见了,鱼也见了,你个牛有什么好吓人的?你可拉倒吧!

    却在这时,棋盘“啪”的一声,青衣书生觉得终于考虑清楚了,手中白子放落,脸上露出微微的得色,似乎这一招落下便可鼎定天下一般。赵子寒低头一看,顿时“啊也”一声,大惊失色!

    那枚白子却脱离了主战场,放在了外

    围无关紧要处,黄衫书生脸上见汗,趁机飞快落子,紧了白子一气。

    这样一来,角上尽是黑子的天下,白子人仰马翻。

    赵子寒不由万分惋惜地叹了口气,青衣人眼睛一瞪,顿时变幻。熊?青衣人突然幻成了个熊脑袋,呲牙裂齿,口水四迸,有点吓人。

    算了,不看了,这棋下的,太特么让人着急了。

    顺势拉了琪儿的手,继续往山上走去。

    又走了一刻,便传来“铿铿铿”的锣声,“咚咚咚”的鼓响,三弦婉转,丝竹悠扬,声声云板,节奏顿挫,严丝合缝,“滴滴滴打当”之声,如同敲打在人的心坎之上,在四肢百骸回响。

    姚瑶和燕媚儿四目相交,面露狂喜之色,就象饥饿的熊猫外婆看到了一大片竹林。

    京剧啊,这是京剧的前奏。

    果然,便听得女声呀呀唱了起来,听起来似乎正是古老相传的程腔:

    【二黄原板】骂一声小奴才真个劣性,

    长成人定是个不肖的畜生。

    小甘罗十二岁当朝一品;

    商辂儿中三元至今扬名。

    我的儿要用心习学孔圣,

    娘好比秦雪梅不差毫分。

    【摇板】手持家法将儿来打。

    ……

    姚瑶觉得自己又在做梦,梦中已然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国,这女声似乎就是自己的母后在宛转歌唱,顿时热泪盈眶。

    媚儿看到姚瑶无故流泪,心下吃惊,暗道: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竟然如此大的反应?

    却又听到前面一声:不见娇儿(啊)泪满腮(哎)……

    声音高亢,冲透云霄,直入天际,道路两边的树叶都似有籁籁落下。三人心中大震,姚瑶急忙抹了抹眼泪,朝媚儿妹妹两手一拉,冲天而起,掠了上去。

    赵子寒一个人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追赶。

    此时,一阵锣鼓响过,弦声又紧又急,明快无比,一个高亢而又节奏分明、嗓音浑厚的女声再度传来:

    (老旦)点点泪珠洒下来

    沙滩会,一场败

    直杀得杨家好不悲哀

    儿大哥,长枪来刺坏

    你二哥短剑下他命赴阳台

    儿三哥,马踏如泥块

    我的儿你失落番邦

    一十五载未曾回来……

    姚瑶拉了媚儿妹妹,终于冲了上来,便有一个一眼难以望到头的巨大广场映入眼帘。

    广场之上,人流,不不,人、兽如麻,服饰繁乱,五颜六色,不不,七颜八色,不不,九颜十色,总之颜色太多,炫目无比。广场四面,有几处高台,高台之上,正在表演,一会儿那边锣重,一会儿这边鼓急,一会儿那边又弦声明亮。

    靠近西边的两个戏台,一个在表演程派名剧《三娘教子》,正是起初听到的青衣在委婉而唱;

    另一个就是刚才听到的高亢女声,台上一个老旦,一个武生,几个兵卒,唱的乃是《四郎探母》。

    东边戏台尚隔得远,听不清楚,南边戏台之上,一个似乎是个武生在唱“这一封书信来得巧...”

    另一个戏台隐约是个黑脸的包公,在呜呜哇哇地叫着:“包龙图打坐在开哎...”。

第一百二十章 笑而不答心自闲

    广场实在太大,这么多台戏同时开唱,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嘈杂。

    抬头望去,天空之中,有大鸟盘旋,拖着长长的尾巴,大鸟之上,骑了或人或妖兽,或者人面兽身的怪物。

    这些人或者妖兽腰间挎着或手里捏着五花八门的兵刃,大刀宝剑,长枪巨斧,银锏铜锤,铁叉钉耙;一个个服饰夸张,宽袍大袖,衣带飘飘,半空中五彩绚烂。

    还有马生双翅,白的威武,黑的神骏,在空中飞舞;有五彩的老虎,六色的狮子在大鸟间穿梭……

    广场边上,有高大的人像,不不,就是巨人矗立。巨人之下,三三两两,围了许多人和妖兽与半人半兽,骑着鹤、牛、虎、狮、大象、以及生有双翅的天马。

    还有一些坐骑看着陌生,模样古怪,叫不出名字来。

    远远望去,似乎有人或妖兽在巨人身前,在给巨人交付什么东西,巨人随即发下玉牌。

    前一个妖兽或人交付完了之后,催动坐骑远去,下一位又来到巨人跟前,重复刚才的场景……

    今日之事,实在太多古怪,三人反而不再十分惊讶,而是满心好奇和疑问,七上八下的互相牵了手,慢慢向广场走近。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高高矗立的巨人下面,这个巨人突然举起一只蛮臂,大叫一声:四海云涛聚,五荒觅长生!吓了人一大跳。

    看到这些场景,赵子寒顿时忆起旧梦,不禁恍然:这情景,不就是梦中那些电气时代的世界里,游戏中的场景吗?

    比如在荒原中跌进飞机河里随波逐流的那段时日,就做了个一望不到头的长梦,梦见在香岛生活过一段时间,那个梦中不就玩过?

    这巨人,分明就像那些游戏版本中交接日常任务的npc,以为我不知道?

    那时玩过好几款所谓仙侠类pk游戏,比如《白雾传》,别名又叫《黑天记》或者《蓝海传奇》。

    这些游戏,安全区不就是这个场景么?刚开区的头几天,总有各种玩家在城内或者仓库边上打扮得争奇斗艳,一个个装模作样,东逛西瞧,彼此搭讪。

    很快就分了敌我,打得难解难分,大款哥“飞焰无敌”立即现了有钱人本色,放肆花钱,于是乎好景不长,十天半月就被他杀得只剩下三两个人在安全区游荡了,满世界的怪也没人砍。

    美女玩家“妙妙儿”和“放开那个帅哥”等几个妹妹因为看走了眼,一开始就选择了与真正的大款哥“飞焰无敌”敌对的一方,失望之下便去了新区,继续寻找土豪求带……

    赵子寒看得有些恍惚:这都是那可恨的阳青山的某段穿越经历,时间已经久远得过了几个世纪,屈指算来,甚至有可能超过了千年。

    一千年啦,足以沧海变桑田。不知道,那个世界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了?

    或者,至少,随着时代的进步,那边花样翻新的人类…游戏早已不带这么玩了罢!

    ……

    巨人的边上,有几个绝色的美眉,腰仅一握,媚眼描眉,衣裙窄小,站成一排。似乎是在秀大长腿,或者身上的华服,或者手里形状夸张的武器,或者头上五彩绚丽的头饰?

    有个别妹子可能是因为法力还不够,狐狸尾巴还没有能够完全幻化干净,在身后藏藏,卷卷缩缩。

    可惜旁边的人和妖兽,或扛了穿环大刀,或拿了长戟,或腰悬宝剑,或手持巨大的斧头,骑在同样各种五花八门,七色乱目的坐骑之上,故作高冷,一脸严肃,直接把几个妹妹当了空气,对美色当前视而不见。

    这时听得巨人边上有个狮子忐忑不

    安的声音问道:“神尊,我今天的任务完不成,贡献点不够,门派可有其他活动?”

    巨人回答:“晚八点,山精攻打五牛城,你去参加守城,杀些山精也就够了!”

    这狮子骑着一匹棕色老马,背上驮着一把颜色斑驳的破剑,在旁边几个长腿美女冷漠的眼神中,屁儿巅屁儿巅远去。

    此时,广场东边又传来一阵悠扬宛转的弦声,有女声清脆:

    [西皮流水]观世音满月面珠开妙相,

    有善才和龙女站立两厢;

    菩提树檐葡花千枝掩映,

    白鹦鹉与仙鸟在灵岩神岘上下飞翔;

    绿柳枝洒甘露在三千界上,

    好似我散天花就纷落十方;

    满眼中清妙境灵光万丈……

    这却是梅派青衣。

    赵子寒牵着媚儿的手拉了拉,三人朝东边戏台方向走去。这边的戏台照旧高大宽阔,帘幕绚丽,柱有龙纹,戏台之上,正有一个女青衣一边舞动彩带,一边宛转而唱。

    戏台之前的广场上,有密密麻麻的人或妖兽在那里看戏,广场中间矗立着数个粗大高壮的白玉石柱,最靠前的柱上盘了一头大蟒,这蟒目视戏台,听得聚精会神,口角流涎。

    其他几个柱上,或站了五彩的锦鸡,或立了斑阑的美女,或挺拔的书生,或面容丑陋的壮汉,还有一个抹一方红色肚巾的童子。

    跟这些人和妖兽站在一起,赵子寒觉得自己三人的打扮显得十分寒酸,连坐骑也没有,他们就如同视金钱如流水的土豪,而自己三人则象是一个子儿也舍不得花的丝。

    戏台左侧不远处,也站了一个巨大的妖兽,妖兽身下,围了一群,和刚才那边一样,在交付任务,领取玉牌。

    妖兽边上,有五六个年轻而又长得高挑的帅哥,站成一排。有的一袭长衫,腰悬宝剑,双眼迷蒙,意态潇洒;有两个帅哥屈了胳膊,微微厥起屁股,在秀肌肉和完美的腰腿曲线。

    另几个大约是没有这样的本钱,便穿得花花绿绿,颜色鲜艳,试图以此吸引美女的目光。

    妖兽之下也确有几个美女,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实则用眼睛的余光在偷觑。还有两个美女躲躲闪闪看一眼,又急急回头,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掩口胡卢而笑……

    三人正呆头呆脑地在台下观望,却有一个霓裳女子珊珊而来,在三人身前婷婷站定,微微一礼,脸上含笑,道:“贵客远来,我们天姬有请!请三位随我来。”

    媚儿对她看了看,心道:看她眉眼如画的模样,这个分明便不是个妖。

    赵子寒却似是呆了一呆,问:“天姬?这是何人?”姚瑶接口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随我来,到时便知。”这女子答道,随手捏了个诀,脚下竟生起五色祥云!

    “三位请上来,随我上山。”

    这不对!这是梦还没醒吗?随便个女子就能驾起五色祥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媚儿惊疑不定,赵子寒却将她手儿扯了扯,看了姚瑶一眼,三人齐齐一步跨了上去。

    嗯,没有问题,就象踩在草上,有一点点柔软的感觉,但是很稳。祥云缓缓升起的时候,广场上无数的人兽大约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惊讶,若无其事。

    赵子寒与两个女孩升上了半空,与那次去十方大山坐飞舟也没有太大分别,只觉身边有仙鹤飞翔,老虎狮子穿梭,天马展翅,触手可及。

    不一会儿就飞离了广场上空,但见远处青山隐隐,云雾起落,山间似有鹤鸣声声,辽远悠长。远处云雾之

    中,白茫茫一片,象是大河奔腾,轰隆隆的,水势滔天。

    “唉!脚下好多的庄稼!”媚儿惊叫,旋即发现不对,又自言自语:“不不,这不是庄稼吧!这是什么?”

    赵子寒低头看去,山腰之上,确有一片一片的农田。

    农田里的作物有的青葱,有的嫩黄,有的淡紫,有的才一点点嫩叶。有青衣少年或者稚嫩少女,在田间劳作,可是,没有农具家什。那个少女,居然飞在农田之上,挥手之间就喷雾?那个少年,在田间用手指指点点,难道在点数?那个汉子,在田埂上双手翻飞,莫不是在表演功夫?

    云上女子“嗤”地一笑:“这是仙田,种的乃是灵草、灵药和灵谷。”

    媚儿终于忍不住了,看向那女子,问道:“这到底是哪里?”

    “别有天地非人间。”女子笑道。

    少女的回答,让媚儿赵子寒姚瑶三个人觉得更加糊涂,如坠入五里云中,媚儿正待再问,却见祥云已经降下。

    好大一个宫殿!白玉为顶,墨玉为墙,彩玉为柱,碧玉为纹,黄金为阶,有祥云环绕,百花争妍。

    三人看着这一切,患得患失,如梦如幻。

    巨大的宫殿门口,没有金甲神人守卫,没有小妖侍立,没有人,没有兽,没有半人半兽,空空荡荡,静静寂寂。

    那少女引了三人,走进宫殿,宫殿内宽大的白玉走廊,高旷的巨大穹顶,四壁有黄玉饰成龙虎,其间有精美壁画,各种人物。

    赵子寒瞅了瞅,却只有一个认识:跨一头青牛,立于群山之巅,遥望大千世界,六道轮回,正是太上道德真君。

    这画像青阳山上也有,长长的胡子,慈眉善目笑眯眯的样子也大抵差不离。

    只是,他胯下骑着的这头牛,画得实在太大些,也太壮了些,张角奋蹄,神骏得有点过分,看起来比老虎还威风。不不,比老子还威武,已喧宾夺主。

    终于走到了正殿,便看到空旷的殿中,有白玉为椅,翠玉为几,有两人坐在那里。

    一个玉面书生,一身磊落青衫。一个威武青年,黑盔黑甲。中间一个窈窕少女,只能看到背影,似乎手拿画笔,正在墙上作画。

    是的,她在作画:一抹远远青山,遥遥淡淡,三只细腿的仙鹤,两白一灰,横跨青山之间。

    三只仙鹤张喙斗羽,栩栩如生,可是,还没有画眼睛,本该画眼睛之处用了麻将牌中的幺鸡贴在那儿,有几分搞笑。

    画的左上首,有一句题头,字迹龙飞凤舞,辩来乃是: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玉面书生看到少女带了三人进来,挥了挥手,少女福了福身子:“是!天君,小仙告退。”金光一闪,便消失了人影。

    画画的少女转过身来,面带微笑:“贵客远来,篷毕生辉!天姬摇光,欢迎三位!”人如空谷幽兰,声如黄鹂春鸣。

    “两位贵客但坐无妨!”黑甲青年语音如斩金截玉,看到赵子寒意态瑟缩,遥指中间玉椅,对他说道。

    赵子寒抬眼一看,媚儿和姚瑶已在自己左右两边,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他心情忐忑,也依言坐下,面前几上就凭空出现了三只玉杯,杯中云气隐隐,似有琥珀色的液体,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天姬摇光微微而笑,漆黑的眸子看向三人,特意长长地盯住赵子寒不放,似有看到人的心里:“你三人必有疑问万千,但问无妨。”

    媚儿已按捺不住,语气有些忿忿:“我们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此乃弥衡,不是青冥人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桃花流水沓然去

    “弥衡?什么是弥衡?”媚儿更加满头雾水,这里当然不是人间,人间哪有这么些半人半兽和会说人话的妖精?人间又哪能这样人兽混杂,乱了人伦,良莠不分?

    “什么是弥衡?这可说来话长,三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个故事。”

    苦莱子得天地之气,诞生于鸿蒙,为求大道,乃跨青牛,化身历劫,誓言历九劫而斩。在浩瀚宇宙之中,历八次转身之后,到了人间界,化名李耳,是为第九次转身。

    功行圆满之际,著《道德真经》,犹觉天道有缺,乃一人一牛,出函谷关西行,李耳到达昆仑之巅,一人一牛,面向西方。

    向西南而望,阵阵金光,直冲九霄,木鱼声声,佛气蒙蒙,海天相接。往中间远眺,一部古经发出五色光芒,东首弯弯折折一线,往西则光芒更显,照着山岗和戈壁,照进了大漠和蓝海。

    极目至西之地,一方巨大的十字架在空中隐现,福光祥和,圣洁的光辉普照大地,赞美诗之歌回荡人间。

    看到如此种种,李耳思虑万千,遂有所感,而后转过身来,面向东方,对大地青山、江河湖海言道:天下之事,和为贵。失和则交兵,交兵则相残,相残则两伤,两伤则有害而无益。

    李耳说完,击节而歌,一曲《归去来兮》唱毕,乃一气化三清,三清化三界,三界俱为道。

    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地人三界。

    当其时也,李耳坐下青牛本应随之化气而去,谁曾想,这牛却突然顽皮,竟撒蹄扬脖,在昆仑之巅,破天荒拉了一团牛粪!在李耳一气化三清的同时,青牛化了一团青气,飘荡于鸿蒙,经历亿万年的变化,遂成弥衡。

    是以我弥衡,青牛老祖为始祖,此界以牛为尊。

    青牛老祖苦于人世间四季寒暑,岁月相侵,年华易老,遂施妙法,于是我弥衡只有春秋之交,而无冬夏之替。半年春天,是为白昼;半年秋天,是为黑夜。

    三人听到这里,相视微微笑,心道:难怪刚才墙上壁画之中,那头青牛是那等的夸张模样,原来是这里的老祖宗啊。不过,这也太神奇了吧?

    赵子寒想的还要更多些:难怪那下棋的黄衫现出牛头吓唬我,原来这里真的是牛最吓人。

    天姬摇光说到这里,却已一张脸上,笑意吟吟,那玉面书生和黑甲青年也一改严肃古板之容,笑得不怀好意,呲牙裂齿。三人不约而同,齐齐盯着赵子寒和,媚儿和姚瑶,仿佛这三人身上,不是长满了鲜花,就是沾满了牛粪一般。

    却听摇光说道:“三位既然来了,还不把牛粪拿出来?”

    “啊!”媚儿叫道。

    “什么?!”姚瑶惊诧。

    “嗯?”赵子寒轻哼。

    “我们哪有牛粪?”媚儿说,然后用手指了指赵子寒:“看这厮牛头马面的模样,要不叫你们找他吧!我可没有。”她这时候居然顽皮了起来。

    “那团牛粪,得天地之气,孕而成玉。”玉面书生突然就不笑了,语气悠悠,目光炯炯。

    “那团牛粪因是人间界瀛州之地草木所化,又得河海滋润,便孕得瀛州大陆

    山河之图、青冥海洋之图于其中。”黑甲青年神色一敛,声音中气十足,脸有威容。

    “玉?墨玉?山河图?”赵子寒虽还强自镇静,媚儿和姚瑶却几乎跳了起来,三人至此终于明白那牛栏庄的墨玉是什么东西了。

    原来这个东西,居然是老子坐下青牛,在昆仑之巅拉的一团粪啦……

    可是,墨玉呢?没有看到了啊,不知道在哪啊?

    “南阳老界岭,牛头山下牛栏庄,那个庄主云姬,是你们弥衡的人?”赵子寒定了定神,问道。

    “老界岭?牛头山,牛栏庄?这是哪里?”

    “云姬又是何人?”

    这次轮到摇光她们三个满头雾水,三人不解地看向赵子寒。

    赵子寒被他们看得心中发毛,此时心中隐隐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却不知何故会有这种感应。

    媚儿冰雪聪明,看着三人诧异的神色,似有明悟:青冥以牛为尊,牛么,生平最恨牛栏,稀稀拉拉几根棒,关得此身不自由。如果是弥衡派去的人,哪里会偏偏选个叫牛栏庄的地方?

    这事有古怪。

    自己三人既然因那团牛粪来了这里,那团牛粪自然也应该来了这里,可是,它在哪儿?哦,既然这天姬摇光言之凿凿地问我们要牛粪,自是有办法把牛粪找出来,且稍安勿躁吧。

    “原来云姬不是你弥衡的人?”赵子寒颇有些惊讶。

    “既然她不是衡的人,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又如何知道我们带了那团牛粪?”姚瑶大惑不解。

    “李耳与青牛老祖云游鸿蒙,化身万界,十万年一回眸,才会看一眼三界。”书生语气中隐隐带有遗憾。

    “数万年来,我弥衡为阿蓝界伊古派叛教之徒觊觎,多次攻打,灵界损缺。”黑甲青年略微有些沮丧。

    “所以你们需要那团牛粪?”媚儿插话。

    书生点头,说道:“李耳一气化三清,气入鸿蒙则为云,云姬么,自然是鸿蒙之气也。”

    摇光亦点头:“然!”

    赵子寒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那云姬,却是李耳或者青牛的使者啊。

    有这些牛掰在,我青冥哪会对付不了那些个妖怪?我们仨却在这里瞎操心什么?

    摇光又看向姚瑶,曼声道:“我们收到了青牛老祖的云篆,自然知道你们来自三界,带来了那个东西。”

    “那东西似乎不在我们身上,我不知道那东西去了哪儿,你们要是能拿就拿吧!”看到寒寒满身乱摸,四处翻找,应当是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于是媚儿爽快地作了主。

    “此事却也不急在一时,三位能来此,乃我弥衡之福,先在此歇息一二吧!”摇光此时却不急了。

    “云篆是什么?”姚瑶好奇不止,勤学好问。

    “卷鸿蒙之气,是为云;传兆亿之讯,乃为篆。云篆者,非圣者不能为也!”书生答道。

    “为什么是我们三个来这里?”

    “青冥如今遭遇末日一般的大劫,以道德真君和青牛之能,不可能不知道,却瞎折腾我们三个做什么?”赵子寒联想种种因果,终

    有所感,此话问得突兀,语气不善。

    我从妖族到人族,再乌云山南离信城洛城青阳山一通好打,九死一生,几番差点丢了小命,只怕关窍便在这里!

    所谓的四大祖师,只怕也只是当枪使。

    人族数千年来奉他为开山之祖,不知道祭献了多少希冀与虔诚,说多了都是泪,而今人类遭了灭顶之灾,他却躲在鸿蒙,敷衍了事?赵子寒只觉得心中有口恶气,不吐不快。

    “此事,自有天机,时候未到,不可泄露!”

    “圣人言:天若有情天亦老,可见,纵然天地悠悠,那也有穷尽之时。”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以何物以与天?世间万物的未来,终要靠他们自己,天地圣人不可能护佑他们千秋万代。”

    “其中秘辛,三位若能在这乱世中苟活性命,完成宿命,到时自知。”摇光却悠悠散散,笑得云淡风轻,避而不答。

    座中一时沉默,赵子寒有些气急败坏,听这女人说来,要死要活去找星空之力,打败那些怪物,竟是我的使命?

    恐怕不是使命,是要命吧?

    “这弥衡,既然不是青冥的人间,却为什么能唱青冥人世间的京剧?你们这儿也是叫京剧吧?”姚瑶的好奇心还远远没有得到满足。

    “无他,云篆耳!”黑甲青年看起来比较乐意回答姚瑶的提问。“啊!人间界有人用云篆给你们传讯?人间界也有如此厉害的圣者?”姚瑶大惊,不敢置信,也终于大致明白赵子寒那厮为什么在一边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

    “青冥到了上古时期,人间界已破碎不堪,难修炼鸿蒙之气,而今才不过区区三千余年,运数不够,自然没有圣者,哪来云篆?”

    黑甲青年说这话时,眼睛死死看着赵子寒,然后逐一扫过媚儿和姚瑶,那眼神,好似在说:青冥的圣者,就靠你们三位了。

    “但九天万界的圣者却能得到人间界的讯息,用的是何种手段嘛,我弥衡尚无能知晓。”摇光叹息。

    “上古之时,人间界为什么不能修炼鸿蒙之气?”这个疑问在赵子寒心底已经折磨了很久了,这次终于问了出来。

    “伐山之木为薪,乃损生息之气;掘地之金以铸,便生废害之气;断江填海,则坏地之灵气。”

    “鸿蒙既为原始,为天道自然,那么,坏生息,生废害,灵脉损,自然就损了原始之气,原始之气既损,鸿蒙之气何存?”

    “哦,原来如此!”

    赵子寒似乎有些明白了,青冥可能起初也是可吸采天地灵气而修道长生的,比如远古时期。

    难怪远古传说,三皇五帝,皆有通天彻地之能;后羿能射日,共工触倒不周山,天柱折,四维绝。然而,到了上古时期,科学技术越来越发达,伐木,废气,铸金日渐增多,如此年复一年,鸿蒙之气渐损,便不能了。

    可是……不对吧?

    从古书上看,还有自己梦中的体味,科学技术之能,何止通天彻地,何止移山填海,何惧一个不周山?

    便是长生永寿,若不是猛然遭了大劫,也只怕是为期不远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是一场游戏

    想到这里,赵子寒忍不住问道: “伐木铸金,筑堤蓄水,发展科技,正是为了民生,难道就不是大道了吗?”

    “原始为天道,民生亦如是,既皆为天道,云胡不能殊途同归耶?”这次是那书生在掉文。

    有道理。

    赵子情不自禁伸手在玉几上重重拍了一拍,修道可以问长生,可以穿越星宇,上古时期的科学技术也可以啊,已然过去了数千年的那个时代,飞舟既然已经到了月亮之上,到达更遥远的地方又怎么没有可能?

    若不是那场突如其临的大劫,再过五十年?一百年?二百年?那个时代的人们,或者就可以长生了吧?

    嗯,若是向天再借至多五百年,那也就足够了。

    还有问题。

    这里这么多兽,半兽,还有,柱上那大蟒,听京剧如此认真,竟然听得口角流涎,为什么?

    媚儿似乎看穿了赵子寒的心意,巧不巧的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只听她问道:“你们这儿这么多兽幻化成人吗?为什么都喜欢听看人间界的戏剧?你们三个是人是兽?”

    面对媚儿如连珠炮的提问,摇光却也不恼,玉面书生和黑甲青年竟似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里既是弥衡,我自然是头母牛。”摇光笑道。

    然后指了指玉面书生:“文天君摇风,饱读诗书,掌管文事,教化万类,乃是人族。”

    再指了指黑甲青年:“武天君摇花,主战事,勇武不凡,却是头狮子!”

    “人族的戏剧,小小一方舞台,道尽世间爱恨情仇,喜乐悲哀,听其曲可知七情,观其剧或悟伦理,教化之道也。”

    “天道高远,若不受教化,泯智不开,纵因天地灵气之聚,而得些道法,却如何能求得大道?”

    “唯人乃万物灵长,万类之中,若得天地灵瑞,感应天道,自然幻而成人,道法自然是也。”

    这样啊!

    媚儿扫视寒寒和姚姐姐,三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其实,仍然有些似懂非懂。

    这玉杯之中也不知是何物,实在太清香诱人,媚儿终于忍不住端起来一饮而尽,赵子寒与姚瑶见之,也心痒难耐,如法炮制。

    便觉如甘如醇,仿佛有气机四肢百骸游走,眼前景物却顿时摇摇晃晃,三人“哎哟”连声,一头醉倒。

    …………

    “醒来了啊,嘻嘻!我叫摇月,我且托个大,三位叫我摇月姐姐就是了。”

    三人醒来之时,这殿中已不见了天姬和文武两个天君,空空荡荡的殿中,只有昨天驾云送三人上山的少女婷婷婉婉地立在身前。

    月姐姐?文天君叫风,武天君叫花,这不是风花雪月么!想必这弥衡一定还有一人叫摇雪的了。

    赵子寒悄悄给两女打了个眼色,三人齐齐地暗用灵识内察了一下,没有发现毛病,暂时来看,喝下去的那东西可能不是毒药。

    但是,似乎也没有出现传说中的灵丹妙药让人一下便通了奇经八脉,或者猛升好几个境界修为,甚至直接就傲视九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美事。

    那人还是那人,那美丽还是那般的美丽,那老鼠眼还是那么细细的一条缝。

    宝石之光照常在殿内升起,一切都未曾改变。

    摇月看到三人疑神疑鬼的模样,不禁笑道:“各位喝下的那一杯酒,名字叫做‘醉生梦死’,不过美美睡一觉而已,不妨事的。”

    媚儿心里想道:没事就好!她们要害咱们,多的是手段,却也不用浪费两杯药酒。

    “天姬姐姐和两位天君须有事,三位且随我略微看一看这弥衡祖山如何?”

    听了摇月的言语,赵子寒心下暗忖:这山便叫弥衡山?是她们的祖山么,可真够大的!

    “好啊好,正合我意。”

    媚儿高兴地左手牵定了赵子寒,右手又把姚瑶拉,然后笑眯眯地对摇月说道。

    被媚儿揪着出门的时候,赵子寒斜觑了一眼殿内。

    发现那墙上壁画中的仙鹤,眼睛仍然没有画好,三张幺鸡仍然稳稳地贴在那里,心中不禁隐隐地有那么一丝奇怪。

    驾在云上,媚儿问摇月:“你们这儿半年白昼,半年黑夜,如何计算时辰?”

    “我们这儿太阳西起而东落,虽半年轮回,但仍然按青冥人世间以24时为一天,以利作息。”摇月说。

    说话间,四人已经飞起很高,这次终于穿透了厚厚云层,到了白云之上,只见这密实的白云深处,阳光万道,在云上折射出一片无垠的霞光,七色乱目。

    可以看到无数山峰,似乎没有森林灌木,在阳光照耀下黑黝黝、黄灿灿、青隐隐……,那是岩石的原色。

    而云层之下,随着云层的缓缓流动,云层稀薄处,可以看到隐约的青山,奔腾的大河,广阔的平地,一望不到边的草原。

    在云层上待了一会,摇月说:“这云层之上,灵气稀薄,日照又太盛,我们下去吧!”说罢缓缓降落。

    刚刚落下云层,下面赫然有打杀之声传过来,赵子寒顿时大惊。

    临空望去,就看到远远山中,有多处打成一团,成群结队或三三两的人或兽,或半人半兽在打杀怪物,似乎是这弥衡山中的居民在剿匪?

    只见这些怪物形形色色,有的如同鬼怪,有的如同山匪,执了刀叉,呼喝凶狠,但远远不是对手,被成群杀死,随即如云似雾一般消失无踪,地上并没有尸体。

    “这些怪物是山中戾气幻化而成,称为山精,弥衡低阶修者每日都有剿杀一定数量山精的日常任务,以此换取仙谷,灵药或者灵草来修行。”

    “每隔一定时日,山精会集中攻打各处城池,各阶层修行者自行选择守卫任务以领取任务奖励。”

    这特么不就是和梦中那些电气世界中的游戏一样了?赵子寒心里奇怪万分:这弥衡,是个真实的世界吗?

    “这里的修者杀山精,会有伤亡吗?遇到厉害的山精,会不会挂掉?”赵子寒既已觉得这像是游戏一般,干脆就这么问道。

    “有伤亡的,各阶段修者自行选择一定层级的山精剿杀,如果越阶剿杀,或者山精太多,低阶修者就有伤亡之患

    ,性命之忧!”

    这里面有古怪!赵子寒定定地想道:若这些生灵,真是被设计在游戏程序之中,那这浩瀚鸿蒙,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有如此的能耐?

    大千世界,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幻,多少只是一场游戏?这一切又是谁在背后操纵?

    若然有一天,这幕后最终的游戏玩家彻底厌倦了,决定脱坑了,或者游戏商破产了,游戏关闭了,那么,一切的一切,game  over !

    细思恐极……

    这时四人脚下的祥云已经半落,脚下青山之中,高大的古树和绝壁沟壑已经越来越清晰,便听到了隐约的丝弦之声。

    媚儿心里一动:这里鼓乐俱齐,是不是可以秀一把?想到这里,一时心情大振,说道:“我要唱戏!”

    摇月一惊,道:“唱戏?你会唱戏?唱什么?”

    “京剧啊,我们媚儿妹妹是青冥有数的京剧大家呢,靠谱的程派青衣。”赵子寒胡诌道。

    “这么巧啊,失敬失敬!那咱们这就去广场,且容我一饱耳福。”

    此时的广场依然热闹非凡,几个戏台之上,剧目变换。

    “一马离了西凉界……”

    声音清越亮远,听来恍觉有一人孤伶伶打马荒野,归乡情切;

    “臣朝中有什么祸从天降…”

    声音低壮沉浑,余音绕梁,不卑不亢,刻画出了孤直忠贞文臣的样板;

    “不由得潘金莲怒恼眉梢…”

    有女旦声音细腻委婉,圆润妩媚,说尽了婚姻不如意女子之嗔怪,这是梅腔;

    “自幼儿配武大他的身形矮小…”

    似乎换了一人在唱,气息深沉、柔中带刚的女音,道尽了女子之闺怨,这是尚派唱法;

    ”年荒旱夫妻们受尽熬煎…”

    嗓音清新流畅,“颤”、“滑”音转换如行云流水,曲尽世间之不易,生活之多艰,这是荀派;

    “因此上阳谷县把兄弟来找…”

    幽咽婉转,顿挫转折、起伏跌宕,若断若续,唱满了人伦之爱,血肉情浓,自然便是程派青衣。

    因了摇月安排,三人很快就开始描眉画颊,媚儿要求赵子寒上去给她配戏,赵子寒早已习惯被她强迫,只好苦着脸答应。

    哪知姚瑶却不干了,非要过瘾,要唱一出《春闺梦》的选段,媚儿有些意外:那次偷偷听她唱黄梅调,那是已入了门径,她居然也能唱京腔?

    媚儿本不愿意,但左右敌不过姚瑶死皮赖脸,只好作罢。

    不一会儿,姚瑶已穿戴着整齐的戏服行当,站到了戏台之上,俏生生一个小娘子,台下不由得阵阵喝彩。

    赵子寒戴远古时期流行的学子冠,着书生长袍,淡描眉眼,唇红齿白,油头粉面地站在姚瑶边上,居然颇有几分风流倜傥。

    这两人站在台上,一对壁人一般,媚儿看在眼里,心中空落,使劲咽了几下口水。

    心中暗暗想道:以为黄梅调儿我便不会么,下次得了机会,我便抢你的黄梅戏,以报今日一箭之仇,呵呵。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别有天地非人间

    摇月在台上介绍,说的大约是今日十分得幸,请来了千般难得的京剧新秀、程派大家来给大家演唱云云,这一下呼拉拉台下就挤满。

    姚瑶人既美,站在台上又落落大方,如鱼入水,举止得体,板眼出彩,倒真有些出自名家的架势。

    赵子寒不过儿时被媚儿竹枝儿逼着,私底下滥竽充数地客串了许多回小生,充其量一个票友而已,根本就不曾上过台,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台下的大约都是些老戏骨,看到这二人站在台上,虽说扮相叫人耳目一新,但总是年纪太轻,眉眼无纹,不见沧桑,就约略有些失望。

    待摇月介绍完毕,台下便只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叫好之声,掌声也甚为寥落。

    很快后台一阵丝弦锣鼓之声响起,姚瑶依着过门,走了几下台步,甩了甩水袖,随即迈着细碎的步子绕着戏台中央转了起来。

    媚儿看得大吃一惊:她这分明是名家教出的高徒啊,这身法板眼,已在我之上呢。

    赵子寒看到姚瑶在绕圈走台步,忙不迭扮出一副温柔体贴、万分疼爱娘子的模样,死急白捏地在她屁股后头紧紧跟随。

    倒也像那么回事。

    二人走了一圈,赵子寒又惺惺作态,上去和姚瑶四手相执,装作颇有些深情地互相瞅了瞅,随即走开,衣袖狂甩。

    姚瑶小嘴儿一张,便在台上唱了起来:

    姚瑶(白)官人哪!

    (西皮二六板)可怜负弩充前阵,

    历尽风霜万苦辛;

    饥寒饱暖无人问,

    独自眠餐独自行!

    可曾身体受伤损?

    赵子寒(白)未曾受伤。

    姚瑶(西皮二六板)是否烽烟屡受惊?

    赵子寒(白)倒也还好。

    姚瑶(西皮二六板)细思往事心犹恨,

    (西皮快板)生把鸳鸯两下分。

    终朝如醉还如病,

    苦依熏笼坐到明。

    去时陌上花如锦,

    今日楼头柳又青!

    可怜侬在深闺等,

    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

    赵子寒(白)屈指算来,又是一年光景,真真的难为了你呀!

    这“真真为难了你呀”一句,赵子寒一个不留神,没有压住,露了些公鸭嗓,台下顿时“噗噗”地笑了起来。

    姚瑶很意外,不免大吃一惊,又有些忍不住想笑,总算她处变不惊,极力压住,这才继续唱道:

    (西皮快板)门环偶响疑投信,

    市语微哗虑变生;

    因何一去无音信?

    不管我家中肠断的人!

    赵子寒(白)军中寄信不便,我也是朝思暮想,惦记娘子的

    …………

    姚瑶正值青春年少,花儿一般的年纪,扮相光彩四射,美丽异常,小小年纪却能曲尽幽咽辗转、断续跌宕、百转千回之至。

    把人世间女子想念夫婿时的哀怨、挂念夫婿时的心痛悲伤和夫妻相见之后的万般怜爱表现得刻骨三分。

    台下一众人兽,听得热泪盈眶!

    须知这程派,多悲情剧目,年少女子音色欢快明亮,很难唱出其若有若无的断续跌宕之腔。

    且因为人生经历与沉淀总不到火候,那种女子愁肠百结、如诉如泣、幽咽悲回之意也难以表现得尽如人意。

    及至年长,唱腔那是没的说,初听已让人难忘,再听就得准备帕子抹眼泪了。但有可能扮相稍欠,中气也会弱一些,低音回转就有了些阻滞。

    这程派,可真是门有难度的艺术!

    赵子寒唱词没有,念白倒也还好,除了一点公鸭嗓,倒也没有出太大的洋相。

    看到台下哭成一团,心中得意,便趁了有空对台下瞅来瞅去,却不料一眼瞅见了一身黑甲的武天君摇花。

    他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台下,这么一个硬汉,此时竟哭得摇头晃脑,泪如雨下,扑簌簌淋湿了衣襟,并且还在不停两手抹泪。

    上台之前,赵子寒早说了就会这几句,再唱下去难免露出马脚,二人不一会就不唱了,台下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叫喊之声,有些野兽大约忘了掩饰,现了原形,于是便有狮子吼,老虎鸣,狐狸叫,也有人声喧,一时之间掌声如潮。

    那边几个戏台子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何事,大为好奇,纷纷探头探脑张望。

    摇月看到武天君既然回来了,心知该办的事应该已经办好,便又带了三人回到弥衡天宫。

    天宫之中,果然摇光和文天君都已经不知道又从哪钻了出来。

    武天君刚刚听戏哭了一场,神色有些灰败倒还说的过去,但摇光和文天君摇花却也似乎也有些疲惫。赵子寒不免心中暗暗惊诧:这是什么缘故啊,难道她三个竟是趁我们睡觉打架群殴去了不成?

    摇光手里拿了一块墨玉,细细辩来应该就是在牛栏庄见到的那一块,只是,此时却小了一多半,约略只有三寸长短。

    摇风手里拿着两方小小黄色丝绢,上有隐隐图案,这便是河图?怎么却有两份?赵子寒不禁心中惊疑。

    “这是墨玉和河图吗?你们却在哪里找到的?”媚儿问道,姚瑶在她边上低了眼目,默默无言,似乎还沉醉在刚才的唱词剧目中没有醒过神来。

    “这三样神物,便在你三人身体之内。”

    “因担心取出之时惊扰到三位,便让你们服了一杯灵酒,有些失礼了!”摇光答道,身体前倾,微微福了一福。

    看到三人有不解之色,摇光先是看着媚儿:“神物认主,自有天机,山河图选的是妹妹,便在你九窍神识之中。”

    接着她瞧向姚瑶:“河海图,却是在妹妹你的九窍之中。”

    赵子寒不解,什么山河图,河海图?正要开口询问,却发现摇光朝自己看了过来,坏坏的眉眼中不怀好意。

    “至于墨玉嘛…”

    摇光突然笑意吟吟,看定赵子寒:“自然是在你体内。”

    赵子寒大吃一惊!

    这墨玉,虽说是神物,但是到底来说就是一团牛粪,毋论是谁,体内有团牛粪,总是不爽!

    他忙不迭问道:“为何如此?”

    媚儿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却一恼,嗔了赵子寒一眼:“不在你体内,难道让它在我和姚姐

    姐体内?哼!”

    摇光笑道:“小郎君休恼,自古男儿臭哄哄,女儿却是水做的骨肉,河图自有灵异,当然选她俩,不会选你。”

    这个意思很明显:你个臭男人,你不与牛粪为伴,难道将牛粪交给两个冰清玉骨的女儿?哼。

    姚瑶问道:“不是说山河图吗,怎么又有河海图?”

    摇风插嘴道:“山河图,是你青冥的山川河流形势图,河海图,是海洋形势和航行图,青冥在三千年前遭遇大劫,虽说山河湖海大有改变,但这两副图,却也是罕见之物了。”

    整个青冥?赵子寒脸色一寒,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劲啊。

    难道,光一个瀛州大陆还不够,我们三个还要满世界去折腾?

    那可真是糟透了!

    摇光这时面色一肃,摇风和摇花见状也站起身来,三人对了赵子寒、媚儿和姚瑶郑重一礼,说道:“三位远来,送来神物,助我弥衡,受我等一拜!”

    “我弥衡日后恐怕还有劳烦三位之处,多费心了。”

    媚儿和姚瑶急忙还礼,齐声道:“折煞了,愧不敢当。”

    赵子寒却静坐不动,心中不悦,暗道:不告而取谓之偷,这倒也还罢了。

    日后还有劳烦之处?联想到武天君摇花先前说的话,什么地方啥人攻打弥衡之类,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难不成整个青冥折腾本大爷还嫌不够,这里也要我插上一脚?

    摇风和摇花坐下,对赵子寒行为倨傲也不以为意。

    摇光说道:“河图补地之灵脉,墨玉补灵气之缺,如今我弥衡已复,这两样神物,既认了你们三人为主,却还要归还三位。”

    媚儿和姚瑶恍悟:难怪她三人有倦色,原来是拿了墨玉与河图去补天去了,想必那是个很累人的活儿了!

    摇光说毕,与摇风同时手一扬,河图和海图平平飞起,闪了闪,没入媚儿与姚瑶脑际,墨玉却滴溜溜转了几转,才“扑”的一声,闪进赵子寒肚腹之中。

    此时摇风施施然开口:“墨玉与河图,内有神异,我已然为三位去了禁阻,待你三人修为再进,便会逐渐领悟。”

    牛粪又进入体内,赵子寒一阵别扭,听了摇风的话,心中腹诽:神异?左不过一团牛粪耳,能神到哪里去?

    摇花却又站了起来,说道:“我这也有一件礼物相赠。”只见他从身上黑甲之上,取下两块小小黝黑甲片,对赵子寒道:“请阁下借剑一观!”

    这人看起来像个战神,身上杀气不凡,媚儿急忙拉了赵子寒,一把抽出了他腰间宝剑,递了过去。

    摇花拿起蒙尘宝剑,看了几看,似是微微一震,赞道: “好剑,好重的杀气!”

    随即拿起两块甲片,与长剑一道,一阵揉搓,双眼微闭,手上黄光大盛,只听一阵“咔咔咔”的声响,铁屑纷纷落下,不多时,黄光消失,宝剑发出幽幽寒光,甲片却已消失不见。

    “你这剑,虽说是下界精铁,也得超卓之高手以气温养,杀气超然,却还是凡物。”

    “我这两块甲片,乃是鸿蒙之金气,历经亿万年方才成形,如今重铸了这剑,也不枉了你大好天资。”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家传人

    说到这里,摇花左手轻震,“咣”的一声,长剑稳稳插进赵子寒腰间剑鞘之中,不差分毫,赵子寒只觉腰上一阵沉重,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就惊奇的感觉到,那剑又已变得和原来几乎一模一样。

    只听摇花继续说道:“九界之内,并非只有我弥衡道家,除了佛家,尚有圣教和斯教等等,虽各有界域,相约善处,然总有歹类,谋夺他方,时起纷争。”

    “若他日我弥衡有难,望三位念在同为玄门一脉,出手相助!”

    这个信息量太大…玄门一脉?

    媚儿看了赵子寒一眼,心道:寒寒嘛,既拜在青阳门下,自然算是玄门中人了。

    但是,我乃妖族,哪是玄门一脉?姚姐姐出自武极殿,也没听说武极殿与远古玄门有什么瓜葛啊。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况我三人,相比于这三个天君,那实在是修为低劣,相助?这可从何说起!莫非这人看出我们仨他日能修为大成,成为一方强者?

    有这等好事么?只是不知道靠不靠谱?

    赵子寒却在想 莫说我们三个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得无上大道,便是有那一日,砍谁不砍谁,还要两说。

    若果有一日,鸿蒙一团乱战,谁知道咱青冥的屁股坐在哪一边?

    姚瑶更是心情复杂:这人,当真奇怪,他怎知我武极殿与玄门有干连?这是我门中数千年前的秘辛,便是门中弟子也不甚知晓啊。

    这时摇风却又站了起来,摇头晃脑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赵子寒不禁头大:有完没完?怎么喜欢开长会啊。

    “青冥所遇到的劫难,并不是来自鸿蒙,但这却是我鸿蒙一个危险的开端。”

    文天君此言一出,赵子寒顿时傻眼:什么?鸿蒙便是宇宙,宇宙无边,这已流传了数万年,鸿蒙之外,还有世界?

    “鸿蒙虽然无边无际,奥妙无穷,却只是三维空间,也就是我们的眼睛能够分辨出来的世界。”

    “鸿蒙之外,更有高维度空间,那已是我们的眼睛所无法分辨并无法看见。”

    “青冥的敌人居然来自高维度空间,实在让人意外。”

    “天地之数本不该这样,即便现在,你们既然能来这里,却也表明青冥的人类气数未尽,尚有生机。”

    看着三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摇风低头叹息:“你们不用瞧着我,对那些高维度空间的怪物,我弥衡一无所知,也没有制约之法。”

    “我们对那些东西的了解,甚至还不如你们三个。”

    他番话说一出来,赵子寒脸色发青,媚儿和姚瑶绿了嘴唇。

    “我弥衡与青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有时就在青冥的反面,有时却遥不知处。”

    “你们既然来了,有些青冥旧物,便一起带回去吧!”

    “啪啪啪!”他清脆地拍了三声手掌,摇月就带了几个窈窕的女子,手里抑着形形色色的卷轴,从殿外逶迤而来。

    摇月把卷轴分发给三人,道:“这都是青冥古瀛州大陆上的经典,

    你们好好收着,前人的心得,十分稀罕。”

    赵子寒随手拿起一卷瞅了瞅,顿时心惊:居然是一部完整的《道德真经》?青阳山上都只有半卷啊,这可不得了。

    再觑了觑,看见这些卷轴多是薄薄的经卷,却有四本厚重无比,甚是惹眼,瞧了瞧封皮,赫然是:远古诗词歌赋精选,上古科普摘要,乐府古谱集编,玄黄古典汇编。

    一惊之下,立即明白这些东西是何等的珍贵,也无暇细看,忙不迭一古脑儿收进戒指之内,心中犹自忐忑,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姚瑶也拿了一卷翻看,竟发现这是一本远古秘籍《道心种魔**》,顿时手儿一颤:哎呀妈,这是修习念力之人梦寐以求的远古至宝啊。

    听说我门中只有几页残卷,一直捧为宗门无上至宝,藏得严严实实,弄得神神秘秘的,这里居然有全本?

    传言西昆仑的王母,习的就是道心种魔,因看不惯牛郎和织女两情绻缱,一支细细的簪儿随手一划,就在天上划出了一条宽不知际的银河。

    你说这东西,该是多么的厉害?

    姚瑶正在狂喜,边上摇光瞅见,轻声说道:“瀛州大陆之上的种种魔法,千变万化,却无不是从远古道家心法脱胎而来,你门中修习念力之法,正是道家的传承。”

    姚瑶念力有成,自然一点就透,这《道心种魔**》既然是玄门的秘法,那就更不消说,武极殿一脉,传承的是道家的道统了。

    顿时点头,心道:我原来还真是实打实的玄门传人啊。

    媚儿拿的是一本《山海经》,才看了几眼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我妖族修炼魔法的入门书籍《魔法起源》,最为核心的部分,便是摘自这本《山海经》啦。

    这里面千奇百怪,包罗万象,我拿了这书回去,那可就是我妖族的魔法宝典了啊。

    原来,我妖族的魔法师,还真是玄门的传承呢,这么说来,寒寒他是一个道士,我是一个女冠(即女道士)呵。

    不由斜了赵子寒一眼,霞生双颊。

    眼见所有卷轴都被三人兴奋的收尽,摇花站起身来,轻轻拍手,看着赵子寒,道:“你所收的古籍之中,也有一二本乃是释家的经卷,你也不要嫌弃,他日或有大用。”

    赵子寒一怔,心道:大陆之上,释家比道家更为衰落,虽说也还有不少的寺庙,和尚也有那么一些,却一直不见高明的修士和魔法传承,多半只是在世间做些法事,超度亡魂之类,释家的经卷,我又能有什么大用?

    当下也不说破,讪讪点头。

    摇花说了这么一句,已闭了嘴坐下,摇光却又站了起来,拿了一支画笔,径画画去了。

    摇光拿了画笔,走到壁画之前,端详片刻,给画中的三只鹤一一点了眼睛,殿内突兀地响起数声鹤鸣,这三只鹤便展翅飞了起来!

    赵子寒等三人俱是大吃一惊:难怪她迟迟不肯点睛,原来这三只鹤,一点睛就要飞走啊?

    三只鹤在殿内翩翩地绕了一圈便朝外飞了出去,外面又传来数声鹤鸣,

    声声悠长,那鹤似已升上半空。

    摇光放下画笔,拍了拍手,叹道:“人所谓图画者,画在图中也,我画这三只鹤,正合滋养在河图之内。”

    “三位一朝开悟,便收了做坐骑吧!”

    这话说的,赵子寒三人心内大震:坐骑?这能做坐骑?那敢情好!

    摇光刚刚说完,那三只鹤便已飞了回来,落在几上,两眼骨碌碌地对着赵子寒,媚儿,姚瑶逐一瞅了两眼,似有失望之色。

    然后抖了抖翅膀,霎时便变成了薄薄三张纸片,纸片形如鹤,五六寸方圆。

    摇光伸指一点,道:“这便进去吧!”媚儿只觉眼前一花,识海之中微微一动,几上纸片霎间不见。

    “如今你三人修为还未臻至上之境,这弥衡却不便久待。”

    “三位道友,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摇光话才说完,媚儿赫然发现寒寒的腿已经消失,很快的,整个下半身凭空消失,那边姚姐姐也只剩下了上半身。

    这一下惊得汗毛直竖,欲待狂呼大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又见虚空…陨石星辰,触手可及,流星穿过身体…明亮与黑暗不断变幻,虚空飘飘荡荡,无边无际,还,无声无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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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看到了大地原野,苍黄荒山,汪汪湖水,三五行人,喧嚣城市。

    姚瑶便掉落在一处宽大城墙边,一株硕大的柳树之梢!

    柳枝光秃,却甚为柔软,不堪其力,姚瑶感到将要摔落于地,急忙一个旋身,抓住了一枝柳梢,轻轻一荡,稳稳落在城头之上。

    还未来得及稍定心神,只听“啪哒”的一声巨响,天上掉落一物,把城墙砸了一个大坑!就看到赵子寒那厮灰头土脸地从坑内爬起,若无人事一般双手拍打身上的灰尘。

    姚瑶不由大乐,笑问:“身体可曾受伤损?”

    赵子寒一怔,这不是在弥衡俩人刚刚一起唱过的一句京剧唱词吗?

    心道这小妮子又在调侃!便扭了扭腰,依样画瓢,一本正经地答道:“倒也还好,未曾受伤。”

    说罢两人你望我,我望你,哈哈大笑。

    可是,媚儿呢?

    两人不见燕媚儿,心中惊疑,不由得四处张望,便遥遥看到远处山间似有流星坠落。

    二人大惊,急忙一飞而起,遁迹追去,不稍时便听到“哗啦”一声,似有物落入水中。

    糟糕!媚儿时运不济,竟是落水了?

    赵子寒和姚瑶亡命狂奔,越过数座山峰,便看到山间一座明湖,碧波千顷,水光荡漾,燕媚儿立在湖面之上,落汤鸡似的,浑身湿透,长发倒卷,嘴里喷出长长的水花。

    “倒霉,居然掉水里了。”燕媚儿大声喊道,缓缓涉水上岸而来,待她回到岸边,三人相视大笑。

    这来回一趟弥衡,犹似大梦一场!

    也不知道这边过了多少时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吾家有妹初长成

    空中似有破空之声传来,三人大吃一惊,赵子寒一马当先,如一只老鼠一般往丛林一钻,悄无声息地飞奔,两个女孩身法了得,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并不曾落下。

    如此一通狂奔,灵识之中,身后的气息渐渐消失,赵子寒不由松了一口气:若所料无差,刚才与姚瑶落下的地方,正是白城的城墙。

    此时身后既然没了气息,说明并没有高手尾随,几个境界不高的修者已经被甩掉。

    然则,怎么会这样?

    白城之中,不说有秦方方这样的变态,那几个人形怪物也多半潜伏在城中,刚才返回青冥弄出那么大动静,他们岂能无察?

    姚瑶心细如发,明白了赵子寒心意,说道:“此前我文婵师姐已打听清楚,只有秦方方独自留在白城,那六个怪人,两个去了青阳山助战,四个去了函谷关设伏。”

    “按理说,刚才我们弄出这么大动静,秦师兄他不可能不察觉,想来…或许是我们此去弥衡,时日并不短,青冥之上一时没有了咱们的消息,以秦师兄的心性,他多半追到前面去了。”

    赵子寒“哦”了一声,心头却更加沉重起来:若是这样,青阳山只怕是已失守了,那边本就危如累卵,万分吃力,现在又加了两个杀不死的怪物,哪里还能顶得住?

    这苦难的人间啊…青阳山既失,赵伯父还有赵彩丽那个小妮子,不知可还安好?

    函谷关一夫当关,卡在西去的路途,那里必是一场恶战。

    罢了,世道飘摇,生之既艰,死又何惧!函谷关便是龙潭虎穴,也是要闯上一闯的了。

    “咱们找马,一路向西,魔挡杀魔,佛挡杀佛,一往无前,死而后已!”赵子寒捏紧拳头,恨恨说道。

    两女振奋,齐齐答道:“就这么干了,它佬佬的!”

    三人很快上了大路,不多久就见到了一处小小村庄,急忙进村找马,重金之下,居然也只收罗得两匹瘦马,一头毛驴。

    姚瑶无奈,相比于燕媚儿的丰腴,她就要更苗条一些,只好自告奋勇地骑了毛驴,三人“滴滴哒哒”向西而行。

    就在燕媚儿如流星一般划破长天,落入湖水之中时,数百公里之外一处高山,胡一刀豹眼如环,背上负着一柄五尺长的月牙锯齿刀,望着天边闪过的流星,若有所思。

    他的身后,两个少年和两个少女迎风而立,微微的西风吹起她们的发丝,飘散飞舞,顾盼之间,隐见灼灼精神。

    函谷关之东千余里,有险峰日华山,削壁千仞,直插云天,西峰极顶,有一块大石,乃是传说中沉香“劈山救母”处,秦方方长发飘散,端坐石顶,双眼微闭,神游天外。

    当天空一缕流星划过,他微微睁开赤红的眼眸,旋又缓缓闭上,静坐高冈,物我两忘。

    拦江之畔,那个通往白城唯一的渡口,花大少花明楼半眯了秀目,望着空寂无人、满目疮痍的渡口心神俱震,侧头对白发的饭岛由加子与神情萧散的刘子建哼了一声。

    “来晚了,一场好戏没赶上,娘希匹!”

    兰城,妖廷。

    乔乌娜奉命率了兰城精锐南行,去往人族助战,拯救苍生,荒原之中却异动隐隐,兰城如今兵微将寡,郭破市长亚历山大,愁得不行,正伏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细看地图。

    忽然眉头一皱:这气息好生古怪,妖兽来了?

    也不像啊……妖兽哪会这般大摇大摆地直袭妖廷?

    正待起身呼兵唤将,门口一阵风起,“呼啦”一声,房内现出一个小小女童,头上龙角婉然,胖嘟嘟的小脸蛋上气气鼓鼓。

    小龙女啊!

    “赵子寒呢,死哪里去了?叫他出来!”

    郭破大为惊讶:那臭小子虽说如今在大陆声名鹊起,但在我兰城之时却不足一提,他瞎搞瞎搞,怎么就把水里的朋友给得罪了?

    ……

    白老五近日来总觉得心神不安,眼皮儿直跳,听人说,左跳财,右跳灾,今日里左右一齐跳,却不知是什么讲究?

    携家带口的,随了大队难民缩在青阳山之南百里处的一个山谷,眼巴巴听着震天的打杀之声,看着漫天的乌云翻滚,闪瞎人眼的剑光、巨树、硕大的精怪,其大无比的怪鸟在空中交错,心中涌起一股生为蝼蚁一般的悲凉。

    也曾少年不识愁滋味,每日里珠玉满堂,暗室生香;也曾春光无限,醇酒美人,欢场名扬;也曾跌荡在名利场,书生意气,锦衣鳞带,迎来送往……

    在这飘摇的末日,任你泼天的富贵,都不过是一场梦幻。

    斜眼望去,赵姨娘正搂了她的小侄女赵彩丽,细细喁喁的不知道在诉说些什么样的儿女衷肠。

    “姑姑,外面传言,说我哥他居然不是我哥?这怎么可能啦,都是好事之徒瞎说的吧?”

    “傻丫头,他就是如假包换的赵家堡里的赵子寒,怎会不是你哥?”

    赵彩丽如今已满了十五岁,孩童时代胖嘟嘟的圆脸慢慢长成了鹅蛋的形状,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扑闪扑闪地刷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望着父亲老大人倦缩在母亲身旁,活脱脱一个半百逃难老人的模样,她的心里一阵怅惘:我为什么就不能像哥那样,提了长枪大剑,砍杀这世间的妖魔,保护父母大人不受寒露风霜?

    “谁是赵正谦赵叔父?”

    看到一个微胖的制服青年挤进人丛,低了脑袋向人群轻轻询问,赵彩丽眼睛一亮,这衣服我也认识,这人是咱哥哥的同门,他腰间的那把长剑真漂亮!

    “我就是,小仙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正谦扶着夫人有些艰难的站起,这世道啊,缩在这里时间久了点,两条老腿竟然隐隐发麻,可真是岁月不饶人啦。

    “我是赵子寒的师兄方南平,请赵叔父带了家眷和族人,随我走。”

    赵彩丽已如兔子一般窜起,几步就跨到方南平身前,道:“我哥呢?他怎么没来?”

    方南平看了她一眼,心中一震:怎么好事全教赵师弟一个人占了?他这妹妹虽说肌肤微丰,却已出落得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神采焕然。

    嘿嘿,我也算个高个儿了,她居然快齐了我的耳朵?也不知她今年几岁了?

    “你哥忙着呢,如今天下板荡,正是他仗了三尺剑,大显身手之时,自然要除魔卫道,怎能只惦记着你这个妹妹?”

    小姑娘一窘,还待要反唇相讥,一向威严的老父亲却拿眼瞪了过来,急忙怏怏地闪到一旁。

    白老五独立寒秋,默算着这一场乱会有多少死伤,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孤儿将要独自流浪,方南平轻轻的话语他倒也听到了,不由心里一怔:家眷和族人?

    我这白家老大一帮,几十口子,算是家眷还是族人?这事儿……

    眼睛的余光却看见赵正谦左手朝自己指指点点,那青年频频点头,随即大步走了过来。

    “白五哥,赵叔父说他这一大家子由你出头作主,如今这边形势有些紧,请大家随我转移,还请您这就安排吧。”

    白老五不由精神一振,心中感慨:那孩子,还真是个有信有义之人啦。

    抬头看了看,赵姨娘正和父亲搀扶着年近百岁的爷爷起身,不禁心里一动:时逢乱世,没想到,却是老爹这个数十年忍气吞声的姨娘挽救了这一大家子。

    赵彩丽收整了行装,随着队伍往南而行,听说此行要去遥远的越国,书上讲,那里好多的枇杷啊,得给我哥弄一点,还有,我要……想着想着,不由加紧了脚步,有意无意地往方南平那边靠。

    “方大哥,能不能教我骑马?”

    方南平一愕,回头细细地看了她几眼,微微叹息:这么细的腿儿,能骑吗?

    “大哥哥……”

    叫声婉转,像从鼻孔里发出来的一样,方南平心里一软:罢了,有我在,也跌不死她,就让她骑吧。

    小姑娘翻身上马,才走几步,居然猛抽一鞭,马儿受惊,顿时“啊啊”两声尖叫,纤长的人儿就要摔下马来。

    方南平一惊,身影一晃,堪堪接住,放在地上。

    “得了吧,你这么凶恶,可当不得一个好骑手。”

    “没事,再来。”

    说完,小姑娘自己爬上了马背,竟尔又是一鞭猛抽,这一下方南平猝不及防,“啪哒”一声,小姑娘又一次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她娘和几个女眷惊叫出声,奔跑过来,小姑娘嘴一扁,本要哭鼻子,隔着手指缝却看到了老父亲眼中的冷光,顿时就敛了哭容,挣脱了娘的手,兔子一般窜起,又爬山了马背。

    这个上午,她摔了无数次,自己没哭,娘却哭了起来:“老爷,还不阻止那个疯丫头,你就这么的铁石心肠?”

    赵正谦缩了缩鼻子,轻轻一哼:“妇人之见!”

    “哪个的人生,不是一次次跌倒又爬起,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赵彩丽听得分明,心里恍然大悟:我说我这名字怎么起得这么土,原来蕴含了老爹这般的期望啊?

    彩丽彩丽,如彩虹一般绚丽,我这瘦弱的肩上,原来也担着严父的期许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决生死兮山之阿

    此际,纷乱的消息在这纷乱的世间满天飞舞,通往越王国的官道上,已是行人接踵,老老小小哭丧着脸儿,在秋风中蹒跚,空洞的眼神透出忧伤。

    路边不时有人倒仆,也有好心人救死扶伤,但总是有不少人拒绝不了死神的邀请,满心惆怅地跟着它去见了阎王。

    两天后,赵彩丽已经可以策马奔腾,这让方南平惊叹不已,赵正谦永远绷着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丝笑意。

    “我要学剑。”望着方南平的眼眸,小女孩说得平静如水。

    这个啊,也不是不可以。

    我虽然不能代表青阳山收人,但不代表我不能教她些剑术,藏经殿中剑法千百种,很多并不是本门的传承,我胡乱选些适合她练的教她也就是了。

    可惜我还不能确定她有没有修炼的资质,这个问题,也许要留待她的哥来解决。

    于是,当夕阳西下,队伍安营扎寨,或者东方微白,队伍行将起程时,大家就能看到在方南平默默注视下翩翩练剑的纤长身影。她娘或者赵姨娘总是端了碗滚烫的茶,候在边上“噗噗”地朝碗里吹气。

    抵达岳阳城外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可以拿着她爹的笨剑,“当当当”地朝方南平左砍右剁,小小的身子如同一只蝴蝶,嫣然起舞。

    “是时候给她找柄剑了。”赵正谦冷冷看着小丫头显得越来越矫健的身影,默默地想道。

    秋日高照,方南平一行抵达长沙城外,回起青阳山危如累卵的形势和门中长辈的嘱咐,方南平望了望高大的长沙城头,隐隐的铁甲和刀剑在丽日下反射出夺目的冷光。因为对情势有个大体的判断,他并没有带队进城,而是在城外安顿了队伍,独自策马直奔麓山大营。

    在营中见到了半山阁曾楚师兄和几个同门,曾师兄手里拿着一封鸽信,脸色铁青,双眼喷火:“狗r的!大事不好,青阳山失守,长青师伯战殁,浩然师伯重伤,紫月师妹落入敌手!”

    “战火马上就会烧到这里,诸位各自尽责吧。”曾楚嘟哝了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朝麓山主帐跑去,他的事儿太多,对旁的一些小事已没有精力理会。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方南平还是心里一沉:没想到这么快!这次的损失竟然这么大?

    背上、手臂上、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虽已痊愈,但时不时传来隐隐的痛,这是镌刻在他心头的伤口,毕生也难以忘记。

    在荒原里魔口余生的经历,让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怪物是何等的恐怖,紫月师妹还有生还的希望吗?眼中仿佛浮现那些怪物在眼前撕扯活人肢体大口咀嚼的情景,喷涌的热血迷蒙了他的双眼……

    方南平飞马出城,平静地对白老五说道:“整顿行装,马上起程,调头往东,去杭城。”

    赵彩丽拳头紧了紧:局势坏到这样的程度了?不知我哥他可还安好?

    **

    赵子寒此刻一点也不好。

    三人策马赶驴,一路疾行,穿越商洛的丰饶之地,直抵华阴,灵识中却传来警讯。

    “是他,秦方方这厮,这个高傲的混蛋。”

    “他

    独自挡在前面大约十里许,想来应是在华山之上,我们三人有没有把握安然闯过去?”赵子寒独自走在最前,回头向媚儿和姚瑶问道。

    媚儿摇头:“可以一战,但能不能安然可要两说,只是,我们能回头吗?”

    姚瑶点头:“自古华山一条道,我们要去远方,自然无法回头。”

    “他如今必是用灵识将我们锁定,以他与那怪物合体后的身法,我们回不回头又有什么分别?”

    “死战吧,哥哥妹妹们!”

    若说到与那怪物的仇恨,姚瑶却比赵子寒和媚儿两人更甚,毁家灭国啊,杀父弑母啊,此仇不共戴天。

    “好,今日情非得已,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咱们走。”赵子寒扬起脑袋,朝马屁股重重甩了一鞭,马儿“昂昂”而叫,撒丫子狂奔起来。

    秦方方独坐高冈,习习西风之中,猛地睁开眼来:来送死?勇气可嘉嘛!我的这两个师妹,果然不靠谱啊,在白城居然被她们的苦肉计给骗过了?哼哼。

    感受着灵识之中的三个小黑点,姚瑶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燃烧着他的神经,迅速传遍他的全身,焚天的怒火充满胸臆:在那鬼地方短短几天的苟且,竟然胜过了我爱怜你十年?就这般的乌龟瞧绿豆对了眼?那混蛋獐头鼠目,贼眉狗眼,哪有半分比得上我?哼!

    一对奸夫淫妇罢了!哼,哼哼,我呸……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微微山风带来的凉爽空气,稍稍平复了一下炽热的心绪,秦方方满脸的狰狞,赤红着双眸,缓缓抬起头来,极目远眺,远处蓝河曲曲弯弯、如玉如带,天高云淡;蓝、渭交流,隐约在望,山川秀美,大地无边。

    小浪蹄子,这么美丽的地方,作你的埋骨之所,也没辱没了你如花似玉一般的颜容,至于那个可恨可憎之极的小妖,我今日定要把他扔进蓝河里去喂王八!

    感受到三个黑点已近在咫尺,怒火万丈顿时化作一声震天的长啸,秦方方振衣而起,如一只大鸟般临空扑下山崖。

    鹰击长空。

    这一招当初他在青云殿也曾用过,意在一举击杀那个小妖,然而天不遂人愿,反而为他作了嫁衣裳。这贼老天,不可能总是向着你,今日我便取你狗命!秦方方几近疯狂,高速滑翔中身体四周暴起冲天大火,扑向狭窄山道上蓄势已久的三人。

    赵子寒眼见秦方方临空飞落,陡然一声虎吼,凌利高亢,震得山石滚滚而下,一招“鱼之乐也”信手拈来,冲天的剑光划破山风,照亮了悬崖间的不老松。“当”的一声大震,秦方方凭借无匹的下落之势,竟然硬接了这一剑,身子一弹,立于道边一株松枝之上,突然一剑横扫,袭向三人的坐骑。

    姚瑶娇呼一声,细长魔杖一摆,一招至高防御之魔法发出:妾当作蒲苇。

    蒲苇纫如丝。果然,隐隐然一张密实的丝网横亘在秦方方身前两丈之地,他刚才发出的至刚一剑顿时受了挫折,声声闷响传来,没有半分剑光能够穿透过来。

    燕媚儿乘热打铁,脆叫一声:柔情万种!

    “哗哗!”

    空气中金光万道,竟是成千上万根绣花针倾泄而出,齐齐射向松枝之上的秦方方。秦方方哼了一声,身形猛然暴起,一飞三丈,在空中一个转折,采取脚在上头朝下之势下扑,却赫然看到那篷绣花针竟如一群蜜蜂转身一般突然折而向上,迎面而来。

    这使他头皮有些发麻,急切之间在半空一个懒驴打滚,移开到丈外,“蜂群”却又是一折,平平飞来,这一来他心中气急,灵识中分明感到那贼小子一剑蓄势已久,无论自己落到哪儿,都难逃他泼天一剑。

    这万般恼人的柔情,极度该死的万种!没辄了…我变……

    “嗷~~”

    几乎只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秦方方便明白了一个至理:这几个对头非同小可,若只是凭了增强版的自己,决计走不过五招,唯有变,变成神物才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轰!”

    绣花针尽数射在一头高大的黑猿胸前,那蠢物身上顿时如同一朵硕大的荷花盛开,斑斑血迹流了下来。

    眼看着那黑猿鼻孔喷出粗气,胸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燕媚儿从马上飞起,一退五丈,意念微动,一把琵琶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琮,琮琮琮,琮……”

    几乎在黑猿吐出金光的同时,燕媚儿弹动丝弦,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响起,这在狭窄的山间,带着回声的效果,金光顿时倒卷。

    “胡笳十八拍?”

    赵子寒有些惊讶,印象中的媚儿可没这般的水准,看来燕都大学少年班可不是白读了,振奋之下一剑直劈。

    他这招甚为简单,名字就叫:力劈华山。

    “噗!”

    切肉的声音,喷血的声音。硕大的猿上半身被劈成了两半,姚瑶那边一招“千刀万剐”适时而至,难以数计的刀锋闪在寒光,飞向黑猿腿间。

    “嗷~~”

    又是一声兽叫,黑猿见势不妙,间不容发之际化作了一篷黑烟,袅袅飞向悬崖。

    技只止耳?

    赵子寒当然不信,手握长剑全身戒备,同时叫道:“大家当心!”

    “嗷~~”

    又是一声兽叫,悬崖上一块突出的石头上,黑猿一只大脚独立,血盆大口频频张开,狂叫不止。声音并不比以前更大,却带着一种奇怪的旋律,悬崖顿时剧烈震动,缓缓裂开……

    两马一驴受不了这股力道,连惨叫声都未曾发出,就软软倒地,变成了扁扁的血肉。

    “不好,驴完了,山也要塌了!”姚瑶腾身飞起,一手扯向赵子寒,赵子寒哼了一声,手搭了上去,轻轻一荡,倒飞数丈,立于一株松树的树冠之上。“呼呼”两声轻响,媚儿和姚瑶都飞了过来,立在他的左右两侧。

    狭窄的山道上一通乱响,山石滚滚而落,转眼之间就淹没了道路,而垮塌的悬崖还在裂开,一场天崩地裂般的崩塌就在眼前。

    “呔!”

    悬崖顶上突然一声大吼,一柄五尺长的月牙锯齿刀临空狂舞,更有两道矫健的身影在悬崖上起落,冰寒的剑光在山间闪耀。

    胡一刀?胡队长?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此去来生再相见

    赵子寒心中狂震,他怎么也想不到,竟在这里遇到故人。

    “扔火由加子,我们来看你了!”又是两道声音在悬崖上响起,接着两道人影飞身而下,一往无前!“呵呵,你们来了?”燕媚儿放声大笑,也顾不得身下松树在山石剧烈碰撞下左摇右晃。

    “妖怪,看剑!”燕云起和管如娇齐头并进,飞扑黑猿,两柄长剑势如破竹,“扑扑”两声插进了黑猿的后背。

    黑猿正双手应付月牙锯齿刀,一时吃痛,一臂横扫。

    “轰轰!”

    黑猿巨大的手臂扫在两块坚冰之上,碎屑纷飞,燕云起和管如娇飞燕子般低飞,躲过了冰屑,双双飞落在一株松树之上。那边悬崖上,李凤鸣与那秀真悬在半空,微微而笑。

    那秀真道:“扔火女郎,我与李师哥联手的这招‘情比冰坚’,比你翻来覆去老套之极的那招扔火如何?”

    燕媚儿暗道一声:好险!白高木那样的身手,尚且死在黑猿一臂横扫之下,刚才燕师兄与管师妹可是地狱边是走了一遭啊,此时此刻,她哪有心思和这几个不知深浅的家伙调笑?

    “一个个都听好了,这不是耍横的时候,都机灵点懂不,通统不得靠近这怪物三尺之地,千万不要被它喷出的金光碰到,若是不幸被碰到了的话,那会很倒霉的。”

    “硬拚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燕媚儿担心这几个家伙勇则勇矣,却未经战阵,又不明白这玩意有多恐怖,提醒和告诫的声音几乎是在吼叫,只听“劈啪”一声,脚下的松树连根断裂,树上三人各自临空飞起。

    姚瑶闪了数闪,才堪堪立在一悬崖上晃晃悠悠的松树之上,赵子寒险险的一手抓住了悬崖上一截裸露的树根。

    燕媚儿疾言厉色说了一番话,气息稍有不匀,急切之间无可依凭,只好一转身抓住了赵子寒的一只脚,二人在半空中晃悠起来。赵子寒大惊失色,只好“嗨”了一声,看准头上一块突出的石条,突然飞起,转身抓住媚儿的手,双脚倒挂金钩,堪堪勾住了那块石条,再双手轻轻一甩,媚儿像一支离弦之箭,射向悬崖之上。

    “来来,所有人注意,都上来,下面太危险。”媚儿在半空中叫道,飞身上了崖顶。

    “喀喇!”

    那黑猿终于将月牙锯齿刀抓到手里,一把扭成了个巨大的麻花,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嗖嗖嗖……

    悬崖上的众小总算知道了厉害,纷纷按了媚儿所言飞上崖来,姚瑶也从树梢腾身飞起,哪知这黑猿似乎吃定了她,张了一双怪眼,手中的“大麻花”朝姚瑶当头砸下。

    赵子寒看得真切,一时肝胆俱裂:这一下要是砸到,姚瑶焉有命在?想也不想,猛地拔出长剑,“刷”地一剑飞起:青山依旧在!

    “轰”地一声,双脚勾住的石条再也承受不住大力,轰然垮塌,赵子寒浑不在意,第二剑又发了出来:几度夕阳红。

    “啪!啪!”

    只听两声脆响,一剑斩断了黑猿拿着“麻花”的手,一剑却横拍在姚瑶肩头,将她临空扫落,堪堪避开了飞舞的“麻花”。只听两声轰然大响传来,姚瑶摔落山崖,“麻花”也飘飘荡荡飞向山下。

    黑猿那只被斩断的大手却从地上平平飞起,很快接驳在它的断臂之上,飞速地愈合……

    赵子寒也趁势落下山崖,瞅准姚瑶

    摔落之处,很快就看到了倒在断树与碎石之间她,正要伸手去抱,姚瑶却挺身爬起,灰头土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你用剑拍我做什么啊,这是救人还是害人?”

    “咳,咳咳…”赵子寒讪讪而笑:“你金属性魔法,怎会轻易摔死?”

    “哼,我就算不摔死,只怕也要被你气死。”姚瑶嗔道,却伸手过来一拉,道:“上崖。”

    赵子寒和姚瑶飞身上崖,听得悬崖顶上杀声震天,心知那黑猿必是被上面哪个用什么法子吸引,不得已也已上了悬崖,为自己和姚瑶二人从下面上来争取了一丝空当。

    赵子寒上到悬崖顶上一看,燕媚儿化身火人,向着黑猿飞扑,竟然逼得黑猿步步倒退,胡一刀化掌为刀,阵阵刀光闪烁,带得黑猿左右躲闪。燕云起和管如娇长剑纷飞,黑猿可再也躲不过,顿时皮开肉绽,黑毛一团团掉落。那秀真立在数丈之外,嘴边一支长萧,李凤鸣一脚踏在石上,膝上一把四胡,手中的弦引而不发。

    呵,这敢情好,四个妖族天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架势,准备得也不马虎啊。

    赵子寒也不打话,长剑一旋,一招“地振高冈紫云生”发了出来。

    此时黄日正当头,华山之巅阳光耀眼,他这一招既出,高冈之上一片紫光,几欲迷乱人眼,那黑猿似乎识得厉害,又是“嗷~~”一声大叫,化作黑烟,飘在紫云之中。

    赵子寒一剑砍空,灵识中猛然一震,滔天的警意充塞胸臆之间,暗道:不好,不知道这怪物到底要发什么毒招,我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猛然出声呼喊:“危险,大家后退!”却遽然发现眼前的空间在扭曲,发出的声音只是在一个极小的空间回荡,根本已传不出去!

    分明看到姚瑶和媚儿被什么东西撞得飞起,落下悬崖,接着燕云起等一个个也飘向悬崖,霎间就不见了身影。蓦地一股沛然之力传来,赵子寒感觉已临空飞起,“啪”的一声与一个高大的家伙撞在一起,二人同时摔倒在地,滚了几滚,欲挣扎而起时,喉咙却传来一阵巨痛。

    恍惚间,身前立着高大的黑猿,狰狞的巨眼中露出凶狠,它的一支大手叉在自己的颈间,缓缓将自己的身体举起。

    “嗷~~”

    这猿一声大叫,震天动地,欢快无边,似是实现了毕生的宏愿,或者报了万古的仇怨,一时心胸无比畅快,此生无复他求一般。赵子寒拚命挣了几挣,却是那么的无力,就如一只小鸡在瞎扑腾,心中不由绝望:这次终于要死翘翘了。

    又见镰刀,死神在飞舞着他的黑色镰刀……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虎吼,赵子寒觉得到身体都震了震,分明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陡然跃起,老树盘根一般缠在了巨猿在头颈!

    “啪!”

    赵子寒感觉颈间一松,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大口喘气。

    “嘭嘭嘭!”

    “胡队长!”他惊叫,赫然看到那巨猿硕大的双拳击在头颈间那人的身上,那是胡一刀啊,他不要命了?

    巨猿拳锋所及,胡一刀的身体便一处处塌陷,一声声闷哼传来,可他就是不松手。赵子寒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地一个翻滚,拾起身边长剑,没命一般砍向巨猿的两腿。

    “喀喀!”

    巨猿的脖子竟被胡一刀拧碎,胡一刀缠在它颈间的大力使它一时不能复原,紧

    接着,双腿又被砍断赵子寒砍断,一剑又一剑的疯狂攻击使它来不及愈合。

    “啪!”

    胡一刀摔落在尘埃。

    “轰!”

    几乎在同时,那巨猿耷拉着硕大的头颅,无腿的躯干如一座大山一般猛然倒塌,激起一地的灰尘,“嗖”地一声轻响,黑猿庞大的身躯突然消散,霎间变成了一篷黑烟。

    悬崖边蓦然传来数声娇斥,还有声声怒吼,摔下崖去的媚儿姚瑶和妖族四小纷纷露出头来。“呼!”媚儿摔出一团大火冲向黑烟,“哗啦!”姚瑶祭起万道刀光如水倾泄,“刷刷!”燕云起和管如娇手中的长剑闪着凛冽的寒光。

    那秀真长发披散,秀目睁圆,一支长萧靠在唇边;李凤鸣嘴角渗血,眼色湛然,手中的胡琴拉弓满弦。

    “唉~~呀!”

    空中传来一声婉转缠绵、经久不息的幽叹,表达着撕心裂肺般的愤懑与不甘,黑烟突然变得飘渺,猛地如流星似的划破长天,在遥远的山际转了几转,最终消失不见。

    “胡队长!”赵子寒一个鹞子翻身爬起,一步跃到胡一刀身边。

    但见胡一刀壮硕的身躯胸腹间尽数塌陷,两条扭曲得已不成形的胳膊软软地耷拉,口鼻之间横流着淋漓的鲜血……

    那秀真长发一甩,手中陡然冒起迷蒙的白雾,急切间待要按下手掌为他疗伤续命,却发现他全身已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她一时呆呆而立:我无处安放的小手啊……

    “哇”的一声,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

    “而今天道崩殂,地气浊浊,人道不昌,妖魔横生,天下危在旦夕,大丈夫顶天立地,岂惜残躯?左不过一死而已,有何惧哉!”

    胡一刀吼了一嗓子,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然后狰狞的面目转了一转,唤道:“子寒,你过来。”

    赵子寒鼠目泪,艾艾地靠到他的身边,声音哽咽:“队长,我……”

    “小子哎,你很好,我很欣慰。”

    “当初误会了你,老*胡今日向你道一声歉意。”

    赵子寒大急:“队长,你……”

    胡一刀轻吼:“不要打岔,不然,我只怕交待不完遗言。”

    赵子寒拚命点头,泪水涟涟。

    “你小子今时不同时往日,今日你有如山的重任在肩,怎么能让你死掉?”

    “胡某今日代你死一次,那也是与有荣焉,这山上风光旖旎,美景无边,我英雄一世,也算是死得其所矣……咳咳…”

    “你们一个个的休要悲啼,前路山高水长,一定要咬牙走下去啊,切不可负了普天之下的重托与期盼!”

    “我死后,就把我葬在此高冈,我要看着你们尽斩妖魔,靖清河山,胜利归来。”

    “待到河清海宴,人妖联欢之日,你小子一定要带着小的们来此,为我烧纸化钱,以胜利的消息和妖魔的头颅,慰我于九泉!”

    胡一刀奋起余勇,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已是淹淹一息,但他渗血的双眼却猛然冒出灼灼神光,炯炯地看在着赵子寒。

    赵子寒心如刀绞,郑重点头,含了泪水和一腔热血,慨然道:“队长,我今日便当着这巍巍华山立下誓言。”

    “我不会让你白死,待到山花烂漫时,你我在此地再相见。”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子今日盟誓愿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头,泪光闪闪,仰天长啸:“狗日的老天,妖魔横行,生灵涂炭,你眼睛瞎了吗?”

    震震长音,振聋发聩,群山传响不绝,如滚滚雷声,直达九霄。

    长天静默,河海无声,远处似有云雷滚滚,万山齐喑,浩瀚的星河深处都似乎震了一震。

    静默了片刻,他低下头来,望定胡一刀,双目炯炯,神光湛然:“我要这天,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盖不住我的脸。”

    “我定当斩尽强顽,荡平魔氛,恢复大好河山!”

    胡一刀面露微笑,吃力地呓语:“好,好好!你小子一直以来所欠缺的,就是这一股子与天争锋的干云…咳咳…豪气呀…”这一句话说完,大个子头一歪,含笑逝于华山之巅。

    众小心中悲痛,默默无言,一齐动手,掘洞起土,碎石破岩,将他埋葬,垒起一个高高的坟墓。赵子寒找了一块大石,切成规整的长方形,用手中长剑,一剑一剑的镌刻:大侠胡一荡之墓。赵子寒立于新元3299年寒露。

    墓碑立好,叩拜已毕,燕媚儿抹了抹眼睛,立在妖族四小身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四小之中,燕云起年龄稍长,隐为四妖之首,但他素来沉默寡言,那秀真此时便当仁不让,上前答道:“我们受那轻云师姐嘱托,特来护送你们出函谷关。”

    “那师姐料定你们西行路上不平坦,担心你们被冲散,便派了胡一荡大哥相随,因为,万一你们被冲散,只有他才认识赵子寒。”

    其实那秀真并没有表达清楚和完整。

    那轻云虑事何等缜密?

    此行是妖族四小破天荒头一次面对艰险,虽说胡一刀论修为比之四小还稍有不如,但他战斗经验之丰富,岂是四小堪比?派出胡一刀与四小同行,实则还有让他带队照拂之意。

    “轻云师姐如今却到了哪里了?”燕媚儿抬头,向东南方眺望,双眼迷蒙,语气轻得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那秀真声音放缓,轻轻说道:“我们动身时,那师姐统率我妖族大军驻扎在武城,意图东进,然后便要出大日,下吴山,直抵杭城。”

    燕媚儿一愕,疑问道:“嗯?”

    燕云起这时却突然插嘴,声音有些嗡里嗡气:“燕师妹勿惊,那师姐与黑三郎深思熟虑,审时度势,料定青阳山必不能长守,长沙城也未必可以持久,唯有……”

    “到了杭城却不能再退,也退无可退,唯有死战苦撑,力争捱到你们西行归来。”

    燕云起神情恬静,语气也平淡无奇,说出的话却惊心动魄,把此番西行的无与伦比,以及大陆之上奋起抗争的人们之艰难与牺牲,战略与决心,尽表无遗。

    燕媚儿浑身轻震,顿觉亚历山大,不由一声长叹:“唉!想来那姐姐军中定是人手不够,否则,她怎会不一鼓作气,直下青阳,与那边人马会师,而是劳军远征,绕这么大个圈子呢?”

    “你们几个生力军来了这边,她势必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辈戮力而为,死而后已也!”

    赵子寒默默上前,轻轻抚上她的双肩,淡淡地说道:“胡一刀有两大

    遗愿,一是河清海宴,二是人妖联欢,我都记着了。”

    “前路雄关漫道,最难最险的当是函谷关,那里有不少于四个怪物妥妥地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

    “可是,这个罗网,我们不投都不行,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大陆上奋起抗争的人们,正在用流血和牺牲,用鲜血和生命在苦撑,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是尸积如山,为今之计,我们唯有硬闯,一往无前,死而后已。”

    “青阳山苦战正酣,刘子建等几个年青高手却被派了出来护送我等西行,足见他们对这次西行寄望之深。”

    “此去函谷关,尚有一千多里,我们在靠近函谷关时再细商战术对策吧,此时多想也是无益。”

    “下山,继续西进,”说完,一马当先,跃下山崖。

    燕媚儿怔了怔,隐隐然觉得赵子寒较之以前有了些不同,歪头默默地想了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头对姚瑶一笑,一头跃下山去。

    赵子寒跃下悬崖,脸色冷硬,心中碧波千顷,风起云涌,华山一战,连胡一刀在内,一共八个好手,都没有能够收拾得了一个小魔头秦方方,这让他感到万分沮丧。

    若不是胡一刀拚死一击,自己只怕小命不保,余下的人,多半要被各个击破,惨败收场。

    若听姚瑶言来,驿桥村实在是一场侥幸逃脱,那六个人形怪物当时根本就没有接到拦截自己和媚儿的指令,主旨不过是追踪姚瑶一人,想要她身上的那个东西而已。

    幸亏我早前已将小青交给我的那个“金属片”,深深地埋在了青阳山,不然,这一路之上,如何里能隐藏气息潜行?

    一个秦方方就已这么厉害,现在看来,函谷关前,若是与那里的四个怪物正面较量,哪有一丝成算?

    **

    秦方方飘然远走,数息之后,在一个小小村落前落下身形,他目光闪烁,心里着急:得赶紧找个地方调息养伤。

    那妖人死命一击,毕生的念力倾泄在黑猿的头颈之间,不仅拧碎了它的脖子,也让它破天荒受了伤,急匆匆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到哪里将养去了。我也不好受啊,不但脖子又青又紫,两条腿也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意。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中大恨:这一次本可以一把捏死那姓赵的妖族混蛋,随手扔进前方不远的蓝河之中喂王八,不曾想却出了妖蛾子,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看起来,那混蛋一通胡砍乱剁,虽然没有真正砍断我的腿,喷薄而出的真气却已伤了我的心魂。

    怎么会这样?师父不是说,这世间,已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伤我吗,难道,那狗东西的长剑有什么古怪?

    那神物恐怕也是被他所伤吧,我何曾见过它这么急吼吼的要去觅地养伤?

    哦,我想起来了,师父好像也说过,人类所拥有的某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比如思维和灵魂,就极有可能是存在于四维空间,在某些意外情况下,人类也可以获得一些类似高维度空间的神秘力量,但前提条件至少需要灵魂与**互相分离。

    难道,他居然做到了?

    这小子,竟成了这样的心腹大患了么,若他真的获得了星空之力那还了得?

    ……

    秦方方心中发蒙,前方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声响起,一个胖乎乎的童子骑着一头大水牛从山角转了出来,抬头瞅了一眼,不由咽了咽唾液:好个细皮嫩肉的孩子!美味啊。

    这样的念头闪过的他的脑海,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的心里却一阵迷惘:虽然这会儿那神物已离开我的身体,可它残留在我头脑中的意识却逐渐根深蒂固,难道,我也要开始吃……人了?

    唉!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将与它完全融为一体,也就此完全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

    师父所说的,只要献身给神物,终有一日,我就能够彻底挣脱这身臭皮囊的束缚,化身万界,遨游天际,长生不死,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天下间予取予求。

    这是真的吗,可是现在,我怎么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那种快乐?

    连区区一个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连那么个无耻混蛋都杀不了,这算什么予取予求?

    天空中传来一声突如其来的鸦叫,秦方方心里不由一悸,望着眼前村落中飘渺的炊烟,他的心里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孩子,暂时是不能吃的。我需要到这个村里去疗伤,不可这么早就露了马脚,养好了伤,我要去杀了那个小贼,还有那个小淫妇。

    想到这一帮小王八蛋恐怖的战力,秦方方心里一阵后悔:居然来了援军?这些小妖人,个个可恨,不过,说真的,战力不弱啊。

    我也太大意了,不该让那四个同伙全部去函谷关设伏,哪怕留下一个,收拾这些家伙那也不费吹灰之力。待神物回来,便发通知让那边回来增援我吧,神物可真奇怪,它们并不像人类那样交流,它们是用千变万化的频率发出“振动波”,便可以千里传讯。

    它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是计算,以无与伦比的速度进行计算。

    书上说,上古的人类发明了无比强大的“电子计算机”,不知道,神物认识世界的方式同“电子计算机”是不是同一个原理?书上还说,上古人类利用“无限电”,可以在青冥,甚至星际无所不至的进行通讯和联络,这和神物之间的联络方式是一样的吗?

    如果师父没有骗我,这些超能力,我很快就会全部拥有?我就可以见识到更加奇妙的世界,看见更多的色彩和线条,看到许多其实一直存在,可人类却视而不见的东西,甚至可以亲眼看见时间的长河,从而体验更加无拘无束的生活?

    呵呵,呵呵呵……

    那些愚蠢的人啊,相比于神物,人类充其量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蚂蚁,每日蝇营狗苟于尺许方园的蚁穴,细弱的腿儿跨不出百米大小的地盘,能见到多大多广的世界?

    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啊,不过是简单到粗暴的碳基生命而已,低等的生物结构注定了其狭窄的眼界,有限的力量和短暂得令人灰心丧气的生命过程。

    历史的长河如此久远,人的短暂一生算个什么?

    人类不是很早就将猪狗牛羊加以饲养吗,现在可就轮到了他们自己,青冥自然界生物链的顶端,出现了更加强大的存在,这就是,我们。

    以后,我们就是整个青冥至高无上的“神”。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今之计

    燕都。

    玉香山,红云别墅。

    妖族魔殿副主席聂惊虹今日在一大清早同时收到了两封很重要的来信,来自那轻云与乔乌娜。她首先打开了乔乌娜那封信,她知道,乔乌娜已经到达青阳山,那里是主战场,她急切地想知道那里的战况。

    其实,即便整个大陆出现如此意外的情况,在她的心底,最最想知道的,却还并不是战场之上的胜败,而是人族对妖族的态度。从已知的情况推而想之,若人族与妖族不能真正地团结一心,要战胜无比强大的外敌,恐怕更难。

    整个大陆实际已到了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

    可是,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样也难以搬动它,更何况,这样的成见已经延续了数千年?

    乌娜这次在信中说了三件事:头一件,青阳山失守,不得已之举。

    第二件,燕媚儿西行,重要之极,那些怪物杀不死啊,不去没辄。

    第三件,联军退守长沙,早晚的事。

    然后是几件小事,青阳山第一战,我们的小女妖居然现了魔星,无论对妖族还是对人族而言,这都是件大事,万万没想到,流传了数千年的传说,竟然一朝成真了啊!

    若不是青冥出现了如此强大的外敌,弄成了现在这么个局面,我妖族可就要让人族刮目相看了,此事,老祖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人族使者乔玉书喋喋不休提到的那个兰城小妖赵子寒,居然真的得了青阳剑仙的传承,还好,他同时也得到了我妖族老祖方哲的传承,倒不完全是肥水流了外人田,我们不算太吃亏。

    我在兰城倒也见过他,那时候他不管资质还是修为都毫无亮点,不曾想这小子居然如此鸿福齐天,算我看走了眼。

    他居然魔武双修,实在是前所未见的奇事,一身修为,只怕比之于人、妖两族的一众少年天才,也已拔了头筹。

    他和小女妖联袂西行,重任在肩,黑三郎得到那师姐提醒,一再发信过来大谈西行的重要性,要求青阳山这边多派人手去保卫护送,人族的一帮老糊涂总算派了三个少年高手急吼吼跟上去了。

    然后,没有了。

    聂惊虹看完这封信,不由沉吟起来。

    从乌娜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她仍然是乐观的,她既然没有提到与人族之间有什么不如意,没有流露出什么抱怨,大约来说相处是还算融洽的。

    这可是个好消息。

    在外星空生死的大敌来临之际,那些冥顽不化的家伙们终于再也不说咱们妖族是异种了?

    那两个小娃娃西行,那真是泼天的大事啊,可乌娜的语气,明显太轻松了,难道,人族那边,对这件事也是这样的轻松对待吗?

    这俩孩子,那可真不容易,可惜那小子我无缘一见。

    他俩这次西行,若然有个闪失,那可该怎么办呢?整个大陆坐以待毙吗?聂惊虹顿时觉得心情沉重如山,不由摇头叹息,良久之后打开了那轻云的来信。

    那轻云也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关于局势的考虑。

    当灾难来临,有人被黑暗吞噬,有人选择寻找光明,而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决战,已经迫在眉睫。

    整个大陆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情况严峻到超出原本一切的推演,这世间的苦难,远比想象的还要更深重。

    青阳山必然失守,也不能指望长沙城能坚持得了多久,我料来最后当是在

    杭城决一死战。若杭州也丢了,大致上,就只有各自分散打游击了。

    要抵抗,要苦战,要竭尽所能去寻找那一线光明,但我并不赞成一味死战,保留反抗的星星之火,是整个大陆的微末希望。

    我妖族大军剿灭了荒原之边的数万僵尸,伤损过万,这个结果固然令人心痛,但也还能够接受,目前大军驻扎在武城,经过短暂的接触,当地人族百姓已与我大军甚为欢洽,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民心可用。

    近日内我将挥军东指,绕道大日王国,一路南下,直抵杭城,尽可能赶上在将那里进行的最后一场大战。

    我已委托黑三郎处置大军东撤后武城的防守事宜,其实也不叫防守,就是放弃,一旦遇袭,全城撤退,早作准备罢了。

    第二件,关于武极殿与八脚怪。

    武极殿毫无疑问已丧心病狂,彻底背叛了整个人类,沦为了八脚怪的忠实走狗、马前卒和控制人类的可耻工具,他们就是黑暗势力的代理。

    至于他们为什么做,这么做他武极殿能从八脚怪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得问秦无极,武极殿和八脚怪这两类邪恶的敌人是如何苟合到一起的,那也是个迷。

    如此看来,有些人族果然不是好东西。

    前者秦无极诬蔑我族追进荒原屠杀人族试炼弟子,并以此为借口鼓动人族向我族开战,正如您所预料,此事有蹊跷。

    现在看来,那明显就是个幌子,他的如意算盘,无非是虚晃一枪,借口向我妖族宣战,调动越国和吴国这两个大国的精锐到荒原之边聚而歼之。

    他确实也这么干了。

    如此一来,以吴越两国所剩无几的军队,又缺乏训练,军纪涣散,赌博成风,拿麻将纸牌只怕比拿刀弓还要熟练,根本不足以抵挡西楚的虎狼之师,两个大国就此变成了两只绵羊。

    然后他死死把西楚军民绑在他的战车上,凭借八脚怪不可战胜的力量和武极殿的人马,一统大陆又有何难哉?

    记得武三郎刚刚到达我妖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说秦无极一脑袋浆糊。

    他秦无极是何许人也?哪一次和我妖族博弈不是算无遗策,他怎么会一脑袋浆糊?现在想来,他这是极度精密的大脑算计啊。

    可惜我们虽然心生警惕,但到底还是出兵晚了两天,等我们到达人族境内之时,吴军己逃散,越军被全歼,尽数变成了僵尸。

    可叹。

    第三件,关于西行。

    老祖啊,这事有多重要就不用我再嗦了!西行取力岂是一地一城之得失可与比拟?人族张起言他们…嗨,那帮老不死居然让那俩孩子孤伶伶上路,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我虽然派了兰城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带着这边战力最强的四个娃娃去支援了,可近日来我左思右想,还是总觉心神不宁呢。

    秦无极若知道这俩孩子是去干什么,你说他会怎么做?

    咱也不指望人族那帮糊涂蛋了,你赶紧派人来接管大军吧,我要与黑三郎相偕西行,亲自去护送那俩孩子!

    十万火急。

    看到这里,聂惊虹不由一怔,随即绽开了笑容:嘿,轻云这孩子!倒没有浪费我这些年一番苦心啦,虑事己渐见老,妖族的大事,有她在,我也大抵可以放心了。

    静了片刻,聂惊虹拿起钢笔,给乔乌娜和那轻云分别写了一封信。

    给乔乌娜的回信一蹴而就,给那轻云的

    回信却让她久久沉吟,她甚至打开一个精致的小铜箱,拿出黑乎乎两片角,破天荒卜了一卦。一连串复杂的仪式之后,“啪哒”一声脆响,两片角稳稳落于身前桌上,看了看,却是一个“屯卦” 。

    顿时缓缓摇头。

    屯卦者,虽有枯木逢春之象,却是艰难险阻之意也,不祥。

    凶卦。

    望着卦象,她反复推演,脸色渐见愁苦,然后叹了几叹,喃喃自语道:“枯木逢春?枯木始能逢春……嘿嘿,那也只能如此了。”

    然后她平静地站起身来,细致地收拾了几样东西,与两片黑乎乎的角一起,很宝贝地放进小铜箱锁死,叫道:“来人。”

    候在外面的,有梅兰竹菊四女婢,四女本在打盹,听到老祖一声招唤,齐齐吃了一惊:这一声“来人”,老祖有多少年没有叫过了?

    很长一段日子以来,老人家都是叫着“梅儿”,“兰儿”……这样,都听得耳顺了,记忆之中,她若是一叫“来人”这两个字,可就是有惊心动魄之事要发生啊,这风平浪静,晴天丽日的,又是哪里要发生什么惊天的大事了?

    四女各自震惊的眼眸交换了一霎,纷纷低了头,鱼贯而入,叫道:“老祖,有何吩咐?”

    聂惊虹爱怜的目光一一扫过四女的脸庞,心中一阵恍惚:这四个孤女,父母均是战死在与人族作战的战场,自从我收了她们到身边,已有多久了?

    掐指默默一算,一时心中恍惚,如烟往事顿上心头:就有十五年了么!时间啦,可真像厕所里的卫生纸,用一次就少一截,不知不觉就没有了啊。

    这四个孩子,常年在自己身边,声名不显,若论身手,纵然比之轻云那三个娃娃还略有不如,那也差不太远了。

    当年就曾卜过了,不多不少正好十五年,如今也到了用你们的时候啦。

    “聂竹,聂菊,你们两个上前来。”聂惊虹轻轻唤道,脸色慈和,略带严整。竹菊二女微微上前一步,心中却更加震惊:老祖今天怎么直呼名姓,也不叫咱竹儿菊儿了?

    “你二人立即整理行装,火速赶往宁城待命,不可延怠。”聂竹和聂菊虽然心中奇怪,却并不多言,默默低头领命,齐齐说道:“是!”转身而出。

    聂惊虹平静如水的目光又看向梅兰二女,二女知机地上前半步,却见老祖手里抚着一个小小铜箱,目光渐渐沉凝,久久不语,聂梅不由轻轻唤道:“祖宗。”

    聂惊虹起身,郑重将小铜箱交到聂梅手里,肃然道:“聂梅聂兰听令。”

    “我命你二人立即结伴出发,前往大日国,追赶我妖族大军,务必尽快将这个箱子交到那轻云手里。”

    “刚才我已给发了一封鸽信给她,这封信必会先于你们到达,你二人见到那都尉,她自然会明白一切。”

    “你们两个也就不用回来了,从此以后就在那都尉跟前效命吧。”

    “见她如见我,你们可明白了?”

    聂梅聂兰惊愕,不舍,看向老祖,眼带哀伤,齐齐唤道:“祖宗,我……”

    跟在老祖身边十五载,她如师如母,哪堪一朝离别?

    老祖眼色突然严厉,道:“走。”

    二女顿时泪奔,跌跌撞撞而出。

    老祖大叫:“来人。”

    门外一个婢女急急跑了进来,怯生生道:“祖宗,还有何吩咐?”

    “备车马,我要见魔君。”

    ……

第一百三十章 函谷关前

    赵子寒等人埋葬了胡一刀,一行七人浩浩荡荡离了华山,打算一鼓作气直赴函谷关。对于妖族四小遭遇言,这是她们第一次加入实战,四个小妖都不同程度的挂了花,甚至差点就分了生死,这对她们的信心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这未必是坏事,人总是要在不断的挫折中慢慢成长。

    燕媚儿怏怏地跟在他的马后,手把一支口琴,吹着一首《易水寒》,悲回的乐声在原野跌荡,群山呜咽,百鸟惊起,妖兽潜形。

    姚瑶和妖族四小骑马走在前面,时不时小声说着什么,细细的声音反而使四周更显寂静。

    赵子寒心乱如麻:这边又过去了两个妖怪,青阳山还在吗?不知蓝月师姐和紫月师妹可还安好?赵正谦,赵彩丽她们又到了哪里?

    恨不能身上长出两个翅膀啊……翅膀?赵子寒心里一动,回头,问媚儿:“鹤,那三只鹤,还打不打算干活?”

    媚儿停了吹琴,略略一怔,马上明白了过来,叹道:“哎,晚上进入内照的时候,我倒是能看到它们,就在我识海之中,懒洋洋地立在云缭雾绕的高山之巅吞云吐雾,压根儿就不起我。”

    “看起来呀,高冷着呢。”

    赵子寒一愕:高冷?

    不过几个扁毛畜牲而已,居然如此狗眼看人低?看我不扒了它们的毛,变光鸡……哼。这么说,那是大姑娘脸上的麻子,明摆着,骑鹤是指望不上了。

    哎呀…那摇光也真是,既然都知道我们仨早晚会过去,怎么就不知道早点给鹤画了眼睛?

    还把它姐儿仨弄得这般高冷?

    就冲这,若真有一日到了弥衡助战,我得偷它一回懒,大丈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嘿嘿。赵子寒促狭地想着,然后猛地朝马屁股甩了一鞭,对媚儿说道:“加快速度。”

    华山西峰。

    花明楼望着这名闻天下的美景被打得稀里哗啦,树木摧折,山崖崩塌,余烟袅袅,一片狼籍,不由一阵心痛。

    打得可真激烈啊!他心里暗叹,转头对着刘子建和饭岛由加之喊道:“哎呀,又晚了一步,他大爷的,他们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由加子啐道:“你妹的,自己龟速,还怨他人?快点往前赶吧,你看这满地的血迹,多苛碜人!再磨蹭可就只能赶上去收尸了。”

    函谷关。

    函谷关险关绝地,自古透着神秘,有着数之不尽的古老传说。它的南面是荒原之中蜿蜒数千里的无涯山脉,蓝河的上游在此间穿山越崖,咆哮奔流。在蓝河与无涯山之间,仅有一条狭长的过道,最窄处仅容三匹马并排通过,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这却是自古以来西行的唯一路径,别无通途。

    蓝河之北,乃是连绵不尽的淆山,与无涯山一道将蓝河夹在中间,蓝河恰如两山之间的一条弯弯玉带,这便是自古蓝河“如玉如带”之说的由来。

    函谷之东,却是绝涧,凡人不可攀沿,涧高百丈,名日“虎跳”,取其飞鸟不还,虎跳无踪之意也。

    函谷至西,是广大无垠的高原,苍劲荒凉,鸟不拉粪,数百公里不见人烟。

    赵子寒知道,远古和上古时期,无涯山其实叫做秦岭,函谷的西边,统称“关西”,以

    此区别于中原。函谷关“因关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东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号称天险。”

    有诗云:天开函谷壮关中,万古惊尘向此空。望气竟能知老子,弃何不识终童。

    青冥大劫之后,天地改换,秦岭变得更加高耸,更加绵延,难知际涯,改称无涯山,而函谷之地,雄关尽毁,道路却变得愈加险峻起来,书云“……崩城毁壁至今在,树根草蔓遮古道,空谷千年长不改,寂寞无人空旧山……”。

    深秋的函谷小道,败叶凋零,荒径曲曲弯弯,一片萧肃,满眼惨淡,正如赵子寒此刻的心情。胡一刀如山的身影在他心头不断浮现,这使他又是沮丧,又是忧伤。

    这一路行来,先是驿桥村莫明其妙干了一架,然后水长天死难,而今胡一刀又战殁,谁知道,前头还要死多少人?

    已知的就有那么四个怪物在前面设伏,秦方方那个小魔头迟早也必定赶上来。咱们七个少女少男,不管怎样的不畏生死,如何的不怕艰难和满怀壮志,这一关可如何能过?

    万般为难之中,他又不禁想到了水长天的战鼓和战歌…那威力,可真不一般啦,哎呀,能不能,把战歌,还有战诗词,甚至那无比沉浑的战鼓声,融进魔法里面去?

    雄关就在眼前,这念头只是一闪,他心里却通透无比:都这个时候了,临时抱佛脚哪里来的及?

    媚儿突然轻轻一声呼哨,道:“感觉到没有?前面两个,堵了去路,后面两个,断了归途。”

    “远远的后面还有杂乱不明的气息,但其中有一道强横无比,只怕更是来了大敌。”

    姚瑶闻声回头:“瞧这架势,这丫的是要把我们一锅端了?”

    赵子寒拔剑,朗声道:“麻烦李凤鸣和那秀真两位,音乐搞起来,后面的那些家伙先甭管,一往无前,冲。”

    “凤萧声远,小径杨花满。”那秀真一声轻叹,抽出长萧,缓缓置于唇边,纤长的手指动了起来。

    “呜呜啦……”

    幽咽沉重,如诉如泣的萧声在山谷中突兀地响起,惊起了半山的野鸟,“扑扑扑”地展翅飞翔。

    “千秋青骨,留怨在胡琴。”李凤鸣神色一整,顺着那秀真的思绪,嘎声说了这么一句,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架势。

    随即 “格”的一声,悠扬苍劲的琴声蓦然响彻长空,与萧声相和,荒僻的原野顿时肃杀之气弥漫。

    本在山边盘旋飞翔的鸟儿终于大惊失色,转身就跑。

    琴萧声中,赵子寒一马当先,长剑光寒,闷头闷脑地向前冲起,燕云起和管如娇不甘人后,催马扬鞭,喊打喊杀的吆喝起来。

    冲过山角,崩坏的雄关虽然满目苍凉,但仍以虎踞龙盘的气象映入眼帘,碎石断壁之下,两个秃头的僧人懒懒地立在那里,勾鼻鹰目,脸上洋溢着坏笑。

    其中一个番僧波澜不惊地上前半步,单手立于胸前,眼中精光闪闪,嘴角上弯,露出戏谑的味道。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阿弥陀佛!几位施主终于来了?”

    没人搭理他。

    望着这番僧颇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模样,赵子寒突然意动,一句话脱口而出:“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番僧一愕,赵子寒这句话似乎碰到了他的逆鳞,他脸上突现凶色,顿时变成了一个满脸狰狞的恶僧。也不见任何征兆,赵子寒觉得脚下的大地突然震颤,空气中也传来逼仄的意味。

    扭曲空间?哟,学乖了,一言不合就出绝招?赵子寒想也不想,突然大叫一声:“退!”只听 “呼呼”数声,原本站立在这番僧二丈之地的燕云起与管如娇机灵之极,闻声而动,随赵子寒一退三丈。

    “喀喀!”

    这番僧身前大地蓦然隆起,突兀地树成一道土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压了过去。

    两个番僧顿时霍然变色!

    原来刚才两方甫一照面,明面上言语交锋,互相讥讽,暗地里则已开始各逞心机,两个番僧早已瞧得心中有数:这一帮小子的队形,非常容易看清其良苦用心。冲在前面的三个家伙剑光霍霍,一副急吼吼的模样,明显是冲锋陷阵搞近战肉搏的剑修。

    后面四个,不消说就是擅长远攻的魔法师,有两个在那里吹萧弄琴,声音聒噪,意在防御与克制咱们神物的无上杀招---本命金光,以为我们不知道?

    还有,那两个小妞儿目光闪烁,一定是在暗暗琢磨着寻机支援前面的剑修,使阴招偷袭,或者痴心妄想着能够痛打咱的落水狗。

    想的倒美。

    不过,技止此耳。

    ……只要把前面三个毛手毛脚打算硬干的家伙先隔开,再一顿猛攻逼退后面那四个令人讨厌的魔法师,早就包抄到她们身后阻其归路的同伙必然刚好碰头接手。

    如此这般,不就各个击破了?

    以为克制了咱的金光攻击就万事大吉了么……嘿嘿。

    这僧人心机非同等闲,如意算盘原本打的很好,可不曾想剑修中那个冲在最前头,长着一双细细眼睛的家伙很不配合,竟然突施魔法,这一下大出两个番僧的意料之外。

    还好,总是二人久经战阵,见招拆招,反应迅速,猛地向上高高跃起,打算好歹先避开土墙,再空中一个转折,可不刚好就能落到土墙的前方?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就在两个僧高高跃起之时,土墙突然炸裂,纷飞的尘土劈头盖脸……居然有后招?

    这实在太突然太意外,搞的两僧措手不及,根本闪避不了,无奈中只好两眼一闭。

    好小子,呵呵,纵你狡计百出,那又能怎样?一点灰土而已,伤不了贫僧滴~~

    两僧心中计定,纷纷闭了眼睛,仍然照原计划,身子在空中一个转折,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故意重重落在土墙前面一丈来远的地上。

    且不说这样不但可以抖落一身的灰尘,那也更有声势不是?

    离土墙一丈来远可就更有讲究了,那里离那几个刚刚闪身后退的小子约摸还有二丈,不论他们出手如何迅快,这个距离也足够作出应对,出手反制啦吧……

    “扑通!”“扑通!”

    二僧落下,声势果然很大,落地的距离也一些不差,可…情况很不对劲,似乎并没有如料象中那样,稳稳地落到硬硬的地面之上,而是跌进了一片软乎乎的泥淖?

    怎么会……他大爷的!还有后招?

    这是哪个没屁*眼的家伙干的缺德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所谓爱情

    这泥淖也弄得实在太稀拉,飞溅的污泥糊了两人满头满脸,原本尘满面换成了泥满面,眼睛更是没法睁开。

    “轰!”

    “当当当!”

    他俩原本站立之地传来一声大响,接着又是金铁纷纷碰击石头的声音响起。

    两个番僧顿时心里闪念,这都不用费劲猜,必是后面那个背棒的大眼妞朝那里砸了一棒子,另外那个细腰的妞想来应是几乎在同时祭出了一篷激射的飞刀。

    上次,一路追了这细腰的妞上千里,她有什么手段那还能不知道?

    如此说来,这俩妞大概没有想到咱们会突然向前窜,更是没有料到前面那小子如此诡计多端呢吧?

    这小子,人才呀。

    两僧一面心中暗赞,一面在泥淖中奋力挣扎,却感到越陷越深,霎时之间污泥就要淹没头颈,耳边又传来凌利之极的长剑破空声。

    两僧终于惶恐,这瀛州大陆的魔法居然有如此多的变化?

    这倒也还罢了,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长着一双老鼠眼的少年心机竟然这般的厉害!

    那么短短的一霎,竟想出了这样的诡计连环,那可真的不简单。

    ……虽然附身的神物不惧刀剑,那是因为它的生命结构根本就不同于低等的青冥生命,高等级的构造使得它们的肌体伤了断了破了可以无限复原,而它高贵生命的根本,低贱的人类压根儿就伤不了。

    只是,贫僧这具身体,那可仍然是人类的臭皮囊,却并不能够如此,只须一剑可就抹了脖子……

    情况万分危急,狗命只在一线之间…这泥淖中不知道是否还有机关?

    “嗷~~” “嗷~~”

    两声短促的嚎叫骤然响起,泥淖中猛地炸开一团巨大的黑色雾霭,“噗噗”两声轻响传来,黑雾散开,泥淖中人影已不见,落日余晖之下,地上现出两道巨大的阴影,张牙舞爪……

    赵子寒霍然抬头,便看到数百米外的山峰之上,挺立着两个高大的人形蜘蛛头怪物,呲牙裂嘴,硕大的拳头擂打着胸膛,发出震动如山的“嘭嘭”巨响。

    听着身后传来数声女孩儿的尖叫,赵子寒微微叹息:可惜!弄到这番样子,念力已到了尽头,实在没有办法在泥淖中再设一道暗桩了。

    不然,即使伤不了这两个附在番僧身上的恶魔,却定能叫那两个番僧好看,若是能伤了那两个番僧,没有了寄主,这两个恶魔是不是会远遁?

    那可就有了一线生机啊……

    眼看两个番僧突然变身恶魔,站立在远远的山头似乎就要发难,而身后也已然响起了“嗷~~” “嗷~~”的叫声。

    赵子寒根本来不及思索,两手一挥,一道清光飞起,三百米外“喀喀”地长出了一长条荆棘藤蔓,霎间形成了一道高墙,遥遥地阻隔在了那两个恶魔的身前。

    “媚儿姚瑶你俩快转身,后面布障防御!”

    赵子寒喝道,并不曾转身,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山峰上的两个魔鬼,提防着它下一步的

    狠招。

    媚儿和姚瑶听得真切,双双迅捷转身,姚瑶大叫:“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看我大漠孤烟!”

    “呼”的一声,一篷青烟升起,迅速飞腾扩散,在她身前数百米之外形成了一道淡淡的烟嶂,气流隐隐,暗光流转。

    媚儿一瞧便知,这正是妖族祖师江山秀的成名秘法,不由暗暗赞叹,又恍觉这一下被姚瑶姐姐抢了先,未免略略心有不甘,虽然她已清楚地看到两个八爪章鱼一般的怪物横着身子极速而来,愈奔愈近,此时却也不惊讶,刹那间计上心头,不厌其繁地念道:“月落呜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也不见她怎样动作,她的手中突然幻起流萤一般的星火,中间一道强光耀眼,周围却碎光万缕,无声无息地透过那道青烟,极速向着两个章鱼怪迎头飞起。正在摇头摆脑拉琴的李凤鸣平素博闻强识,竟一眼把这一招认了出来,不禁脱口赞道:“好一招江枫渔火!”

    他知道,这一招可大有讲究,陷阱暗藏,后招隐隐,本是赵云裳少女时代狡黠的女儿心思,遥想当年,不知她用这一招废了世间多少轻薄男子?

    最强的那一道光就如江夜渔舟上的灯火,四周细碎的流光便似流萤飞蛾,绕着中间那道“灯火”飞舞,寻常人的思维多半是想着先去攻击那一团明晃晃的火,那可就上了大当了。四周乱闪的微微流萤才是真正的杀招,会在中间那团明火被击中的霎间爆燃,四散飞溅,万难避开,此所谓“飞蛾扑火”也。

    好招。

    用来对付八脚怪那是最恰当不过。

    八脚怪的思维模式与人类绝然不同,它的思维方式乃是计算,这一算之下,结论很“准确”,数据显示中间那团火威胁最大。两怪一声轻吼,不约而同地飞舞八个爪子中的其中一爪,两道劲风顿时飞起,精准地击中了那一团明火。

    “劈啪啪啪劈啪……”

    突然间一连串意外的炸响惊得两条“章鱼”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劈头盖脸的火花更烧得它身上头上爪子上一阵又一阵巨痛,这使得它顿时嗷嗷直叫,猛地倒飞百丈,活蹦乱跳…石碎山塌,声势惊人之极!

    燕媚儿一招得手,众小纷纷大声叫好,群情振奋,琴声萧声就更加激越了起来。赵子寒当面的两头人形巨怪本已张了大嘴,看起来立即就要喷出那杀人的金光,这一来却大为错愕,一惊之下,硬生生把张大的血盆大口乖乖地闭起。

    赵子寒心里莫明一动,思绪一下飞得老远:看这几个怪物寄主的模样,它们应该来自遥远的未知大陆,上一次在驿桥村固然打得激烈,咱们这方却并没人使用音乐来反制或者防御。

    今日,我们为了防备它们的金光杀招,早早就将琴萧搞起,可这俩怪物看起来好像很有先见之明似的,不说迟迟不动用这杀人的招数,一听到此时琴萧声更加激昂,立即就罢手。

    这倒有些奇怪了。

    莫非,它们原本所在的大陆,经历了很多次与人类之间的战斗,那边不屈不挠的人类

    也摸到和我们相同的路径来与之对抗,这几个怪物因此早就知道了音乐的克制作用吗?

    哦,额的个娘哎,若真是这样,那整个青冥该成了何等的凄惨模样?遍地烽火还是遍地樊笼?

    想到这一点,不由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

    由于两边都扎起了防御,即使强大如八脚怪,一时之间也有些狗咬刺猬开不了口,双方陷入了短暂的相持。到此,赵子寒心里终于明白:或者,极有可能是在青冥大劫之后,它们的身体,只怕也和人类一样属于这个维度空间的范畴,那就同样受到这个空间时空规则的限制。

    这就大致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上古传说中八脚怪刀枪不入,水火难伤,而现在却可以烧痛它,砍破它斩烂它……

    嗯,对了,古人说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我们也不能光和它死捱硬抗,而是须要观察它,思考它研究它,尽可能摸透它们的底牌,对它多一份知解,就会多一种对付它的办法。

    比如,媚儿刚才那一招就很有意思,或者无意之中破解了八脚怪的又一大软肋?

    现在看来,它们的头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明嘛,我虽然不知道它们是怎样思考的,但现在我已经知道,它们也是能够上当受骗的哈。

    嘿嘿。或者它们也并不是相像中的那样,可怕到了让人绝望的程度?

    “嗷~~” “嗷~~”

    前后两边的怪物突然几乎在同时发出厉吼,然后纷纷露出更加狰狞的嘴脸,“不约而同”地开始攻击防御的结界,深秋微微有些发凉的空气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震动,前后两个结界很快就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赵子寒调头看向众小。

    燕云起和管如娇心有灵犀似的轻轻点头,是的,这金光一起,恐怕光靠李凤鸣与那秀真吹萧弄琴已经不足以抵挡。

    虽然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毫无疑问,这个曾经遭到大家伙儿怀疑和嘲笑的“扔火女郎”,一身的实力只怕已高出自己不止一星半点,那个身材苗条脸上带着两个小梨窝的少女也似乎和她就在伯仲之间。

    攻击的事儿自然是她俩更加合适,那么,防御的活儿,就交给我们吧。燕云起左手一翻,拿出一支竹笛,轻轻放在唇边,平静如水的眼眸看向那秀真。

    那秀真心中会意,微闭双目,又陡然睁开,双手已抱了一把琵琶,瞧定燕云起,侧起耳朵,听着李凤鸣和管如妖的节奏,脑袋微不可察地晃了几晃,猛地一点头,纤纤手指蓦然发力。

    “淙~~淙淙…呜~~呜呜~~”,

    笛子和琵琶高低起伏的轻鸣严丝合缝般响起,与李凤鸣的胡琴,那秀真的萧相和,四人甚至很快站成了一排,一支小小的乐队赫然成形。

    也不知何故,四人吹奏的似乎竟是一首古老的求爱名曲: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强援

    此曲古老之极, 言浅意深,音节如行云流水,感情奔放,深挚缠绵,正是古代多情男儿表白爱情的宝典,务求一击必中的无上妙法,自古到今,芸芸世间不知有多少才情不凡的高傲淑女,心甘情愿地倒在这一曲之下。

    燕媚儿正咬牙切齿地面对着那几个怪物,不停地发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击手段,但也还是禁不住被这动情之极的曲调吸引。

    她不禁大吃一惊:这四个家伙也就是略略比自己年长,总也只在十七八岁之间,就算情窦暗开,那也必是还懵懵懂懂,怎的这时居然如此默契,把这么首爱情曲儿,吹得这般悱恻无边?

    一个个的,人小鬼大啊。

    须不知,美好的爱情,正是人类得以在飘摇的时间长河中,生存延续的某种神秘力量,这首古老的歌曲一旦琴瑟和鸣,岂是寻常可比?纵然这几个来自遥远大陆的怪物,或者甚至比之盘踞在瀛州大陆的那些怪物,还要略微高明一些,但它们发出的金光仍然还是无可避免的缓缓倒卷了回去。

    众小见之,神魂更振,燕媚儿手中的大棒挥舞得更加频繁,熊熊燃烧的大火一团团“劈啪”作响地冲向敌人的要害,赵子寒发出一道又一道明亮的剑光,不断砍头削腿,甚至抽空在前后两道结界前又各布下了一道“地刺陷阱”。

    姚瑶祭起万道光芒,娇斥连连,一会儿飞刀嗖嗖,一会儿绣花针斜飞,令人目不暇接,扎得怪物们嗷嗷直叫。

    一时之间场面大乱,悠扬的音乐声凄惨的吼声厉喝声呼呼风声交错,五彩乱目的金光剑光火光刀光互织,扰人心神,迷人眼际,纷飞的尘土更是漫天而起。

    就在这时,其中一头人形大怪仿佛也被这多情的曲调感染,似是突然想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不能自禁地两只大拳不停地擂打自己的胸膛,继而又仰天长啸,意态悲苦,状若癫狂。

    赵子寒遽然一惊,这家伙,听个曲儿就痛苦成这般的模样,不知该是经历过怎样柔肠寸断,痛彻心扉的悲惨情伤?

    难道,这么丑陋的家伙们也有可歌可泣的爱情吗?

    灵识中却猛地传来深深的警意,极度不安的感觉让他恍然大悟:不对!它这可未必是什么苦于情,它这只怕是极度生气才有的鸟样!

    它究竟要干什么,我怎么感觉到如此的危险?赵子寒毛发直竖,放缓了手中的攻击动作,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这个怪物的一举一动。

    果然,它动了。只见这头巨怪突然张嘴呵气,狂甩蛮臂,硕大的拳头朝前轰然砸出。

    “轰隆隆!”

    空气中突然大震,数不清的大锤随着它这一拳飞起,山呼海啸一般砸了过来。

    “嘭嘭嘭……“

    大锤纷纷落在防御结界上,刺耳的轰鸣接连不断的响起,赵子寒原先布置的荆棘藤蔓,地刺暗柱,还有土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纷纷炸裂……赵子寒“唔“的轻轻叫了一声,一手抚上胸膛,嘴角却渗出了一丝鲜血。

    燕媚儿急忙调头,一声清斥,两手一挥,“劈啪”一声,一道薄薄的气墙布了出来,她正要伸手出扶赵子寒,却蓦

    然感到压力倍增,抬眼一看,纷飞的大锤砸在气墙上,气墙霎间矮了一半。

    “噗!”

    她只觉心神剧震,一口滚烫的热血忍禁不能,倒先喷了出来,身后又传来轰然大震,耳边听到姚瑶也是一声闷叫,似乎她也受了创伤。

    赵子寒一声狂吼,手中长剑平平飞起,陡然幻作万道霞光,迎着飞向大阵。

    “咔咔咔……”

    一阵金石交错的声音响起,赵子寒身体大震,嘴角的血迹渐渐成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哞儿……”

    天空中陡然响起悠长的龙吟,一道五色祥云临空起舞。

    “赵子寒,我来了!”

    一个粉妆玉琢的女童现在云中,脚踏飞天轮,手中红尖枪,身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彩绫迎风飞舞……赵子寒猛抬头,刹那间认出,眼神顿时一亮:呵,小龙女来了,不由暗赞一声:这形象这造型,酷啊!

    “蓝兰,你来得正好,快,干那些个狗日的……!”

    “好嘞!”

    蓝兰一声尖啸,“嗖”的一声,脚下飞天轮发动,一枪前指,临空而下,飞速扑向山峰上的两个人形妖怪,清脆的童声响彻长空:

    “杀!…”

    “当当当……”

    一个怪物扔出许多大锤朝蓝兰飞腾而起,小小女童红尖枪款摆,眼前星光乱溅,刹那间已和这怪物厮杀成一团。

    这一来众小顿觉压力大减,赵子寒伸手抹掉嘴边的血迹,对燕媚儿说了一句:“你先拖住前面的另一个妖怪。”便急忙转身,他知道,姚瑶的情况很不乐观。

    待他转过身来,就惊讶地看到:当面的两个章鱼怪身后突然一道剑光亮起,接着一条长长的绿色长藤如长蛇一般飞卷,还有一道粉红的烟气在半空弥漫……

    “大爷的!这次总算赶上了。”

    花明楼的声音带着些许喘息,却又是那么的满足和快慰,好象终于参与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场大戏,从此而后,无论是生还是死,人生都已了无遗憾。

    “啪啪……嘭……”

    一条章鱼长长的爪子被剑光斩断了两根,紧接着它的脑袋被长藤缚住,一篷粉烟霎间又落在它的头顶,顿时翻起了浪花,冒出了袅袅青烟。

    “嗷!”

    这章鱼一声痛叫,突然幻化,蓦然间一篷黑烟升腾,它所立之处唯剩下一根青藤。

    黑烟呼啸着冲向绝壁,很快飘上山巅,“嗷~”,头顶上又是一声狂吼响起,那家伙在山顶挑衅地高高举起两条断爪,在众目睽睽下霎间就已复原……

    它在示威。

    众小大惊失色,恍然记起这东西根本就无法杀死,顿时一股悲壮的情绪弥漫开来。

    “嘿!”“嘿嘿!”

    山顶之上突兀地响起两声女子的娇呼,带着凛烈的杀气,接着“嘭”的一声巨响,那耀武扬威的章鱼脑浆崩裂,巨大的身体向着绝壁轰然落下。

    “好!”

    饭岛由加子大声称赞,虽然她并不知道山上来了哪样的援兵,却豪气顿生,两把明亮的硫刀一摆

    ,大声叫道:“杀!”

    白发飘飘的美丽少女似乎根本就无所畏惧。

    突觉眼前黑影一闪,速度之快无可比拟,另一只章鱼已飘上绝壁,临空接住了下落的同伴“尸身”,又是“嗷!”的一声,这章鱼临空横跨,刹那间就已与原本立在山峰之顶的一个人形怪物并排而立。

    它抱住的“尸身”毫无悬念的快速满血复活,三个家伙站在山顶满脸戒备,仰首看天,任由另一个同伴与龙女蓝兰斗成一团也不屑一顾,更视山谷中众小如无物。

    那样子,如临大敌。

    “嘿嘿!”

    蓝兰在激斗中大叫两声,骤然间身形暴退,小脸上带了几条浅浅血痕,如陀罗般旋身,飞到赵子寒头顶,喘息道:“妖怪太厉害,吾不能敌也。”

    “不过,山顶上来了大高手,马上有好戏看。”

    赵子寒朝她微微一笑,暗道龙族就是不一样,她小小年纪竟能和那怪物近身肉搏,居然说退就退,那可真不简单。

    戒备中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与蓝兰相斗的那个妖怪竟是一声不吭地迅疾退身,几下就回到了山峰之上,与它的三个同伴摆出同样的姿势:仰首看天。

    赵子寒心中大惑不解,耳边传来媚儿带着无限喜悦的轻语:“居然是老祖宗来了!”

    说这话时,她的眼中迷蒙着一层淡淡水雾,那代表的是深深的敬意,赵子寒听得莫明其妙,妖族四小却顿时一个个地欢呼雀跃起来。

    天空中突兀地响起一声声尖利的鸟鸣,夹杂着鹤的长嘶,随即,山谷原野似乎起了一阵微风,一时之间寒意大起。原本夕阳漫天的长空骤然变得暗淡,山谷中顿时迷蒙,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啊,你们看,这树,这草!”

    刘子建猛地惊叫,吓了众人一大跳。

    赵子寒循声望去,顿时目瞪口呆:山谷之中,绝壁之上,山岭断崖之畔,所有的树木杂草,全部于无声无息中微微倾斜,整齐划一的倒向同一个方向,形如箭矢,满弦待发。

    连地上一切的落叶枯枝,也都纷纷微微飘起,利箭似的朝着山峰上那四个怪物。

    “这是…什么?”似乎是花明楼狐疑的声音。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是姚瑶的回答。

    “啊!”这是由加子在失色惊呼。

    大陆传言,妖族魔殿之中,有两大神秘的魔法传承,四大绝招,招招能挡百万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正是其中之一,没少让人族吃苦头,提起就让人心惊胆寒。

    数十年前大凌河一战,人族全力一击,本占尽上风,熟料却被妖族第一魔法师一招无上魔法“天罗地网”阻在大凌河南岸不得寸进。无奈何撤退之时,妖族却又有一个神秘的女魔法师单枪匹马渡过大凌河,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杀得人族大军心惊胆颤,望风而逃,血流成河,元气大伤。

    自此之后,两族各有忌惮,数十年间再无大战。

    姚瑶心中想道:来的这个被媚儿妹妹称为“老祖宗”的,想必就是当年那个孤身渡河的神秘魔法师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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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战纪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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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玩游戏,不看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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