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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稻草天师     谋断星河txt下载     谋断星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一章:谛听之死

    大门打开之后,徐锐的面前空无一人,却是一个巨大的镜面迷宫入口,放眼望去只有一个窄窄的通道,四壁全是光亮的镜面。

    镜面排列的角度显然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每一个镜面都能将其他镜面上的画面折射出来,无数镜面相互叠加,加上往里延伸的通道,便出现了令人眼晕的透视之感。

    徐锐往门口一站,只觉有千千万个自己置身其中,犹如穿越在无限延伸的诡异世界。

    “该死的。”

    徐锐暗自骂了一句,抬头一看,只见迷宫的夯土天花板上露出一截铁皮管道,类似无线电发明之前,军舰上用的传声筒。

    徐锐目光一沉,终于明白谛听的声音为何会如此奇怪,原来他本人根本不在这扇大门之后,而是通过一根传声筒,将不知在哪的声音传了过来。

    但如此一来便让目前的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刚刚的那声惨叫十有**便是谛听发出来的,说明他多半已经遭到毒手,而此人又不在面前的房间里,徐锐能出手救下他的可能便已微乎其微。

    不过即便如此,徐锐也不愿意放过这来之不易的线索。

    想到这里,徐锐咬牙一头冲进迷宫之内。

    然而镜面迷宫的可怕便是仿佛将人置身幻境之中,利用视觉欺骗,让近在咫尺的通道变得虚幻,从而增加找到出口的难度。

    徐锐不清楚这迷宫究竟有多大,甚至有没有出口,眼下时间又十分紧张,容不得他慢慢寻找。

    略一沉吟,徐锐突然望向那拳头大小的铁皮传声筒,一把拔出断锋朝天花板斩去。

    “啪”的一声脆响,断锋斩入天花板,剑身上附着的无形剑气瞬间沿着夯土天花板的纹路深入数寸,整个天花板如蛛网般开始龟裂,埋在天花板中的传声筒立刻掉了下来。

    “找到了!”

    徐锐双目一凝,立刻顺着传声筒的方向望去,只要顺着传声筒的方向走,便能找到谛听藏身的真正位置。

    确定了方向之后徐锐不再犹豫,一剑劈开挡在面前的镜面,将固定镜子的隔板斩个粉碎,然后一头撞开剩下的隔板,顶着飞舞的残渣往里冲去。

    就这样,徐锐“逢山凿路”只要是传声筒方向所指,无论前面挡着的是什么都会被他强行破开,直到找到最近的通道。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徐锐终于一路杀到了迷宫的尽头,果然如他所料,此刻他乃是身处某间地下密室,传声筒穿过厚厚的土层,开始向上延伸。

    徐锐略作评估,发现土层大约有数米厚,想要直接破开定要浪费大量时间,而他此时最缺的便是时间。

    沉吟片刻,徐锐突然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两枚手雷,然后举剑劈开传声筒,然后将拔掉保险的手雷顺着向上延伸的传声筒扔了进去。

    “轰隆”两声巨响。

    手雷在土层之中爆炸,整个密室剧烈摇晃,宛如地震。

    对于地下结构而言,数米的土层并不算厚,而地下又被挖空,失去了支撑作用,手雷一旦爆炸,被震散的土层立刻支撑不住,塌陷下来。

    徐锐心中一紧,连忙往后闪去,“哗啦啦”的泥土顿时倾泄而下,瞬间将他方才所站的位置完全掩埋起来,眼前的密室出现了一片由泥土塌陷而成的小山。

    “呼……”

    徐锐长舒一口气,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用断锋挖掘泥土,不一会儿,表面塌陷的泥土被挖开一层,终于露出一个通往上层的大洞。

    徐锐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大约两三米之上应该已经上到了地面,却依然不见任何窗户,大约是另一间密室。

    密室被方才的爆炸炸塌了大半,只有一条纯木制结构的通道朝远处延伸,恰好那根传声筒也沿着通道一直延伸。

    徐锐朝通道里瞟了一眼,立刻钻了进去。

    通道不过四五米长,转了个弯便来到了尽头,徐锐提着断锋在传声筒下方的墙壁上敲了敲,立刻传来清脆的“咚咚”声。

    “这墙壁是空心的。”

    徐锐心中有数,提剑猛劈。

    木制的墙壁立刻被削得木屑飞溅,露出藏在背后的另一间密室。

    徐锐削开木刺,钻进密室,只见密室仅仅方圆两丈,挤得可怜,只能容得下一个高脚凳,和一张四方桌。

    在高脚凳下倒毙着一个四尺侏儒,侏儒短手短脚,双目暴突,脑门上插着一根银针,整张脸都乌青发紫,似乎刚刚才一命呜呼。

    徐锐略微比了比,发现若这侏儒坐在高脚凳上,嘴巴应该刚好可以凑到传声筒前,先前那谛听的声音十有**便是他发出来的。

    谁能想到无所不知的谛听竟是如此其貌不扬的侏儒?

    而方才徐锐听见有人从高处栽倒的声音,便是这侏儒被银针刺中,从高脚凳上摔下来的声音。

    徐锐没心思为这位常年装神弄鬼的情报贩子默哀,他仔细检查了侏儒的身体,发现侏儒的左手比右手稍微粗壮些,而且左手掌上有握笔留下的老茧,想来这个侏儒是个左撇子。

    他先用手帕沾了一点侏儒口边溢出的毒血作为取样收好,接着两只眼睛左右一扫,目光落在了那张四方桌上。

    四方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在一张新抽出来的纸条上写了半个字,显然侏儒便是在提笔写字时糟了毒手。

    徐锐拿起字条,只见这未完成的半个字其实就是一个“横折钩”的笔画,不知道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他来不及细想,先将那张纸条收进怀里,然后又抬头看了四周一圈,只见密室乃是封闭的空间,由一盏油灯点亮,周围没有多余的门窗。

    方才才被自己砍破的暗门便是这里唯一的进出通道,也就是说,用现代刑侦的理念来看,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身处这样的环境当中,这位侏儒谛听理应十分安全,凶手却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将他杀死,说明凶手一定在全程偷听自己与侏儒的对话,那么凶手极有可能一直潜伏在这间密室之内。

    而这间密室为了确保隐秘和传音,建得十分拥挤,只有一个地方可能藏人。

    想到这里,徐锐豁然抬头,望向了天花板。

    只可惜此时的天花板上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凶手的身影?

    徐锐并没有感觉失落,而是攀着墙壁凑近天花板仔细观察,果然在靠近天花板的墙壁角落里发现一点红泥。

    红泥已经干透,大约是凶手在进入密室之前沾在脚底,后来又蹭到这个位置上的。

    从红泥干透这一点来看,凶手应该在这里潜伏了至少一两个时辰以上,而且这里有红泥,却没有留下脚印,说明凶手绝对是个高手!

    整间密室就留下了这么一点有用的线索,徐锐隐隐有种感觉,好像还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了,但想来想去又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此时密室东面的墙壁之后传来一阵隐约的嘈杂声,徐锐侧耳倾听,发现是八宝市的喧闹声,似乎有不少人正朝这边聚集而来。

    徐锐心中一动,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又匆匆扫了密室一眼,确定再无任何线索之后才转身钻出密室。

    徐锐先是回到被炸塌的通道处,然后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爆炸显然在八宝市引了起巨大的骚动,不少商贾小贩都嚷嚷着围了过来,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进来一探究竟。

    徐锐不想被人围住,连忙绕开爆炸点,想要尽快找到出口脱身,然而等他顺着另外一条通道走入一间新的密室时,他的脸色突然大变,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下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阴谋的味道

    徐锐面前是一间十来丈大小的密室,四周的墙壁边堆放着不少刀剑,以及供人休息的桌椅板凳,看得出,这里大约便是这个地下组织的安保中心。

    做情报生意的组织必定会十分在意两件事,第一是隐秘性,第二便是安全性,可以想象这间密室平日里应该有不少亡命之徒待命,为整个地下网络提供安全保护。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人都死了。

    小小的密室之内横七竖八地倒毙着十余具尸体,清一色地被人一剑封喉,伤口的位置几乎相同,全部位于颈动脉之上。

    当颈动脉被割开之后,人并不会立刻就死,而是会等待血液流干之后缓缓死去,因此现场竟然出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这些尸体全都双手捂住脖子,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死者脸上的表情或惊恐,或绝望,仿若传说中的地狱修罗场,让徐锐这个饱经腥风血雨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徐锐凝重地观察完整间密室,确定凶手已经离开,这才过来仔细检查尸体。

    他发现尸体上竟都还留有余温,说明这些人才刚死不久,而且几乎是一击毙命,不分先后地共赴黄泉。

    既然那所谓的谛听有这么大的名气,那么负责保护整个组织安全的武者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能将它们瞬间团灭,而且还是选择这等方式,说明凶手不仅武功奇高,而且手段极其残忍,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只选择最高效的杀人方法。

    正想着,徐锐突然注意到这些尸体中有一个中年大汉的气息十分熟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人便是他刚进暗门时,那个给他带上头套的领路人。

    “怪不得出事之后一直没有人来管我,原来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徐锐叹息一声,心道那杀手是铁了心不想让自己找到任何线索,所以才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灭了口,估计现在整个地下组织都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了吧?

    徐锐摇了摇头,此地已成鸡肋,而且外面的吵嚷声越来越大,似乎已经有人通过被手雷炸开的缺口发现了暗藏在地下的密室,再不走可能会惹上大麻烦。

    想到这里,徐锐再不犹豫,立刻钻出这间密室,顺着一旁向上的密道迅速远离手雷的爆炸点。

    终于,在穿越了三道暗门,爬上一架长长的梯子之后,徐锐出现在一栋小楼的二楼。

    小楼仍然在八宝市之内,是一间药铺的后堂,掌柜和两个伙计都被同样的方式杀死在密道出口处,而仅仅三丈之外,隔着一条门帘的药铺正堂里,还有不少等着抓药的客人。

    徐锐想要顺手抄起挂在墙上的一顶斗笠,却发现墙上钉着三颗钉子,也就是说这里原本应该有三顶斗笠,而现在却只剩下两顶。

    恐怕那位凶手也和自己一样,将整个地下组织的人灭口之后,便来到这里找了一顶斗笠从容脱身,想要抓到他已是千难万难。

    徐锐顿了顿,终于不再耽搁,抄起其中一顶斗笠戴在头上,然后掀开后堂的帐帘,在客人们诧异的目光之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谛听的地下网络绕来绕去,但其实绝对范围并不大,药铺距离爆炸点不过只有五六十米远。

    长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爆炸地点所吸引,徐锐很轻松地混入人群,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声息。

    等徐锐回到“客满鹏”茶楼的时候,一直等在那里的李邝都快急疯了,一见徐锐也顾不得隐藏身份,连忙将他拉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办法让谛听开口么,怎么连手雷都用上了?知不知道你再晚出来片刻,我就要下令混在人群里的锦衣卫冲进去救你了?!”

    李邝说得又急又怒,可字里行间的关切之意却令徐锐颇为感动。

    他左右看看,还好会坐在茶楼里消磨时间的人大都是闲极无聊,又爱八卦的家伙,那边手雷一响自然要去看个究竟,反倒让茶楼里空荡了许多,没人注意李邝的些许失态。

    “遇到一点意外。”

    徐锐摆摆手示意李邝冷静,然后沉声道:“有人一直盯着咱们。”

    “你说什么?”

    李邝眉头一皱道:“外围布控的锦衣卫没有一人知道任务的具体目的,你也甩开了所有亲信,咱们可以说是绝对隐秘,怎么可能被人盯上?

    而且就算有人暗中监视,除非来得是武圣,否则我绝不相信有人能逃过你我的法眼,暗中影藏在你我身边。”

    徐锐闻言脸色又是一沉。

    是啊,眼下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毛头小伙,无论是因为基因强化而格外敏锐的五感,还是本身一流高手的实力,都不太可能出现被人跟踪而不自知的情况。

    何况自己身边还有李邝,他不仅是锦衣卫出身,对各种跟踪和反侦察手段十分精通,而且单就轻功和匿踪技巧而言,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出其右。

    如果说这样的组合还能被人跟踪监视,除非出手的人是武圣才有可能。

    显然武圣是没有精力,也不屑来做这种事的,可怎么解释谛听组织早不被灭口,晚不被灭口,偏偏在自己即将得到答案的关键时刻出了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徐锐的脸色阴晴不定,李邝忍不住问到。

    徐锐将进入地下网络之后的事粗略地讲了一遍,李邝的脸色也立刻凝重起来。

    “既然史东和胡淼出了事,便说明暗棋对谛听组织了若指掌,会不会是他们原本就想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却刚好碰上了你去讨要情报?”

    李邝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杀人啦,杀人啦,里面死了好多人,快报官,快报官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阵阵惊呼,显然那些大胆的人已经发现了死在地下的尸体。

    “不可能……”

    徐锐听着惊呼和议论,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史东和胡淼已经死了有段时间,若是暗棋有心收拾谛听绝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被监视的人只可能是你我。”

    李邝眉头一皱:“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监视你我,还不被发现?难道……”

    说到这里,李邝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起来,一字一顿道:“难道是你的亲信里有暗棋的内奸?”

    徐锐沉吟片刻,又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刻意没让任何人参与,便是为了避免出现你说的情况,现在么,即便我身边真的有内奸也不可能监视我。”

    “这就怪了!”

    李邝彻底坐蜡,想了想道:“尸体被人发现,现在百姓正在报官,要不要我让锦衣卫借着这个由头把案子接过来,好好查查现场?”

    徐锐又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现场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咱们先回去吧,有几件事我得先确认一下。”

    李邝一愣:“什么事,关键吗?”

    徐锐点了点头,沉声道:“很关键,也许凶手和暗棋棋主的身份就在那几个线索的背后!”

第七百二十三章:藏在身边的凶手

    “哒哒哒……”

    书房内,徐锐望着烛光发愣,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发出阵阵脆响,在他的手边便放着从密室里带出来的纸条,纸条上只有一个没写完的字。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轻轻推开,李邝缓缓走了进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

    徐锐回过神来,望着李邝问到。

    李邝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无奈道:“的确如你所料,整个谛听组织被一网打尽,除了八宝市之内的据点以外,其他两个据点的人也都失踪了。

    奇怪的是现场所有财务、摆设全都没被动过,甚至还有刚刚烧开的水,以及留着余温的被窝,就好像那些人全都人间蒸发了。”

    徐锐闻言冷笑一声道:“你还是去晚了一步,暗棋已经抢先下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只是灭口而已,听你对现场的描述倒是很符合暗棋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尿性。

    这也印证了咱们先前的判断,暗棋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拿谛听开刀,直到发现我即将得到重大突破,才决定将谛听组织彻底铲除。”

    “那咱们这次可是真的打草惊蛇了”

    李邝失落地说。

    徐锐摇了摇头:“谈不上打草惊蛇,之前咱们一直以为暗棋并不知道咱们正在调查他们,但现在看来,说不定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暗棋的掌控之中。”

    李邝闻言呼吸一窒,但仔细一想似乎的确如此,讪讪地转移话题道:“谛听神通广大,号称无所不知,没想到本尊竟然会是个侏儒,果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徐锐又摇了摇头,失笑道:“又错了,谛听其实是个品牌,如果一定要说是谁的话,恐怕是整个情报网络,那个侏儒不过是个负责发声的小角色而已。”

    李邝撇撇嘴,正要说什么,书房的大门再度被人推开,长坡先生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李邝立刻闭上了嘴。

    “影婢的情况如何?”

    见到长坡先生,徐锐连忙起身递上一杯茶,关切地问。

    “失血过多,所幸她底子不错,调养几日也就是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长坡先生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道:“你给我的血样也进行了分析,里面确实含有毒素,是一种生于南方的蜘蛛,名叫千里红,只有指甲盖大小,但一滴毒液便能毒死一头牛。”

    长坡先生所说的血样便是徐锐从那侏儒嘴边采集的毒血,为了保险起见,徐锐还是交给了长坡先生进行检测。

    听到检测结果,徐锐原本以为一切果真如他所料,但长坡先生的下一句话却令他浑身一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特别提醒你一点,千里红的毒液是慢性的,中毒的动物并不会立刻死亡,就血液里的这点剂量来说,想要毒死一个人起码需要半个时辰。”

    “你说什么?!”

    徐锐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了?”

    李邝有些莫名其妙地望向徐锐。

    徐锐沉默了片刻,似是好好稳定了情绪才一脸阴沉道:“你好好想想,从我听到惨叫到发现侏儒的尸体不过一两柱香的时间,如果毒死一个人需要半个时辰,那么……”

    听到这里,李邝也是浑身一颤,不寒而栗地接口道:“那么侏儒一定早已中毒,当时在密室之中冒充谛听跟你说话的便是……便是……”

    “便是凶手本人!”

    徐锐凝重地说。

    虽然自己已经猜到,但被徐锐一语道破天机,李邝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也就是说,凶手早就知道你会去找谛听,所以才提前准备,给你演了一出戏,如果不是你谨慎,将血样拿回来研究,那么咱们便会顺着虚假的线索继续查下去。”

    徐锐点了点头:“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这是一个圈套,而咱们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走进圈套的,更不知道手上的线索哪些是真的,哪些是他们想让咱们看到的。”

    李邝闻言,立刻望向仍旧躺在徐锐桌案上的那张纸条。

    徐锐缓缓走到桌案边,轻轻拿起那张纸条打量,纸条上仍旧是只写了一半的那个字。

    “起初我就有些奇怪,为什么凶手处理了所有的证据,却单单留下这最重要的一个线索,虽然只是写了半个字,但这半个字却极有可能成为最重要的突破口。

    现在看来,谛听集团的覆灭,以及那些被灭口的人,所有的一环环都是围绕这张纸条展开的。

    凶手之所以用慢性毒药,是为了让我以为侏儒是刚死的,这样才能营造出他在仓荒之下来不及处理掉所有线索,理所当然地让我得到这张纸条。

    等我破解出这张纸条上的秘密,便会坚定地相信这条线索带来的真相,然后一步一步踏入他们早已编织好的陷阱!”

    “如此看来,史东和胡淼的死难道也是为了引你上钩的鱼饵?”

    李邝难以置信地问。

    徐锐没有说话,而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手里的纸条。

    李邝眉头一皱:“这张纸条上究竟会有什么线索?”

    他一边问,一边从徐锐手里接过纸条,仔细地看了看道:“横折钩,是‘乙’字?或者‘飞’字么?”

    徐锐闻言一愣,立刻从李邝手上抢过纸条仔细地看了起来。

    见徐锐似乎瞬间陷入沉思,李邝和长坡先生对视一眼,都不敢打扰。

    突然,徐锐的脸色骤然一变,嘴角挂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徐锐双目一凝,咬着牙激动地说。

    “你明白什么?”

    李邝一头雾水地问。

    徐锐没有回答,而是激动道:“要离呢,要离在哪?”

    李邝皱眉道:“你不是说他躲起来闭关了吗?”

    “哦对!”

    徐锐一拍脑门道:“太激动,忘了他的好事,不行,我得尽快去找他,有件事只有他能确认!”

    “啊?”

    李邝和长坡先生面面相觑,要离现在可是处在关键时期,徐锐又要去哪找一个藏起来的准武圣?

    何况在二人的印象之中,要离不过是一介武夫,不知有怎样重要的线索必须得由他来确认?

    不等二人想明白,安歌突然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

    “少爷,好消息,好消息,肃王殿下凯旋,刚刚返京,他派人送来拜帖,说是约您到问天阁小聚。”

    徐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肃王回来了?好,好啊,今日果真双喜临门!”

    肃王回归,故人相见,这自然是件喜事,可是另外一喜从何而来?

    李邝实在想不明白,大有揪住徐锐暴打一顿,然后逼他说出真相的心思。

第七百二十四章:意气风发

    “参见侯爷!”

    问天阁前,两个亲兵朝徐锐行礼。

    徐锐点了点头,正准备往里走,忽然微微一愣。

    “咦?”

    徐锐绕着两人转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亲兵道:“你不是谢老二么?”

    上次南朝武陵亲军从西川入侵,被肖进武、刘异和徐锐联手击溃,之后便改道肃王镇守的冬栏堡,企图突围逃回南朝,没想到又遭遇了数千将士的拼命抵抗。

    谢老二便是这数千将士的其中之一。

    当时冬栏堡驻军几乎全军覆没,就连肃王也身受重伤,差点没缓过来,要不是幸存的这九人拼死将肃王送到京城,恐怕便不会有今天的这场聚会了。

    后来徐锐回朝之后第一时间探望肃王,见过谢老二一面,也为他们的英雄事迹深深折服。

    “侯爷还记得小人?”

    谢老二见徐锐认出自己顿时欣喜万分。

    连战连捷,特别是以一万之众横扫草原之后,徐锐在军中的威望一时无两,谢老二几人本就是徐锐的簇拥,此刻更是对他崇拜无比,只见过一面的偶像记得自己,他如何能不欣喜?

    徐锐倒是没有这么多顾虑,听到这么一说便乐了。

    “之前兵部送来的战报我看了,你在东北的那一战打得不错,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战术运用又奇又诡,着实有些新意。不过……”

    听徐锐褒奖自己的战法,谢老二就好像吃了蜜一样甜,但徐锐最后的那一句转折却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是有什么地方不入侯爷的眼?”

    谢老二心虚地问。

    徐锐绕着谢老二转了一圈,皱着眉头道:“不过你谢老二这次不是累计战功获封六品了么,怎么还跟个大头兵一样站在这?”

    说着,徐锐瞅了一眼头上的“问天阁”招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几年你跟着肃王殿下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

    你悄悄跟我说,是不是犯了啥错误?难道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还是强抢了民女被肃王殿下罚来看门?你放心,跟我说,我给你求情!”

    一听这话,旁边的几个亲兵都强忍着笑意,憋着不敢笑出声。

    谢老二这才明白徐锐是在同他打趣,脸色涨红道:“侯爷可不敢乱说,我谢老二可是有家室的人,再说了给王爷看门那可不是罚,而是赏。

    别说我谢老二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就是做到了二品,一品,也一样给王爷看门,老谢我给王爷看一辈子门!”

    说这话的时候谢老二带着傲气,拼命地拍着胸脯,仿佛给肃王看门是件极为荣耀之事,一旁的其他亲兵被他这话打动,都不住地点头。

    “好样的,肃王殿下倒是没有白白栽培你。”

    徐锐也跟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谢老二的肩膀,然后迈步走进了问天阁。

    方才经过谢老二身边的时候,徐锐一眼便认出了他,可是这次见面的感觉却和上次完全不同。

    几年前肃王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这九个老兵守在肃王府外,仿佛护犊的雌虎,一碰就炸,但徐锐虽然感佩他们的忠心,却没有从他们身上感觉到悍勇之气。

    然而方才的一瞬间,谢老二明明是真诚地对徐锐笑,徐锐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杀气。

    这便是真正的悍将之气,徐锐只在南朝的武陵亲军,以及他手下的天启卫身上感受过。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看一位将领的本事,其实从他身边的亲兵们身上就能看出来,能把谢老二这种兵油子带成这般悍将,还不失忠诚,看来肃王真的长大了。

    徐锐在心中感慨一句,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少时好友越发期待起来。

    来到包厢的大门前,一瞬间又勾起了徐锐的无数回忆。

    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他不过年方十六,虽然已有一身才华,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依旧孤苦一人,甚至不得不面对杨家夫人的排挤和冷遇。

    正是遇到了同样年少的裕王和肃王,才渐渐让他在这个世界找到了归属感。

    那时候同样是这间包房,三人时常聚会,一边饮酒作乐,一边大谈理想和朝局,尽情书怀胸中义气,现在想来是何等难得?

    只是现在时过境迁,徐锐成了侯爷,两位龙子皇孙也都长大,在那金光闪闪的宝座引诱下,成了择人而噬的夺嫡主角,着实令人唏嘘。

    徐锐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多愁善感哑然失笑,连忙正了正衣冠,轻轻地推开了包厢的门。

    “呼!!!”

    没想到的是,徐锐刚一开门,便见一只酒壶当面砸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半步,躲过酒壶。

    酒壶砸在门框之上四分五裂,上好的酒浆四溢而出,浓烈的酒味顿时飘散开来。

    徐锐脸色一变,心想难道有人行刺?

    他习惯性地一边伸手去掏手枪,一边朝包厢里望去。

    然而刚一抬头,徐锐又是一愣。

    只见包厢里只有裕王、肃王和黄正元三人。

    肃王痞里痞气地坐在椅子靠背上,两只脚踩在桌沿上,手里提着两只酒壶,斜着脑袋瞟着徐锐。

    “好你个徐锐,如今成了咱妹夫,排场也跟着大了,不来接本王回京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组个酒局,可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肃王坏笑着说。

    一旁的裕王喝得面红耳赤,东倒西歪,却依旧努力保持正襟危坐的模样,指着徐锐道:“就是,今儿个是咱兄弟重聚的好日子,你这家伙竟敢迟到,还不罚酒三杯?”

    黄正元也喝高了,拍着桌子大笑道:“三杯如何能够?至少三……三……三……三壶!”

    裕王闻言大笑:“对对对,就是三壶,三壶!”

    说着,裕王便要起身来给徐锐倒酒。

    “慢着!”

    肃王一把拦下裕王,坏笑着对徐锐道:“侯爷戎马一生,怎么这般喝酒?瞧我的!”

    说完,肃王把手上的酒壶当成了长矛,朝徐锐扔了过去。

    徐锐后退半步,一把接住酒壶,这一刹那仿佛彻底回到了多年以前,四人在这包厢里胡作非为的少年时光。

    什么王爷,什么侯爷,什么状元,只要在这间屋子里,人便好像没了贵贱,没了身份,只有友情。

    “嘿,倒是让兄弟们看轻了,三壶算什么,上酒坛!”

    徐锐咧嘴一笑,朗声大喊。

    “上酒坛,上酒坛,今日定要将这孙子喝趴下,以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裕王、肃王和黄正元一听,顿时欢呼着开始起哄。

    就这样四人混着酒水和满桌的杯盘乱作一团,一边谈天说地地开着玩笑,一边讲着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趣事。

    讲到得意时少不了眉飞色舞,面红耳赤,若是叫人看见,恐怕谁也不敢相信这几位便是能决定大魏,甚至是天下走向的未来之星。

第七百二十五章:赤子之心

    “干……杯……”

    裕王喝得大醉,却依旧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高声劝酒,一杯酒倒有一大半洒在了桌子上。

    徐锐一边拿筷子夹着花生米,一边笑眯眯地望着他。

    “王爷,您醉了……您不成了……”

    黄正元也是醉眼朦胧,一边揪着裕王的袖子不放,一边摇头。

    “谁……谁说我不成了?”

    裕王不愿承认醉了,就要把那杯酒往嘴里倒,可是杯子却没对准嘴巴,把一杯酒全洒在了胸口上。

    “四哥,哈哈哈,你真的醉了!”

    肃王在一旁起哄大笑。

    裕王脸色涨红,又要倒酒,黄正元连忙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再喝。

    裕王不服气,拼命地挣脱了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一回头才发现抱着他的黄正元已经睡着了,嘴巴里还喃喃道:“不能喝了,不能再喝了……”

    肃王和徐锐相视一眼大笑起来。

    裕王也被逗乐,干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伸出双臂,将徐锐和肃王一左一右搂在怀里,朗声道:“知道本王最看中什么吗?”

    徐锐笑眯眯地望着裕王,没有说话。

    肃王则开口问道:“四哥在乎什么?”

    裕王道:“兄弟啊,打江山需要兄弟,坐江山也需要兄弟,无论老七,老九他们如何蹦哒,只要有了咱们兄弟,本王便什么都不怕了!

    你们就像我的左膀右臂,等本王登上皇位,一定要做我大魏最好的皇帝,把我大魏最精锐的大军都交给你们,让你们和本王一起完成一统天下的壮举!”

    徐锐闻言眉头一皱,这句话立刻将他从过往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先前那等毫无保留的友情状态似乎再也找不回来。

    一旁的肃王却是双眼笑成了月牙,点了点头道:“四哥放心,老六我急着赶回来就是知道你和徐兄在京城坚持不易,给你站脚助威来了。”

    说着,肃王的脸色忽然有些萧索,黯然道:“只是说起来,父皇的身体着实让人担忧,今日见他好似老了十岁,我这心里……唉……”

    裕王只听见前半句话,心中顿时大喜,一股酒气直冲脑门,他本就已经醉得厉害,这一下便再也支撑不住,嘴里嘟囔着“好兄弟”几个字,往椅背上一靠,彻底睡着了。

    徐锐和肃王使劲晃了晃他,见他怎么都不醒,只好到门口请裕王府的护卫和黄府的家丁来将裕王与黄正元送回家。

    等将两人送走,包厢里顿时清净了不少,肃王端起没喝完的酒壶朝徐锐晃了晃道:“咱俩继续?”

    徐锐笑了笑,接过酒壶,为二人各倒了一杯道:“几年不见,你的酒量倒是好了不少,过去总是第一个送你回去呢。”

    肃王闻言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萧索之色道:“没办法,东北那个地方一年里有大半年是大雪封山,军中喝酒是常事,没了酒谁也熬不过去,渐渐的酒量也就好了。”

    说着,肃王将手里的酒洒在桌上,似是在祭奠逝去的战友。

    徐锐沉默片刻,也随着他将杯中的酒洒在桌上,然后又重新斟满道:“上一杯敬了鬼神,这一杯敬什么?”

    肃王望向徐锐道:“徐兄想敬什么?”

    徐锐想了想道:“那便敬圣上吧。”

    肃王一愣,面色忽然有些伤感道:“看父皇的模样恐怕撑不了太久了,回想起他送我出征的时候还是春秋鼎盛,这才仅仅几年,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徐锐摇了摇头道:“新老交替本是天下至理,不必太过感怀,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就不想当皇帝么?”

    肃王浑身一震,哑然失笑道:“大家都想当皇帝,唯独我不想。”

    “为什么?”

    徐锐不解地问。

    肃王道:“当皇帝便要被困在深宫之中,当皇帝便要与人勾心斗角,当皇帝便再没了自我、亲情,你觉得成为这样的人还有意思么?”

    徐锐深深看了肃王一眼,叹道:“没想到还是你看得最通透啊。”

    说着,他举起酒杯同肃王轻轻一碰,然后仰头一口喝干。

    “徐兄似乎对于夺嫡十分反感?”

    肃王放下酒杯,笑着问徐锐。

    徐锐饶有兴致地望向肃王,反问道:“何以见得?”

    肃王轻轻拍了拍徐锐的肩膀道:“咱们兄弟之中你和黄正元都是心思极重之人,不同的是你行的是阳谋,所以一身正气,有迹可循,而他惯用阴谋,所以鬼鬼祟祟,躲躲闪闪。”

    “哦?”

    徐锐笑道:“有迹可循便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肃王笑道:“若是我都看不出徐兄的心思,那这天下便没人能看出你的心思了,你支持四哥却又有所保留,恐怕是对四哥如此热衷夺嫡有所不满吧?”

    徐锐闻言微微一愣,摇头失笑道:“登上皇位本就是身为皇子的最高追求,我又能有什么不满,我只是觉得你比你四哥更合适罢了。”

    “我?”

    这次轮到肃王微微一愣,失笑道:“我不知道我自己适不适合,但四哥想坐上皇位,我却不想,所以还是让四哥去做吧。”

    说着,肃王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看看父皇现在,明明膝下子女成群,可是大家却都盯着他身后的龙椅,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的呢?我是实在不想活成这副模样啊。

    徐兄,你听我一句劝,虽然四哥为了皇位是急功近利了些,但他绝对比老七、老九那些人当皇帝好得多,至少他会念及骨肉亲情,不会不择手段,所以你不必有太多顾虑。”

    徐锐点了点头:“反正我支持的是你,你支持谁,我便支持谁就是了。”

    肃王点了点头,突然转移话题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件事,不知你还记得龙云那孩子么?”

    “龙云?”

    徐锐双眼微眯,忽然想起在驸马府中手刃看守的血腥场面。

    见他这副模样肃王便知道他对那孩子仍有印象,笑道:“对了,就是几年前你侦破户部灭门案的时候,从驸马府里救出来的那个**。

    当时这孩子才十二岁,便能利用驸马府的松懈策划一出越狱的好戏,甚至亲手杀了好几个穷凶极恶的看守,着实令人唏嘘啊。”

    徐锐点了点头:“那孩子可惜了,原本是颗好苗子,我是打算好好调教一番的,可惜被黄庭之看上,提前接走了。”

    肃王道:“这孩子前年被送到了我的大营,还和从前一样,冷静、果敢,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仅仅两年便硬生生凭借军功成了前锋主将。

    他现在的年纪和你当年差不多,身上全是你当年的影子,只不过少了你的几分灵动和奇思妙想,多了些冷酷和决断。

    我观他的战法应该是刻意在模仿你,不管是军械配置,还是作战指挥都在向天启卫看齐,你给我的连射弩和手雷倒有一大半用在了他的军中,别人都叫他小徐锐。

    这次兵部根据你的图纸大规模生产死神步枪,估计也会优先换装他旗下的部队,到时候他可就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徐锐了。”

    徐锐闻言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他应该算是黄庭之极力培养的军旅少壮派吧,为的就是及时补齐文官集团无法插足军队的短板,王懿还是无法被他们当成自己人啊。

    如果我所料不错,龙云这孩子应该很快便会被调出你的东北边军,极有可能被破格提拔,独掌京师十二卫的其中一支,这样辽王才算有了一支如臂使指的亲军。

    我猜你特别跟我说起此事,恐怕是想提醒我这孩子颇具潜力,天赋奇高又勤奋好学,未来必成大气,怕他有朝一日变成我的劲敌吧?

    唉……这孩子少年时便遭人迫害,好不容易离开狼窝,却又被黄庭之当成了争权的工具,也算是命运多舛了。”

    说着,徐锐摇了摇头,正想喝干杯中的酒,却忽然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脑袋瞬间猛地晕眩起来,差点一头栽到在桌上。

    “怎么回事?不对!”

    徐锐猛然一惊,一股热血立刻流进大脑,脑袋里的晕眩之感瞬间消失不见,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裕王已经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显然是被方才那股香甜气息迷晕的。

    还好徐锐受过基因改造,这点程度的毒烟还暂时拿他没有办法,这才能逃过一劫,没像肃王那般直接扑街。

    “是谁?!”

    徐锐低喝一声,迅速摸出手枪。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桀桀怪笑。

    “侯爷莫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徐锐闻言心中一紧,双眼微眯道:“你们是谁?”

第七百二十六章:反击

    “没想到侯爷对付**烟也有一套,在下真是佩服,不过我们是谁并不重要,今天设下这个局只是有些话想对侯爷讲,讲完我们立刻就走,绝不会对侯爷和肃王殿下不利。”

    那声音玩味地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要知道包厢门口不仅有肃王和自己的亲兵把手,还有问天阁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但那人的声音却是从门口传来的,便说明他们已经彻底控制了整个问天阁。

    别人徐锐不清楚,但是他的亲兵可都是饱经战火洗礼的老兵,又配备了各种火器,就算真的不敌也不可能连一点信号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被收拾了吧?

    徐锐缓缓走到窗户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向下望去,只见楼下漆黑一片,原本该守在问天阁大门口的几个亲卫此时也没了踪影。

    “侯爷也看到了,现在是我们掌控局面,小的斗胆劝您一句,还是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乖乖听完我们的话比较好。”

    那声音忽然冷冷说到。

    徐锐一愣,下意识举头四顾,一把将窗户关了起来。

    包厢的房门并没有打开,对方却能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在没有摄像头的世界,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透过从窗户来监视房中的情况。

    对方恐怕真的已经控制了整个问天阁,想到这里徐锐心中一沉,但面上没有丝毫慌张,而是缓缓走到肃王身边,将他挡在了身后。

    “你也不用装神弄鬼,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锐冷笑着说。

    那声音似乎早已料到徐锐会这样说,淡淡笑道:“我们知道眼下是非常时刻,除了问天阁的这些护卫之外,对面的巷子里还有备用的亲兵,只要侯爷发出信号,亲兵们立刻就会杀过来。

    不过侯爷也别小瞧了我们,你的亲兵究竟隔得太远,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火,在你的亲兵杀过来之前足够我们做任何事了。”

    徐锐闻言没有丝毫后退,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说?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本侯今日便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徐锐从怀里摸出一根信号,便要推开窗户直接放出去。

    “侯爷稍等!”

    就在这时,门外的声音终于透出一丝犹豫。

    徐锐动作一顿,冷哼道:“怎么,不想赌?”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凝重了许多:“我们的确没有恶意,说不定侯爷还能从我们身上得到求之不得的东西,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徐锐冷笑道:“不好意思,本侯虽然喜欢做生意,但从不接受讹诈,如果你们真的有话想跟本侯讲,便必须按我的规矩来,否则便是鱼死网破!”

    又是一阵沉默,门外的声音终于开口道:“好吧,侯爷本是刚毅之人,我们不怀疑您的决心,只是不知侯爷有何规矩?”

    见他们服软,徐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眼下情况不明,最忌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否则一旦对方察觉你的软弱,轻则得寸进尺,重则温水煮青蛙,一步步拿捏住你的软肋,将你带向无底深渊。

    “本侯没有和无名氏打交道的习惯,既然是你们想跟本侯说话,那便先回答本侯几个问题。”

    徐锐淡淡地说,好似他才是掌控局面的一方。

    那声音冷笑道:“侯爷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都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能反客为主,也罢,有什么问题侯爷问就是了。

    不过在下再提醒侯爷一句,今日之事我们虽有冒犯,但并无恶意,之所以答应侯爷的要求不过是本着双赢的目标,侯爷切莫误判形势,得寸进尺,不然最后大家一拍两散,都没有好结果。”

    徐锐眉头一皱:“废话就不必讲了,本候不需要你们来教我做事,我最后问一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声音笑道:“侯爷真是健忘,我们今日才因为侯爷糟了灭顶之灾,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徐锐闻言双眼微眯道:“你们是谛听?!”

    “正是!”

    那声音冷冷到。

    “原来如此!”

    徐锐笑道:“八宝市出事之后,你们不是被其他组织铲除,而是意识到了危机,主动放弃了所有据点?”

    “哦?”

    那声音闻言玩味道:“看来侯爷知道的比我们预想得还要多些。”

    徐锐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你们已经意识到了危机,又主动找上门来,想必清楚自己的麻烦不小吧?”

    “哈哈哈,侯爷不要托大,我们的麻烦便是侯爷的麻烦。”

    那声音突然笑到。

    徐锐脸色一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把你们在八宝市的窝点被灭一事嫁祸到我的头上?”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

    那声音冷笑一声道:“不瞒侯爷,我们在八宝市的据点十分重要,而你一进去里面的人便死了个干净,即便不是你动的手,也一定与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是该把账算在你的头上?”

    徐锐冷笑道:“那你们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

    那声音道:“因为我们没那么傻,想要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把我们当枪使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你们今天弄这一出又是为何?”

    徐锐眯着眼问到。

    那声音道:“很简单,我们知道是谁做的,但不能告诉你,由于某些原因,我们还不能直接展开报复,不过却可以告诉侯爷一些秘密。”

    “你们想把我当枪使,借我的刀去杀人?”

    徐锐皱着眉头问到。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件事对侯爷也有好处不是么?”

    那声音淡淡地说。

    徐锐沉吟片刻,沉声道:“好吧,你们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那声音嘿嘿一笑:“史东和胡淼对南华巷老宅的过去很好奇,那里的确有很多故事,如果感兴趣,侯爷不妨亲自去查一查。”

    “南华巷老宅?”

    徐锐眉头一皱:“那里有什么故事?”

    那声音淡淡一笑道:“有什么故事等侯爷自己去探索才会觉得精彩,今天时间到了,侯爷,咱们后会无期。”

    “等等!”

    徐锐豁然起身,但那声音却好似已经消失无踪。

    他一把推开大门,门外竟然空无一人,只有一根用厚纸板制成的传声筒从走廊的窗户上伸了过来,刚好挂在包房的门廊上。

    徐锐顺着传声筒望去,发现传声筒的另一端竟然是问天阁旁边的小楼,方才同徐锐说话的人其实是在那个位置,不用猜也知道现在赶过去,那里肯定早已人去楼空。

    这时,走廊上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徐锐回头一看,正是秦飞和谢老二领着两家的亲兵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一见徐锐秦飞顿时松了口气:“侯爷您果然还在这里,太好了,方才好似撞鬼,属下见您和肃王殿下从旁边的包房出来,嚷嚷着要回府。

    我们都以为您喝醉了,也没敢深究,就带着您和肃王殿下上了轩辕辇,可走出了大半截越想越是蹊跷,一打开轩辕辇才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谢老二确定肃王殿下醉倒在包房内,并没有丢,这才松了口气,也心有余悸地道:“娘的,究竟是咋回事,难不成真的见了鬼?”

    徐锐闻言冷笑一声:“的确是见了鬼,不过鬼不在天上,而在人心。”

    秦飞和谢老二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徐锐在说什么。

    徐锐心里却是暗道一句:“竟然还假扮自己来调虎离山,今日之事设计得这般精巧,执行得也十分缜密,很难想象这是在八宝市出事之后才临时想出来的,这个谛听组织不简单呐。”

第七百二十七章:闹事

    “秦将军,您这是上哪去呀?”

    谢老二带着几个亲兵在街面上遇到了秦飞,连忙停下脚步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

    肃王回京之后极为低调,几乎足不出府,倒是让那些野惯了的亲兵们浑身难受。

    肃王觉得这样憋着也不是办法,便让谢老二带着几个亲兵出去转转,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眼下京城的局面越发复杂,让他们千万不要生出事端。

    谢老二虽然是个老粗,但到底跟了肃王这么几年,自然懂得其中的厉害,一路上小心翼翼,只当带着边军出身的兄弟们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尽量少与人打交道,若不是遇上了相熟的秦飞,恐怕都不会主动与人搭讪。

    秦飞被谢老二叫住本还有些疑惑,一看是他也来了精神,笑道:“原来是谢将军,末将今日休沐,打算到曹将军那里讨杯酒水喝,您这是?”

    “可是率军正面进攻汗庭,击溃数十万草原铁骑的曹思源曹大将军?”

    谢老二一听秦飞提起曹思源,顿时两眼放光。

    见他这般激动,秦飞也是心中得意,笑道:“正是曹思源将军,谢将军也认识他?”

    谢老二羞怯地笑道:“秦将军说笑了,曹将军打过武陵亲军、草原铁骑、西川叛军,每一战都是以少胜多的硬仗,堪称侯爷手下第一战将,谁人不知?

    王爷每次召开战情分析会的时候都会拿出来单独讲解,老谢我可是对曹将军的战例如数家珍,只是曹将军他老人家不认识我老谢罢了。”

    谢老二带着几分土气,但嘴里的话却颇叫人舒服,秦飞心中欢喜,笑道:“谢将军哪里话,都是我大魏儿郎,哪有那么多彼此,过去是没有机会,今日兄弟若是没事,不如与我同去曹府与将军吃酒。”

    “真的?”

    谢老二一听顿时欣喜,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道:“这样不好吧,也不知曹将军方不方便,我这带着兄弟,若是惹得曹将军不喜岂不丢人?”

    秦飞闻言哈哈大笑,拍着谢老二的肩膀道:“谢将军多虑了,你不知道咱们曹将军被侯爷领进军中之前可是这长兴地界上的活阎王,兄弟那是海了去了。

    就因为他义薄云天,仗义疏财,身边的朋友那是五湖四海,你谢将军若愿意去,我敢打包票,曹将军非但不会不方便,反而会喜不自胜,拿出好酒好肉来招待你!”

    “果真如此?”

    谢老二顿时惊喜。

    秦飞笑道:“定是如此,若是不信,咱们不妨赌上一赌!”

    谢老二闻言连连摆手:“不可不可,王爷禁赌,若是被发现我老谢可得挨鞭子,我信兄弟就是。

    今日若能结识曹将军自然是万幸之事,从前都是听别人分析他的指挥思维,老谢我早就想问问他本人,那所谓的阵地推进,集中破防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二人哈哈大笑,连忙招呼身边的一众兄弟,兴高采烈地朝曹思源家里走。

    然而一伙人还没走出几步,对街忽然涌出一群人,夹枪带棒,怒气冲冲地迎面而来。

    秦飞一见这些人的打扮顿时眉头一皱。

    谢老二一愣,低声问道:“秦将军,这些人有什么不对?”

    秦飞低声道:“看打扮,这些人应该都是我北国武者,朝廷有禁令,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许武者聚众闹事,武者们平日里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聚在一起,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

    谢老二微微一愣,回头朝身后看了看忽然一惊:“咱们身后便是四象馆的方向,听说那位东海剑神便在那里下榻!”

    秦飞闻言也是一惊:“难道说他们是去找东海剑神的麻烦?”

    此时正好那群武者与众人擦身而过,秦飞连忙拉住一位年约四十,肌肉虬结的武者问道:“这位老哥,我看你们怒气冲冲,不知出了何事?”

    那武者被人拉住本不耐烦,只见秦飞一身官衣,这才耐下性子道:“这位官爷,京城里出了天大的事,那位东海剑神在四象馆前摆下擂台,说是要脚踩我北国武人!”

    “你说什么?”

    秦飞脸色一沉,惊呼一声。

    那武者冷笑道:“原本武人之间相互切磋只是常事,最可气的是那些北齐人仗着武圣传承,连败我大魏武者一十五场。

    他们每一场都是下的狠手,对局的大魏武者轻则伤经动骨,重则性命不保,全然不似说好的点到为止。

    更可气的是,他们每赢一场便要在四象馆前树上一面大旗,以败者衣袍作为旗面,说是要看看我大魏武者有多少脸面可以丢!”

    那武者越说越是气愤,咬牙切齿道:“这东海剑神分明是看不起我大魏武者,他虽贵为武圣,但我北国武者可杀不可辱,就算明知不敌,也不能叫人看轻了!”

    秦飞与谢老二虽是军中之人,却也算是武者,听闻此事心中自然颇不舒服,尤其是谢老二,冷笑一声道:“北齐人好大的威风!

    这些年南朝武陵王把北齐当狗一样打,他们好似缩头乌龟一般,只敢向我大魏求援,若不是我北国儿郎仗义出手,他们北齐恐怕早已灭国了。

    如今咱们的儿郎还在北齐流血牺牲,保卫他们的国土,甚至不惜为此埋骨他乡,而他们却敢在咱们的地界上耀武扬威,这是什么道理?!”

    那武者朝二人拱手道:“看二位的模样,虽然身在官家,却也是练家子,想必也对我等之激愤感同身受。

    我北国儿郎铁骨铮铮,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缩头的乌龟,就算是死,我等也要让那狗屁剑神知道我北国武人的厉害!”

    说罢,那武者郑重地朝二人行了个礼,然后毅然转身,匆匆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瞧他走路的模样果然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秦兄,那东海剑神在长兴城这般耀武扬威,你我身为北国武者的一份子,恐怕不能坐视不理。”

    谢老二望着那些武者渐渐远去,咬着牙对秦飞说到。

    秦飞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犹豫道:“只怕此事没那么简单,我等若是擅自行动,搞不好会给身后的大人们弄出祸事来。”

    谢老二冷笑一声道:“秦兄不必担心,这点分寸兄弟我还是有的,咱们不妨先去看看情况,若是那位东海剑神果真惹出什么乱子,咱们也好先替主子们打个前站,不至于被弄得措手不及。”

    秦飞闻言心中颇为意动,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咱们先过去看看,但谢兄切莫冲动,一切以大局为重!”

    谢老二点了点头:“秦兄放心,这个一定!”

第七百二十八章:雏形

    “吧嗒吧嗒……”

    一只特殊的信鸽蒲扇着翅膀落入徐锐的书房前,早已等在那里的徐锐连忙捧起鸽子,从他脚上的竹管里取出一张纸条。

    “这就是你说的杀手锏?”

    一旁的李邝斜着眼睛瞟着徐锐的动作,皱眉问到。

    徐锐一手将鸽子放回鸽笼,一手展开纸条,嘴里淡淡道:“不错,这便是我说的杀手锏,如今唯一能找得到要离的东西。”

    李邝闻言心中大奇,连忙端起鸽子笼想要看个究竟。

    “啧啧,这鸽子好似与寻常鸽子没什么不同,怎么就能找到一位躲起来的准武圣?”

    徐锐笑道:“小心些,这可是要离专门精心培育的信鸽,能够循着随身携带的香囊找到他的位置,原本是这小两口用来传悄悄话的,你要弄坏了,小心要离来找你的麻烦!”

    李邝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将那鸽子笼放回原处,开玩笑,谁愿意为了一只鸽子得罪一位新晋武圣?

    而且听说这位武圣的脾气还不怎么好。

    徐锐叹了口气道:“其实留下香囊便等于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破绽,对于需要巩固境界的要离来说着实是个风险,可见他对影婢的感情之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安危的担忧。

    说实话,我本不该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法来找他,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循着鸽子找到他的藏身之所,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我有件事必须得弄清楚,而且只能找他确认,否则接下来咱们便没有了方向。”

    “你到底想要找要离确认什么事?”

    李邝不解地问。

    徐锐没有回答,看完手中的字条,他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转身问李邝道:“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李邝指着书房桌案上的一大堆记录道:“锦衣卫暗中观察的出入京城记录,按你的要求,近三年来所有达官显贵的都在这了。”

    徐锐点了点头道:“快查查,宏威十八年有没有人离开过长兴府,至少三个月,方向是北齐,又或者以其他方向作为借口,最后到了北齐的?

    所有达官显贵都不要放过,尤其是宫里的人,包括一应嫔妃、太监,甚至是宗室和外戚,只要符合条件的统统挑出来!”

    李邝闻言心中狐疑,但见徐锐面色紧张便没有多问,连忙来到那堆记录面前翻找起来。

    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李邝才将记录翻了个大概,捧着三本记录对徐锐道:“宏威十八年离京的权贵不少,但达到三个月,以及与北齐有关的却不多。

    其中肃王接掌东北边军,驻扎在北齐边境超过三个月,礼部官员四人接送北齐使者离京超过三个月,再就是韩王到江南游历了半年,但北齐方向的据点称他们曾见到过疑似韩王的车架。”

    “韩王……这就对了!”

    听到李邝的说法,徐锐双目一凝,一屁股坐了下来。

    “韩王怎么了?”

    李邝放下记录,不解地问。

    徐锐从怀里拿出那日在侏儒桌上找到的纸条递给李邝,上面还是那个没写完的字,一个“横折钩”。

    “这是何意?”

    李邝狐疑地接过纸条,这张纸条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不知道徐锐这次拿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徐锐道:“这个横折钩乍看是个乙字,但是从比例来看明显没有写完,你在这个字上加上一撇看看。”

    李邝一愣,皱眉道:“加一撇不久是个九字了嘛……啊……”

    李邝忽然惊呼一声:“韩王在皇子之中排行正是第九?!”

    徐锐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要离曾是暗棋之人,而且品阶不低,我要找要离确认的便是暗棋棋主的行踪!”

    “我明白了!”

    李邝恍然道:“你是想通过要离确定暗棋棋主何时出过京城,然后与锦衣卫的记录相互印证,找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徐锐点了点头:“说对了,就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我才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冒险与他联系,方才他给我的回复上说,据他所知,暗棋棋主曾于宏威十八年前往北齐。

    如果暗棋棋主果真是潜伏在长兴城里,那么他从长兴到北齐,来回最快也要三个月时间,这样一来,韩王的行踪便和这张纸条上的信息对应起来了。”

    “韩王便是暗棋棋主?”

    李邝难以置信地呢喃一句,随即立刻摇头道:“不对啊,你已经知道这张纸条是凶手故意留下的,并非是谛听所留,那这个线索岂不是个假线索,如何能信?

    还有啊,若是按照时间推断,暗棋的存在至少是二十年左右,韩王今年不过二十有四,二十年前他才只有四岁,如何可能是暗棋棋主?”

    徐锐冷笑道:“纸条虽然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但上面的信息却未必就是假的。”

    李邝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徐锐道:“你难道忘了前几日在问天阁上发生的事了?

    谛听们在八宝市的据点被彻底摧毁,仓荒之下,他们不仅从容地选择了隐藏自己,而且当天晚上便在问天阁上将我留住,对凶手进行反击。

    最关键的是他们所用的方法时分缜密,对时机的运用毫无瑕疵,堪称完美。

    这等手段,这等执行力,绝不可能是一个小组织能够拥有的,他们背后一定有个庞大的系统和成熟的机制作为支撑,你觉得还有什么组织能够做到这一点?”

    李邝神色凝重地分析道:“要说还有什么组织能做到这一点,除了暗棋我还真想不到别人,或许锦衣卫和东厂在北朝也可以做到,但若是在敌后便基本不可能。

    不过我们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一切真像你说得这般,谛听组织具备庞大的系统,那么他们就不可能一直潜伏在冰山之下。

    强大如暗棋这样的组织多多少少也会被我们抓住一些蛛丝马迹,这个谛听组织没理由能一直不显山不露水,除非它才刚成立没多久?”

    徐锐摇了摇头道:“刚刚成立的组织是不会如此成熟的,你也说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组织只有暗棋,那么谛听为什么就不能是暗棋?”

    “你说谛听是暗棋?”

    李邝闻言一惊,一头雾水道:“若谛听组织是暗棋,那么凶手又是什么人?”

    徐锐冷笑道:“你忘了给我谛听消息的人是谁了吗?”

    李邝双目一瞪:“你是说洪大都督?”

    说着,他脸色微变,沉吟道:“若说谁能出动高手解决暗棋的据点,那么洪大都督的确很有可能,但洪大都督的背后是肖进武,若是他得到了暗棋棋主的消息,又为什么不直接跟您说,而是弄得如此复杂?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一定和谛听组织存在厉害关系,如果谛听是暗棋,凶手是洪大都督,岂不是洪大都督和肖进武都和暗棋有关?”

    徐锐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肖进武在胡淼之死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实在有些扑朔迷离,好像哪里都有他,又好像哪里都没有他。

    还有,谛听组织说过一句话,他们由于某些原因暂时无法直接对凶手展开报复,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他们甘心吃这样一个哑巴亏,至少在明面上无法报复?

    他们想要借我的手报复,可是给我的消息却十分晦涩,摆明了报复是有限度的,更像是要通过我警告对方。

    自己的人被杀了,窝点也被端了,他们明明很有实力,可是报复却来得如此轻揉,这一点实在令人想不通。”

    “会不会是暗棋十分忌惮凶手,又或者他们还有求于人?”

    李邝试探着问。

    徐锐冷笑道:“接近了,但还要更进一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

    李邝问到,

    徐锐道:“我觉得谛听组织只是暗棋树在外面的一块牌子,它本身就是暗棋的一部分,而暗棋其实并不是铁板一块,这次算计谛听组织的也是暗棋!”

    “什么,这不成了暗棋陷害暗棋了?”

    李邝顿时瞪大了眼睛。

    徐锐双眼微眯道:“你说对了,眼下局势复杂,暗棋很可能内部也有分歧,从而导致相互倾轧,这就是我推断出来最有可能的结果!

    至于你一直计较的暗棋棋主的年纪,或许如今的暗棋棋主并非初代暗棋棋主,这也是为什么暗棋会出现如此严重内斗的原因!”

    “可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有佐证吗?”

    李邝似乎不敢相信,喃喃地问。

    徐锐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秦飞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着急道:“大帅不好了,东海剑神在四象馆前摆下擂台,羞辱我北国武者,谢老二被其门人激上擂台打成重伤,命悬一线。

    肃王得知此事之后顿时大怒,立刻命人到城外的东北边军大营点兵,说是要将那位东海剑神碎尸万段,为谢老二报仇!”

    “你说什么?!”

    徐锐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第七百二十九章:激愤

    “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徐锐双眼微眯,沉声问到。

    秦飞喘了口气道:“今日末将休沐,本打算到曹将军府上讨杯酒喝,谁知半路遇到谢老二带着肃王爷的一众亲军。

    末将与谢老二有些交情,便邀他一同前往曹将军府上,谁知半路正好遇见成群结队的武者正往四象馆……”

    “讲重点!”

    徐锐此时心急,等不得秦飞娓娓道来,沉声让秦飞省去细枝末节。

    “遵命!”

    秦飞点头道:“属下与谢老二奇怪武者们为何无视朝廷禁令,聚众持械,一问之下才知那位东海剑神竟以擂台羞辱我北国武者,于是便打算去一探究竟。

    等到了四象馆才发现事态比末将料想得还要严重。

    东海剑神并未现身,但他旗下的三十六剑却摆出擂台,扬言只要有人能战胜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便能得到武圣传承。

    但其实他们是以重利引诱北国武者上台比武,一旦有人上台,他们便会立刻下重手,对手非死即残,极其凄惨。

    如此也就罢了,只要三十六剑每胜一场,他们便会极尽羞辱之能事,将北国武者说得一文不值,甚至强行揭去败者上衣,挂于旗杆之上,以此炫耀武功,迫使败者**上身,颜面扫地。

    此举在武者中造成极大反弹,长兴武者闻言明知不敌,却依旧纷纷朝四象馆聚集,想要为北国武者正名。

    奈何三十六剑毕竟是武圣传承,势力太强,来的武者大多都是三教九流,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就这样,至少数十位武者血洒擂台,甚至有人当场殒命,场面十分惨烈。

    原本末将与谢老二虽然对三十六剑此等恃强凌弱之举愤愤不平,但顾及大局,没有冲动行事。

    然而在一次北国武者被斩断双臂,踢下擂台之后,谢老二看不惯对方仍要赶尽杀绝,便上前阻拦。

    三十六剑中有一女子出言嘲讽,说我大魏武者武功拙劣,只会同情弱者,却没有血性登台比武。

    谢老二心中有气,便回了一句‘若我大魏儿郎没有血性,你们北齐早已被南朝灭国!’。

    没想到这话激得那女子大怒,扬言我军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明面上支援北齐抗吴,实际上是害怕北齐灭国之后被武陵王打得屁滚尿流。

    还说大魏援救北齐乃是以援救为幌子,行勒索敲诈北齐之实,若不是我大魏二十年前侵略北齐,如今的天下倒有一大半是他北齐的。

    就好像他谢老二一样,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就好像野犬狂吠,躲起来大放厥词,没胆量上台一较高下。

    大帅,谢老二如今乃是东北边军之人,有不少朝夕相处的战友都牺牲在保卫北齐的大战之中,听到此话顿时大怒,不论末将如何劝解都毫无作用。

    他坚持登台比试,点名道姓要让那女子一战。

    那女子倒也没有推辞,立刻下场与他比试。

    没想到那女子倒真有几分本事,武功算是一流,一出手便牢牢压制了谢老二。

    不过谢老二出身军中,武功虽比不上那女子,但生死场面见得多了,拼起命来悍勇十分,那女子应该没见过多少血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就算那女子能胜,谢老二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可是在场边观战的三十六剑中有一人眼力拔群,他似是深怕女子受伤,仔细看了谢老二的出招之后便不断在场边提点那女子。

    女子得到指点之后果然攻势大盛,短时间内便将谢老二破得干干静静,没过多久,谢老二便被打出场外,压刀认输。

    我们都以为比试到了这里便算结束,谢老二虽然丢了脸面,却保住了性命,可没想到那女子因为没能重伤谢老二恼羞成怒,竟追下擂台挥剑刺向谢老二后心。

    谢老二以为比试结束,正暗自懊恼,根本毫无防备,被那女子先是一剑刺中后心,接着那女子还不解恨,又连斩数剑,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

    此举顿时令围观的北国武者大哗,现场顿时乱成一片,不少武者再也忍受不住,朝三十六剑围攻而去。

    三十六剑却似乎早有防备,立刻摆开剑阵,与一众武者对峙,武者们到底不敌武圣传承,吃了大亏。

    谢老二受伤之后末将便立即同肃王爷的其他亲兵一起火速将他送回肃王府,并请了天启卫的军医来为其医治。

    然而谢老二被刺中要害,军医也束手无策,再加上他手筋和脚筋都已被挑断,医生断言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来,今后也会变成废人一个。

    肃王得知此事悲怒交加,忍无可忍,当即命人去城外点兵,誓要将凶手就地正法,以还谢老二一个公道。

    末将明白此事已经闹大,这才以最快速度赶回公主府,来向大帅禀报!”

    “岂有此理!”

    秦飞话音刚落,一旁的李邝已经怒不可遏,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朗朗乾坤之下,我大魏皇城之内,竟有人胆敢戕害我大魏军官,国体何在?军威何在?!

    我看这帮宵小之徒便是在北齐那井底威风惯了,以为我大魏也将那什么狗屁武圣当神供着,肃王殿下此番正好给他们一个教训,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徐锐闻言摇了摇头,满脸凝重道:“没有那么简单,洪大都督与东海剑神的比斗是圣上下旨答应过的。

    只要圣上金口一开,东海剑神不论今后如何,至少在比斗之前算是有了一块免死金牌。

    肃王如今私自领兵来袭,那位东海剑神必定护短,到时候闹出事来肃王便是抗旨,狠狠扇了圣上的脸,到时候最丢脸的还是圣上,朝中恐怕又要起变故了!”

    李邝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是……”

    徐锐道:“你不觉得此事发生得时机太巧么?比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来,而且伤的不是别人,还是跟着肃王出生入死的谢老二?”

    “你是说有人想借东海剑神的手将肃王殿下拖下水?”

    李邝惊道。

    徐锐道:“现在还不好说那位东海剑神究竟是受人利用,还是跟那些有心人沆瀣一气,但此事明摆着是冲肃王来的,必须在酿成大祸之前将他拦下。”

    李邝眉头一皱道:“肃王聪明过人,应该能够看出这背后的深意,你先不要这般着急。”

    “能不急吗?”

    徐锐摇了摇头道:“我相信肃王能够看清这背后的深意,可是冬栏堡之战让他与谢老二这几位老兵结下了深厚友谊。

    古人云生死相托不过如此,从他对谢老二不遗余力的栽培就能看得出来。

    再者,肃王本就最讲情义,几年的军旅生涯更是让他变得义气为先,再加上他对大位无欲无求,正所谓无欲则刚,他不会有任何顾忌。

    这个时候有人动了谢老二,就好像动了他老婆,就算是圣上亲自相劝,恐怕也是于事无补,更别说些许后果!”

    “糟了,若一切真如你所说,这一次岂不是要出大事?”

    李邝终于明白此事有可能影响夺嫡的大局,脸色顿时大变。

    徐锐咬着牙道:“背后设计此事的人十分了解肃王,对人心和时机的把握也相当精准,绝对是个可怕的威胁,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肃王拦下来!”

    “若肃王已经铁了心,又要如何去拦?”

    李邝着急到。

    徐锐道:“秦飞,你立刻发信号向天启卫大营调兵,务必将肃王的东北边军拦在城外。

    另外,再派五百配备火器的精兵将四象馆团团围住,切勿再让那些人掀起风浪,剩下的便只能我亲自出面了!”

    说着,徐锐立刻起身,披上一件大氅便匆匆往外走去。

    “喂,此事你有没有把握啊?”

    李邝在他身后着急地问。

    徐锐没有回头,沉声道:“没有把握也得干,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把水搅浑了!”

第七百三十章:承诺

    “啾……啪!”

    一支信号弹幽幽飞上天空,炸成了绚烂的烟火,长兴城内外的天启卫大营立刻热闹起来。

    平日里的刻苦训练都在这一刹那得到了体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数万大军便已穿戴整齐,全副武装地跨上战马,等待上峰的指令。

    随着当值主帅郭盛宝的一声令下,全军立刻出营,直扑长兴南城门而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涛涛的江水之声滚滚而动,黑衣黑甲的东北边军主力正沉默地在官道上疾驰。

    如果说天启卫是燃尽一切的烈火,那么东北边军便是深沉的洪流。

    如果有人问徐锐身边谁受他的影响最大,不是曹思源,不是林绍东,也不是张佐烽,恰恰是最了解徐锐的肃王。

    肃王从小便对军旅之事心弛神往,在与徐锐的朝夕相处之中,只要一有空便会拿出经典战例与传统兵书与徐锐进行讨论。

    徐锐许多先进的治军和指挥思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先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肃王。

    天赋这东西实在奇妙,肃王虽然上战场的时间比较晚,但却是进步最快的人,再加上他特殊的地位,一上战场便是主帅,自然成就也远比徐锐手下的那群少年将军们进步更快。

    短短几年,在他的调教之下,这支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东北边军,已经不露声色地成长为大魏排得上号的劲旅。

    不过即便如此,在细节上东北边军仍然无法同徐锐一手建立的天启卫相提并论。

    从肃王派人出城集结大军,到东北边军全体出动,杀向长兴南城门整整用了半个时辰,而等他们看见南城门的时候,后发先至的天启卫早已等在了那里。

    天启卫大军一字排开,摆出防御阵型,郭盛宝端坐马上,立在中军阵前。

    东北边军的主帅姓王名文远,乃是肃王以军功提拔的后起之秀,远远见到天启卫的军旗立刻眉头一皱,下令大军停下,只带了四五人打马而上,来到天启卫阵前。

    “我军奉肃亲王、东北边军主帅之命进城公干,还请天启卫的兄弟们让开官道!”

    距离中军还有二十余丈,王文远便派士卒向天启卫喊话。

    片刻后,天启卫阵中传来回复:“我军奉冠军侯、商务部尚书、兵部侍郎、天启卫指挥使徐锐徐大帅之命,拦截贵军,还请东北边军的兄弟们原路返回,切莫让兄弟们难做!”

    王文远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口中低喝一个“驾”字,直接打马来到郭盛宝面前。

    “原来是郭将军当面,末将有礼!”

    王文远对郭盛宝拱手到。

    郭盛宝还礼道:“早闻王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虎将!”

    王文远道:“郭将军谬赞,比起郭将军跟随侯爷南征北战,王某还嫩得很,不过今次长兴城中出了大事,王爷给末将下了死命令,还望郭将军不要让末将为难。”

    郭盛宝叹息一声道:“王将军言重了,不巧得很,今日本将也接到了侯爷的军令,不得放东北边军一兵一卒进城,还望王将军莫让本将为难,本将改日定请王将军吃酒谢罪。”

    王文远闻言双眼微眯,冷冷道:“这么说便是没商量了?”

    郭盛宝摇了摇头:“军中无戏言,岂有商量的余地?”

    王文远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你我各为其主,末将也早已听闻天启卫成军之后所向披靡,今日正好亲眼领教一番。”

    郭盛宝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本将也不藏私,便和东北边军的兄弟们讨教讨教!”

    说着,郭盛宝轻轻地挥了挥手,身边的军旗立刻舞动起来,而在半里开外的小山包上立刻伸出了无数黑洞洞的炮管,粗略一看,竟有数百门火炮之多。

    王文远见此情景顿时瞳孔一缩,双目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就这样,两军在长兴城外展开对峙,双方收到的都是死命令,大战一触即发。

    另外一边,肃王领着一众亲卫打马而出,四象馆的风波立刻在长兴城中引起轰动,无数百姓涌向那里瞧个究竟,长街上早已是空无一人。

    “小五,大军还有多久进城?”

    战马上的肃王一脸阴沉,低声问了一句。

    在他身后,一个十**岁的少年亲兵早已哭红了眼睛,听到肃王问话这才一把抹掉泪水道:“大约还有盏茶的功夫便到。”

    肃王闻言宽慰道:“别哭了,上次你在阵前连中三箭差点见了阎王爷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这回怎的这般软弱?”

    小五想起谢老二的惨状,眼眶又是一红,呜咽道:“王爷说过,大丈夫死则死耳,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是我死了不要紧,二爷在战场上救过我好几次,想起他那模样,我就……我就……”

    说着说着,小五又抽泣起来。

    一众亲兵心中更加难受,咬着牙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肃王心中同样悲怒交加,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又被他生生压了下来。

    “你放心,大军一到本王便要将那一干北齐祸端全部铲平,管他文圣武圣,都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话音刚落,肃王忽然眉头一皱,一把拉住马缰,勒停了战马,身后的一众亲兵也都随着他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朝他望去。

    “王爷,发生了何事?”

    小五下意识开口询问,可不等他说完,便见肃王抬手将他打断,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肃王一脸凝重地盯着前方。

    然而放眼望去,前方的长街空旷无比,除了阵阵清风吹拂而过,根本没有任何行人,众人心中更加疑惑,不禁又朝肃王望去。

    “怎么,想用一股杀气便把本王吓退不成?”

    肃王朗声朝天大喊一声。

    一众亲卫正面面相觑,突然便见空无一人的长街之上突然走出一人。

    此人身披洁白大氅,手持一柄长剑,好似鬼魅一般凭空出现,惊得一众亲卫以为撞鬼,再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正是冠军侯徐锐,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肃王一见徐锐,顿时双目微眯,冷冷道:“果真是你!”

    徐锐站在几米外,望着肃王平静道:“你已经决定了?”

    肃王坚定地点了点头:“不必劝我,后果我都清楚,但有些事不得不做。”

    徐锐沉默片刻道:“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肃王脸色一沉:“你想拦我?那便从我尸体上踏过!”

    徐锐叹了口气:“你我兄弟,何必说得如此决绝,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肃王点头道:“多谢徐兄关心,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今日不说什么大道理,你也知道当年冬栏堡一战,是谢老二他们拼死将武陵亲军主力挡在城下。

    也是谢老二他们拼死将重伤昏迷的我千里送回京城,本王才能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站在这里和徐兄理论。

    士为知己着死,他们把我的命和他们的命都交给了我,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戕害了他却依旧逍遥法外。

    说实话,徐兄今日能来本王欣喜万分,因为你能在本王跳进火坑前拼命拉本王一把,说明本王没有看错你,徐兄果真是本王的真兄弟。

    但本王在这里见到徐兄又很难过,因为本王今日注定不会听徐兄的话,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本王也得荡平之后再做计较!”

    徐锐闻言叹了口气道:“你相信我么?”

    肃王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似是没想到徐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皱眉道:“相信二字太浅,徐兄与我乃是生死与共,只不过……”

    不等肃王把话说完,徐锐便竖起手掌打断道:“相信我便好,谢二老而仇我来帮你报。”

    “你说什么?”

    肃王闻言一惊,惊愕地瞪大眼睛望着徐锐。

    徐锐坚定道:“我说谢老二的仇我来帮你报,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第七百三十一章:擂台

    眼下的四象馆门前可谓热闹非凡,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兵部的宪兵、东厂的番子、锦衣卫的密探全都聚在这里,深怕之前的乱子愈演愈烈。

    在擂台的周围还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以及群情激愤的北国武者,将整个四象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北国人刚烈尚武,又最重脸面,尤其是向来喜欢斗狠好勇的武者,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辱?就算对方是武圣强者,也绝不会轻易屈服。

    当谢老二被偷袭之事传开后,整个长兴城都沸腾了,那位曾经万人敬仰的东海剑神就好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面对如此民愤,就连衙门派来的公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强行驱逐围观的武者和百姓,只得在人潮外围筑起人墙,避免更多的人闻讯而来,最后闹出更大的乱子。

    然而人人喊打是一回事,能不能打得过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东海诸人在长兴犯了众怒,但一来有宏伟皇帝的圣旨防身,衙门拿他们根本没办法,甚至为了维护宏威皇帝的脸面,还要出面平息骚乱。

    二来东海诸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圣传承,即便东海剑神本尊没有出面,光凭东海三十六剑便打得一众北国武者屁滚尿流,眼看这脸面是越丢越大。

    徐锐和肃王赶到四象馆的时候安歌已经提前等在了那里,一见二人在亲卫们的簇拥之下现身,便立刻钻出人群,迎了上去。

    “这里的情况如何?”

    徐锐第一眼见到安歌便马上问到。

    安歌摇了摇头道:“骚乱已经平息下来,但擂台还在继续,刚刚又有十余位北国武者上台比试,其中甚至有两位名震长兴的一流高手。

    但是武圣传承果然厉害,几乎没人能在擂台上撑半柱香,而且每个落败的高手都遭重创,最惨的便是那两位一流高手,一位被当场斩首,另一位被削去左臂,从此成了废人。”

    “岂有此理,这些人竟毫无收敛,依旧如此作恶,就没人来管管?”

    亲兵小五到底年轻,一听这话也不管面前都是大人物,怒不可遏地脱口惊呼。

    安歌叹了口气,摇头道:“技不如人,能奈之何?”

    肃王轻轻拍了拍小五的肩膀道:“记住了,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什么天理,有的不过是弱肉强食的法则,我北国无论何时都不能将希望寄托他人,唯有自强才能自立于天下!”

    小五点了点头,牙齿挫得咯吱作响,低声道:“从今往后,小五定将苦练武功,再不会让人看轻!”

    肃王欣慰地点了点头,望向徐锐。

    徐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安歌问道:“骚乱平息得如此之快,外围秩序也已经恢复,应该是有强力人物介入了吧?”

    安歌点头道:“是辽王殿下闻讯之后迅速调集各个衙门平息了骚乱,并临时调遣禁军将四象馆外围封锁起来,严令在京各大营不许一兵一卒接近四象馆。”

    徐锐闻言微微一愣,与肃王对视一眼,二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辽王现在何处?”

    徐锐问到。

    安歌指了指擂台对街的小楼道:“辽王殿下本人便在那里坐镇,恰好可以看到擂台上的一举一动。”

    徐锐和肃王又对视一眼,二人皆是默然。

    半晌,徐锐终于叹了口气道:“走吧,该去见见辽王殿下了。”

    肃王点了点头:“罢了,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倒比我强些。”

    小五和一众亲兵不知道二位大人在打什么哑迷,安歌却是笑而不语,仿佛早就知道二人会去见辽王,早已安排了人为二人引路。

    天府茶楼的二层阳台正好对着四象馆门口的擂台,此刻辽王就坐在阳台之上,面沉似水地盯着擂台。

    “王爷,肃王爷和冠军侯到了。”

    贴身的小厮在辽王身后小声禀报了一句。

    辽王轻轻皱眉,放下了手上的茶杯,缓缓转过身来。

    徐锐和肃王恰好走上二楼,辽王的目光刚好落在二人身上,冷一声笑道:“二位如今都是举足轻重的大帅,什么风把二位大帅联袂吹来了?”

    徐锐和肃王站定,朝着辽王深深下拜。

    “多谢辽王殿下不计前嫌,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徐锐一揖到底,诚恳地说。

    肃王没有说话,但鞠躬的动作同样没有半点折扣。

    辽王眉头一皱,朝左右招了招手,一众随从立刻搬了两把椅子立在他的左右。

    “过来吧。”

    辽王招了招手,语气中仍旧冷淡。

    徐锐和肃王也不客气,径直走到辽王身边坐了下来。

    辽王望着远处仍在打斗的擂台,幽幽道:“本王不是帮你,也不是帮老六,本王是大魏的监国,决不能对有损国威之事视而不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六不懂事,折损了父皇的脸面。”

    肃王被辽王暗暗责怪,倒也没有开口还击,只是一脸阴沉地望着擂台,对他来说,今日不是大魏的朝争,无论背后究竟是何人捣鬼,他的敌人都只有一个,便是东海诸人。

    徐锐不似肃王这般愤怒,闻言笑道:“不管怎么样,王爷都算帮了我和肃王一个大忙,这份人情我和肃王领了。”

    辽王瞟了徐锐一眼,似是心中稍稍舒服了些,轻轻哼了一声,身后的随从们立刻捧来两杯香茗,恭恭敬敬地递到徐锐和肃王手边。

    徐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殿下已经控制了局面,但圣上下过旨,在二位武圣决战之前东海剑神便算是有了免死金牌,而我大魏的国威不容践踏,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眼下那东海剑神虽然有免死金牌,但是他的门人却没有,既然他不出面,那咱们便要从他身边人的身上下功夫。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东海诸人不是欺我大魏无人吗,那咱们便必须在东海诸人摆下的擂台之上将其击败,把丢掉的脸面找回来!”

    辽王闻言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身后的随从立刻笑眯眯地道:“侯爷有所不知,这些事情王爷早已料到,今日定要扬我大魏国威!”

    “哦?竟是如此?”

    徐锐夸张地恍然大悟,望向辽王。

    辽王冷笑一声得意道:“此事不必侯爷费心,天底下可不止你一个聪明人,不妨告诉你,本王已经调集了三堂两院中最有实力的高手,一会儿便要那些跳梁小丑付出代价!”

    正说着,擂台上的鼓声突然一变,一位年约四旬,人高马大的络腮胡提着一口大刀缓缓走上擂台。

    一见此人,观战者顿时大声欢呼,仿佛看到了希望。

    “霹雳狂刀博南春?”

    徐锐一见此人也是眯起了眼睛。

    辽王笑道:“博南春乃是讲武堂的首席供奉,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早年游历各国,败在他手下的武圣传承至少三人,本王派他首战,便是要给那些井底之蛙一个下马威!”

    肃王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目光死死盯住博南春。

    徐锐则轻轻摩挲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七百三十二章:刀与剑

    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和一众大人物的目光注视下,博南春缓缓登上擂台。

    他的对手刚刚三十出头,和南海诸人一样身着一件潇洒白袍,一双凌厉的凤眼紧闭养神,三尺长剑静静躺在他盘起的双腿之上,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半点影响。

    博南春在擂台东侧站定,朝对手抱拳道:“在下长兴博南春,有礼了。”

    白袍剑客双眼猛然睁开,一股凌厉剑意顿时肆意而出,宛若一柄柄看不见的锋利小刀,刮得博南春面皮生疼。

    博南春面色一沉,放出体内的浑厚气机,那股剑意立刻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但博南春的脸色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渐渐凝重起来。

    二人还没交手,便已经经过了一轮试探,都不是易与之辈。

    “哼,又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臭鱼烂虾么?”

    那白袍剑客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极为敷衍地朝博南春拱了拱手,甚至都没有起身,依旧盘腿坐在地上。

    “东海剑神坐下弟子,排行二十四,剑芒越星辰,有礼了。”

    博南春见此人如此托大,心中顿时大怒,冷笑道:“擂台之上,生死无算,阁下出招吧。”

    越星辰冷笑一声,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淡淡道:“让你三招又何妨?”

    “好好好,既然阁下口气如此之大,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博南春心中大怒,手腕一抖,一米多长的鬼头大刀顿时转出一个刀花,接着博南春双腿猛地一蹬,整个身体便如猎豹一般朝越星辰扑去。

    人还未至,众人只听一阵虎啸之声,巨大的气机喷涌而出,顺着刀锋直直朝越星辰砸下。

    博南春在半空中用气机锁定越星辰,“呼啦”一声,浑厚的气机在鬼头大刀上聚集成乳白色的刀罡,犹如城门上的断龙石一般直指越星辰头顶。

    眼看博南春便要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将越星辰劈成肉酱,越星辰突然冷笑一声,体内气机流转,那股锋芒毕露的剑意好似锐不可当,瞬间破开博南春的气机封锁。

    紧接着他轻轻一拍地面,原本盘腿坐着的身体顿时飞离地面,向后猛挪半丈。

    “轰隆”一声。

    鬼头大刀猛劈而下,竟砸入地面两寸,闪耀的乳白色刀罡顿时深入地面,由坚硬花岗岩砌成的擂台表面立刻如蛛网一般碎裂开去。

    然而碎裂之势在越星辰身前一寸之处却好似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似飞流冲击礁石一般分成两半,恰好从他身边划过。

    见这一刀如此刚猛,观战之人惊呼连连,可看清越星辰竟毫发无伤,众人又发出一阵失望的惊呼。

    倒是其他白袍剑客见此情形不仅一脸理所当然得模样,有的人甚至还露出几分轻视与讥讽。

    “这就是霹雳刀?雕虫小技也能在魏国扬名,只能说你们魏国人的确弱得可怜,罢了,你还有两招的机会!”

    剑芒越星辰缓缓起身,目露鄙夷之色,淡淡地说。

    博南春闻言心中更怒,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冷笑一声,也不说话,手中硕大的鬼头大刀却似轻巧的短剑一般舞出无数刀花,朝越星辰连斩而去。

    这一波攻势间不容发,好似海浪一般绵延不绝,丝毫不给越星辰任何反应的机会,打得越星辰左躲右闪,颇为狼狈。

    见博南春占据上风,辽王脸上渐渐露出得意之色。

    然而徐锐却皱起了眉头,不仅是他,场边观战的南海诸人也都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紧张,仿佛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是博南春,而非越星辰。

    越星辰逐渐被博南春逼入死角,可就在众人以为博南春会以大开大合的刀法一举战胜越星辰时,意外却发生了。

    只见越星辰突然一改先前四处逃窜的打法,双手拖住长剑,用剑鞘硬接了博南春一记刀罡。

    博南春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刀剑相交之下立刻加快了进攻的步伐,后招一招接着一招,想要一鼓作气将对手逼下擂台。

    然而就在博南春发力之时,却忽然感觉浑身各大关节一阵刺痛。

    他这才愕然发现越星辰那如刀锋般锋利的剑意竟偷偷袭来,趁着自己将气机聚集于大刀之上,身体缺乏保护的空挡,狠狠发动偷袭。

    剑意偷袭虽然奇诡,但威力平平,顶多也就是能让关节麻木刹那,若是换了平时这点伤害不过是挠痒痒,但在两位高手对局的关键时刻,这点不适也会变得十分要命。

    博南春被剑意袭扰,动作慢了半分,那生生不息的攻势立刻便有了破绽,越星辰瞧准破绽,身体如跳舞般微微一转,便潇洒地从刀罡之中钻了出来。

    众人不知所以,只见博南春攻势如潮,那越星辰却好似神仙一般,根本无视刀光剑影,闲庭信步地钻出刀阵,与博南春擦身而过,反倒将博南春逼到了死角。

    此等场面看起来就好像二人武功相差极大,越星辰如逗小孩一般拿博南春开涮。

    “哼,果然是个废物,你们魏国人就会这些虚头巴脑的招式,最后一招,快来吧,小爷我已经没耐心陪你玩了。”

    越星辰钻出包围之后在站位上已经取得了优势,可他却没有趁机向博南春发动猛攻,而是停在原地讥讽地说了一句。

    眼看两招都未能建功,博南春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管越星辰说什么,双手捧着大刀,狂吼一声,长刀立刻分出无数刀影,仿佛绞肉机一般朝越星辰劈来。

    这一次博南春速度极快,而且每一刀都力拔千钧,脆弱的长剑若是硬接一下都有可能被直接斩断。

    “出绝招了么……”

    越星辰脸上再也没有方才的从容之色,更不敢与博南春硬碰硬,只能继续采取躲避策略。

    可是博南春的招式势大力沉,速度还很快,越星辰在速度方面也没有优势,一时间处处受制,落入下风。

    场上的形势风云突变,虽然越星辰左突右支地来回躲闪,但明眼人都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被再度逼入死角,到那会儿便是他彻底落败的时候。

    “赢了!”

    见此情景辽王紧紧握拳,激动得惊呼出声。

    徐锐却是眉头一皱,在心中道了一句:“糟糕。”

    果然,就在博南春占尽优势,随时可能将越星辰击败之时,场边一个面容冷峻的白袍剑客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左肋!”

    与此同时,越星辰仿佛终于得到了指令,只听“刺啦”一声,始终被他抱在怀里的长剑终于出鞘,这一瞬间仿若天地变色,疯狂的剑意混合着巨大的气机奔涌而出。

    那剑意与气机犹如万剑出鞘,在空中飞舞一周,然后重新聚集到长剑之上,而越星辰的身体不知何时竟是绕过了博南春的正面刀罡,侧身往右滑去。

    “就是这里!”

    越星辰冷笑一声,剑意纵横的长剑猛然横斩,直奔博南春左肋。

    而此时博南春一身气机全部聚于刀上,左肋正好是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罩门所在。

    尽管博南春意识到不妙,立刻收刀而退,但越星辰却依旧快他一步,长剑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狠狠刺进左肋。

    锋利的剑意与气机注入博南春体内,立刻瓦解了博南春的气机。

    越星辰毫不留手,瞬间拔出长剑,反手一劈,锋利的剑气瞬间削去博南春左腿。

    “啊!”

    博南春顿时惨叫一声,向后倒去,越星辰心中冷笑,手上力道再增,又是反手一剑,将博南春的右腿也斩了下来。

    这一次博南春竟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半截身体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陷入弥留,鲜血流了一地。

    “废物,你们魏国人都是废物!”

    越星辰放声大喝一句,然后一剑挑下博南春的上衣,扔到了早已立好的旗杆之上,为羞辱大魏添上了新的法码。

    接着,他一脚将**的博南春踢下擂台,鄙夷地吐了口口水,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剑转身,再不去看他一眼。

    胜负已分,仍旧是南海诸人获胜,见博南春这等高手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观战之人悲呼连连。

    辽王死死盯着擂台,脸色铁青。

    徐锐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论武功博南春与越星辰其实只在伯仲之间,甚至就经验来说,博南春还在越星辰之上,若是平时对上,博南春倒有八成胜算。

    不过南海诸人一早便开始算计博南春,那越星辰号称剑芒,剑气以锋利著称,他的剑一直没有出鞘并非藐视博南春,而是他其实只有一剑之力。

    他将所有气机和剑意归在剑鞘之中,从而使出鞘后的第一剑达到惊世骇俗的效果,若是博南春能逼他出剑,并抵挡住第一剑,那么越星辰便再无余力,赢的人一定是博南春。

    只可惜博南春不知越星辰的故意拖大和言语挑衅都是算计,接连发动了猛攻,正好落入了南海诸人的圈套,让场边那人看出了罩门所在。

    越星辰知晓他的罩门之后,便使出石破天惊的一剑,直指要害,到了这个时候,博南春便再难回天了!

    其实要我说,真正厉害的并不是剑芒,而是场边那个能一眼看破罩门的家伙,博南春也并非输给了越星辰,而是输给了三十六剑的所有人。”

    “卑鄙!”

    肃王闻言咬着牙,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辽王压下怒火,朝随从摆了摆手:“下一个!记得提醒一声!”

    随从连忙答应一声,匆匆转身下楼。

    徐锐重新将目光投向擂台,神色更加凝重。

第七百三十三章:生与死

    博南春的落败极大地打击了北国武者的信心。

    之前上台的都是草根英雄,就算真的不敌武圣传承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可博南春却是朝廷三堂两院的高手,大魏最顶尖的武者之一,就连他也败得如此凄惨,不能不叫人心生绝望。

    博南春落败后,徐锐立刻让安歌安排最好的医护人员进行抢救,但最终还是慢了一步,这位高手被斩断双腿,终因失血过多死在了擂台下。

    北国武者悲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东海三十六剑继续在大魏的皇城之内耀武扬威,这等屈辱是尚武的魏国人从未体会过的。

    “在下剑寒陆白洺,三十六剑中排名二十二,这次擂台由我来守,可有人敢来攻擂?”

    就在这时,又一位白袍剑客站上擂台。

    此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瘦小,双目凹陷,目光阴鸷,仿若大战过后等着啃食尸体的乌鸦一般阴森。

    “反正来了也是送死,要是还有点脑子,魏国那帮缩头乌龟恐怕是不敢上场了,师兄受累,就多擂台上坐两个时辰,权当静心修炼便是。”

    “就是,那些魏狗只会耀武扬威,原本还以为就算没本事也该有点血性,谁想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是废物。”

    “国废自然人废,我看啊从今往后他们魏国人就别出去丢人了,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是废物!”

    他话音刚落,场边的其他白袍剑客立刻出言讥讽,众人哄堂大笑,围观的北国武者却只有面红耳赤,无能狂怒的份。

    不少武者不堪受辱,就算明知不敌也要上台一较高下,但幸好接连的惨败让更多人恢复了理智,及时拉住冲动的人,以免再做无谓的牺牲。

    “尔等宵小,休欺我大魏无人!”

    就在这时,一位鹤发老者怒喝一声,飞身上了擂台。

    “是飞云前辈!”

    老者姓胡名山河,与博南春一样都是三堂两院的顶级高手,因为成名绝技“飞云手”无人可破,被尊称为飞云先生。

    胡山河面容深沉,一看便知不是易与之辈,众人一见是他又一次燃起希望,开始欢呼。

    剑寒陆白洺却是一脸冷笑道:“怎么,你们魏国已经人丁凋零到了这等地步,需要派个老人家上场比试了么?”

    面对挑衅,胡山河吸取了博南春方才的教训,根本不给陆白洺有任何废话的机会,冷哼一声便朝陆白洺杀去。

    如果说博南春是以力降人,那么胡山河便是以奇致胜。

    他的身法名为“纵云决”,快速灵动,落点刁钻,往往令人难以捉摸,甚至跟不上他的动作。

    此番出手,胡山河便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战术,力求在场外那人看出罩门之前结束比斗,一上来便是疾风暴雨般的攻势。

    只见胡山河手中两只钢爪上下翻飞,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优美,的确有那么几分云中纵览的仙人之气。

    可是如此优美的招式在他的对手陆白洺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象。

    胡山河的招式虚虚实实,令人难以捉摸,一旦吃了虚招,接踵而至的便是无数杀招,每一招都直逼要害,稍有不慎便可能立即惨败。

    战斗方一开始,陆白洺便为方才的托大付出了代价,接连吃了两个虚招,被胡山河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匆匆拔剑勉强抵挡。

    可是胡山河的招式环环相扣,仿若漩涡一般,只要被黏上一点便再也甩不开,陷入完全被动,一点点被胡山河拖入死局。

    不过十几招过后,陆白洺被胡山河破开剑气,欺身而上,支取心脏,陆白洺大惊失色,连忙全力抵挡,以至被迫施展绝技“寒水剑意”来来破胡山河的迅猛攻势。

    只见陆白洺狂抖长剑,浑身气机纵横而出,刹那间一股极寒剑意配合气机如海浪一般拍击而下,他周身五丈范围内温度骤降,甚至凝结冰霜,大大延缓了胡山河的动作。

    而陆白洺手中长剑仿若得到加持,如鱼得水,速度更快,呼啸的剑锋带着霜花画了个半圆,猛然切向来袭的铁爪。

    这一招原本是陆白洺为对付胡山河的罩门所用,可是眼看不敌,也只能提前使了出来。

    然而胡山河却似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眼见此剑杀意凛然,立刻放弃进攻,身体一转,绕开剑锋,接着脚下节奏大变,好似舞蹈一般连续进退三次,打乱陆白洺的气机。

    当陆白洺的这一剑去势将近,胡山河这才重新发起进攻,两只钢爪上下翻飞,一息之内连点六下,竟是封死了陆白洺的六处致命窍穴。

    陆白洺惊怒交加,不得不放弃威力巨大,但准备费时的剑招,改为与胡山河硬拼。

    这一下正中胡山河下怀,只见胡山河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而陆白洺则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只能被动防守。

    仅仅两三招之后,陆白洺脸上便浮现三道血痕,这还是他机警之下接连躲过致命一击,否则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

    “三师兄!”

    陆白洺知道这样下去很快便将落败,甚至连保住性命都难以做到,心急之下朝着场边高呼一声。

    那所谓的三师兄便是能够看破他人罩门,一直出声提点众人的慧剑卓尔琛。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看上去大气沉稳,颇为稳健。

    此刻不仅是陆白洺,场边一众东海高手都齐齐望着他,眼下的局面恐怕也只有他能力挽狂澜。

    可是卓尔琛眼下也是眉头紧锁。

    一来胡山河的武功和经验的确高出陆白洺太多,二来吸取了博南春落败的教训之后,胡山河一上来便是令人窒息的攻势,压根没有给陆白洺任何试探的机会。

    卓尔琛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出胡山河的罩门所在可谓难上加难。

    听到陆白洺求援,胡山河深知不能给他任何机会,再度加强攻势,玄妙的飞云手接连绕过陆白洺的剑锋,四两拨千斤一般瓦解着陆白洺的剑意,招招致命。

    眼见场上形势更加糟糕,卓尔琛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死死盯着胡山河的身影,没一个气机流转的细节都不放过,想要从中找出些许破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卓尔琛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恍然之色,惊呼道:“找到了!他的速度太快,自身气机难以跟上,每隔三招便会出现半息阻滞。

    正因如此,对敌时他才不得不尽量控制节奏,令招式进退有据。

    实际上他的招式虽然看上去攻势如潮,但每波攻势只能持续三招,第四招便会出现气机枯竭之象,所以这一招必然会是虚招。

    陆师弟,扰乱他的进攻节奏,然后以剑意破之!”

    此言一出胡山河脸色顿时一变,剑寒却是阵脚大定,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生生逼退钢爪,接着就要转入进攻。

    胡山河眼见罩门已现,无法再按部就班地击败剑寒,只得加紧进攻,想要趁剑寒立足未稳一举将他拿下。

    可是剑寒心中有底,一改先前的狼狈,打得步步为营。

    终于,三招一过,胡山河气机果然出现断档,以往这个时候胡山河会使出一记虚招,对手只要稍一犹豫,他的气机便会立刻接上,然后便又是接踵而至的杀招。

    可是这一次剑寒已经看清了他的底牌,再不理会那虚招,直接出剑杀向胡山河咽喉。

    “老东西,去死吧!”

    剑寒一脸狰狞,冷笑一声,就要取下胡山河性命。

    就在此时,胡山河忽然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老夫真的只能使出三招?”

    “什么?”

    剑寒闻言脸色一变,这才发现先前被他当成虚招的一爪已经绕到了自己的后颈,随时可以反手将自己的颈骨捏碎。

    陆白洺心中大惊,暗道如果胡山河先前是因为防备卓尔琛而隐藏了实力,那么只要能够多使出一招,自己便要性命不保!

    究竟是杀敌,还是自保?

    这一刹那陆白洺竟陷入了两难之境。

第七百三十四章:出阵

    电光火石之间陆白洺心中破多计较,暗道若是果真如此,那么此战自己必败无疑,甚至还会身受重伤,日后在门中的地位只怕会一落千丈,不如保险起见,另寻良机!

    想到这里,他终于不再犹豫,放弃了绝杀胡山河的机会,收剑回身,切向那只伸向他后颈的钢爪。

    “别被他骗了!”

    见此情形,场下的卓尔琛当即大惊,连忙大声提醒。

    陆白洺脸色一变,豁然望向胡山河。

    “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胡山河大笑一声,身法一变,立刻抽身而退。

    陆白洺这才明白自己上了胡山河这老油条的当,轻易放弃了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必杀之机,顿时气得面色发白。

    “三师兄!”

    陆白洺扭头望向场下的卓尔琛,面露祈求之色,好似有什么事等着卓尔琛答应。

    卓尔琛眉头一皱,仿佛在心里权衡利弊,然而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终于点了点头。

    见卓尔琛答应,陆白洺似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长舒一口气。

    此时胡江河已经调整完毕,重新向陆白洺发起进攻,然而陆白洺却已经有了底气,脸上却再看不到半点担忧之色。

    就在胡山河逼近之时,只见陆白洺气机一变,他和卓尔琛双目之中同时泛起一阵淡淡的炫白光彩。

    与此同时,陆白洺的气机瞬间暴增数倍,婉若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更可怕的是,陆白洺本就是一流高手,气机暴涨数倍之后已然接近武圣,这样恐怖的气机如何可能瞬间增长?

    纵使胡山河见惯了大场面,也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惊疑不定,略一犹豫立刻放弃进攻,转身便走,想要慎重起见,先与陆白洺拉开距离看清情况再做打算。

    气机暴涨之后,陆白洺的气势也瞬间大变,见胡山河顿住脚步,不进反退,顿时冷笑一声:“现在才跑怕是晚了!”

    说着,他手中长剑再度舞动,方才使过一次的绝招“寒水剑意”再度降临。

    不同的是,这一次陆白洺气机大增,原本只能影响周身五丈范围的寒水剑意瞬间覆盖了整个擂台,一息之内便在花岗岩砌成的地面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胡山河处在寒水剑意中心,只觉身边的空气迅速降温,一股股剑意犹如刀子一般往他的皮肤上切来,仅仅片刻溢出体外的气机便被消耗殆尽。

    “怎会如此?”

    胡山河心中大惊,连忙释放更多的气机来抵御陆白洺释的寒水剑气,可是他的气机就好像风暴中的一叶小舟,在雄浑的巨浪拍打之下风雨飘摇。

    陆白洺提着长剑朝胡山河走去,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可是堪堪两步便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来到胡山河身边。

    此时此刻,胡山河浑身结霜,眉毛和睫毛之上甚至冻结了一层冰晶,两片嘴唇因为失温而泛紫,身体轻轻地颤抖,犹如冬日里没穿够衣服,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所有的气机都用来对抗陆白洺的寒水剑意,这才能勉强达到平衡,但只要稍一动弹,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他马上就会被巨量的气机反噬,经脉尽断,变成废人。

    也就是说,此刻的胡山河早已失去了与陆白洺一较高下的资本,甚至就连略作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他的生死已经完全掌握在了对方的手中。

    胡山河抬起头望向陆白洺,眼中流露一股绝望之色。

    陆白洺冷笑一声道:“废物就是废物,老东西,任你有千般本事,也得乖乖倒在我东海剑下,武圣传承可不是你能触碰的领域,要怪就怪让你蹬台比武的人吧!”

    说着,陆白洺提起长剑朝胡山河狠狠斩下。

    “不,不要!”

    胡山河眼见必死,心中恐惧不已,竟是放弃用气机抵抗寒水剑意,转身便逃。

    然而当他撤下气机的一瞬间,仿佛瞬间置身真空,脸色顿时惨白,干瘦的身体更像是被外力挤扁。

    即便如此,胡山河依然强忍着剧痛又拼命往前逃了两步,紧接着他的身体仿佛被机枪扫中,几乎每一个窍穴都炸开一朵小血花。

    “啊!”

    胡山河经脉尽断,终于惨叫一声往地下跌去。

    陆白洺后发而至,在他倒在地下之前一剑劈下,将他的头颅斩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从战斗开始,到胡山河身首异处不过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前半刻胡山河还占尽优势,一转眼却命丧当场,胜负转换实在太快。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武者,但别说有人看清其中发生的诸多细节,就算只是看明白局势的人都屈指可数。

    “咕噜噜……”

    头颅顺着光滑的擂台滚落下去,观战的人下意识恐惧后退,竟被那头颅生生逼出一块空地。

    全场鸦鹊无声,众人似乎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天府茶楼的阳台上,“哗啦”一声,辽王豁然起身,带翻了面前摆满杯盘的小茶几,可他犹若未觉,两只眼睛死死盯住擂台,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徐锐皱着眉头看着场上的一切,如果说有人能看清擂台上发生的所有细节,那便非他莫属。

    单就眼力而言,受过基因改造的徐锐神经反应速度是常人的数倍,就算是武圣只用眼睛都不一定能强过他。

    比斗时的种种暂不去说,徐锐注意到在胡山河身死的刹那,陆白洺与卓尔琛眼中的白芒瞬间熄灭,擂台上的气机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而陆白洺仿若大病一场,瞬间萎靡,甚至连南海诸人最喜欢的赛后讥讽环节都省了,比斗刚一结束便收剑退去,径直回了四象馆,好似深怕跑慢些有可能直接栽倒在擂台上一般。

    不仅是他,包括卓尔琛在内的东海三十六剑脸上都浮现出些许疲惫之色,只是比起陆白洺要轻得多,显然气机暴涨的奥妙就在这里。

    “怎么可能……”

    辽王渐渐回过神来,身体轻轻颤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怎么可能,东海随便挑出一人便能击败我大魏的顶尖高手,难道武圣传承果然强悍如斯?如此岂不是非得洪大都督的门生出手才有可能扳回一城?”

    辽王面色铁青地喃喃自语。

    他这话似乎也没什么毛病,但坏就坏在洪广利不像宁迁这般爱收徒弟,能被称作弟子的一共不过三五个人,而且几乎都像肖进武这般身居要职。

    总不能让大魏的兵部尚书来和这些泥腿子打擂台吧?

    若真是如此,赢了自然理所当然,可一旦输了,大魏的脸面便算彻底没了,况且若是这些人因为比试弄出个好歹来,他这位监国也是担不起责任的。

    “本王不信,本王不信!让三堂两院的高手们继续打擂,本王不信东海之人会都有打不死的金身!”

    辽王似是孤注一掷,咬着牙恨恨说到,身边的随从们顿时变了脸色。

    一旁的肃王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老七,方才的战局实在诡异,东海之人几乎是压倒性胜利,三堂两院中又有几人能胜得过胡老前辈的?现在派人去不过是送死而已。”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大魏丢尽脸面?!”

    辽王闻言以为肃王存心看他热闹,当即大怒。

    “王爷息怒,实在不行便让本侯出战如何?”

    就在这时,徐锐突然笑眯眯地说。

    “你?!”

    两位王爷顿时一惊,难以置信地望向徐锐。

    徐锐平静地点了点头:“怎么,二位王爷对本侯没有信心?”

    辽王翻了个白眼道:“本王并非关心你的死活,只是眼下的擂台关乎国家体面,三堂两院中的供奉高手都落得一死,你上台岂不是找死?

    要是你再出了事,我大魏立刻就会变成天下人的笑柄,到时候南朝、西梁、北齐、南越、南唐,都会耻笑我大魏无人!

    到那时你让本王如何收场?”

    肃王了点了点头:“没错,东海诸人毕竟是武圣传承,徐兄却不以武功见长,上场比试太过凶险,徐兄切不可在这个时候逞英雄。”

    徐锐失笑道:“二位王爷放心,花花世界如此美好,本侯还真没有活够,只要辽王殿下答应本候一个条件,本侯保管把擂台赢下来!”

    “什么?”

    肃王眉头一皱,惊呼一声。

    辽王则面色一沉,凝重道:“你要本王答应你什么条件?”

    “王爷不必紧张。”

    徐锐笑眯眯地摆摆手,凑到辽王耳边耳语几句。

    辽王一愣,豁然望向徐锐,徐锐也坦然地望着辽王,一步不退。

    半晌,辽王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朝侍从招了招手道:“传本王令,让外面的禁军放开一个口子,给天启卫的人进来!”

    “多谢王爷。”

    徐锐闻言朝辽王行了个礼,然后大氅一摆,转身朝楼下走去。

    辽王望着他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

    肃王则再也坐不住,连忙追着徐锐而去。

    “徐兄,若是为了你给我的那个承诺大可不必去拼命,我想清楚了,仇我可以不报,但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肃王终于在楼梯口追上了徐锐的脚步,沉声说到。

    徐锐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笑道:“放心吧,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何况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要那些屠夫付出代价!”

    说完,他大笑一声潇洒下楼,只留肃王愣愣望着他的背影远去。

第七百三十五章:杀局

    无论是于国而言,还是于武人来说,最重要的财富便是心气,而这一场场决斗就好像彻底撕破了大魏骄傲的外衣,将北国武者的心气都打没了。

    眼见小人得志耀武扬威的愤怒,偶像落败身首异处的悲哀,以及怒发冲冠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奈交织在一起,对大魏的名族打击可谓致命。

    当人们面对难以抵抗的强大外力,被激起了绝望之心时,自然而然会期待救世主的出现,这便是眼下在擂台内外所有魏国人共同的心声。

    “在下东海蜂鸣剑林海凡,排行一十三,本轮由在下守擂,可有人敢上台一战?”

    另一位白袍剑客重新上台,傲然立在擂台之上,朗声宣战。

    此人看样子不过十**岁,一身气势颇为凌厉,昂首挺胸,鼻孔朝天,大有睥睨一众大魏武者之势。

    奈何北国武者心中激愤几经打磨,已经消散殆尽,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之中竟是一片死寂,无人应战。

    林海凡扫视全场,冷笑一声道:“看来废物们总算认清了现实,也罢,在下便在擂台上打坐片刻,看看你们魏国还有没有不自量力之人。”

    说完,林海凡就地盘膝而坐,大模大样地闭目养神,那得意模样着实令人恨得压根痒痒。

    就在这时,安歌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大步大补地走上了擂台。

    林海凡睁开双目瞟了安歌一眼,见他身上没有丝毫气机流动的迹象,顿时哈哈大道:“大魏武者难道都是缩头乌龟?竟派一个文弱书生上台领死?”

    围观的大魏武者何尝没有看出安歌不会武功?可是自己技不如人又怪得谁来?

    被此话一激,众武者顿时羞愤难当。

    然而安歌面对林海凡却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道:“在下上台并非比武,而是为我家少爷传一句话。”

    “哦?”

    林海凡饶有兴致道:“你想传什么话?”

    安歌淡淡道:“我家少爷说,你北齐不过偏安小国,仰我大魏鼻息苟活于世,却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丝毫不知感恩,挑衅我大魏国威在先,屠戮我大魏武者在后。

    我大魏仁人志士怜你小国寡民,未曾见过世面,本不愿与尔等斤斤计较,却不料尔等得寸进尺,丑态毕露。

    未免尔等继续丢人现眼,贻笑天下,我家少爷虽自认学识武功都是微末,却不吝自降身份,代替我国大能者出手教训尔等。

    也好让尔等知道天圆地方,世间之大,并非尔等眼中那井口之地而已。”

    “说得好!”

    “小兄弟说得太对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过了半刻才回过神来,当即欢呼。

    场边观战的一众白袍剑客却是气得面色铁青,擂台上的林海凡更是沉了脸色。

    “好一个自降身份,好一个教训尔等,小子好大的口气,不知你家少爷是谁?不要嘴上说得痛快,一会儿上了擂台却撑不了两招便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安歌淡淡一笑,朗声道:“我家少爷姓徐名锐,不过长兴城一普通武者,至于会不会稀里糊涂丢了性命,少爷说了,他虽不才,在长兴城中排名过万,但对付你等臭鱼烂虾已是绰绰有余。”

    说完,安歌不等林海凡反应便朝他拱了拱手,从容下台。

    他这一番举重若轻,可是台下却已炸开了锅。

    “徐锐?这不是冠军侯徐大人么?”

    “就是大夫子口中那个圣人之相,数次大败武陵亲军的小兵圣?”

    “就是他,他肯出手,这些北齐跳梁小丑何足畏惧?”

    徐锐二字瞬间点燃了一众观战者的情绪,令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林海凡听到徐锐的名字先是瞳孔一缩,接着面色更沉,见安歌走下擂台顿时冷笑一声:“小子不知规矩,上了擂台便等于是答应了比试,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话音刚落,林海凡立刻提剑而上,朝安歌杀去,似是要将他一刀两断,以泄心头之怒。

    “小兄弟当心!”

    观战之人一见此景当即大惊,连忙出言提醒。

    按说即便上了擂台就视作开始挑战,但下了擂台就等于自动认输,若是再度追击便会是犯规,被人视为不耻。

    然而东海众人今日已经数次践踏规则,追杀至擂台之下,不死不休的局面屡有发生,一见那蜂鸣剑追杀安歌而来,众人都替他捏了把汗,甚至出手相救。

    可蜂鸣剑毕竟是武圣传承,对上安歌这等不会武功之人非但毫无失手之理,更不会给别人援助的机会。

    只听长剑一声翁鸣一声,林海凡瞬间杀至擂台之下,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毫不犹豫地朝安歌背心刺下,这一剑若是刺中,安歌定然逃不过当场毙命的结局。

    而安歌对此似乎全无所查,依旧背对擂台,缓缓朝人群中走。

    看清此景的一众武者心急如焚,可是想要救下安歌已经为时太晚,只能眼睁睁望着这可怕、可耻的一幕发生。

    “啪!”

    就在林海凡手中长剑即将刺入安歌背心的刹那,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枪响,长剑顿时齐柄而断,崩飞的剑刃弹飞老远。

    林海凡原本以为安歌必死,却没想到手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再一看长剑便只剩下了剑柄。

    这一幕令他不明所以,却更是恼羞成怒,干脆一把摔掉剑柄,狠狠一拳砸向安歌后脑,誓要结果了此人性命!

    “住手!”

    这一刻,慧剑卓尔琛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大变。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眼看林海凡竟无视警告,继续行凶,又是一声枪响,林海凡的脑袋突然像是被铁锤砸中的西瓜一般爆裂开来,红白的脑浆四处飞溅,无头尸身缓缓倒地。

    “嘶……”

    这一幕顿时令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死神步枪问世不久,知道其存在的人少之又少,眼见林海凡竟死得这般突然,众人都是大惊。

    片刻之后,场边观战的东海诸人回过神来,见林海凡竟如此惨死顿时大怒,纷纷越过擂台,朝安歌追来。

    “小子休走!你用卑鄙暗器杀人,坏了比武的规矩便是不死不休,还想逃么?”

    安歌站定脚步,缓缓转身,面对南海诸人不仅没有半点惧色,反而从容冷笑道:“若说坏了规矩,那也是这位仁兄,难道尔等的规矩是擂台之下仍可杀人?”

    此言一出,东海诸人顿时语塞。

    安歌又道:“方才忘了讲,少爷还说,擂台之上生死无算,但下了擂台还要行凶,那便犯了大魏律法,等擂台之后杀人者是要尝命的!”

    “你说什么?!”

    其中一位高大剑客闻言大怒,冷笑道:“你们大魏已经答应擂台,事后却想搞清算,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安歌耸耸肩道:“天下擂台都是一个规矩,如果维护规矩会让人耻笑,那便随意耻笑好了,我大魏何时怕人笑过?就是不知笑到最后的人是谁?”

    另一位清瘦剑客似是与林海凡感情颇深,见林海凡惨死便已经流下泪来,再听安歌此话顿时大怒道:“既然如此,老子也不怕清算,这便先杀了你!”

    话音一落,他便要举剑而上,不顾一切将安歌除掉。

    可安歌却没有任何惧色,只是缓缓举起手,对街的屋顶上立刻出现一排天启卫战士,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加装了光学瞄准镜的死神步枪。

    那剑客才刚刚跳下擂台便听“啪啪啪”一阵枪响,数十发子弹瞬间将他打成了残肢断臂,残缺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触目惊心。

    众人见此皆是大惊,剩下的东海诸人更是面色惨白,虽是心中惊怒交加,却畏惧那不吭一声的残忍死法,不敢再往前一步。

    安歌淡淡笑道:“我大魏泱泱大国,不在乎什么个人武功,无论是谁都不要试图挑战我大魏律法,否则你们这些所谓的武圣传承恐怕没那么多人命往里填。”

    东海诸人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却又无法发作,当真尝到了他们先前让北国武者感受的屈辱和憋闷。

    而观战的北国武者们却是终于出了口气,纷纷大声叫好,欢呼雀跃。

    就在这时,人群被天启卫的士卒分开,徐锐骑着一匹战马缓缓从远处走来,这场比武经过了这么一个“意外”插曲终于要上演了。

    卓尔琛沉着脸,望着徐锐的身影,对身边那位始终不曾开口的白袍剑客道:“师兄,他来了。”

    那白袍剑客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知道了,一会儿定要将所有的仇怨都找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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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031/ 第一时间欣赏谋断星河最新章节! 作者:稻草天师所写的《谋断星河》为转载作品,谋断星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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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介绍:
书友群:114906232。太阳系毁灭前夕,人类唯一一位宇宙级舰队指挥官意外穿越,成为大魏靖武侯义子徐锐。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百家争鸣,仁人志士崭露头角,冒险家们飞黄腾达的精彩世界。时代的浪潮将徐锐这个懒汉推到台前,练新军、办企业、兴制造、破奇案,历经文武之争、道统之辩、六子夺嫡,天下大乱,一路南征北战,奇谋不绝,官运亨通,稳如泰山,终以肉身成圣,天地为棋!本以为功成名就,可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远比徐锐想得复杂,真正牵动命运的手还在宇宙之中来回挥舞,当历史的洪流冲向大海,他还将以无上的智慧重归银河,书写新的传奇!谋断星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断星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断星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