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新的天启卫
校场上,等士卒们的情绪发泄完毕,军官们立刻趁着这股热切带领士卒们开始训练,一场风波就此告一段落。
事毕之后,林绍东习惯性地朝徐锐竖起了大拇指,拍马屁道:“大帅,什么事到了您这里都能好好利用一番,不过三言两句,这群刺头愣生生被您训成了听话的绵羊。”
徐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就这么完了?治军不严,你们统统罚俸半年!”
天启卫有专门的基金作为福利,远比朝廷给的俸禄要多,说是罚俸半年,其实也就是不疼不痒地提了个醒,几位将领除了面子上不好看,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林绍东充分发挥着狗皮膏药的特质,非但没有半分沮丧,反而笑眯眯地凑了上来。
“大帅,这段日子您要忙的事太多,这军营都没顾得上来几次,眼下天启卫已经按照圣上的旨意完成了扩编,咱们是不是先回帅帐去,让属下们给您汇报汇报情况?”
徐锐叹了口气道:“下午还得去趟甲字号军工厂,没时间回帅帐,便在这里说吧。”
林绍东点了点头道:“那属下便在这里说了,这次扩编按照圣上的旨意和大帅的规划,天启卫鸟枪换炮,扩编一万五千人,正好编成一个完整的陆战师。
全师下辖两个机动步兵团、一个车炮团(战车和火炮)、一个师部直属警卫营,一个通讯营,一个后勤保障营。
其中两个机步团,每团人数四千人余,平均一人双马,配备一个火炮营、一个战车营和两个骑步营,张佐烽担任一团团长,曹思源担任二团团长;
车炮团人数三千五百余,由郭胜宝担任团长,配备三个炮兵营和一个天启战车营,拥有火炮两百七十门,战车三百余辆,展开后火力足以瞬间轰塌城墙,或正面硬抗数万骑兵。”
林绍东简单地把新天启卫的编制说了一遍,其实这个编制是徐锐为这支天启卫量身定制的,几乎照搬了一战时期的德国陆军编制。
只是在此基础上,按照眼下的作战特点、战法、火器运用和士卒训练情况,对部分编制的人员和火力配备进行了不算太大的调整。
总的来说,这套机制已经被战场检验过,相对比较成熟,只要让士卒们适应新的规矩,便能很快上手,形成有效的调动和强悍的战力。
徐锐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列阵时我也大致看出了一些端倪,你们做得还不错,只是应当配备的军械似乎还没有完全到位?”
林绍东点头道:“的确还没有完全到位,天启卫原有的火炮已经奉兵部的命令送返大修,之后便会下放给十二卫,而咱们则装备刚刚研制完成的二型野战炮和山炮。
据说二型火炮的射程将增加至五里,威力、精度和射速也翻了一倍,对我军攻城和对抗骑兵作用更加巨大。
不过因为全是新装备,得等军工厂生产出来才能进行装备,眼下甲字号军工厂刚刚投入使用,全军近四百门炮几乎占了其大半年的产量。
目前天启卫加上星河集团为研制、试验二型炮而先期生产的二十五门试验炮,全仅装备二型火炮九十六门,想要全部补齐,恐怕至少得等到下半年。
同样,天启战车也仅有两百余辆,剩余的三分之一将在三个月内陆续交付。
除此之外,威力更大,也更轻便的第二代手雷、专用地雷、简易浮桥、工程设备等也存在不等的缺口,只不过缺口不算太大,预计两个月内便能全部补齐。”
想起火器的一滩乱账,徐锐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瞒各位,自打我天启卫在南北大战大放异彩,其他诸卫便盯上了咱们的装备,虽说有圣上优先天启卫的圣旨,但咱们也不好太吃独食,该漏些出去的装备还得漏,否则犯了众怒反而不美。
晚一点便晚一点吧,眼下甲字号军工厂产能有限,人手也十分紧缺,咱们想要接收完所有装备的日子恐怕还得往后延个一两月。
不过装备能往后延,但士卒的训练却坚决不能!
你们也看到了,本帅要的兵都是西北的刺头,这些人打仗勇猛,鬼点子也多,但惹是生非也是把好手,军事素养更是一点也谈不上,你们还得慢慢熬,不能有丁点放松。
尤其是文化教育和心理教育必须跟上,后勤方面更是不能含糊,要做到无论是军饷、装备、荣誉、待遇、地位都能让士卒们体会到天启卫的特殊。
要让他们真正把天启卫当成一个能为之奋斗的大集体,觉得自己是天启卫的一员便比别人更牛,这样才能建立起强大的集体认同和荣誉感,作战时也才能发挥更强大的战斗力。
说真的,今天本帅借题发挥算是给他们上了第一课,但光靠说的可不成,你们要让每一个士卒,在每一个细节上都有高人一等,天下第一的感觉,明白吗?”
负责制定训练计划的张佐烽笑道:“大帅放心吧,您当初如何训咱们的,现在咱们就如何去训这群新兵蛋子。
末将已经有了打算,等他们识完字,熟悉了军规和武器的基本操作,大概下个月便带他们进山拉练,最好再组织几次实兵对抗,保证把这群坏小子累得够呛,别说出去惹事,就是多爬一下都要哭爹喊娘!”
想起当初被徐锐折腾得死去活来,几个将领都是狰狞一笑,为新兵们的魔鬼训练各自默哀。
天启卫的科学训练模式已经深入人心,徐锐倒没有多么担心,只是眼下的情况和当初又有些不同,他想了想,又对林绍东开了口。
“还有件事,邵东你作为参谋长,得尽快培养一批可靠的参谋,组建作战分析室,每次作战前负责对情报进行系统的搜集、分析,并制定作战计划。
战斗结束后也不要闲着,收集各种数据,总结战场情况,就地分析战局和地方将领等,总之事无巨细,只要对战局有帮助的,作战室便都要抓起来!”
林绍东点了点头:“这件事属下已经在准备了,南北大战后大帅俨然已经是文武双全的典范,国子监有很多学生慕名而来,踊跃参军,点名要到咱们天启卫来当参谋呢。”
徐锐闻言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有人才是好事,不过资源有限,得加强筛选,多培养可造之材,另外你们还得应付敌军炮战、弩战加入到训练科目之中。”
林绍东一愣:“大帅您的意思是对抗敌军的火炮和连射弩?”
徐锐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火炮和连射弩既然问世,仿制也好,窃取机密也罢,不可能永远只有咱们拥有,所以早做准备便能少死人,少流血。”
原本徐锐很有自信,全天下只有自己能造出火炮,可是西川之行后,徐锐已经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这个世界还有不少穿越者。
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也懂造炮的技术?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有提醒林绍东几人做好准备,毕竟快人一步,便能占得先机。
正说着,忽然有个传令兵匆匆赶来,在林绍东耳边低语了几句,林绍东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徐锐见此,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挥退传令兵后,林绍东立刻沉着脸对徐锐说道:“大帅不好了,安歌在城里出事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徐锐的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蹊跷的杀人案
“家里送来的消息,今日一早安歌照例约了一位商号掌柜在一间名为香茗阁的茶楼谈事。
可是随后长兴府便接到报案,说是香茗阁有命案发生,差役迅速赶到那里,只见安歌站在屋子里,约好谈事的老板已经被杀,而他神色慌张手持凶器,满身是血。
长兴府没有办法,只好将安歌暂时收押,等待下一步的调查。”
接到安歌出事的消息之后,徐锐便立刻带上众人朝城里赶,路上林绍东把掌握的情况娓娓道来,众人闻言脸色都有些难看。
“安歌聪明机警,又经历过南北大战,即使真要杀人,也绝不会这么蠢被抓个正着,还有那报案的神秘人也很可疑,多半是有人专门陷害他!”
曹思源沉声说到。
徐锐摆摆手,问道:“长兴府已将此事通报给刑部了吗?”
林绍东摇了摇头:“还没有,长兴府没有声张,第一时间派人去刘府通知大帅,府上的家人又把这消息送到了大营。”
徐锐闻言冷笑一声:“之前帮太子窃夺源初基地的便有长兴府,他们会有这么好心?”
林绍东道:“前几次太子企图对源初基地动手长兴府都做了帮凶,大帅却没收拾他们,说不定这次是故意向您卖个好呢。”
徐锐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大帅,咱们到了!”
马车突然停下,曹思源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对徐锐说到。
“走,进去看看!”
徐锐当先钻出马车,他没有去长兴府,也没有去看出事的安歌,而是直接来到了案发地点香茗阁。
香茗阁规模不算大,但其内却也十分雅致,老板似乎没什么背景,出了事之后便一直战战兢兢,不知道躲哪去了。
进门之前,徐锐朝周围扫了一眼,只见大街上熙熙攘攘,没有看热闹的围观人群,也没有躲在一边指指点点的百姓。
徐锐眉头一皱,带着人走了进去。
“大帅,李春到了,出事之时他也在现场。”
刚刚进门,林绍东便领着一个青袍年轻人走了过来。
此人名叫李春,是安歌从前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现在跟着安歌办事,勉强算是他的秘书一类,之前徐锐也见过几次。
一见徐锐,李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惨白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小人见过侯爷!”
李春双手抱拳,小声朝徐锐行礼。
徐锐点点头:“不必多礼,把上午的事详细跟本候说说。”
“是……”
李春颔首,回忆起早上的事,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小的到现在还有些发懵……
啊,侯爷恕罪,小的扯远了。
事情是这样,早上小人同往常一样,陪着安歌先生与蓝田庄的彭掌柜谈事,我们约在天字甲号房间,房间是彭掌柜定的,据说是他经常与人谈事的地方。
我们来得比预定的时间早些,房间里还没有人,安歌先生便让两个侍卫在门外等待,和我一起留在了房间里。
可是不知怎么,进了房间没多久我便昏昏欲睡,再后来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长兴府的差役们已经冲进房间抓了安歌先生。
房间里都是血,约我们谈事的彭掌柜被人杀了,尸体就倒在桌子旁。
我吓了一跳,脑子里一团浆糊,六神无主,随后差役们把我也带到了长兴府,就这样浑浑噩噩,直到林大人派人把我接到了这里。”
“你确定早上的确进过房间,而且里面没有人?”
徐锐面无表情地问。
李春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定,早上的事我记得很清楚,绝不会错。”
“去看过安歌了吗?”
徐锐又问林绍东。
林绍东点了点头:“派去的人刚刚回来,安歌先生还算镇定,长兴府也没有动刑,他对案件的描述和李春一模一样。”
此时众人刚好走到茶楼二楼的楼梯口,徐锐仔细观察着走廊的情况,天字甲号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距离楼梯很远,但站在楼梯口便能透过一条直线的走廊看清门口的情况。
事情发生之后,长兴府虽然没有封了茶楼,却留下了几个差役把案发的天子甲号房间看管起来。
徐锐朝房间努了努嘴,曹思源立刻带着几个侍卫朝房间走去。
“喂,你们是什么人?”
守在房间门口的差役见几人气势汹汹,连忙出声询问。
“侯爷办事,闲人退让!”
侍卫掏出冠军侯的令牌在差役们眼前晃了晃,然后一把将他们推开,几个差役很有眼力见儿,见是徐锐亲自来了,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地让到一旁。
曹思源站在门口朝屋里仔细地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危险,这才对徐锐道:“大帅,这里便是案发现场。”
徐锐点了点头,走进了这间天字甲号房间。
房间大概有十多平米大小,正方形,中间摆着一张老树根雕成的精致茶桌,四周都是淡雅的植物和字画,正北面的墙上有一扇窗户。
整个房间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了人,也没什么特殊。
死者的尸体已被长兴府的人运走,地上的血迹却还历历在目。
血迹大约有脸盆大小,印出了受害人的一小半尸体轮廓。
徐锐沿着血迹小心翼翼地饶了一圈,又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串血滴,墙角还有半个带有擦痕的脚印,脑海中渐渐浮现一副画面。
凶手从背后接近受害人,距离受害人还有大约一步的时候,也许是凶手喊了受害人一声,也许是受害人听到了动静,总之他回了头,凶手便在此时一刀插进了受害人的心口。
随后凶手立刻将刀拔出,他的速度很快,令刀刃上的鲜血飞溅到了墙壁上。
受害人正面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他的脚正好蹬在墙角,临死时的抽搐让他的鞋底在墙角留下了带擦痕的脚印。
想到这里,徐锐朝曹思源招了招手:“叫个差役进来!”
曹思源点了点头,立刻从外面把领头的差役提溜进屋。
差役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十分畏惧徐锐,进门之后便立刻行礼道:“小人长兴府捕快马三,见过侯爷。”
徐锐没有理会他的紧张,淡淡问道:“你们抓人时是否动过屋里的东西?”
马三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小的们也知道要保护证据,何况在得知安歌先生的身份之后,兄弟们都客气得很,安歌先生也很配合,所以眼下屋里的一切都和我们刚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闻言,徐锐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将马三带出去。
曹思源走到徐锐身边,一脸关切地问:“大帅,有什么发现吗?”
徐锐的脸色愈加阴沉:“从痕迹上大致已经能确定这里便是第一案发现场,不是事后伪造。
周围的桌椅十分整齐,说明死者和凶手是熟人,在看到凶手的一瞬间,死者并未因惊慌而碰倒桌椅。
而凶手很有经验,出手之后一刀毙命,除了身体本能的抽搐,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挣扎和搏斗的痕迹。”
“这么说事情对安歌很不利了?”
曹思源惊讶到。
徐锐点了点头:“的确做得太完美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就算我是差役,恐怕也会相信安歌就是凶手……”
“这怎么办?”
曹思源急到。
徐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这时,林绍东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大人,方才属下盘问了茶楼的几个伙计,有些新发现,请您过来看看。”
“哦?”
徐锐闻言精神微微一震。
第四百五十三章:迷雾与线索
大厅之中,一个十**岁的茶楼伙计战战兢兢地跪在徐锐面前,颤抖着开了口。
“小的名叫王喜,是这间茶楼的伙计,刚干了半年,今天……今天早上彭掌柜一早便来了茶楼,他是店里的常客,伙计们都认识他。
当时因为刚刚开门,大部分伙计都在打扫,刚好只有小的没事,便上前问彭掌柜是不是要去订好的天字甲号房间。
之前彭掌柜每次来茶楼都是去那一间的,可是今日他却说要去一楼的地字甲号。
小的虽有些奇怪,但是看彭掌柜似乎有些紧张,便也没多问,领着他去了地字甲号房间,刚关上门,新来的伙计告便诉我天字甲号房间也来了客人。
我害怕那伙计不知道规矩,让客人占了彭掌柜订好的天字甲号,便连忙追了上去,却见原来是安歌先生带着人进了天字乙号房间……”
“你说安歌去了天字乙号房间?”
徐锐眉头一皱,打断了王喜的话。
王喜连忙点头道:“是,安歌先生虽不是彭掌柜那样的熟客,却也来过一两次,再加上他是天宝阁的贵人,小的便记住了他的样貌,绝不会错!”
“那他进房之后呢?”
徐锐又问。
王喜道:“进房之后,安歌先生将两个侍卫留在门口,小的便去准备茶水,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竟是长兴府的差役。
他们二话不说,便朝二楼走去,小的跟上去的时候差役们正在楼梯口与安歌先生的侍卫说着什么,随后他们一起去了天字甲号房间,便……便发现彭掌柜竟然死在了里面,而安歌先生竟然也在天字甲号房间,神色慌张,手中握着一把短刀。”
“这些都是你看见的?”
徐锐皱眉问到。
王喜点了点头:“都是小人亲眼所见。”
徐锐又问:“从你看见安歌进了天字乙号房间,到长兴府的差役赶来,中间大概隔了多长时间?”
王喜道:“最多不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徐锐点了点头,掏出一块二两碎银抵给他道:“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若有问题本候还会问你。”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王喜接过银两,千恩万谢地被侍卫带走。
不一会儿,李春又被侍卫带了过来。
“李春,你和安歌早上去的究竟是哪个房间?”
徐锐开门见山地问。
李春一愣:“自然是天字甲号,进房之前我和安歌先生还专门看过墙上的牌子。”
徐锐双眼微眯,又问:“房间里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春回忆着早上发生的一切,忽然不太确定地说:“就是房间的窗户好像坏了,我推了两把没有推开,后来也就没再开窗,不知这算不算特别。”
徐锐一愣,对身边的林绍东道:“走,去天字乙号看看。”
说着,他立刻起身朝天字乙号房间走去,林绍东和曹思源不敢怠慢,也连忙跟了上去。
“跟着安歌的两个侍卫应该也在长兴府吧,有没有问过他们?”
徐锐一边走,一边问林绍东。
林绍东道:“问过了,他们一直守在天字甲号房间门口,直到长兴府的差役上楼,他们才上去和差役交涉了几句,这中间一直没人来过。”
徐锐来到楼梯口,顺着走廊朝里望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又迈开大步,走到了天字乙号房间。
开门的一瞬间,几人都是一愣,天字乙号房间竟然和天字甲号一模一样,就连陈设、摆件和字画都没有丝毫区别。
“大帅,您是怀疑安歌他们来的不是天字甲号,而是天字乙号?可是这样一来,门口的侍卫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说一直守在天字甲号房间门口啊。”
林绍东喃喃问到。
徐锐摇了摇头,迳自来到窗边,见窗户大开着,便仔细查看起窗框上的痕迹。
林绍东跟在徐锐身后道:“事情越来越蹊跷了,如果说伙计没有撒谎,那么当时的情况是死者彭掌柜在一楼的地字甲号房间,安歌在二楼的天字乙号房间。
侍卫守在门口,没有发现任何人经过走廊,但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后,安歌、李春和死者同时出现在天字甲号房间。
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需要将分别在其他房间的安歌和死者带到天字甲号,然后杀人,还不能经过走廊,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啊。
还有,长兴府的差役来得这么快,说明他们一定提前收到了报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藏在附近,等着案件发生。
可若是李春没有撒谎,那他和安歌还有侍卫们一开始就应该在天子甲号房间,您说过天字甲号便是案发地点,那凶手又是如何在迷晕安歌与李春后,在天字甲号行凶的?
彭掌柜死前回过头,也就是说他当时是清醒的,而且他在死前没有挣扎,如果他在天字甲号房间里看到被迷晕的安歌和李春,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惊讶,等着被凶手杀掉?”
林绍东仔细分析着案件的经过,可他越是分析,脑袋里的疑问便越是难以解释,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这个案件莫名其妙。
徐锐伸出食指,轻轻抚摸着窗框上的一条细长擦痕,默默听着林绍东的分析一言不发。
沉默片刻,徐锐突然出了门,来到走廊尽头朝墙壁望去。
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画下则摆着一个酸枝木的支架,支架上放着精致的小盆景。
徐锐顺着墙壁往下看,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到天字甲号房间之外皱着的眉头才渐渐舒展了一些。
“大帅有发现了?”
林绍东一直观察着徐锐的表情,见他似有所得,连忙追问,
徐锐还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地字甲号房间应该就在天字甲号房间的正下方吧?”
林绍东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地字甲号房间属下已经去看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徐锐冷笑一声:“没有可疑就对了。”
林绍东眉头一皱:“大帅这是什么意思?”
徐锐冷笑道:“这个案子最简单的部分便是从始至终都没人撒谎,所以咱们拿到的所有线索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
林绍东难以置信道:“大帅,李春、伙计和侍卫的话分明矛盾重重,牛头不对马嘴,怎么可能没人说谎?”
徐锐摇了摇头:“往往最真实的情况看上去就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可一旦揭开了那层面纱,剩下的东西就很好理解了。”
林绍东脸色一喜:“大人已经解开真像了。”
徐锐感叹一声:“有人想做好人,可是做了好人之后,又起了害人之心啊。”
林绍东被徐锐这句感慨弄得更加糊涂,不解道:“大人的意思属下不明白。”
徐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件事本身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是插手的人太多,所以才造成了看似匪夷所思的迷雾,不过策划这桩冤案的人都是用了心的,就连本帅也差点被他们糊弄过去。”
“这么说大帅已经能确定安歌是被人冤枉的咯?”
曹思源插了句嘴。
徐锐淡淡一笑:“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走吧,既然有人搭了台子,那咱们便唱好这出戏便是!”
说完徐锐朝二人一招手,冷笑着朝茶楼外走去。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云里雾里,只得赶忙跟上徐锐的脚步。
第四百五十四章:解谜
出了茶楼,徐锐一行直接驱车赶往长兴府,意外的是,徐锐这次竟没有直接走正门,而是吩咐车夫往后门驶去。
府衙后门早有管事等在那里,见徐锐一行缓缓而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直接开门迎客,将徐锐一行请了进去。
后堂里,管家吩咐下人为众人准备茶水,然后便安安静静地站到了一旁,坐在主座上的徐锐也不着急,端着茶杯慢慢品着。
一头雾水的曹思源想起这长兴府历来与徐锐不太对付,便凑到徐锐身边小声问道:“大帅,长兴府尹这是故弄什么玄虚,该不会是鸿门宴吧,现在安歌在他们手上……”
没等他把话说话,徐锐便摆摆手,轻声道:“无妨,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慢慢等着便是。”
“可是安歌他……”
曹思源还待再说。
徐锐却淡淡道:“放心吧,安歌安全得很,何况度过了最初的惊吓和茫然,他现在也应该品出了一点味道才对,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听徐锐这样说,曹思源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望向了林绍东,可林绍东也不明白,只得冲他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老管家看在眼里,见徐锐没有半点焦躁之色,他不露声色地朝门外的小斯使了个眼色,小斯点了点头,扭头冲进了院子。
被基因药剂改造之后,徐锐五感本就敏锐至极,再加上无名剑法突破后的大幅增强,他的五感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小斯的脚步声就好像平地惊雷,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徐锐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毫无异色,慢悠悠地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新茶。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外再次传来脚步,人还没有进门,洪钟一般的笑声便先一步传了进来。
“哎呀呀,冠军侯莅临长兴府,下官可是蓬荜生辉啊!”
话音刚落,一个身高八尺,年近六旬的彪形大汉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长兴府尹秋鹤。
和其他大多数地方官出身科举不同,这位秋鹤乃是溧阳侯之子,宏威皇帝姐姐康同公主的驸马,实打实的勋亲贵戚。
除了地位尊贵之外,他能在群龙扎堆的地方坐稳最不讨好的长兴府尹近二十年,也可见此人的手段绝不一般。
见秋鹤来到后堂,徐锐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朝他抱拳道:“秋大人言重了,本官这次是特地来感谢大人的恩德。”
秋鹤恰好走到徐锐身边,闻言便是一愣:“不知冠军侯这感谢二字从何说起啊?”
徐锐淡淡一笑:“我家安歌遭人陷害,多亏大人回护才保得周全,是故特来感谢。”
提起安歌,秋鹤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道:“实不相瞒,本官与侯爷之前有些误会,早想澄清,却一直苦无机会。
这次刚好又遇上这等匪夷所思的案子,本官实在不想有令侯爷加深误会,这才提前派人通知侯爷。
如此已经违了朝廷法度,也是本官所能做的全部,眼下案件仍旧扑朔迷离,对安歌先生十分不利,若是侯爷想让本官徇私,恐怕太强人所难。”
这话说得坦坦荡荡,拒绝之意虽然委婉,却十分坚决,曹思源和林绍东闻言顿感不妙,徐锐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哦,大人说此案对安歌十分不利,难道又有了新的线索?”
徐锐笑眯眯地问。
秋鹤摇了摇头:“想必侯爷已经知道了,此案之复杂离奇,简直堪称千古奇案,眼下的情况是徐安歌受邀到茶楼与死者彭掌柜谈事。
二人先后进屋,徐安歌令侍卫守在门外,期间并无任何人接近房间,可等到差役来到茶楼之后,却发现徐安歌手持凶器,满脸惊慌,与之谈事的彭掌柜却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毙命。
经过差役的现场勘验,以及仵作对死者尸体的检查,现已确定该房间便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而且死者没有丝毫反抗的痕迹,明显是熟人作案。
本官断案这么多年,根据以往的经验和眼前的证据,此案分明就是徐安歌与彭掌柜在谈判过程中产生分歧,徐安歌一怒之下,趁彭掌柜不备将其杀害!”
见秋鹤大有坐实安歌杀人的意思,曹思源和林绍东顿时眉头一皱,心提到了嗓子眼。
徐锐却神态自若地道:“如此说来,此案倒是简单明了,只是不知大人可知茶楼伙计曾说今日一早彭掌柜所入的并非案发的天字甲号房间,而是一楼的地字甲号,安歌几人去的也不是天字甲号,而是天字乙号,这又要如何解释?”
秋鹤道:“这正是本案的奇诡之处,若无这一段证词,那么此案便是平淡无奇的一场激愤杀人,可一旦多出这段证词,案件的所有可能便全都被堵死了,本官也十分为难啊。”
“案件所有可能都被堵死?不见得吧……”
徐锐摇了摇头:“大人忘了还有一个细节,安歌进屋仅仅半柱香的时间长兴府的差役便已赶到,这是不是太快了些?若每个案件长兴府都有这等效率,恐怕锦衣卫和东厂都要解散咯。”
秋鹤闻言脸色顿时一沉,两只虎目微微眯起,射出一道寒芒:“侯爷这是在说我长兴府陷害徐安歌么?”
徐锐摇了摇头:“大人不必如此紧张,听闻你长兴府也是接到报案才会紧急派出差役,可若按大人方才所说,此案乃是激愤杀人,那报案人又如何得知?”
秋鹤脸色微微一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徐锐却继续说道:“所以此案定然有人栽赃陷害,只不过本候没说是长兴府,秋大人便不要对号入座了吧?”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秋鹤冷笑一声,斜斜靠在椅背上,瞟着徐锐道:“倒是忘了上次轰动朝野的灭门案便是被侯爷一举侦破的。
侯爷大才,于侦办案件一道也大有建树,既然如此,倒不如侯爷说说,凶手究竟是谁,又是何人要陷害徐安歌?”
徐锐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玩味地望着秋鹤道:“秋大人智珠在握,早已洞悉一切,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本官在大人进门之时不是已经谢过大人的回护之意了么,大人既然有心救下我家安歌,为何到了此时却又打起了太极?”
徐锐这话令林绍东和曹思源一头雾水,都不知道他实在打什么机锋,倒是秋鹤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却强作镇定地笑了起来。
“侯爷这话下官便听不明白了,下官虽然很想和侯爷冰释前嫌,可若真的利用职权帮侯爷家人脱罪,又要如何面对圣上?”
说着,秋鹤双手抱拳,朝着天空拱了拱手。
徐锐淡淡一笑:“本官也看出来了,秋大人这是做不了主,所以才不得不和本官虚以委蛇,既然如此,那便让做得了主的人出来吧。”
话音未落,徐锐突然伸手一掏,靠在他身边的断锋顿时“仓啷”一声飞出剑鞘,只见他右手一抓一转,锋利的长剑顿时便被他抓在手中,闪电一般划向秋鹤脖颈。
“大帅!”
“徐锐,你敢!”
突见此景,林绍东和曹思源顿时大惊失色,秋鹤瞳孔一所,脸色顿时惨白。
第四百五十五章:正主
谁都没有想到徐锐竟然会突然向秋鹤出手,要知道秋鹤不仅身居高位,而且地位尊贵,徐锐若真的杀了秋鹤,便是宏威皇帝都保不住他。
后果如此严重,难道大帅疯了?!
这一刹那,同来的曹思源和林绍东脑袋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徐锐却没有半点手软,这一剑又快又狠,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而且两人相距如此之近,徐锐的剑法又十分诡谲,秋鹤只要不是一流高手根本没有丝毫逃生的机会。
“住手!”
就在徐锐出手的瞬间,众人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从房梁上杀出一道寒芒,直奔徐锐而去。
林绍东不会武功,自然毫无反应,可曹思源却是脸色一变,手掌往后挪了半寸,一把抽出腰刀朝天砍去。
“当”的一声脆响,刀剑瞬间相交,曹思源只觉手掌一麻,浑身力气竟被卸得干干净净,一股巨大的内劲好似泰山压顶一般,将他迅速压下,单膝跪地。
“哗啦啦……”
曹思源手中腰刀被削去半截,他周围的桌椅板凳瞬间四分五裂,与他膝盖相交的地板“啪”的一声,裂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高手!”
一击之下竟有如此威力,曹思源心中顿时骇然无比。
可即便如此,徐锐仍旧丝毫不为所动,手中长剑依旧朝秋鹤脖颈砍去。
眼见秋鹤即将身首分离,被曹思源这一耽搁,来袭之人已经来不及围魏救赵,只得剑锋一转,朝徐锐的断锋斩去。
又是“当”的一声脆响,半截剑刃被崩飞出去,徐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完整的断锋静静停在秋鹤喉头。
秋鹤似是吓傻,一动不动,半丈开外,来袭之人握着半截短剑骇然地望着徐锐。
“短短数月而已,你的武功竟又有如此精进!”
徐锐手腕轻轻一抖,断锋立刻归鞘。
他望向来袭之人,冷笑一声道:“此案的背后主使果真是你!”
原来来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西川有过一面之源的鬼谷门徒小胡!
听徐锐这般说来,小胡顿时眉头一皱:“你早就知道是我,这一剑便是逼我现身的?”
徐锐淡淡笑道:“说得不错,这一次还是我赢了。”
小胡冷笑一声:“若我方才见死不救,你又要如何?”
徐锐摇了摇头:“长兴府尹如此重要的棋子,你们舍得就这样抛弃么?
如果你们真的舍得,那在下也不介意让你们长点记性,没记错的话,上次我便同你说过,下次记得恭顺一些,别在我面前玩花样!
在下已然有言在先,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在下为难,死了人也只能怪你们自己。”
小胡脸色微变,冷笑道:“长兴府尹如此重要,你以为杀了人就不用付出半点代价?”
徐锐哈哈一笑,指着秋鹤道:“他若只是长兴府尹,我自然要三思而行,可若圣上知道他是你们的走狗呢?”
“你!”
直到现在秋鹤才回过神来,一听徐锐把自己叫做走狗顿时大怒,可想起徐锐方才那饱含杀意的一剑,顿时心中骇然,卡在喉咙里的狠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有了上次的交锋,小胡知道和徐锐斗嘴是自取其辱,也不想再说,只是朝秋鹤摆了摆手。
秋鹤立刻站起身来,朝小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宗主!”
小胡没有半点表示,大模大样地坐到了秋鹤的位子上,秋鹤则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后。
曹思源和林绍东见状顿时大惊,谁能想到堂堂的长兴府尹,长公主的驸马爷,竟会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这样恭敬。
徐锐朝周围扫了一眼,只见所有侍女、下人全都没有异色,显然他们早就知道这间屋子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徐锐淡淡一笑:“原来不止秋大人,整个长兴府都是你们的据点。”
小胡冷哼一声:“早就知道的事便不必再说了,我现在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看破此事的?”
徐锐缓缓坐了下来,提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笑道:“长兴府几次三番与本候作对,考虑到秋大人乃是勋贵集团中的一员,这原本没什么奇怪。
可怪就怪在长兴府对本候的态度若即若离,说要害本候吧,却又扭扭捏捏,说想与本候改善关系吧,但每次出了幺蛾子总有你们的身影,倒像是想主动引起本候的主意。
所以本候上次与太子交锋,故意没去找你们的麻烦,便是想让你们放松警惕,再度出手,这才方便露出马脚。”
小胡闻言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淡淡道:“那我们在此案上又是如何露出马脚的?”
徐锐笑道:“你们什么都好,就是自己太纠结,明明想来巴结我,却又放不下身段面子,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你想想,长兴府通过这桩冤案与本候眉来眼去,欲拒还迎的态度不正好同你们对本候的态度一致么,只要看破了这桩冤案的真相,便能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你。”
“你已经看破了此案的真相?”
小胡双眼微眯,难以置信到。
徐锐点了点头:“这有何难,不过是有人机关算尽,想要对本候不利,正好被你们加以利用而已。”
小胡脸色微微一变,却仍不松口,问道:“既然侯爷已经看破了真相,那不妨说来听听。”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么。”
徐锐冷哼一声:“也好,那本候便从头说起。
此案之中真正的歹人不是安歌,也不是长兴府,而是约安歌密谈的彭掌柜,也就是本案的死者!”
“什么?!”
此言一出,还不等小胡反应,曹思源和林绍东便是一愕,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口。
小胡的脸色愈加难看,冷冷道:“继续!”
徐锐淡淡笑道:“原本此事乃是彭掌柜算计安歌,先用诱人的利益吸引安歌的注意,然后等安歌上钩,便约他到茶楼密谈,想要对他不利。
那间茶楼定是他们掌握的产业,原本以为应该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出了岔子,所以事发之后,老板连善后都来不及便匆匆跑路,为的就是不想让本候顺藤摸瓜,找出更大的鱼。
如果本候所料不错,那茶楼的老板和所有知道内情的伙计此刻都已经被人灭了口。
扯远了,说回此案。
本候猜测,对方处心积虑匆匆布局,原本应该是想杀了安歌,然后制造成一起无头公案,好让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案件上。
也有可能是因为安歌的角色太过重要,而我近来发展得过于迅猛,他们想通过除掉安歌来阻挡我的脚步。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想到原本安排来杀掉安歌的那个刺客会是你们的人。
你们早就洞悉了他们的所有图谋,却隐而不发,将计就计,只做了一点改变,那便是把死者从安歌变成了布局的彭老板!
所以事实上安歌的命是你们救下来的,这个人情我记着。
这便是尽管你们后来想要利用此案陷害安歌,来报复我上次在西川的杀人之仇,但我却仍旧愿意坐下来,同你们说这么多话的原因!”
听到这番话,小胡已是脸色铁青,却仍旧抱着一丝侥幸道:“这都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徐锐淡淡笑道:“想要证据还不容易么?那便听我把案件从头到尾分析一遍好了!”
见徐锐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小胡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第四百五十六章:真相与筹码
徐锐毫不在意小胡那铁青的脸色,侃侃而谈。
“此案看似奇诡,但接近真相的关键却在相信每一个人的证词,因为在本案之中,没有人说谎。
李春说他和安歌去的是天字甲号房间,里面没有人,窗户打不开。
侍卫说除了长兴府的差役,安歌进屋后没有人接近过房间。
茶楼的伙计说彭掌柜一早便来了,但他去的并不是天字甲号,而是天字甲号楼下的地字甲号,而安歌进入的也不是天字甲号,而是隔壁的天字乙号。
加上现场勘察,能够确定天字甲号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尸体并非是从别处转移而来,长兴府的差役也是从天字甲号带走了手握凶器的安歌。
种种线索加在一起,便呈现出一种处处矛盾,又匪夷所思的感觉。
推论中的死者和凶手分别在不同的房间,时间只有一柱香,死者和安歌都不能经过走廊,他们究竟是如何同时出现在第三个房间里的?
这些所有的疑问其实都是凶手挖好的坑而已,假如不考虑这些,单从所有证人的证言入手,便能推断出一种可能。
第一,今天一早彭掌柜的确先一步来到茶楼,他去的也的确是地字甲号房间,为的就是准备后续的谋杀计划,并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
第二,之后安歌来到茶楼,可当他来的时候,天字甲号房间已经被一块完全覆盖整个走廊的木板挡住。
木板上只需挂上与走廊尽头墙壁同样的字画,前面再摆上酸枝木支架和盆景,然后挡在走廊上,就会和走廊尽头的墙壁一模一样,并且刚好遮住天字甲号房间,让人误以为那便是走廊的尽头。
之后,凶手只用再把天字甲号的门牌挂在天字乙号房间门口,天字乙号便成了天字甲号,对于只来过这间茶楼几次的安歌来说根本无从辨认,这就是李春会一口咬定二人去的天字甲号的原因。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熟悉房间位置的伙计站在楼梯口便能一眼辨认出安歌进入的是天字乙号房间。
因为他早已熟悉各个房间的位置,仅凭距离便能断定安歌去的究竟是哪个房间,反倒不受门牌的蛊惑。
可是伙计也犯了错误,他没发现走廊是一条直线,由于透视原理的存在,从楼梯口的位置看过去,走廊尽头的变化并不大,他根本没有发现走廊尽头的墙壁已经不是原来的墙壁。
所以,他才会肯定地说安歌去的不是天字甲号,而是天字乙号。
支撑这个推论的证据便是天字甲号房间门口的走廊上留下了一种奇怪的划痕,那种划痕宽半寸,呈直线状,一直延伸到墙壁附近,分明是拖动伪造的走廊墙壁时,底部的滑轮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快木板其实是一面活动墙壁,当它推出来的时候,便会挡住天字甲号房间,拉回去的时候便会露出天字甲号房间。
第三,当安歌进入房间之后,留下了两个侍卫守在门口,但窗户却无法打开,于是他和李春迅速被房间里的乙醚迷晕。
同一时间,想要杀死徐锐的彭掌柜和杀手则是通过地字甲号房间的天花板暗门,直接进入了天字甲号房间。
等他们在里面观察发现隔壁的安歌和李春已被迷晕,便又通过暗门来到隔壁,将昏迷的安歌和李春搬到了天字甲号房间,这是唯一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将身处两个不同房间的人,汇集在天字甲号房间的方法。
由于时间关系,我并没有仔细去找这两条通道,但不管通道有多隐秘,只要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再派人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这便是这一点的证据。
我猜彭掌柜是想杀了安歌之后,再用同样的手法将一切栽赃给李春,他自己则谎称一开始便与安歌约在地字甲号。
为了让证词可信,他们故意安排了一个不知真相的伙计来做目击证人,因为他说得都是实话,所以才更有可信度。
同时负责在安歌和彭掌柜之间传话的人正是李春,作为凶手,他也有足够的动机故意说错房间,引诱安歌进入天字甲号。
这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但他们却没想破绽恰恰也就在那个伙计身上,而且他们的计划早已被你们获悉,猎人瞬间变成了猎物。
接下来便是此案的核心部分,杀人!
彭掌柜下令让杀手杀死安歌,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杀手竟然会是你们的人,所以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刀毙命,并且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杀完人之后,凶手迅速把凶器放到安歌手上,然后躲到天字甲号门外,那面伪装成墙壁的木板之后。
等彭掌柜的同党报案后,长兴府的差役上楼,吸引了天字乙号门口的侍卫到楼梯口与差役交涉,凶手便趁机迅速将木板往后拉,露出了被藏起来的天字甲号房间。
随后侍卫与差役一起返回,侍卫是第一次来茶楼,理所当然会把那面最显眼的墙壁当作参照物,忽略掉仍然挂在天字乙号房间上的假门牌,直接来到真正的天字甲号方面门口。
侍卫的敲门声唤醒了昏迷的安歌,安歌乍见手上那把带血的刀,以及倒毙在一旁的彭掌柜,顿时惊呼出声。
门外的侍卫和差役听见惊呼立刻破门而出,正好看见了惊慌失措,一脸骇然的安歌,于是便立刻被当成了凶手。
当时现场一定乱做一团,所有伙计都会被骚动吸引而来,凶手便混在其中,趁机换回天字乙号上的门牌,然后把堵住天字乙号窗户的机关除去,打开了那扇无法打开的窗户。
天字乙号窗户上还留着些许痕迹,那便是证据。
整个案件的发展便是这样,如何,我有说错什么吗?”
一口气把所有推论全部说完,徐锐笑眯眯地望着小胡。
林绍东和曹思源早已张大了嘴,徐锐查案的时候他们也在,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还一头雾水,徐锐便已经看破了所有的关节。
小胡脸色铁青,愣了好久才由衷地感叹道:“原本我以为此案顺水推舟,天衣无缝,没想到竟被你一眼看破,徐锐,你为何会如此恐怖?”
徐锐轻笑着摇了摇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彭掌柜以为天衣无缝,所以才被你们利用,你们也以为天衣无缝,所以才会被我看透。
其实这世间哪有真正天衣无缝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胡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徐锐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小胡笑道:“你说得对,这天下的确没有天衣无缝之事,但还要加上一句,因为你觉得自己的推论天衣无缝,所以才错了三点!”
“哦?”
徐锐笑道:“不知我错了哪三点?”
小胡得意道:“第一,此案的死者不是一人,而是两人!之所以现场只留下了一个死者的痕迹,是因为动手的人如果不想,完全可以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第二,对方绝非泛泛之辈,要想真正做到顺水推舟,便不能留下任何破绽,所以杀人的刺客并不是我们的人,我们是从其他渠道获悉了整个计划。
那第二个死者便是原本准备杀人的刺客,只是在他动手的一瞬间,被真正的凶手干掉,彭掌柜听到声音这才回头,可是凶手武功太高,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案发现场才看不到他挣扎的痕迹。
第三,你说酒楼的老板现在多半已经被杀,又猜错了,因为酒店的老板便是真正的凶手,而他现在就坐在你的面前!”
徐锐闻言眉头一皱:“原来此事竟是你亲自动的手,难怪,以你的武功,的确能做到天衣无缝。”
小胡又是一阵大笑:“你也不是算无遗策,至少我还是胜了了你半子!”
徐锐耸了耸肩:“这些细枝末节重要么?”
“当然重要!”
小胡阴沉地说:“只有和你平起平坐,我才能心安理得地说出合作的条件,否则你我双方的合作从一开始便不会平等。”
徐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吧,看在你们救了安歌的份上,这次我便让你们说说条件吧。”
小胡闻言顿时大喜,立刻搜肠刮肚,准备把早已打好的腹稿搬出来,却没有注意到徐锐的嘴角挂上了一抹似笑非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诡异表情。
第四百五十七章:合作
“可否请二位暂时回避,在下想和小师叔聊聊门内的事。”
犹豫片刻,小胡终于开了口,但却不是对徐锐,而是对曹思源和林绍东。
二人虽然和徐锐一起经历过西川之事,却不知道小胡的身份,现在一听他管徐锐叫小师叔,立刻明白此人也是鬼谷门人,心中顿时大为惊讶,连忙朝徐锐望去。
徐锐微微点头,二人也不多话,转身便走,临出门时曹思源故意高声道:“大帅,末将等人就守在门口,若有不测便立刻唤末将进来!”
小胡冷笑一声道:“你这几个手下倒是忠心耿耿。”
徐锐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却瞟向秋鹤和这满屋的下人。
小胡摇了摇头,朝秋鹤递了个眼色,秋鹤立刻朝下人们招了招手,然后率先走出了内堂,临出门时还不忘带上大门。
顷刻之间,房间里便只剩下小胡和徐锐两人,小胡盯着徐锐上下打量一番,淡淡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眼下这里仅有你我二人,我若要杀你,你还有命在么?”
徐锐耸了耸肩道:“第一,你的武功虽然比我强上许多,但一时半刻想要破掉我的剑法绝无可能,不等你杀了我,我的人便能冲进来与我一起先杀了你。
第二,即便你真能杀我,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后手?一旦我死,你们在这里经营无数年月的所有势力、所有人都会成我的陪葬。
第三,现在是你来求我,而我的耐心有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不用再做这些无谓的试探。”
小胡闻言没有半点惊讶,反而冷笑一声道:“你很喜欢先声夺人,强占话语权,的确是个谈判高手,但这件事对你我都有利,只有本着互惠共赢的原则大家才能放下戒心,把事情办成。”
徐锐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下一句话若还是东拉西扯,我立刻起身就走。”
小胡苦笑一声,摆摆手道:“好吧,我们的确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作为交换我们也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徐锐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你们居然需要我帮忙?想必这件事不是小事吧。”
小胡点了点头:“你身为神选之人,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并不简单,鬼谷一门延续千年,其实宗旨只有一个,那便是解开这个世界的秘密,成道飞升!”
“飞升?”
一开始听到这两个字,徐锐只觉得啼笑皆非,可转念一想,逃离星球,踏入浩瀚的宇宙,不也是另一种飞升吗?
他淡淡一笑:“现在的我可没有本事帮你们飞升!”
小胡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你真的击碎苍穹,就算需要你也的确做不到,这点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
其实鬼谷一门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人出世,并不是对天下权利感兴趣,而是通过掌握权力,借助俗世的资源来为我们解开这个世界的秘密。
千百年来,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有神,也有像你一样的神选之人,并且在某个地方发现了神明留下的遗址!”
“神明留下的遗址?”
徐锐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小胡的表情也认真起来,严肃道:“的确是神明的遗址,并且里面应该就藏着这个世界的秘密,那也是飞升的唯一通道,我们必须打开。
然而遗憾的是,我们虽然很早就发现了遗址,却一直不能的进其中,在接连派出无数精英有去无回之后,前前代鬼谷子终于发现只有神选之人能够打开神明的遗址。”
徐锐一愣:“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了这个方法,应该已经找其他的神选之人试过了吧,为何现在又来找我?”
小胡叹了口气:“我们的确试过了,而且不止一次,但结果却都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凡是深入遗址之人统统有去无回,一度让我们怀疑这个方法是否正确。”
“那现在你们又是如何确定这个方法真的正确?”
徐锐不解地问。
小胡道:“我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不仅能证明这个方法的确正确,而且还发现遗址每隔七十六年才能打开一次,而且也并非每一个神选之人都有能力打开遗址。”
“你的意思是我有这个能力?”
徐锐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到。
小胡点了点头:“你的横空出世几乎改变了这个世界,相对于我们找到的其他神选之人,你是最有希望打开遗址的人。”
徐锐揉了揉太阳穴道:“原来你们也是病急乱投医,如果真是七十六年才有一次机会,若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岂不是前功尽弃?”
小胡摇头道:“你放心,这件事是所有鬼谷门人延续千年的愿望,我们比你想象得还要谨慎得多,既然能找到你,便说明我们至少有七成把握。
至于为什么是你,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我只能说,鬼谷一门得到的任何一点消息,都是以无数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绝对可靠。”
徐锐笑了起来:“这个世界没有绝对,你也不必如此信誓旦旦,任何事开始之后百分之九十九的困难都是一开始想象不到的。
更何况这本就是件虚无缥缈的事,据你所言,此事风险很大,一不小心我就会变成你们那些前赴后继的探索者之一,永远留在那所谓的神明遗址之中,我还年轻,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有什么理由陪你们赌命?”
小胡脸色微微一变:“一旦解开这个世界的谜题,彻底打开飞升的通道,收益的将是整个世界,你更是有可能一步登天,成为真正的天神,岂不比眼下这些俗世权利金钱来得快活?”
徐锐本以为所谓的鬼谷一门应该对宇宙有个大概的认知,却没想到小胡竟能说出这番话来,真不知道他们究竟对真实的宇宙了解多少?
而一旦他们真的以神鬼怪论来解读那所谓的神明遗址,自己跟着他们贸然进入的风险便会无比巨大,十有**是有去无回。
细细琢磨片刻,徐锐还是摇了摇头道:“飞升看起来十分美妙,可你们如何知道飞升之后究竟是九天神境,还是修罗地狱?逐梦固然没错,可万一要是个噩梦呢?”
小胡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你果真不肯帮忙?”
徐锐叹了口气:“你把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和盘托出,恐怕根本没想过给我拒绝的机会,老实说,如果你们的请求稍微靠谱些,我也会好好斟酌一番,可此事与自杀无异,我所能得到的却微乎其微,你们非要我答应下来,岂不是强人所难?”
小胡究竟是太年轻了些,哪是徐锐这个老油条的对手,一听还有得商量,顿时惊喜道:“事情是危险了一些,涉及神明,谁有能打包票?只要你答应帮我们完成大业,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做主尽量满足你便是!”
徐锐等的便是他这句话,见小胡已经交出了底牌,徐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却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思索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提要求了?”
小胡也是无奈,此事实在太过重大,徐锐又是他们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是以他虽未必不知徐锐的手段,却也只能闭着眼睛往火坑里跳。
“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小胡咬着牙说。
徐锐冷笑一声,深吸口气,便准备狮子大长嘴。
第四百五十八章:讨价还价
“我的条件很简单……”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徐锐直接开口道:“第一,我要知道你们掌握的所有和神明、神选之人以及神明遗址有关的情报。”
“这不可能!”
不等徐锐说完,小胡便坚定地摇头拒绝。
徐锐冷笑一声:“这就是没得谈了?”
小胡苦着脸道:“是你的要求太过分,这些消息乃是我鬼谷一门历经千年,付出了无数人命才得到的,而且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本门秘密,就算是我也只知道一小部分。
最多最多,我只能答应你将有关神明遗址的情报告诉你,你别嫌不够,就这还是因为能够增加打开遗址的成功率,否则就算我答应你,门中的长辈也绝不会答应。”
这个条件本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见小胡态度十分坚决,徐锐也没有坚持,反正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只要从他嘴里套出一丁点消息就是赚了。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我在这一点上可以让步,但相应的在其他条件上就该你们有所表示了。”
徐锐大度地说了一句,小胡心中有愧只好点了点头。
徐锐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我上次便说过,京城里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着暗流,当年的灭门案,西川的福寿膏和人口买卖,甚至是南朝突袭都有他们的影子。
现在他们已经把手伸到了我这里,你不用反驳,灭门案用的是乙醚,陷害安歌用的也是乙醚,乙醚不是街边的白菜,谁想买就能买,我能确定始作俑者肯定是他们。
我要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和底细,还有他们究竟为何同我为难。
这些人和你们不是一路,甚至相互动手,这一次你总不会推脱了吧?”
小胡闻言,一张脸又苦了下来:“不是我与你为难,而是这些人身份特殊,其中还涉及本门的一桩大秘密,绝对无法对外人言,你还是换个条件吧。”
徐锐冷笑一声:“这也不答应,那也不答应,这便没法谈了,此事已经涉及我和身边人的安全,没得商量,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我立刻便走。”
小胡砸了砸嘴,似是心中天人交战,背起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起来。
徐锐也不心急,只是静静等着他的决断。
不知过了多久,小胡猛地一跺脚,摇了摇头道:“不行,此事牵扯太大,我决不能答应你。”
徐锐点了点头,起身便要往外走。
“等等!”
小胡连忙叫住了他,咬牙道:“虽然我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但我可以保证你和你身边人的安全!”
“你?凭什么?”
徐锐眉梢一挑,怀疑的目光顿时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小胡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怒道:“我来做你的贴身护卫,除此之外,你和你身边人的安全也全由我的人负责,你拟一张名单,不要超过十五个人,其中任何一人出了意外,都由我鬼谷一门负责,如何?”
“你来做我的贴身侍卫?”
徐锐讶异地望向小胡,此人武功绝顶,就算在一流高手之中也是佼佼者,更何况他身份特殊,徐锐是真没想到他竟甘愿来做自己的贴身侍卫。
看得出小胡已经拿出了所有底牌,徐锐也不想过分逼他,只是伸出三根手指道:“十五个人太少,至少三十人!”
小胡双目一瞪:“你知不知道保护十五个人要出动多少人手?你以为鬼谷的高手是门口那些夯货?不行,最多只能二十人,这没得商量!”
“成交!”
徐锐这次没有再讨价还价,直接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小胡顿时明白自己又被徐锐坑了,徐锐的心理价位应该就是二十人而已,居然被如此低级的谈判技巧戏弄于鼓掌之间,小胡顿时后悔不跌,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徐锐自然不会理会小胡的痛苦,继续说道:“第三点,在去你说的那个遗址之前,我要借用你们鬼谷一门的全部资源为我办事。”
“你说什么?”
小胡眼睛一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锐却理所当然道:“喂喂喂,我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陪你们去冒险,走之前当然要安排好所有后事,时间紧迫,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够?当然要借用你们的资源,这有什么不对?”
小胡闻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可前面的条件都答应了,这里要是拒绝便很可能前功尽弃,犹豫半晌之后,还是咬着牙点了头。
“只要不违反本门规矩,不侵扰本门利益,你可以借用本门资源帮你做事!”
说完这句话,小胡像是虚脱了一般,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徐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看,我把命都豁出去了,其实算起来还是我比较亏,只不过看在你爽快的份上,我便委屈自己一次。”
你还委屈?
看着徐锐的猥琐笑容,小胡忽然很想上去狠狠抽他两个大耳瓜子。
可是还不等他把理想付诸实践,徐锐又开口道:“第四……”
“还有第四?”
小胡闻言顿时大惊。
徐锐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盛:“你们请人办事都不付钱的吗?”
“还好,原来是钱……”
听徐锐提起钱,小胡反倒松了口气,可愉悦的心情仅仅持续了一秒,便再度让他坠入了深渊。
“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先拿个几千万两来用用,剩下的部分等需要的时候我还会再说,另外我还要西北的黑油一万桶,北齐的铁矿十万斤、煤矿十万斤,西梁的木材两千颗,南朝的粮食五万石,极北的磁石五千块!”
徐锐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一般说着。
他每说一个数字,小胡额头上的青筋便会猛地一跳,到最后小胡已是张大了嘴,满脸惨白。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隔了好久,小胡才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神来。
徐锐一愣:“难道我要少了?也对,毕竟是为一个世界打通飞升之路呢,要得少了便是看不起你们,等我再算算啊……”
“停停停!”
小胡深怕他再把天上的月亮也算进来,连忙道:“我知道你在漫天要价,给你交个实底,我们最多能给你白银五百万两,黑油三百桶,铁矿、煤矿各一万斤,木材八百棵,粮食五千旦,极北磁石三百块!”
“差这么多?”
徐锐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小胡怒道:“你知道这值多少钱么?告诉你,就这么多,不要就滚!”
徐锐耸了耸肩:“也罢,早知道你们这么穷,我还跟你们谈什么谈,这么点就这么点吧,谁让我人好,愿意吃亏呢?”
听着徐锐的风凉话,小胡气得七窍生烟,可他打从一开始便落入了下风,眼下也只得继续忍气吞声。
“还有……”
徐锐张了张嘴,正准备继续说话.
小胡顿时惊呼一声:“还有?”
此刻的小胡早已被冷汗浸透了衣袍,只要看见徐锐张嘴,就会不自觉地开始打冷颤,今日之前他从没想过谈判还能如此恐怖,只怕最近几天他都免不了要噩梦连连了。
“不用担心,这是最后一个条件,我要两本武功秘籍,必须是武圣传承,一本是大开大合的路数,另一根要适合暗杀者所用,你们既然能培养出这么多高手,想必这点存货并不为难吧?”
徐锐淡淡说着,这次的脸色明显认真了许多。
听说是这个要求,小胡反倒松了口气,爽快地说道:“可以,一会儿我便把秘籍交给你,说好了,这可是最后一个条件!”
徐锐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最后一个条件,好了,既然条件你已经答应了,那便说说具体时间吧。
既然遗址每七十六年才开启一次,你们总不会等着事到临头才来寻我,估计至少还有数年的准备时间吧?”
小胡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兹事体大,一切都得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距离遗址开启还有大约三年时间!”
“三年么……应该还够吧……”
徐锐点了点头,将那只不停痉挛的左手轻轻背到了身后。
第四百五十九章:未来的准备
“他就这么跟着咱们了?”
回程的马车上,曹思源掀开窗帘,瞟着跟在队尾,真的当了侍卫的小胡说到。
事毕之后,徐锐接上安歌,四人同乘“破军”,往军营里赶。
抽空,徐锐把这一切的大致背景同其他三人解释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有关穿越者的内容,只以神仙之说搪塞那些不合理的漏洞。
“此人武功不错,若是真心护卫大帅我等也能放心,就怕他另有图谋……”
林绍东也伸出半个脑袋,朝小胡望了望,犹豫着说。
曹思源冷哼一声道:“方才在长兴府衙,大帅一招便将他手中长剑斩成两半,此人的武功又能有多好?”
徐锐闻言摇了摇头:“之前那一剑,本候乃是仗着断锋之利,剑法奇诡,又是突然袭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才会有这般效果。
实际上他的武功要比我强上数倍不止,若是拼起命来,双方都不顾后果全力搏杀,在不借助火器的情况下,本候大概只能坚持三十招而已。”
“嘶……”
一听此话,众人顿时一惊。
曹思源难以置信道:“末将瞧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一流高手,与洪大都督调教的那些高手差得远了,竟会有这般厉害?”
徐锐笑道:“武功到了这个地步便是返璞归真,你与他差距太大,反倒瞧不出他真正的厉害。”
其实徐锐也是在被基因药剂改造之后,五感突飞猛进,又加上无名剑法已有小成,才能看穿小胡的底细,否则他十有**也会同曹思源一般雾里看花。
听到徐锐说自己无功太差,曹思源没有半点羞怯反而好奇地问:“大帅,不知您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境界,先前那一剑石破天惊,就算比武圣也不遑多让。”
徐锐明知道他在给自己戴高帽,翻了个白眼道:“武圣?就算比起顶尖的一流高手都差得远呢,在西川时得到一些机缘,勉强进入了准一流的行列,这几个月又有一些精进,算是跨过了一流的门槛,仅此而已。”
说着,徐锐又道:“思源,我观你气息浑厚了不少,是不是也到了迈入一流的瓶颈了?”
曹思源闻言脸色稍稍一暗:“我原本便已是二流顶尖,这次经过战场洗礼,已经隐隐有了迈入一流的契机,只是我所练的武功终究差了些,想要真正迈入一流,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曹思源自嘲一笑:“不过眼下大帅将末将领入军营,再不是先前的江湖儿女,武功好坏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话虽如此,可众人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失落和遗憾。
林绍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徐锐却是笑道:“别装清高了,早知道你不甘心,喏,这是刚刚从他们那里搜刮来的,不要白不要。”
说着,徐锐将一本秘籍递给曹思源。
曹思源愣了愣,接过秘籍一看,顿时大惊:“九灵枪法,这是西梁九灵枪圣的绝学,真正的武圣传承!”
徐锐笑道:“你善使刀,原本南朝萧瑾瑜的雪谏寒刀更适合你一些,只不过此人身份特殊,要是在本朝使出他的刀法,难免会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这才给你要了九灵枪法,不知道你现在换兵器来不来得及。”
曹思源笑道:“大帅说笑了,江湖儿女自然是十八般兵器都要涉猎,刚好枪法我也熟练,虽说的确没有腰刀用得趁手,但此乃武圣传承,再适合不过了!”
“那便祝你早日神功大成,进阶一流!”
众人见他惊喜万分,也都跟着高兴,纷纷打趣。
“安歌,这次你受了惊,没事吧?”
徐锐的目光落到一言不发的安歌身上,关切地问。
安歌抬头看了徐锐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愧疚,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恨自己太蠢了些,竟没看出这是个陷阱,等我回过味来的时候已经下了大狱,给少爷添了麻烦。”
徐锐摇了摇头:“你我虽是主仆却胜似手足,你出了事,我来救你理所当然,说这些生份的话反倒叫人心寒。”
安歌突然站了起来,眼中噙着泪水,倔强地朝徐锐下拜道:“少爷救安歌自然理所当然,可安歌给少爷添麻烦,却不能理所当然!
正所谓主忧臣死,安歌立志辅佐少爷,便要做到问心无愧!
少爷放心,吃一堑长一智,安歌经此一事,日后必将处处谨慎,遇事多想,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徐锐欣慰地点了点头:“能从坏事中吸取教训固然很好,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暗箭难防,谁还不会有犯错的时候,只要不死便有翻盘的机会。”
安歌闻言心中一暖,下意识点了点头,情绪总算稍稍好了一些。
此时,徐锐忽然发现林绍东有些心不在焉,看他的样子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有什么事要对我说的?”
徐锐开口问到。
林绍东一愣,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改日说吧。”
徐锐望向曹思源,曹思源耸了耸肩道:“谁知道他琢磨什么事,好几次看他想跟大帅说,却又开不了口,我看呐十有**是动了春心,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自己不敢去说,才想让大帅替他做主呢。”
“滚!”
林绍东怒喝一声,涨红了脸,这副模样反倒让曹思源更加笃定,两人顿时相互笑骂起来。
不多时,等车厢里重新安静下来,徐锐正色道:“遗址之约还有三年,这三年非常重要,咱们得利用好这段时间做好手头上的事。”
“请大帅吩咐!”
一提到正事,三人都郑重起来,等着徐锐下令。
徐锐道:“首先是星河集团,这边的事主要交给安歌打理,你要多同袁家主、上官不达等人商量,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便来寻我,不要怕麻烦。”
“少爷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好!”
安歌双手抱拳,坚定地说。
徐锐点了点头,又对曹思源道:“眼下我要办的事情太多,很多细枝末节无法他顾,天启卫这边便交给你和佐烽了。
佐烽为人方正,不懂变通,打仗是把好手,但治军却难以做到张弛有度,你与他有些前嫌,但那都是义气之争,没甚大碍。
遇事你们也要多沟通,练兵的计划我已让参谋部制定完毕,便由你们两个主持开展,记住我只给你们一年时间,这一年必须至少让新天启卫具备当初开往西川时的战斗力!”
“大帅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曹思源同样抱拳回答,声音铿锵有力。
徐锐的目光又转向林绍东:“报馆和大学的事交给你,那里是舆论阵地,学术核心,也是未来最为重要的希望之地,你没问题吧?”
林绍东笑道:“报馆已经进入正轨,眼下每日都能卖出两万份以上,老百姓对那些奇闻异事尤其感兴趣,早已离不开了。
至于大学,有大夫子、甄夫子和大帅这位鬼谷阴阳家三块大牌子,民间学子报名入学者不计其数,官宦子弟更是挤破了头,该头疼的反倒是如何筛选和分配了。”
徐锐欣慰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既然提起报馆,记得将安歌此案当成奇闻异事刊登出去,标明是真实事件,只是隐去姓名。
安歌此次遭人陷害,定然会传出风声去,虽说我那师侄拍着胸脯说他来处理,但咱们也得留个后手。
一旦有人拿此事兴风作浪,有了奇案的故事做基础,报纸再加上安歌的姓名做个专题报道,立刻便能引导舆论。”
林绍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待会儿回去就办。”
吩咐完所有的事,徐锐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感叹道:“还有三年,咱们也得做好准备,至少在我走之前该做的事都得上轨道,时间啊时间,现在最缺的反而变成了时间……”
半个时候后众人纷纷告辞,去忙自己的事,影婢这才幽幽现身,费解道:“少主明知道所谓神明遗址一行凶多吉少,为何还要答应?”
这段时间,影婢的隐匿之法愈加纯属,而且随着二人朝夕相伴,默契已然登峰造极,影婢只需通过观察徐锐面部的细微表情便能准确猜到他的想法。
徐锐扫了一眼冷清许多的车厢,叹了口气,将那本南越鬼祖的秘籍递给了她。
“基因药剂的作用还在持续,我的身体机能依然在不断成长,可越是这样,剩下的时间便越少,神明遗址也许是我自救的唯一机会。”
影婢接过秘籍,愣愣望着徐锐的脸,眼眸之中忽然氲出一层雾气,撇过脸去,咬了咬牙,低声道:“您骗人……”
徐锐淡淡一笑,目光转向窗外,悠然道:“好吧,就算对找到抑制中和剂不报太大希望,但能以此作为筹码,争取到鬼谷一门的资源,尽快完成那些我要做的事也是好的。”
影婢心中一痛,凝望着徐锐道:“您的身体真的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徐锐摆摆手:“比我料想得还严重些吧,时间真的不多了,这件事你别外传,让我静静地来,静静地走,这个世界待我不薄,如果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光,我也只想记住大家的笑脸呢。”
影婢闻言双拳紧握,浑身不住地颤抖,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第四百六十章:星河大学堂
宏威十八年九月初一,筹备了整整大半年的星河大学堂终于挂牌招生了。
挂牌当日盛况空前,以东篱先生、长庆子为首的诸子大拿几乎悉数到场,有名望的徒子徒孙们更是不计其数,而这其中的一大半都已成为大学的教授。
在东篱先生和长庆子不遗余力的邀请和感召下,星河大学堂俨然已成一片学术圣地,挂牌这天就好像朝圣,甚至距离千里之外的名士学子都纷纷提前数月出发,以亲眼见证这一时刻为荣。
京城里,这一天更是热闹非凡,在星河日报连续数月的报道之下,星河大学堂俨然被塑造成老百姓改变命运的阶梯,王公贵族灵魂升华的坦途。
再加上星河大学堂竟然教授传说中的鬼谷之学,几乎所有人都对这所新生的学校抱有极高的期待,天不亮便早早起床去看热闹的人群甚至排出了近十里的长队。
宏威皇帝特意下旨准百官休假一日,几乎所有在文坛有些名望的官员、勋贵都涌向刚刚建成的学堂,而少数能够拿到请柬之人更是有足以自傲的资本,因为那代表着他们在学术上的成就被星河大学堂认可,也就是被整个学术界认可。
更多的官员没有收到邀请,和来看热闹的百姓一样被汹涌的人群堵在街口,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浇熄他们一睹盛况的热情。
巳时三刻,身为校董的宏威皇帝在发表了对学子们的谆谆教诲之后,手持小锤敲响了代表万物之始的铜锣,宣布星河大学堂正式成立。
二十门特制礼炮齐鸣三十六响。
观礼台上包括东篱先生、长庆子在内的一干学术泰斗集体起立,热烈鼓掌,受邀观礼的数千名士,和等待应考的五千考生热泪盈眶。
掌声和欢呼声犹如巨浪十余里之外仍然能感受到那股动人心魄的气势和激动。
只有守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的校长徐锐满脸苍白,一头冷汗,累得几乎虚脱。
从筹备星河大学堂,到真的挂牌整整拖了十个月,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没钱。
别看徐锐是个搂钱的铁爬犁,可是他花钱的速度更是无人能及,南北大战之后随着蒸汽机的应用,各项技术应用迎来井喷,花钱的地方比比皆是。
就算有整个星河集团的利润作为补贴,可面对无数的无底洞,还是有些入不敷出,特别是一季度财报一直亏损,直到第二季度中期才算扭亏为盈。
建一所足以改变世界的大学耗费何等巨大,为了不耽误工期,徐锐颇花了一些功夫才说服董事会向刚刚成立的帝国银行贷款四百万两,对这个项目进行投资。
总算宏威皇帝在此之前便被徐锐说通,在财政极为困难的情况下,还是挤出七百万两,按照徐锐的规划建立了由国家控股的中央银行兼商业银行帝国银行。
星河集团成为了帝国银行的第一个大客户,拿到了鼓励商业政策下的第一笔低息贷款,这无论对新生的银行,还是缺钱的星河集团来说,都是一次最成功的示范。
这笔交易被星河日报以头版头条接连报道了数日之后,基本打消了商贾们对银行割韭菜的担忧,百姓富户们更是陆续将钱庄的钱取出,存到以国家信用为背书的帝国银行之中。
而帝国银行开具的银票则开始在长兴及周边地区广泛流行,成为金银本位制度下的第一批实际纸币。
这些都是这次交易带来的间接红利,当然也都是后话。
在敲定星河大学的款项之后,表面上是卖了大夫子一个面子,实际上宏威皇帝也想以此作为教育及朝廷人才选拔机制改革的试点,因此才下旨以极低的价格将长兴城东多达两千亩的土地卖给了星河大学。
从此之后,这个原本肮脏不堪的贫民窟便摇身一变,成了全天下学子们心心念念的圣地,无数新思想、新研究和新技术的摇篮。
而因此被强制迁出的八万贫民则由星河集团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负责免费安置,算是徐锐与宏威皇帝做的一场利益交换。
当然,对于这种带有公益性质的交易,徐锐打心眼里没动过什么歪心思,经济发展之后必然伴随着社会风气的剧烈变化。
作为经济龙头的星河集团必须为社会做出表率,避免极度拜金主意把整个社会风气拖入阴暗面,同时也避免穷苦百姓们将星河集团看作为富不仁的奸商。
长远来看,此举的意义甚至还在单纯的技术发展之上。
而徐锐处理此事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直接挤出一笔钱,通过公开招标的方式将安置工程外包给数家商行,然后派出安歌带领的专业审计和监理团队进行监督。
随着星河集团的几何式壮大,无数商行都成了星河集团的附庸和供应商,这笔生意原本并没有什么特殊。
可是开工仅仅半个月,便有五六个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几个商行陆续被揪出,徐锐没有半点心慈手软,直接与长兴府来了一次联合执法。
犯案的商行老板及掌柜遭到长兴府和工部的重罚,极个别胆大包天的不法商户甚至因为涉案金额“十分巨大”被直接充军三千里。
商行们对徐锐“把好事办好”的决心终于有了清晰的认识,谁也不敢再对这个项目上下其手,安置工程渐渐步入正轨,提前了一个月结束,而且并未发现任何恶性质量问题。
至此,八万人的住房总算有了着落,宏威皇帝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同时也为政府和商行合作的新模式奠定了基础。
办完这件事,徐锐已经接连三个月没有休息,时间也来到了八月。
此时他又不得不面临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大学的报名人数大大超出了想象。
按照徐锐与东篱先生、长庆子等大拿商议的结果,由于师资并未完全到位,学校也未全部落成,第一届学生将作为精品工程,本着量少质高的原则,各院系加起来仅仅招收一千人。
其实这也是因为徐锐对直接挑战持续两千多年的教育制度没有信心的原因,害怕准备好满桌子菜之后,入席之人却寥寥无几,会打击办学者的信心和热情。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里,旧学术、旧观念的生命力顽强到可怕,甚至经历了战火遍地、国家重建、将民族文化推到重来(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等),才真正建立起一套全新的体系。
可是徐锐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毕竟还处在分裂状态,就好像春秋战国时期,各国的竞争令新思想、新学派、新技术的接受程度及传播速度都要远远高于大一统的王朝。
再加上徐锐通过朝堂、仕林和报馆发起的三位一体宣传攻势用力过猛,又有宏威皇帝的绝对支持,诸子大拿的鼎力相助,星河大学从一开始就成了一颗人人侧目的掌上明珠。
八月初,经过初步统计,徐锐发现星河大学的报考人数竟然高达六万之多,几乎超过他心理预期十倍有余,而且随着报名截止日期日渐临近,报名人数还在呈爆炸式增长。
预计到开考前,这个数字很可能会突破十万大关,要如何满足十万学子对知识的渴望便成了新的难题。
时间仅剩一个月,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不支持大规模扩招,而且为了争取广泛支持,徐锐在学生成分上对勋贵集团做出了很大让步。
第一批招收的一千名学生中有三成半的名额给了权贵和官员子弟,能够招收的寒门士子仅仅六百五十人而已。
相对于报考人数中高达九成的占比,这样的配额将进一步挤占寒门士子们的空间,若是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弄巧成拙,激起学变,得不偿失。
何况就算不考虑寒门士子,因为报名过于火爆,宏威皇帝又十分护犊,大笔一挥便将所有皇子皇孙纳入了大学内定的免试入学名单,仅此一项便占去了一百多个宝贵名额,造成的结果便是连户部尚书杜若这等高官的嫡孙都必须真刀真枪地参加考试。
为了帮孙子争取一个板上钉钉的机会,杜若是穿街走巷,最后竟找到了辽王亲自上门与徐锐说情。
可是徐锐犹豫了一宿,还是拒绝了开后门的请求。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徐锐宁愿自己顶着压力,也绝不会从一开始便把歪风邪气带入校园。
不得已之下,徐锐只有在八月底进行了一场临时加试,从将近十万考生中筛选出最为优秀的五千人来角逐最后不到九百个入学资格。
除此之外,徐锐还临时建立了一所以培养高级技工和行业骨干为目的的技校,以接收大学落榜学生,大量分流迫切需要养家糊口的寒门士子,同时为工厂提供最需要的技术型劳动力。
而等到九月初一午时,星河大学堂的开学典礼正式结束,一场前所未有,轰轰烈烈的入学考试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无数学子比肩继踵,踏上了彻底改变命运的独木桥之旅。
第四百六十一章:入学考试
“盛况空前,这便是我北国之春的开始,看到这一幕,老夫真的相信有生之年能够看到遍地教化的大同世界!”
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宏威皇帝及一众权贵先行退场,可年事已高的大夫子尽管在观礼台上坐了整整一个上午,却仍旧坚持不愿离去,非要看完整场考试。
听着大夫子目中含泪的感慨,徐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何尝不想登高远望,指点江山,可是无数琐事都指着他拿注意,实在没有大夫子那般闲情逸致。
“快要开考了,晚生下去看看。”
高高的主监考台上,徐锐向大夫子告了声罪,便要去考场溜达一圈。
虽然考场的所有适宜都已安排得明明白白,张宗年作为总考官,出岔子的几率几乎为零,可也许是这场考试实在太过重要,徐锐总有些放心不下。
“钢锋慢走,老夫陪你一起去看看,这等盛况若是错过,老夫必定抱憾终身!”
不等徐锐离开,东篱先生便笑盈盈地说了一句,快走两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东篱先生这几步走得虎虎生风,轻快无比,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可徐锐怎敢托大,若是出个意外就算是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见这老小孩恨不得一蹦一跳,徐锐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连忙放慢步子,扶着大夫子往考场慢慢走。
今年考试徐锐搬出了因材施教的大旗,从一开始就将完善的招生简章发到每一个考生手中,上面记录着详细的院系、专业和师资力量等情况,让考生根据兴趣自行选择。
而根据不同的专业,考生们需要考的科目及内容都不相同。
或许是受到徐锐推陈出新的鼓舞,就连大夫子在出儒学考题之时都摒弃了沿用千年的八股文,只问了一个看似很无厘头的问题:“如何提高学习效率?”
在看到儒学考题的一瞬间,就连徐锐都傻了眼,立刻联想到大夫子的思想已经朝王阳明的心学实用主义靠拢,这一题看似简单,但要破解其中的深意却极为困难。
可是当徐锐委婉地向大夫子提出这题是否超纲的疑问后,大夫子却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告诉他这一题并非要考心学,而是只考字面意思罢了。
徐锐和一众儒家大能都难以置信,大夫子却说,学士阶段乃是做基础选拔,相比探究学问深度,培养简单高效的学习方法更为重要,只有先打好了基础,才能在学海之中更进一步。
何况报名考生数量众多,录取的毕竟只是少数,即使是那些没能被录取的学生也能通过这一题寻找到今后学习的方向和方法。
听了大夫子的话,徐锐这才发现他不愧为一代文圣,不但已经完全理解了徐锐对大学的设计精髓,而且更是本着教化天下的目的,丝毫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钦佩之余,徐锐也对考生们的命运摇头苦笑,就连自己都没能正确破题,可以想见,当考生们拿到考题的瞬间会有多么傻眼。
除了儒学之外,诸子百家都各出各的题目,轮到徐锐的阴阳家,又将科目分成了数学、化学、物理、生物和专门的军事学五门。
由于基础教育的缺失,前四个科目徐锐所出的题目并非专业的计算或应用题,绝大部分都是对自然现象的分析,如果留心观察生活中的诸多奇妙景象,又有自己的思考,能回答出来并不算难。
他便是想从这些题目中找出那些真正对这四个自然科学感兴趣,有思考的学生,入学之后哪怕从头教起也容易得多。
相比其他诸子百家,报考儒学和阴阳之学的考生最为众多,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千多年来,儒学毕竟算是正统,又有大夫子这等文圣坐镇,自然最为权威。
而鬼谷一门的阴阳之学历来披着浓浓的神秘色彩,所谓每代鬼谷必出经天纬地之能臣的珠玉更是引得无数学子趋之若鹜。
除此之外,由于教师太少,阴阳之学凡入学者都有极大可能成为徐锐的学生,能够跟随圣人之相,当朝冠军侯做学问的诱惑着实大得令人难以抗拒。
毕竟想要跟随张宗年这等大儒学习得等到硕士,跟随大夫子学习不但得等到博士,还得运气足够好,本身足够优秀。
相比之下,徐锐此时的人望、才学都仅次于大夫子,甚至还在道家第一人长庆子甄竖黎之上,这么明显的bug,又怎会被人漏掉?
不过有一点很令徐锐意外,按说鬼谷之学中,数学、化学、物理、生物对普通考生更为重要,因为学成之后即便不能入朝为官,但去星河集团,或是其他商号也绝对抢手。
可没想到报考军事学院的学生人数竟比报考这四门自然科学的人数还要多出不少,想来想去,徐锐终于找到了一丝关键。
说穿了还是国家分裂,战事频繁,北国学子多是豪迈之士,谁不想和徐锐一样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及冠之年便封侯拜相?
所以,相比其他四门科学,军事学院最为辛苦,最为危险,也最不稳定,但报考人数却反而更多,高风险,必然伴随着高回报啊。
徐锐心中释然,可是没多久他却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因为在考场之内他竟发现了一个意外的熟悉身影。
在军事理论科目的考场上,崭新的新式教室里,第一排赫然坐着一个老熟人,不是林绍东还能是谁?!
看到林绍东竟出现在此,徐锐顿时满头问号,也不顾上追着大夫子的脚步,悄悄走到他的身边,狠狠瞪了他一眼。
“喂,你在这里添什么乱?”
徐锐看了看左右,装作监考,压低声音问到。
林绍东坏笑一声,低声道:“也没规定有军职者不能参加考试啊?”
徐锐眉头一皱:“军中表现优异者不是有名额可以面试进入军事学院深造么?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何况你和其他人一起考试,这不是作弊么?”
林绍东翻了个白眼:“军中优异者的深造名额本就不多,我要是去争不也是抢了其他战友的机会么,再说了,那个名额得等到几年之后,何况大帅你那么懒,到时候老师多半不是你,就算争到一个名额又有什么意义?”
徐锐一愣:“你是为了听我讲课才来的?”
林绍东坏笑一声:“没办法,大家这么熟,当面拜您为师有些羞耻,便只能来参加考试了,大帅,我凭真本事考试,您可不能徇私舞弊,把我给踢出局啊。”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又压低声音道:“天启卫的兄弟们都知道我来考试,要是我这个参谋长都考不上,面子可就丢大了!”
“什么,大家都知道,唯独瞒着我?”
徐锐双眼微眯,心中登时有了些许怒意。
可是一见林绍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徐锐顿时想起这几个月来,林绍东时常欲言又止,仿佛有话要对自己讲,最后却都没有开口的事情。
现在想来,他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件事了,怪不得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担任军事教员的职务,徐锐还以为他是想全心全意投入报馆的事业,现在才知道是另有图谋。
林绍东见徐锐脸上闪过一丝恍然,突然正色道:“大帅,我这身本事原本就是您教的,可你我空有师徒之实,却没有师徒之名,这一次我要堂堂正正地做您的开山大弟子!”
徐锐闻言先是一愣,再看林绍东那坚定的表情,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难以言喻的感动。
难得赤子心,有你们在,这个世界果真待我不薄……
徐锐的眼眶忽然有些模糊,转身朝下一个考场走去,嘴角却挂起一抹欣慰的微笑。
第四百六十二章:辽王之约
星河大学第一次开考可以说是相当硬核,不但所有试卷全都是由各家大拿亲自出题,得意门生下场监考,而且考完之后立刻组织所有老师批阅试卷,各家主考坐镇复核。
阅卷时,所有试卷采取与朝廷科举相同的糊名制,杜绝一切徇私舞弊的可能,而优秀试卷和争议则会呈递给由大夫子、长庆子、徐锐及诸子百家之首组成的评审团进行评审。
所有阅卷过程都达到了朝廷科举的标准,而若单轮阅卷老师的成色,甚至还在科举之上,毕竟历代科举,还从未请大夫子和长庆子这等当世大拿出山当过主考。
笔试结束之后,立刻按照各科排名进行放榜,从入围的五千学子之中筛选出不到两千人进入面试,剩下的则根据考生的成绩和意愿,推荐进入技校进行学习。
面试同样是由各家大拿坐镇,带领各自的团队按照考生填报志愿和报考科目进行筛选,只有通过了最后面试的考生才有资格真正进入大学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进入面试的两千人中,报考徐锐的阴阳之学者高达七百,但徐锐能从生产线上抽出来的老师却是少得可怜,不得已之下他又只能亲自上阵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面试一个个学生。
令徐锐意外的是,原本他以为在各科之中林绍东都应该拔得头筹才对,毕竟他本就天资聪颖,思维活跃,跟着自己也学了不短的时间,又真正上过战场。
但是经过笔试和面试之后,却发现林绍东的总分仅仅屈居第二,而排在第一的则是一个叫做常万春的少年。
但问题是在徐锐对这个常万春没有丝毫印象,尤其面试环节时徐锐竟完全不记得曾面试过此人。
排名统计出来之后,徐锐连忙翻出了这个少年的所有试卷以及面试记录,发现少年在每一个科目的考试中都没有排在第一,但却都进了前五,成绩一经综合瞬间便超越众人。
特别是面试,此人对所有问题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但观点却中规中矩,徐锐听不到亮点自然就兴致缺缺,甚至连名字和长相都没有记住。
还有,林绍东毕竟跟着徐锐学习了一年有余,为了公平起见,徐锐扣了林绍东一半的面试分,加上他在生物、数学等方面的短板过于明显,一下子便把原本毫不显山漏水的常万春给抬了上来,变成了第一名。
能够通过不犯错而取得好成绩,这样的人或许无法创造奇迹,但绝不会令人失望,换句话说,他的上限或许不高,但下限绝对不低。
何况这只是入学考试,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能弥补他中规中矩的短板,将其雕琢成一块美玉!
总之,这个常万春绝对算是这次考试的意外之喜,徐锐在分析完他的成绩之后,立刻将他纳入了亲传弟子的行列,算是在学士阶段便被当作硕士培养的幸运儿。
刚刚搞定各科的面试成绩,徐锐还来不及歇一口气,一直规规矩矩当个保镖的小胡突然呼哧呼哧地冲到他的面前,不顾还在整理成绩的其他老师,一把将徐锐拉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
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徐锐见小胡面色有异,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连忙问到。
谁知小胡急不可耐地从怀里掏出一沓课本递给徐锐,惊讶地问:“这些教材都是你编的?”
徐锐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手上拿的都是自己这些日子呕心沥血,一点一点亲自编写的各科教材。
入学之后,阴阳之学分为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两个大类,基础科学目前只包括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门。
而应用科学则是根据行业门类划分的医学、机械制造、空气动力、建筑学、能源开发、资源勘探等等。
每一门学科的教材都必须由徐锐亲自完成,而且无论哪个学科一开始都得学习基础四门的公共课。
除此之外,他还得编纂适用于其他院系、专业学生基础的选修教材,令儒家、墨家、道家的学子也能学懂至少最基础的数理化。
这可是一项极大的工程,花了徐锐不少时间,磨掉了不少头发。
徐锐望着小胡手上的教材,回忆起编写这些玩意儿的点点滴滴,不仅嘴唇发苦,莫名其妙地道:“我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不是就在一边看着吗,怎么现在反倒问起我来了?”
小胡一惊:“这几个月你每晚在写的就是这些?”
徐锐一愣:“你在我旁边看了几个月,难道都没关注过我在写什么?”
小胡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一开始也看过几眼,可上面都是乱七八糟的鬼画符,我还以为你是在故意折磨我,试探我的诚意……”
徐锐翻了个白眼:“这几个月我都快忙吐血了,谁有功夫和你开这种玩笑?”
说着,徐锐突然想起在编写教材之前他会先列出所有知识点和公式,然后再根据公式把想要解释的内容揉进一个个贴近生活的例子之中。
小胡一开始肯定是看了那些十分专业的数学符号,以及大量的阿拉伯数字,才会以为自己是在鬼画符……
“喂,你们鬼谷一门之中竟然不教授这些内容的吗?”
徐锐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费解地问。
鬼谷一门既然与穿越者息息相关,而且用了上千年来破解穿越者的秘密,那么不管他们究竟是个什么组织,应该都会对这些东西了若指掌才对。
被徐锐一问,小胡的脸上又是一红:“学是要学的,不过没你归纳得这么全,也没有你总结的那些鬼画符……”
说着,小胡终于想起他此行的目的,一把抓住徐锐的手腕道:“对了,你的这些教材能不能给我一份,我要把它们带回去,会有大用的!”
“喂喂喂!”
徐锐一把甩开小胡的手,没好气道:“张嘴就要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知识产权?”
小胡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知识产权,可是一看徐锐的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不停地搓,便知道这只铁公鸡又想要钱了。
“我可以出钱买!”
小胡迫不及待地说。
徐锐摇了摇头,只要小胡还跟在自己身边,能坑鬼谷一门的机会就多得是,这段时间实在忙到爆炸,就连这个他最喜欢的保留节目都没有多少兴趣了。
不过他一开口,徐锐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喂,这些内容你能看懂吗?”
徐锐忽然问到。
小胡点了点头:“大部分能看懂,其实很多内容我在师门之中也是学过的,只是表述的方式没有你这么浅显,归纳总结也不系统,更别提实际应用,不过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全弄明白!”
“蠢啊!”
徐锐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他天天为老师不足而困扰,却没想过自己就坐在一座金山上,不知道利用。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徐锐发现这些鬼谷门人虽然动机不纯,歪心思不少,却都是一群一根经的理想主义者。
而这个世界最好利用的便是心中充满不切实际的人。
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遍之后,徐锐忽然不怀好意地望向小胡。
一看到徐锐的眼神小胡便立刻想起被他无情剥削的过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双臂交叉,捂住自己的胸口。
“喂,你要干什么?”
小胡怯怯地问。
徐锐的笑容更加亲切:“想要这些教材吗?后面还有更多哟!”
小胡总觉得徐锐那笑容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盛,却依旧抵挡不住眼前的诱惑,像个渴望棒棒糖的孩子,弱弱地点了点头。
徐锐笑道:“东西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给我找五十个鬼谷学究,在半个月内弄懂这些教材,然后在大学里帮我教三年学生!”
“你说什么?”
小胡下意识就想摇头,要知道门中负责研究这些知识的长老无一不是瑰宝,况且遗址开门之期就在眼前,他们已经殚精竭虑,哪还有时间来帮徐锐教学生?
见小胡想要拒绝,徐锐把他手中的教材一收,淡淡道:“这些教材只是皮毛,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后面的内容就别想再看了!”
说完徐锐就要离开。
小胡脸色一变,连忙一把拉住徐锐,硬着头皮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不过五十人实在太多,最多十人!”
“不行,二十个,不然没商量!”
徐锐强硬地讨价还价。
小胡一脸苦涩,可是谁让他有求于人,挣扎了一番,也只得无奈摇头,心道徐锐这人果真是个强盗,以后有多远就避多远,免得再送上门来给他宰。
徐锐却是心中大快,心道谁让你们一根筋?不把你们的最后一点价值压榨出来,怎么好意思当资本家?
就在这时,安歌突然匆匆地跑了过来:“啊,少爷,原来您在这,我找了您好半天了……”
说着,安歌将一封信递到了徐锐手上。
徐锐拆开信封一看,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小胡见他表情有异,不禁问道:“出了什么事?”
徐锐将信封递给了他:“辽王的请柬。”
小胡一愣:“请柬怎么了?”
徐锐双眼微眯:“这个时候请客,很微妙啊……”
第四百六十三章:二王试探
“首先,眼下整个大魏都知道我在忙着星河大学的开学考试,就连圣上有事都会尽量避开这个时候。
辽王早不约,晚不约,偏偏在这个时候约我,说明要么他真有天大的事找我,要么他想让人觉得有天大的事找我。
无论是哪一种,都少不了麻烦。
其次,最近勋贵集团为了先前的梁子一直在反击辽王集团,最近双方屡有交锋,而且日趋激烈,在这么敏感时候约我,只怕背后还有深意。
第三,他们约我的日子恰好是我与裕王、肃王往年聚会的日子,选择这一天恐怕也是存着逼我站队的意思。
来者不善呐。”
破军之中,徐锐对同行的安歌、曹思源和小胡感慨到。
“既然如此,少爷为何还要答应?”
安歌不解地问。
徐锐摇了摇头:“最近我一直借口忙于其他事务,在各个阵营之间走钢丝,好处是能暂时躲在夺嫡的漩涡之外,坏处就是很容易弄巧成拙,被各家一起挤死。
现在看来,辽王那边正处在下风,或许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为了把这个平衡游戏玩下去,这一趟是非去不可。
最起码,我也要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曹思源脸色一变:“辽王若是真的等不及,难道会对大帅动手?”
徐锐摇了摇头:“这个倒暂时不会,就算他们真的想,在太子党咄咄逼人的态势之下,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那么多资源来针对我,不过今日恐怕没那么好糊弄就是了。”
小胡一愣:“那要怎么办?遗址之期渐近,你绝对不能深陷政治泥潭,否则若是出了岔子,或是无法脱身便不妙了!”
徐锐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是没办法,要不你们来帮帮我?”
小胡张了张嘴,深怕又被徐锐当枪使,连忙闭口不言。
徐锐笑了笑,对安歌和曹思源道:“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是他们求我,大不了先稳住他们便是!”
在一队士卒的护卫之下,“破军”驶出城去,来到一处山清水秀,名曰碧霞的郊外庄园,这里便是今日邀请徐锐赴约的地方。
才一靠近庄园,便立刻就有两队辽王侍卫迎了上来,为“破军”开路,侍卫们直接将马车引入庄园之内,然后分立两边。
为首的侍卫统领跳下马来,恭恭敬敬地站到“破军”车边高声道:“碧霞已到,请侯爷下车。”
徐锐带着三人从马车上下来,辽王的侍卫们齐齐立正,仿佛等待检阅的军团。
徐锐瞟了四周一眼,只见这处庄园山清水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好不雅致,的确是个安逸享乐的好地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侍卫统领身上,淡淡道:“本是个雅致之地,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为哪般啊?”
侍卫统领道:“启禀侯爷,我等是王爷亲手调教的侍卫,还请侯爷检阅。”
徐锐心中微微一愣,面上却毫无异色道:“王爷的卫队本候怎有资格检阅?还是头前带路吧。”
侍卫统领也不多言,连忙口中称是,朝一众手下招了招手,阵列之中立刻走出两名俏丽婢女朝徐锐欠身行礼。
徐锐略带惊讶地望向侍卫统领,统领指着一旁的拱门躬身道:“启禀侯爷,王爷便在院内等候侯爷,我等在此守护。”
徐锐点了点头,朝安歌三人道:“你们随这位统领等候,待本候见过王爷再说。”
说着,他不露声色地朝小胡点了点头,小胡二话不说,转身回到了“破军”之中,安歌和曹思源则招呼一干侍卫,跟着统领到早已安排好的去处休息。
徐锐跟着两位侍女穿越拱门,这才发现庄园里别有洞天,院墙之内竟是一处山涧,除了一条小道和几座亭台,没有丝毫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世外桃源。
而在院子正中有一处二十余丈大小的天然小湖,小湖上则是一堆嶙峋怪石跃出水面,看似杂乱无章,可仔细一看却又令徐锐顿时皱起了眉头。
“哈哈哈,我就说瞒不过钢锋把,你瞧瞧,他一眼便看出了山河池的乾坤!”
就在此时,小道的另一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头前带路的两位侍女神色一肃,停下脚步,低头让到一边。
辽王和另一位长相英俊,身形挺拔的青年走了过来。
徐锐连忙拱手见礼道:“徐锐见过王爷!”
别看徐锐与辽王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但本着王不见王的原则,两人除了在宏威皇帝的大殿上,还是第一次见面。
辽王快走几步,没有半点生疏之感,一把托起行礼的徐锐道:“侯爷与本王肝胆相照,何须这般客气?侯爷看看,本王这处别馆如何?”
徐锐也不谦虚,直起身子,目光在园中扫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湖中的怪石上,淡淡笑道:“吞天之志,气势磅礴!”
“哦?”
辽王语气惊讶,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故意问道:“钢锋此言何意呀?”
徐锐指着那堆怪石道:“怪石虽贱,但合在一起却成了天下。”
原来怪石堆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轮廓,刚好是列国加在一起的版图。
辽王大笑一声,对身后的青年道:“你看,钢锋不愧为我大魏军侯,一眼便能看出本王这山河池的妙处。”
那青年点了点头,笑道:“那位高人早已言明,能够一眼看出山河池妙处之人,若不是天命所归,就是胸怀天下,冠军侯十八岁封侯拜将,的确应了此言。”
辽王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徐锐偷偷打量着说话的那青年,见他气宇轩昂,面相不凡,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不禁向辽王投去询问的目光。
辽王回过神来,哈哈笑道:“失礼,失礼,忘了介绍,这位乃是本王的兄弟,排行第九,去年刚刚封了韩王!”
徐锐脸上绽放一抹惊讶之色,连忙朝韩王拱手道:“原来是韩王殿下当面,下官失礼。”
韩王丝毫不敢托大,陪着徐锐行了一礼道:“侯爷言重,小王仰慕侯爷已久,听说今日七哥约了侯爷,这才厚着脸皮跟来,还望侯爷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能与殿下这等少年英才相识,徐锐三生有幸!”
徐锐笑着说到。
韩王摇了摇头:“侯爷说反了,能与侯爷相识,小王才是三生有幸!”
辽王摇了摇头:“你们二位都是少年英才,就不要当着本王的面相互吹捧了吧?哈哈哈……”
辽王一声大笑,引得二人也笑了起来,侍女们连忙走了上来,将三人引入凉亭,那里早已备上了美酒瓜果,香茗热水。
“不知王爷今日约下官到此……”
刚一入席,徐锐便开门见山地问辽王。
辽王张了张嘴,刚要解释,韩王却先开口道:“听说侯爷乃是阴阳大家,小王这里有一幅画,正想请侯爷雅正!”
“雅正不敢,开开眼倒也无妨。”
徐锐回过身,朝韩王拱了拱手。
见徐锐没有反对,韩王拍了拍手,身后立刻走出两名侍女,捧着一幅长长的画卷。
徐锐一见那画,心中顿时微微一突,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片刻。
两位王爷仔细观察着徐锐的一举一动,见他如此,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第四百六十四章:试探与应对
那是一幅田园山水画,画面正当中的一部分描绘了一个老农正在田间施肥,若不细看根本觉察不出有什么特别。
然而徐锐一眼便瞧出问题所在,老农的身后有二十余株秧苗,其中最大最壮的那一株不仅满是蛀虫,而且根系畸形,疯狂攫取其他秧苗的养分。
只有老农正在施肥的那一株仍然在茁壮成长,而且头顶麦穗颗粒饱满,已经隐隐有了丰收的势头。
再看老农衣衫褴褛,汗流浃背,身形枯槁,大有心力不济之态,但一双眼睛却温柔地盯着手中秧苗,满脸尽是慈爱之色。
徐锐立刻明白这副画分明是隐喻当前的夺嫡之势,畸形秧苗说的是太子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可是贪赃枉法危害国家,攫取王朝元气。
其他瘦弱的秧苗便是代表宏威皇帝的其他皇子,要么年幼,要么低能,毫无建树。
施肥的老农代表的自然是宏伟皇帝,画面中宏威皇帝费尽心力,日渐老迈,力不从心,却依旧精心栽培手中那棵唯一茁壮的秧苗。
而那一棵秧苗代表的自然便是辽王,辽王不但被皇帝捧在手心,而且很快便会结出硕果,既代表他是大魏唯一的希望所在,也极有可能是在暗示他将在不久的将来夺得储君之位。
居然这般**裸地向自己展示僭越的野望,辽王的嚣张和气焰已经超出想象,不由令徐锐暗暗心惊。
“侯爷,本王这副画如何啊?”
正在徐锐思索之时,韩王淡淡的笑问好似突然拨动了徐锐的心弦,令他回过神来。
电光火石之间,徐锐心中涌上万千思绪。
眼下二王都知道他已看出了画中深意,若答画好,便代表自己表态支持辽王夺嫡,此事一旦传出去,尤其是传到宏威皇帝耳中,他即便没有此意,也洗刷不清。
而若他回答不好,更是无异与辽王当场翻脸,且不说二人之间还有许多合作,翻脸之后必然大受损失,就是辽王出于自保,对自己的大肆报复,也定会令眼下正在推进的许多项目萌生出巨大的阴影。
而最棘手的是,韩王漫不经心地推出这副山水画,只要徐锐回答好与不好,根本没有给他半点站转腾挪的余地。
韩王此人看似不温不火,却在不露声色之间直击要害,分明是个心机极为深沉,出手十分狠辣的家伙,只要给他找到漏洞,说不定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正犹豫的时候,徐锐发现两位王爷都在愣愣地望着自己,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明白不能再拖下去,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得立刻回答。
“辽王殿下,听说您有三间工厂正在建设,马上就能建成投产?”
令人意外的是,情急之下徐锐竟突然撇开那幅山水画,问了辽王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韩王立刻意识到徐锐心中所想,张了张嘴就要逼着徐锐把话题转回正题,可徐锐的这一问却正好问到了辽王的心坎上,不等韩王说话,辽王便先点了点头。
“正是,玻璃、烧砖和水泥三家工厂再有两月就能投产,最近星河集团在长兴城内大兴土木,这三种物资正是紧俏之物,父皇也鼓励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为国分忧,于是才有这三间工厂,不知钢锋突然问到这个,难道是有何不妥之处?”
徐锐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在星河集团的发展上,徐锐采用抓大放小,对产业链进行了严格的规划,牢牢把握住上游和前端,然后将附加值较少的产业分包出去,培养其他资产阶级。
包括辽王、裕王、太子在内的成年皇子,以及宗室、显贵和豪商巨贾都在徐锐的引导之下纷纷开始投资建厂,慢慢成为星河集团产业链上的一环。
而这些人在迅速完成资本积累,捞取大量利益的同时,也会形成第一批真正的资产阶级,一旦有保守势力打击徐锐的蓝图,他们就会变成潜在盟友。
徐锐提起的这三家工厂价值不菲,不单押上了辽王的大笔资金,而且是其在民间笼络人心的大工程,必然十分上心。
可辽王自己毕竟不懂经营,拿不准办厂的要领,所以徐锐才一提起,他便心生紧张,甚至忘了去逼徐锐站队。
不过徐锐知道,辽王此人绝非容易糊弄的人,就算他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却也用不了多久便会重新回到正题。
想到这里,徐锐忽然笑了起来,摇头道:“殿下可知,这三间工厂不但利润微薄,而且污染极重,久而久之,必定会在民间落下为富不仁的名声。”
“哦?”
此时辽王大概也已经反应过来,可他为了夺嫡向来注重自己的名声,徐锐的话就像一个诱饵,不远不近地吊着他的胃口。
“钢锋此言当真?”
辽王问到。
徐锐点了点头道:“玻璃、水泥和砖瓦都是平凡之物,没什么技术含量,听说京城里的大小商会已经筹建了七八家之多,竞争如此激烈,还有何利润可言?
再者,这三种产品的生产都有一定的危险性,特别是烧砖和水泥,其粉尘中含有剧毒,工人长期劳作会生出疾病,此例一旦频繁出现,还不是坏了王爷的名声?”
韩王闻言便想开口,但辽王却摆手打断了他,皱眉问道:“建厂之事钢锋你是行家,既然你说不行,那便肯定不行,只是本王在其中投入了大笔钱财,不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
徐锐哈哈笑道:“研究院目前刚好有两个项目准备上马,不但不会污染环境,而且根本没有竞争对手,利润率高达三成,只要将技术整体转让给王爷,所有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正好王爷的工厂还有两月才会投产,原有设备必然还未安装,现在直接购入新的产生线不但没有多少损失,而且时间还能快上许多。”
“你说真的?!”
此言一出,辽王顿时大喜,韩王也是眉头一皱,仔细思索起来。
徐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难道下官还敢拿王爷寻开心不成?要不这样,工厂所需一应钱款先由下官垫付,等王爷赚了利润再还下官便是!”
辽王闻言顿时大笑摇头道:“不成,不成,钢锋能把最新的技术卖给本王已经是天大的情面,本王又怎能如此占你便宜?
这样吧,就依钢锋所言,但一应钱款还是由本王来出,你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本王是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让身边同僚吃亏的。”
见辽王不容置疑,徐锐也不再勉强,只是为难道:“王爷,此事宜早不宜迟,否则每耽搁一日便会白白浪费数千两白银,而且那两个新项目原本今日便要招标,下官必须立刻赶回源初基地重新调整,不然若是弄出什么纠纷反倒不妙。”
辽王指着徐锐无奈道:“你这只铁公鸡,不论什么时候都想着你的钱!”
徐锐羞怯一笑:“下官便是这等不成大器的性子,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辽王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本来就是特地邀你来游山玩水,既然你有正事,本王便不强人所难了,你去吧。”
“多谢王爷!”
徐锐朝二位王爷拱了拱手,立刻转身便走。
辽王一脸心满意足,吩咐左右婢女为徐锐引路。
不多时,一直沉吟不语的韩王终于像是想通了什么,回过神来却见徐锐早已离开,顿时惊道:“七哥,你怎么放他走了?”
辽王得意地瞟了他一眼道:“徐锐已向我表明心迹,此行目的达成,留不留他又有什么打紧?”
“他已向您表明心迹?”
韩王诧异地问。
辽王点头道:“星河集团的技术历来都是徐锐的禁脔,就连父皇都没有贸然插手,如今他却肯拿出来同本王分享,还不是已经向本王纳了投名状?”
韩王瞪大了眼睛,一拍大腿道:“唉!七哥,你上了徐锐的当了!”
辽王闻言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第四百六十五章:背后的暗流
徐锐匆匆回到“破军”面前,安歌、曹思源和小胡早已迎了上来。
“情况如何?”
一见三人徐锐便环视一周,低声问到。
曹思源摇了摇头:“除了门口的这两队侍卫,周围应该没有伏兵。”
“你那边呢?”
徐锐又望向一旁的小胡。
小胡道:“方圆五里之内没有高手埋伏。”
闻言,徐锐终于松了口气,至少今日的确不是一场鸿门宴,不过眼下还不能太大意。
“上车,快走!”
徐锐招呼一声,领着安歌和小胡匆匆上车,曹思源则跳上战马,领着侍卫们护送着“破军”快速离开。
“破军”之内,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凝重。
小胡道:“小师叔,方才我趁暗中探查周围之机,听了几句你们的谈话,似乎辽王对您在夺嫡一事上的左右摇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安歌闻言眉头一皱,不禁为徐锐担心起来。
之前徐锐已经与太子决裂,若是此时再得罪辽王,那便是天下之大,却再无容身之处了。
徐锐冷笑一声:“谁说不是呢?
让我检阅他亲手调教的侍卫便是要告诉我,他在军事一途也有见解,只要一有舞台,便会大张旗鼓,绝不会令军事集团失望。
之后的山河池则是要告诉我,他虽身在朝堂,但心中却怀揣天下,乃是天命所归,计智无双之人,我只有在他羽翼之下才能一展所学。
最后的那副山水画除了要逼我表态之外,也是提醒我已与太子交恶,其他皇子要么年幼,要么低能,只有他是唯一选择。
辽王此番迫不及待地向我表明心迹,并逼我表态,看来在勋贵集团的打压之下,他也渐渐开始心急,准备同对手摊牌大战了。
所以他没有耐心再让我当个老好人,到处和稀泥,左右逢源,钻各家势利的空子。”
“原来此行竟如此凶险?”
安歌闻言,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小胡沉吟片刻,皱眉道:“其实辽王所说未必不是事实,夺嫡之事涉及国本,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你早晚都要站队,眼下来看或许真的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徐锐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有个人一直没动,在看清他的目的之前,我不敢贸然站队,或许……他也在等我的抉择?”
“少爷说的此人是谁?”
安歌好奇地问。
徐锐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小胡忽然脸色一变,豁然望向窗外。
见他这副表情,徐锐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辽王还有后手么?”
小胡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不是,方才好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可等我细细查看却又没有发现,多半是我太过紧张,弄错了。”
徐锐点了点头也没多想,他也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以他此时敏锐的五感也没发现任何可疑,多半便是小胡神经过敏。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大约数百米外,要离站在树梢之上冷冷望着徐锐的车队经过,却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等到车队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便从树梢上落了下来,转身朝树林外走去。
“还以为你这次定会忍不住动手,没想到终究还是少了些胆量。”
就在此时,他身后不远处忽然走出一个黑衣人,讥讽地说到。
黑衣人头戴一张花脸面具,青面獠牙如同厉鬼,明明就站在那里,但声音却飘忽不定,犹如回波。
要离脚下步子一顿,目光非但没有朝花脸望去,反而落在了前方一人多高的乱石之上。
只见他右手成掌,手心微微一转,地上的枯叶顿时似是被狂风卷起,再往前一推,枯叶便犹如海浪一般朝那块乱石拍去。
“森……”的一声翁鸣划破寂静的树林,一柄利刃突然石破天惊,从叶浪之中刺出,刀锋猛地一横,两股刀罡顿时将叶浪搅得粉碎,露出了暗棋第一刺客豫让的身形。
“阴魂不散!”
见二人一前一后拦住去路,要离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厌恶地嘀咕了一句。
豫让冷笑一声:“说我们阴魂不散,可你自己足足跟了徐锐半年,就是傻子也知道只要吊着他便能找到你,如何,这次还想挣扎么?”
要离双眼微眯,丝毫不管身前的豫让,倒是有大半注意力落在了身后的花脸身上。
“哼,要不是你们两个一直碍事,我早就能把想做的事办完,又怎会浪费了大半年之久?”
花脸淡淡笑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要离不屑道:“凭你还不配问!”
“哦,是么?”
花脸轻笑一声,脚下微微一动,身形顿时一花,竟是拖着一串残影,瞬间杀到要离身边。
要离双目一凝,右手撇下一根树枝,狠狠朝花脸刺去。
这一刺看似平平无奇,可是方一出手便似有千钧之力,似有似无的虎啸龙吟之声凭空而出,威势竟然大得吓人。
豫让顿时大惊:“小心,此乃九灵枪圣的绝学,毙龙枪!”
花脸冷笑一声,丝毫不在意豫让的提醒。
此时他已杀到要离头顶,犹如恶虎一般张开双臂,猛地向下扑来,十根手指上的锋利指甲足有半寸来长,手掌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好似兽爪一般。
“噗嗤”一声,兽爪一把拍碎被要离当作长枪的树枝,劲气更是瞬间便将毙龙枪的惊人威势彻底击溃。
不过这一耽搁,兽爪之力也到了尽头。
要离怒喝一声,同样双手成爪,猛地抓向花脸面门,动作竟与花脸一模一样。
眼看指尖快要触到面具,突然两把长刀狠狠朝他后颈劈来,要离连忙收手转身,避过豫让的致命一击。
可花脸却也完成调息,一抓抓在要离后背。
要离顿时被击飞几丈,后背上浮现五条深深的伤痕。
“师弟,看来你离成就武圣还差得远呐!”
花脸也不追击,在要离几丈外站定,淡淡地说。
要离眯着眼望着两人,冷笑道:“要当我师兄,你还不配!”
说罢,他猛一跺脚,身周顿时涌起一阵狂风,狂风立刻卷起厚厚的落叶,好似惊涛拍岸一般朝两人狠狠拍去。
这一次的叶浪声势更加惊人,远远望去就好像山呼海啸,让置身风暴的豫让与花脸顿时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碧霞庄园之中,韩王一脸严肃道:“徐锐到此之后一不肯检阅卫队,说明他无意替七哥执戟,二不肯评画,说明他并未下定决心辅佐七哥蹬上大宝。
他清楚七哥已经不容他再继续左右逢源,所以这才抛出一个诱饵当作权宜之计,让七哥暂时以为他是答应了归顺于你,然后借此脱身。
徐锐这是耍了个滑头,因为即便将此事传出去,徐锐也可以坚持说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合作,没人会真的觉得那是他给您的投名状!
徐锐不愧身具大智,一开始连我也有些疑惑,可是只要想想,若是他真的已经归顺七哥,为何执意不肯评画?
其实七哥只要回头想想便能一眼看破徐锐的意思,他也无意隐瞒,只是为了争取这片刻的时间罢了。”
辽王听完这一番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么说徐锐是铁了心要和本王作对了?
哼,眼下夺嫡争夺日趋激烈,此人干系太过重大,若不能为我所用便不能再留着他,否则早晚都是隐患!”
韩王摇了摇头:“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夺嫡到了这个地步,既然徐锐还肯拿出核心利益来交换这片刻的时间,便说明他还在众皇子之间徘徊,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辽王闻言砸了砸嘴:“我就奇了怪了,天下有可能蹬上大宝之位者无非本王与太子,他与太子这般交恶,本王便是他的唯一选择,他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难道他真的以为老四这些人能成事不成?”
韩王摇了摇头:“不好说啊,徐锐此人心细如发,又胸怀天下,他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辽王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之意,摆摆手道:“那依九弟之意,本王今后该如何对他?”
韩王沉吟片刻,说了四个字:“可争,要防!”
辽王闻言,渐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