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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稻草天师     谋断星河txt下载     谋断星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一章:陷害

    快一点,再快一点,等失去百业商行便一切都完了。

    一路上李鹏程不断对自己说着这句话,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着急。

    眼下明明已经快要入冬,急火攻心的李鹏程却是满头大汗,甚至来不及等着随从们跟上来,便一个人越跑越远。

    渐渐的,李鹏程冲出热闹的前街,策马穿越一条狭长的窄巷,这里本是前往东宫的一条近路,只是因为巷子太窄,又七拐八绕,满是污秽,平日里行人甚少。

    换了其他时候,李鹏程自持身份,是绝不会走这条路的,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下意识便选了这条路。

    然而刚刚冲进巷子不久,突然李鹏程只见一道影从天而降,还没等他看清那是什么,便觉后脑一痛,眼前一黑,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嘶……好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鹏程揉着后脑幽幽醒来,后脑上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肿起一个大包,稍稍碰一下就会生疼。

    缓缓爬起身,李鹏程的脑袋逐渐清醒,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古怪的地方,好似一间大宅,但十丈见方的屋子里却空无一物。

    他心中一紧,连忙站了起来,朝一旁的窗框上轻轻一摸,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窗框上的红漆是干的,但味道却很大,显然刚刷完漆不久,整个屋子也新得过分,似乎是间新宅。

    此时,他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立刻又想起徐锐正在收购百业商行之事,心中顿时变得又惊又急。

    他下意识朝腰间抹去,还好傍身的腰刀还在,这才让他有了三分底气,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门口摸去。

    “吱呀”一声,面前的大门被他轻轻一推便缓缓打开,李鹏程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越发疑惑。

    自己先前无疑是遭到了袭击,最有可能的袭击者便是徐锐,可徐锐为什么要将他关在这里呢?

    他不相信徐锐有胆子直接把他杀了,眼下的怪事十有**必有阴谋。

    可是百业商行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他人的产业,到时候自己的小命便悬了,所以即便他知道眼前的一切或许都是徐锐的阴谋,却也不得不冒险往外闯。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沉吟片刻,李鹏程咬了咬牙,一把拔出腰间的短刀,硬着头皮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是长长的回廊,回廊下便是一个崭新的花园,亭台水榭一应俱全,环境十分优雅,可他哪有心情欣赏环境?

    别说看守自己的人,眼前居然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李鹏程的心里愈加忐忑,握紧手中的短刀,顺着回廊继续往外走。

    终于,穿过了长长的回廊,李鹏程来到一个类似正堂的地方,可这个地方却与普通的大宅有所不同。

    两边的墙壁下放着成排的战旗,中间则是一张巨大而威武的桌案,桌案紧靠着正面的高墙,上面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下山猛虎。

    而在壁画之上,则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天启节堂”!

    看清这四个字,李鹏程顿时瞳孔一缩。

    所谓节堂便是军中摆放各军军旗之处,所有的重要作战会议和战斗决策都在这里进行,另一个世界对这种地方有个更为简单的称呼,叫做“司令部”!

    明白了,李鹏程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此地会如此崭新,原来此地便是天启卫最新的节堂!

    天启卫在南北大战之中立下大功,圣上在十二卫的节堂附近御批了一个新衙门作为天启卫的大本营,恐怕此时此刻,他便身在此处!

    “糟了……”

    李鹏程心中大惊,节堂乃是军中重地,擅闯节堂者,无论身份高低一律处死,此乃传自大汉朝的军中铁律,绝对无人能够幸免,何况他此时还手握利刃!

    想到这里,李鹏程顿时大骇,立刻想要转身逃走,可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众多脚步。

    李鹏程豁然回头,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天启卫将士鱼贯而入,瞬间便将他围在了正中。

    “你们……我……”

    李鹏程还想说什么,可二十余把连射弩却齐齐抬起,朝他指去。

    他仿佛已经能闻见死神的呼吸,恐惧瞬间便如洪水一般将他淹没,后面的那些话再也讲不出来。

    “大胆李鹏程,竟敢擅闯我天启节堂!”

    人群之外传来一声大喊,令李鹏程浑身一震,他面如死灰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位面貌英武的年轻将军穿越士卒,朝他走了过来。

    此人面相英俊干练,杀气内敛,一看便知是个狠角色,可李鹏程却并未见过。

    年轻将军走到呆若木鸡的李鹏程面前,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短刀,冷笑一声:“再加一条,意图刺杀将领!”

    李鹏程如遭雷击,终于回过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年轻将军冷哼道:“怎么,腿吓软了?”

    李鹏程浑身冷汗,摇了摇头:“我认……我认栽了,求侯爷放我一条生路!”

    事到如今他如何不知这一切全都是徐锐的手段,只是他没想到徐锐会那么狠,一点余地也不留,出手就想要了他的性命。

    “曹将军,现在怎么办?”

    见李鹏程毫无抵抗,一旁的士卒反倒没了主意,连忙去问年轻将军。

    曹思源绕着李鹏程走了一圈,哈哈笑道:“你当街叫嚷要杀了我家侯爷,现在又持刀擅闯天启节堂,人证物证俱在,李鹏程,你犯的可是死罪,让我家侯爷如何绕你啊?”

    李鹏程满嘴苦涩,心中惊骇万分,没想到自己的每一步都落入了徐锐的圈套,就好像一条听话的狗,被牵着满街乱跑。

    更令他绝望的是,这一切他根本无从辩驳,因为按照大魏律,天启卫可以将擅闯节堂者当场射杀,此时此刻,他的小命实际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只要侯爷能留我一条狗命,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李鹏程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曹思源满意地瞟了他一眼,笑道:“是么,既然如此,那便请你按我说得做吧……”

    说着,曹思源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条递了过去。

    李鹏程接过纸条仔细一看,只是一眼便眼睛一瞪,不可思议地望向曹思源。

    “你们……你们竟然想……”

    “你猜对了!”

    曹思源冷笑道:“不然你以为自己这坨臭狗屎有什么资格能让我家侯爷陷害?哈哈哈……”

    此时东宫之内,太子端坐上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拍着桌子,脸上红光满面,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笑容。

    “好好好,岳麓先生果然大才,有了您的指点,徐锐这次定然在劫难逃!”

    太子一口喝干杯中酒水,大笑道。

    在其下首,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文士轻抚胡须,淡淡笑道:“薛清也好,李鹏程也罢,不过都是诱饵而已,只要徐锐敢出手,便会落入不才为他编好的大网之中,到时候就看太子爷如何拿捏他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直指要害

    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怒道:“徐锐不过是我皇家的一条狗,要不是父皇栽培,如何会有今日?

    可恨他不知好歹,不但借着作战之名肆意搜刮西川,最后甚至还将西川拱手送给了老七!

    哼,孤隐忍多年,早就把目光放在了西川,原本只等大战结束,便会派人入西川安抚,财权两得,没想到却被他截了胡!

    不让他把东西吐出来,绝难削孤的心头之恨!”

    岳麓先生大笑道:“太子爷消消气,眼下徐锐虽然风光一时,却也挡了不少人的路,恨他的有人在,就算他向辽王摇尾乞怜,但以黄庭之为首的那群老顽固未必就会接纳他。

    黄庭之作为内阁首辅,历来讲究以稳为主,对于徐锐和天宝阁的种种破旧立新早就心有不耐,再加上本朝文武天然对立,黄庭之对徐锐是防备多过拉拢。

    过去不动徐锐,只是因为他位卑言轻,与他一般见识有损首辅大人的声威,可眼下徐锐一跃成为我朝军中首脑,试想黄庭之如何能够容忍一个如此年轻的军界领袖迅速崛起?”

    “不错,不错!”

    太子点头道:“就算孤不动手,恐怕黄庭之那老匹夫也憋不了多久。”

    岳麓先生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黄庭之向来狡猾如狐,他这是在看风向,等时机,对文官集团来说,徐锐崛起的威胁不亚于太子爷,但徐锐手中的力量却远逊于太子爷。

    一旦咱们动起手来,黄庭之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率先除掉徐锐这个潜在的敌人,所以只要咱们能把大势营造出来,其他的便不用咱们操心,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太子闻言,心中顿时大喜,假惺惺地说:“其实徐锐在战场上还算有些本事,孤历来爱才,也不想他就此陨落啊。”

    岳麓先生一眼便看出太子的意思,笑道:“徐锐其人的确有才,但却如苍鹰、猛虎一样难以驾驭,太子若想收服此人,便得如熬鹰一般,好好削削他的锐气。”

    “哦?”

    太子似是来了兴致,好奇地问:“孤要如何熬他?”

    岳麓先生笑道:“徐锐能够依仗的无非两点,一是权势,二是财势,而这两点皆可为太子爷所用,因此太子只需将这两点抢到自己手里,徐锐便会成为那只落了毛的凤凰。

    都说落毛凤凰不如鸡,等他被黄庭之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您这位始作俑者再出来救他,徐锐就算知道这是算计,也只有匍匐在您的脚下。”

    太子眉头一皱:“不瞒先生,徐锐的天宝阁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孤早就垂涎三尺,否则之前也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出手抢夺。

    可是一来眼下徐锐颇受父皇重用,二来据说此人恃才傲物,桀骜不驯,无论是夺其权势、财势,还是令其臣服,恐怕都没有那么容易吧?”

    “非也,非也!”

    岳麓先生笑道:“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太子爷昨日不是有所布置,打算给徐锐一个下马威吗?”

    提起此事,太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别提了,孤原本是想派人参徐锐谋反,杀杀他的锐气,给他敲个警钟,同时也避免他被破格重用,没想到父皇压根没给我开口的机会,秦志坚冒死进言,还被变相发配,唉……”

    “太子爷不必忧心,依在下看来,这一局未必就是您输了。”

    岳麓先生话讲半截,颇有几分羽扇纶巾的味道。

    果然,太子闻言之后大为好奇,追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岳麓先生道:“圣上不是让秦大人去查了么,这便是圣上开的口子啊……”

    太子一愣,随即惊喜道:“孤明白了,父皇若想堵死别人攻讦徐锐的路子,便会直接下旨斥责秦志坚,可他没有那么做,而是让秦志坚去查……”

    岳麓先生点头道:“所以,徐锐究竟有没有谋反,其实全凭圣上的一句话。

    此次,老夫已经盯住刘异、肖进武,以及所有和徐锐交好之人,只要徐锐敢利用职权迫害薛清和李鹏程,御史言官便会立刻出动,弹劾徐锐以权压人。

    紧接着,徐锐炮轰万隆,在西川大肆收受贿赂,挑起西川豪族之间的内乱争斗便会被一一抖出来,再加上黄庭之的推波助澜,徐锐定会满头大包,自顾不暇。

    到时候群情激愤之下,就算圣上有心回护徐锐,也不得不顾及满朝文武的声讨之声,继续开口子调查徐锐是必然的妥协。

    等到那时,太子爷便可立刻出手,以查案为名,先封了他的天宝阁和源初基地,抢先一步拿到里面的秘密,这样一来,岂不是将徐锐的财势和权势都抢到了自己兜里?”

    太子闻言顿时大喜:“妙计,果然妙计,孤与先生真是相见恨晚,若是早些遇上先生,孤如何可能被老四和老七这般欺辱,这一次,孤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说着,太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道:“先生,咱们的所有计划都是建立在徐锐会含恨出手的前提下,若是徐锐当了缩头乌龟,岂不是一切都成了空?”

    岳麓先生大笑道:“您太高看徐锐了,他今年不过刚刚及冠,先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后来又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少年人受此境遇,除非是真正的圣人,否则难免膨胀自大,这个时候有人来扫他的威风,如何能让他忍得住?

    何况就算他真的能忍住,嘿嘿,那便继续对他身边之人下手,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十个,他徐锐若真能全部忍下来,不才便佩服他的耐性!

    只不过到了那时,他也早已威信扫地,哪有人还会追随左右?”

    太子豁然起身,大笑道:“如此说来,徐锐已经被孤吃定了!”

    岳麓先生笑道:“徐锐的命运早已注定,太子爷只用静静等待便是!”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开怀大笑。

    而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太子爷,不好了,不好了,薛清在李爵爷的家里被人抓了!”

    “什么,此话当真?!”

    太子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担心,反而惊喜地问。

    岳麓先生轻抚胡须,仿佛印证了自己的运筹帷幄。

    小太监点了点头:“真的,只不过抓人的不是天启卫,也不是刑部的人。”

    “哦?”

    太子微微一愣:“难道会是兵部,或者五军都督府不成?若真是如此,这次便连刘异和肖进武也别想逃掉!”

    小太监摇了摇头,一脸苦涩地说:“听说是东厂动的手,李福全李公公亲自带人去的。”

    “什么?东厂?!”

    听到此话,太子的脸色顿时大变,闲庭信步的岳麓先生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四百二十三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东厂,怎么会是东厂?胡淼他想干什么?难道连他也倒向老七了?”

    太子站起身来,紧张地来回踱步。

    东厂乃是直接隶属天子的特务机构,他们的行动原本就代表着宏威皇帝的意志,东厂一动,难免会让人联想到皇帝的态度。

    再者,就算不考虑皇帝的想法,东厂本身也是宦官集团的爪牙,在宏威皇帝的约束之下,宦官集团这条毒蛇仿佛冬眠蛰伏,但谁也不敢真的逼得太紧,以免被一口毒死。

    是以,太子一听动手的乃是东厂,便立刻担心起这背后的关节。

    岳麓先生摇头道:“太子爷不用担心,徐锐虽然没有直接冲到李鹏程府上动手,但他毕竟动手了,只要有这一点便足够了,主动权还在咱们手上!”

    太子闻言终于稍稍镇定下来:“对对对,徐锐动手了,咱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先生现在孤该如何是好?”

    岳麓先生笑道:“自然是依计行事,薛清已经提前放出风去,将他和徐锐的矛盾闹得人尽皆知,出面的东厂名声又差,完全可以散布谣言,说徐锐与东厂沆瀣一气,是阉党爪牙。

    此事一旦扩散,徐锐必然会激起极大反感,到时候舆论于咱们有利,徐锐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一个迫害忠良,太子爷便可以让言官们发挥作用了。”

    太子点了点头:“来人,让龙御史来见孤!”

    就在这时,又一个小太监冲了进来,神色十分焦急:“不好了,太子爷,不好了!”

    太子闻言心中一惊,一巴掌扇在那太监脸上:“乱叫什么?平日里便是这么没规矩,有什么话给孤好好说!”

    小太监捂着脸,慌张地给太子磕头谢罪,支支吾吾道:“太子爷,龙大人被抓起来了!”

    “什么?!”

    太子瞳孔一缩,急忙追问道:“谁干的?谁干的?难道又是东厂?”

    小太监摇了摇头道:“不是东厂,是刑部发的排票!”

    太子闻言顿时大怒,指着小太监道:“不是让你们盯着老四么,怎么刑部发了排票到现在才知道?”

    小太监委屈道:“裕王殿下今儿一早便没去过刑部,也没见过冠军侯,排票是刑部尚书陆大人发出去的。”

    见太子越来越急,岳麓先生连忙站了出来,问那小太监:“刑部用什么理由抓了龙大人?”

    小太监道:“说是去年巡狩地方的时候借江南粮米案大肆敲诈当地官员,并从崇右道私贩茶米,非法获利高大数百万两。”

    听到这句话,太子顿时脸色一白,一屁股坐了下来。

    岳麓先生一见他这般模样,顿时明白这其中定有隐情,追问道:“太子爷,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失魂落魄地说:“之前孤要在南山修个园子,差点钱,愁得吃不下饭,龙卿说他来想办法,后来果真给孤弄了一大笔钱来,算算日子,刚好是那段时间。”

    岳麓先生脸色一变:“这么说刑部抓人不是构陷,而是确有其事?”

    “啪”的一声,太子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杂碎,怒斥道:“老七,是老七!他一早便在搜罗孤的把柄,要不是他,徐锐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将一年多以前的事挖出来?”

    岳麓先生凝重道:“辽王出手倒是不出意外,不过此事的关键在刑部!”

    太子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刑部,不,老四也和老七联手了?”

    岳麓先生摇了摇头:“和辽王联手倒也不至于,但帮助徐锐肯定是真的,也是不才疏忽,只想着裕王殿下,却忘了刑部还有姓陆的这只老狐狸。”

    “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

    太子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岳麓先生的手腕问到。

    岳麓先生拍了拍太子的手道:“太子爷不必惊慌,就算没了龙御史您手下还有不少人能说话,不过是换一张嘴罢了,只要按住了徐锐,将此事咬成他对您的报复,您毕竟是东宫太子,徐锐以下犯上绝对讨不了好!”

    太子闻言心下大定:“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来人,去请宝亲王……不,备轿,孤要亲自去见宝亲王!”

    话音刚落,第三个小太监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接连两个坏消息,让太子一见那太监便是眼皮一跳:“又出了何事?”

    这次传话的太监学聪明了,脸上没有丝毫慌张,沉声说道:“启禀太子爷,有传言说徐锐正在游说百业商行的各个股东,要将百业商行买下来!”

    “什么?!”

    太子这次一脸坐蜡,百业商行表面上是李鹏程的产业,可实际上却是整个勋贵集团和他本人的财源。

    太子生活奢靡,平日里支出甚巨,又没有太多捞钱的地方,财政状况历来都是捉襟见肘,这才不得不在暗地里办一些非法之事,大肆捞钱。

    若是再失去百业商行,太子的财路不广的问题便更是雪上加霜,短时间内甚至会难以为继,说不定会动摇整个集团的根基。

    此事的严重性已经不是一两个官员落马那么简单,即便是太子也又惊又骇。

    “不可能,百业商行的股东全是勋贵,徐锐就算有天大的本是,又怎么可能说动勋贵们把股份卖给他?”

    太子惊愕地喃喃自语。

    岳麓先生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有一种方法,可能会让徐锐完成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

    “你说什么?”

    太子难以置信地问。

    岳麓先生道:“勋贵集团历来以宝亲王马首是瞻,他又是百业商行的大股东之一,如果宝亲王点头,那么勋贵们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啊?”

    太子顿时长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勋贵集团虽然全力支持太子,但他们的领袖却不是太子,而是宝亲王,百业商行真正的幕后大老板也是他,如果他愿意将股份卖给徐锐,那么徐锐还真有可能吃下百业商行。

    可是作为太子最大的支持者,宝亲王又怎么可能答应把百业商行卖给徐锐呢?

    岳麓先生沉吟片刻,抓着太子的手腕问道:“太子爷,您老实说昨日派人在圣上面前参徐锐三人,事前究竟有没有和宝亲王交过底?”

    太子闻言,眼神马上出现了一丝躲闪,嘴里也支支吾吾地东拉西扯。

    岳麓先生见状心中一沉:“太子爷,此事很重要,还望您不要隐瞒。”

    太子望着岳麓先生,终于叹了口气道:“在徐锐一事上,宝亲王历来主张不要着急,先看准风向,所以孤事前并未和他商量。

    不过不知怎的,此事还是被他提前知道,前天晚上他专门来了一趟东宫,让孤放过徐锐,原本孤也打算等等看,可是父皇却当着文武百官问起外放官吏之事,孤为了转移注意,只好示意秦志坚强行弹劾,算是违背了宝亲王的意思。”

    “难怪……太子爷是中了圣上的圈套啊……”

    岳麓先生松开了太子,颓然坐下。

    太子一见此景,心中顿时大慌:“先生,此事不过是件小事,您怎么这般震惊?”

    “小事?”

    岳麓先生苦笑道:“太子爷,此事事关勋贵集团整体部署,原本我便奇怪,为何昨日只有秦志坚出言弹劾,还以为是太子眼看风向不对,故意减小损失,现在看来是您没有争取到整个勋贵集团的支持啊。”

    “可他们也不能就因为此事便将百业商行卖了啊?”

    太子不解到。

    岳麓先生眉头一皱:“我也奇怪,徐锐究竟是拿出了怎样的筹码,竟然连宝亲王这尊大佛都能被他撬动?”

    “先生,现在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你就告诉孤,眼下咱们应该如何行事?”

    太子急不可耐地问。

    岳麓先生叹了口气:“嘿,已经没办法了,先是东厂,然后是刑部和辽王,最后就连勋贵集团也站在了他那一边。

    这每一招每一式,无一不是出人意料,直取要害,谁能想到小小一个徐锐不但能忍住强出头的冲动,而且还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调动这么多毫不相干,甚至相互敌对的势力?

    太子爷,咱们要整徐锐,就是要营造出一种痛打落水狗的形势,因为落井下石乃是人之天性,只有墙之将倒,才能令众人来推啊。

    眼下徐锐和咱们想得一样,只不过他动手太快太狠,反让那条落水狗变成了咱们,咱们现在不但拿徐锐毫无办法,而且很快便会有无数人来对太子爷您落井下石,当务之急得早做准备才是。”

    “什么,怎么会这样……”

    太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第四百二十四章:唯有利益是永恒

    宝亲王府。

    宝亲王端着一张刚刚写成的“合同”仔细研究,在他下首,安歌正笑眯眯地端着一杯香茗细细品尝。

    半晌,宝亲王放下“合同”,将眼框上的老花镜取了下来,感慨道:“天宝阁的东西就是好用啊……”

    安歌放下香茗,笑道:“从今往后,王爷也是星河集团的股东之一,天宝阁自然有您一份,这些好东西还不是您看上什么拿什么。”

    宝亲王摆摆手:“看来你们侯爷是把我这老家伙当成强盗咯。”

    安歌摇了摇头:“王爷说笑了,您可是我大魏的柱国,换了别的时候侯爷就是想孝敬您也没这个机会,眼下咱们成了一家人,岂不是顺理成章了?”

    宝亲王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你家侯爷的确是个妙人,不过本王有件事没想明白。”

    说着,宝亲王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安歌知道真正的关卡来了,脸上没有半分畏惧,抱拳道:“王爷请问,小人定知无不言。”

    宝亲王点了点头道:“天下谁不知道老夫乃是太子最大的支持者,你们怎么敢为此事找老夫帮忙?”

    安歌似是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侃侃而谈道:“因为侯爷说过,天下没有永恒不变的敌人,也没有永恒不变的朋友,唯有利益永恒不变。

    侯爷还说过,我朝之中论才智,王爷乃当世绝伦,只有王爷这等高瞻远瞩的长辈才能真正审时度势。

    所以我家侯爷让我放心来跟王爷讲真话,说实情,他说您一定会体量我们的苦衷的。”

    宝亲王闻言哈哈大笑:“一派胡言!徐锐这小子戴高帽一套一套的,你这小先生说假话也是眼睛都不眨,还真应了那句后生可畏啊。”

    见安歌要辩解,宝亲王摆了摆手道:“不必解释,若本王没有猜错,徐锐是从胡淼那里得知本王昨晚进宫见过圣上吧?

    他昨日下午才将大半个星河集团卖给了皇家,晚上圣上召见老夫必然会商讨具体的分配方案,所以徐锐才会拿捏得那么准,用百业商行作价交换星河集团的一成股份。

    哼,徐锐待价而沽,星河集团成了圣上的心头肉,也变成了今后的聚宝盆,谁要是上不了这趟车,便连汤都喝不到,所以那小子认定本王就算觉得亏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来!”

    宝亲王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仅仅只是片刻,又立马冷静下来,话锋一转道:“不过虽然你们两个小子满嘴胡话,其心不善,但徐锐有句话老夫十分欣赏。

    这个世上的确只有利益是永恒不变的,如此深刻的话能从一个刚及冠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着实令老夫刮目相看呐,太子这一局输得不冤,吃了这个亏也好。

    徐锐有了老夫的四成股份,加上其他勋贵的两成股份,以及李鹏程的一成股份,你们已经拿下了大半个百业商行。

    可是别忘了,还有三成股份可是在太子手中,这次他栽了大跟头,如何肯把这最后的三成股份交给你们?

    这次你们虽然赚得盆满钵满,可若是不能完全控制百业商行,恐怕你家侯爷到头来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被宝亲王当场戳破了心思,安歌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笑道:“王爷不必担心,我家侯爷自有办法请太子把最后三成股份都交出来。”

    “哦,你家侯爷还有何妙计?”

    闻言,宝亲王虽然有些不悦,但更多的却是好奇,谁能从一位吃了亏的太子手上拿下利益?他自认换成自己是没办法达成这个目标的。

    安歌笑道:“算不上是什么妙计,成败很快就会见分晓,请王爷耐心等待片刻便知。”

    宝亲王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淡淡笑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卖关子,本王倒是很好奇,徐锐如此得罪太子,就不怕他登基之后再来报复么?”

    听到这句话,安歌心中顿时一紧,他明白这才是宝亲王真正想问的话。

    因为这句话是一次试探,对徐锐在夺嫡立场上的试探,一旦回答得有所差池,便极有可能真的成为宝亲王的敌人。

    安歌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侯爷说过,劝谏乃是臣子的本分,眼下太子没有登基,侯爷若是觉得太子做错了也无法直接上书劝谏,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为太子提个醒。

    至于您说得报复,侯爷说他相信一个合格的帝王有海纳百川的心胸,分得清是非,辩得清忠奸,所以他并不担心。”

    这话便等于是告诉宝亲王,徐锐并不反对太子登基,但同时也将了宝亲王一军,因为太子若是没有海纳百川的心胸,是不是就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呢?

    宝亲王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但眼眸里的笑意却已经消散了大半。

    “你家侯爷果然是身在九霄,放眼天下,对帝王之术的点评也这般亲描淡写,既然如此便让时间来证明太子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吧。”

    安歌知道这是宝亲王在送客了,立刻起身告退。

    就在他快要走出大堂的时候,宝亲王又突然问道:“百业商行是个烫手山芋,星河集团原本就自成体系,现在强行买下百业商行反而会分走大量资源,拖累星河集团的发展。

    你家侯爷这般精明,这些道理不会不知道,所以本王猜测徐锐绝不可能是自己想要买下百业商行,那么百业商行背后的买主究竟是谁?”

    安歌回过身,朝宝亲王鞠了个躬道:“是辽王殿下!”

    说完这句话,突然大堂一片寂静,安歌等了好久,却还是没有等来宝亲王的回应,便又是一揖到底,然后转身出了大堂。

    东宫之中,太子焦躁地来回踱步,似是在等着什么,过了好久终于有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抬头看了太子一眼,浑身微微一颤,硬着头皮开了口。

    “启禀殿下,派去宝亲王府的人回来了,他们说宝亲王的确已经将百业商行的股份卖给了徐锐。”

    “什么?!”

    太子闻言顿时大怒,刚刚换上的茶杯再一次脱手飞出,狠狠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岳麓先生也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神气,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徐锐,去宣徐锐的人回来了没有?”

    另一个小太监连忙进门禀报道:“殿下,回来了,冠军侯说他没空见您!”

    “放肆!”

    太子大怒道:“孤是监国,孤的旨意他敢不尊,这不是造反吗?”

    小太监咬了咬牙道:“启禀殿下,冠军侯似是奉了圣旨办事的,所以……”

    听到圣旨二字,太子顿时脸色一白,一把将桌上的茶具统统扫到了地上。

    岳麓先生看不下去,挥挥手,示意两个传话的小太监退下,两个小太监顿时如蒙大赦,急急忙忙地跑了。

    等到屋子里再没有别人,岳麓先生这才凑近太子道:“殿下,一柱香前有消息说李鹏程已经失踪,想必此时怕是已经被徐锐控制住了。

    他是您的心腹,知道您不少秘密,眼下徐锐十有**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把柄,再不握手言和,吃亏的便是咱们。”

    太子烦躁地跺脚道:“孤当然知道此事,一旦徐锐把那些把柄交给老七,孤的麻烦可就大了,但你也看到了,不是孤不想息事宁人,而是徐锐欺人太甚!”

    岳麓先生叹了口气:“殿下,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现在变成了咱们求着徐锐,既然他不肯来,也只有您去见他了。”

    “你说什么?”

    太子惊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让孤去见那个小子?!”

    岳麓先生苦笑道:“唯有这么一个办法,至于要不要去,还请太子自行定夺吧。”

    闻言,太子的脸色顿时铁青。

第四百二十五章:握手言和

    “徐锐何在?”

    山涧之中,一个魁梧的侍卫佐领站在狭长的山路上,趾高气昂地喝到。

    在他对面是两个身材瘦小的士卒,可面对这位佐领的怒吼,士卒们却置若罔闻,甚至有些吊儿郎当,没有半点回话的意思。

    侍卫佐领登时大怒,扬手就要向两人脸上扇去。

    “你敢打下去,我便不敢保证这只手还会属于你!”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侍卫佐领豁然抬头,只见一个军官打扮的少年冷冷朝他走来。

    先前还吊儿郎当的两个士卒立刻立正站好,朝那少年行礼。

    侍卫佐领冷冷瞟了那少年一眼,冷声道:“你是何人?”

    少年同样冷冷道:“你又是何人?”

    侍卫佐领咬了咬牙:“本将乃是御林军东宫佐领何峰,见了本将为何不行礼?!”

    少年冷笑一声道:“本将乃是新任天启卫正六品千户曹思源,你小小一个佐领,在上官面前大放厥词,该当何罪?!”

    侍卫佐领脸色一变,军队之中等级森严,对上官出言不逊轻则打板子,重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只不过由于御林军特殊的身份,平日里其他卫所的将军们都会对他礼让三分,久而久之便带上了一股娇纵之气,不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然而眼前的曹思源偏偏不吃这一套,和他上纲上线,此事若放在台面上说,无论如何他都要吃亏。

    见何峰愣在原地,曹思源冷笑道:“怎么,是自己掌嘴,还是我派人动手?”

    “你!”

    何峰顿时憋红了脸,可曹思源身后的侍卫们已经举起了连射弩,看样子只要何峰不退让,便不会有好果子吃。

    “行了!”

    正僵持的时候,何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长袍的年轻人在一众御林军的拱卫之下走了出来。

    何峰一见此人立刻下跪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曹思源和天启卫的一干士卒见到太子,也不好再咄咄逼人,跟着跪了下来。

    “殿下,末将方才……”

    眼看对方终于服软,然而何峰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冷汗直流。

    太子冷冷瞟了何峰一眼,低声道:“问个路都问不好,丢人现眼,还不下去!”

    “末将遵命!”

    何峰双手抱拳,脸色铁青地朝手下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侍卫齐齐退入阵中。

    太子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了曹思源的身上,冷声问道:“徐锐人呢?”

    曹思源不卑不亢道:“就在下面的山涧里等着太子殿下。”

    “哼!”

    太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大袖一甩,抬脚便顺着山路往下走去。

    他身后的一众御林军连忙想要跟上,却被曹思源伸手拦住。

    “你干什么?”

    何峰怒到。

    曹思源道:“大帅有令,闲人止步!”

    何峰脸色一变:“太子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么?!”

    曹思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家大帅说了,一切后果由他一力承担,若有人敢擅闯,便拿我试问!”

    话音刚落,一众天启卫士卒顿时举起了连射弩。

    天启卫的士卒都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骄兵悍将,身上的杀气犹如实质,如何是这些花架子的御林军能比拟的?

    被连射弩一指,御林军们虽然心中大为不忿,却真的不再敢往前半步。

    山涧有许多小溪汇聚在一起成一片小湖,徐锐头戴斗笠,静静坐在湖边双手端着一根钓竿,直愣愣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直到太子已经走到他的身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望了太子一眼。

    “来了?”

    没有行礼,甚至没有起身,就轻飘飘的两个字,顿时令太子脸色更加难看。

    “徐锐,你好大的架子,竟然让孤找到这里来。”

    太子对徐锐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到。

    徐锐淡淡一笑:“都说王不见王,我都躲得这么远了,你又何苦非要来与我见面?”

    太子冷哼一声:“废话少说,你不是说奉旨办事么,眼下为何在此逍遥,难道是假传圣旨?”

    徐锐把鱼竿随手一扔,往身后的草地上稍稍一靠,换了个半躺的姿势,悠然地望着太子道:“圣上准了我三天假,这三天逍遥便是圣上的旨意,太子如果不许,也可以请圣上收回成命。”

    太子被徐锐堵了回去,仿佛喉咙里噎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徐锐见他难受的模样,淡淡笑道:“不知太子找我究竟想怎么样?”

    太子脸色一变:“该是孤问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徐锐闻言笑了起来:“昨日是太子使人诬告于我,今日又暗中遣人抓了我的手下,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

    太子见徐锐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再也无法忍受,冷冷道:“徐锐!你别忘了,孤是太子,总有一天孤会登基,你想过那个时候你该如何自处么?”

    “哦,太子……呵呵……”

    徐锐口中碎碎念着,突然笑了笑,从身边的鱼篓中掏出一卷东西递给太子。

    太子一脸狐疑地接过过来,只看了几眼,顿时脸色惨白。

    徐锐笑道:“这上面是十余个东宫官员受你唆使贪赃枉法的证据,涉案金额高达七百万两,如果我将这些证据放到圣上的龙案上,或者交给辽王,不知太子爷在登基之前该如何自处?”

    太子脸色大变:“你想威胁孤?”

    徐锐摇了摇头:“我只想告诉你,你还没有登基,日后能不能登基也不一定,至少有了这些东西便可以让你永远登不了基。”

    “你!”

    太子大怒,指着徐锐浑身颤抖。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发疯似地将这些东西撕得粉碎,如此还不放心,又把碎纸全部扔进了湖中,直到看着它们沉入湖底,这才松了口气。

    徐锐眼睁睁看着太子的动作,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只是淡淡笑道:“不知太子还有撕纸的爱好,方才过不过瘾?”

    太子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徐锐耸耸肩,又从鱼篓中掏出了另一卷东西道:“如果不过瘾,这里还有!”

    “你!”

    太子顿时满脸通红,指着徐锐说不出话来。

    徐锐将东西交到太子手上,提起钓竿和鱼篓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百业商行你得交出来,另外薛清和李鹏程我要定了,这次只是警告,以后别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要不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徐锐与太子错身而过,朝来路走去。

    太子大怒:“徐锐,你放肆!”

    徐锐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淡淡讲道:“如果有下一次,你便没有机会说出放肆这两个字了!”

    太子脸色铁青,但看着手上的东西,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回城的马车里,影婢突然现出身来,担忧道:“少主,您这次往死里得罪太子,真的不担心么他日后报复么?”

    “一个太子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徐锐淡淡地说了一句,下意识去看那只不断颤抖的左手,现在这只手已经完全不能发力,否则便会彻底失去知觉。

    他苦笑一声道:“就算担心又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新皇登基的一天,何必再瞻前顾后?

    何况眼下我被圣上推到台前,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抢了多少人的功,眼下定有不少人在暗中观察着我,就好像眼冒绿光的狼群,只要我稍有软弱,便要被啃得渣都不剩。

    所以这次啊,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看明白,即便是太子,只要敢把手伸到我的碗里来,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那只手剁了!”

    此言一出,一股肃杀之气悠然而生,影婢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第四百二十六章:收获和插曲

    “可儿!”

    夜色之下,刘府的后花园里,重见天日的丽姬抱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嚎啕大哭,周围的人都远远退开,任由这位母亲释放着心中的委屈。

    等到孩子倒在她的怀中渐渐睡去,安歌这才轻轻地靠过来,接过孩子,交给了身后的奶娘带去休息。

    丽姬擦干眼泪,想起方才的失态忽然露出一丝娇羞,朝安歌行礼道:“不好意思,让先生见笑了。”

    安歌摇了摇头,指着远处还亮着灯火的凉亭道:“你是真情流露,让我想起了自己母亲,不多说了,少爷还在那边等你,快去吧。”

    眼下已经快到深秋,丽姬没想到徐锐竟然还会在凉亭之中等待,脸色一变,连忙提起裙子朝凉亭跑去。

    “来了?”

    徐锐正读着安娜的穿越日志,远远听到脚步声,便将日志收进了怀里,淡淡问到。

    丽姬没有说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徐锐面前,“咚咚咚”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干什么?”

    徐锐一愣,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丽姬摇了摇头,悔恨道:“对不起,少主待我恩重如山,可我却背叛了少主!”

    徐锐恍然:“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是迫不得已。”

    丽姬摇了摇头还要再说,徐锐却抢先道:“不必解释,为人母者保护孩子乃是天性,你如此选择恰好说明你天性纯良,要是你真的连亲生骨肉都不顾我才要头疼呢。”

    闻言,丽姬眼眶顿时湿润,哭道:“少主大恩大德,丽姬永世不忘!”

    徐锐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不在时,你对源初基地的维护我也永世不忘呢,你真心待我,我也还你一颗真心,此事乃是默契,不必多提,这几日你受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等你养好了精神,有什么话咱们再说不迟。”

    丽姬心中感动,想到徐锐也累了一天,不忍再令他烦心,连忙朝他行了个礼,就此告退。

    望着她越走越远,安歌走过来道:“少爷,事情都办完了,今日收获不小。”

    徐锐点了点头:“都有些什么收获?”

    安歌道:“百业商行的所有股份已经全部转卖给辽王,以此换取了与北齐的东北商路,以及与草原的西北商路,等于咱们没花一分钱,白得了两条岁入二百万两的产业。

    除此之外,咱们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将宝亲王吸纳成为星河集团的股东,从今往后至少在星河集团的发展上,勋贵集团不会成为太大的障碍。”

    徐锐点了点头:“如此就好,这两条商路对星河集团太过重要,一定要掌握在咱们自己手上,回来之后我发现工业化的进度比我预想得还快,等不及上官慢慢开拓,便只能走捷径了。”

    安歌不解道:“少爷,北齐出产煤铁,对下一步的工业化十分重要,因此东北商路咱们志在必得,可西北是草原,听说牧民们穷得要死,根本没有油水可捞,您为何连这条商路也要拿过来?”

    徐锐哈哈大笑道:“这你便不懂了,东北商路乃是看得见的利益,而西北则是未来。”

    “未来?”

    安歌更加一头雾水。

    徐锐解释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黑油?”

    “黑油?”

    安歌正要摇头,却突然响起了什么,不确定地问:“是不是上个月京里送来的那种黑乎乎油腻腻的样本?”

    徐锐打了个响指:“对了,就是那东西!那东西叫黑油,便是产自西北之物,我告诉你,再过一些日子黑油大概会是这天下最值钱的东西!”

    “真的?”

    安歌不敢相信地说:“可我不是听说那东西根本没什么作用,而且好像还有毒来着。”

    “切……”

    徐锐翻了个白眼道:“那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安歌坏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少爷的眼光那还能错?您就别坑我了。”

    徐锐失望地摇了摇头,脸色忽然严肃了几分:“安歌,有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办。”

    安歌一愣:“少爷要我办什么事?”

    徐锐道:“这次我已经说动了圣上,他答应直接从内库中播出银两成立一家国有银行,有了专业的银行,距离金融业的出现便不远了。”

    安歌听着徐锐的话,不住地点头,或许这个世界上能听懂他们聊天内容的人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徐锐继续解释道:“还记得我过去让你学过的财务与审计知识么?”

    安歌又点了点头。

    徐锐道:“金融要发展,规范十分重要,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准备,着手成立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会计师事务所?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安歌顿时愕然。

    徐锐掏出一本小册子交到他的手上道:“具体的定义、要求和内容都写在这里了,你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办就是。

    不过会计师事务所最需要的是专业人才,眼下懂这门学问的人实在太少,恰好你也学了好几年,便先从培养人才开始吧。”

    “什么,少爷是想让我当老师不成?”

    安歌心中一惊。

    徐锐点了点头:“工业发展离不开整个大体系,原本我只是想小打小闹,没想到真的让我闯出了一片天,以至于很多根基都没有筑牢,现在便是在补课啊。”

    安歌想了想道:“少爷,我觉得此事既然是根基,那便该从长计议,人才的缺失可不仅仅是会计师事务所一家的事。

    您看源初基地,随着上马的项目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工程量越来越大,人才的缺口也就与日俱增。

    之前袁老爷子便同我抱怨过,现在光凭他们袁家子弟已经非常吃紧,今后若是还想再扩大研发规模,人手便是最大的缺项。”

    “你说得对!”

    徐锐闻言默默点头,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安歌,你说咱们现在建一所大学来不来得及?”

    “啊?”

    安歌又是一愣,挠了挠头皮,不明白少爷口中的大学究竟又是何物?

    东宫外,御林军将岳麓先生送到距离皇城不远的一处小宅,然后拨转马头回宫去了。

    岳麓先生早已进门,却趴在门板后透过门缝目送侍卫们离开,直到人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起身进屋。

    屋子里黑灯瞎火,但岳麓先生却没有去拿火折点灯,而是朝着一片漆黑的屋子说道:“大人,事情出了点意外。”

    话音刚落,屋子里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我听说了,徐锐动作太快,手段太狠,我也没想到。”

    岳麓先生道:“这次是属下疏忽了,不过太子依旧对我十分信任,咱们下一步的计划随时可以开始。”

    那声音道:“不用等,现在就开始,徐锐的成长太快,若再等下去恐怕就连咱们都收拾不了他了。”

    岳麓先生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抱拳道:“属下明白,属下马上就去办,徐锐逍遥不了多久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收场(上)

    “来人呐,来人呐!放我出去,我要见太子爷!”

    肮脏、阴暗的地牢里传来一阵哀嚎,吼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传得老远,但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令人窒息的绝望。

    这里便是东厂的诏狱,和锦衣卫的诏狱一样,都是法律的阳光无法触及的地域,但凡来了这里,便等于是直接越过了阎罗殿,下到下了十八层地狱,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折磨。

    薛清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从一开始的哀嚎求饶,到怒吼连连,再到现在偶尔怒嚎,阴森和绝望正迅速侵袭着他本就不多的侥幸。

    “将军小心台阶,这里路滑,别崴了您的脚……”

    一个小宦官笑盈盈地为曹思源引着路,他的袖子里还踹着一千两银票,再加上李公公的特意的交代,让平日里摆贯了臭脸的小宦官也不得不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跟着徐锐的时间久了,曹思源也学会了金钱开道,这办法既简单,又好用,唯一的难题是别人拿不出那么多钱,但这对徐锐来说,却恰恰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问题。

    跟着小宦官一路下到诏狱的最底层,空气里已经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酶味,火把被浓重的湿气压得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就在里边?”

    曹思源皱了皱眉头,对引路的小宦官说到。

    小宦官阴笑道:“李公公吩咐过,让咱家给他一些照顾,这里只有他一个犯人。”

    曹思源点了点头:“那我进去看看他成不成?”

    小宦官递给曹思源一把钥匙,笑道:“换了别人自然是不成的,但您是侯爷的人,李公公说侯爷是自己人,将军做什么都成,正好咱家锅里还炖着汤,要先回去看看。”

    说完,小宦官朝曹思源作了个揖,然后朝地牢外走去。

    临别时,小宦官与跟在曹思源身后的人错身而过,没来由地心底一寒,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与曹思源同来的还有一个浑身罩在斗篷里的人,此人一言不发,脚步轻得像猫,身影更是如同鬼魅一般,静静跟在曹思源的身后。

    曹思源丝毫不在意此人的存在,径直往里走去,在地牢的最里边,老迈的薛清如癞皮狗一般,被厚重的铁链锁在一根铁柱上,泡在齐腰深的污水里冻得浑身颤抖,嘴唇发青。

    这便是传说中的水牢,对身心的摧残十分恐怖,据说没人能在里面待上三天还能活蹦乱跳。

    曹思源站在牢门口的高台上轻轻咳嗽一声,已经有些神智不轻的薛清缓缓抬起头,眯起眼睛,借着火把的微弱光亮看清了曹思源身上的迷彩甲,顿时浑身一震。

    “你是天启卫的人,徐锐,我要见徐锐!”

    “啪”的一声,曹思源踢起一颗石子,正好打在薛清的嘴上,薛清仅剩的一颗门牙立刻被硬生生砸断,满口鲜血。

    “侯爷的大名也是你叫的?”

    曹思源玩味地望着薛清,好似在看一条死狗。

    “呸”薛清吐掉血水,阴沉地望着曹思源道:“我要见他,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曹思源冷笑着摇了摇头:“对我家侯爷来说,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有多少大事要做,怎么会有功夫来管你的死活?你呀,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别人博弈的棋子而已。”

    薛清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来找老夫干嘛?哼,说得好听,徐锐还不是想从老夫嘴里挖出对太子不利的证据,只要你们放了老夫,再给老夫一笔钱,老夫愿意和你们合作!”

    “哈哈哈哈!”

    曹思源闻言大笑,薛清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下来,他此刻披头散发,加上那张形容枯槁的老脸和鲜血淋漓的嘴巴,好似一只厉鬼一般恐怖。

    不知笑了多久,曹思源渐渐平静下来,讥讽地望着薛清道:“你以为没有你,我家侯爷便办不了事么?方才我便说过,你太高看自己了,知道侯爷是如何发落你的吗?”

    薛清脸色一变:“他想如何?他敢如何?他能如何?别忘了,老夫可是有圣上御赐的金牌傍身,我不信徐锐小儿敢乱来!”

    “啧啧啧,天子令牌好大的名头,可你别忘了,这里可是诏狱,我家侯爷说,既然你这么变态,那便要让你也尝尝被蹂躏的滋味!”

    曹思源的语气突然一厉,脸上闪过一抹狰狞。

    薛清顿时脸色惨白,一边剧烈挣扎,一边怒吼道:“老夫是朝廷命官,徐锐小儿,你安敢如此!”

    曹思源冷笑一声,丝毫不去理会薛清的怒吼,朝身后的黑衣人拱手道:“阴先生,这里便交给您了。”

    阴先生点了点头:“既然是侯爷的吩咐,老夫自然全力以赴。”

    说着,他伸出一双干枯的手,轻轻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比此时的薛清还要恐怖的脸。

    阴先生不知多大年纪,脸上的肉似乎都老得快要没有了,整个头颅就剩下一块褶皱的皮包裹着骨头,两只眼窝深深凹陷,如同枯骨一般。

    如果说此时的薛清看着像鬼,那么阴先生简直就是一只鬼,不用化妆便能吓死人,就连江湖出身的曹思源第一次看到阴先生的真容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看到阴先生的模样,薛清顿时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

    “是你,怎么会是你?!”

    “虽然是老相识,但我还是习惯先自我介绍一下……”

    阴先生的声音极为沙哑,在空旷的地牢里不断回荡,仿佛是源自地狱的魔音。

    他裂开嘴唇,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森然笑道:“老夫便是刑部的首席行刑官,在这腐烂的地牢里待了整整五十年,处理过的犯人至少上千,没有一个在完成刑法之前断气的。

    今日侯爷让老夫请你品尝世间最激烈的痛苦,所以老夫只好拿出看家本事,一会儿你忍着点,时间不会太久。”

    说着,阴先生阴笑着拉开斗篷,上面竟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狰狞刑具,那恐怖的造型只要看上一眼,便能令人寒入骨髓。

    “不,不不不,徐锐,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薛清惊恐万分,却知道此时求饶没有任何意义,疯狂地怒骂起来。

    曹思源冷笑一声,转身走出了水门,他不是不想亲眼去看薛清的下场,只是在去请阴先生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具被他处理过的尸体,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只好识相地躲了出去。

    几乎就在他刚刚躲出去的同时,水牢里立刻传来杀猪般的惨叫,那叫声比先前的怒吼还要大上许多,而且经久不衰,整整吼了近两个时辰。

    按说在剧烈的痛苦之下,人的神经会自我保护,出现昏迷或麻木,但不知道阴先生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让老迈的薛清享受极致痛苦长达两个时辰。

    等到阴先生心满意足地走出来时,曹思源鼓起勇气进去看了一眼,只见薛清浑身上下早已经惨不忍睹,几乎所有的内脏都裸露出来,有的甚至还被剜出一个个小孔,唯独一张老脸却没有丝毫伤痕。

    远远看上去,就好像一具血尸上插着一颗头颅。

    最神奇的是,此时的薛清竟然还没有死,两颗眼珠滴溜溜一转,默默地望向了门口的曹思源。

    只是他的眼珠里已经再没有丝毫神彩,有的只是死寂、绝望和速死的哀求。

    薛清彻底沦陷在了痛苦之中,可即便这样,眼前这恐怖的一幕还是令曹思源做了好几天噩梦,相比之下,李鹏程便要比薛清幸运得多。

第四百二十八章:收场(下)

    李鹏程的府上,所有的下人、妻女、亲眷都被赶到了外堂,一众老弱妇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在四周虎视眈眈的侍卫监控下,整个李府便宛如一个巨大的灵堂。

    在后院之中,深秋的凉风早已将两棵老梧桐吹成了光杆,枯叶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打扫,让整个院子显得格外破败、荒凉又逼仄。

    此时此刻,李鹏程跪在地上,涕泪横流,不住地磕着头,而在他身前几丈之外,一个老迈的身影在无数侍卫的簇拥下稳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宝亲王。

    “大伯,我错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李鹏程乃是武昌候李戈幼子,宏威皇帝的远房侄儿,自然也是宝亲王的远房侄儿,他的额头已经磕得青肿,可宝亲王仍旧无动于衷。

    作为太子的白手套,心腹中的心腹,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让李鹏程去办,他自然也就掌握了许多别人无法掌握的秘密。

    徐锐没有给薛清机会,而是选择从李鹏程身上进行突破,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一点。

    可是谁能想到,徐锐在把李鹏程吃干抹净之后,竟然对他秋毫无犯,完完整整地送了回来。

    然而他能从徐锐手上逃过一劫,太子党又怎么会放得过他?

    据说太子在徐锐那里受了奇耻大辱,回来之后几乎掀了半个东宫,扬言要将泄密之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李鹏程听说此事之后吓得惊恐万状,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幻想着最后的侥幸,也许太子会看在往昔的苦劳上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他最终也没能等到太子,而是等到了宝亲王上门。

    宝亲王望着这个已经吓破了胆的晚辈,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绵儿,你说这又是何苦呢……”

    李鹏程出生时因为其父李戈老来得子,惊喜万分,错把一床棉被当成准备好的裹婴布,因此便得了这个小名,只不过随着他逐渐成人,这个小名已经多年无人提起。

    眼下宝亲王突然叫起李鹏程的小名,便说明还念着一丝亲情,顿时令李鹏程生出一丝希望。

    李鹏程膝行几步,一把抱住宝亲王的小腿,哀嚎道:“大伯救我,我知错了,我真的不敢了,大伯救我啊……”

    宝亲王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当年你们要对源初基地下手时,本王便告诫过你们,不要利欲熏心,徐锐此人天纵奇才,只能拉拢,不能得罪。

    可你和太子……

    太子之事暂且不提,他能走到今日,便是你们这些下面的人,为了一己私欲在他身后胡乱指手画脚!”

    “我知错了,大伯,我真的知错了……”

    李鹏程号啕大哭,眼下宝亲王还愿意骂他,便是对他还存着一丝希望,这让李鹏程抓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而宝亲王也一反常态,继续说道:“你们总以为太子是储君,未来的皇帝,这天下便理所当然应该匍匐在他脚下?

    糊涂!

    眼下辽王咄咄逼人,其他诸皇子虎视眈眈,太子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是众矢之的,更应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笼络天下英才,为圣上分忧解难!

    可你们呢?

    知道上次你跑到徐锐面前大放厥词的时候,徐锐派人找上本王,本王为何愿意卖他一个面子,让你吃瘪么?

    那是因为徐锐看得通透,知道点到为止,老夫也愿意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今后太子将其笼络,同时再给你提个醒,不要成天仗着太子在外胡作非为。

    可是现在看来,你压根没有从上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训,自我反思,反而觉得委屈,对徐锐怀恨在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干下蠢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真的恨徐锐入骨,那便应该暗中蛰伏,等待时机,然后以雷霆手段将其一举诛灭,不能留给他丝毫的喘息之机,否则他的反击你又岂能承受?

    如小贼一般,为了眼前利益斤斤计较,小打小闹,不但积怨越来越深,而且还没捞到任何好处,就连老夫的布置都被你们破坏殆尽!

    你不是蠢是什么?”

    说到激动处,宝亲王怒不可遏,一脚把李鹏程踹了出去。

    可是李鹏程早就认定了这么一颗救命稻草,如野狗一般,又爬了回来。

    宝亲王看着这个从小长大的子侄,心中一软,叹道:“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真正的聪明人不是等着住别人的房子,而是自己动手盖房子,可是你却挖了个坑,差点把太子和本王都一起埋了。

    告诉你吧,这次徐锐若不是还在辽王与太子之间左右摇摆,不愿把自己陷入到夺嫡的泥潭之中,说不得太子这次便要被你害惨了。”

    到了此刻,李鹏程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号啕大哭。

    宝亲王苦笑一声,语气渐渐柔和下来:“今日破例和你说这么多,便是想让你知道一切原委,也免得黄泉路上,你去做个冤死鬼。”

    听到这话,李鹏程顿时大惊,心中侥幸瞬间破碎。

    他惊愕地大喊道:“大伯,不能,不能啊,大伯,求您了,您帮我去和太子说说,放过我吧!”

    宝亲王摇了摇头:“你怎么现在还不明白?不放过你的不是太子,而是徐锐。

    徐锐把你放回来,看着是卖了本王和太子一个天大的面子,实则是想借刀杀人,因为他知道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你!

    你出卖了太子,一旦放过你,跟着太子的人心便散了,今后遇事便都会拿你作为标准,谁还会为太子抗事?

    所以,从你落入徐锐的圈套……不,从你不听本王劝告,执意对徐锐动手开始,你的小命便已经没了!”

    闻言,李鹏程面如死灰,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紧紧抱住宝亲王的退,大声求饶。

    宝亲王叹了口气,朝身边的侍卫统领淡淡说道:“你去送他把,投到井中,以巨石封口,从此将这后院设为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

    “遵命!”

    侍卫统领抱拳尊令,一众侍卫立刻一用而上,将李鹏程拖了出去。

    宝亲王听着他的惨嚎,默默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兵部的天牢里,王懿正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自打在南北战场上被肖进武关押,他便一直被锁在囚车里,随着大军回京,几经辗转最后到了这个地方。

    此时的王懿已经没了先前的锐气,两只眼睛空洞无神,脸色阴沉灰败,失去了神彩。

    突然,牢门被人缓缓打开,王懿木然回头,只见汪顺端着一张死人脸,如鬼魅一般站在门口。

    王懿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在汪顺面前不敢抬头。

    汪顺走到他面前,淡淡道:“徐锐封冠军侯,升任正三品天启卫指挥使,兼兵部侍郎。”

    王懿闻言浑身一震,木然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甘。

    汪顺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牢房,而那扇打开的门却再也没有关上。

    不知过了多久,王懿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那扇门,突然,他笑了起来,越笑越大,越笑越狂。

    可是渐渐的,他的笑声变得凄苦,变得悲凉,最后更是泪流满面,又哭又笑。

    他明白,从此刻开始,王懿将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为了别人而活的傀儡而已。

第四百二十九章:觊觎之心

    曾经的杨家乃是靖武侯府之尊,来往宾客非富即贵,深宅大院巍峨森严,可是如今的杨家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之前的内城大宅早在一年多前便已卖掉,杨夫人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东城的一处院落,虽说比起平民还算不错,但还不如一般商贾的豪宅气派,和从前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开门,开门!”

    夜晚凉风搜搜,杨怀振喝得东倒西歪,骂骂咧咧地敲着院门。

    家里的仆人都已遣散,现在就剩一个跟了杨渭元三十年的老门房,以及陪着杨夫人一同嫁过来的老丫头。

    “吱呀”一声,院门缓缓打开,老门房一见杨怀振的模样顿时关切道:“哎呀,大少爷您怎么又喝成这样?”

    “滚开!”

    杨怀振一把推开老门房,颤颤巍巍地朝里走。

    “苍天不公,我杨怀振天生富贵,如今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帮子势利眼,少爷我有钱的时候一口一个大爷,现在都他妈装作不认识老子!

    徐锐那卑贱货,泥地里钻出来的野种倒是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冠军侯?

    我呸,沐猴而冠,猴子永远只是猴子,变不成人!”

    杨怀振嘀咕着牢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眼下杨家就这么大,三个少爷一人一个小院是不用想,就连一人一间房都有些勉强。

    刚走了没几步,杨怀振便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来到了二弟杨怀业的门前。

    他本想转个方向,可转念一想,又停下了脚步,凑到弟弟门前用力拍起了门。

    “开门,开门!”

    薄薄的木门被杨怀振敲得大响,不一会儿便“吱呀”一声打开。

    瘦高阴鸷的杨怀业站在门前,冷冷望着杨怀振道:“你又发什么疯?”

    杨怀振一见二弟顿时嘿嘿笑了起来:“二弟啊,这不是快入冬了,你嫂子和小侄子可还穿着单衣呢,要不借我点钱,我给他们添置点过冬的衣服,也免得他们受凉?”

    杨怀业闻言冷笑一声道:“家里每个月给大哥十五两银子,还不够大哥给嫂子和侄子添置衣服的?”

    杨怀振怒道:“区区十五两,连一壶寡酒都不够,如何添置衣服?”

    杨怀业冷哼一声:“那上个月母亲卖了首饰,分给你的三百两呢?”

    杨怀振道:“那日手痒,去了长乐赌坊,谁知道运气不佳,没……都没了……”

    杨怀业咬了咬牙道:“大哥还当这是从前呢?你自己把这家败光了,怪谁?”

    杨怀振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前日里你给了欢喜楼的头牌一千两,以为我不知道?说起败家,你也不差!”

    杨怀业脸色一变,似是深怕被人听到,狠狠瞪了杨怀振一眼。

    杨怀振笑道:“你我兄弟一场,这次你帮我,就来个百十两就够,如何?”

    杨怀业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要我借钱也可以,先把你上次欠我的三十两还了。”

    “你!”

    杨怀振脸上怒色一闪,却又生生压住,笑道:“我要有三十两何必找你来借?哥哥也不白借你的,眼下有一单挣钱的生意,你借我一百两,我便告诉你。”

    杨怀业狐疑地望着他:“你有挣钱的生意会来找我?”

    杨怀振道:“咱们是兄弟嘛,不找你找谁?”

    杨怀业摇了摇头:“我不信,你先说说。”

    杨怀振摇头:“不行,先借钱。”

    杨怀业闻言便要关门,杨怀振连忙一把抵住门道:“好好好,我说我说!”

    杨怀振拉开大门道:“说吧。”

    杨怀业想了想道:“你猜我昨晚遇见了谁?”

    “谁?”

    “徐锐!”

    “哦?”

    杨怀业脸上闪过一丝警惕之色,可杨怀振却没有察觉,仍旧自顾自说着:“徐锐现在发达了,不但顺手便掏出三万两帮我还了债,而且听说他现在也被封了侯。”

    说着,杨怀振大怒道:“这野种人模狗样,我一想起他便来气,不过随后一打听,竟然发现就连大名鼎鼎的天宝阁也在他的名下。

    哼,这小野种是从咱家出去的,就算跑得再远,爬得再高,也是我家的狗,他的天宝阁理应有咱们家一份!”

    闻言,杨怀业闻言似是颇为心动,可他毕竟还保持一丝清醒,问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徐锐今非昔比,咱家却是这副模样,难道你想去求他施舍不成?”

    “求他?”

    杨怀振冷哼道:“老子需要求他?他是被我爹养大的,谁也改变不了,现在杨家遭了难,找他要些回报不是理所当然?我是讨债,不是要饭!”

    “哦?”

    杨怀业似是来了兴趣:“你打算如何讨债?”

    杨怀振支支吾吾地讲了几句,见杨怀业有些不耐烦,便干脆道:“直接上门去要,他要不给,我就闹,闹得他徐锐不忠不孝的名声人尽皆知,我就不信他不怕!”

    杨怀业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门关了起来。

    “唉唉唉……”

    杨怀振还要去挡,可惜终究慢了一步,“砰”的一声被堵在了门外。

    “呸,胆小如鼠,你不敢去,老子自己发财!”

    杨怀振骂了一句,悻悻地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杨怀业的屋里,此时正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杨怀业对此人十分恭敬,确认大哥走了之后便匆匆地跑回来道:“先生,我大哥也在打徐锐的主意,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

    黑衣人哈哈笑道:“不怕,眼下徐锐正红,打他主意的人本就不少,让你这傻大哥探探路也是好的。”

    杨怀业点了点头:“听说太子今日都在徐锐手上吃了大亏,您说咱们现在去夺天宝阁,会不会引火烧身?”

    黑衣人笑道:“不用担心,太子爷自以为身居高位,小看了徐锐,自然吃了个大亏,可是你不同,你爹对徐锐恩重如山,你便占着理,只要咱们把事情办好,他徐锐必定要吃这个哑巴亏。”

    “可是……”

    杨怀业还有些放心不下。

    黑衣人冷哼一声:“不要瞻前顾后,若你愿意过现在这种落魄日子,那便算我从没来过,如果你还想让杨家东山再起,便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好好放手一搏!”

    杨怀业踟蹰片刻,终于咬了咬牙道:“好吧,听您的,我干了!徐锐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给他的,现在当然应该还给杨家,只不过我一人势单力孤,还请先生帮我,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一切都夺回来!”

    黑衣人闻言顿时大为满意,哈哈笑道:“这就对了,杨家的明天就看你了,你放心,在下和在下身后的势力都会全力帮你,只是你还得再耐心地等一段时间!”

    “等?”

    杨怀业一愣:“为何还要再等?”

    黑衣人叹道:“徐锐能爬到今天的位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今天他刚刚为当初太子打源初基地的事出手还击,不仅让太子出了大丑,而且一点余地也没留。

    此举震惊朝野,现在整个京城谁还敢小看他半分?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人,都熄了心思,咱们暂时也得偃旗息鼓。”

    “什么?此事竟有这么大影响?!”

    杨怀业闻言顿时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日日被他欺负的小子,如今竟真的成了能够震动朝野的人物。

    黑衣人摆摆手道:“你也不必害怕,太子此次被徐锐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正好给了咱们一段从长计议的时间。”

    说着,黑衣人阴笑一声,森然道:“等避过这阵风头,咱们有了充分的准备,哼,徐锐的星河集团迟早都要落到咱们手上!”

    说完,黑衣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声,而杨怀业眼中的**也越来越强烈。

第四百三十章:铁血统治

    “哒……哒……哒……”

    军靴一下一下地踩在黑曜石地板上,空旷的大殿里响起一阵孤独而冰冷的脚步声,钟庆渊浑身重甲,巨大的身躯缓缓而行,在身后留下一条鲜红的血脚印。

    这里便是吴国皇帝的寝宫飞霜殿,只不过此时此刻这里早已狼藉一片,所有的宦官宫女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端坐在龙椅之上,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南朝隆皇帝。

    隆皇帝抬起头,瞟了钟庆渊一眼,眸子里毫无波澜,只是淡淡道:“原来是钟卿来了……”

    说完这一句,他的目光又低了下去,落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上。

    尸体是个女子,身上还穿着昂贵的落纱袍子,从颈部的伤口、手中的匕首以及地上的血迹来看,十有**是自刎而死。

    “朕的爱妃啊,可惜了,她和朕亲梅竹马,患难与共二十余年,吃了不少苦,刚刚到了有所起色的时候,却又先朕一步,撒手人寰。”

    被隆皇帝的这句感叹惊醒,钟庆渊抬头朝他望去,却发现隆皇帝也正凝望着他。

    这一刹那,钟庆渊忽然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个男子,他不但在武陵王如日月一般耀眼的光芒下隐忍了十几年,而且还有勇气和能力在暗中培植亲信,网罗力量,然后突然发动政变。

    最令人肃然起敬的是,直到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眼眸里也没有露出半分畏惧。

    此人,是个真英雄啊,只可惜他的对手是王爷……

    钟庆渊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隆皇帝莞尔一笑:“怎么,钟卿也在为朕惋惜么?”

    钟庆渊愣愣望着他,没有说话。

    隆皇帝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具女尸身上,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前所未见的温柔:“朕的爱妃也曾劝朕放弃,其实朕明白,她只是想要朕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在乎。”

    钟庆渊叹了口气:“圣上应该听丽妃的劝谏才是。”

    “哈哈哈哈……”

    隆皇帝突然低声冷笑,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朕当然应该听她的,可她不明白,朕永远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大吴的江山是朕的先祖留下的,这既是一份恩赐,也是一份责任,既然上天选择让朕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那朕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武陵王窃国!”

    钟庆渊摇了摇头:“王爷并无窃国之意,而且如果没有王爷,十余年前大吴便已经被北朝攻陷,哪还会有后来的南朝?”

    “并无窃国之意?”

    隆皇帝冷笑一声:“朕曾经也这般天真地以为武陵王没有窃国之意,可八年前朕便已经亲政,朝中大权却依然尽数掌握在武陵王的手中。

    大到军国政事,小到朕的婚丧嫁娶,全都得看他的脸色,稍有不如他意的,朕便要被群臣劝谏,这算什么?这是欺君!”

    隆皇帝狠狠一掌拍在龙案上,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的所有悲愤都宣泄出来。

    紧接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望着钟庆渊道:“钟卿,看看朕的飞霜殿,看看朕的爱妃,现在你还觉得武陵王没有窃国之意么?”

    钟庆渊心中微微一动,却还是摇了摇头:“臣只是个军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臣知道南朝只有在王爷手中才能蒸蒸日上,而圣上如果继续隐忍下去,王爷一定不会对您不利。”

    “放肆!”

    隆皇帝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朕是皇帝,是天子!朕富有四海,朕掌控天下人的命运,朕绝不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尤其是他,绝不!

    朕自幼饱读诗书,通晓军略,精研政事,朕能当好一个皇帝,所缺的不过是个施展的舞台而已,而这个舞台便是朕的皇位!

    朕的皇位是朕的先祖留给朕的,朕取之于大道,取之于大义,取之于天理!

    他武陵王不过是朕的一介臣子,凭什么夺了朕的舞台,凭什么把持着本该属于朕的一切,然后还要反过来怜悯朕,施舍朕?

    凭什么,啊?他凭什么?”

    说着说着,隆皇帝从龙椅上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钟庆渊面前,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对着他的脸大喊。

    钟庆渊木然地望着隆皇帝,沉声道:“臣不知道什么大道,也不明白什么天理,臣刚刚才从战场上回来,在那里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取得胜利,然后带更多的儿郎回家。

    臣也觉得圣上一定能当个好皇帝,但臣还是觉得国家掌握在王爷手中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除了出身以外,即使您如此努力,却还是不如王爷。”

    闻言,隆皇帝神色一僵,“噔噔噔”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他忽然笑了,先是低笑,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可是豆大的泪珠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仅仅只是一个呼吸,隆皇帝便已经泪流满面。

    “是啊,是啊,朕败了,朕忍辱负重,精心准备了十几年,到头来还是败给了他!”

    隆皇帝痛苦地低吟一声,似是说出了对自己的总结,又好像忽然得到了解脱。

    他抬起头来,瞪着猩红的双眼又一次望向钟庆渊。

    “说吧,他打算如何处理朕?”

    钟庆渊叹了口气:“王爷说,您不该杀洪骁,否则他还能容您继续做皇帝……”

    隆皇帝冷笑一声:“成王败寇,现在他当然可以拿这些风凉话当借口!

    洪骁这个九门提督本就是他安插在朕身边的奸细,政变之时乃是假意投效到朕的身边,当朕不知道么?

    哼,朕当时的确需要利用此人来迅速稳定京中局势,所以才会暂时与他虚以委蛇,等朕彻底掌控局面,要杀的第一个自然便是他!

    而且你们都没想到,朕除了早就知道洪骁的阴谋之外,还真的收买了他的大哥,武陵王的大军副帅洪远!

    政变之时,洪远率军突袭武陵王帅帐,只要得手,大吴便可正本清源,重新回归正确的道路。

    只可惜天不助我,武陵王狡猾如狐,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说这番话的时候,隆皇帝脸上毫不掩饰遗憾之色,可却没有半点悔恨,仿佛是迟暮老人在回忆着年少轻狂的峥嵘岁月。

    良久,隆皇帝重新恢复平静,见钟庆渊不说话,便戏谑道:“行了,牢骚也发了,该骂的也骂了,现在说说朕的下场吧。

    让我猜猜,恐怕无论如何朕都得死,只要朕一死,你家王爷便能在群臣的拥戴之下顺理成章地登基了吧?

    不对,不对,朕还不能死那么早,十有**你家王爷还要朕先演一出禅让的好戏,对吗?”

    隆皇帝说得自信十足,在他看来,接下来的事件走向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然而钟庆渊却摇了摇头:“圣上又错了,我说过王爷并无窃国之心,所以登基一事乃无稽之谈。”

    “你说什么?”

    隆皇帝闻言突然目光一凝。

    钟庆渊从墙上取下一柄天子佩剑,轻轻放到隆皇帝身边道:“此次政变对我大吴打击甚大,圣上需为此负责,所以王爷准您自我了断。

    您驾崩后入皇陵,进太庙,我们会对外宣称圣上染病而亡,然后从您的兄弟之中选择一位接掌皇位。”

    “此话当真?!”

    隆皇帝闻言顿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钟庆渊恭敬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隆皇帝一愣:“他打算选谁成为新皇?”

    钟庆渊道:“福王!”

    隆皇帝眉头一皱:“福王在众兄弟之中最有主见,我还以为他会选择懦弱的昭王,哼,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

    钟庆渊摇了摇头:“王爷说,他要的不是傀儡,而是一个真正的君主,总有一天他会将一个完整的天下还给皇帝,所以那个人必须有大才,就像……就像圣上您一样!”

    “你说什么?!”

    隆皇帝震惊地望向钟庆渊,这一瞬间,他的脸上第一次生出超出意料的复杂之色。

    钟庆渊又在心中叹了口气,朝隆皇帝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隆皇帝愣愣地坐在台阶上,慢慢拿起那柄天子剑,突然他又笑了,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究竟是解脱?悔恨?憎恶?还是不甘,也许兼而有之,百味杂陈。

第四百三十一章:血与泪

    走出飞霜殿,刺目的阳光照在钟庆渊的脸上,让他稍稍有些晕眩。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压抑,即便理智告诉他,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可就是挡不住心中的压抑。

    他分不清这是良心的抗争,还是感情的拉扯,只是觉得这种感觉令他厌恶。

    老实说,隆皇帝比他见过的大绝大多数人都厉害,都勇敢,甚至放眼天下也当得上优秀二字。

    只可惜他生错了时候,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武陵王的时代,这是他的悲哀,也是同时代的天下所有英豪的悲哀,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注定不可能战胜已经近乎于神的武陵王。

    想到这里,钟庆渊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一个只在战报分析中存在的人,一个连续两次战胜过他的人。

    “听说他叫徐锐,才刚刚及冠,这次回去一定会被北朝皇帝重用,如此良将会成长成能与王爷一战的宿敌么?”

    想着想着,钟庆渊忽然自嘲一笑。

    那个人虽然有点本事,可和王爷相比还差得远,今日心境动摇,想得太偏,徐锐可是自己的对手,何需王爷劳神?

    钟庆渊暗道一声,心中豁然开朗。

    就在此时,长长的白玉台阶下正走过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他们押送着一群宦官、宫女,那些人哭成一团,声音凄惨,数里可闻。

    刚刚生出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钟庆渊周了皱眉,朗声问道:“这是干什么?”

    为首的将军听到喊声抬头见是钟庆渊发问,连忙示意队伍停下,出列道:“启禀钟将军,王爷下令将附逆削首示众!”

    钟庆渊眉稍一挑:“这些下人也要杀?”

    那将军点了点头:“王爷钧令便是如此!”

    钟庆渊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边忽然走出一人,正是卢东卿。

    “贤弟在此,看来事情已经办妥了?”

    见卢东卿笑盈盈地朝自己走来,钟庆渊连忙朝他抱拳,堵在喉咙里的话便咽了下去。

    卢东卿朝那将军摆了摆手,那将军连忙示意士卒继续前进,推着百十个宦官、宫女奔赴刑场。

    直到目送他们走远,卢东卿才道:“贤弟妇人之仁了,若不是愚兄拦你,方才恐怕铸下大错啊。”

    钟庆渊诧异地望向卢东卿,愕然道:“不过是觉得这些人无辜罢了,兄长何出此言?”

    卢东卿道:“有时候一时心软便会让人站错队伍,这便是大错啊。”

    钟庆渊眉头一皱:“王爷又不是嗜杀魔头,这些宫女太监也说不上是什么附逆,就算劝两句,也不至于犯什么大错吧?”

    卢东卿叹了口气:“贤弟啊,此一时,彼一时,废帝的这次政变破坏极大,眼下人心浮动,王爷便是要用雷霆手段迅速震慑朝野,你在这个时候和王爷唱反调,还不是大错?”

    钟庆渊闻言心中忽然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愣了好久,忽然叹了口气,朝卢东卿抱拳道:“兄长,在下公事已了,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走一步了,王爷那里麻烦您帮我说一声吧。”

    说完他便迈开大步,朝宫外走去,等在外面的几个亲兵立刻围了上来,帮他披上大氅,然后一起远去。

    卢东卿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的担忧之色渐渐消散,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位将军,请问你家大帅可在?”

    钟庆渊的大营之中,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妇人挺着大肚子朝节堂门口的将军行礼,她已经有了**个月的身孕,但面容仍旧青春娇俏。

    此时,她正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攥着手卷,身上的衣服十分朴素,若不是身后跟着一队侍卫和两个神色紧张的丫鬟,恐怕任谁都会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妇人。

    “啊,见过夫人!”

    门口的将军一见此女,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

    妇人一愣:“你认识我?”

    将军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末将乃是前锋营的千户,钟帅大婚时曾有幸见过夫人一面,不过那天人太多,夫人大概没有看到末将。”

    妇人一愣,笑道:“原来夫君的战友,倒是小春无礼了。”

    说着,妇人便又要向那将军行礼赔罪。

    那将军哪敢让她再动,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万一要是动了胎气,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如何吃罪得起?

    黑旗军中谁不知道钟帅兵败遇难之时曾被一山野村姑所救,后来便将那村姑取了回来,当作天大的宝贝捧在手心。

    为了让她不再想家,钟庆渊甚至放着王爷赏赐的府衙不住,跑到城外结庐而居,若说钟庆渊有什么逆鳞,那便是这个叫做春儿的夫人了。

    春儿的客气令将军顿生好感,而作为与钟庆渊生死与共的战友,春儿也对他心怀感激。

    “这次出征南蛮将军辛苦了,听说有不少兄弟埋骨他乡,实在惋惜。”

    见那将军有些手足无措,春儿便笑着说了句题外话。

    那将军一愣:“我军何时征讨南蛮?”

    春儿诧异道:“此次大军出征,不是攻打南越的南蛮么?”

    那将军摇头笑道:“夫人说错了,此次征战乃是攻伐北朝,想必钟帅与夫人恩爱有加,回府之后从不谈起政事,夫人才会有所误会。”

    此言一出,春儿身后的两个丫鬟和一众士卒顿时脸色大变,可此时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春儿浑身一震,喃喃道:“你说此次大军出征是攻打北朝?”

    那将军不知说错了话,犹自点头:“是啊,只可惜国内突生变故,以至功亏一篑,要不然这个时候咱们已经拿下了大兴城。

    咦?夫人……夫人?您的脸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两个丫鬟连忙走上前来扶住春儿,侍卫佐领更是狠狠瞪了那将军一眼,示意他赶紧滚蛋。

    那将军不明所以,有些手足无措,春儿回过神来,连忙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对不住,是我身子忽然有些不太舒服。”

    那将军拱手道:“夫人保重,大人回京之后得知有子,喜不自胜,您可千万不能有个差池……”

    他还要再说,却被侍卫们不耐烦地驱赶出去。

    而春儿此时却好似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外界的一切都已经听不到,也看不见。

    虽然已经嫁给了钟庆渊,可她从未忘记自己身为北朝人的根本。

    尤其是两年前村子里的那场大火,倒在血泊之中的乡亲们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一个曾无数次出现,却又无数次被她否定过的念头不断在脑中萦绕。

    “不会的,凶手不会是他,一定不会……”

    春儿在心中呐喊,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弱,越来越软,直到细弱蚊吟。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喧嚣,钟庆渊骑着战马在亲兵们的簇拥之下回到帅帐,春儿豁然抬头朝他望去。

    钟庆渊也早已看见了她,远远的心中便涌上一阵暖流,可当他看见春儿目中含泪,脸色凄然时,心中却是“咯噔”一声,瞬间沉了下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新时代的起点

    距离大军凯旋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北国的风雪早已将世界变得一片银白。

    封冻的洛河之畔,袁子雄正指着沿河而建的一大串新工厂对徐锐道:“大人,这便是新的产业园区。”

    徐锐举目四望,只见洛河两岸已经建起了十几家生产不同工业产品的新工厂,占地近千亩之广,和原本利用水轮机为动力的老工厂相比,规模扩大了何止数十倍。

    再看身后的安歌及一众股东和董董代表,无一不是面色红润,心潮澎湃,被这茁壮成长,欣欣向蓉的产业基地所鼓舞。

    见此情形,徐锐心中也生出一股欣慰和自豪。

    星河集团的股权整合已经基本完成,将宏威皇帝、宝亲王等一大批具有相当影响力,又可能阻碍工业发展的贵族都纳入了星河集团的体系,彻底完成了资源整合。

    虽说这样一来,他个人对星河集团的控制力将不可避免地下滑,可是只要掌握核心技术团队,并不断完善企业管理体系,他仍将牢牢掌控话语权。

    而由这次资源整合而来的好处却十分巨大,除了提前铲除潜在的阻碍之外,徐锐就好像上市融资一样,利用宏威皇帝的大旗,严格各家入股投资,算是狠狠收割了一波韭菜。

    只是粗略计算,这次的收入甚至比从西川搜刮来的巨额资产也丝毫不差,这还是没有计算诸如各家新股东的商会、资源等潜在收益的情况下。

    可以说,除了操作方式和叫法不同外,徐锐根本就是在这个世界搞了一次真正ipo(上市融资),算是最早的金融尝试,同时也为工业发展扫清了大部分障碍。

    不过钱来得快,烧得也快,为了尽快将新的技术成果孵化出来,星河集团不仅一口气投资了十几个新工厂,而且大量拨款新项目,同时上马了三十余个新技术研究项目。

    本着预研一代,研制一代,生产一代的理念,星河集团的技术研究终于走上了快车道。

    而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徐锐将几乎所有的投资全部花光,速度快得令宏威皇帝都瞠目结舌。

    可只要看着这十几间快要建成投产的工厂,以及百花齐放,应接不暇的新技术问世,无论是徐锐还是宏威皇帝都觉得这一切十分值得,因为那便是希望所在。

    “新的产业园区还有多久能够建成投产?”

    徐锐尽量压下澎湃的心情,沉声问到。

    袁子雄欣喜道:“快了,大部分厂房建设和设备调试都已经完成,数日之后一期工程就会全部投产,到时候新的机床、玻璃、毛纺、化工、造纸、砖瓦、水泥、印刷、车辆制造工厂就能开工生产。

    半个月后二期工程也将竣工,炼钢、煤炭、铸造、农车等工厂也会先后投产,能够生产的工业产品多达上百种,原有产品的产能也提高了数十倍,成本将大幅下降。

    另外,热武器军工厂不在产业园区内,选择在距离一号试验基地更近,保密性更强的山中筹建,目前也接近完工。

    今后甲字号军工厂每年最多能生产手雷一万箱,各类炮弹十万发,各类大炮六百门,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吞金巨兽,能生产多少,还要看圣上能拿出多少钱。”

    听着袁子雄如数家珍地汇报着各个项目的推进情况,在场众人都面露喜色,特别是新加入的股东及股东代表。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久的将来,其中的一大部分就会落入自己的口袋,没人会不欣喜若狂。

    徐锐对项目推进的整体速度也十分满意,不过还是提醒道:“军工厂是为兵部代建的,完成之后尽快请兵部验收并接管。

    圣上的旨意,热武器现阶段为了保密和统一调配,生产必须由兵部掌控,为此还专门成立了神机武库清吏司,由本官直管,单独向圣上负责。

    星河集团仍旧仅负责新武器的研制和开发,如有成果,将由兵部议价收购,并进行生产。

    等到热武器普及之后,可以将一部分技术标准较低的武器进行外包,不过到时候会由肖尚书亲自组织公开招标,不一定会给星河集团,所以你们还得努力。”

    袁子雄闻言哈哈大笑:“大人放心,咱们一定保质保量完成军工厂的建设,至于武器生产的外包嘛,那是辛苦钱,咱们啊有更赚钱的营生,到时候挣不挣那份辛苦钱还不一定呢。”

    此话一出,顿时道出了星河集团的底气,无论什么产业,只有控制了最上游的核心科技,才能吃下最具附加值的蛋糕,有时候这块蛋糕甚至大到占整个蛋糕的九成以上,的确不用再抢那些脏活、累活。

    结束了对新产业园区的实地走访,还十分荒凉的河岸边突然开来了十五辆精美的马车,这些马车都是在“破军”的基础上改造而来,去除了钢板防护和火力配置,在外观和舒适性上又下了大功夫。

    徐锐完全是按另一个世界的高级轿车标准来设计制造这批新马车。

    相比于传统的马车,它们不仅行驶更加平稳,车身更加轻便耐用,外观更具科技感,内饰更加豪华美观,而且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处理,甚至加入了人体工程学的概念。

    袁子雄自豪地将这些马车称作“轩辕辇”意为神仙座驾。

    当十五辆崭新的轩辕辇拍成一排,齐刷刷地停在股东们面前时,所有人都被其独特的流线型设计以及锃亮的漆水所震撼,如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般,下意识地“哇哇”乱叫。

    再等股东们打开车门,见到全皮包裹的内饰,坐上顶腰包裹,收缩可调的座椅,捧上一杯可乐,抬头透过全景天窗行赏郊外美景之时,惊讶立刻便成了心动。

    宝亲王作为星河集团的新股东,由于身份原因,并没有亲自出席今日的考察,只是派出了自己的大儿子赵琦作为代表。

    赵琦与其他纨绔王孙不同,此人一向低调内敛,办事十分周全,因此颇得其父重用,可今日他刚往“轩辕辇”里一座,便立刻动了买下此车的心思。

    一旦心动,**便会像小猫的爪子不停地挠着他的心肝,让他一秒钟也等不及,马上跳下马车,去找袁子雄询问购买“轩辕辇”的适宜。

    可等他来到袁子雄身边时,才发现几乎所有的股东都围着他,竟然全是为了买车一事,心中更是坚定了立刻要将此车买下的念头。

    然而面对如此积极的买家,袁子雄却面露难色,原来“轩辕辇”不但每辆售价高达七千两,而且由于马车工厂尚未投产,一共也仅生产了这么几辆,还不够在场的股东分。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一听数量有限,股东们当即表示价格不是问题,只要能今天便把“轩辕辇”开回家,出再多的钱也愿意。

    要知道星河集团的股东都不能用非富即贵来形容,他们大部分都是帝国的核心人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已经不是买不买车那么简单的事了,而是关系到各家的脸面和声誉。

    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不知是谁提出了拍卖的方案,价高者得,公平透明,立刻得到了所有股东的同意。

    于是第一次股东表决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安歌立刻拿上小锤,当场对这十几辆“轩辕辇”进行拍卖。

    而在徐锐的“破军”上,林绍东笑盈盈地望着争得面红耳赤,还在不断加价的股东们,哈哈笑道:“大人果真是搂钱的奇才,工厂还未投产,您就先把股东们的钱赚了。”

    徐锐笑道:“这也是种变相宣传,股东们都是我大魏的中流砥柱,等他们重金购得豪车,免不了要到处炫耀一番,而以他们的影响力,足以掀起一场新的购买狂潮,等到‘轩辕辇’正式下线的时候,便不愁卖不出去了。”

    林绍东竖起大拇指道:“大人高,实在是高,学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徐锐白了林绍东一眼道:“你少给我戴高帽,他们也是星河集团的股东,赚了钱也有利润分红,说穿了还是自己为自己办事,自然会不遗余力,这便是股份制的好处。

    对了,先不说这个,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林绍东顿时严肃起来:“报馆之事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我请太学里最好的同窗梁宥兴出山担任总编辑。

    您别看这位我这位同窗屡试不第,但究其原因,乃是其笔锋太过犀利,观点过于直接,往往容易得罪阅卷的考官,这才数次落榜,郁郁不得志。

    要是真论起文章、才学,我敢以性命担保,此人绝对不在我之下!”

    “哦?”

    听林绍东说得如此郑重,徐锐不禁对那位梁宥兴大为意动,笑道:“你这人自视甚高,能让你觉得俞亮合鸣的定是个人物,抽时间给我引荐引荐吧。”

    林绍东闻言大喜:“这敢情好,他得知要办报馆,早就兴奋地放下了手头上的所有事,一心扑在这上面了,大人要见他随时都成。”

    徐锐点了点头:“那便选在明日,本官现在是求贤若渴。另外还有件事,工业发展之后信息乃是重中之重。

    圣上现在还不明白报馆对于舆论导向的重要性,是以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么一个机会,现在都交给你了,从今往后那便是你的阵地,多上心。

    还有,这家报馆暂时不以盈利为目的,我会从星河集团的技术开发基金中给你支持,报纸定价一定要亲民,要让每一个老百姓都买得起!

    眼下百姓的识字率不高,你们安排些托,走街串巷,给人读报,内容上除了时政宣传,不妨多加一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奇闻异事,哪怕是编故事,你也得给我把报馆的头一炮打红了!”

    林绍东点头道:“大人放心,这些学生早就想到了,我的点子您还不知道么?”

    徐锐笑道:“就知道你鬼点子多,否则这么重要的事也不会找你来办,好了,我看安歌那边卖得差不多了,咱们现在是要去哪?

    嘿,你和安歌,还有袁家主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这次考察弄得神神秘秘,竟连我都不知道路线。”

    林绍东听着徐锐的抱怨,脸上闪过一丝神秘之色,笑道:“大人稍安勿躁,待会儿带您和股东们去看一件宝贝,要是提前知道便没有惊喜了。”

    “哦,还有宝贝?”

    徐锐闻言,心中也生出一丝期待。

第四百三十三章:文明的跨越

    卖车风波很快便结束,就连徐锐自己都没想到,十五辆“轩辕辇”竟然拍出了七十八万两的高价,这还是有两辆车被宝亲王世子用底价买走,无人敢争的前提下。

    对于这位低调世子一反常态地搬出家族压人,徐锐还是十分理解。

    宝亲王生了十四个儿子,年近四旬的世子虽然是嫡长子,注定要继承大部分家业和爵位,但听说最近几年宝亲王对几个后起的小儿子十分关注,让世子有了危机感。

    不管这是不是宝亲王勉励世子的手段,总之世子绝对不会放过讨好老爹的机会。

    可是他老爹已经是这个世上最富贵的一小撮人,寻常的宝贝别说能讨得欢心,就是请他看上一眼都算难得。

    但“轩辕辇”不同,除了此车新奇的设计和匠心独运的制造工艺之外,对于一个年岁渐长,行动不便,却又需要时长出门的老大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一辆尊贵、舒适、又奇特的豪车更有意义。

    世子甚至都不用刻意去请宝亲王过目,只要不露声色地吩咐下人将老爹的座驾换掉,那么在宝亲王每一次出门时,都会润物无声地想起大儿子的好来。

    “破军”之中,徐锐、安歌、林绍东说起此事,都暗叹宝亲王虎父无犬子,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世子心机之深,恐怕不在其父之下。

    当然,说起来此事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徐锐,饥饿营销和流量营销的效果已经初露端倪,不久的将来,必将为星河集团创造更为可观的财富。

    “少爷,这车要不要给圣上一辆?”

    讲到兴奋处,安歌忽然问了徐锐一句。

    徐锐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东西能少了他一份?与其等着他说怪话,不如识相点自己送上门,那可是特制版,比这辆‘破军’还好,光成本就要两万多两,他一辆,大夫子一辆,心疼死我了。”

    看着徐锐进入铁公鸡模式,安歌莞尔一笑,也不说破。

    此时,一直盯着车窗的林绍东回头道:“大人,咱们到了。”

    话音刚落,“破军”便稳稳地停了下来,林绍东先一步起身,为徐锐拉开了车门。

    徐锐经不住心中的好奇,连忙从车上走了下来。

    此时,其他股东们也陆续下车,众人来到了一个刚刚建成的巨大车间,徐锐抬起头,便见车间正中立着一台数仗高,如怪兽一般的恐怖机器,顿时浑身热血沸腾。

    没错,那便人类现代文明的摇篮,大规模使用机械的开始蒸汽机!

    来了,来了,真的造出来了!

    没有人比徐锐更清楚蒸汽机的巨大意义,那是一个划时代的产物,是科技史上的里程碑!

    徐锐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或许蒸汽机还十分原始,但那便是他重返星空的希望啊!

    与徐锐不同,股东们都被这个从未见过,奇形怪状的铁疙瘩吓得不轻,没见过蒸汽机的人,的确很容易被他狰狞的外表吓着。

    “开闸!”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崭新的厂房里立刻回荡起这简单的两个字。

    紧接着,蒸汽机的气口发出巨大的翁鸣,无数齿轮在机械的带动下缓缓运转,好似一只硕大的远古巨兽打了个响鼻,从睡梦中缓缓苏醒。

    “当”的一声,在蒸汽机的带动下,至少有数仗大小,数吨重的纯钢铁锤被高高举起,然后猛地砸在下方的铁砧上。

    众人只觉耳膜一震,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便是咱们星河集团最新式的锻造厂,所有新练出来的精钢都会在此进行锻造处理!”

    袁子雄举着一个喇叭状的扩音器,声嘶力竭地介绍道。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虽然在场之人懂得锻造技术的少之又少,但大家至少都听过一个词叫做千锤百炼,要获得上好的钢,便少不了无数次的敲打。

    而眼前这个怪兽竟然能举起如此沉重的铁锤,被它锻造出来的钢会变得多么强韧,产量又会多么惊人?

    钢铁乃是国之重器,一应军械甚至以后的房屋都离不开这种重要物资,一旦能大量生产优质钢铁,不但帝**备将会立刻腾飞,星河集团也将赚得盆满钵满。

    想到这里,本就处在震撼之中的股东们更是庆幸自己的这笔投资非同一般,对星河集团的信心迅速膨胀。

    就算如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徐锐振奋。

    因为只有他知道,蒸汽机能做的事远不止锻造钢铁!

    有了蒸汽机,人类便彻底告别了自然动力,转而进入人造动力时代,他可以利用这个核心机械生产更加精密的加工车床,然后再利用这些车床制造更为强大的零部件,组成冷兵器时代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可以遇见的是,随着蒸汽机的出现,冶铁技术会飞速提升,零部件加工工艺也将大幅精细,具备更大口径的新型火炮将很快问世,整体锻造的膛线加工技术支撑着新式火炮打得更远、更准!

    手雷、地雷、炮弹等小型物件更是会迎来标准化量产,不但质量更高,威力更大,而且成本则可能会降低十几倍。

    除了军用技术,几乎所有工业生产制造都会随着蒸汽机的出现提升数个等级,无论是品种、产量、质量还是成本。

    这是整个工业体系腾飞的基石,是人类文明的跨越,也是一个崭新时代的起点。

    更为重要的是,有了蒸汽机,徐锐便等于有了一张白纸,他可以随时提起笔来,在上面书写出那些存在脑子里的黑科技。

    不久的将来,星河集团必将迎来一波爆发式的增长,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将因为徐锐和蒸汽机的出现,彻底进入全新的轨道。

    甚至徐锐很有信心,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需求,他甚至能在五年内建成这个世界的第一条铁路,生产出第一辆蒸汽火车,将大魏带入真正的工业时代!

    “各位,属于咱们的时代来了,属于大魏的时代……到了!”

    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徐锐忍不住蹬上高台,面红耳赤,激动不已地向所有股东宣布自己此刻的心潮澎湃。

    “你们,还有你们,将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看着吧,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天下将出现前所未有,翻天覆地之巨变,而你们,将和我一起,用资本、技术去创造这一切!

    也许今天你们还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可是在不久的将来,相信你们也会和我今日一样激动,一样自豪!”

    见一向沉稳的徐锐目中带泪,几欲发狂,不知为何,凡是身临其境的股东们都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鼓舞。

    徐锐口中那高不可攀的蓝图,那远在天边的新世界,仿佛真的如同一卷美丽的画卷,展现在所有股东面前,令人心弛神往,激动万分。

    此时此刻,众人心中都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或许世界真的会改变,而改变世界的,正是那个站在高处,正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第四百三十四章:秘密项目

    蒸汽机的出现过于震撼,为这次考察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次考察一来是为了检验这几个月以来,新上马的项目进展情况,二来也是为了让股东们见识见识星河集团的实力。

    由于资源整合,徐锐将67%的股权都让了出去,最终宏威皇帝本人占股30%成为星河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并担任第一届董事会主席。

    其余的33%股权则由宗室分开持有,持股的最大比例永远不得超过宝亲王的7%。

    为了分散控制股权,宏威皇帝找了为数不少的小股东,因此除了宝亲王外,实际持股比例超过3%的人寥寥无几。

    可别小看这3%的股权,若星河集团真能完成第一阶段的蓝图目标,实现年利润七千万两,那么百分之一的股权便能获得70万两的分红。

    而在徐锐的招股书里,这还仅仅只是最低最低的目标而已。

    若是能真的走上轨道,对天下各国进行殖民倾销,这个数字立刻便会暴增,达到恐怖的四亿两以上。

    这意为着星河集团每年的营收将达到天方夜谭的十四亿两,仅这一个企业直接创税便高达1.12亿两,超出大魏全年的财政收入。

    这还不算贸易中产生的大量其他税收,粗略计算,到那时星河集团产生的直接和间接税收很可能高达七亿两白银以上。

    对于目前岁入仅有八千万两左右的大魏来说,这绝对是一块能把人噎死的大饼。

    可偏偏几乎所有人,尤其是去过天宝阁以及见识过星河集团那些新工厂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能达成这样的效果,有一大部分的原因要归功于此次考察。

    星河集团的新股东为数不少,除了极少数是由徐锐亲自筛选的之外,其余的绝大部分都是由宏威皇帝在宗室之中直接指定,除了对皇帝的绝对忠诚,以及地位尊贵之外,其他条件参差不齐。

    为了凝聚这些人心,也为了给他们希望,徐锐才让安歌、林绍东和袁子雄策划、安排了这次考察,效果显然十分理想。

    当天下午,股东们便带着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情和对未来与财富的无限期待回家,他们将成为星河集团以及工业化的第一批簇拥,甚至是未来资本家的潜在萌芽。

    等到股东们全都满意而归,只剩下徐锐和一众心腹的时候,袁子雄才凑近徐锐道:“主公,除了之前的那些项目之外,还有一些您亲自吩咐的保密项目也有了进展,您要看看吗?”

    “哦,这么快便有进展了?当然要看!”

    徐锐稍稍一愣,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袁子雄点了点头,朝手下的亲信招了招手,立刻便有袁家子弟过来为徐锐几人引路。

    就在距离锻造厂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研究院的技术孵化试验室,表面上专门进行新技术的量产试验。

    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试验室的底下,还有一处不小的存在,专门负责对徐锐亲自交办的秘密项目进行开发。

    由于技术研究院本身就独立于星河集团之外,所用资金又是走的私库,所以这里的所有项目及花销都不必向股东公开,保密性极高。

    在秘密实验室内,没有一个长工,所有的试验均由袁家嫡系亲自进行。

    袁子雄首先带人来到一间十几丈见方的封闭试验室,仍旧略显简陋的试验台上放着无数图纸,成堆的试验材料,以及一个头颅大小的半成品。

    徐锐朝那办成品一看,只见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缠满铜丝的内核,而在内核之外则是传动轴和大块的天然磁石。

    只看了一眼,徐锐便已心中有数。

    “这是发电机!”

    徐锐沉声说到。

    袁子雄点了点头:“按照您的设计图,我们成功造出了一个雏形,证实用这种设计方案的确能制造出天雷,只可惜天雷十分不稳定,储存和传输都存在问题,而且暂时没能找到可以创效的用途。

    铜线和天然磁石的成本太高,制造一台发电机比挖掘、提纯等重的黄金还贵,暂时没有大规模制造的可能。

    还有,铜线的粗细不均,会对发电机的效率及稳定性造成重大影响,以目前的工艺水平暂时还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得等下一代车床投入使用才有可能彻底解决。”

    徐锐点了点头:“做得不错,我原本以为要看到成品起码还得等上三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便给了我个大惊喜。

    技术开发有困难是正常的,发电机太重要了,它的意义甚至会超过蒸汽机,绝对值得集中大量资源进行开发。

    这样吧,你让项目组将主要困难拟成报告,我会参与研究,给他们指一个正确的方向。

    不过这一次算是破例,今后的研究必须慢慢消除对我的依赖,这样技术人员才会得到真正的成长。”

    袁子雄点了点头:“发电机的重要性,上次主公给老夫图纸的时候已经交代过了,老夫会亲自盯着这个项目,一旦有所进展,立刻向主公汇报。”

    徐锐点了点头,跟着袁子雄离开了这间试验室。

    仅仅一墙之隔的另一个试验室里,环境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相对方才试验室的简陋,这里相对精致许多,整个试验室都被贴上了防火的石板,就连大门的缝隙也被砂灰仔细填满,地板上则是铺着厚厚一层细沙,走上去就好像在沙滩漫步。

    这间试验室之所以造成如此模样,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防火,而之所以需要防火,则是因为这里研究的东西十分特别。

    “这便是老夫派人按照大人的描述从西北运来的黑油!”

    袁子雄带着口罩,指着试验台上一小碗黑乎乎的粘稠液体说到。

    徐锐朝那碗黑油望去,眉头轻轻地跳了跳,因为这些黑油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石油”!

    石油是内燃机的基础,是替代蒸汽机的全新能源,也是塑料等诸多产品的原料,在另一个世界足足使用了两百多年,重要性不言而喻。

    “黑油的分层液化试验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不过距离提取您说的煤油还有一定差距,汽油、柴油等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咱们的方向没有错,成功只是早晚的问题。”

    徐锐点了点头:“辛苦了,这玩意儿也是好东西,将来会比黄金还值钱,更重要的是,谁控制了这东西,便等于控制了世界,所以你们不可马虎,而且要做好防护,免得出现危险。”

    袁子雄闻言叹了口气:“主公,您说的这些我们当然都明白,但不瞒您说,眼下有一个老生常谈的巨大问题摆在眼前,是咱们无法解决的短板。”

    “哦,有什么问题,你说?”

    徐锐沉声问到。

    袁子雄道:“其实这个项目原本可以进展得更快,但眼下咱们人手严重不足,大大拖慢了研究进度。

    现在有如此多的工厂和新技术同时上马,袁家已经一个人当三个人用,有些子弟甚至不眠不休,连续两年没有放过一天假。

    而工厂里的工人,包括刚刚带出来的徒弟们都已经全部进驻新工厂,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但缺口仍然高达数百人,所有的试验室和工厂都做不到饱和生产,更别提今后的扩大规模。”

    闻言,徐锐深深地叹了口气:“此事你至少已经同我说过数遍,也是之前忙于大战,将此事耽搁下来,怪我。”

    袁子雄摇了摇头:“主公,此事也不怪您,要进行这些研究,或是操作机器进行生产,必须进行大量培训,至少得懂得您肚子里的那些鬼谷之学,为求保密,原本就不可能大量推广,想要培养更多的人才更是难上加难。”

    “谁说不能推广?”

    徐锐摇了摇头:“学问本就让人学的,若是敝帚自珍,那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之前一直没有推广新学,不是因为害怕泄密,恰恰相反,我是担心新学会对诸子百家造成巨大冲击,从而激起学派之争。

    在诸子百家看来,新学有太多思想过于颠覆,甚至能够撬动其他学派的根本,本就不容易被大众接受。

    再者工业发展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若是因为学派之争造成朝堂分歧,难免会对刚刚起步的工业发展造成冲击,到时候便得不偿失了!”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暂时解决不了?”

    袁子雄略带失望地问。

    “那到不一定……”

    徐锐又摇了摇头道:“圣上被我几次劝谏,对教育改革已然动心,正好在这个时候加把火,另外最近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今日被你一说终于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何两全其美的办法?”

    袁子雄好奇地望向徐锐。

    徐锐笑道:“我回京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去和大夫子请过安,看来是去看看他老人家的时候了。”

    听徐锐提到东篱先生,袁子雄眼皮微微一挑,心中暗道:“乖乖,主公不会胆子那么大,为了推广新学想要直接拿大夫子开刀吧?那还不等于是捅了马蜂窝?”

第四百三十五章:东躲西藏

    “车里的人给老子出来!”

    “破军”刚刚从一个小巷里钻出便被一队满脸怒色的大汉拦住,安歌义愤填膺地从车里钻出来,准备好好教训这些狗眼不识泰山的地痞、恶霸。

    可是他刚刚露出一个脑袋,只看了一眼,便脸色一僵,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少爷,是李光祖,李爵爷……”

    安歌苦着脸到。

    徐锐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无奈道:“这次连侍卫都没带,选的路线也是最隐蔽的,怎么还会被人发现呢?”

    安歌苦笑道:“您别忘了,这些老家伙可是战场上真刀真抢摸爬滚打过来的,咱们想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溜掉,怕是不容易吧。”

    “狗官出来!狗官出来!”

    此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徐锐仔细一听,发现竟是李光祖带着那群假百姓正在起哄,巨大的嚷嚷声像是落入鲨鱼群中的血腥味,估计很快便会将看热闹的人吸引过来。

    “这老匹夫!”

    徐锐顿时大怒,一把掀开车门走了出去。

    “李爵爷,多日未见,您一向可好?”

    李光祖一见徐锐现身,连忙压了压手,让扮成百姓的士卒们住口,然后换上一副笑脸朝徐锐贴了过来。

    “哎呀呀,原来是侯爷,对不住,对不住,老李我找错了人。”

    徐锐翻了个白眼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爵爷回见。”

    说着,徐锐便扭头往车里钻。

    “唉……”

    李光祖那里会让他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拉回来。

    被基因药剂改造过后,徐锐已经算是力大无穷,想要挣脱李光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他怕用力过猛把李光祖弄伤,便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转身回去。

    “怎么,李爵爷有事?”

    徐锐没好气地问。

    “这个……这个……”

    李光祖老脸一红,支支吾吾起来。

    徐锐故意大声戏谑道:“难道是回春丹又不够了?”

    一众士卒闻言,朝李光祖望去。

    李光祖顿时涨红了脸,怒道:“放屁,我来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徐锐耸了耸肩:“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

    李光祖大怒,干脆也不要脸了,两手一伸道:“老夫今日便是来找你这个兵部侍郎要东西的!”

    徐锐眉头一挑:“你想要什么?”

    李光祖清了清嗓子道:“我要五十……哦不,八十箱手雷,二十门加农炮,二十门山炮,各类炮弹两万发。”

    徐锐闻言额头青筋直跳,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去抢?要东西没有,要命……也不给,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徐锐把手一甩,就要再往车里钻。

    “我的侯爷!!”

    李光祖见徐锐动了真怒,连忙又将他拉了回来,背过身后的一众将士,哀求道:“你能给梁同芳五十箱手雷,怎么着也得给我这个数啊。”

    徐锐咬牙切齿道:“别跟我提那个无赖,前天夜里拿着一壶酒翻墙进来,说是要和我谈人生理想,最后赖着不走,一把鼻涕一把泪,硬生生地从我这里骗走了五十箱手雷,我现在还心疼呢。

    最可气的是,我们家的老不修还在旁边一唱一和地帮他讲话,最后连婶子都出动了,说什么看着他可怜,让我就当肉包子打狗,给他罢了。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堂堂的正三品指挥使,我北国的大将军,倒成了狗了?你说气不气人?”

    李光祖想起梁同芳为了那五十箱手雷,竟然不惜如此卖惨,不禁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徐锐义愤填膺道:“这就是了,本候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岂能上第二次当?”

    李光祖完全被徐锐绕了进去,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徐锐脸色一变,李光祖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又连忙摇了摇头。

    徐锐松了口气,一把握住李光祖的手道:“还是李叔深明大义!眼下新的军工厂还未建成,哪有那么多物资供给?

    就算军工厂建成了,物资也是圣上和肖尚书说了算,对不对?难道咱们还能越过圣上和肖尚书私相授受不成?”

    李光祖木然地摇了摇头。

    徐锐笑道:“这就对了,李叔啊,我还有事,咱们回头再聊啊,再见。”

    说完,徐锐身子一花,瞬间闪进了车厢之内。

    “安歌,快走!”

    上车的第一件事,便是这句吩咐。

    安歌早就做好了准备,见徐锐一上车,连忙拍了拍车门,驾车的车夫一甩缰绳,四匹上等战马顿时跃然而出,拉着“破军”飞奔出去。

    堵在外面的士卒们见自家大帅同徐锐谈得有说有笑,都以为大事已成,下意识地让开通道,眼睁睁看着破军冲出人群。

    直到此时,李光祖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糟了,中了这小子的奸计了,快拦住他!”

    然而这会儿再拦已经为时太晚,破军一旦起速,便一骑绝尘,再也无人能够拦下。

    李光祖怒不可遏,连忙带人去追。

    徐锐坐在车上无奈地擦了一把冷汗,咬牙切齿道:“这帮老不修,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这段时间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重建十二卫,第二件则是星河集团的股权稀释。

    重建十二卫需要大量军械,这其中当然以在南北大战时大放异彩的火器最为紧俏。

    可圣上早已下旨,所有火器统统优先供应天启卫,而天启卫则从原有的一千出头,扩编成一万五千余人,刚好一个野战师的编制,火器缺口十分巨大。

    这样一来,能分给十二卫的火器便更加稀缺,争夺日益激烈。

    原本此事乃是由宏威皇帝或兵部尚书肖进武做主,可这二位哪会傻乎乎出来背黑锅?一句“此事由神机清吏司全权负责”便将皮球踢了出来。

    好死不死,这新成立的神机清吏司只向徐锐这个兵部侍郎负责,这一下各家大人纷纷动手,各显神通,都想从徐锐这里扣出一点油水,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现在徐锐出门就好比上战场,不弄出几条妙计,十有**就会被这些大头兵们打闷棍,李光祖方才的手段已经算是轻巧的了。

    “破军”刚刚甩掉李光祖和一众士卒,徐锐正趴在窗边洋洋得意,突然又听见车厢的另一边传来一声大吼:“来人可是冠军侯?兄弟我在船上略备薄酒,还请大人赏光!”

    闻言,徐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连忙从窗外缩回脑袋,窜到了车厢另一边的窗户向外望去。

    车厢的另一边便是洛河,只见河上竟有一艘花船顶着腊月寒冬迎风飞驰,叶十站在船顶,竟然还摇着扇子,一副风流才子的打扮!

    “这骚包会写诗吗?”

    徐锐恶狠狠地想着,拉开玻璃车窗喊道:“辽王殿下不是已经拿到两个点的股权了吗,你还想干嘛?”

    叶十笑眯眯道:“殿下是殿下,在下是在下,秋叶商行都能入股星河集团,在下与侯爷可是过命的交情,怎么也得百分之一不是?”

    “滚,你们都去抢好了!”

    徐锐大吼一声,气呼呼地缩回脑袋,一巴掌按在脑门上,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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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031/ 第一时间欣赏谋断星河最新章节! 作者:稻草天师所写的《谋断星河》为转载作品,谋断星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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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介绍:
书友群:114906232。太阳系毁灭前夕,人类唯一一位宇宙级舰队指挥官意外穿越,成为大魏靖武侯义子徐锐。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百家争鸣,仁人志士崭露头角,冒险家们飞黄腾达的精彩世界。时代的浪潮将徐锐这个懒汉推到台前,练新军、办企业、兴制造、破奇案,历经文武之争、道统之辩、六子夺嫡,天下大乱,一路南征北战,奇谋不绝,官运亨通,稳如泰山,终以肉身成圣,天地为棋!本以为功成名就,可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远比徐锐想得复杂,真正牵动命运的手还在宇宙之中来回挥舞,当历史的洪流冲向大海,他还将以无上的智慧重归银河,书写新的传奇!谋断星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断星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断星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