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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稻草天师     谋断星河txt下载     谋断星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幕后杀机

    “少主,刚刚的最后一招是怎么回事?”

    马车里影俾不知从哪里摸了出来,皱眉问到。

    丽姬正在帮徐锐揉着酸痛的胳膊,被她吓了一跳,好在惊叫之前看清了影俾的模样,连忙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动马车外的侍卫。

    徐锐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眼皮都没抬地说:“是那本无名剑法,无名剑法分为三章七重。

    所谓三章便是养气章、诡剑章和风舞章,分别修炼剑气、剑招和身法,三法合一便是一套完整的剑法,也可分开作为独立的心法、剑法和轻功使用。

    七重则是三法合一的修炼境界,分别对应七种不同的水准,目前我堪堪修炼到第二重,正在向第三重迈进,勉强算得上三流。

    不过无名剑法诡谲怪异,出人意料,虽然我根基尚浅,但突袭之下往往会有奇效,再加上断锋剑锋利无双,我才有底气试着诓那曹思源一次。

    其实他若知道我的底细,心平气和地和我缠斗片刻,我便会露出破绽,甚至难以发挥无名剑法的优势。”

    “怪不得您几次阻止我出手……”

    影俾点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咦?奇怪,那本无名剑法我也看过好多次,为何不知道少主所说的这些内容?”

    徐锐睁开眼睛,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这些内容都是我修炼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看懂的,这本剑法的确非常奇怪,只有修炼到一定境界,才能看懂后面的内容,就这一点想必也大有来头,不知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手上。”

    说着,徐锐和影俾都陷入了沉思,二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天上掉馅饼往往意味着可怕的陷阱。

    一开始徐锐并未将这本剑法看得有多重,便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随着他越是修炼,便越觉得这本剑法不普通,心中的疑虑也就与日俱增。

    “徐大人,咱们到了。”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曹思源的声音。

    “来了。”

    徐锐连忙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抛诸脑后,答应一声,钻出了马车。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曹公公家,宅邸不大不小,却比徐锐预想得奢华了不少,看来曹公公这些年也没少捞银子,司礼监果然是个发财的好地方。

    此时曹公公正在御马监当值,自然不会在家,徐锐随着曹思源直奔后宅,一路向曹婉兮的闺房走去。

    可是二人才走进曹婉兮的小院,便被两个小丫头拦了下来。

    “小少爷,小姐吩咐过,她想要清静清静,不想见您,您走吧。”

    曹思源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喝退这两个丫头,徐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

    曹思源叹了口气:“姐姐把自己关起来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她甚至已经足不出屋,人也日渐憔悴,我实在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自从曹婉兮再也没来找过自己,徐锐便知道她应该是听说了自己和栖霞公主的事,只是没想到情况居然坏到了这种地步。

    他脸色微变,客客气气地对那两个丫头说道:“还请两位姑娘通融一下,在下想在窗口远远看你家小姐一眼。”

    说完,还不等那两个丫头回答,便迈开步子朝曹婉兮的闺房走去。

    “哎,站住!你这人怎么……”

    两个丫头自然不干,正要阻拦,曹思源连忙一手一个将她们死死拽住,让徐锐径直走了过去。

    窗户开着一条细缝,刚好可以看见曹婉兮坐在书桌前发呆的背影。

    大半年不见,她着实清瘦了许多,却亦如从前一般清净婉约,好似一朵睡莲在夜晚独自绽放。

    看见她的一瞬间,徐锐不免想起了和暗棋,以及鲁康、宁纤茹斗智斗勇的那几个夜晚,对徐锐来说,那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

    我本是不良人,何苦相似,所托非人。

    徐锐叹了口,正准备悄悄转身离开,却突然从书桌上的镜子里看到了曹婉兮的脸。

    如今的她眼窝深邃,颧骨突出,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变得空洞无光,一张俏脸更是暗淡灰败,竟是死气纵横。

    徐锐浑身一震,下意识便想推门而入,但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朝曹思源走去。

    “给我取笔墨来。”

    徐锐沉着脸色吩咐了一句,曹思源顿时大喜,拉着那两个丫头转身就走,不一会便抱着笔墨纸砚跑了回来。

    徐锐将白纸展开在回廊上,略一沉吟,提笔写下一首唐代女诗人,成都名妓薛涛的诗。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一笔而就,又仔细读了一遍,见没什么错漏,这才小心翼翼地折起宣纸,朝曹婉兮的闺房走去。

    两个丫头见徐锐又要擅闯,连忙想要阻拦,曹思源却早有准备,直接将她们拉出了院子,为两人见面创造空间。

    徐锐大步流星,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

    闺房里,曹婉兮仿若一尊泥塑,动也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有人进门。

    徐锐走到她的身后站定,静静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怜悯。

    突然,曹婉兮好像回过神来,意识到身后有人,缓缓地转过头,四目相对。

    一刹那,她的眼睛猛地瞪大,身体剧烈地震了一下,好似被一柄大锤当胸砸中。

    “徐锐!我是在做梦么?”

    她下意识说了一句,声音又轻又柔,没有多少力气,可震惊和疑惑之意却没有因此减弱半分。

    “啊!”

    突然,她好似确认不是做梦,轻轻地惊呼了一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慌忙道:“别看我,求你,不要看我。”

    徐锐叹了口气,严厉道:“你听好,性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恩赐,有多少人因为命不久矣而犯下滔天大罪,你既然享受着青春,便不能辜负了这段美好时光。

    我要你好好活着,活得精彩,活得自我,去做想做的事,去完成儿时的梦想,去追逐每一个渴求的梦,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说着,徐锐微微一顿,放缓了语气,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吧,过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希望那时候能见到我认识的那个曹婉兮!”

    说完,徐锐将那张纸条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她的闺房。

    好久好久,曹婉兮终于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慢慢放下了捂住脸颊的手,先是盯着徐锐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然后才怅然若失地回过头,拿起桌上的那张纸条。

    等在外面的曹思源没想到徐锐这么快便会返回,心里一阵失望,却还是沉默着将徐锐送到了门口。

    “你等一下。”

    分别之前,曹思源突然叫住了徐锐。

    “嗯?你还有事?”

    徐锐顿住脚步,皱眉问到。

    曹思源咬了咬牙道:“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

    见他一脸挣扎,徐锐突然意识到他要说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果然,曹思源似是下定了决心,终于说道:“在我计划陷害你的时候,有人曾找过我,说是愿意帮我除掉你。

    虽然他们只向我透露了一部分,但那个计划很阴毒,包括刺杀、下毒、陷害等等,而且都是连环计,一计不成立刻便进入下一阶段,若真要实施起来,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徐锐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却没有说话。

    曹思源见他如此反应,又加了一句。

    “那些人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而且我想对你不利只和几个最心腹的兄弟说过,即便这样,他们仍在第二天便找上了我,说明他们的触角已经深入各个角落。”

    “找你的是什么人?”

    徐锐问到。

    曹思源摇了摇头:“不认识,是陌生人,而且多半是个传话的小角色,就算找到那人也无济于事。”

    徐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说完这几个字,徐锐朝曹思源深鞠一躬,提醒他别忘了第二天到军营报到,然后转身便走,竟是再无第二句话。

    曹思源见徐锐似乎对这个消息不是很上心,心中略略为他着急,但他和徐锐交情尚浅,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至于徐锐的命运,还轮不着他来操心。

    送走徐锐之后,曹思源心事重重地走回曹婉兮的闺房,准备去看看姐姐的情况。

    然而他才走到闺房门外,便听见曹婉兮的声音:“思源,听说你学会熬粥了,我想尝尝。”

    “什么?啊,好好好,我这就去,你等着我!”

    见曹婉兮破天荒地想要吃东西,曹思源顿时大喜,连忙朝厨房跑去。

    闺房里,曹婉兮捧着那张宣纸,嘴里反复念着徐锐写给她的诗。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念着念着,她已是泪流满面,但一丝往昔的神采却重新回到了她的眼眸。

第二百二十七章:避祸

    “听说徐锐已经收服了那个帮会小子,秘密接触他的事不会泄露吧?”

    长兴城的某间密室之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低沉地问到。

    昏暗的灯光下,另一个浑身裹着黑斗篷的男人跪在地上,身子伏得很低,看上去就好像五体投地。

    “主上放心,属下很小心,转了三道手才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和那小子接触,现在那人已经被处理掉了,绝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黑斗篷诚惶诚恐地说。

    “嗯……这事还是办得太急,以徐锐的心智,就算找不到蛛丝马迹,也足以让他警惕起来,短时间之内想要除掉他,怕是又没什么机会了。”

    沙哑的声音遗憾地说。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上责罚。”

    “这次便算了,记住了,徐锐不同于其他人,关于他的一切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说着,那沙哑的声音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感叹道:“可惜啊,多好的人才,却不能为我所用,那只有将他彻底除掉,免得日后成了绊脚石。”

    “是,属下一定谨慎,等找到机会再一举将他铲除!”

    黑斗篷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原本徐锐以为有了昨日的火炮测试,他近期应该会清闲一些,可以把心思都花在火炮的改良,以及天启卫的训练上,然而意想不到的麻烦事还是以惊人的速度找上了门。

    原因很简单,仍旧是利益二字而已。

    为了应对南朝以攻打北齐为名,对大魏发起突袭,徐锐在昨日的作战会议上提出派一位大将南下,整合整个南线的边军,作为抵抗和预警的第一道防线。

    别看边军战力孱弱,但南线边军加在一起,人数多达二十余万,而且横跨九省之地,谁掌握了这个位置,便相当于掌握了二十余万大军,和将近三分之一个大魏。

    如此重大的权柄,如此关键的位置,各方势力又岂有不争之理?

    今日一早,太子党和文官集团便在朝堂上各自发起了攻势。

    太子党举荐南武卫指挥使,胜武伯万河山南下整肃边军。

    万河山出身行伍世家,乃是先帝朝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万振东之子,今年已经五十八岁,是目前京师十二卫中年级最大,资历最老的将领,一生用兵谨慎,没有大败,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而文官集团自然只能举荐他们的独苗,中军左卫指挥使王懿。

    王懿是少壮派的代表,在南线边境上与南朝周旋数年,屡有建树,虽然最近被徐锐搞得灰头土脸,但不可否认,无论是对于边军的了解,还是南朝的熟悉,他都是不二人选。

    两边在朝堂上进行了激烈的争夺,但宏威皇帝却迟迟不肯松口,此事一直悬而未决。

    感受到皇帝的迟疑,两方势力都认为希望很大,更是变本加厉,不断投入资源,准备将这个位置夺到手中。

    原本这与刚刚当上五品官的徐锐八竿子打不着,可谁让这个主意是他向宏威皇帝提的?

    再加上昨日一场作战会议,一场火炮试验,无不技惊四座,已经让诸位将领都认可了他的军事才能,也看出了至少在军事方面,他对宏威皇帝拥有的惊人影响力。

    于是太子、辽王甚至躲了他几个月的裕王都递了帖子,或是想要找个酒楼茶馆,和徐锐联络联络感情,或是干脆家里哪个亲戚生了孩子,请他一同到场恭贺。

    说白了,都是想找个机会让徐锐帮自己说几句话,就算不说话,帮着支个招也是极好的。

    这一下便苦了徐锐,换了其他人还好,偏偏是三位面子比天还要大的王爷,他一个也不能撕破脸。

    太子便不用说了,虽说两边一直没有交情,但毕竟是储君,人家主动释放善意,即使视而不见,也不能投入别人的怀抱吧?

    辽王就更无法拒绝,徐锐刚刚才打了他的狗,眼下正需要修补裂痕,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埋下祸根。

    而最让徐锐头疼的还是裕王,这家伙为了青女的事已经躲了他好几个月,这次又正正经经地发了帖子,说穿了还是抹不开面子,眼下正是重归于好的绝佳时机,若是错过,两人之间的隔阂怕就真的难以消除了。

    何况徐锐清楚,裕王的主张是让徐锐自己南下领兵,组建抵抗南朝的第一条防线。

    虽说徐锐自己并不乐意接手这个差事,宏威皇帝多半也不会放他走,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捧着你,你自己总不能端着架子摆个臭脸吧?

    望着桌上的三张烫金帖子,就好像三张可怕的催命符,徐锐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其实头疼的事远不止那么多,现在最让徐锐警惕的还是昨天曹思源说的那个消息,有人准备对自己不利,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徐锐自问并没有和谁结下死仇,除了王懿,但王懿即使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究竟是哪个大佬准备在背后使坏?

    “会不会是辽王,或者太子?”

    袁子雄不太确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自打徐锐将星河研究院交给袁老爷子,这个老人便似乎从徐锐身上闻到了复兴袁家的希望,焕发了第二次青春,已经扑在元初基地几个月没有回家,包括硝酸炸药在内的好几个项目都是他亲手在抓,成绩斐然。

    这一次,徐锐特意将他叫到了府中,因为袁家乃是世家,根深蒂固,论起朝堂上或明或暗的势力,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自己身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就连刘异和李邝都不如他。

    可是徐锐把这个消息一说,袁子雄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究竟谁有这么大能耐,还有如此的通天手段。

    徐锐听到袁子雄的推测,无奈地摇了摇头:“应该不太可能是他们。

    其一,我并未和他们撕破脸皮,他们不至于下如此毒手;

    其二,他们若是想动我,有太多方法,不会如此遮遮掩掩;

    其三,眼下正是两边各自拉拢人心的时候,我自问还有些利用价值,就算他们真的想要杀我,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否则一旦事败,就连圣上都饶不了他们,夺嫡之事自然也就再也别想。”

    “那还有谁?总不可能是宝亲王,或者洪大都督吧?一来你与他们并无交集,二来他们和太子及辽王一样,不应该这般遮掩才对。”

    袁子雄狐疑地摩挲着下巴,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一个答案。

    徐锐叹了口气:“我现在能想得到的只有唐久光案的那只幕后黑手,可那案子我也只是奉命办差,而且并未穷追猛打,即便是那只黑手也没理由把事做绝。”

    袁子雄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万一唐久光案正好坏了那些人的好事,从此记恨于心呢?”

    徐锐苦笑一声:“若真是那只黑手,事情恐怕就麻烦了,看圣上的态度,他应该大致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只不过还不清楚具体是谁而已,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点到为止。

    除此之外,那些人一定很有势力,能让一向强势的宏威皇帝都不得不暂时妥协,我这种小虾米要真被盯上可就有些头疼咯。”

    袁子雄越听越是不安,凝重道:“最近这段时期您恐怕得收敛一些,朝堂上的事能少碰便少碰,尤其是此次人选之争,更是要敬而远之,决不能给他们发难的机会。”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我这人还没有被打了不还手的习惯,只不过眼下敌暗我明,是得先避其锋芒,然后再从长计议。”

    徐锐摇了摇头,感慨地说。

    就在这时,安歌突然风风火火地走进书房,惊喜道:“找到了,少爷,找到了!”

    徐锐一愣:“什么找到了?”

    安歌道:“您要的橡胶树啊,橡胶树找到了!”

    “真的?!”

    徐锐双眼一瞪,袁子雄浑身一震,一老一少不约而同地豁然起身,惊呼一句。

    “真的,真的找到了。”

    安歌喜形于色,连连点头。

    “东西在哪?”

    徐锐最先回过神来,沉声问到。

    安歌道:“在西川省,刚刚收到上官不达的消息,他们在西川省发现了大片橡胶林!”

    自从上次上官不达领着人把徐锐从鲁康的地下密室救了出来,徐锐便对这个浑身都是秘密的家伙上了心。

    经过几次接触,他发现这个上官不达不仅背后的故事很多,而且隐藏极深,就连锦衣卫都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不过这家伙的优点着实不少,不但处事圆滑,精于算计,对官场上迎来送往那一套十分熟络,而且对如何搂钱更是称得上精通。

    这样的人才徐锐如何肯放手,立刻将他收进星河集团,只是为了避免被鲁康那伙人盯上,才让他以寻找橡胶树的名义,出去躲躲,打算等风头过了再委以重任。

    没想到上官不达竟给了徐锐一个惊喜,若真是大片橡胶林,那么一直无法攻克的许多项目便都有了迅速突破的希望。

    “西川省!”

    徐锐展开地图仔细一看,西川省位于大魏、南朝和西梁的三国交界,但地处西部,与东边的北齐战线相隔千里,即使武陵王真的绕过流青山进攻大魏复地,也绝不会窜到这个地方来。

    “真是天助我也!”

    想到这里,徐锐顿时大笑。

    “主公想到对策了?”

    袁子雄一见徐锐的模样,便知他心里已经有底,不禁问到。

    徐锐点了点头:“嗯,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西川,顺便出门避避风头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剑指西南

    有了主意,徐锐迅速向宏威皇帝上书一封,说是为了改良火炮设计,并加紧训练天启卫,奏请皇帝准许徐锐带领天启卫全军开赴西川省进行秘密试验训练。

    至于为什么不是西北,不是东北,偏偏是西川省,徐锐给了一个借口,美其名曰尽量贴近实战。

    西川与南朝接壤,未来很可能就是战场,但距离南朝主力有上千里之遥,看起来的确是现在这支尚未形成战斗力的天启卫最好的战场。

    而在最真实的战场环境下,才有可能得到最真实的数据,从而对接近完成的火炮进行最后的改良。

    无论从哪个方面,宏威皇帝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当然不会不明白徐锐出门避货的小心思,但对于一个万年懒汉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以令他欣慰。

    甚至在看完奏疏的第一时间,宏威皇帝便对汪顺感慨了一句:“看来人不逼一下就是不行,你看看,这小子也有主动干活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自然不会打西边出来,却会打西边落下。

    第二天傍晚,徐锐整军出发,从长兴城西门出城,准备远赴数千里外的边陲。

    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诡异的时间出发,并不是真的打算训练天启卫的夜行军能力,实在是几位王爷得知徐锐落荒而逃之后逼得更加着急,都想赶在他走之前见他一面。

    徐锐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谎称宏威皇帝让他立刻出发,然后用最快的时间准备好一切,连夜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临走前,徐锐抽出片刻功夫,脱离大队人马,独自带着几个亲兵伫立在官道旁的土丘上,默默望着长兴城的方向。

    夕阳照在他安静的脸庞上,晚风吹得黑色大氅猎猎作响,齐腰的青丝随风飘扬,这个即将十八岁的少年也有了几分肃杀的英武之气。

    不一会,管道上扬起一阵烟尘,一支骑兵飞奔而来,领头的正是一身男装的栖霞公主。

    “走得那么急,连个招呼都不打,真不够意思。”

    栖霞公主冲到徐锐面前跳下马来,怒气冲冲地朝他埋怨。

    几个亲兵和公主的侍卫连忙退开十几丈远,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既为二人留足了空间,又防止发生什么危险。

    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徐锐会心笑道:“现在不是在和你打招呼么?”

    栖霞公主白了他一眼:“知道我会来还走那么远,害我赶了十里路。”

    徐锐笑道:“十里相送,不是更显情意?”

    “贫嘴……”

    栖霞公主娇嗔一声,从背上取下一个小包袱递给徐锐:“喏,给你。”

    徐锐一愣:“这是什么?”

    说着,他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套华贵的月白色长袍,长袍不知是什么质地,不但入手冰凉,而且触感极软,好似极品羊毛一般,十分舒适。

    “这是……”

    徐锐疑惑地望向栖霞公主。

    栖霞公主脸颊微红:“我亲手做的,用的是常州的极品冰丝锦。

    这种料子产量极少,不但专供大内,坊间难得一见,而且每年仅有十几匹,就算皇子王孙都分不得几片,我好不容易才从母妃那里求了一些,都做成了你手上的这件袍子。”

    徐锐闻言连忙将长袍展开,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无论长短还是腰身,竟然分毫不差,而且剪裁、针线具是一流,设计更是时下贵族圈里最流行的款式。

    徐锐越看越是喜欢,笑道:“没想到青梧还有这一手绝活,要是哪天不想当公主了,我天宝阁首席设计师的位子非你莫属!”

    “想得美,即便我愿意来,你请得起么?”

    栖霞公主心中欢喜,面上却是哼了一声,郑重道:“西川虽然地处三国交界,看似边陲,但五百年前却是大汉的王都所在,不少世家大族都在那里传承了千年以上。

    他们底蕴深厚,盘根错节,又自诩高门大族,对非士族出身之人十分轻贱,要想在那里打开局面,就必须让他们对你另眼相看。

    但对这些人来说,**裸地示之以威,或示之以财,反而会令其反感,将你归为暴发户一流。

    而这件冰丝锦长袍外表低调,唯有懂行之人方才明白其价值,说不定能助你融入当地的圈子,算是我为你此行准备的一件礼物吧。”

    没想到一件小小的袍子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徐锐忽然觉得手中之物重若千斤,心中泛起浓浓的感动。

    “难为你为我操了这么多心。”

    徐锐望着栖霞公主,由衷感叹。

    栖霞公主脸颊一红,偏过头去,局促道:“行了行了,婆婆妈妈,让人看了笑话。”

    徐锐莞尔一笑,也不客气,小心翼翼地将袍子收好,背到了背上。

    此时官道上又是一阵烟尘扬起,另一队骑士也正朝着徐锐几人的所在飞奔而来。

    栖霞公主眼力极好,一眼便认出那是肃王的家将,笑道:“还是徐兄你面子大,出一趟门王爷公主都来给你送行。”

    “哈哈哈,青梧也在,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啊。”

    徐锐还没来得及说话,肃王便远远瞧见两人,爽朗地长啸一声。

    栖霞公主双颊一热,高声道:“本宫踏青归来刚好碰见徐兄出城,便聊了几句,怎到了你嘴里便这般没个正经?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

    她瞥了徐锐一眼,又道:“好了,你们聊吧,再不回去宫门便要关了。”

    说完,栖霞公主潇洒地跳上马去,甩开缰绳,好似逃跑似地向长兴城奔去。

    肃王望了望她匆匆的身影,再看看徐锐背上的包袱,笑得更贼了些。

    “行了,好不容易有点气氛,都让你给破坏了。”

    徐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嘿,本王跑了十多里路专门来给你送行,到了还落不找一句好话,得得得,那我现在就走,去把你的青梧追回来。”

    肃王一边笑眯眯地打趣,一边拨专马头,好似真的要走。

    徐锐连忙拉住马缰,苦笑道:“别闹,算我说错了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

    听到徐锐服软,肃王这才从马上跳了下来,摸出一个酒道:“四哥说他不好来破坏你的逃跑大计,便不来送你了,正好我和徐兄单独喝这壶壮行酒。”

    说完,肃王拔开瓶塞,自己先“咕嘟咕嘟”喝了半壶,才把剩下的酒递给徐锐。

    徐锐哭笑不得地接过酒壶,一饮而尽,又把酒壶递了回去,不客气道:“酒也喝了,有什么礼物都拿出来吧,免得耽搁久了大军走得太远,我这个主帅追起来费劲。”

    肃王刮了他一眼:“你想得美,本王来送你便是天大的面子,还指望礼物?”

    说完他一转身,竟是跳上马去就要回程。

    徐锐一愣:“你这就要走?”

    肃王理所当然道:“人也送了,酒也喝了,不走留着干什么?看你哭鼻子?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礼物,否则下一顿酒叫你喝到桌子底下。驾!”

    徐锐大张着嘴,看着匆匆而来的肃王领着侍卫们随风而去,连头都没有回。

    “这家伙,跑十多里路还真的只为喝一壶酒啊?!”

    半晌,徐锐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宏威十七年三月初三,天启卫开拔,剑指西南。

    大军看似走得很急,除了武器装备之外只带了数日粮草,一应供给全由沿途各省府提供。

    然而三天后有大批商队从长兴水门出发,几十条满载各种辎重的货船迅速南下,目的地也是西川,星河集团的触角随着天启卫第一次伸向了四面八方。

第二百二十九章:故人

    西北宜春镇外,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年轻人正默默地赶路,他没打算进镇子,却在镇口的茶摊前停了下来,此地往东百余里都没有人烟,他必须在茶摊上买些吃食。

    “客官里边请!”

    茶摊小二眼见客人上门,连忙殷勤地招呼他进屋。

    年轻人一言不发,目光在门外的三张茶桌上一扫而过,缓缓朝屋子里走去。

    三张茶桌上坐着七八个汉子,看装束像是西出天骐关贩马的商人,几个人虽未扭头,却不时地交换着眼色,注意力都集中在准备进店的年轻人身上。

    “这位小哥要点什么?”

    见年轻人走得太慢,小二干脆迎了出来。

    此时年轻人刚好走到门口的三张桌子中间,听见小二叫他,便抬头朝小二望去。

    就在此时,他身边一个汉子突然从袖口中拔出一柄匕首,一咬牙,狠狠朝年轻人下腹刺了过去。

    小二见状,顿时脸色大变,呆立当成。

    可这年轻人却似乎早有准备,还不等匕首真的刺中,便伸出一掌,狠狠拍向那汉子天灵。

    这一掌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奇快无比,竟是后发先至。

    “啪”的一声,偷袭的汉子脑袋往下沉了三分,脑浆迸裂,身子倒飞出去,将好好一张茶桌撞得粉碎。

    其余的汉子见状再不掩藏,纷纷狂吼一声,拔出藏在桌下的长刀,朝年轻人扑了过去。

    “真是何苦来哉……”

    年轻人冷哼一声,摘下了斗笠,竟是那日从长兴城逃脱的要离。

    面对众人伏击,要离全无惧色,手腕一抖,竹子编成的斗笠顿时飞了出去,直奔离他最近的汉子面门。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动,身子仿佛蓄势已久的猎豹,轻盈地窜了出去,竟是比飞在半空的斗笠还要快了半步。

    眼见要离朝自己袭来,那汉子吓了一跳,想要举刀去砍,可这个想法还未付诸行动,要离的手掌便先一步拍在了他的心窝。

    “咔嚓”一声,手掌仿佛按在海绵之上,将那汉子的胸膛生生按瘪了一寸。

    汉子面色涨红,喷出一口鲜血,往后摔去,还在半空便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尸体砸倒冲上来的另外两人,而要离左手往后一抓,正好接住了先前抛飞过来的斗笠。

    “死!”

    就在此时,要离身后传来两声大吼,包抄而来的两个汉子终于杀至,双手抱刀,狠狠朝他后颈斩来。

    要离脚跟往后一缩,身子微微一转,竟然轻巧地避过两柄刀锋,同时双手成爪,分别掐住那两个汉子的咽喉,用力一捏,两个汉子顿时颈骨尽碎,软倒下去。

    仅仅一个照面便连杀四位高手,围攻之人无不震撼,可这场围杀没有退路,即便明知不敌,也必须用性命将他留下,哪怕只是拖延他的脚步。

    “要离,你背叛暗棋,背叛王爷,天下之大,再无你容身之处!”

    剩下的几个汉子狂吼一声,一拥而上。

    要离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身影再度化为猎豹一般,飞快地窜了出去。

    只听“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几个汉子手中的长刀竟全都被他一指弹断,就在那几人惊愕的瞬间,要离早已以手成刀,切在了他们的后颈之上,骨裂的声音接连想起,剩下的几人瞬间横死当场。

    “我没有背叛过任何人!”

    要离淡淡地呢喃了一句,扭头望向茶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小二哪见过这般血腥场景,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朝要离磕头,涕泪横流。

    要离看也不看小二,继续朝屋子里走去,与还在磕头的小二错身而过。

    就在这个瞬间,好似吓破了胆的小二眼中突然冒出一抹狰狞,两只手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仿佛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从地上弹起,亮出獠牙突袭要离,手中两把匕首一把指向左肋,一把直刺脖颈,刹那间封死了要离的所有退路,形成了绝杀之势。

    “哼!”

    眼看他就要得手,耳中却突然听到一声冰冷的哼声,那声音并不大,却如同万年寒冰,冷彻骨髓。

    小二只觉身子一僵,动作不禁迟缓了一瞬。

    “糟糕!”

    小二心中大骇,一口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令他骤然清醒,可就是这一刹那的空档,要离却早已不在原地。

    “不好!”

    小二心中一惊,立刻强行转身,两把匕首看也不看便猛地向后刺去。

    “来不及了……”

    要离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同时降临的还有一只白皙的手掌。

    手掌轻轻按在小二胸口,剧烈的恐惧让小二爆发出比平日更快的反应,在手掌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便迅速往后弹开,看上去那只手掌只是在他胸口上擦了一下。

    小二一下跃出三丈,双手死死抓着匕首,凝重地望着要离,冷冷开口道:“你早就看破了我才是这个杀局的真正杀招?”

    “三丈外就能闻到你的气机,若你忍住不出手,我还可以装作不知,留你一命,可惜……”

    要离收起了手掌,淡淡地看着他到。

    小二双眼微眯,冷笑一声:“今日杀不死你,明日死的就是我,早一天晚一天也没多大区别,何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要离摇头失笑:“这一路上,你是我遇见的第五个一流高手,前四个都说过同样的话,但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哼,兴许他们等的是你……呜……”

    小二正想放一句狠话,却突然气血上涌,喷出了一口鲜血。

    “怎么可能,浑身经脉断裂,方才的那一掌我明明躲过了,怎么还会……”

    他豁然抬头,震惊地望向要离。

    要离淡淡道:“这是我博采众家之长,最近才悟出的功法,名曰入梦。你以为躲过了,其实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幻觉么?不可能……这不可能……”

    小二口中仍旧喋喋不休,但身子却已经软倒下去,方才那一掌已经断绝了他的全部生机,不过片刻他便满脸铁青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有一双眼睛还睁得老大。

    而在他断气的一瞬间,要离已经跨过了他的尸体,走进屋子,用布袋装了一包干馒头,又把快要喝空的铁壶重新灌满了水。

    “行踪又暴露了,看来得快些离开才是。”

    做完这一切,要离快步走出屋子,呢喃一句,准备继续往东走。

    然而他才刚刚走出几步,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卷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

    要离浑身一震,顿住了脚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凝重。

    “第一天将你领入暗棋之时,我便对你说过,一入此门,终身不得解脱,除非留下命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周围明明再无一个活人,可这句话却清晰地传进了要离的耳朵。

    要离丝毫不见惊讶,只是默默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一把长刀。

    “怎么,最近喜欢使刀了?”

    那声音又一次悠悠传来。

    “没有特别喜欢,只是我还没有空手战胜暗棋第一刺客的信心。”

    要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

第二百三十章:绝杀

    听得要离这般回答,那声音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我看着你长大,除了你师父,我算是最了解你的人,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愿与你动手,可惜暗棋从来不会容忍叛徒。”

    要离摇了摇头:“再说一遍,我没有背叛任何人。”

    “那你为何迟迟不归?棋主连下六道密令你都视而不见,不是背叛又是什么?”

    那声音突然拔高了三度,好似十分愤怒。

    “我有不能回去的理由,等事情了了,自会去和他们解释。”

    要离仍旧不紧不慢,淡淡地说。

    “放肆!规矩便是规矩,谁也不能例外,你现在随我回去,此事一笔勾销,我去找王爷为你求情。”

    那声音循循善诱,要离却是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用行动回答了对方的好意。

    “如此说来,今日你我便只能有一人从这里活着走出去了。”

    那声音叹息一声,紧接着一股凛冽的杀机一闪而逝。

    “在那边!”

    要离目光一转,朝着三丈之外的老槐树狠狠掷出手中的长刀。

    长刀快如闪电,好似一道惊雷,击在老树之上就仿佛热刀切黄油,瞬间穿破树干,直至没柄。

    紧接着树干后侧“啪”的一声,炸开一道六寸多长,一寸多宽的裂缝,仿佛是被巨斧狠劈了一记。

    而在树干炸开的一瞬间,一个人影如同灵猫一般窜了出来,竟是一个同样披着蓑衣,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是暗棋第一刺客大名鼎鼎的豫让。

    豫让一闪而逝,前一秒还在树下,下一秒却不知怎么已经出现在树梢之上,他显然没想到要离会这么快发现自己,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惊愕。

    更让他惊愕的是,一只手掌突然出现,好似是从虚空之中伸出来的鬼手,狠狠按向他的面门。

    豫让一惊,这才发现之前还在数丈开外的要离不但早就锁定了他的逃跑路线,而且已经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致命一击。

    “你又进步了,难道已经摸到了武圣的门槛?!”

    电光火石之间,豫让惊呼一声。

    “你猜对了,只有真正尝过死的滋味,才能悟出生的道理!”

    要离低喝一声,那声音并不算大,可听在豫让耳中却好似魔音,令他出现了刹那的恍惚,那只手掌明明离他仅有一寸,可在他的感官里却还有三四寸远。

    高手过招往往差之毫厘便是生死之隔,又何况是三四寸的误差?

    这便是要离经历过长兴城的死劫之后,悟出的“入梦”!

    以往他虽资质过人,无论哪家武功都是一学就会,但正因如此,也让他迟迟无法找到自己的道路,他师父南越鬼祖便是为此才会不惜一死也要找上天师,求取无名剑法。

    可是经历过长兴城的死劫,要离却在阴阳徘徊之时豁然顿悟,终将众家所长融会贯通,为己所用,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入梦。

    这一掌便是入梦中的三十六式绝招之一,破天!

    所谓破天没有丝毫声势,看上去并不算快,但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落到了你的身上。

    要离的手掌狠狠按下,在豫让惊愕的目光之中直接穿过了他的胸膛,深深插进豫让背后的老槐树中。

    “得手了?不对是残影!”

    要离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突然脸色大变。

    他双腿猛地蹬在树干之上,身子好似灵猴一般往树上窜去。

    “能这么快摸到武圣的门槛是好事,怪不得你有底气敢和我一战,不过你不知道的是,老夫已经在这道门槛上徘徊了整整十年!”

    一柄鬼纹长刀悄无声息地从要离肋下横劈而来,要离瞳孔一缩,一拳砸在刀身之上,然而刀身竟没有被他一击而断,反而将他的拳头弹开,丝毫没有停留,继续劈向他的要害。

    所幸借着这一丝反震之力,要离身形再快三分,在空中翻了个身子,脚尖点在树干之上,一个空翻恰好避过这一刀,朝地面落去。

    可还不等他落地,另一柄鬼纹刀便从斜刺里杀出,重重切在他的后背之上。

    要离闷哼一声,反手一记手刀砍在刀背上,将这一刀击飞出去,另一只手代替双腿在地上点了一下,身体往后翻出数丈,这才稳稳落地。

    “哼,你当真是武学奇才,二十岁不到便摸到了武圣的门槛,可惜眼下却还不是老夫的对手!”

    豫让手持两柄鬼纹长刀,静静立在树上,冷冷地盯着要离,仿佛是毒蛇锁定了猎物。

    要离缓缓站直身子,忍住后背的剧痛,甩了甩皮开肉绽的拳头,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换了其他人,他一根指头便能弹断兵刃,可方才全力一拳打在刀身之上,不仅被反震回去,还伤了皮肉,足见豫让的内功比他强悍太多。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豫让生死相搏,没想到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竟然会如此厉害,恐怕距离武圣也不过是一线之隔。

    “哼,一线相隔便是天地之分!”

    要离在心中冷哼一声,双腿微微弯曲,接着猛地弹起,“轰隆”一声,方圆一丈的地面竟被震起一圈扬尘,他的身体仿若炮弹一般直扑豫让。

    对手实力还在预估之上,拖得越久,便越没有取胜的希望,要离孤注一掷,准备用下一招分出胜负,甚至分出生死。

    豫让微微动容,要离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最决绝、最果断的选择,但同时也是最悲壮的选择。

    豫让手中双刀一扬,心中瞬间浮现出十几种将要离当场格杀的方案,体内气机立刻提到了巅峰。

    要离一往无前,瞬息便至,双掌好似巨刃,犹如排山倒海之势,砍向豫让脆弱的喉管。

    豫让双刀如蝴蝶翅膀一般展开,准备将要离绞成几截,可就在他出刀之前,后背突然汗毛倒竖,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直冲大脑。

    “有诈!”

    豫让顿时大惊,再不理会正面袭来的要离,身体顺势一转,长刀犹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向后斩去,而本该在豫让正面的要离竟真的出现在长刀所指的方向。

    要离冷哼一声,咬牙收招,身体蜷缩起来,躲过刀锋,接着双腿蹬在树干上往前一弹,又一次朝豫让扑去,双掌如雨点一般击出,每一掌都如龙腾虎啸一般,声势惊人。

    豫让失了先机,只得放弃双刀的距离优势,暂时与其贴身缠斗。

    一时间,要离攻势如潮,生生不息,豫让仿佛置身汪洋大海之中,不得丝毫喘息。

    而更令豫让心惊的是,无论他如何集中精力,对要离的出击时间和落点的判断,都会出现极其微小的误差。

    而在这个等级的对敌当中,这些误差足以致命,若不是他的武功和经验都远在要离之上,说不定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不过豫让并不着急,因为时间站在他这边。

    由于实力上的差距,要离先声夺人的优势正在迅速瓦解,再过十几招,主动权便将再度回到他的手中,要离的绝命一击已经从实质上失败了。

    “就是现在!”

    终于,要离的攻势出现了一丝疲态,豫让立刻抓住这一丝空隙发动反攻,双刀一荡,直取要离双肩,这一下若是砍实,要离的双臂立刻便要被齐肩斩断。

    无奈之下,要离竟直接放弃了贴身肉搏,转身便逃。

    豫让微微一愕,却绝不会放弃这等机会。

    他的双脚好似踏着祥云,速度竟比要离还要更快几分,转眼之间刀锋便已追了上去,直刺要离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豫让突然惊闻一声凄厉的破空声,一道九节鞭好似狂雷从天而降,直奔他的天灵而去。

    “白筱晗,是你!”

    豫让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放弃了格杀要离的机会,双刀一扬,狠狠朝头顶劈去。

    “叮当”一声,钢鞭与长刀交击之下,双刀如同绞盘一般连转几圈,九节鞭立刻断成数截。

    “多事!”

    要离叹惜一声,放弃了先前布置好的决死反击,竖起两指,回身朝豫让猛地一点。

    一股泛着淡淡银色的罡气从指间爆射而出,好似长枪直插豫让,他竟是用体内的罡气使出了西梁九灵枪圣王思明的坠龙截。

    这一击的时机恰到好处,为了对付白筱晗,豫让双刀朝上,首尾不得兼顾,坠龙截毫无阻拦之下,从豫让左腹灌入,将他捅了个对穿。

    如此杀招不可谓不狠,即便是普通的一流高手受此重创也要一命呜呼,可豫让却只是闷哼一声,身影一花,好似瞬移一般闪出数丈,然后一头窜进了路边的稻田里,再也不见踪影。

    眨眼的功夫,豫让的所有杀机和气机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要离知道他已经走了,如他这等刺客,做每一个决断都十分果敢,绝不会有半点犹豫,一旦面临险境便会立刻远遁,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活得到现在。

    “还是没能将他留住……”

    要离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从树下跳了下来,继续往东走去。

    “站住!”

    白筱晗突然叫住了他,面如寒霜。

    要离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白筱晗咬着嘴唇,美眸之中隐隐闪过一丝泪光。

    “为什么不辞而别?”

    要离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我怕你不让我走。”

    白筱晗怒道:“你以为一走了之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要离又是一阵沉默,缓缓开口:“我不想连累你。”

    白筱晗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凄然:“事到如今还要装么?告诉我,她是谁?”

第二百三十一章:各奔东西

    要离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白筱晗咬牙道:“你受伤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嘴里却一直喊着让她不要走的话,清醒过来以后更是立刻不辞而别。

    我知道你是为了某个人才会这样,而那个人不是我,要离你什么时候你也变成了那种敢做不敢当的男人?”

    要离浑身一震,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的确不知道她是谁,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存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一个梦。

    那日我被洪广利所伤,又受情势所迫,一直没有时间恢复,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完全是靠着一定要杀掉徐锐的执念勉强支撑。

    但在找到徐锐之前,我便彻底崩溃了,原本以为这次必死,却没想到被人所救。

    浑浑噩噩之中,我好似看见了她的脸,却又十分不真切,就好像是在梦里遇见了仙人,又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后来仔细想想,处在那种极端环境,又随时可能出现危机的情况之下,此事发生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她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这个敌人?

    这些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觉,所以如果你硬要说有那么一个她的存在,大概便是这件事吧。”

    听完要离的话,白筱晗心中一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她找到要离的时候,要离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得整整齐齐,而且此后一路颠沛流离地逃亡,要离的伤不但没有恶化,反而很快便恢复了清醒。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要离浑浑噩噩时看到的那人的确存在,而且医术极其高明,利用极短的时间救了他一命。

    但白筱晗并不打算告诉要离真相,只是冷冷地问:“就因为这真假不知的惊鸿一瞥,你便爱上了她,然后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找她?”

    要离眼中浮现一抹迷茫之色,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失笑摇头:“没有你说得那么复杂,只是我有不得不找到她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理由?!”

    白筱晗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失控,歇斯底里道:“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次行动,暗棋花费十几年心血安插在北国的探子损失殆尽?

    为了把你救出来,我从西梁带来的人也全都死了!

    你任性地不辞而别,我便也对棋主的六道密令视而不见,一路追踪着你的线索,跨越了大半个北国,现在和你一样天地难容,难道这一切都不如一个梦来得重要?”

    “对不起……”

    要离沉声说了一句,想了想,又道:“那次虽然九死一生,但濒死的经历却让我意外地顿悟,创出了属于我的入梦,也终于触摸到了武圣的门槛。

    可惜因为梦里出现过这样一个似幻似真的人,使得这次顿悟并不完整,让我在跨过这道门槛的路上多出了一道无形的鸿沟,所以我必须找到她,否则可能会终身无法寸进。”

    “什么?!”

    终于明白了要离不辞而别的原因,白筱晗惊愕万分。

    她一方面惊愕要离如此年轻便已触碰到了武道巅峰,另一方面更是因为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对他如此重要。

    她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楞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要离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叹道:“回去吧,王爷还用得着你,不会太难为你的。”

    说完,他身子一花,竟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是在数丈之外,如此连续几次闪动,顷刻间便飘飞了老远。

    “好快的身法!”

    白筱晗又是一惊,这才发现要离这次顿悟的蜕变竟然如此恐怖,虽然很快回过神来,但这刹那的分神却已经让她失去了追上去的机会。

    她心中一急,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大声吼道:“现在北国在抓暗棋,南朝也在追杀于你,如此这般,就算你真的成了武圣也唯有一死!喂!”

    声音飘飘荡荡,可要离早已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自然也不会有半点回应。

    “可恶!”

    白筱晗咬着牙,猛一跺脚,泄愤似地一甩袖口,一枚食指大小的飞刀顿时从她长袖之中飞了出来,射向十几丈外的一面土墙。

    就在此时,土墙之上刚好伸出一个脑袋,还没来得及看清墙后的世界,便被那枚飞刀正中脑门,直至没柄。

    那人直勾勾地栽倒下去,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白筱晗却好似没有听见,脚尖在地上一点,宛若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贴着官道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青女领着巴音,在几个汉子的簇拥之下,一脸铁青地站在这具尸体面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女问到。

    一个汉子凑到青女面前,不敢去看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低着头道:“别吉,方才有两伙人在此血拼,动手的都是高手,吉尔格勒出来探听消息,应该是被他们误伤的,”

    “你确定不是乌力吉的人?”

    青女皱眉问到。

    汉子点头道:“别吉,若是乌力吉的人,此刻恐怕早已杀进镇子,没理由就这么走了。”

    青女点了点头,担忧道:“即使真的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可此事一旦惊动了汉人,咱们恐怕也得跟着遭灾。”

    汉子摇头道:“别吉放心,我们的人就在附近,刚刚一发现这边出事就立刻赶了过来,在惊动镇上的汉人之前便先一步处理了尸首,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

    闻言,青女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却仍旧没有完全放松。

    “等汉人们发现茶摊上的伙计失踪,也会立刻起疑,咱么的时间不多了,尽快转移吧。”

    就在这时,另一个汉子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满脸喜色道:“别吉,木春黎大人的使者到了!”

    “哦?”

    青女豁然回头,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高大男人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一见青女立刻单膝跪下:“别吉、原良,在下是草原雄鹰木春黎大人的使者乌恩,是专门来见别吉和原良的。”

    青女绽放出一抹微笑,好似乌云转晴,世界瞬间多了一抹色彩。

    “乌恩大人快快请起,木春黎大人是我父亲的安达,也是草原上最正直的长辈,您作为他的使者,我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乌恩感激地点了点头,在青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去年为了躲避白灾,我们的牧场迁得远了些,没想到英武的毕勒格汗竟然会被豺狼所害。

    木春黎大人听说此事之后对乌力吉的暴行深恶痛绝,立刻带着部落返回阿古达木,眼下有三千精骑已经赶到,秘密藏在天骐关外,等着把别吉和原良接回去,让金山部迎回他们真正的主人。”

    听到这话,青女心中顿时大为振奋,面上却是凝重地说:“木春黎大人果然不愧是长生天护佑的英雄,草原之上也只有他敢说一句公道话了。

    不过乌力吉已经成了气候,还请乌恩大人提醒木春黎大人,情他不要掉以轻心,别像父汗那样被乌力吉那个小人所害。”

    乌恩点头道:“多谢别吉的忠告,这些话您可以亲自对木春黎大人说,眼下他就在天骐关外的三千精骑之中,只要出了天骐关,您就能见到他了。”

    “此话当真?!”

    青女终于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乌恩点头道:“千真万确,事不宜迟,请别吉和原良立刻动身,随在下从潜出天骐关,与木春黎大人汇合,到了那里,你们就安全了。”

    “好!”

    青女答应一声,立刻安排众人随乌恩动身。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忽然转过头,朝长兴城的方向望去,心中暗道:“我真的要走了,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是永别,若真是此生再不得相见,你会在某个时候想起我么?”

    想着想着,她忽然失笑摇头,目中隐隐的泪光迅速隐没下去,瞬间的柔和也消失不见,一颗心又一次变得冰冷而坚硬,再也没有丝毫杂念。

第二百三十二章:金钱开道

    宏威十七年四月,经过整整一个月的辗转,徐锐打着代天巡狩西南六省的旗号,带着一千多人的天启卫大摇大摆地南下,来到了西川省。

    这一路天启卫走得十分低调,除了必要的补给之外,沿途尽量不去打扰各个地方州府,迎来送往的官员更是以军务紧急为由,全部打发回去,一个不见。

    但进入西川省的地界之后,徐锐立刻一反常态,逢城必进,有礼就收,当然收礼之后他也会将星河集团出品的那些稀罕玩意儿反赠回去,美其名曰礼尚往来。

    西川省地处边陲,信息相对闭塞,哪里见过那些新奇玩意儿?

    无论是能够看清蝇头小楷的放大镜,还是雕刻精美,一擦即着的打火机,都让收到回礼的官员们如获至宝,对徐锐这个“平易近人”的钦差好感大增。

    四月十日,天启卫终于来到西川首府新长安,据说此地乃是前朝开国皇帝朱震亲自命名,并作为都城之地,鼎盛之时比现在的长兴城还要繁华数倍。

    不过历经王朝崩塌和千年战乱,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盛景,与其他省府差不了太多,只不过多了几分历史人文的厚重感。

    西川一省的最高长官,布政使卢林山出自当地豪门望族,乃是正三品的大员,自视甚高,原本并不太想理会徐锐这个不速之客。

    可徐锐好歹也顶着一个钦差的名头,到了自己的地界,实在不好不出面,只得象征性地以接待从五品官员的礼制,为徐锐办了一场接风宴,规格着实有些寒酸。

    卢林山手下的几个心腹听说徐锐十分得皇帝宠幸,都有些看不下去,几次劝他不要怠慢了钦差,可卢林山却是置若罔闻,只把接待一事安排给几个小吏。

    心腹们见他不听忠言,都忧心不已,担心徐锐这个“宠臣”回京之后会向皇帝打小报告,甚至直接不来赴宴,给西川官僚难堪。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接风那天徐锐不但来了,而且怡然自得,丝毫不以为意,和在场所有官吏相谈甚欢。

    听说布政使卢林山乃是宏威元年的庶吉士,徐锐还在酒宴上和他讨论起儒学。

    几句之乎者也说下来,卢林山顿时为之一惊。

    徐锐虽然对经典不甚熟络,但言语之间却多有新奇观点,细细咀嚼之下,竟和大夫子东篱先生最新的《大礼记》里的思想相得益彰。

    要知道《大礼记》可是被称为儒家第六经的著作,一经问世立刻惊动天下,甚至引得不少南朝学子都到北国求学。

    然而《大礼记》毕竟是东篱先生一生心血所著,问世时间又短,其中蕴含的高深至理很少有人能咀嚼得透。

    卢林山也算西川当地的大儒名士,却仍旧对《大礼记》有诸多不解之处。

    他原本只是碍于面子才和徐锐敷衍几句,却突然发现徐锐之言往往醍醐灌顶,用最通俗的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最复杂的逻辑,不少他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卢林山当即一改先前的傲慢,就在酒宴上和徐锐深入交流起来,其他一众官吏倒好像成了看客。

    不谈不知道,越谈便越是让卢林山心惊,徐锐看上去如此年轻,但无论他问什么,徐锐都能对答如流。

    不仅是儒学,讲到天下大势的时候,徐锐毫不怯场,当着数十位官员侃侃而谈,观点和见解更是众人闻所未闻,可细细一想却又直指本质,不知不觉便让一众官吏身陷其中。

    一开始卢林山以及其他几个官员还能和徐锐谈笑风生地聊上几句,但说到国家法度改革,以及南朝伐齐之后,其他人便再也插不上嘴,渐渐成了一问一答的环节。

    倒不是徐锐真的一肚子才华到了技压群雄的地步,实在是他站在历史这个巨人的肩膀上,往往能用最清晰的视角,从本质上清晰解答各种疑惑。

    就好比谈到赋税难收的问题,徐锐便直接指出,要想多收税,加重税负其实是涸泽而渔,只有让百姓富足,并制定合理的税收制度,才能标本兼治,立竿见影。

    这种观点虽然新奇,却也不算出彩,毕竟大话谁不会说?

    可徐锐接下来又把如何根据当地的地理条件引导农民种植收益最大的农作物,然后如何对农产品进行深加工,再引导农户将这些产品卖给商贾,从而扩大利润,等农户富足之后,如何改变固定的农业税,加征商业税和所得税的具体实施方案一说。

    不但每一个细节都是另一个世界的成熟经验,非常具有可操作性,而且这样一来不仅农户收入翻了几番,官府的税收也会足足增长两倍。

    几个被收税难困扰的地方官听完,眼睛里顿时精光大放,甚至有人找伙计要来纸笔,在饭桌上记录起来。

    酒宴原本只计划了半个时辰,因为卢林山有言在先,他只会在这个钦差身上浪费这点时间,但实际上酒宴一直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直到月上三竿,徐锐不住地打着哈欠,卢林山实在抹不开面子,这才勉强压住继续提问的冲动,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场酒宴。

    散场之前,徐锐特意叫住了在场的一众官吏,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送了在场官吏每人一件礼物。

    武官们的礼物是每人一柄宝刀。

    宝刀是徐锐亲自设计的,直接照搬了另一个世界公认最美观的冷兵器之一,哥萨克骑兵刀的造型,并采用星河集团的最新钢材打造而成,刀身修长美观,寒光闪烁,懂行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些刀绝对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一把好武器就是第二条生命,拿到宝刀之后,立刻有人兴奋地用它去斩自己的佩刀,没想到佩刀不但被一斩而断,而徐锐送的那柄宝刀上却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一下不仅是武官,就连文官也看出此刀的不凡,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一柄名刀动辄都要数千两银子,徐锐的刀品质还要在那些名刀之上,他一口气便送出二十多把,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不能不让人赞叹他的财力和大气。

    除了送给武官的刀之外,徐锐还送了所有文官每人一杆特殊的笔和一瓶特制的墨水。

    这支笔用紫檀木做笔身,不但雕刻得及其精美,而且用上了人体工程学设计,握笔之时手感十分舒服。

    笔的内部更是大有乾坤,加入了钢笔的吸墨设计,能让吸在笔身里的墨水缓缓流向笔尖,只要拔开笔帽便能直接书写,再也不用加水磨墨这般繁琐。

    而那瓶墨水更是不知道是何物所制,不但色泽温润,墨香四溢,而且丝毫不见颗粒感,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都说文人手中的笔就好似武人手中的刀,这份礼物的珍贵丝毫不亚于送给武官们的传世宝刀,收到礼物的文官无不喜形于色,连连拜谢。

    只有卢林山见徐锐这般暴发户的手段,心中颇为不喜,要是换了别人他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但方才的一翻浅谈已经让他对徐锐的印象有所改观,这才耐着性子等着徐锐把礼物送完。

    然而等众人散去,徐锐又掏出一个木盒交给卢林山,卢林山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刊印精美的《大礼记》。

    和寻常的刊印书籍不同,这本《大礼记》字迹清晰,裁剪整齐,装订精美,堪比皇家典藏。

    “这是?”

    卢林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徐锐。

    徐锐反问:“听闻大人乃是西川大儒,曾为四书做注,只是苦于刊印成本太高,且质量太差,一直不能将心中所学广播世人,于是在下便想请卢大人看看这本书刊印如何?”

    卢林山感慨道:“刊印自然尚佳,只不过如此精致,成本必然不菲,刊印数量必定有限,若不是大夫子这等圣贤,仍旧难以广播啊。”

    徐锐笑道:“若在下告诉您,刊印这样一本《大礼记》所需不过十文,而且只要一个小作坊,一日便能刊印上百本呢?”

    “此话当真?这怎么可能?”

    卢林山豁然大惊,不可思议地望向徐锐。

    徐锐笑眯眯地说:“大人不必惊讶,刊印此书的机器已经上路,不日便会到达西川,这便是下官送给卢大人的见面礼。”

    卢林山呼吸一窒。

    他出身名门望族,又是当地大儒,向来清高自傲,等闲的礼物看都不会去看一眼,更别说收下。

    然而著书立说广播天下,乃是每个学术大拿的毕生梦想。

    可悲剧的是,这个时代印刷技术落后,大量刊印书籍的成本十分高昂,除了国家行为之外,私人印刷的规模极小,所以即使是他也一直苦恼不已。

    面对这样的见面礼,卢林山心中十分挣扎,但却怎么也讲不出拒绝二字。

    徐锐见他双手颤抖,感叹道:“大人,咱们都是读书人,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读好了许多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

    就好像方才的宝刀和神笔,其实都是下官闲极无聊时的信手之作,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只好拿来凑个趣。

    倒是大人一身才学,若能用下官设计的这套刊印机器广播学问,才是大功德一件,下官还等着看您的书呢。”

    说完,徐锐朝卢林山行了一礼,自顾自地走了。

    卢林山浑身一震,这才明白,徐锐不是什么暴发户,而是别人眼中的宝物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玩物而已。

    多少年来,一直被他应以自傲的家世和才华,竟在这一刻有了一丝自惭形秽的错愕。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千年传承的世家底蕴,还比不过一个弱冠少年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徐锐的蓝图

    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不可一世的架子,徐锐这个钦差就好像一个普通的世家少年,平和谦恭,却又深藏不露。

    接风宴上的一幕造成了巨大的轰动,金钱开道之下,他的名声迅速传遍了西川官场,一位身居高位,几乎无所不知,又仗义慷慨的少年钦差成了他的新人设。

    徐锐在新长安停留了三日,除了每天与卢林山谈经论道,讨论天下大势之外,没赶上那场接风宴的官员也陆续前来拜会。

    徐锐来着不拒,无论官职大小,一视同仁,走的时候,他都会送那些官员一点新奇的小东西,无一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物,而且价值连城。

    尤其是可乐,喝过的人无不流连忘返,不少人都厚着脸皮向这个“好说话”的钦差大人讨要了一些,邀请三五好友一起品尝,炫耀自己与钦差大人关系匪浅。

    三日之后,在一众官吏的再三挽留之下,徐锐还是坚持带着天启卫开拔,众官员这才想起徐锐还有皇命在身,可问他此行所为何事,他却只是神秘一笑,缄口不言。

    到了现在,众人再傻也明白徐锐此人绝不简单,而这样欲拒还迎的态度更让大家对他所肩负的皇命好奇不已。

    而就在官场上议论纷纷的时候,徐锐已经带着天启卫来到了宫合府。

    宫合府乃是新长安的门户,大汉时期叫做宫合关,乃是连接新长安与整个西川的战略要地,也是西川最大的码头所在。

    天启卫并未直接进城,而是在宫合府十余里外,靠近码头的一座小山丘上安营扎寨,并按照战时条例,修筑了为数众多的望哨。

    众人都不明白他此举究竟是何意,直到天启卫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数十艘货船遮天蔽日地抵达了宫合府的码头。

    天启卫立刻全军出动,将码头封锁,然后从上面卸下了几十车盖着毛毡的货物,这些货物没有在码头上停留片刻,直接便被运进了刚刚建好的营寨,从此销声匿迹。

    而剩下的船上则是几个商队,他们卸下上百车稀奇古怪的货物之后,便立刻进入了宫合府中,将这里仅有的七八间客栈全部包了下来。

    徐锐的马车之中,辽王的白手套叶十一脸苦笑地望着徐锐道:“我的徐大人,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我已经快十年没有亲自跟船了,差点散了架,您干吗一定要我亲自来不可,时间还定得那么急?”

    徐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钱赚还那么多话,若是不愿意那你回去好了,反正抢着来的人不会少。”

    “有钱赚?”

    一听到这三个字,叶十顿时来了兴趣:“徐大人又有了新的想法?”

    徐锐笑道:“想法自然是有,就看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干。”

    叶十眼珠微微一转,低声问道:“徐大人,您让我运过来的货只有三分之二是咱们产的,剩下几十车都是由您的天启卫辎重连亲自押运,谁都不得靠近,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该不会就是发财的东西吧?”

    徐锐白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东西运到你便是大功一件,知道得多了,危险也就多了。”

    能让徐锐如此谨慎的自然是火炮和大批量的炮弹,毕竟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测试火炮的饱和耐受度。

    为此,徐锐几乎把所有的家底都搬了过来,不但有备用的炮管,还有近万发炮弹,这些都是高度机密,走陆路又慢又不安全,这才采用航运,还用其他货物打了个掩护。

    “明白,明白。”

    叶十会意地点了点头,识趣地闭上了嘴。

    徐锐没有多说,另起了一个话头,问道:“以你商人的眼光,对西川怎么看?”

    叶十沉吟片刻,说道:“西川是个好地方,若各国统一,这里便是整个天下的中心,自然贵不可言,现在嘛,却是南北两朝,以及西梁三国的交汇之地,虽然混乱了些,但机会仍然不少。”

    “这么好的地方,你为何不来这里做生意?”

    徐锐又问。

    叶十道:“哪里是不想,之前也尝试过许多次,一来我朝与南朝敌对,除了走私,没有通商的可能,去西梁贩马吧,又被朝廷明令禁止,而其他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赚头。

    二来此地乃是大汉古都,不少前朝遗族都扎根在此,势力十分庞大,外来之人想要分一杯羹,实在难上加难。

    不瞒您说,别说生意场上的事,就算是官场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辽王殿下曾经几次想要染指西川,都被那些豪族顶了回来,就是他老人家都一筹莫展呐。”

    徐锐点了点头,问道:“若是我说想在这里扎下根来,大把大把地捞银子,你信吗?”

    叶十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若换个人,在下便当做一句笑谈了,不过您徐大人不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吗?若对您没有信心,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

    “滑头……”

    徐锐坏笑一声,展开一张地图,指着西川说道:“你看,西川就像你说得那样,是三国的交界之地,四通八达,又有险可守,简直是块风水宝地,若是能在这里建立一个贸易基地,直接和西梁、南朝做生意,那还不赚翻了天?”

    叶十点头道:“赚头当然不小,可方才在下说的那两个问题才是拦路虎,若是不解决,恐怕很难实现。”

    徐锐笑道:“你知道朝廷为何不许你们从西梁贩马吗?”

    “不知。”

    叶十摇了摇头。

    徐锐又问:“你们把什么东西卖到西梁去换人家的马?”

    叶十道:“西梁土地贫瘠,人口稀少,资源也相对贫乏,当然是粮食和煤铁在那里最为值钱。”

    徐锐点头道:“这就对了,西梁是南朝的属国,也是南朝的养马之地,你们把粮食和煤铁这样的战略资源卖到西梁去,解决了他们产业短板,时间一长他们便会慢慢富强起来,朝廷哪有不禁之理?

    而我就不一样了,纺纱、牙膏、牙刷、肥皂、纸张,可乐、葡萄酒、火柴、打火机、珠宝首饰,还有镜子,这些都是工业制成品。

    我将这些东西卖给西梁,然后从西梁买回重要的马匹和其他原材料。

    这样不仅不会解决西梁的产业短板,甚至会形成以高价的工业制成品换取低价原材料,再高价卖给他们的剪刀差。

    时间一长,他们不但会愈加贫困,而且由于产业链的畸形发展,还会对我们越来越依赖。

    除此之外,西梁每年出产的战马就那么多,都用来和我们做生意,卖给南朝的自然就少,这边等于在赚钱的同时,还削弱了西梁和南朝,朝廷不但不会禁制,甚至还会鼓励。”

    徐锐说的其实就是工业革命之后,西方列强对世界殖民统治的基本手段。

    殖民者通过技术和经济优势,从被殖民者身上吸血,养肥了自己的同时,还让殖民地对自己产生了依赖,再也无法脱身。

    “还能这样?!”

    什么“产业链”,什么“剪刀差”,叶十听得一头雾水,却明白了徐锐的大致意思,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做生意还能和国政联系在一起。

    “当然能。”

    徐锐笑道:“只要能打开市场,他们便再也别想跑,到时候源源不断的钱都会流进咱们的口袋,粗略估计一年至少也有大几百万两的进项。”

    “徐大人,有这么好的事您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啊,若是您嫌我的分量不够,我可以请王爷直接派人来和您谈,什么条件您都可以提。”

    听完徐锐的话,叶十顿时激动起来。

    徐锐笑道:“不着急,这么大的饼,我一个人自然吃不掉,不光是你,只要是愿意合作的人都有肉吃,不过早来一天,自然就要比别人多吃一嘴。”

    “那您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叶十迫不及待地问。

    徐锐道:“我的计划是在西川建立一个贸易的桥头堡,地点刻意避开了遗族扎堆的新长安,而选在大有潜力的宫合府,就是为了要将这个桥头堡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后再以这个桥头堡为贸易中心和转运基地,将咱们的工业制成品卖到西梁,甚至南朝。

    这件事有两个关键,第一,必须由我们牵头,其他人即使想要参与进来,也必须是合作者,而不是领导者,所有利益必须由咱们来分配,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办。

    第二,西梁现在还没有使用工业制成品的习惯,打开市场十分重要,我已经制定了详尽的营销计划,这几天也在官场上做了点文章。

    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精力,所以这件事便要交给你了,必要的时候,你得借辽王殿下的力,他在西川的所有力量都必须参与进来。

    等到咱们的产品深入人心,西梁甚至南朝便会成为咱们的产品倾销基地,到时候就是躺着都能被银子压死。”

    “好,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一会儿我就给王爷写信。”

    叶十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

    徐锐点了点头,又道:“至于你说的那些遗族,我了解过,西川的遗族以崔、卢、王、郑四大家族为首,无一不是前朝的一流世家,而且绵延千多年,根深蒂固,底蕴丰厚。

    他们的确有些麻烦,不过和在京城的时候一样,咱们的产业之前从未有过,和他们的利益并不冲突,我有信心解决。

    何况这一路上我都在造势,演了这么大一场戏,又吊足了他们的胃口,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主动接触我了。”

    “为何要他们主动来接触您?”

    叶十不解地问。

    徐锐笑道:“这也是关键,只有让他们对我产生好奇,主动来接触我,一切才显得自然,是他们求我,而不是我求他们,到时候我将他们绑上星河集团的这辆战车,才会有更多的话语权。”

    叶十听罢,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笑道:“论算计,我这个奸商甘拜下风,徐大人您可真不像是个读书人。”

    徐锐摇头道:“你错了,就是读过书才知道该如何去算计,知识就是第一生产力,有时间你也该多学习才是啊。”

    “知识就是第一生产力……”

    叶十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所思之色。

第二百三十四章:创业不易

    “学生章,拜见徐先生!”

    宫合府衙后堂,年近四十的知府章规规矩矩地朝徐锐行了一个弟子礼,弄得徐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尴尬。

    章自己却是毫无异色,一躬到底,似是丝毫不因徐锐年轻,且品级低于自己而有半点怠慢。

    和西川的大部分官吏不同,章并非本土官员,而是从京城调派来的,他的师父便是东篱先生的弟子,徐锐的老熟人张宗年。

    在西川,别人或许不清楚徐锐这个圣人之像的事迹,但他这个夫子徒孙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对徐锐能助东篱先生打破十年瓶颈佩服得很,早就想亲眼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少年。

    而除了才学之外,徐锐将东篱先生视为长辈,和一把胡子的张宗年却是平辈之交,真要论起来,章喊他一声先生也算合情理。

    “章大人,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吧,您这么客气,倒是把我弄得有些尴尬啊。”

    徐锐讪讪笑着,连忙伸手把想要下跪的章扶了起来。

    章脸色一肃:“徐先生说得哪里话?尊师重道乃是我儒家美德,学生身为一方父母,更应做好表率。”

    说着,他又要往下跪。

    徐锐哪敢再和他纠缠,一边托着他的手肘,一边忙道:“事急从权,今日本官来此是有一件大事要问你。”

    “大事?”

    章一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

    徐锐点了点头:“本官初到西川,还不了解这里的局面,听说章大人已经在此地为官七年有余,还望大人跟本官讲讲这里的情况。”

    听到徐锐这般说,章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喜色:“徐先生是钦差,此次来到西川,莫不是圣上终于打算对那些人动手了?”

    “那些人?动手?”

    徐锐微微一愣,疑惑地望着他。

    见徐锐这副表情,章明白自己猜错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叹道:“看来徐大人还不知道,西川根本就不是圣上的西川,而是遗族的西川。”

    “这话什么意思?”

    徐锐皱眉到。

    章拉着徐锐坐下,幽幽道:“徐大人应该听说过,西川曾是前朝古都,这里有许多前朝遗留下来的高门世家。”

    徐锐点了点头:“略有耳闻,听说这些世家盘根错节,很有些势力。”

    “岂止是有势力!”

    提起此事,章满脸怒色道:“这些世家仗着根基深厚,不但大量兼并土地,垄断市场,甚至就连官场都是他们的天下。

    凡是出身四大家族的官吏,每年考评都是上上,升迁也是极快,而那些外地来的官员则会遭人排挤,处处打压,甚至连衙门里的差役都指挥不动。

    如此这般,外来的官常常是没几年就会受不了,自己卷铺盖滚蛋。

    说来惭愧,本官能在西川一干七年,还是承蒙家师这层关系,作为读书人,他们不好意思把我这个大夫子的徒孙赶出去,可即便如此,本官在西川也属边缘之人。

    可以说,西川从来不是大魏之西川,而是遗族之西川,许多百姓更是只知有四大家族,不知有圣上啊。”

    “竟然会有这等事?”

    徐锐一惊,无论是栖霞公主的刻意提醒,还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所见所闻,都已经能明确感受到这些遗族在西川的强大影响力,却没想到那些家族的势力竟然会大到这等地步。

    章苦笑:“见徐大人进入西川之后不但十分低调,而且大肆收买人心,本官还以为您是早已洞悉了西川的情况,故意示之以弱,想要让他们放松警惕。

    不过也幸好您此行低调,若是真的摆出钦差的架子,说不得便会受到遗族打压,在西川一事无成。”

    徐锐也是苦笑:“他是想在西川大展拳脚,才用这种方法造势,算计四大家族,没想到竟是误打误撞,少了不少麻烦。”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向宏威皇帝提起想要到西川演习的时候,宏威皇帝那玩味的表情,心中就是一阵憋闷。

    那老家伙分明就是了解了一切,却故意不说,巴不得自己在西川闹出什么风波,好让他有理由和机会把这些根深蒂固的豪门打压下去……

    “不知不觉,竟然又被那厮利用了啊……”

    “徐大人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哦,对了,方才你说遗族垄断市场,是所有市场吗?”

    徐锐的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问到。

    章点了点头:“几乎是所有市场,大到粮食,小到茶摊,都有遗族的影子,若是外来之人,没有遗族点头,根本别想做什么生意。”

    “这样啊……”

    徐锐面上没有多大反应,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若真的做什么生意都要遗族点头,那他将产品倾销到西梁的计划就会变得很有风险。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帮高门大户真的能够只是做个参与者,放任这么大一块肥肉被自己吃掉么?

    而掌握对外贸易的主导权又是徐锐必须坚守的底线,因为只有掌握了贸易的主导权,才有操作全盘的可能。

    他现在着眼的不是一个孤立的西川,而是整个星河集团的长远发展,以及整个世界工业化进程的大局。

    西川在他的计划里是星河集团完成血腥的原始资本积累,真正走上发展的快车道,甚至逐渐成为像东印度公司那样的超级企业的第一步。

    这一步必须迈得坚实,必须迈得稳定,只有打牢了基础才不会留下隐患。

    看来之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一些,这些遗族原来不是纸老虎,而是土皇帝,这样一来自己的分量或许就没那么足够了。

    必须快点找到其他的筹码……

    顷刻之间,徐锐心念急转,立刻看清了眼下的局势,琢磨起破局的办法。

    “章大人,崔、卢、王、郑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如何?”

    徐锐忽然问章。

    章似乎有些明白徐锐的打算,略一沉吟道:“这四个家族其实都是大汉朝的外戚,前朝皇后几乎都出自这四家,嫔妃更是数不胜数。

    您也知道,权利之争哪有和气?为了各自的利益,这几个家族早在大汉朝便是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到了现在,因为利益没那么大了,斗争的手段便也没那么残酷了,可是这几个家族之间仍然存在着巨大的矛盾和利益冲突。

    不过四大家族常年联姻,亲族关系错综复杂,只要是出身四大家族之中的两人,绕来绕去都是亲戚。

    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有合作,又有冲突,混乱得很。

    但即便是这样,徐大人若要从这个方面着手,恐怕是十分困难,因为他们毕竟是千年传承的世家大族,自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关起门来,他们可以打得鸡飞狗跳,但对外的时候,他们却又空前团结,就好像弹簧一般,越是强大的势力想要插足西川便会让他们抱得越紧,制造的阻力也就越大。”

    “空前团结?”

    听章说得这般不妙,徐锐不仅没有丝毫异色,反倒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倒想看看,面对一年几百万两银子,你们还能不能做到空前团结?”

    徐锐忽然在心底默念了一句。

    就在方才,好像有道闪电划过徐锐脑海,终于让他明白,自己缺失的那些分量该从哪里去找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警惕

    新长安,卢林山刚走入一处老宅,立刻便有几个下人迎了上来,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摸了一圈,见没有兵器,这才安分下来。

    卢林山身为西川布政使,一省的最高长官,却在一处普通民宅之中被人搜身,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见,定要惊掉下巴。

    “卢家嫡孙,跟我来吧。”

    搜过身之后,为首的下人对他淡淡说到。

    此人约莫六七十岁,满脸褶皱,说话时面无表情,语气阴森,感觉与死人脸汪顺差不太多,没有丝毫恭敬可言。

    然而,卢林山非但没有任何恼怒之色,反倒朝那下人微微鞠了个躬,规规矩矩地说:“有劳带路。”

    那下人只是点了点头,便再无半点回应,木然地转身走入一条长长的走廊,好像他才是地位更尊贵的那一个。

    卢林山没有丝毫倨傲,默默地跟着他走了进去,一言不发。

    整个大宅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两人“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长廊其实是两堵高墙中间的一丝空隙,十分狭窄,刚好够一个人走过,而且又长又直,仿佛通往鬼门关的小路,走在里面十分压抑。

    可卢林山愣是没有向周围张望一眼,只是低着头,一路默默向前,好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终于,这条长廊走到了尽头,道路豁然开朗,一间灰砖青瓦的祠堂映入眼帘。

    老下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指着祠堂的大门对卢林山道:“进去吧,主人们已经等了你一会儿了。”

    说完也不等卢林山回答,他便钻进了一旁的小门,不见了踪影。

    卢林山回过神来,但心中所思之事似乎还没有结果,他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你来了?”

    才刚进门,一个苍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卢林山抬头一看,只见后堂里并排坐着四个人,左右两边的分别是一个八十多岁的瘪嘴老头和一个四十出头的国字脸中年人。

    在他们中间,则是一个年近九十的枯瘦老者和一个五十来岁的圆脸胖子。

    说话的便是年纪最大的枯瘦老者。

    一见四人,卢林山立刻便跪了下来,沉声道:“卢家三代长房,拜见四位家主!”

    “这里没有外人,堂弟起来吧。”

    那个五十来岁的圆脸胖子笑眯眯地说,他正是这一代的卢家家主,卢林山的堂兄,卢林峰。

    “多谢家主!”

    卢林山点了点头,从青石板铺成的地上缓缓起身,立刻便有几个下人端来椅子请他坐下。

    “昨晚你见过钦差了,有什么发现?”

    趁着这个空档,瘪嘴老头,郑家家主郑慕白开口问到。

    卢林山点头道:“回慕白叔的话,是见过了,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徐锐此人的确十分年轻,但一身才学着实惊人。

    接风宴上,他不仅为人和善,颇有世家之风,而且出手非常阔绰,财力雄厚。

    晚辈以为,他极有可能出自某个名门望族,但思前想后,却又和晚辈所知的高门世家无法对应,实在奇哉怪哉。”

    “奇怪便对了。”

    胖胖的卢林峰笑道:“今早京里刚刚传来消息,这个徐锐的来头可不一般,他是继武陵王之后,这一代鬼谷一门行走俗世的第二人。”

    “哦?”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是一愣。

    卢林山紧皱的眉头舒展少许,点头道:“若是鬼谷一门便说得通了,怪不得他学识通天,财力惊人,原来是那一家的人,如此说来,倒是不必将他和那些庸碌之辈混为一谈。”

    国字脸中年人,王家家主王彤礼点了点头:“也许眼下便是个契机,若是真能和鬼谷门人搭上线,说不定能送几个子弟拜入门下。”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鬼谷一门名声太大,即便是千年世家也极为仰慕他们的名头,若真能把家中的子弟送到鬼谷门下,恢复往昔荣光或许便能指日可待。

    “哼,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吧?”

    就在这时,年纪最大的崔家家主崔焕臣冷冰冰地开口道:“他的身份越是特殊,能力越强,就越是危险,你们就没有想过,那小皇帝为何在这个当口派他来西川么?”

    听到崔焕臣的话,众人的热切顿时便被浇熄。

    王彤礼皱眉道:“眼下南朝伐齐,小皇帝已经派了兵部尚书肖进武南下坐镇,整合南线边军,看样子一旦有战事,肖进武便是北朝大军主帅……”

    瘪嘴的郑慕白接过话头道:“按说这个时候,小皇帝的注意力应该放在东南线的战场才对,为何会另派一路钦差来我西川?”

    卢林峰目光一凝道:“难道小皇帝已经发现了那件事,想要对咱们动手?”

    “应该不会。”

    王彤礼摇头道:“若真要同咱们动手,又怎会只派区区一千人来?京中的那位大人有没有消息?”

    卢林峰摇了摇头:“没有,那位大人只说徐锐此来是不愿参与党争,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目的他也不太清楚。

    不过他说徐锐此人不好对付,而且十分擅长伪装,此番极有可能还有其他目的,让我们把他盯紧了。”

    王彤礼沉默片刻,说道:“听说那小子只在新长安住了三日便带着兵跑到了宫合府,该不会是为了断咱们的财路吧?”

    “哦!”

    这话似乎提醒了众人,大家都是面色一变,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林山,这里只有你和他接触过,怎么看?”

    一直没有开口的崔焕臣问卢林山,众人的目光顿时朝他望去。

    卢林山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说道:“他给晚辈的感觉很怪,这一行绝口不提任何公事,不像是有什么秘密使命,倒像是优哉游哉地游山玩水。”

    “越是这样,才越令人忧心啊。”

    崔焕臣的老脸皱成一团道:“那件事既是咱们的财路,也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绝不能出半点纰漏,最好派人去接触接触,看看此人是不是冲着那件事来的,若是可以争取……”

    说到这里,崔焕臣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无神的老眼往其他三位家主瞟去。

    郑慕白第一个接口道:“若此人可以争取,郑家愿意让他参与进来,甚至分一杯羹,不过大小嘛,还要看这个鬼谷门人能拿出多少筹码。”

    王彤礼也点头道:“王家也是这个意思,鬼谷一门足以和咱们平起平坐,分他一杯羹也不是不行,但光是不来坏事这点还不够,他也得拿出咱们需要的东西才行。”

    卢林峰杵着下巴,凝重道:“这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出他来西川的真实目的,若真是那小皇帝的狗,想要对我西川不利,哼,即便是鬼谷门人,也要让他有来无回。”

    “那晚辈再去找他试探试探?”

    见几位家主决定再探探徐锐的底,卢林山试探着问了一句。

    崔焕臣摇了摇头:“不必,你是西川布政使,不宜主动往他这个钦差身上凑,否则既轻贱了身份,又会惹人怀疑。”

    卢林峰点了点头:“正是,凡事过犹不及,还是慢慢来得好,他不是年轻么,正好老夫已经找了个晚辈,准备去试试他的成色,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如此甚好!”

    几位家主同时点头。

    就在四家家主统一意见的时候,他们口中的徐锐正带着侦察连,秘密潜入到宫合府西北的一条山沟之中,终于见到了上官不达,但上官不达的模样却让他大吃一惊。

第二百三十六章:树林杀机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望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上官不达,徐锐面无表情,声音出奇的冷。

    今日徐锐原本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打着训练的幌子,偷偷带领侦察连离开宫合府大营,前往北三十里外的山口。

    之后徐锐只带几个亲卫和一个侦察班,脱离大队,前往与上官不达约好的接头地点,经过一路跋涉,黄昏时才终于赶到。

    原本徐锐是准备立刻让上官不达,领着自己亲眼看看橡胶林,然而到了时间,上官不达却并未出现,徐锐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让手下就近搜索。

    侦察连的小子们受了几个月的专业训练,已经有了几分火候,果然不久便在附近发现了蛛丝马迹。

    徐锐立刻带人,循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了上官不达和老管家藏身的山洞。

    此时的两人都是衣衫褴褛,好像流浪了几年似的。

    老管家倒还好,似乎只是疲惫过度,睡了过去,上官不达却身中四刀,重伤昏迷,已经奄奄一息。

    徐锐连忙唤醒老管家,然后为上官不达处理了几处刀伤。

    西川气候本就炎热,四月份又渐渐进入了雨季,上官不达的伤口大约是三四天前留下的,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感染的迹象,要是再晚一些遇到徐锐,恐怕这条命就没了。

    徐锐为上官不达清理了伤口,换了刀伤药,打了一针最新的二代抗生素后又重新将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找来刚刚苏醒的老管家询问情况。

    “主公!”

    老管家一见徐锐,顿时跪了下来,抱着徐锐的小腿痛哭起来。

    自从徐锐将二人领进了星河集团,上官不达和老管家便以主公相称,看得出来,这次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还好好的么?”

    徐锐安抚着他,等他憋在心里的情绪施放出来,才又问到。

    老管家擦干脸上的泪痕,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上官不达,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一丝愤恨,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主公,我和老爷按您的吩咐,以寻找橡胶树为名,出门避货,原本倒也过得轻松惬意,没想到来到西川之后,我们偶然听说深山之中的确有您说的橡胶林。

    我和老爷喜出望外,准备了大半个月才深入山野,整整找了一个月,终于不负众望,发现了橡胶林的存在。

    老爷立刻给您去信,然后在橡胶林附近住下,天天眼巴巴地等着您来确认,看看咱们发现的树究竟是不是您要的那种。

    三天前,听说您已经到了西川,我和老爷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样本去找您,但还没走出橡胶林,我们便发现似乎还有其他人也在往林子里赶。

    老爷怕那些人也是冲着林子来的,便想去一探究竟,于是带着我悄悄接近了那支队伍,却没想到立刻便被人盯上。

    那些人二话不说,上来便放箭,还好林子太密,没有射中,我和老爷这才得以脱身,钻进了深山之中。

    然而那些人不知为何,好像下定了决心要把我们二人除之而后快,派人追杀了我们几天几夜,前天夜里我们实在太累,不慎被对方追上,老爷为了掩护我逃走,自己身受重伤。

    要不是当时天黑,而且周围地形复杂,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主公了……”

    说到最后,老管家已是老泪纵横。

    听到他们的悲惨遭遇,徐锐和林绍东、曹思源对视一眼,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知不知道追杀你们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徐锐又沉声问到。

    老管家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什么也没说,上来便是杀,根本没打算留活口,而且他们似乎对周围的地形不太熟悉,有好几次都快要追上我们,却被我们利用地形躲了过去。”

    “外地人?”

    徐锐自言自语了一句,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有多少人?”

    林绍东沉声问到。

    老管家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我们还没有接近那群人便被发现了,他们总共有多少人无从得知,但追杀我们的至少有十几个。”

    “好了,你们现在安全了,放心吧,上官不达的伤没有大碍,再过几个时辰便能清醒。”

    徐锐点了点头,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

    听说自家老爷没有生命危险,这个年过五旬的老人总算松了口气,跪在地上又是一顿千恩万谢。

    亲卫们将他搀扶下去吃些东西,恢复气力,到底上了年纪,又经过几天折磨,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绍东,有什么想法?”

    等老管家一走,徐锐便问林绍东到。

    他本是徐锐潜心培养的随军参谋,却坚持跟随侦察连来到一线,天启卫中的参谋和一线作战部队打成一片已经成了传统,徐锐便也没有拒绝,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林绍东摩挲着下巴,踱了几步道:“从老管家先前说的情况来看,那伙人是外地人,整个队伍不会少于百人,而且一上来便要夺人性命,应该是凶残成性之辈,很像是执行秘密潜入任务的军队。”

    徐锐点了点头,又问亲卫佐领曹思源:“你觉得呢?”

    曹思源皱眉道:“军队不敢说,不过我觉得这和道上的某些人有点类似。”

    “哦?哪里类似?”

    徐锐好像来了兴趣,又问了一句。

    曹思源道:“大人,林参谋,你们没在道上混过,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为了挣那些刀口舔血的钱,兄弟们都把脑袋蹩在裤腰带上,若是被人发现,会毫不犹豫地将知情人灭口。”

    “你的意思是,这伙人很可能是一路悍匪?”

    徐锐诧异地问。

    曹思源点了点头:“光听行事作风,的确很像秘密踩点的山贼一类。”

    徐锐眉头一皱,从怀里掏出地图蹲下展开,林绍东和曹思源立刻围了上,凑上去仔细观看,只见徐锐的手指从宫合府顺着等高线标注的河谷往里一路延伸,最后到了西梁边境。

    “大人!”

    林绍东好像想到了什么,豁然望向徐锐。

    徐锐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恐怕就是这么回事,西川地处三国交界,却没听说有过匪患,若真的存在百十人的山贼,朝廷应该不会没收到半点风声。

    另外,山贼不是响马,很少跨境作案,无法解释外地人这个疑点,我推测这些家伙恐怕和西梁有关,或许是走私集团,而且一定有本地人与之勾结。”

    “咱们现在怎么办?”

    曹思源问到。

    徐锐沉吟片刻,说道:“听老管家的意思,那些杀手应该还在追杀他们,这个地方不宜久待。

    思源,你领着亲卫班立刻带上上官不达返回侦察连驻地,然后通知宫合府大营加派两个连到山口接应。

    我让老管家领路,带着侦察班继续北进,去看看那些魑魅魍魉究竟是什么来头!”

    “大人!”

    一听徐锐如此安排,曹思源顿时摇头:“不可如此行险,您不知道,若真是一伙悍匪,他们才不会管您身份如何,必定是除之而后快。”

    徐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危险,但必须得去,一来橡胶树实在太重要,早一天确认,也能让我早一天安心。

    另外,这伙人来得实在很蹊跷,我总觉得他们背后可能藏着更大的秘密,甚至会与遗族有关,这关乎整个星河集团的大局,若处理不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决不能等闲视之。”

    见徐锐心意已决,曹思源也不好再劝,咬牙道:“那我陪您去,让亲卫班自己送上官不达回去。”

    徐锐沉吟片刻道:“也行,但你得把任务交代清楚,让亲卫们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张佐烽,要真是遇上什么意外,到时候他的三个连就是咱们最后的保障!”

    “明白!”

    曹思源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安排。

    见意见统一,徐锐点了点头:“好了,事不宜迟,现在便分头行动。”

    “遵命!”

    此话一出,林绍东顿时欢呼一声,摩拳擦掌地窜出了山洞,准备行动的事宜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真正的准军事行动,早就兴奋地不能自已。

    徐锐看着他的背影哑然失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曹思源脸色阴沉,他的年纪虽比林绍东还要小些,但几年的黑道生涯已经令他见惯了生死,没了年轻人的那份天真,眼下他只想快些完成任务,免得徐锐真的出什么意外。

第二百三十七章:悍匪

    当天下午,徐锐领着林绍东和一个侦查步兵班,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朝他们遭遇追杀的地方潜去。

    要说上官不达和老管家为了找到橡胶林还真是废了一翻功夫,单看老管家对附近这些深山的熟悉程度,就知道他们曾经在这里转了不短的时间。

    第二天夜里,一行人便来到了先前的出事地点,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因为害怕暴露自己,小队没有点起火把,徐锐借着月光,绕着一颗大腿粗细,二三十米高的苍天大树仔细观察。

    先是看了看树干,然后他又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凑近眼前,落叶呈椭圆形,大约十多厘米长,四五厘米宽,两面无毛。

    “主公,怎么样,是您要的橡胶树吗?”

    老管家凑近徐锐问到。

    徐锐凝重地点了点头:“像,很像!”

    说着,他拔出小剑,用力在树干上划了一下,树干上立刻渗出白色的树汁。

    徐锐伸出右手食指,沾了一点树汁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顿时大喜。

    “对,就是这个,这就是橡胶!”

    见徐锐终于下了结论,老管家心里一颗石头终于落地,不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徐锐心中也是喜不自胜,没有人知道这片橡胶林代表着什么,它极有可能将这个世界的人类带入另一个全新的纪元,这如何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上官,这片树林可是宝贝中的宝贝,你和你家老爷居功至伟!”

    他感慨一声,放眼望去,粗略估算之下,这一片巨大的橡胶林至少有上百亩之多,完全足够现在的用度。

    若是这几个月在开始人工种植橡胶,那么等工业大发展,橡胶用量急剧攀升的时候,新种下的树林也到了可以收获的季节,完全能够无缝衔接,简直不要太完美。

    然而,正欣喜的时候,林绍东突然凑了过来,一脸凝重地说:“大人,有发现,您最好过来看看。”

    徐锐目光一凝,连忙将找到橡胶树的喜悦压了下去,跟着林绍东往北走了数百米。

    茂密的树林里突然出现一条隐蔽的小路,小路上满是脚印、马蹄,以及一道道奇怪的划痕。

    “这是……”

    脚印和马蹄倒还好,老管家一见那些划痕顿时一愣。

    “是车辙……”

    徐锐一脸凝重地说。

    林绍东点头道:“车辙很深,说明来回都是重车,从脚印上判断,从这里走过的人至少有两百之多。”

    “两百……”

    徐锐的脸色愈加凝重。

    “两百人不是个小数目,像西川这种地方,两百个外地人蜂拥而至,还带着数十辆重车,目标如此显眼,绝对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林绍东沉声道:“大人的意思,这些人应该和西川的遗族有关?”

    徐锐点头道:“西川若真像章所说,是遗族在做土皇帝,那么这些人恐怕一到西川的地界就会被遗族视为眼中钉,他们能来去无踪必然是四大家族点过头的。”

    “可他们究竟在用这些车拉什么呢?”

    林绍东疑惑地问。

    徐锐冷笑一声:“需要杀人灭口的东西,绝对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说着他抬起头,透过茂密的树林略微观察了一下月亮的方位,指着西北方道:“这条小路通向西北,再往前二十多里便好像便是一处海湾?”

    林绍东点头道:“没错,兵部的地图上往前二十里的确有一处海湾,若是深水湾的话说不定能停大船,将这些货物直接运走。”

    徐锐点了点头:“那就没错了,看来四大家族应该是勾结了某个外部势力,在进行走私,只是以他们的势力,即便被人发现走私,也不过是小问题,不该如此急切地杀人灭口才对。”

    “除非他们走私的不是一般的东西!”

    林绍东沉声接口到。

    “嗯……”

    徐锐露出一丝若有所思之色,身后突然有个士卒走了上来,低声说道:“大人,您过来看看,这下面似乎有人。”

    几人一愣,连忙跟着那个士卒走去,原来他们所在的竟是一处悬崖,而悬崖底下的密林中星星点点的点着火把。

    火把距离他们很远,在黑暗的夜色下,不仔细看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萤火虫一类。

    “嘶……好奇怪啊……”

    林绍东趴在悬崖上,勾着头往下看,疑惑地说了一句。

    “有什么不对?”

    徐锐问到。

    林绍东指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狐疑道:“大人,您看这些火把的分布,轮廓像不像咱们设在天岐山中的一号试验基地?”

    被他这么一说,徐锐也是微微一愣,试验火炮所用的一号试验基地也是设在一处盆地之中,从外面根本看不出端倪,而且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呈圆形排列,的确很像拱卫着中心地带的暗哨。

    难道这些人也在这里弄了个什么基地不成?

    正想着,一旁的老管家摇头道:“我看有点像村子。”

    “村子?”

    徐锐疑惑地望向他。

    老管家道:“主公有所不知,南方动物很多,为了避免晚上动物破坏庄稼,村子通常会绕着田建成一圈,各家守好各家的田。

    光看火把的分布,的确像是个规模不小的村子,只不过农家贫困,连油灯都点不起,又怎么会彻夜点着火把?”

    “村子么……”

    徐锐一愣,再仔细去看那些火把,忽然一惊。

    “不好,那些火把应该是望哨,就好像一个个灯塔,让晚上巡逻的人能在深山之中找到方位,他们的确很像一个村子,但防备的不是动物,而是人!”

    闻言,林绍东也是脸色一变:“看来咱们得赶紧走了。”

    “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老管家还不明白,疑惑地问。

    徐锐还没开口,林绍东便抢先解释道:“如果下面那些火把真是望哨,便说明他们守护的东西十分重要,这处悬崖既然能看到下面的全貌,他们没理由不安插守卫。

    可是若在这个地方点上火把,那几里之外都能看见,反倒会暴露目标,所以他们一定会设置不点火把的巡逻哨,你们前几日之所以会那么快被发现,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这样的巡逻哨探查到了。”

    徐锐沉声道:“巡逻哨巡逻一周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一炷香,否则便会留下极大的漏洞,咱们在此地已经待了很久,即便以最长的时间计算,巡逻哨也快要来了。”

    林绍东脸色凝重道:“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咱们一开始便被巡逻哨发现,那么现在恐怕已经有大批人手正在赶来,准备将咱们包围。”

    “什么?!”

    老管家吓了一跳,脸色瞬间苍白。

    徐锐对林绍东道:“通知兄弟们,立刻撤离,尽量不要留下痕迹。”

    话音刚落,远处的草丛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林绍东苦笑道:“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徐锐眉头一皱,抽出长剑:“做好战斗准备。”

第二百三十八章:丛林战

    “沙沙……沙沙……”

    夜色之中,草丛里忽然钻出三个顶盔掼甲的士卒,蹑手蹑脚的模样就好像是偷偷出洞的老鼠。

    三人之中,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络腮胡,他在徐锐几人先前待过的悬崖边寻了一圈,却没找到任何痕迹,不禁疑惑起来。

    “奇怪,先前暗哨明明来报,说是至少发现了三个人,怎么不见了?”

    另一个士卒道:“会不会是暗哨看错了?晚上误把猴子看成人的事也不少见。”

    络腮胡摇了摇头:“不可能,今晚无云,月光这么亮,怎么可能把猴子看成人?还是三个?”

    “那就是跑了?”

    “也不会,灌木里没听见动静,十有**还躲在附近。”

    络腮胡沉吟片刻,对身边的两个士卒道:“他们定是已经发现了咱们,发暗号让后面的弟兄们快些赶来,点起火把搜山,必须把那三个人抓住!”

    “是!”

    身边的士卒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火折,另一个士卒则拿出火把凑了上来。

    “嚓”的一声,士卒拔开火折,一抹微弱的红芒顿时照亮了他的脸。

    就在这时,络腮胡忽然脊背一凉,浑身汗毛倒竖。

    他大惊失色,正想开口,忽听耳边传来一阵恐怖的破风声,接着眼前一阵恍惚,便听“噗嗤”一声,拿着火折的那个士卒太阳穴上突然多出一根拇指粗细,半米来长的弩箭,一头栽倒在地。

    还不等他反应,又是一阵破风声起,端着火把的士卒脑门忽然破裂,铁钻一般的恐怖箭头如同竹笋一般,从他头盖骨上破土而出。

    两名同伴瞬间殒命,络腮胡心下大骇,下意识想要惊呼,可就在这时,他只觉后颈微微一麻,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左边一歪,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附近的草丛里再度发出一阵细碎的声音,曹思源从黑暗之中钻了出来,麻利地将射杀三人的弩箭拔了出来,又一头钻进了灌木之中。

    不远处的老树上,林绍东远远望着这一切,朝端着追月狙击弩的徐锐伸出了大拇指。

    “大人箭法还是这般神准,仅凭火折的一点光便连杀三人。”

    徐锐摇了摇头:“还是勉强了些,最后一个原本瞄准后脑的,如此近的距离却只射中了颈椎,再偏一点便要坏事。”

    说着,徐锐从树上跳了下来,说道:“让兄弟们往原路撤,追兵马上就会到,这一路尽量少放箭,不要留下身份信息,利用地形和丛林战法和敌人周旋。”

    “遵命!”

    林绍东点了点头,嘴里发出一连串呼哨声,就好像鸟叫一般,散落在附近的侦察班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缓缓向外退去。

    然而就在这时,山崖左右两侧各出现一条火龙,气势汹汹地朝侦察班所在的位置包抄过来,竟是二十几个点着火把的敌人。

    这些人很有经验,站在远处高喊几声,不见先前摸上去的几人回应,便立刻散开,从最外围将所有通道堵死,然后似是一张巨大的渔网,一点点缩小包围圈。

    “大人,出不去了,怎么办?”

    曹思源伏在灌木中皱着眉头问徐锐,分散在树林里的其他侦察班士卒也都悄悄地靠到他的身边。

    “邵东,后面还有没有追兵?”

    徐锐扭头问林绍东。

    林绍东肯定地说:“看下面的那个基地的规模,大约驻扎着几百人,事发仓促,他们完成集结,并爬到山崖上需要至少三炷香的时间。

    眼下这几十人应该是原本就驻扎在山腰上的巡逻队,差不多就这么多了,至少三炷香之内他们没有增援。”

    “也就是说,咱们有三炷香的时间作战和逃走……”

    徐锐略一沉吟,低声道:“口袋战术,火力全开,三炷香之内务必全歼敌人,并完成战场打扫和撤离!”

    “是!”

    徐锐一声令下,林绍东嘴里的口哨声又是一变,这次好像惊慌失措的猴子在呼唤同伴。

    外围的敌人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愣,朗声道:“这边好像有东西!”

    他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立刻当胸射入胸膛,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一头栽倒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子,只见灌木里好似有人闪过,快速地向东窜去。

    “这边,他们在这边,往东跑了!”

    此话一出,分散在四周的敌人顿时扬着长刀,低吼着杀了过来。

    “轰!!”

    七八个人刚刚聚在一起,身边忽然暴起一团火球,大地猛地一震,离得最近的两颗老树被齐腰炸断,好似传说中的山神发怒。

    紧接着无数金属破片仿佛暴雨一般打来,带着恐怖的闷响,在树干和泥地上造出一个个深坑。

    爆炸中心处的五六个人当场殒命,身体支离破碎,稍远些的四五个人被手雷的金属破片打成了筛子,再远些的则被这天雷般的爆炸震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被眼前的恐怖场景吓得肝胆俱裂,颤抖不止。

    曹思源带着两三个人,手持弯刀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围着手雷杀伤范围转了一圈,只要遇到倒在地上的人,无论生死,都在脖子上补一刀。

    与此同时,剩下的十个人则按照计划,在手雷爆炸的瞬间,利用爆炸声吸引敌人的注意,立刻趁机冲到外围,完成反包围。

    此时,这十个人端着连射弩从灌木之中站起身来,瞄准被火光照亮的敌人一阵连射。

    一声声惨叫接连响起,剩下的二十来个敌人顿时被射杀大半,其余个别漏网之鱼也已经被接踵而至的修罗场面吓破了胆,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竟连逃跑的胆子都没了。

    天启卫人少钱多,从选人到训练都是走的精英路线。

    野外拉练时,徐锐为了营造真实的战争场景,甚至找来真的尸体,或开膛破肚,或烧烧得半生不熟,直接扔到演戏区域,让将士们最大程度熟悉战场。

    除此之外,各种烈火和爆炸士卒们更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躲在掩体后被连射弩齐射更是家常便饭,别看天启卫一场实战没打,却已经具备了相当的素质。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真的经历几场实战,这支被徐锐用现代战法魔鬼训练了大半年的天启卫绝对是北朝最精锐的部队,没有之一。

    而侦察连是天启卫中的翘楚,这支侦察班又是王牌中的王牌。

    不对等对手,造成了一边倒的战果。

    这场短暂的反包围战就好像教科书一般,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所有人都在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和选择,不但全员配合默契,而且整个过程沉着冷静,表现得十分老练。

    看着不等吩咐便各司其职,从容打扫战场的战士们,徐锐心里竟然冒出一股浓浓的欣慰之感,不禁对天启卫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别杀我,我是官军,别杀我!”

    正陶醉在巨大的成就感中,徐锐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哀嚎。

    他眉头一皱,走了过去,便见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被几个战士围在中间,曹思源举着长刀的手略略有些迟疑,就是没砍下去。

    “怎么回事?”

    徐锐走到曹思源身边,沉声问到。

    眼下时间紧迫,每浪费一秒众人就多一分被后续援军包围的危险,徐锐知道曹思源不会那么不知轻重,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一见徐锐过来,曹思源立刻用下巴朝那汉子一指:“大人您看。”

    徐锐狐疑地朝那汉子望去,只见他被手雷的破片击中腹部,已经受了重伤,却仍旧不住地求饶。

    似乎看出徐锐才是主事的人,那汉子连忙爬向徐锐,惊恐地哀求:“各路神仙,我是长庆把总,我是官军,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虽然此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徐锐闻言还是眉头一皱。

    林绍东凑上来道:“大人,他们真的都是官军,身上的衣服、甲胄以及手里的长刀,都是朝廷的制式装备。”

    什么……若这些都是官军,那下面的基地岂不是……

    徐锐心中一沉,一记掌刀砍在那汉子后颈,汉子顿时双目一翻,晕了过去。

    “时间来不及了,带上他一起走,尽量保住他的命,其他的不留活口,射出的弩箭尽量全部收回。”

    说完,徐锐朝林绍东点了点头,转身朝原路走去,林绍东连忙招呼几个打扫完战场的战士扛上这个汉子,随着徐锐匆匆撤离。

第二百三十九章:四大家族的秘密

    从悬崖上逃出来之后,徐锐便能确定他们这次遇上的和上官不达前几日遇上的绝不是一路人,这些人不仅对地形十分熟悉,而且追击得非常迅速。

    刚刚脱离战场不久,便又有小股部队追了上来,徐锐小队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接连打了几场零星的遭遇战,每次都力求全歼敌人。

    所幸敌人的组织并不算严密,更谈不上通讯,或者协同作战,每次追上来的都是十几二十个人,反倒成了这支侦察班的训练对象。

    然而即便如此,徐锐仍旧不敢怠慢,毕竟身在别人的地盘,而且既然守在那处“基地”的是货真价实的官军,那么这件事就铁定和四大家族脱不开关系。

    整个天启卫只有一千多人,眼下又处于群狼环伺之中,若是真惹得四大家族狗急跳墙,不但星河集团的大局要遭到破坏,甚至就连他和天启卫的性命都难保住。

    零星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士卒们的弹药和体力都见了底,徐锐带着众人解决掉最后一路追兵,然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之中修整了两个时辰。

    随后,林绍东从地图上找了一条地形复杂的小道,绕开可能出现的后续敌人,向张佐烽驻扎的山口前进。

    由于道路崎岖,行军速度大大降低,比预定时间整整晚了半天,直到第三天中午,徐锐小队才终于走出了大山,与山口接应的三个连汇合。

    一回到大部队,尽管已经非常疲惫,但徐锐没有做任何停留,立刻命令全军返回宫合府大营。

    没想到在深山里耽搁了这么多天,又打了一场小仗,现在他必须尽快赶回去,以免四大家族生疑。

    他这次出来,四大家族自然有眼线跟着,但眼线们都被山口接应的大部队吸引,还不知道他带着一支小分队摸进了深山之中。

    这便是徐锐最好的保护色,即便四大家族事后有所怀疑,在拿不准的情况下也不敢真的怎样,可要是再耽搁下去,对方会必然会对自己更加防备,后续的计划便再难执行。

    回程的马车里,徐锐看着先前抓的那只舌头,强自打起精神。

    手雷爆炸的破片击穿了他的肾脏,一路逃命之下,徐锐也不可能为他手术,眼下这个汉子已经奄奄一息。

    “你真的是官军?”

    曹思源提着刀子,恶狠狠地架在汉子的脖子上,严刑拷打这种事,除了刑部的高手,便是他们这些混江湖的最拿手。

    汉子虽有气无力,却仍旧被吓得浑身颤抖。

    “是……本将是……是长庆把总邹洪,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去核实。”

    “你们为什么会在山里?”

    “战事将起,本将……本将奉兵部之命,随上峰带兵入山训练……”

    “放屁!”

    曹思源低喝一声,手中长刀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竟是直接斩断了邹洪的一根小指。

    “啊!!”

    邹洪惨叫一声,剧烈的疼痛迸裂了伤口,腹部的绷带上立刻渗出殷红的鲜血。

    曹思源脸上丝毫不见怜悯之色,冷哼一声,一把按在他的肚子上狞笑道:“说实话,否则有你好受。”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邹洪疼得满头冷汗,颤颤巍巍地说:“我们……我们是在和西梁人做生意,我们把粮食走私过去,再从他们那里换白银和战马……”

    “做生意用得着这么多官军驻扎在那?”

    曹思源眉头一皱,手上微微用力。

    邹洪惨呼一声,连忙道:“真的是做生意,是真的,我们在深山里开垦了一片土地,种些东西,卖给西梁人。”

    “什么东西要跑到深山里种?”

    曹思源又问。

    邹洪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西梁好像很缺那东西,出大价钱和咱们买,有多少要多少。”

    “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好像是种果子,我们不负责种,只是负责安全,那东西我也没见过。”

    听完这话,曹思源回过头来望向徐锐。

    “什么果子这么值钱,而且还需要出动官军护卫?”

    徐锐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一脸费解。

    曹思源低声道:“恐怕这家伙没说实话,要不大人给我一瓶您说的那个什么真话药水,我保管他吐得干干净净。”

    徐锐瞟了一眼口吐血沫的邹洪,摇了摇头:“算了,那东西不便宜,而且他的身体也撑不住了,还不等他开口便要一命呜呼。”

    “那怎么办?”

    曹思源问。

    徐锐摩挲着下巴,在脑海中梳理着有用的信息,缓缓开口。

    “我觉得他已经说了实话,那种果子既然这么值钱,保密等级一定很高,他一个保安小队长不知道也不奇怪,只是究竟什么果子这么值钱?”

    “会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压根就不是什么果子。”

    曹思源揣测到。

    徐锐点了点头:“有可能,可惜咱们去的时候是晚上,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弄明白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就算这样,此行的收获还是很大,咱们不但找到了橡胶林,而且发现了四大家族的秘密,这个秘密定然非同小可,说不定就是这次西川之行的突破口。”

    “大人还想和四大家族合作?”

    曹思源一愣。

    徐锐点了点头:“橡胶林对星河集团的技术发展太重要了,西川的地理位置对星河集团的贸易发展也太重要了,这个地方我是志在必得。

    你混过江湖,应该知道谁的屁股都不干净,有把柄抓着反而更加放心,只不过我总觉得四大家族有些蹊跷,很多地方都不合情理,让我很不踏实。”

    曹思源眉头一皱:“大人的意思是四大家族除了走私还在干别的?”

    徐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又不是!走私是一条财路,可四大家族已经垄断了西川的各行各业,为何还要铤而走险?

    他们捞那么多银子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这个邹洪说他们从西梁换回战马,可这一路上我们并未看见马市,也没见附近的军营中多出许多战马,那这些战马哪里去了?”

    一连串的问题令曹思源眉头紧蹙,似乎也想不出个头绪。

    就在这时,张佐烽忽然骑着马靠近马车窗道:“大人,方才大营里传来消息,说是有个叫卢天浩的人已经在大营里等了您一天了。”

    “卢天浩?”

    徐锐微微一愣,搜肠刮肚,确认自己好像并不认识此人。

    张佐烽解释道:“听说是卢家的人,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

    曹思源脸色一变:“难道四大家族已经知道山里的事,来兴师问罪了?”

    徐锐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山里的消息不会那么快传出来,何况就算知道也不会用这种笨办法来试探,我猜是先前的造势有效果了,四大家族终于打算主动来接触我。”

    说着,他瞟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邹洪,对曹思源道:“尽快把他处理掉,不要漏出破绽。”

    接着又对张佐烽道:“传令全军加速前进,日落之前赶回大营,明天我要好好会会这个卢天浩!”

第二百四十章:第一次接触

    天启卫宫合府大营,桌上的茶已经换了三道,最新添的一次茶水也放得冰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在营房里缓缓地踱着步子。

    此人名叫卢天浩,是卢家第四代子弟,身材修长,长相俊美,才学出众,性格沉稳,是卢家年轻一代的翘楚,被派来与徐锐接触。

    然而他在宫合府大营一连等了两天也没能见到徐锐这个“平易近人”的钦差,善于养气的卢天浩也不免有些焦躁起来。

    “你家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见亲兵又来给他换水,忍无可忍的卢天浩又问了一遍。

    那亲兵一愣,下意识地朝营房门口望去,卢天浩微微一愣,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哈哈哈,让卢公子久等了,徐某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帐外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接着一身白色长袍的徐锐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卢天浩定睛一看,来人不过十七八岁,眉眼清秀,身材挺拔,眉宇之间虽说有些疲惫之色,但和煦的笑容却让他看上去颇有些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的意味,便是他这个世家公子,在气度上也略有不如。

    “在下卢天浩,拜见钦差徐大人!”

    虽说徐锐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但毕竟顶着一个钦差的名头,卢天浩不敢怠慢,连忙朝他行礼。

    徐锐一丝不苟地还了一礼,摆摆手道:“卢兄不必客气,前日我与布政使大人相谈甚欢,引为知己,你们卢家人便是自己人,到了这里便如自家一般即可,来来来,快坐,快坐。”

    说罢,他拉着卢浩天便往主位上走。

    徐锐如此客气,立刻便让卢天浩心中好感大增,但他颇知进退,不敢与钦差平起平坐,连忙谦让半步道:“徐大人客气,在下一介草民,能一睹钦差尊荣已是感激不尽,哪敢上座?”

    徐锐眉头一皱,冷冷道:“怎么,看不起在下?听说西川遗族对非士族出身之人十分轻贱,在下刚好出身贫寒,卢兄是觉得在下不配与卢家人称兄道弟?”

    卢天浩一听此话,脸上微微变色,忙道:“徐大人……徐兄哪里话?您才智双全,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卢家能得您另眼相待,早已感激不尽,哪敢有半点不敬?”

    来此之前,卢天浩曾被卢家家主卢林峰单独叫到房中耳提面命,对徐锐出身鬼谷,以及在京城之中的一系列壮举自然清清楚楚,何况他的叔父,西川布政使卢林山对徐锐也是称赞有加,说他看不起徐锐还真是冤枉他了。

    “既然如此,你我年岁相仿,便以兄弟相称,一来少些繁文缛节,亲近一些,二来也不用和长辈一般,显得暮气沉沉。”

    徐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拉着卢天浩的手笑眯眯地说。

    卢天浩不知道这位钦差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深怕再在这些小事上得罪了他,只得无奈点头。

    “不知卢兄专程从新长安来此找我,所为何事?”

    二人分宾主落座,卢天浩刚刚端起茶杯,还来不及喝一口冷茶,便听徐锐幽幽问到。

    卢天浩连忙把茶杯放回桌案,正色道:“也不是专程来此,原本是约了三五好友到宫合府小住几日,正好之前听叔父称赞大人……呃,徐兄才学出众,卢某心驰神往……”

    话才说到一半,徐锐忽然轻笑一声,摆摆手道:“卢兄有所不知,自从那日接风宴上徐某多喝了两倍,信口开河地胡说一通,这段时间来找徐某谈经论道之人多不胜数。

    在下这是不厌其烦,本来嘛,年轻人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就指着游山玩水,哪有那么多功夫来做学问?

    可偏偏来得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徐某也不好不给面子,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谈经颂典之上,简直是浪费时光,卢兄你说是不是?”

    徐锐一通抱怨打了卢天浩一个措手不及,原本想好的开场白再也说不出口,只得张着嘴傻乎乎地点点头道:“徐兄说得是,在下在家也经常被夫子逼着读书,的确苦不堪言,在下感同身受,感同身受……”

    听他这般回答,徐锐满意地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正是这般,人生得意须尽欢,卢兄快尝尝在下从京城带来的茶,绝对是难得的风味。”

    “哦哦……”

    卢天浩连忙端起茶杯,凑到口中,还没来得及喝下去,又听徐锐道:“方才听卢兄说是约了三五个好友,到宫合府小住的?”

    “是……”

    卢天浩见似乎能把话题引回正轨,又连忙放下茶杯,解释道:“在下原本是约了崔、王、郑三家的小辈一同出游,但在下实在仰慕徐兄才学,这才特地推了约会……”

    “哈哈,卢兄真不够意思!”

    话没说完,徐锐突然大笑一声,拍案而起,卢天浩吓了一跳,还以为徐锐又有什么不满,却没想到徐锐惊喜地说:“同游宫合府,卢兄有这等好事却不邀约在下,可是把在下当外人看?”

    “我……绝无此事……”

    卢天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连连否认。

    徐锐脸色一喜,重重一拍卢天浩的肩膀道:“既然如此,卢兄何不带我一同出游,正好我在西川人生地不熟,也不知何处有趣,有了卢兄你,这不就迎刃而解了?”

    “这……”

    卢天浩面露难色。

    徐锐脸色一板:“怎么,卢兄不愿意?”

    卢天浩连忙陪着笑脸道:“哪里,哪里,既然徐兄有这雅趣,卢某当然愿意做个向导,只不过在下还有些正事……”

    “好,那咱们喝完这杯茶便立刻出发,不瞒卢兄,这几日在下可是憋闷得紧,早就想出去见识见识西川的繁华了。”

    徐锐好似大喜过望,一刻也等不下去。

    卢天浩原本也算有备而来,在他眼里徐锐虽然年少,却也是个成熟的官僚,与他相处必须得用官场上的那一套。

    为此,他事先收集了徐锐与人谈话的很多套路,精心准备了一段说辞,打算从这几日的见闻入手,步步为营,套出徐锐来西川的真实目的。

    没想到徐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好像个自来熟的中二少年一般,几句话便堵得卢天浩方寸大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徐锐同游的要求。

    等话已出口,他才发现不妙,同来的几位朋友都出身四大家族,目高于顶,又不知道徐锐的底细,要是言语之间有所疏漏,岂不是弄巧成拙?

    “咦?卢兄怎么不喝茶?”

    卢天浩正懊悔不跌的时候,又听徐锐忽然问了一句。

    “喝喝喝,现在便喝。”

    他回头去看那杯几次抬起,却一直没能喝到嘴里的茶,不禁满脸苦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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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介绍:
书友群:114906232。太阳系毁灭前夕,人类唯一一位宇宙级舰队指挥官意外穿越,成为大魏靖武侯义子徐锐。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百家争鸣,仁人志士崭露头角,冒险家们飞黄腾达的精彩世界。时代的浪潮将徐锐这个懒汉推到台前,练新军、办企业、兴制造、破奇案,历经文武之争、道统之辩、六子夺嫡,天下大乱,一路南征北战,奇谋不绝,官运亨通,稳如泰山,终以肉身成圣,天地为棋!本以为功成名就,可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远比徐锐想得复杂,真正牵动命运的手还在宇宙之中来回挥舞,当历史的洪流冲向大海,他还将以无上的智慧重归银河,书写新的传奇!谋断星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断星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断星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