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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稻草天师     谋断星河txt下载     谋断星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现代战法

    军队的战术和编制就好像生产关系和生产力,战术和编制只有符合当下的装备配置及兵员素质才能激发出最大的战力。

    就好比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坦克、装甲车、和飞机,古德里安的闪电战就无法付诸实践。

    同理,眼下这支天启卫受限于装备和兵员素质,也无法一步到位,直接采用最先进的编制和战法。

    徐锐基本上是按照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编制和战法来规划部队。

    由于人数较少,天启卫的所有士兵都是以基层军官的标准进行选拔和培养的,头脑灵活,勤奋好学,具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和进取心是前提标准。

    经过短短三个月的集中学习,士兵们已经全部识字,理解基本的军事理论,并熟悉各项军事条例和规章。

    此时,天启卫的大部分武器装备都已到位。

    徐锐将每十人编成一个步兵班,普通单兵配置为每人一支黑凤连射弩,三枚手雷,一面小圆盾、一柄马刀和一匹战马,每个步兵班有一个狙击手,额外配备一支追月狙击弩。

    在此基础上,星河集团制造出一种改良的战车,徐锐将之称为“天启战车”。

    所谓的天启战车其实就是一种马拉坦克,在厢式马车的木质底盘上加固车轴,用薄钢板制造车厢,并在车厢里设置一台利用“加特林”原理触发的巨型连射弩,代替坦克主炮。

    巨型连射弩呈管状,相当于二十个黑凤连射弩的集合,具有可校准的光学瞄准镜,摇动手柄便可射击,一次装填需要三十分钟,可射出四百支长达半米的弩箭,射程达到一百五十米。

    一辆天启战车准乘车四人,包括驾车手一人,射手一人,填弹手一人,护卫一人。

    每三个步兵班混编一辆天启战车,组成一个步兵排,加上排长和护卫一共四十人。

    三个排组成一个步兵连,大约一百二十人。

    五个步兵连加上一个战车连(配备二十辆单独作战的天启战车,大约一百六十人)以及一个预备连(预备连总数一百二十人,和其他各连的训练科目都不相同,而且十分神秘,没人知道徐锐打算将这批人用来干什么)、一个运输连(一百二十人配备辎重车辆和马匹,专司运输和后勤补给,包括做饭),士兵总数一千人。

    除了上述作战部队之外,还有营部参谋及各级军官三十二人,天启卫的总人数为一千零三十二人,差不多正好是一个现代步兵营的兵力。

    除此之外,徐锐和星河集团在每一个士兵的装备上都下了很大的功夫。

    且不说最新式的连射弩,马刀使用的钢材也是星河集团刚刚研制出来的,含碳量在0. 65%~1. 65%之间,并采用最新的热处理工艺,硬度大约能够达到60hrc以上,且柔韧性相对较好,面对这个世界的其他刀具已经称得上削铁如泥。

    防护方面,徐锐借鉴另一个世界的防弹衣造型,将分段式的薄钢板缝制在迷彩服内,形成层叠式防护,既保证了战士的隐蔽性和灵活性,又兼顾了超越普通锁子甲的防护能力。

    其实在武器的选择上,徐锐也曾考虑过要不要直接制造火枪,但早期的火枪没有膛线,圆形的铅弹射出之后落点完全无法预估,必须成规模射击才有效果,意义不是很大。

    因为一来天启卫目前人数太少,站成一排用三段式射击法作战,不但效果不好,而且面对骑兵战损率必然不小,怎么想都得不偿失。

    其次,眼下星河集团的冶炼水平还有待提高,无法完全解决膛压和密封的问题,强行生产出来的火枪不但威力很小,而且非常容易炸膛,远远无法达到大规模生产的要求。

    第三,以水轮机为动力建造的简易机床其实还非常原始,对木材加工还算勉强,但要想在钢管中钻出膛线实在是天方夜谭。

    经过实践,徐锐失望地发现,在冶炼技术没有进一步突破,并制造出蒸汽机和更强大的机床之前,大规模制造有膛线的火枪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后,也是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钱!

    在宏威皇帝的全力支持下,徐锐装备这支一千人的军队已经花费了将近七十万两,这还不算从兵部抢来的四千匹战马。

    若是再装配火枪,以热兵器时代的消耗计算,这个数字还得翻上三倍,宏威皇帝就算再支持,也不可能顶住这么大的压力,所以只有留待以后再来补强。

    除了装备之外,徐锐直接借鉴了一战时欧洲各国的普遍军衔制度,士兵分为列兵、一等兵、军士长三级,军官则分为少尉、中尉、上尉、少校、中校、上校和将军。

    每个步兵班的班长为军士长,排长为少尉,连长为中尉,副营长和参谋长为上尉,营长为少校。

    天启卫目前只有一个营的兵力,所以他这个头头也不过是个少校军衔。

    当然,他的军衔制并没有在兵部备案,眼下只在天启卫中小规模推广使用,方便将士们形成军衔概念。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徐锐不畏严寒,率领刚刚成军的天启卫顶风冒雪,进行了长时间的野外拉练,让士卒们尽快熟练掌握武器的用法,以及新战术的运用,就连过年都没有回家。

    北方的冬天十分恐怖,徐锐制定的训练计划又非常残酷,负重越野、野外生存、崖壁速降、巷战配合、战术演练、实兵对抗演习等几乎都是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和强度。

    再加上齐膝深的大雪阻拦,这场拉练从第一天开始,到最后一天结束,军营里哭爹喊娘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几乎每个人都脱了几层皮。

    不过好在徐锐选出来的几个军官都还算得力,第一连的连长是他专门从北武卫要过来的正七品百夫长张佐烽,其余的连级军官也都是西北边军的骨干,不但吃苦耐劳,鬼点子还不少。

    再加上天启卫的士卒也都大多出身苦寒之地,早已养成了坚忍不拔的精神,是以冬季的训练虽然艰苦,却卓有成效。

    除了对士卒的训练之外,徐锐还按照现代战争的标准,专门成立了参谋部,用大夫子的引荐,直接从国子监里挑了十几个熟读兵法的贡生作为参谋。

    不过这些人读书虽然是把好手,但大多数人都对实际的战争都一无所知,徐锐只得亲自当老师,手把手将自己的军事理论强行灌输到他们的脑子里。

    然后再让这些参谋和普通士兵一起进行拉练,了解战场行动的艰苦和军事作战的具体细节。

    一开始这些秀才老爷们自然叫苦不迭,怨气加上对士卒的鄙视,与士卒甚至军官之间相处不利,酿成了不少冲突。

    徐锐豪不偏袒,只是按照军法各打五十大板,然后身先士卒,带头与普通士卒一样拉练,甚至在规定的训练完成之后,依然按照平日里的计划,继续修炼无名剑法。

    他这个圣人之像尚且如此,其他的秀才老爷们自然无话可说。

    要说困难绝对是最好的粘合剂,什么样的感情都没有一起作战来得铁。

    几个月同吃同住,摸爬滚打,向同一个目标和方向努力,很快便让这十几个秀才老爷和士卒间的隔阂迅速溶解,最后打成了一片。

    知识就是力量,此话诚不欺人。

    同样的训练和学习,这十几个秀才参谋无论是学习速度还是领悟能力都比普通的士卒甚至军官高出不少,别人还在依葫芦画瓢,死记硬背徐锐的新战法时,他们便已经能理解新战法的原理,并根据实际情况合理运用战术。

    在最后一次以天启战车为战术核心的集体对抗演戏之中,由参谋部负责制定作战计划的三个连轻松干掉了另外三个连,赢得轻松写意,不留一丝机会。

    这让负责指挥另外三个连的张佐烽郁闷了好几天,特意跑来找徐锐开了小灶。

    这样一来,那群参谋又不干了,他们好不容易尝到胜利的喜悦,哪那么容易让张佐烽把面子找回去?

    于是一个小灶成了两个,最后更是变成所有军官,甚至是士卒们自发参与的“夜校”,天启卫又一次变成了书声郎朗的大学堂。

    徐锐当然很乐意看到这样的良性竞争,每一次真实的竞争都能让指挥官直接看到自身的进步和不足,这比用枯燥的理论强调一百遍还要管用。

    而天启卫便在这样的氛围下,如同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徐锐抛出来的所有战争知识。

    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年开春,徐锐终于将这支在山里练了一整个冬天的天启卫带回了长兴城。

    走的时候将士们衣着光鲜,回来的时候却是衣衫褴褛,然而每一个人脸上的精气神都有了质的飞跃,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已经从一盘散沙变成了一个集体。

    徐锐看着这些年轻而坚毅的士卒们,心中也充满了自豪,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打造一支军队,目前看来进度还算不错,只要再经过一两场战火的洗礼,这支天启卫便能向真正的强军迈进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抢马风波

    樊敏二十四岁,原本是西北边军中的一名小旗,几个月前他因为出色的物资调度能力被徐锐一眼看中,现在做了天启卫的辎重连长,正七品的百夫长。

    这段时间以来天启卫都是由他负责和兵部武库司打交道,一来二去已经和武库司的人混得烂熟,运气好的话,交了差事之后甚至还能请主事大人出去喝一杯。

    今日他到兵部武库司来领取五百匹战马,补充冬季训练的耗损以及之前的差额。

    武库司的库使张恒和他相熟,但每次看到他那身绿了吧唧的迷彩服还是会忍不住发笑,不过但凡和徐锐沾上边的东西哪样不是匪夷所思?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樊大人来得够早啊。”

    张恒笑眯眯地和樊敏打了个招呼。

    “都是军务,哪敢耽搁?”

    樊敏笑着点头,将一张徐锐签好的公文递了过去,公文里还加夹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自然是徐锐特别交代过的,现在已经成了惯例。

    张恒接过公文,从里面抽出银票,毫不避讳地塞进口袋里,朗声道:“您又破费,弟兄们交了差,又能喝大人的酒了。”

    这钱自然不是给张恒一个人的,上到员外郎,下到差役,人人有份,周围的几个小吏也都会心一笑,冲樊敏点头致谢。

    樊敏笑道:“都是自家人,说这些便生分了,我家大人说了,您几位都不容易,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开口,咱们还要仰仗诸位不是?”

    张恒笑道:“徐大人就是想着兄弟们,还请樊大人帮兄弟们道一声谢,您的马已经备好了,就在库司房里,五百匹,一匹不少。”

    樊敏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又是下个月!这都拖了几个月了?”

    正说着,主事的签押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樊敏微微一愣,朝签押房努努嘴道:“里面怎么回事?”

    张恒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别提了,东南的人,以为自己还在地方上呢,来这儿耍横,看着吧,他们一根毛都别想领着!”

    樊敏一听便明白了个大概,当年在西北边军的时候,军械军饷也时常会迟发,延误几个月都还算好的,要命的是发下来数目还比公文上的少不少,上头的将军还不敢去兵部讲理。

    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直到见识了徐锐的金钱开道,无往而不利,这才明白真正厉害的人不但有背景,还有手段,人家自然紧着那些人供应。

    粮草军械数目就那么多,这边拿多了,自然就得从边军身上刮,走到哪都是一个道理。

    这事太常见,樊敏自然没工夫管,朝张恒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武库司,准备去签收天启卫的五百匹马。

    而在武库司主事何方的签押房里,一个五大三粗的军汉正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吼道:“说好一千匹战马,我家大人都上任几个月了,到现在连根马毛都没看到,你们是不是诚心让我家大人难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中军左卫指挥使王懿的得力干将左猛,王懿可是正三品的京卫指挥使,左猛也水涨船高,成了中军左卫指挥佥事,正四品。

    武库司主事何方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小官,哪惹得起他?只得一边陪笑,一边好言劝慰。

    “左大人,实在不是下官为难你,去年冬天雪大,各营都有不小的损失,西北的新马到现在还没送到,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左猛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冷哼道:“放你的屁!我家大人上任的时候,天启卫便领了四千匹战马,其他各营也都有进项,唯独轮到我家大人你便百般刁难。”

    何方苦笑道:“左大人,天启卫的马可是圣上亲笔御批,肖尚书亲自督办的,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左猛闻言登时牛眼一瞪,愤然道:“什么天启卫?不过一千来个娃娃兵,绿了吧唧和王八似的,还有几个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破书生,靠这帮人打得什么仗?

    就凭这些装模作样的烂谷子都能领到四千多匹战马,算起来都一人四马了,我家大人为大魏出生入死,立功无数,便连一根马毛都见不着,这是什么道理?

    还有,上个月你明明说会新到一批战马,现在时间到了,你又有说辞,不是看不起我家大人是什么?”

    说着,左猛一个箭步冲到何方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脸上尽是狰狞之色,说不得就要动手打人。

    何方身材瘦小,哪是他的对手,被他这么一吓心中便已发虚,下意识说道:“原……原本是有一匹战马,不过圣上有旨,要先供应天启卫……”

    话一出口,何方便觉不妥,连忙闭上了嘴,但却为时已晚。

    左猛本就看不起天启卫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此时再听说自己的马是被那群王八所劫,登时大怒。

    “妈了个巴子,又是这群王八蛋,老子今天便掀了他娘的天启卫,看看谁还敢抢我家大人的马!”

    王猛怒喝一声,一把将何方甩在地上,转身一脚踢开签押房的大门,径直朝库司房走去。

    “哎哟……”

    何方揉着屁股追出房门,哪里还有左猛的身影,他心中一惊,连忙对左右道:“快,快拦住他!”

    方才的事,门外的几个小吏都听得清清楚楚,见自家主事这般狼狈模样,脸色都不好看。

    “何大人,拦不住啊,姓左的这次是带着兵来的,一百多人呐!”

    张恒凝重地说。

    “坏了!”

    何方脸色一变,也顾不得青紫的屁股,急道:“去,快去,快去禀报尚书大人!”

    司库房门口,武库司的差役们早就准备好了马匹,樊敏只用带人清点一遍,签完字便能领着战马回营。

    他刚刚打点好一切,准备离开,门口却突然涌来一群怒气冲冲的士卒拦住了去路,正中间则是一个身长八尺,浑身匪气的将军,正是左猛。

    樊敏眉头一皱,朝左猛拱手道:“这位大人,我们领走马匹马上便把地方腾出来,还劳烦您让让。”

    左猛冷笑一声道:“小子,给你两条路,要么把老子的马交出来,夹着尾巴滚蛋,要么老子打断你们这群王八蛋的狗腿,自己去牵马!”

    樊敏目光一凝,看看王猛,又看看他身后一百来个气势汹汹的士卒,顿时沉下了脸色。

    半个时辰后,中军左卫的大营之中,王懿正和副将商量着晚上换防的事宜,突然有个斥候冲了进来,纳头便拜。

    “启禀将军,左将军去兵部领马受阻,与天启卫的人起了冲突,左将军一怒之下打了他们的人,抢了五百匹战马,正在回营的路上。”

    “什么?!”

    副将闻言顿时大惊,王懿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将军,这……”

    副将为难地看向王懿。

    王懿的脸色也不好看。

    “左猛此人刚猛有余,智计不足,这下闯下大祸了。”

    副将眉头一皱,摇头道:“也不至于吧,他徐锐再红,也不过是个正六品的都指挥经历,末将亲自去找他,这点面子他还能不给?”

    王懿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天启卫的一应军械、物资供应可都是有圣旨的,往大了说,左猛夺马可是公然抗旨,徐锐小儿若拿此事做文章,王猛便危险了。”

    听他这么说,副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怎么办?难道将军打算将左将军交给徐锐处置不成?”

    王懿摇头道:“当然不行,左猛虽然行事孟浪,但兵部克扣我中军左卫也实在太过分了些,何况左猛也是为了全军着想,本帅怎能寒了将士的心?”

    说着,王懿沉吟片刻道:“我现在便去辽王府,若徐锐小儿真打算闹到宫里,本帅便陪他打这场官司,我便不信圣上会公然偏袒他!”

    王懿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取下大氅,叫来几个亲兵,风风火火地朝辽王府而去。

    与此同时,天启卫的帅帐之内,一众军官愤然望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樊敏,徐锐更是面色铁青,牙齿挫得咯吱作响。

第二百一十三章:伸手剁手

    “到底怎么回事?”

    徐锐望着担架上的樊敏,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冷问到。

    樊敏脸颊青肿,浑身瘫软,肋骨断了不知多少,双眼也早已睁不开,努力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众人看了无不无名火起。

    “那人……那人说天启卫的书生只配到私塾读书,不配像男人一样骑马……”

    一旁的小兵一边哭,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难听的讥讽便也算了,听到中军左卫一百多人围殴他们几个,事后竟还要他们爬出兵部,在场之人顿时群情激愤。

    “好好好,中军左卫,好大的威风!”

    徐锐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狞色。

    张佐烽见他动了真火,连忙说道:“大人,此事涉及两军,弄不好便是一场烂账,所幸咱们占着理,现在直接去找肖尚书,让他主持公道……”

    “放屁!”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锐便恶狠狠地低吼一声:“别人都打到脸上来了,还想着去告状?我天启卫连个仇都报不了,以后还怎么见人?”

    此言一出,在场军官顿时大为振奋,习武之人谁不喜欢快意恩仇,唯独张佐烽因为肖进武的这层关系,对官场上的利害了若指掌,心中越发忧虑。

    徐锐虽然圣眷正隆,但也因此成为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而那王懿虽说不如徐锐受宠,可也是简在帝心之人,据说和辽王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真要闹大了谁也不好受。

    何况中军左卫乃是京师十二卫中数一数二的王牌军,总人数多达七万,王懿也是货真价实的正三品指挥使,和徐锐这个名不副实的正六品都指挥经历乃是天壤之别。

    军中最忌讳以下犯上,若是徐锐冲动之下让对方抓到把柄,最后的结果可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一向老成持重的张佐烽顿时忧心忡忡,就要再劝。

    徐锐却坚定地摆了摆手。

    “邵东!”

    “在!”

    徐锐点名的这人叫做林绍东,刚刚二十出头,原本乃是国子监的一位贡生,此人家境贫寒,天赋出众,很早便得了功名,但几次会试都不理想。

    后来徐锐去国子监招参谋的时候,发现此人空间想象能力极强,而且一肚子坏水,经常能够举一反三,活学活用,便果断将其招入麾下,成为了参谋本部的一个参谋。

    自此之后,徐锐更是在他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手把手将自己的战争知识教授于他,而他也不负众望,是整个天启卫中进步最快之人,单论谋略无人能及。

    “我要一份作战计划!”

    徐锐朝林绍东沉声说到。

    “截击战还是歼灭战?”

    林绍东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徐锐道:“斩首战,要他们疼!”

    林绍东点了点头,拉开一张地图,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提起笔便在地图上标上若干箭头,以及一大堆看似乱七八糟的符号。

    那是徐锐教给他们的战场态势标识,能用最简单的箭头和符号将整个战场状态标注清楚,用来表达作战计划,可以省略大段的文字描述和时间,现在天启卫上下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此时刚好大部分连排级的军官都在大帐,一见林绍东开始拟定作战计划立刻自然而然地围拢过来,仿佛召开作战会议。

    这源自本能的反应便是徐锐一个冬天的成果之一。

    “他们抢马之后竟然还放咱们的人将樊敏抬走,便是存了羞辱咱天启卫的心思,所以我料定他们返回时不会太快,而且会选择大路,大摇大摆地回中军左卫。”

    说着,林绍东的手指在地图上沿着他画下的箭头快速挪动。

    “咱们兵分三路,在此埋伏,一路掐头,一路断后,一路则从中间将敌人截成两段,只要速度够快快,敌军措手不及之下必然大乱,到时候便任我们鱼肉了!”

    林绍东制定的计划不但快,而且简洁高效,众将一看便懂,甚至都不用看第二遍地图。

    徐锐冷笑一声:“好,计划已定,传令全军集合,告诉那些兔崽子们,咱们今天是去砸场子的,正好当做实战演习,给我端了这支杂牌军,把咱们的马都抢回来!

    我今天就是要告诉全世界,谁要是敢把狗爪子伸进我天启卫的食盆里,有一个指头就剁一个指头,有一只手,就剁一只手!”

    除了张佐烽外,在场的军官都是年轻气盛的主,徐锐一声令下,没有一个稍作迟疑,反而人人都露出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和之前演习的状态如出一辙。

    “出发!”

    徐锐瞥了樊敏一眼,见他眼角流出了两行清泪,便明白这个被打成重伤都没有哼过一声的汉子,是在为自己没有办好差事而自责。

    徐锐的心里更是怒不可遏,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张佐烽长叹一声,正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去集合士卒,徐锐却突然拦住了他,小声道:“派人去刑部找陆尚书,借几个专门负责审讯和记录的高手来。”

    说着,徐锐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张佐烽一愣,心中忽然明白了徐锐的打算,愕然之下,笼罩在心里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天启卫的大营中顿时呼哨四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七百多骑轰然而出,散而不乱,沉重的马蹄声踏得大地隆隆作响。

    左猛此时正率人赶着战马缓缓回营。

    王懿毕竟是文官集团的人,与整个京师十二卫都格格不入,自然受到了不少排挤,左猛自打跟着王懿回到京城便四处碰壁,窝了一肚子火,今天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徐锐的大名他早就听说所过,可在它看来,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大破武陵亲军,怎么看都是走了狗屎运,和他们这些常年在前线拼杀的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他的上官可是王懿,大魏年轻一辈中最炙手可热的名将,就算闹到金銮殿上,徐锐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正是因为有恃无恐,他才敢抱着枪打出头鸟的心思,准备好好羞辱羞辱徐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好让其他人看看他们东南来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不过想是这样想,在回营的时候他还是留了后手,故意选择人多的大路,一方面是招摇过市,进一步羞辱天启卫,另一方面也是避免天启卫来寻仇。

    天子脚下,左猛不相信徐锐敢在闹市纵兵不法,要是他真的敢来,到时候打起官司徐锐的罪过便比他小不了多少,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徐锐又怎会按照他写好的剧本来演?

    长长的马队刚刚跨过朱雀大街,远处便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中军左卫的士卒们下意识停下脚步,抬头张望,便见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突然从远处杀了出来,瞬息便至,拦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也传来了同样的马蹄声,街尾同样冒出一支骑兵,将马队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左猛眉头一皱,伸手示意马队暂停前进,突然马队之中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他心中一惊,回头望去,只见第三支人马从朱雀大街上杀出,犹如一根长矛,将他这支摆着一字长蛇阵的马队截击成了两段,整个马队寸步难行,进退失据,乱哄哄地挤在一起,要是在战场上定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怎会如此?

    左猛心中一紧,倒不是担心天启卫敢拿他怎样,而是像他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面对数百骑兵突袭,事先竟然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这让他本能地有些不安。

    再看这些骑兵,人和马都披着王八似的绿色衣甲,手里端着半人高的连弩,冷峻地对准了他的马队,好似真的是在战场上一般。

    “哼,过家家的把戏!”

    左猛冷笑一声,打马上前,高声道:“怎么,武装示威?

    哼,老子在南朝见过的阵势比这可大多了,想拿几只鸟箭吓唬老子,你们当老子是吓大的?

    回去告诉徐锐那小子,把老子惹急了,直接端了你们的王八老巢,还不快滚!”

    然而他这话说完,天启卫竟然没有一个人答话,不但如此,这些骑兵仍旧抱着连弩指着马队,不动如山,好似全然没有他这个人。

    被人无视,左猛顿时心头火起,怒道:“徐锐那缩头乌龟呢?这是什么意思?有种站出来答话!”

    这次他话音刚落,正面的骑兵突然向两侧退出一个缺口,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顶盔掼甲,在一众士卒的护卫之下缓缓走出。

    “你便是徐锐?”

    眼见徐锐果真如此年轻,左猛顿时起了轻视之心,端坐马上斜眼瞟着他说。

    徐锐也不答话,反而淡淡说道:“罪官左猛,还不下马受降,难道要本官将你当场射杀不成?”

    徐锐不过是个正六品而已,他可比徐锐整整高出了四级,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又何况是在等级森严的军中?

    见他如此托大,左猛怒极反笑:“徐锐小儿好大的口气,本官乃是朝廷钦封的正四品指挥佥事,你这王八头子也有资格让本官下马?”

    徐锐面无表情道:“最后一次警告,下马!”

    他将下马两字咬得极重,话音刚落,天启卫一众士卒顿时齐声高呼:“下马!下马!下马!”

    声音又急又齐,汇成一股声浪,掀屋震瓦,好似真的是在战场之上一般。

    左猛脸色一变,死死盯住徐锐,如此羞辱令他怒不可遏,牙齿挫得咯吱作响,一双牛眼瞪得通红。

    徐锐见他没有动作,轻轻竖起右手,比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上百支连射弩顿时对准了左猛。

    左猛心脏漏跳一拍,在战场上无数次的死里逃生,让他本能地感受到一股致命危机,但他此时骑虎难下,绝不可能服软,何况他根本不信徐锐真的敢下令放箭。

    “有种你便射死老子,何必多嗦?”

    左猛咬着牙,冷笑着说。

    “不见棺材不掉泪!”

    徐锐也是冷笑一声,狠狠挥下扬起的手臂,第一排的骑士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嗖嗖嗖”的恐怖破风声顿时响起,无数利箭朝左猛射去。

    “他竟然真的敢!”

    这一刹那,左猛终于脸色大变,瞳孔猛地一缩。

第二百一十四章: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上)

    左猛身为王懿手下的一员虎将,早已是身经百战,眼见冰冷的箭羽朝朝自己射来,立刻一个翻身跃下战马,然后就着这股力道顺势向后一滚,躲入开整整一丈。

    然而他的战马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二十余支弩箭竟一根不落,全部插在了战马身上,这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哀鸣一声,栽倒下去。

    原来徐锐方才那手势的意思便是第一排齐射战马,他从一开始便打算当街射杀左猛的战马,而不是他这个朝廷大员。

    战马就好像骑士的第二条生命,射杀战马便如同射杀本人,这与曹操当年用断发代替斩首惩罚自己是一个道理。

    不过也是徐锐对自己生产的连射弩精度,以及这三个月的集训成果极有信心,才敢耍这样的杂技,毕竟这二十几个人,只要有一个人稍稍射偏,就有可能真的将左猛当街射死。

    到了那时,徐锐即使再受宏威皇帝欣赏,恐怕也会惹下滔天大祸,当年霍去病射杀李广之子李敢后,被迫远赴酒泉戍边,最后死在途中便是徐锐的前车之鉴。

    “绝影!”

    当街射死左猛战马,天启卫顿时士气大涨,但这匹马可是陪伴左猛南征北战的亲密战友,左猛一见战马惨死,顿时红了眼睛。

    “徐锐小儿,老子杀了你!”

    左猛怒不可遏,一咕噜从地上跳了起来,拔出腰刀就要向徐锐冲杀过去。

    徐锐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抬起两根手指向前一指,身后那些早已蓄势待发的骑兵立刻收起连弩冲杀出去。

    经过几个月的专门训练,天启卫的骑兵早已深谙巷战之道,在狭窄的马群间互为犄角,游刃有余,好似一条条锋利的刀子,瞬间切开乱糟糟的马队,朝每一个敌人身边渗透而去。

    左猛此时一心只想雪耻,眼见一个骑兵向他冲来,也不顾后果,抡起腰刀便朝骑兵横劈而去,竟是用上了浑身力气。

    然而,只见那骑兵将手腕上的小盾往下挪了几分,轻易挡住长刀去路。

    “当”的一声,长刀一震而开,骑兵从左猛身边错身而过,左猛虎口发麻,手中的长刀立刻卷刃,而那面不起眼的小盾竟然毫发无伤。

    “怎么会?!”

    左猛心中大惊,和南朝作战之时,他的横刀不知劈下了多少骑兵,除了大名鼎鼎的黑旗军他没见过,还从未遇上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他哪里知道,天启卫士卒手里的圆盾和马刀一样,可是采用了最新的冶炼技术,并做了强化硬度和柔韧性的热处理。

    虽然和另一个世界制造武器的高标号钢材还差得很远,但面对他手里的这种熟铁刀却犹如神器。

    仅仅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将左猛罩在当中,几个骑兵拉着网角,绕着他原地转了一圈,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立刻便似狍子一般,被大网绊倒,四角朝天地被人拖走。

    “徐锐!徐锐你这王八蛋,你敢当街纵兵行凶,老子要去圣上面前参你!”

    左猛又急又怒,可他越是挣扎,身上的网便越缠越紧,几乎片刻之后便已动弹不得,只能像死猪一般,乖乖被人拖拽,唯独能动的嘴里咒骂不停。

    中军左卫的马队被天启卫拦截之后本就乱做一团,此时主将瞬间被擒,更是乱上加乱,天启卫的士卒们乘乱穿插其中,撕裂阵型,好似又往这股乱火里浇了一勺猛油。

    有人想跑,有人想战,相互推搡之下却寸步难行,好似离了水的鱼,挤在一起,绝望地挣扎,被迅速赶上来的天启卫士卒轻易擒拿,一网打尽。

    偶尔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凶性大发,准备抽刀拼个你死我活,立刻就被成群结队的天启卫士卒赶上,还不等他们真的反抗,立时就是一刀柄敲晕,接着五六把马刀架在脖子上,再也动弹不得。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包括主将左猛在内的一百一十二名中军左卫士卒被全部生擒,天启卫竟没有遇到丝毫像样的抵抗,更别说造成两军当街互殴的恶**件。

    “大人,案犯已全部抓获!”

    张佐烽迅速带人清点人数,缴获战马,打扫战斗痕迹,然后向徐锐汇报战果。

    徐锐脸上无悲无喜,点了点头,沉声道:“回营!”

    说完,他当先拨专马头,带着大队人马滚滚而去,先前还耀武扬威的中军左卫一百多人,以及那五百多匹战马都成了天启卫的战利品。

    这一战不但来得突然,而且结束得也实在太快了一点,那些伸长脖子准备看好戏的围观人群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身迷彩服的天启卫来去如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狼藉。

    辽王府中,王懿正坐在花园里同辽王和杜若喝着茶。

    见王懿一脸忧色,辽王笑道:“子孝不必担忧,徐锐行事历来极有分寸,说到底他倒像个商人多些,本王这便休书一封,请他到问天阁吃顿和合酒,便不会再有什么大事。”

    说着,辽王摇了摇头:“要说你手下那人也太孟浪了一些,虽说兵部是对天启卫太偏心了点,可那些马可都是父皇亲笔御批,真要较起真来,一个夺职怕是逃不掉的,吃酒的时候你恐怕要大出血了。”

    闻言,一旁的杜若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智珠在握的辽王,还是没有开口。

    王懿眉头一皱,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问道:“那徐锐真的肯收钱了事?”

    辽王和杜若对视一眼,苦笑摇头:“实话跟你说,本王还没见过像他那么爱钱的人,此人明明一身才华惊天动地,可你看看他这一年多来干了什么?

    无论是可乐还是镜子,还有玻璃做的夜光杯,都快把长兴城的富户掏干净了。

    现在甚至有人戏言,说徐锐对上门提亲的媒婆是看也不看,但晚上要是不抱着银票便睡不着觉,你等着吧,吃酒的时候他铁定会狮子大开口,搞不好弄得你倾家荡产哟。”

    王懿一听徐锐的为人,也不禁笑了出来:“这次的确是下官管教无方,若真的能用银两摆平,倾家荡产倒也无妨,军旅之人最重义气,只要能保住左猛,其他的都好商量。”

    “王大人”

    “嗯?”

    半天没说话的杜若突然说道:“王大人,习武之人好勇斗狠本是常事,不过身在官场,难免有走窄了的时候,您与徐锐同为我北国年青一代的翘楚,少一丝争雄之心,或许能多一个强援也说不一定。”

    王懿脸色稍稍有些不太自然,没想到杜若一眼便看出了他对徐锐的不服气,倒是令他有些尴尬,不过所谓忠言逆耳,杜若能直言提醒也算好意,王懿虽然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发作。

    “杜尚书说得是,下官今后一定好好约束属下,绝不会再给王爷添麻烦,还请王爷快快派人去找徐锐,下官怕晚了会惹出乱子,苦了左猛。”

    辽王和杜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哪会真的劝王懿不要跟徐锐抬杠?对他们来说两人斗个你死我活,都来求着自己才是好事,刚才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就是为徐锐争取时间。

    毕竟只有徐锐真的对左猛动手,辽王再出来调停才显得更有价值,也才更能让王懿死心塌地。

    “好,本王这便派人去找徐锐,来人呀!”

    辽王朗声说了一句,还不等他继续吩咐,一个下人突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听到这话,王懿脸色一变,死死盯着这个下人,杜若也是一愣,下意识望向辽王。

    辽王看看杜若,再看看王懿,连忙问道:“别慌,出了什么事?”

    那下人好不容易喘匀气,急道:“王爷,不好了,天启卫出动大军,当街抓了左猛将军和他手下的一百多将士!”

    “什么?!”

    三人顿时大惊,王懿更是“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锐抓了左猛之后去了何处?”

    王懿一把揪起那个下人,冷冷问到。

    下人见他脸色铁青,心中大骇,断断续续地说:“听……听说是去……去了天启卫的大营。”

    听闻徐锐没有直接进宫,王懿稍稍松了口气,不过眼下的局面依然十分棘手。

    他放开下人,朝辽王和杜若拱了拱手道:“王爷,杜大人,事情紧急,下官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应,便一个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辽王皱着眉头目送王懿离开,摇头道:“不应该啊,无论是道场之争,还是唐久光灭门案,徐锐都处理得十分老练,充分顾及了各方利益,这一次怎的这般冲动?”

    杜若叹了口气道:“王爷,方才下官便想说,治军不似官场,若是徐锐不能找回场子,他和他的天启卫便难以在军中立足,所以他不冲动才是奇怪啊。”

    辽王一愣,若有所思道:“这便难办了,王懿说什么都是本王的人,决不能让他寒心。”

    杜若笑道:“王爷别急,不妨等事情再发酵一会儿再说。”

    辽王摇头道:“本王何尝不知道再等等利益会更大,可这徐锐琢磨不透,本王就怕把火点起来,到时候谁也灭不了。”

    杜若笑着摇了摇头:“王爷多虑了,其他人可能灭不了火,可您一出马绝对不同,因为你握着一张王牌!”

    “哦?”

    辽王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对了,本王还有青梧,哈哈哈哈!”

    他和杜若对视一眼,顿时大笑起来,如同两只狐狸,稳坐钓鱼台。

    与此同时,徐锐带兵当街袭击中军左卫指挥佥事左猛,并将左猛连同一百多士卒一网打尽的消息不胫而走,肖进武、刘异、李邝、王顺德,甚至是裕王和肃王无不大惊失色。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徐锐此次玩得太大了些,王懿可不是软柿子,又刚刚当上中军左卫指挥使,如此打脸,他怎会善罢甘休?

    何况私动刀兵可大可小,万一王懿一口咬定徐锐纵兵谋反,他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而除了极少数与徐锐十分亲密的人外,整个长兴城都在等着看好戏,谁都想知道这个圣人之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要如何收场。

第二百一十五章: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下)

    长街之上,四五个披甲骑士簇拥着一位顶盔掼甲的将军疾驰而过,正是领着几个亲兵奔向天启卫的王懿。

    “大人,咱们这几个人去闯天启卫怕是要吃亏,不如卑职回营里调些人来。”

    侍卫首领是王懿的心腹,见王懿心急如焚,打算直奔天启卫,不禁担心地说。

    “调人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

    王懿打马扬鞭,头也不回地斥到。

    “可咱们就这么去,若被徐锐扣下如何是好?”

    侍卫首领仍旧担心,继续问到。

    王懿冷哼一声:“本官只是顾忌左猛安危,你当本官真的怕他?徐锐小儿,借他三个胆子,你看他敢不敢扣留本官?!”

    说着,他胸中激愤,忍不住又道:“徐锐用得好手段,抓住了左猛,便让本官投鼠忌器,可要真把本官惹火了,他也不要想好过!”

    侍卫首领不解道:“大人方才何不直接请王爷出面,他徐锐还敢驳王爷的面子不成?”

    王懿冷哼道:“你以为辽王是开善堂的?咱们刚刚投在他的门下,寸功未立便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现在徐锐摆明了还有后手,要是指望辽王,哼,那咱们以后便准备老老实实给他卖命吧。”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下马!”

    正说着,一行人已经来到天启卫大营门口,只见天启卫营门紧闭,岗哨比平时整整多了一倍,而且每个人都端着连弩,冷冷指着自己几人,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势头。

    “好你个徐锐!”

    王懿牙关紧咬,在心中怒喝一声,却还是强忍着火气跳下马来,朗声道:“中军左卫指挥使王懿,有紧急军务要见天启卫主帅徐锐!”

    “你们等着,我去禀报我家大人。”

    站岗的小兵斜着眼睛瞟了他们一眼,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

    接着,他收起连弩,从高高的箭楼上钻了下去,而其他几个哨兵仍旧没有丝毫放松,连射弩一直对准几人没有挪开。

    几个亲兵都被气得满脸铁青,王懿倒是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虽看不起徐锐,却不会觉得徐锐是个白痴,徐锐既然敢弄出这么大动静,背后一定有所依仗,他现在必须弄清楚徐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才好找出对策,予以反击。

    正想着,木质营门突然打开,只见一排骑兵整整齐齐地横在门后。

    王懿心中暗道:方才没听到马蹄声,而且时间太短,这些骑兵显然不可能是刚刚集结的,看来徐锐已经料到自己会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排骑兵虽然穿着绿油油的迷彩服,颇为搞笑,但每一个人都凝立不动,与胯下的战马浑然一体,好似一排雕像。

    王懿也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骑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徐锐这是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哎呀呀,没想到王大人竟然亲自前来,我天启卫真是蓬荜生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这位便是我北国名将么?怎的如此怠慢?”

    骑兵正中,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身着一身白色便装,骑在马上不像领兵的将军,更像外出踏青的富家公子,不是徐锐又会是谁?

    在场之人无不是全副武装,徐锐如此打扮更显特立独行,与王懿一行的灰头土脸两相比较,要多从容有多从容,从心里上便牢牢占据了上峰。

    王懿一眼便看出了徐锐的伎俩,再看他假惺惺地教训手下,恨不得冲上去一刀将他剁成两截。

    不过身为宿将,这点养气的功夫还不在话下,王懿瞬间压下怒火,硬是挤出一抹笑容。

    “原来是徐大人当面,听说我的手下得罪了您,本官特来替他赔个不是。”

    王懿的姿态放得很低,徐锐却连忙跳下马来,诚惶诚恐道:“大人是不是对下官有什么误会?下官历来与人为善,逆来顺受,怎会要您来赔不是?您这么说,不是打下官的脸吗?”

    见徐锐一脸做作,王懿心中冷笑,面上却和颜悦色道:“哦?既然是误会,那不如徐大人把他交出来,本官立刻就走,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如何?”

    “交人?”

    徐锐脸上浮现一抹夸张的惊愕:“交什么人?大人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便是**裸地玩弄王懿了,周围的士卒见徐锐演技这般低劣,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锐连忙横了众人一眼,众人这才生生憋了回去。

    中军左卫的几个亲兵登时大怒,就要拔刀相向,王懿也是心头火起,却是咬牙压了下去。

    他抬手喝住亲兵,冷冷说道:“徐大人何必装模作样?本官说的是左猛,有人亲眼所见天启卫全军出动,将他和我中军左卫一百多士卒抓入了天启卫的大营,难道徐大人还想抵赖不成?”

    “哦,原来大人说得是这件事。”

    徐锐好似恍然大悟,然后立刻面露难色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人纵兵抢劫军马,还打伤我军中士卒,被本官当场擒住。

    您知道,天启卫的军马可都是圣上亲笔御批,左猛纵兵抗旨,意图谋反,下官也是迫不得已才将他拿下,眼下正要将此贼押送刑部问罪。”

    听到“谋反”两字,王懿浑身一震,死死盯住徐锐那张笑眯眯的脸,冷笑起来。

    “徐大人,你我都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王某已经一再忍让,你如此得寸进尺,本官若是告你一个纵兵行凶,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啧……”

    徐锐咂咂嘴道:“王大人说得哪里话?左猛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中军左卫出了如此害群之马,我天启卫为您清理门户,免得连累您受那谋反大罪,您怎么反倒恩将仇报?”

    徐锐左一个谋反,右一个谋反,即使王懿再沉得住气,也是满腔怒火。

    他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徐大人是不肯放人了?好,那咱们便宫里见!”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好似真的要入宫去找皇帝告状去了。

    “慢!”

    就在此时徐锐忽然叫住了他。

    王懿以为徐锐改了主意,冷笑一声转过身来,谁知道徐锐却笑眯眯地说:“下官劝王大人还是不要入宫的好,左猛已经对谋反之事供认不讳了。”

    “什么?!”

    王懿瞳孔一缩,不可思议地望向徐锐。

    徐锐却是拍了拍手,那排骑兵立刻朝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两个士卒搀着奄奄一息的左猛走了出来。

    此时的左猛已是鼻青脸肿,双手双腿血肉模糊,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神智也不清醒,嘴里还喃喃说着:“徐锐小儿,你敢如此折辱老子,老子……老子杀了你……”

    “左猛!”

    一见左猛如此惨状,王懿顿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砰”地一声撞开扶着他的两个士卒,将左猛搂在了怀中。

    几个亲兵连忙抽出长刀赶了上来,将王懿护在正中,与天启卫对峙起来。

    天启卫的士卒也不含糊,纷纷端起连弩对准几人,下意识望向徐锐,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管是谁都要将他们射成刺猬。

    徐锐摆摆手,示意大家收起武器,自己却朝王懿走了过去。

    “徐锐!你竟敢谋害朝廷大员!”

    见王猛虽受伤不轻,却没有性命之忧,王懿松了口气,心中的怒火却是再也抑制不住,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目通红,冷冷盯着徐锐。

    徐锐无辜地耸了耸肩道:“在下审问谋反之人,上点刑不算什么吧?”

    说着,徐锐朝身后努了努嘴,一个五十来岁的文官便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

    王懿见此人一脸残酷之像,心中顿时有些不安,皱眉问到。

    那文官朝王懿拱拱手道:“启禀大人,下官刑部主事张斐,特来审讯人犯。”

    “什么?!”

    听到这句话,王懿顿时如遭雷殛。

    张斐哪管他的惊愕,掏出一卷证词,自顾自说道:“人犯已供述谋反大罪,刑部正要将其压回审问,还请大人不要妨碍公务。”

    王懿瞟了一眼那证词,只见上面竟然有刑部的正式签押,再加上左猛的确抗旨在前,刑部介入调查,一切合理合法。

    一旦这卷证词送到刑部,左猛恐怕真的逃不过一个谋反的大罪,而且刑讯的又是刑部之人,王懿百口莫辩,连告徐锐一个栽赃陷害,或者滥用私刑都不可能。

    他终于明白,徐锐在动手之前便已经想好了所有后招,这是直戳死穴,没有留给他丝毫的余地。

    意识到徐锐的歹毒用心,王懿怒极而反,迅速冷静下来,现在想要救左猛,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徐大人,左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抗旨不尊,打了天启卫的兄弟,可他纵有千般不是,却也罪不至死。

    你我都是领兵之人,为将者,没有死在阵前,却死于牢役,这是何等悲凉,难道您真的忍心致左猛于死地?”

    王懿此话说得声情并茂,明眼人一听便知道他已经服软,算是在哀求徐锐了。

    徐锐一脸为难道:“王大人说得极是,不过在下一向为国尽忠,眼里揉不得沙子,您这样实在令下官为难啊。”

    见徐锐不松口,王懿脸色一肃,就要朝徐锐下跪,徐锐连忙一把托住了他。

    “王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王懿道:“所谓不举不纠,只要徐大人答应网开一面,王懿和中军左卫定牢记大人恩德。”

    徐锐摇了摇头道:“哎,王大人,不是下官不通融,你没看见我那些兄弟,被左将军打得不成人形了,放了他,让我如何交代?”

    王懿道:“王某愿自掏腰包,赔偿兄弟们。”

    “哦?”

    徐锐点了点头道:“若是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知道,我那些兄弟都是穷出身,又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一出事家里难免担惊受怕,若没有个七八十万两,恐怕很难摆平吧。”

    “七八十万两?!”

    王懿瞳孔一缩。

    “怎么,不愿意?”

    徐锐眉头一皱,问到。

    “愿意,本官出资八十万两,赔偿被打的几位兄弟。”

    王懿此时已是打肿脸充胖子,他可不比徐锐身家丰厚,别说八十万两,就是十八万两也不是说拿就能拿的,这一下恐怕不仅是倾家荡产,还要负债累累了。

    徐锐点了点头,又道:“我天启卫人少,装备也少,兄弟们出门都寒酸得紧,这……”

    “中军左卫愿出五十万两军饷,两千匹战马,犒劳天启卫的兄弟们!”

    王懿也算光棍,既然服软,便彻彻底底,不等徐锐说完便接口说到。

    好处到手,徐锐也不想把他逼得太急,点了点头道:“好吧,如此左将军的谋反大罪便由下官担了,王大人,下官这可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啊。”

    “多谢徐大人!”

    王懿咬着牙,朝徐锐拱了拱手,扶着左猛站了起来。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张斐手中的证词道:“徐大人,那些证词……”

    徐锐一拍脑门,恍然道:“看我这脑袋,王大人放心,这些证词下官一定亲自监督销毁,绝不会留下丁点对左大人不利的东西!”

    销毁?如此**裸的把柄,徐锐会销毁才怪,这便是打算长期威胁左猛,也是害怕自己出尔反尔,再去圣上面前说道。

    王懿心中怒极,却又无法发作。

    他强忍着快要爆发的情绪,先是将左猛交给亲兵,接着又亲自将那一百来个垂头丧气的中军左卫士卒领了出来,算是彻底了结了此事。

    等一切告一段落,王懿跨上战马,朝着徐锐拱手。

    “徐大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的教训王某领教了,从今往后,王某定谨遵教诲,争取像徐大人一般为国尽忠!”

    为国尽忠四个字王懿说得极重,说完便拉起缰绳,带着这群残兵败将灰溜溜地走了。

    抢马风波最后以天启卫的大获全胜告终,从事情发生到彻底解决还不到两个时辰,天启卫不单找回了场子,还狠狠地刮了一层地皮,每人都能分到数倍于军饷的银子。

    天启卫中顿时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众将望向徐锐的眼神里都透着亲切与敬畏,谁不喜欢一个又护短,又有手段的上官呢?

    也正是在这一刻,徐锐终于真正地将这支新军的心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斥候急急忙忙地冲过来道:“大人,肃王爷、刘都督和肖尚书来了!”

    “这么快?!”

    徐锐微微一愣,喜悦之情顿时消散大半,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得与失

    天启卫的帅帐之中,一众军官都被赶得远远的,只有肃王、刘异、肖进武和徐锐在场。

    除了徐锐之外,其他几人自然是赶来调停的。

    这个调停人可不好当,首先他得有一定的声望,身份还得合适,又不能是太大的大佬。

    像王顺德和曹公公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胜任,梁同芳、李光祖、李邝这几个人地位较低,也当不了。

    而对于东篱先生、宝亲王和左大都督洪广利这等级数的巨擘来说又够不上他们亲自出面,所以其实太子、辽王和裕王才是出面调停的最佳人选。

    然而,调停人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角色,说好了没有什么功劳,一不小心还会陷入两个集团的纷争之中,若是事情闹得太大,不但调停不成,反而会惹上一身骚。

    所以,满朝文武,最终只有这三个人站在了徐锐面前,尤其是肃王颇为令徐锐意外。

    徐锐是肖进武的救命恩人,刘异与徐锐情同父子,徐锐出事他们自然不会缺席,唯独肃王为人正直,一向不爱掺和到各种各样的纷争中去。

    原本徐锐以为出现在这里的会是裕王,没想到却是肃王亲自前来,徐锐不禁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王爷心生感激。

    “胡闹!”

    刘异一把拍在帅案之上,怒斥道:“各营之间发生摩擦再正常不过,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大魏还不早就乱套了?

    现在好了,你和王懿,甚至整个中军左卫结成了死仇,日后在战场之上如何能够共同进退,一起御敌?”

    徐锐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后果,可是从左猛动手的那一刻起我便没有了选择。”

    “你还敢说!”

    见徐锐竟然顶嘴,刘异更是怒不可遏。

    徐锐苦笑道:“我给过他机会的,若是王懿杀到天启卫营门前不下马,而是直接冲营,我不但会二话不说把左猛交还给他,甚至可能亲自给他摆一桌酒,握手言和。”

    听徐锐这样说,在场之人都是一愣,肃王年纪最小,也最沉不住气,连忙问道:“若王懿直接冲营,岂不是更加不给面子?为何徐兄反倒要和他握手言和?”

    徐锐叹道:“因为他若选择冲营,便说明他从未想过后招,只是就事论事的单纯泄愤而已,这样才有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的可能。

    而一旦他忍住怒火,便说明此人城府极深,而且早就关注过我,积不相能之下,一旦让他抓住机会,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对我下手,所以我即使退让也只不过是苦了自己人而已。

    何况天启卫新建而成,没有积淀,更没有传统,看上去好像欣欣向荣,可人心浮动,军心不稳,一旦受挫便很难矫正。

    我便是要用这个机会,将天启卫真正捏成一个整体,也要告诉所有人,天启卫下到士卒,上到长官,只要一人被欺,便是天启卫全体受辱!”

    徐锐此话说得掷地有声,三人都是熟悉军旅之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

    “好吧,就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可大战一起总需要将后背交给战友,你和王懿都还年轻,日后难免并肩作战,现在生出这般大的嫌隙,真是得不偿失。”

    刘异摇了摇头,虽然仍不认同徐锐的说法,但语气里已经没了怒意。

    徐锐倒是看得很开,淡淡笑道:“自古以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和人之间也有相性一说,既然从一开始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又何必勉强?

    若是等到战场上再撕破脸皮,搞不好被他阴一手,说不定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反倒不如现在就翻了脸,并肩作战之时也好有个防备。”

    “防备自己人,你说得这是什么鬼话?要是让圣上听见,还不让你好看?何况就是现在你也撇不干净,还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处置你呢!”

    徐锐这话又让刘异一阵大怒,一边吼着,一边拿余光去瞟肖进武。

    一旁的肖进武顿时苦笑起来。

    他如何听不明白,刘异的这通火的确有三分对徐锐的埋怨,但剩下的七分却是特意发给自己看的。

    原因也很简单,徐锐毕竟是擅自动用大军,宏威皇帝能不能容忍刘异心里没底,唯一能帮徐锐解围,或者说背黑锅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兵部尚书了。

    “刘大人不必如此激动,依本官看来,圣上多半不会理会此事。”

    肖进武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到。

    肃王一愣,问道:“尚书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其实刘异担心的也正是肃王忧心的,他这个父皇眼中不揉沙子,武将私动刀兵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就算徐锐说破大天去,怕是也很难过关。

    “因为圣上现在不在乎谁跳得高,在乎的是谁能帮他统一天下。”

    不等肖进武开口,徐锐便抢先说到。

    “我之所以敢动手,其实也是想让圣上看看天启卫这几个月的训练成果,否则他一下砸进一百多万两银子,却连个响都听不见,难免心里会犯嘀咕。

    现在好了,我天启卫一场突袭,打得中军左卫毫无还手之力,虽说并非真正的战斗,但零战损和迅速结束的战斗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所以你们放心,圣上非但不会因为此事怪罪于我,反而还会放下心来,天启卫就等着收银子便是。”

    “呸,你这小子牙尖嘴利,讲什么都有你的道理!”

    闻言刘异刮了徐锐一眼,不过心里那块巨石终于算是落了地,他朝肃王和肖进武拱了拱手道:“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让王爷和尚书大人见笑了。

    不瞒二位,老夫还有不少军务亟待处理,眼下已被这小子耽搁了半天,现在便要赶回五军都督府,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说完,刘异朝肃王和肖进武拱拱手,转身走出了帅帐。

    “这老东西……”

    肖进武哑然失笑,也不好再留,起身往外走去,临出门前他突然看了徐锐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啊,锋芒太露不是好事,仗总有打完的一天。”

    说着,他瞥了肃王一眼,摇了摇头,也出了门。

    肃王走到徐锐身边,望着肖进武离开的背影,叹道:“肖尚书是想提醒你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让你不要恃宠而骄吧,只是顾忌本王在场,才不好明说,他对你可是用心良苦哟。”

    徐锐拍了拍肃王的肩膀:“你又何尝不是呢?我知道你最讨嫌这些,却还劳烦你亲自跑这一趟。”

    肃王笑道:“你我既然兄弟相称,就算再麻烦,也是不能不来的,不过我要是知道你留了这么多后手,就不白跑这一趟了。”

    说着,肃王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四哥其实也想来的,但是你知道,因为那件事情,他总有些不敢见你,不过我觉得他也快要走出来了。”

    徐锐知道肃王说的是青女的事,裕王当时情窦初开,被青女所惑,不但坏了徐锐的计划,也惹得宏威皇帝不悦,事后越想越是羞愤,已经躲了徐锐好几个月。

    其实人就是这样,出了丑之后往往别人一笑而过,他自己却是久久不能释怀,看谁都像是在嘲笑自己。

    “我知道的,这种事也只有等他自己走出来才是,你放心,我等他请我上问天阁喝酒。”

    见徐锐如此豁达,肃王总算放下心来,这段时间他最怕的就是徐锐和裕王之间生出隔阂,这对两人都是坏事一件。

    想了想,肃王又道:“这次你大获全胜,却把王懿得罪得惨了,现在王懿是老七阵营里的重要人物,他出了这么大的丑,恐怕老七的脸面也不好看,你最好提前去打个招呼。”

    徐锐摇了摇头:“什么事我都可以去打招呼,唯独此事不行,因为这是我坚持的立场。

    若今日往天启卫里伸爪子的不是王懿,而是太子或辽王,我一样会把那只爪子剁了,我就是要世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肃王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良久,他突然感叹了一句:“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本王离带兵还差得远啊。”

    南书房中,宏威皇帝津津有味地看着锦衣卫的密报,内容自然便是天启卫和中军左卫的那场冲突。

    半晌,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啧,徐锐这小子胆子就是够大,王懿在魄力上可就差得远了,他们两个几乎同时上任,一个是白手起家,另一个是捡现成的,这才刚刚过去几个月,差距便已经如此明显了么?”

    “陛下,有时候修修补补反而比推到重来困难许多。”

    汪顺见宏威皇帝心情不错,破天荒地插了句嘴。

    宏威皇帝点了点头:“不错,一张白纸自然随意书写,涂涂改改掣肘可就多了,不过格局和气魄虽与能力无关,却会制约一个人所能达到的高度,就凭这件事,现在的王懿相比现在的徐锐还是低了一个档次。”

    “两人在处理此事上各有可取之处,都是精明强干的人才,虽然分出了高下,却都是陛下的臂膀,实乃可喜可贺。”

    “不错,人才难得啊!”

    宏威皇帝哈哈大笑道:“不过徐锐这小子可够黑的,汤药费用得着八十万两么?

    你去告诉他,朕看了他的所作所为气坏了身子,要一笔汤药费疗伤,不多不少,也就八十万两。

    朕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已经好久没给后宫里的嫔妃们买过首饰了,刚好让他出把力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

    汪顺领命而去,南书房方里又传来宏威皇帝爽朗的笑声,门口的宫女和太监们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了,每一个人都觉得心安。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此刻曹公公府上的下人们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曹婉兮又哭了,有一个人出离地愤怒。

第二百一十七章:小霸王曹思源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明明是同一个父母生出来的孩子,性格大相径庭的却是不少,就好比曹家的这对龙凤胎。

    曹婉兮温柔婉约,善解人意,不但对待下人十分和善,为了叔父曹公公的前途,甚至不惜委屈自己,曲意逢迎,是个处处替人着想的可儿人。

    然而仅仅比她晚出生几秒钟的胞弟曹思源却与她截然相反。

    曹思源身强体健,桀骜不驯,尤其反感那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权贵子弟,宁愿成天和三教九流混在一起,也不愿往豪门公子身边凑上几步。

    这两姐弟父母早亡,曹公公年轻时地位又低,他们难免受人白眼,遭人欺负。

    以曹婉兮的性情自然是逆来顺受,强自忍耐,可曹思源却从不肯吃亏,自打记事时起,他便成天打架斗殴,但凡住过的巷子,没有哪家男孩没和他动过手。

    由于曹公公常年住在宫里,对他疏于管教,野性难驯的曹思源从约莫十岁开始便走上街头,到处胡混,尤其喜欢那些所谓的豪侠,好勇斗狠更是一把好手。

    不过还真别说,为人义气,打架不要命的曹思源偏偏十分适合这样的环境,几年下来,他不但交了一帮狐朋狗友,还拜了一个颇为有名的民间高手为师,学了一身武艺。

    后来曹公公调任司礼监,有了些许权利,官府也得给他几分薄面,曹思源便借着曹公公的庇护,干脆干起了帮会,放贷、设赌,捞了不少银子。

    现在整个长兴城的黑道上,小霸王曹思源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若是没有过硬的背景,轻易没人敢去得罪。

    曹思源的黑道“事业”红红火火,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回家一次,然而上次回家的时候他却发现姐姐曹婉兮正暗自垂泪,见他来了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再仔细一看,短短时日不见,原本秀美婉约,光彩照人的曹婉兮竟满脸憔悴,精神不济,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

    两人自小相依为命,虽说性格不同,但感情却是极好,见曹婉兮变成了这副模样,曹思源定是心如刀绞,哪肯善罢甘休?

    可几番逼问下来,无论曹思源如何求她,曹婉兮就是闭口不言,说急了更是哭个不停,让曹思源愈加心疼,也愈加心急。

    他担心姐姐怕是被哪家纨绔欺负,或者吃了什么暗亏,不敢和家人提起,只好自己独自伤心。

    无奈之下,曹思源只得从下人处打听,好不容易才知道姐姐这是为情所困,可具体经过下人们哪会清楚,一问到关键处,全都支支吾吾说话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不明白个中原委,但曹思源哪肯让姐姐伤心,立时便要出去找徐锐大闹一场,曹婉兮眼见他又要胡作非为,只得将自己与徐锐相识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没想到姐姐的情殇竟然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故事,曹思源虽然愤愤不平,却也不是蛮不讲理,遇到这种事自然也是束手无策。

    总不能把徐锐胖揍一顿,然后逼着他和姐姐成亲吧?

    就算自家丢得起那人,成婚之后姐姐也必然不会幸福。

    无奈之下,曹思源只好每日都往家里跑,一来是安慰姐姐,二来也是想给姐姐挑个好人家,让她尽快从阴影里走出来。

    其实他也知道,以姐姐的眼光大概不太能看上自己身边的那些“大侠”,只不过他的圈子就这么大,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当媒婆这种事实在不是他擅长的范畴。

    然而冬去春来,好几个月过去了,在曹思源的悉心照料之下,曹婉兮的情况不但没有丝毫缓解,整个人反而日渐憔悴,原本丰润的脸颊现在已经瘦了大半,颧骨高高地凸了出来。

    姐姐的变化让曹思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原本还算理智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之中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姐,你开门呐,听我说,姐!”

    曹思源又一次被曹婉兮从闺房之中赶了出来,他犹不死心,不停敲打着房门。

    “姐,那个叫徐锐的破书生到底有什么好?肩不能扛,手不提,要是不带护卫,出门遇上条狗都要被追几条街。

    不就是被大夫子夸了几句么?那还能当饭吃?比得上高来高去,快意恩仇的英雄豪杰大气洒脱?

    姐,你一个人在此受苦,那对狗男女怎会知道?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姐,你开门呐,姐!”

    房间之中,曹婉兮似乎没有听见门外的喧嚣,她静静捧着一卷洗净的绷带犹自出神。

    那是徐锐遇刺时,他亲手交给自己的,原本是用来为影俾包扎伤口之用,当时没有用完,便被她好好收起,当做了纪念之物。

    每当她看见这卷绷带,都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那个血与火交织在一起,惊心动魄的瞬间,那一夜要是永恒该多好啊?

    当时她只觉徐锐既高傲,又可恶,完全不像叔父说得那般出众。

    其实到了现在,曹婉兮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喜欢徐锐哪一点,可有些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心头,然后便像是刚刚熬开的糖浆,浓得化不开。

    要说喜欢,那便是他每一个认真的瞬间,每一个皱眉的动作,每一个处变不惊,绝处逢生的神奇。

    似乎和他相关的一切都是能让自己欢喜的美丽。

    想起那一晚,曹婉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有他在的记忆总是充满了阳光,好似空气中都弥散着芬芳。

    可是画面很快一转,来到了刘府门前的那个瞬间,来到了那一对旁若无人的身影之后。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无声地划过脸颊,滴在地上,兀自绽放。

    正是那一个瞬间,才让她看见了真实,了解了徐锐的心意,也明白自己的美梦有多么不切实际。

    这是一种自惭形秽的绝望,就好像面对一座根本没有路的大山,痛苦的不是翻山越岭的艰辛,而是根本没有跨越崇山峻岭的希望。

    “哎……”

    曹婉兮长长地叹惜一声,这几个月来叹惜好似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很多时候她都想就这么沉沉睡去,不再醒来,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回到那天晚上,遇见心中的那个他。

    “姐!”

    “啪”的一声,曹思源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房间里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回应。

    曹思源丧气地猛一跺脚,转身便朝府外走去。

    “大当家?大当家!”

    坐在一旁的几个兄弟连忙追了上去。

    曹思源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双目赤红如血,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孔仿佛鬼脸一般狰狞。

    几个兄弟顿时吓了一跳:“大当家的,您这是……”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曹思源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我姐便是被他害成了这个样子,一看到我姐的模样,我便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几人一听竟是这般,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不就是个破书生?要废了他还不简单,大当家只用说个时间,兄弟们去办就是了,您何必气成这样?”

    曹思源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此人还算有些斤两,要想个办法让他身败名裂……”

    说着,他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线,仿佛夜枭一般,凶光闪烁。

第二百一十八章:南朝异动

    宏威十七年三月初一,清明。

    一场暴雨突然降临,连绵半月不见停歇,数条大河水位暴涨,随时可能冲破河堤,将小半个南朝化为一片泽国,内阁、户部、工部紧急组织抢险,调拨救灾物资,忙成一团。

    正午时分,黑云压城,暴雨倾盆,长街之上人迹罕至,一骑斥候顶风冒雨兀自进城,直奔兵部而去,“哗啦啦”的雨点声淹没了急促的马蹄。

    半个时辰之后,宫门大开,刘异带着一众亲卫冒雨狂奔,一直疾驰到宫门之内。

    众人下马,亲卫们候在宫门外,早已等待多时的宦官们连忙举着伞迎了上来。

    刘异解下蓑衣交给亲卫,跟着宦官朝南书房快步走去,宦官们低着头,刘异想着心事,一路上竟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说。

    南书房门口,兵部尚书肖进武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刘异到场方才站定。

    “究竟是何紧急军务,弄得这般紧张?”

    挥退引路的宦官,刘异一边拍着身上的水,一边问到。

    肖进武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咱们进去再谈。”

    说着,肖进武推开南书房的大门,和刘异一同走了进去。

    南书房之中,京师十二卫主帅悉数到齐,兵部左侍郎胡悦,御马监掌印太监王顺德也在场,除了武圣洪广利之外,大魏军中首脑一个不落。

    刘异和肖进武朝众将拱手,走到最前面的两个位置坐下,立刻便有宦官端来姜汤和茶水。

    二人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汪顺便如鬼魅一般从屏风后飘了出来,紧接着宏威皇帝快步走到龙案之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参见陛下!”

    众人连忙见礼。

    宏威皇帝一脸凝重,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大家连忙起身,重新坐好。

    “陛下……”

    眼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肖进武站了起来,刚刚说了两个字,便见宏威皇帝挥手打断了他。

    “肖爱卿稍等,还有人未到。”

    “还有人要来?”

    众位微微一愣,只见排位最末果然还有一张椅子,刘异与肖进武对视一眼,已经猜到那人是谁。

    不多时,南书房的大门再度被人推开,徐锐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他的官服已被雨水淋透,几个宦官连忙送来一块毛毯,徐锐也不客气,立刻披在身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王懿一见是他,目中凶光一闪而已,偏过头视而不见,其他人则表情各异,但都朝徐锐拱手行礼,徐锐也不敢托大,见过皇帝之后便一一还礼。

    在场的最次也是正三品的大员,至少手握数万雄兵,唯独徐锐不过是个六品小官,所辖也不过千人而已,混在这群大佬之中十分扎眼。

    “好了,人已到齐,肖爱卿说说吧。”

    宏威皇帝在龙案后沉声说了一句。

    肖进武点了点头,起身道:“刚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今年二月十二,南朝起兵五十万,越过北齐边境。

    二月十六日攻克陲州,斩首一万两千。

    二月十七日攻克连城、商宜、万州,斩首三万余人;

    二月二十日野战大破北齐援军,歼敌四万有余;

    二月二十四日,南朝主力越过北环江,进犯北齐梧州。

    二月二十八日攻克坠龙关,翻过流青山,抵达魏齐边境,切断了我国与北齐的大部分联系,随时可能进犯我北国腹地。

    与此同时,北齐告急,求援的使者和国书已经上路,但近日连降暴雨,耽搁了不少时日,预计最晚明天便会抵达长兴城。”

    肖进武开始介绍的同时,已经有几个宦官架起了一副巨大的地图,随着他的讲解,众将的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已经基本掌握了南朝的进军路线。

    “众位爱卿怎么看?”

    宏威皇帝沉声问了一句,他自己则盯着地图,似是还在回味肖进武的战报。

    刘异眉头一皱,问肖进武道:“武陵王的那三支亲军可曾参战?”

    肖进武摇了摇头:“从战报上来看暂时还没有,但南朝起兵五十万,必是武陵王亲自领兵,那三支亲军定然会随军出征。”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徐锐却摩挲着下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奇怪,从南朝的进军路线来看,他们是从两国的东部边境开始交战,可为何南朝大军在连战连捷之下非但没有向北齐腹地挺近,反而饶了一圈打到了我大魏边境?”

    李光祖望着地图疑惑地问。

    “别忘了上次的泾阳之战。”

    梁同芳性格直率,也不顾及众人的面子,冷冷地提醒了一句,参加过泾阳之战的几个将领当即浑身一震。

    泾阳之战时,南朝也是利用突袭北齐的机会,成功诱使大魏出兵泾阳,钻进了他们的包围圈,要不是徐锐横空出世,带着两万多北武卫残兵冲破重围,在场的一半将领都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眼下的情形和两年前何其相似,不由得令众人心底发寒。

    “仅仅两年,武陵王会故技重施吗?”

    肖进武似是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刘异冷哼道:“只要计策好用,为何不多用几次?武陵小儿已经尝到了甜头,就算故技重施也不稀奇。”

    肖进武绕着地图转了两圈,摇了摇头道:“若绕这一圈只是障眼法呢?等我军加紧准备防御南朝入侵,无法分身之时,武陵王若迅速回师,突袭北齐腹地很有可能一战而下,直接灭了北齐。”

    听到肖进武的这番分析,一众将领都微微点头,觉得极有可能。

    “尚书大人多虑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王懿终于说话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王懿名头不小,但在军中偏偏算是另类,而且他本身也非京师十二卫出身,一众将领都对他好奇得紧,见他开口,都等着他的下文,唯独梁同芳和李光祖因为他与徐锐的嫌隙,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王卿有何高见?”

    宏威皇帝从地图上收回目光,似乎也对他的见解颇为期待。

    王懿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原本他来京城接掌中军左卫便是抱着一鸣惊人的心思,却没想到军中处处有人掣肘,还没等他把关系理顺,又和徐锐起了冲突。

    这一系列的挫折搞得他灰头土脸,十分难堪,眼下有了扳回一城,重新立足的机会,他自然万分重视。

    早在肖进武刚刚念完战报的时候他便心中有数,一直没有说话便是在推敲自己的想法中还有没有漏洞,眼下他已基本确定自己的计策基本上无懈可击,才敢当着众人放话。

    “诸位大人,本官曾计算过,从宏威三年武陵王崭露头角,到宏威十五年的泾阳之战,武陵王前前后后共有七次机会灭掉北齐。

    可是这些战役要么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匆匆撤军,要么刚刚陷入苦战便立刻转移目标,从来没有一次是真正像样的灭国战争。”

    “咦?好像真是如此,为何这般奇怪?”

    被他这么一说,众将顿时眉头一皱,心中都冒出相同的疑问。

    王懿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旧不紧不慢地说:“其实这一点很好理解,北齐多山,易守难攻,其地理位置偏安一隅,地窄民贫,盛产之物也不过煤铁,而煤铁两物恰好南朝蕴藏丰富。

    南朝若消耗巨大代价攻占北齐,不但得不偿失,而且极有可能陷入战争泥潭,给我军可乘之机,所以纵使灭掉北齐的机会出现了七次之多,武陵王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声东击西。

    以出兵北齐为诱饵,达成其他的战略目的。”

    “嘶……”

    众将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仔细一想竟真如王懿所言,只是如此浅显的规律众人先前竟然无一察觉。

    所谓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王懿虽然年纪不大,但深谙韬略,的确很有几分本事。

    刹那间,好几位将领心里都冒出这个想法,对他的话也愈加重视起来。

    “那依卿之意,我军该当如何?”

    宏威皇帝问到。

    王懿道:“启禀陛下,微臣判断武陵王此次出兵虽然剑指北齐,实则意在大魏,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就是要引我军上当。

    无论我军是直接出兵北齐,或是突袭南朝复地,南朝主力都会迅速冲破国界,直奔长兴而来,也许武陵王真的下定了决心,打算打一场灭国战争,但他要灭的绝对不是北齐,而是我大魏!”

    “什么?!”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仔细在地图上一看,若五十万南朝精锐真的绕开大魏主力,冲破国界,直逼兵力空虚的长兴城,还真有可能被他偷袭成功,一战而下。

    想到这里,包括宏威皇帝、刘异和肖进武在内,都是冷汗连连,后怕不已。

    “王卿有何对策?”

    宏威皇帝问到。

    王懿笑道:“臣有一计,可令南朝蛮子有来无回!”

    “哦?”

    在场之人顿时精神一振,宏威皇帝忙道:“快快讲来。”

    王懿抱拳道:“陛下,诸位大人,眼下武陵王主力还在北齐,无论他使多少障眼法,想要突破到我大魏复地都需要穿过流青山。”

    说着,他朝徐锐望了一眼,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心中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流青山地形险要,军队难以展开,先前徐大人大破武陵亲军便是利用了流青山的地势之利。

    我们只要遣一军佯装上当,深入北齐,然后将主力埋伏在流青山静候武陵王自投罗网,到时候无论他来多少人,还不是关门打狗,有来无回?”

    “妙啊!”

    王懿的话才说完,立刻便有几人抚掌大笑,就连肖进武和刘异的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他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极有说服力,而且即便武陵王没有中计,也不会有多大损失,战争的主动权仍然握在大魏手里,绝对称得上妙计。

    宏威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显然也十分欣赏王懿此计,可他正要说话之前,却突然往徐锐那边瞟了一眼,见徐锐正漫不经心地掏着耳朵,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鬼火。

    “徐锐,王卿此计你以为如何?”

    突然被宏威皇帝点了名,众人立刻朝徐锐望去,徐锐似乎有些意外,楞了半刻才讪讪地笑了起来。

    “若是如此用兵,只怕又是一次泾阳大败而已。”

    他不紧不慢地张口说到,语气平淡地好像在说今晚的菜单。

    然而听到这句话,王懿顿时瞳孔一缩,其他几个将领更是满脸惊愕,宏威皇帝刚刚露出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徐锐的底气

    时间仿佛陷入停滞,南书房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肖进武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又转过目光,朝刘异望去,只见刘异咬着后槽牙,脸色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担心。

    良久,宏威皇帝突然冷哼一声,这一声冷哼仿佛一个暗号,瞬间解除了众人的石化状态。

    王懿气得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徐锐,牙齿紧紧咬着,却没有急着说话。

    任谁精心设计的计谋被泼上这样一盆冷水都会怒不可遏,他已经算是城府极深之人,若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跳将起来,即使不把徐锐胖揍一顿,也要愤怒地争论一翻。

    “哦?如此说来,你有不同看法?”

    宏威皇帝冷笑着问,泾阳大败一直都被宏威皇帝视为耻辱,现在徐锐顺口提及,还说得这般漫不经心,他心里自然十分不舒服。

    “徐锐小儿,是你自讨苦吃,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听到皇帝质问,王懿心中冷笑,他自认为这个计策绝无破绽,眼下就等着徐锐出丑。

    徐锐好似对众人的反应一无所知,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站起身走到地图边,指着地图说缓缓开口。

    “方才王大人说武陵王曾有七次机会灭掉北齐,最后却都放弃了,这话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想问王大人一句,武陵王这七次伐齐可曾有一次如此故弄玄虚么?”

    “这……”

    王懿呼吸一窒,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

    徐锐点头道:“若他真的想要故布疑阵,不是应该猛攻北齐腹地,逼迫我军迅速救援,才好达到调虎离山的目的,为何要故意杀到我军边境,让咱们有了提防之心?”

    此言一出,众将都露出狐疑之色,宏威皇帝也没了愤怒的表情,认真思考起来,唯独王懿脸色铁青,咬着牙死死盯着徐锐,一言不发。

    徐锐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问道:“还有,按照王大人的计策,要想让武陵王相信我军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深入北齐的疑兵至少也需十万。

    若是武陵王为安稳后方,或者干脆就想灭掉北齐,选择先把这十万人吃掉,埋伏在流青山的主力救是不救?

    救则不但伏兵计划破产,而且天时地利尽失,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不救则白白损失十万大军,我大魏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元气立刻便要赔个精光。”

    “对啊……”

    一众将领醒过神来,纷纷点头,宏威皇帝也露出了凝重之色,王懿的脸色则渐渐由铁青变得惨白。

    徐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就算退一万步,一切真如王大人所料,武陵王也蠢到放着深入北齐的那支孤军不管,但若是他绕过流青山,从背后突袭我军埋伏在山里的伏兵主力。

    原本为武陵王准备的那些险地不就都变成了我军几十万将士的坟场?到时候关门打狗的便是武陵王,有去无回的才是我大魏将士。

    而等他解决了我军主力,整个大魏再无一支能够与之匹敌的精锐,国门洞开之下谁有把握能在武陵王的铁骑对面力挽狂澜?”

    说到最后徐锐已是声色俱厉,这也怪不得他,因为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

    无论是二战时德军绕过马奇诺防线,从背后消灭了数十万法军主力,只用了一个月便拿下这个欧洲第一陆军强国。

    又或者甲午中日战争,日军提前登陆,绕到旅顺港背后,两面夹击北洋水师,致使远东第一要塞和远东第一舰队同时覆灭。

    这些例子都足够预测战争的走向。

    “这些情况我当然想过!”

    王懿再也坐不住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跳将起来道:“眼下南朝五十万大军都在北齐,怎么可能绕到数百里外的流青山口包抄迂回?

    他有这个时间,我军早已调整部署,又怎会傻乎乎地等他来围?

    徐大人也把我大魏的将士想得太蠢了一些!”

    面对气势汹汹的王懿,徐锐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道:“说得好,我大魏将士自然不傻,可王大人别忘了,两年前泾阳之战的时候,武陵王和他的大军不也在北齐么?”

    “轰!”

    王懿瞳孔一缩,好似五雷轰顶。

    泾阳大败历历在目,现在的京师十二卫指挥使有一半出自当年的北武卫,自然经历过那场大战,那个时候武陵王可以暗度陈仓,现在没理由不可以。

    徐锐只要提个开头,他们便能深刻理解,无论王懿再如何解释都显得十分苍白。

    “啪”的一声,王懿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军事才能十分出众,即使不说高出徐锐几个等级,至少也是不遑多让。

    他从没想过今天会当着皇帝败下阵来,而且是败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其实他已经足够优秀,只不过对手是武陵王,这个令徐锐都觉得难以对付的超级天才。

    在研究武陵王的战法时,徐锐甚至认为即使将武陵王放到另一个世界,他都足以指挥超大规模的星际战争。

    宏威皇帝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你早已看出个中利害,但若朕方才不问你,这些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你想用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和我大魏的国运来看一场猴戏?”

    “陛下……”

    闻得此言,肖进武和刘异顿时大惊,想要开口为徐锐辩解,可宏威皇帝却看也不看他们,死死盯着徐锐。

    徐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抱拳道:“陛下误会臣了,王懿误国,可手段并不高明,陛下通晓军略,圣明烛照,定然早已看出。

    即便陛下被他花言巧语蒙蔽一时,暂时没能看出端倪,但只要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也会明白过来,何须臣来多嘴?”

    徐锐这一记马屁拍得再直白不过,但此时宏威皇帝就是需要一个台阶,他这马屁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果然,宏威皇帝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徐锐的说法,不再纠缠他的用心,而是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说我军该如何行动?”

    徐锐一愣:“为什么要行动?”

    众人都是一惊,肖进武连忙说道:“徐锐,眼下南朝大举攻齐,若我军坐视不理,北齐便有灭国之危。”

    徐锐诧异地耸了耸肩:“那就让他灭国好了,与我大魏何干?”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不单是几个将领,就连刘异的脸色都变得铁青。

    “徐锐,你说得什么混账话?眼下局势便已经十分严峻,若是坐视南朝灭掉北齐,大魏东南两面被围,岂不是更加危险?”

    刘异怒斥一句,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不过别看徐锐装疯卖傻,但大家都明白他定是已有定计,纷纷希冀地向他望去。

    徐锐叹了口气道:“陛下,诸位大人,不是眼睁睁看着北齐被灭,而是我军根本没有救援的力量啊!”

    “什么?”

    见众人又是一惊,徐锐苦笑道:“这些年我军连战连败,早已元气大伤,要不是圣上英明,我大魏国力比南朝强悍一倍有余,只怕南朝早已大举进犯。

    眼下京师十二卫刚刚重建,却还远未成熟,若是深入北齐与南朝精锐作战,敢问各位将军有几成把握?

    况且眼下形势极为诡异,且不说武陵王为何要在北齐的国境线上兜个大圈子,光是那三支武陵亲军并未出战,便说明南朝大军还留有余力,欲作他谋。

    在弄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之前,任何行动都有可能落入武陵王的陷阱,所以既然看不清,一动便不如一静,咱们守好国门,以不变应万变,只要主力尚存,武陵王就得投鼠忌器,不敢与大魏打消耗战。

    至于北齐,那是一个多山密林,穷山僻壤的国度,十分适合苦战和游击,即便是武陵王也没那么容易啃下这块硬骨头。

    何况就算北齐不灭,对我国的帮助也不会太大,反之,若北齐灭国,因为有流青山的存在,也不过是与南朝多接壤几百里而已,实在犯不着为他冒如此大的风险。”

    一说到敌国对第三国用兵,人们往往便会产生一种惯性思维,以为唇亡齿寒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殊不知在徐锐看来,北齐不仅是块食之无味的鸡肋,而且因其地形多山,民风彪悍,一旦南朝灭掉北齐,势必将像另一个世界的美国和苏联入侵阿富汗一样,陷入游击战的泥潭。

    徐锐巴不得武陵王脑袋犯晕,立马灭掉北齐,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不过徐锐的这番理论太过颠覆,只有肖进武和宏威皇帝立刻听懂了其中的深意,其他将领好似还有些发懵,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宏威皇帝也没心情点破,直接问道:“若真如你所言,我军要怎么个静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万一武陵王真是在打我大魏的主意岂不是束手待毙?”

    终于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徐锐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笑道:“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全主力,不要落入武陵王的陷阱。

    圣上可遣一员大将亲赴前线,整合南线边军,边军虽然战力低下,但若能指挥得当足以为主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若武陵王真要进攻大魏,只要确定了他的进攻方向,便算是逼出了他的后手,到时候就算边军被破,我主力大军也有时间步步为营,从容应战,绝不会被他一口吃掉。

    我国国力比南朝强大太多,他们绝对无法与我国打持久战,若是拖上几个月,即使最后一仗不打,武陵王也得无奈退兵!”

    “计策虽好,可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处处慢人一步,若是边军败得太快,等南朝大军深入国境,还有时间从容调兵么?”

    肖进武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所有人重新望向徐锐。

    徐锐似是早知他会有此一问,胸有成竹道:“放心吧,咱们只要守城便好,至少这一战我有底气武陵王绝对不可能在攻城战中占到任何便宜。”

    说着,徐锐突然朝宏威皇帝眨了眨眼。

    宏威皇帝微微一愣,随即大惊:“你终于造出那个东西了?”

    徐锐点了点头。

    这一刻,下了半个月的暴雨竟突然停了下来,厚厚的乌云之中透出一抹灿烂的阳光。

    “好!”

    宏威皇帝忽然哈哈大笑道:“刚好今日众卿都在,便诸位随朕一睹我北国雄风!”

第二百二十章:粉碎!

    宏威皇帝一声令下,正在召开作战会议的诸将都被徐锐领到了长兴城以北十余里外的岐山之中。

    雨后的山路十分泥泞,在禁军的护卫下,大魏国最顶尖的军事首脑们骑在马上,深一脚,浅一脚,一头雾水地沿着山坳往深处走去。

    进山之后又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泥泞不堪的土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竟是铺了青石板的大路。

    这条路至少有三丈来宽,道路两侧还修建了凉亭、补给站等设施,好似通往某个世外桃源,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听人说徐锐的星河集团曾在岐山里圈了一大块地,便是这里了吧?只是这个时候你将我们带来这里要干什么?”

    肖进武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问出了众将心里的疑惑。

    “嗯,此地名为一号试验基地,之前的确是星河集团的私产,不过半个月前,我用四十万两的价格,把这个一号试验基地卖给了兵部。”

    徐锐笑眯眯地说到。

    “卖给了兵部?我怎么不知道?”

    肖进武眉头一皱,狐疑地问。

    徐锐望了望走在最前面的宏威皇帝,没有说话,几位将领见他这副表情,顿时心下了然,这必定又是徐锐和皇帝的暗箱交易,徐锐和皇帝的关系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队伍最末,王懿冷冷看着众星捧月的徐锐,脸色愈加阴沉。

    “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时,安歌突然领着一众工匠跪在前方,恭迎圣驾。

    “平身吧!”

    宏威皇帝轻呼一声,语气里竟带着微微的颤抖。

    安歌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身后的工匠们顿时让开道路,众将这才发现前面的山路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方圆数里的巨大盆地。

    盆地四面都是高大的悬崖峭壁,从外面根本无法发现这里竟藏着这么大一块平地。

    不但如此,想要进入盆地便只有脚下的这一条路,而且周围暗哨林立,除非是专司潜袭的一流高手,否则极难潜入。

    究竟是什么东西,藏得如此隐秘?一众将领愈发好奇。

    徐锐跳下马,来到队伍最前方,做了个请的手势,朝众人道:“欢迎圣上,还有诸位大人来到一号试验基地,请跟我来吧。”

    话音一落,一众禁军涌入盆地,按照预先的演练把守住各个哨位,徐锐则当先走了进去。

    “朕有言在先,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得烂在肚子里。”

    宏威皇帝下马之后突然回头朝众将说了一句,然后才迈开大步,跟着徐锐往里走去。

    众将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能让皇帝如此郑重的东西定然非同小可,好奇心就像爆发的火山,无可抑制地喷涌出来。

    “刘大人,这里面就是藏着何物?”

    几个相熟的将领不约而同地望向刘异,指望这个与徐锐情同父子的人能够指点一二。

    刘异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问我,我去问谁,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刘异也说不知,众将再也耐不住好奇,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然而等大家满心期待地走进一号试验基地时却是大失所望。

    所谓的一号试验基地似乎并未藏着什么珍禽异兽,或是仙家洞府,只有一块凹凸不平的空地,以及许多被挖得奇形怪状的土丘。

    众人被安排在一处看台上,说是看台,其实就是在隆起的小山包上搭了个简陋的凉棚,站在这里向外望去,倒是能把整个一号试验基地的情况尽收眼底。

    “好了,关子也卖得差不多了,快些向朕和众卿家展示一下你的成果吧。”

    宏威皇帝见众人都等得不耐烦了,自己也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对徐锐吩咐到。

    徐锐点了点头,指着十几丈外的一处土丘说道:“圣上,诸位大人,请看那边!”

    众人立刻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条土夯的壕沟里放着两个丑陋的东西,看样子是圆圆的铁管上安了两个轮子,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徐大人,这是何物?”

    李光祖狐疑地问。

    徐锐笑道:“这便是战胜南朝的杀手锏!”

    “什么?”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顿时惊愕地望向这两个其貌不扬的“铁疙瘩”,脸上尽是凝重之色。

    王懿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冷笑连连。

    哼,大言不惭,若是就凭这两个破烂也想战胜南朝?我大魏还不早就一统天下了?徐锐小人又想蛊惑人心,我得好生找找,若是能发现些许破绽,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城!

    他心中暗道一句,仔细在这两个怪东西身上寻找起破绽来。

    “怎么,王大人似乎对下官之言很是怀疑?不如就让王大人亲自领略一下此物的威力如何?”

    徐锐一直注意着王懿的一举一动,见他先是一脸不屑,然后又满脸阴沉,便知道他没有算计好事,干脆笑眯眯地将了他一军。

    众人朝王懿投来不耐的目光,王懿浑身一震,心头愤然,牙齿挫得咯吱作响。

    然而即便他恨徐锐入骨,可以他的城府,在没弄清原委之前哪会再轻易上当?他宁愿丢脸,也不会再给徐锐打压自己的机会。

    王懿眼帘低垂,像是没有听到徐锐的话,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废话少说,快些开始!”

    宏威皇帝瞟了脸色铁青的王懿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坏笑的徐锐,面无不耐地说到。

    “遵命!”

    徐锐见好就收,再不理会王懿,而是朝站在土丘上的安歌点了点头。

    “圣上和各位大人,你们现在看到的东西叫做火炮,正准备演示的这一门叫做山炮,或者野战炮。”

    说着,徐锐朝大约两三里之外指了指:“大家请看那边。”

    “那是……”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只见两三里外有几匹伤残的战马正悠闲地啃着青草,为了向一众将领展示大炮的威力,徐锐竟然安排了活物。

    “小心了!”

    徐锐嘴角挂起一抹微笑,朝安歌挥了挥手。

    安歌右手举起一面小小的红旗,立刻有三个带着耳塞的工匠点着火把走到野战炮旁,熟练地装弹、校准,然后点燃了引线。

    “轰!”

    小小的野战炮顿时火光乍现,喷出大量浓烟,众人只觉仿佛有道惊雷在耳边炸响,震得大地颤抖,双耳嗡嗡乱响。

    巨大的气浪带着一丝灼热的气息,好似狂风一般拍在众将脸上,若不是雨后泥泞,甚至还能看到沙暴似的扬尘,场面何等恐怖。

    众将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过无数次的人,却仍旧被这一阵惊雷震惊得脸色大变,然而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两三里外突然冒出一团巨大的火球,瞬间将那几匹战马吞噬。

    紧接着“轰隆”的暴鸣传到看台,本已嗡鸣的耳膜好像又被人拍了一巴掌。

    离得如此之远尚且能有如此感受,若是站在火球之中哪还有命?

    “这怎么可能?!”

    王懿瞳孔猛缩,惊骇地看着这一切。

    众将也同他一样,立刻朝那马群望去,只见火焰和浓烟渐渐消散,弹着点出现一个小坑,原本的几匹残马却再也不见踪影。

    “这……”

    一众将领纷纷楞在原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惨白。

    徐锐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他要达到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而且还不够。

    不等大家回过神来,徐锐又道:“好了,诸位大人,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另一门加农炮的威力!”

第二百二十一章:火炮和新官职

    火炮最早脱胎于中世纪的投石机,十四世纪开始出现种类繁多的加农炮,以火药爆炸的能量将石块射出,达到摧毁城墙的目的。

    由于需要射出的石块常常重达三百磅以上,经常需要填充大量火药,甚至塞满炮管,不仅谈不上任何精度,而且为了抵挡过大的膛压,那个时期的火炮被造得十分巨大。

    诸如攻陷君士坦丁堡的乌尔班巨型加农炮口径高达八百毫米,甚至比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战列舰,日本大和级战列舰的主炮口径还要大将近一倍。

    要知道大和级的主炮口径四百六十毫米,单门炮重达一百六十五吨,单发炮弹重一吨半,装填炸药三百三十千克,只要一发就能击沉一艘较小的驱逐舰,是大炮巨舰的巅峰代表。

    而乌尔班巨型加农炮威力甚至不到大和巨炮的数百分之一,却同舰载巨炮同样笨重,不但炮管口径足以容纳整整两个成年人,炮避更是厚达三十厘米,总重高达十七吨。

    试想一下,这样的大炮需要多少战马才能拖动,将其架设起来,或者收好运输又需要多少时间?

    其实早在制造出黑火药之后,徐锐便能设计制造火炮,可若是直接制造类似乌尔班巨炮这样的庞然大物,不但会大大拖慢整支军队的速度,而且除了攻城之外这种射石头或实心炮弹的火炮几乎没有太大作用。

    所以一直拖了整整两年,等到星河集团拥有了更先进的高炉,等到硝酸研制成功,制造出爆炸威力数十倍于黑火药的多孔炸药,徐锐才开始着手设计火炮。

    毕竟成本和人力有限,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在制造火炮之前,徐锐在火炮和枪械之间做了一番取舍。

    早期的火枪没有膛线,圆形子弹出膛之后会打到哪里完全看老天爷,所以像拿破仑时代的战争,火枪队都是站成一个个小方格,用巨大的数量来弥补精度的不足。

    这也就出现了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战争双方站成两排,一边打着鼓向敌人正步前进,一边对射的搞笑场面。

    由于没有足够精度的车床,无法成批量地制造线膛枪,做不到精确控制子弹落点,所以徐锐选择了威力巨大,却对精度要求没那么高的火炮,并将所有资源投入其中,这才换来了众将今日所见的这两门炮。

    一般常见的火炮大致分为三大类,平射的长行炮(山炮)、射程较近,但威力巨大的加农炮(榴弹炮的原形),以及小巧的迫击炮。

    这三种炮各有优劣。

    长行炮又叫野战炮或山炮,体积较小,易于运输,但对厚重的城墙威胁有限;

    加农炮威力巨大,适合攻城,但精度较低,本身十分笨重,运输困难,速度极慢。

    迫击炮轻便灵活,而且技术难度相对较低,但孱弱的威力和特殊的弹道比起其他两种炮弱势太多,所以徐锐最终选择了最适合天启卫的野战炮和加农炮。

    在此基础上,徐锐还为这两种跑量身定制了高爆、燃烧和破城三种炮弹。

    高爆弹装填大量炸药,以雷管触发,爆炸范围内寸草不生,对高防护兵种杀伤极大。

    燃烧弹装填少量炸药和大量助燃剂,可以将爆炸范围化为一片火海,对大面积步兵十分有效。

    破城弹中装填少量炸药,以及实心金属,利用炸药提供的巨大动能,实心金属能对城墙一类的掩体造成巨大毁伤。

    徐锐认为无论是南朝主力,还是北方草原,天启卫要面对的最强敌人都是重装骑兵,这三种炮弹足够应付绝大多数场面。

    而为了提升面对骑兵时的机动性,徐锐还在火炮上加装了炮耳设计,不用专门设置炮兵阵地,只需找一块平地便能立刻开炮。

    炮耳两侧的轮轴可以让七十六毫米的山炮被一匹马轻松拖动,沉重的一百毫米加农炮也仅需两匹马便能远行。

    若是与骑兵野战,野战炮能迅速摆开阵型,在数里开外对骑兵阵进行齐射,在骑兵进入两百米的冲锋范围之前便能彻底击溃他们。

    无论是重装的黑旗军,还是轻装的犀角军都不可能顶着火炮发起冲锋,这与胆量无关,而是战争的代差造成的天生克制。

    就算是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火炮没有时间从容布阵,拥有装甲的马拉坦克配合加特林连射弩也能首尾相连,迅速组成一道防线,隔绝骑兵正面冲锋,为山炮展开争取时间。

    天启卫以火炮和马拉坦克为战术核心,配上连射弩的远程打击能力,以及强悍的野战、巷战能力,将使他们成为所有骑兵的克星。

    而若是主动出击,面对残酷的攻城战,威力巨大的加农炮能像铁锥砸开贝壳一般,轻易摧毁城墙,彻底改变以人命换城墙的古老战法,迅速将攻城战变成天启卫所擅长的巷战。

    可以说有了这两种炮,天启卫便能攻防兼备,所向披靡。

    在此之前,徐锐便在天启卫中预留了一个炮兵连的预备队,并已经进行了相应的知识培训和无实物训练,只要火炮到位,立刻便能形成战斗力。

    “诸位请看那边!”

    试射完七十六毫米的山炮之后,徐锐又指着约莫一里外的一处小山包,那里有一段五六米长,四米来高的城墙。

    安歌见徐锐点了点头,又一次举起了红旗,立刻又有三个带着耳塞的工匠点着火把走到加农炮旁,熟练地装弹、校准,然后点燃了引线。

    “轰隆!”

    大地猛地一震,竟比之前还要剧烈数倍,短粗的加农炮好似一座微型火山,喷出暗红的火焰和灰白的烟尘,呛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轰隆!!”

    一里外的城墙仿佛被一柄巨型大锤击中,刹那间,那段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城墙竟在刺目的火光和腾起的烟尘之中轰然倒塌。

    “嘶……”

    一众将领再也顾不得嗡嗡作响的双耳,豁然起身,惊恐地瞪大了眼珠。

    加农炮的威力大大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有了这种武器,岂不是等于所有城墙都变成了纸糊一般?横扫天下指日可待?!

    宏威皇帝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兴奋地轻轻颤抖。

    “前面还有危险吗?”

    他本想轻声问徐锐,但耳鸣的双耳却让他的声音大到好似嘶吼一般。

    “没有,只准备了一发炮弹。”

    徐锐同样大声地回答。

    “好,过去看看!”

    宏威皇帝立刻从看台上跳了下来,朝被大炮轰击过的两处地方跑去,一众将领以及负责拱卫的禁军们连忙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徐锐微微一笑,朝安歌招了招手,也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走进之后才更能体会到火炮的恐怖。

    烟尘散尽,一里外的那一小截城墙只剩下了半米高的底座,从底座上还能看出这段城墙原本至少有两丈来厚,竟被加农炮一炮轰塌,着实惊人。

    左金吾卫指挥使郑长春原本是西南边军总兵,尤擅守城,可当他看到这段城墙的惨状时却一屁股跌坐在地,两只眼睛变得通红,好似失去了心中挚爱一般。

    其他将领虽没有他这般激烈,却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宏威皇帝沿着城墙走了一圈,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盛。

    “走,再去那边看看!”

    他指着野战炮的弹着点说了一句,立刻带着众人朝另一方向走去。

    野战炮的弹着点景象更加惊人,炮弹在土地上留下了一个深三十厘米,直径约两米的巨大弹坑,附近五六米的土地全都像是被铁犁犁过一遍,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更可怕的是,作为目标的那几匹马早已四分五裂,一片焦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肉焦糊之味。

    可以想见,这炮若是落在骑兵阵中,不但十几个骑兵立刻就要毙命,而且完整的骑兵阵型将被彻底破坏。

    而没有了阵型的骑兵,甚至不如步兵来得有威胁!

    “徐锐!”

    震惊的王懿牙关紧咬,死死盯住徐锐的背影,若他的天启卫真的装备了这等神器,自己哪还有与他一争高下的可能?

    就在这时,李光祖豁然出列,高声道:“陛下,请给臣一百门巨炮,臣定能横扫南朝,为陛下一统天下!”

    此话振聋发聩,热血沸腾,其余一众将领顿时纷纷下跪,朗声高呼:“臣愿为陛下一统天下!”

    “好好好!”

    宏威皇帝连呼三声,豪迈之情油然而生,一脸热切地望向了徐锐。

    然而徐锐却没有诸将的热情,只是讪讪地摆了摆手道:“启禀圣上,野战炮和加农炮都还处在研制阶段,目前仅造出野战炮二十门,加农炮十门,刚好够装备天启卫的一个炮兵连。

    而且这些炮都是用作试验、检测,目的是进一步修改设计和制造工艺,降低火炮的炸膛几率,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你说火炮还要试验?”

    宏威皇帝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徐锐无奈道:“由于炼钢技术和炸药性能还不稳定,火炮很容易发生炸膛,也就是炮弹在炮管中发生爆炸……”

    “嘶……”

    众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恐怖的威力若是在本军阵中爆炸,那惨状简直不可想象,而且万一炸膛引起炮弹殉爆,那自家军营恐怕立刻就要阵脚大乱,这一仗便不用再打了。

    明白了火炮的隐患,以及炸膛的可怕后果,宏威皇帝渐渐冷静下来,即便是他也不敢强行下令装备。

    沉吟片刻,宏威皇帝沉声道:“徐锐,朕命你加快研发火炮,半年内,朕要全军装备!”

    徐锐点了点头:“启禀圣上,臣一定加快研制,不过这经费……”

    宏威皇帝冷哼一声:“你缺多少钱,直说!”

    徐锐笑眯眯地掏出一本奏折递了上去:“圣上,火炮的前期投入将近两百万两,这钱臣自己出了,不过眼下要完善火炮设计至少还需要七十万两,臣实在无力承担。”

    宏威皇帝接过奏折,阴沉地看了一遍,徐锐算得很细,几乎每一项成本都列得清清楚楚,仅三次炮管加固试验就花了四十多万两,看得皇帝触目惊心。

    不过饶是如此,宏威皇帝仍旧咬牙道:“这笔钱朕出了,不单是你缺的七十万两,就连你前期投入的两百万两朕都一并给你,从今往后火炮技术收归兵部武库司,由你亲自督造。

    肖进武、徐锐接旨,着徐锐立刻升任兵部武库清吏司员外郎,一应新式武器的设计、制造均由他全权负责,今后民间若有新式武器,一律由兵部武库司折价收购,并亲自制造。”

    “臣遵旨!”

    肖进武和徐锐连忙下跪接旨。

    宏威皇帝一句话便将徐锐升成了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同时也将武器的制造权收归国有,火炮的强大威力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神,作为皇帝,他绝不会让这种可怕的技术留在民间。

    不过这也正是徐锐所需要的,为了研制这两门炮,徐锐几乎将星河集团的全部收入都投入了进去,大大拖累了其他项目的发展。

    对于徐锐和星河集团来说,他们只用掌握尖端技术便随时能造出实物,至于成本过高的制造环节交给国家,反倒大大减轻了压力。

    这也是为何徐锐冒着泄密的风险,将皇帝和一众将领带来这里观摩火炮试验的原因。

    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之后,推动新武器的发展必然会成为全军共识,所有的将领都巴不得徐锐能尽快捣鼓出更厉害的武器,好让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从此以后,至少武器研制一项再也不会有人敢从中作梗,否则便将面对皇帝和所有军士贵族的集体打击。

    除此之外,徐锐还能打着研制兵器的名头,为其他技术的研发大开方便之门,毕竟工业是个整体,任何新技术的开发都可以应用在多个领域,徐锐说它是军事用途,谁也挑不出毛病。。

    而一旦徐锐能借着国家的雄厚资源发展自己的技术,那么星河集团的研究院便能放开手脚,对更多的项目进行研究。

    正在窃喜的时候,宏威皇帝走到徐锐面前道:“徐锐,朕多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朕要全军装备火炮!”

    “啊?”

    闻言,徐锐登时瞪大了眼睛。

    宏威皇帝冷笑一声:“怎么,开口要钱的时候大大方方,让你出成果却做不到?”

    徐锐道:“做是做得到,只不过野战炮的成本在白银三万两一门,加农炮四万五千两一门,装备全军至少需要各两千门炮,也就是一亿五千万两白银。

    就算圣上两年内能拿出这么多钱,一发炮弹的平均价格在三百两左右,按每门炮配备一百发炮弹计算,四千门炮至少需要白银一亿两千万两。”

    徐锐顿了顿,看了看众人发白的脸色,苦笑了一声。

    “这还只是平时的训练费用,若是打起仗来,弹药消耗无数,圣上,短时间内若是将火炮装备全军,这仗咱们打不起啊……”

    听完这几个天文数字,包括宏威皇帝在内,众人脸上都是阵青阵白,无不默默感叹,徐锐这个小子,真是天下第一败家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栽赃陷害

    最终,宏威皇帝的豪情壮志被徐锐的账本,以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熄,一年半全军装备火炮的圣旨还没来得及发出便胎死腹中,众将怀着复杂的心情各自打道回府。

    当然,在回府前宏威皇帝又郑重地交代众将保密,领着众人来看这场试验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保密工作从今往后便也一同移交给皇帝了。

    毕竟星河集团之前花在这上面的投入也是一笔相当的负担,为了能同时开发更多的项目,徐锐绞尽脑汁优化资源配置,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将有限的人力物力都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回程的马车里,徐锐靠在软垫上慢慢想着心事,丽姬默默地为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

    生产力越高,单位时间内产出的产品就越多,成本也越低。

    眼下的魏国能称得上工业基础的也只有徐锐的几家工厂而已,各种零配件、机械的产量和嗔哼本都居高不下,就算能进入批量生产阶段,火炮的价格最多只会下降一半,还是一笔天文数字。

    除非工业基础再发展十年,或是技术得到突破性革新,否则大规模降低成本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徐锐的工业帝国也发展到了一个瓶颈,那便是新动力的获取。

    当前的技术条件下,水轮机的潜力已经挖掘殆尽,若是没有更先进的蒸汽机,甚至内燃机,工业的发展就不可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而制造蒸汽机的研制其实已经取得了成功,基本上做好了实际生产的准备,但偏偏还有个关键的难题一直没有攻克,那便是密封问题。

    这个世界没有橡胶,用其他材料解决密封问题要么成本太高,要么弊端太大,都不是长久之计。

    徐锐已经派人去满世界寻找橡胶树了,几乎所有合作伙伴的商队,以及各路军队都成了他的触角,但传说中的橡胶树还是迟迟没有消息。

    这个世界有许多徐锐没见过的植物,也有一些熟悉的东西从未看见或听说过,他也不确定这里究竟有没有橡胶树。

    若是真的没有,恐怕事情就难办了。

    徐锐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却还是一阵郁闷,无奈地挑开了马车的窗帘,想要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咦……”

    看着窗外陌生的景物徐锐微微一愣,轻轻敲了敲车辕。

    张佐烽立刻骑着马朝窗口靠了过来。

    天启卫成立之后,徐锐的安全便由天启卫负责,目前徐锐还缺一个亲卫统领,正好张佐烽天天都缠着徐锐上课,便暂时能者多劳,代理了这个职务。

    “这不是南城吧?”

    徐锐问到。

    张佐烽点了点头:“南城门下正好有一大批货物要入城,堵得水泄不通,于是属下便下令从西城进门,绕个圈子进入内城,眼下再走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内城。”

    “大宗货物入城不都是走水路么,怎么会经过南城门?”

    徐锐疑惑地问。

    张佐烽道:“听说是南边来的皮货,距离不远,便走的陆路,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疯。”

    “嗯,是这样……”

    徐锐点了点头,放下了窗帘,眉头却皱了起来,似乎又想起什么心事。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片刻,接着缓缓向右拐弯。

    “为何变道?”

    徐锐一愣,掀开窗帘问到。

    张佐烽道:“前面有两帮人斗殴,规模不小,我看情况有些不对,保险起见干脆换条路走。”

    “哦?情况有什么不对?”

    徐锐沉声问到。

    张佐烽道:“长兴城里帮派林立,械斗也不少见,不过一般的械斗大多会在晚上进行。

    这次的械斗不但在大白青天,而且两边都有百八十号人,平日里要是发生这等规模的冲突,五城兵马司和长兴府的差役兵丁早已到场,可这次却一个也没见着,很不寻常。

    属下感觉其中恐怕有什么猫腻,还是离远些得好。”

    徐锐点了点头:“做的不错,我总感觉这些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有什么情况及时禀报。”

    “遵命!”

    张佐烽答应一声,打马走到了马车之前,小心地警戒起来。

    徐锐放下窗帘,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少主,有什么不对?”

    丽姬一边帮他揉着太阳穴,一边柔声问到。

    徐锐道:“长兴城水路发达,一应货物都是由水路进城,走陆路的话成本至少会高一到两成,没有哪个商人会做这等折利之事。

    而且圣上和几位大人只比我先走一步,城门军定然不敢让圣上转道,所以堵在南城门口的商队应该是刚刚才到,现在又出现了白日械斗,太巧合了,或许是有人想让咱们换条路走。”

    “有人想暗算少主?”

    丽姬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徐锐摆摆手道:“也不一定,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一些,小心总没有坏处。”

    话音刚落,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徐锐眉头一皱,连忙从车厢里钻了出去。

    只见十几米外,几个汉子正围着一个姑娘,粗手粗脚地扒人衣服,姑娘惊恐地缩在墙角,不住地挣扎,然而她一个弱女子,哪会是那几个汉子的对手,不一会儿便露出了白花花的身子,眼看便要被人糟蹋。

    “大胆狂徒,竟敢当街奸**子!”

    几个侍卫顿时怒不可遏,就要冲上前去。

    徐锐双眼微眯,正要说话,张佐烽已经低喝一声道:“站住,谁也不许动!”

    那几个正要冲上去见义勇为的侍卫顿时站住脚步,惊愕地向他望去。

    “少主……”

    丽姬刚好也从车厢里伸出头,一见女子已被汉子压在身下,顿时脸色一变,望向了徐锐。

    徐锐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望着那出惨剧,竟是无动于衷。

    “啊,救命啊!救我!”

    女子的呼救声愈发凄厉,几个汉子被方才的那声大喝惊到,连忙拖着女子往巷子深处跑。

    女子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望着众人的眼神从希望变成了绝望。

    “大人!”

    几个侍卫激动地回过头来,张佐烽却咬着牙,一脸凝重地打量着周围。

    终于,呼救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那女子大约被那几个汉子拖到了什么没有人烟的地方,下场可想而知。

    徐锐好似没有看见这一幕,也和张佐烽一样,举目四顾。

    他发现自己的马车刚好停在一处小院之外,小院像是一户中等人家,雕花的大门颇为威武,但占地面积并不大,除了一个前院之外,大约只有四五间房而已。

    然而,当徐锐的目光落在大门之上时,目光突然一凝。

    “门没有锁,难道……”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墙头上突然爬出几个身影,二话不说抽出斧头便向马车砸来。

    “大人小心!”

    张佐烽历喝一声,一把将徐锐从马车里揪了下来,其他几个侍卫也发现不对,连忙举起圆盾挡住身体。

    “当当当……”

    两柄斧头被圆盾挡下,其他的则深深钉在马车的木质车厢之上,还好没有造成伤亡。

    丽姬惊呼一声,趁着这个空档连忙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跑到徐锐身边。

    “杀了他们!”

    墙头之后发出一声怒喝,本已缩回去的几个黑影又一次钻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将斧头掷向众人。

    “退!”

    张佐烽大喝一声,一手举着圆盾,一手拉着徐锐往先前看到的那间宅院退去。

    “等等!”

    徐锐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刚要开口提醒,但张佐烽已经一把推开了大门,几个护卫举着圆盾护着徐锐退进宅院,关上院门,躲开了斧头的追击。

    “糟了!”

    进了宅院之后,徐锐低呼一声,一把甩开张佐烽的手,也不管那些人会不会冲过来,抽出短剑径直穿过院子,朝这户人家的正房走去。

    “啪”的一脚踹开正堂,屋子里空无一人。

    徐锐略一沉吟,又转身朝厢房走去。

    “少主?”

    “大人?”

    丽姬、张佐烽和一众侍卫都不知道他想干嘛,连忙追了上去。

    又是“啪”的一声,徐锐一脚踹开厢房的门,立刻停下脚步,随后赶来的众人一看清里面的情景,顿时呆住。

    厢房里一片狼藉,好像刚刚发生过一场搏斗,一个浑身**,只盖着半截被子的少女发髻散乱,无力地躺在床上,好似已经被人糟蹋。

    那少女一见众人,脸色顿时一变,惊恐大叫起来。

    “来人呐,救命啊!”

    “姑娘休惊,我等是官军!”

    凄厉的声音令众人心慌不已,张佐烽想要进屋解释,可见她衣衫不整,又退了出来。

    那少女听张佐烽自称官军,顿时更加惊恐,声音又大了几分。

    “救命啊,官军强奸民女了!”

    丽姬连忙冲进房里,一把按住少女的嘴,凄厉的求救声顿时变成了“呜呜”的哭嚎。

    即便这样,那女子仍不安分,不停地挣扎,想要挣脱丽姬的控制。

    徐锐冷笑一声:“布局的人有点意思,看来咱们还是中计了。”

    张佐烽如何不知此中蹊跷,听徐锐一说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此时小院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听上去至少有数十人之多。

    “乡亲们,官军强奸民女啦,大家快来抓住那些狗贼!”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句,那阵脚步声顿时变成了群情激愤的喊杀声。

第二百二十三章:破局

    “大人,咱们现在如何是好?等外面的人冲进来就成了黄泥巴落到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几个亲卫哪里见过这等阵势,顿时有些慌了手脚。

    徐锐冷哼一声,一步跨到女子身边,以掌成刀,劈在女子后颈,女子顿时双目一翻,晕了过去。

    “少主,这是……”

    丽姬惊愕地望向徐锐。

    “他们是一伙的。”

    徐锐淡淡地说了一句,连忙用被子将她裹了一圈,然后交到张佐烽手上道:“一会儿我们守住前门,你立刻带着她翻墙溜走,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注意不要被人看到。”

    张佐烽一愣:“大人已经有主意了?”

    徐锐点了点头:“幸好你见机得早,没有被先前那几个施暴的汉子引开,不然要破局还真有些麻烦,不过现在嘛,有的是机会。”

    张佐烽顿时大喜,连忙接过女子抗在身上,随时准备行动。

    徐锐点了点头,又转头望向丽姬道:“脱衣服。”

    “什么?!”

    丽姬微微一愣,脸上顿时浮现两抹红霞,几个侍卫都张大了嘴,惊愕地望着两人。

    “脱衣服,钻到床上去,现在来不及解释,一会儿你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

    徐锐急匆匆地说了一句,丽姬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开始宽衣解带。

    见她已经开始行动,徐锐拉着几个惊愕的侍卫出了门,点了其中两个道:“你们守住门口,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有擅闯者格杀无论,出了事我顶着。”

    “遵命!”

    见徐锐说得严肃,那两个侍卫连忙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乡亲们已经来到了院门前,拼命撞着大门,手臂粗细的门闩顿时不堪重负,发出阵阵哀嚎。

    徐锐朝张佐烽使了个眼色,张佐烽扛着被被子裹着的那个女子准备翻墙而走,可他刚从墙上伸出头去,便立刻吓了一跳,又缩了回来。

    “大人,外面全是人,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徐锐沉吟了一瞬,指了指正堂道:“看来是那些人是想吃定我们了,你先躲到里面去,外面的人进了院子再找机会逃出去,若是一切顺利,便见机行事。”

    “是!”

    张佐烽点了点头,连忙扛着女子窜进了正堂,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看他做完了一切,徐锐突然大喝一声:“官军捉拿采花大盗,贼人休走!”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剑劈在侍卫的圆盾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几个侍卫都是徐锐挑的机灵鬼,此时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连忙学着徐锐的样子用长刀敲击自己的圆盾,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噪音。

    外面的乡亲们听见院中好似有人打斗,顿时更加着急,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砖石漱漱地往下落。

    “翻墙进去,别让贼人跑了!”

    有人在门外大喝一声,乡亲们醒过神来,连忙扒上墙头,准备翻墙而入。

    “差不多了,开门!”

    徐锐见戏已经演得有几分火候,低声朝一个侍卫叫到。

    侍卫点了点头,冲到大门前一刀将快要折断的门闩劈断,大门顿时被汹涌的人群撞开,人潮像是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与此同时,徐锐指着后墙大喝一声:“贼人翻墙跑了,快追!”

    几个侍卫眨眨眼睛,连忙装模作样地冲到墙边,准备追击。

    “站住!”

    这时有人在门口大喝一声,徐锐和几个侍卫一脸惊愕地转了过来,只见已经有二十几人冲进了院子,领头的是个三十上下,身强力壮的汉子,身后还有乌泱泱的乡亲们被堵在门口,没有进来。

    “这便是奸淫民女的官军,乡亲们快点抓住他们!”

    领头的汉子指着徐锐怒喝一声,身后的乡亲们顿时群情激愤,眼看就要冲上将上来。

    几个侍卫立刻回到徐锐身边,端起黑凤连弩,冷冷指向众人。

    “住手,我等是官军,特意前来捉拿采花贼田伯光!”

    徐锐高呼一声,激动之下,顺口将他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小说人物说了出来。

    一众乡民见官军气势汹汹,不似作伪,再加上徐锐这一声吼得义正辞严,再想起方才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声,不禁有些踟蹰起来。

    领头的汉子脸色微变,冷哼道:“我先前明明看见你扑倒玲儿,欲行不轨之事,眼下被乡亲们逮个正着,还想抵赖?”

    此言一出,刚刚冷静了一点的乡亲们又立刻激动起来,恶狠狠地望向徐锐,随时可能冲上来将其按翻。

    徐锐却毫无惧色,冷笑道:“再说一遍,本官乃是天启卫都指挥佥事,前来抓捕采花贼田伯光,你若真的看见本官奸污民女,为何当时不救,反倒鼓动乡民袭击官军?”

    那汉子怒道:“你们人多势众,我一介草民如何救得?若不去找乡亲们帮忙,还不被你们打死?”

    “就是,他便是采花贼!”

    汉子话一说完,乡亲们顿时群情激愤,一步步朝侍卫们逼近,几个侍卫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握着黑凤弩的手越来越紧。

    就在局面即将失控的时候,徐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不但在场的乡亲们,就连身边的侍卫们都是一愣,愕然地望向了他。

    “你笑什么?”

    领头的汉子冷冷问到。

    徐锐冷哼一声,狞笑道:“我笑你连说谎都不会,既然你也知道我们人多势众,那便一定知道,若是我强奸民女,定会关起门来,然后让兵丁守住大门,站岗放哨,请问你如何亲眼所见?

    若你真的亲眼所见,定然已经深入院中,又如何逃得掉?

    若你真的逃掉,我等早已发现你的存在,又岂会傻乎乎地等你叫人来抓?”

    每问一个问题,徐锐便往前一步,说到最后,他已跨到那汉子身前,正义凛然的模样好似青天再现。

    徐锐毕竟是行伍之人,身上多少带点杀伐之气,乡亲们被徐锐的气势所摄,再听他质问,纷纷觉得有理,不禁望向了一口咬定徐锐的汉子。

    那汉子脸色难看,张了张嘴,又不知要如何狡辩,干脆一咬牙,指着厢房道:“被你祸害的玲儿就在房中,只要问一问她马上便真相大白,就怕你做贼心虚,不敢当面对质!”

    “对呀,问一问玲儿便能真相大白!”

    这一回乡亲们又眼巴巴地望向了徐锐,那汉子见徐锐脸色阴沉,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绽放,便彻底僵在了脸上。

    “好!为了证明本官清白,便是对峙又何妨!”

    “什么?!”

    汉子脸色一变,惊愕地望着徐锐,好似没想到徐锐真的敢当面对峙。

    “怎么,不是要当面对峙么?”

    徐锐冷笑一声。

    汉子回过神来,狠狠地刮了徐锐一眼,把心一横,朝厢房走去,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顿时将连射弩对准了他。

    那汉子回头望向徐锐,冷笑道:“怎么,你怕了?”

    徐锐笑道:“本官怕什么,不过受害者方才受了那淫贼惊吓,眼下衣衫不整,不方便见人而已,你想问什么,隔着门问便是。”

    汉子见徐锐说得轻松,咬了咬牙,朗声问道:“玲儿,快告诉乡亲们,刚刚想要奸污你的是不是外面这些官军?玲儿?”

    房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哭泣声,接着便是泣不成声的声音:“不是,方才有个淫贼想要糟蹋我,幸好大人们及时赶到,才救了奴家,不然……不然……呜。”

    女子哭得撕心裂肺,情绪十分激动,好像的确受了不小的惊吓,乡亲们闻言,自不会去琢磨到底是不是玲儿的声音,望向徐锐的目光里渐渐没了先前的仇恨。

    “这不可能!”

    那汉子却是脸色大变,一脸惊愕。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了,说不定是你派人逼着玲儿说谎!”

    徐锐哈哈大笑,朝守门侍卫点了点头,守门的侍卫连忙拉开了房门,厢房不大,一眼便能看清里面的一切,只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裹在床单里,失魂落魄地缩在角落独自啜泣。

    “啊,不要!”

    见房门一开,女子顿时惊叫一声,背过身去,侍卫连忙关上了门,前后不过只有一两秒的时间。

    这一下乡亲们的最后一点疑心也去了,对“及时赶到”的官军反倒生出一抹歉疚和感激。

    唯独那个汉子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激动指着厢房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一定是你逼玲儿的!”

    徐锐理也不理他,对众人朗声说道:“乡亲们,在下今日收到线报,说是有朝廷通缉的采花贼准备在这一带犯案,这才能及时赶到,救下了玲儿。

    只不过此贼武艺高强,与我等恶战负伤,却还是跃墙而走,我等本要追击,却被大家误会,拦在了小院之中。

    哎……好不容易才盯上了那恶贼,没想到就这么一耽搁,又让他跑了,现在……哎……说不得又有哪家的闺女要受其害了。”

    徐锐说得痛心疾首,一众乡亲们顿时低下头来,羞愧不已。

    “别听他的!”

    领头的汉子愤愤道:“我亲眼所见,就是他干的,大家别被他骗了!”

    徐锐豁然抬头,冷冷望着那汉子,历喝道:“本官为证清白,连衣衫不整的受害者都破例让你看了,你要阻拦官军办案,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和那淫贼是一伙的,鼓动乡亲闹事,故意放跑了淫贼?”

    此话一出,乡亲们顿时被他所惑,对那汉子怒目而视。

    “李三,你这小子平日里便游手好闲,今日乡亲们好不容易信你一次,没想到你竟为了让淫贼脱身,诓骗大家袭击官军,看老夫不打死你!”

    人群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性情刚烈了些,见李三仍旧咬住徐锐不放,顿时大怒,说着就要冲上来痛揍李三。

    徐锐连忙带着侍卫将他拦住,好言劝道:“乡亲们,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此事乃是本官公务,胡乱插手是犯了律条的,还请各位乡亲退出门外,让本官处理,本官保证尽快将那淫贼捉拿归案!”

    听徐锐这么一说,在场的乡亲们都冷静下来,朝着徐锐深鞠一躬,然后被侍卫们缓缓请出了院子。

    众人见一场大难总算有惊无险,不禁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此时眼见大势已去,鼓噪众人的李三连忙小心翼翼地往后墙抹去,似是想趁众人不注意,翻墙逃走。

    “你想去哪啊?”

    他刚刚摸到墙根,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李三回头一看,只见所有的连射弩都对准了他,不禁心中大骇。

第二百二十四章:赌斗

    “你想怎么样?”

    李三回过头,恶狠狠地望着徐锐。

    徐锐淡淡笑道:“按大魏律,陷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过来着?哦,流放三千里,三千里啊,足够我做掉你多少次?”

    李三脸色微变,却仍旧色厉内荏道:“哼,想吓唬我?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都指挥经历,以为能在大魏一手遮天?”

    徐锐没心思和小罗罗斗嘴,摆了摆手:“绑了。”

    “你!”

    李三还想挣扎,几个侍卫却早已扑了上去,抽出一根麻绳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丽姬穿好衣服,慢慢走出门来,见门外一群大老爷们朝她望去,也不害羞,径直走到徐锐身边道:“少主好手段,眼看一场危机,被您这么三两下便信手破了。”

    徐锐摇了摇头:“不是我手段高明,是布局的人留下了太多破绽。”

    说着,徐锐让侍卫们把正堂里的太师椅搬到院子里,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咦?”

    丽姬一愣,诧异道:“少主,事情已经解决,咱们还不走么?”

    徐锐瞟了一眼被绑成了粽子的李三,冷笑道:“解决?正主还没来怎能算解决?等等吧,张佐烽到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自作主张回去搬救兵了,正好趁这个时间等着正主上门。”

    丽姬和侍卫们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徐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说等,其他人当然不会有意见,便真的在小院里等了起来。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紧闭的院门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徐锐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淡淡道:“你看,正主来了。”

    几个侍卫微微一愣,连忙冲上去拉开虚掩着的院门,门口的乡亲们早已不见踪影,几个汉子面沉似水地走了进来。

    来人大约十多个人,手持兵刃,浑身匪气,一看便是混江湖的“英雄好汉”。

    为首的汉子个头不高,生得眉清目秀,年纪大约不到二十岁,双目之中寒光凛冽。

    跟着他进来的一众好汉显然以他马首是瞻,见他在徐锐身前五六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那些好汉们立刻纷纷站住,立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

    令行禁止么?看来这年轻人很有几分威信嘛。

    徐锐玩味地打量着来人,眼珠微微转动,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几个汉子见徐锐的目光挑衅似的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却连屁股都没抬一下,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脸上登时闪过一丝怒色。

    那年轻人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朝徐锐抱了抱拳道:“在下长兴小霸王曹思源,大人好手段,今日兄弟们认栽,还请大人放了我兄弟,曹某自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哦?”

    徐锐缓缓坐直身子,玩味道:“你们陷害朝廷命官,现在已是任人鱼肉,你的交代怕是得有些诚意,否则如何让本官高抬贵手?顺道提一句,花钱消灾的话,没有五十万两便不要开口了。”

    “什么?你这小子……”

    一听徐锐口气如此之大,几个汉子顿时怒不可遏,曹思源却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几个汉子顿时安静下来,曹思源上下打量了徐锐几眼,冷笑道:“徐大人是吧,在下承认先前看轻了你,不过若是你觉得胜券在握那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在下一计未成,但并未留下任何证据,你想拿我们开刀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在下在朝廷里也有几位朋友,不是大人说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徐锐轻笑道:“小朋友,若我真铁了心想要弄死个把人,整个北朝恐怕无人能救,若你不信不妨和我赌上一局。

    今日我便放出风去,说此事绝不甘休,你尽管去找你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敢收你的钱。至于证据……”

    徐锐瞟了一眼李三,笑道:“他不就是证据么?”

    “呜呜……”

    听徐锐这般说,李三顿时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惜他嘴巴已被堵住,讲不出话,一旁的侍卫嫌他聒噪,一刀柄敲在他的后脑上,他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曹思源对李三视而不见,双目死死盯着徐锐道:“徐大人恐怕是在官场上呆久了,以为全天下都是软骨头,别的不敢说,我曹某人的兄弟绝不会出卖自己人。”

    徐锐笑着摇了摇头:“恐怕我要是说什么刑讯手段,你也没有听过,那便说些你听得懂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笑道:“这是长坡先生刚刚弄出来的致幻剂,我叫它真话药水,只要给你的硬骨头兄弟闻上一闻,他便会连小时候尿床的丑事都说得一干二净,只不过这药还不完善,事后他会不会变成白痴就不敢肯定了。”

    曹思源瞳孔一缩,但只是一个瞬间便镇定下来,一字一顿道:“天下没有这种奇药。”

    徐锐失笑摇头,也不解释,站起身便朝李三走去。

    曹思源见他信心满满,顿时眉头一皱,看了看昏迷的李三,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咬牙道:“且慢!”

    徐锐回过头来,笑眯眯地望着他。

    曹思源沉声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才对嘛,终于有点认输的模样了。”

    徐锐慢悠悠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我想知道今日之事是谁帮你们策划的?或者说你们的幕后帮手是谁?”

    曹思源摇了摇头:“没有帮手,今日之事乃是在下一手策划。”

    徐锐好似瞬间便相信了他的话,点头道:“手段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错,调教调教未必不是一颗好苗子,正好我还缺个亲卫佐领,便宜你了,明天你来我营中报到吧。”

    “什么?!”

    一听此话,几个汉子顿时大惊,曹思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但他没有立刻发作,仿佛陷入了沉思。

    徐锐也不着急,信心满满地等着他的答复。

    “我想问两个问题。”

    半晌,曹思源说到。

    徐锐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尽管问。”

    曹思源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计策的?还有,为何你不怀疑此事还有幕后黑手?”

    徐锐哑然失笑:“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不够狠,若是朝堂上的人想要陷害我,那我进入这间院子的瞬间,应该看到满地尸体才对,又怎么会只有一个**的女子?

    还有,为了确保我一定会落入陷阱,且无法翻盘,他们一定会派几个像样的杀手,在我进入这间院子之前杀掉所有的随从,又怎么会只是轻飘飘地扔几把斧头?

    再加上你们堵门时选择了破绽最大的商贾进城,而不是直接让城防军设卡,以及不寻常的帮会斗殴迫使马车改道,这些后患极大的手段都让我断定,策划此事之人应该与朝堂无关,多半是混迹江湖之辈。”

    “原来破绽竟如此之多么……”

    曹思源点了点头,叹道:“都说江湖上吃人不吐骨头,却比不得你们这些当官的心狠手辣,曹某今日算是见识了。”

    徐锐摇头道:“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把你和老虎关在一起久了,你也得想办法把它吃掉,否则被吃掉的就是你。

    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该你做决定了,是被我一网打尽,还是去做我的亲卫佐领?”

    曹思源叹了口气,坚决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曹某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会去做朝廷的鹰犬,若徐大人一定要强人所难,那兄弟们便只能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汉子顿时拔出刀子,仿佛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扑将上来。

    不仅如此,听到院子里情况不对,不但院门口又冲进十几个人,而且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在往里挤,少说也有七八十号,徐锐手下这四五个侍卫就算以一当十,也实在不太够看。

    “怎么,想来硬的?”

    徐锐笑眯眯地望向曹思源。

    曹思源摇了摇头:“曹某也不想,若按道上的规矩,原本一计不成便该投子认输,可徐大人的要求曹某恕难从命,眼下只有拼死一搏,等到救下李三之后再来向你请罪。”

    “还真是个讲义气的小霸王……”

    徐锐摇头笑道:“不过和我来硬的,多半都没有好下场!”

    话才说完,门外立刻冲进一个干瘦的汉子,神色慌张地说:“大当家,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军,穿着绿油油的奇怪铠甲,整条巷子都被围了起来!”

    “什么?”

    一众汉子闻言大惊,眼巴巴地望向曹思源,曹思源也是脸色大变,豁然望向徐锐。

    徐锐面上轻松写意,仿佛智珠在握,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张佐烽一直没有回来,徐锐便料定他是回天启卫搬救兵去了,眼下算着时间援军应该差不多快要赶到,他才敢如此托大,要是晚了一步,徐锐便得再想办法拖延时间。

    “你都算计好了?”

    曹思源黑着脸,冷冷问到。

    徐锐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所谓帮派,在正规军面前自然是乌合之众,要是真起了冲突,弄不好被扣上个谋反的帽子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曹思源情知大势已去,咬牙道:“放我兄弟走,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怎么泄愤都冲我来!”

    徐锐无奈地摇了摇头:“条件我已经提了,如何选择便看曹大当家的了。”

    “大当家,何必和这狗官废话,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兄弟们绝不让您受委屈!”

    “是啊是啊,当家的,和他们拼了。”

    “住口!”

    曹思源低喝一声,一众汉子顿时楞在当场。

    曹思源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徐大人,曹某曾对恩师起誓,绝不会甘当朝廷鹰犬……”

    “我不是让你当什么朝廷的鹰犬,更不是去做个贪官,而是成为保家卫国的战士,比你们这些江湖豪侠不差吧?”

    不等曹思源把话说完,徐锐便笑着提醒了一句。

    曹思源一愣:“好吧,就算如此,但要曹某雌伏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面前,绝无可能!”

    “哦?”

    徐锐好似十分诧异,笑道:“如此说来,若我比武赢过了你,你便愿意接受我的条件了?”

    “什么?你想和我比武?”

    这次不仅是曹思源,就连那一众汉子都是一愣。

    曹思源虽算不得什么武学大家,却也是师出名门,打架搏杀更是家常便饭,徐锐怎么看都是个公子书生,和曹老大比武,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徐锐毫不理会众人的惊愕,笑眯眯地说:“赌斗一场,你输了便乖乖去做我的亲卫佐领,若是赢了,领着你的兄弟滚蛋,此事就此接过,怎么样?”

第二百二十五章:所谓高手

    “你说真的?”

    曹思源兀自不敢相信,又确认了一遍。

    徐锐认真地点了点头:“绝无半句虚言。”

    一众汉子顿时笑得人仰马翻,嘲笑徐锐自不量力。

    曹思源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郑重道:“徐大人,曹某师从北域豪侠郑元淳,虽然暂时还称不上一流高手,但等闲的二流高手还不是我的对手,你当真不换个条件?”

    北域豪侠是江湖上给郑元淳的雅号,此人早年落草为寇,乃是六省绿林的总瓢把子,后来被镇压之后,便开始四处漂泊,“替天行道”,据说武功早已登峰造极,在一流高手之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徐锐对这个郑元淳也有些耳闻,就凭他眼下的这几手三脚猫功夫,若真是对上此人,自然不可能自讨苦吃,可对上他的弟子嘛,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堂堂大当家的,要战便战,怎么这般嗦?”

    徐锐不耐烦地说到。

    曹思源顿时哈哈大笑:“好好好,曹某本是看徐大人没伤我家兄弟,这才好心提醒,既然如此,那便一战又如何?拿刀来!”

    话音刚落,身后立刻有兄弟递上一柄厚重的虎头大刀。

    曹思源单手接过大刀,手腕一转,硕大的刀刃在他手里好似轻若鸿毛,呼啸着划出一朵刀花,看得一众汉子连连叫好。

    “徐大人,在下这口刀名叫青虎,长四尺半,重四十斤,在下曾用它力战六省绿林十七位高手,未尝一败,小心了!”

    接过大刀的一瞬间,曹思源气质大变,双目凶光大放,宛若一头下山猛虎,与大刀的青虎之名倒是有几分相得益彰。

    徐锐丝毫不见异色,“仓啷”一声,从丽姬手中抽出一柄长剑,剑身布满美妙的水波花纹,剑刃寒光闪烁,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是徐锐亲手为自己打造的佩剑,钢材之中加入了微量的钒、铬、锰、钴、镍,以及其它一些稀有元素,并用多重锻造法,用水轮机反复打出水波纹。

    之后再经过十几道复杂的淬火工艺,使剑身兼具硬度与柔韧性,整体含炭量在1.5~2 %之间,甚至可以弯折一百八十度,或者经受重锤砸击而不变形。

    用这种方法锻造的武器,表面有一种特殊的水波纹图案,另一个世界将之称作大马士革军刀或大马士革剑,是最致命的军用武器,甚至在热兵器时代仍然配装单兵。

    “此剑名曰断锋,长三尺二,宽一寸,此前并无一战,你是第一个对手!”

    徐锐也渐渐严肃起来,举起长剑冷冷说到。

    “徐大人,在下出手历来不会留力,刀剑无眼,一会儿你自求多福。”

    虽说徐锐也装模作样的摆了一个酷酷的姿势,但曹思源如何看不出他的生涩,不禁又提醒了他一句。

    如此郑重倒是让徐锐对这个小霸王又生出一点好感,点了点头道:“多谢,请赐教。”

    “好!”

    曹思源终于不再犹豫,历喝一声,双腿猛地一蹬,身体顿时纵出数丈,同时右手一扬,双手握住刀柄,狠狠朝徐锐劈来。

    刀还未至,一股劲风便已吹在徐锐脸上,将几丝乱发高高抛起,紧接着大刀好似带着风雷之势,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月,呼啸着直奔徐锐脑门。

    “断山破!是断山破!”

    一众汉子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断山破乃是北域豪侠郑元淳的七大绝招之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绝命一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刚猛无匹,没想到曹思源不过是打个书生,却一上来便不留退路,众人自然大惊。

    徐锐见此招声势骇人,也是一脸凝重,但却没有丝毫惧色,只见他从容地后退半步,右手一扬,长剑带起一抹寒芒,立刻向上扫去,直指那柄一往无前的青虎大刀。

    “什么,他想用剑去挡断山破?!”

    众人都觉不可思议,就连丽姬和身边的侍卫都变了脸色。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刀重力,剑重灵,若是硬拼,轻巧的剑自然不可能敌过专门劈砍的刀。

    就算是鲁康这等用剑的一流高手,和肖进武的长刀硬拼一记也是马上落入下风,又何况徐锐硬拼的是这种四十斤重,势大力沉的大刀?

    此时曹思源也是后悔不跌,觉得徐锐完全是个门外汉,自己不该一上来便用出这一往无前的一招,眼下他气势已极,根本无法收招,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刀朝徐锐脑门上砍去。

    “哇……”

    “当”的一声,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之下,刀剑交错而过,赤红的火花一闪而逝,围观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什么,怎么可能?!”

    曹思源瞳孔一缩,只觉手中大刀轻了一些,半截刀刃仿佛流星一般被击飞出去,重重扎进砖墙之中,发出一声骇人的闷响,剩下的半截刀身则恰好与徐锐擦肩而过,落在了地上。

    徐锐的长剑竟然一举将青虎长刀切掉了半截!

    众人顿时张大了嘴,惊愕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哼!”

    徐锐冷哼一声,似乎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没有丝毫停顿,剑身微微一转,立刻便如毒蛇一般刺向曹思源心窝。

    曹思源回过神来,握着半截刀刃后退半步,然后将刀一横,便要去封挡徐锐的剑路。

    然而,本该被长刀挡下的剑却好像突然变换了一个方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刺曹思源左肋。

    曹思源顿时大惊,心中狠劲一起,竟再也不顾防守,顺势扫出半截长刀,拼着受伤也要重创徐锐,这便是他在无数次黑道搏杀之中养成的凶狠习惯。

    徐锐自然不愿与他以命换命,身子稍稍一转,毒蛇般的长剑顿时随着他缩了回来,好似重新等待起下一次一击致命的机会。

    可曹思源有了这一丝喘息之机,哪会再给他机会,半截长刀一扬,便对着徐锐连劈数下,刀刀力竭,没有半似留手。

    徐锐脚下生花,闲庭信步,动作潇洒飘逸,好似舞蹈一般,而他手上的长剑竟是丝毫不退,接连与长刀硬拼数下。

    “当当当!”

    刀剑交击之下火花四射而出,毒蛇般的长剑面对凛冽的刀势丝毫不落下峰。

    曹思源越打越是心惊,因为每一次刀剑相交,青虎大刀上便会出现一条触目惊心的豁口,有的甚至深达两寸,而徐锐的断锋长剑上竟还是完好无损,全然不见半点痕迹。

    不过曹思源毕竟武功高强,对敌经验也不是徐锐这等菜鸟能相媲美,尽管手中武器受制,但仅仅几个回合便又渐渐稳占上风,将徐锐逼到了死角。

    终于,徐锐又一次削下半截刀身,自己却也剑势将近,恰好到了旧力已尽,新力未出之时。

    “就是现在!”

    曹思源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左肩一沉,狠狠朝徐锐撞去,同时双手抱住刀柄,用仅剩的小半截刀刃狠狠斩向徐锐后腰。

    眼看徐锐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就要被一刀斩成两截,围观之人无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这个时候,徐锐嘴角突然微微翘起,浮现一抹微笑。

    紧接着,那原本已经力尽的长剑突然好似游鱼一般,难以置信地在空中转了个弯,直奔曹思源咽喉而去。

    曹思源吓了一跳,却已经无法闪避,只好故技重施,长刀去势不减,又一次使出以命换命的方式,准备和徐锐同归于尽。

    可这一次他再度傻眼,徐锐突然诡异地身子一花,好似瞬移一般向左飘开半步,恰好擦着半截刀身躲过了曹思源的致命一击。

    而那长剑却仍旧不受丝毫影响,如毒蛇一般的瞬间弹向曹思源要害,稳稳停在他的喉头之上。

    脆弱的喉管上立刻传来一丝冰冷的刺痛,曹思源浑身一震,心中竟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浓浓的恐惧。

    “我输了……”

    良久,曹思源仿若失神,愣愣地吐出三个字,长刀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

    “哇”的一声,围观之人顿时为之沸腾,谁都无法相信瘦弱的徐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的战胜了刀口舔血的曹思源,而且仅仅只用了几招而已,就连丽姬也是脸色苍白地长出了一口气。

    “承让了。”

    徐锐装模作样地收起长剑,朝着曹思源拱了拱手,颇有那么几分高手风范。

    “叮当”一声,早已面目全非的青虎长刀落在地上,曹思源低着头,牙关紧咬,似是愤恨,又似是惊愕,更多的却是心境被破后的纷乱情绪。

    “今日我便将帮会解散,明天一早到你军营报到……”

    曹思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徐锐摇了摇头:“不,你将帮会交给信得过的人,从今往后你的所有兄弟便跟着我做事,所有月银都涨三倍,过段时间我会亲自交代他们该做什么。”

    “你想收编我的帮会?”

    曹思源眉头一皱,沉声问到。

    徐锐点了点头:“不错,跟着我他们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收入和保障也会比以前更好,对有功之人,我甚至能为他们谋个出身,最差也不会让他们老无所依,这点你可以放心。”

    此言一出,一众汉子顿时更加惊愕。

    在众人看来,徐锐不但有钱有势,而且刚刚力克曹思源,威震众人,又一开口便承诺将众人的月银提高三倍,还有可能给大家谋个正途,天下间竟还有这等好事?

    何况比武争位本就是道上的规矩,徐锐前前后后没有半点僭越,一切都是堂堂正正,规规矩矩。

    只是短暂的合计,一众汉子便纷纷意动,若是曹思源真的答应下来,或许徐锐也是个不错的当家。

    然而曹思源却没有回答徐锐的提议,而是豁然朝他望去,两只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徐锐,怒道:“你要我,要我的帮会,可为何你便不问问,我究竟因何要陷害于你?!”

    徐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必问了,你带路吧,我也该去看看你姐姐了。”

    “什么?你知道我的身份!”

    曹思源瞳孔一缩,呆在了原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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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031/ 第一时间欣赏谋断星河最新章节! 作者:稻草天师所写的《谋断星河》为转载作品,谋断星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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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介绍:
书友群:114906232。太阳系毁灭前夕,人类唯一一位宇宙级舰队指挥官意外穿越,成为大魏靖武侯义子徐锐。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百家争鸣,仁人志士崭露头角,冒险家们飞黄腾达的精彩世界。时代的浪潮将徐锐这个懒汉推到台前,练新军、办企业、兴制造、破奇案,历经文武之争、道统之辩、六子夺嫡,天下大乱,一路南征北战,奇谋不绝,官运亨通,稳如泰山,终以肉身成圣,天地为棋!本以为功成名就,可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远比徐锐想得复杂,真正牵动命运的手还在宇宙之中来回挥舞,当历史的洪流冲向大海,他还将以无上的智慧重归银河,书写新的传奇!谋断星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断星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断星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