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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稻草天师     谋断星河txt下载     谋断星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抽丝剥茧(上)

    当晚,徐锐和裕王密谈了半夜,之后徐锐一人在书房枯坐到天亮。

    辰时,安歌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轻轻敲了敲桌案,唤醒了正在出神的徐锐。

    “少爷,这是婶婶亲手为你熬的,她见你这几日辛劳,心疼得紧。”

    徐锐点了点头,拿起小勺,几口喝下了稀粥。

    安歌见他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少爷,昨晚裕王殿下究竟跟您说了什么?”

    徐锐摇了摇头:“其实他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是告诉我此案或许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针对他的阴谋?”

    安歌不解。

    徐锐叹道:“此案牵连甚大,恐怕即将在朝堂上引发一系列党争,他一个光杆王爷大概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前途未卜。”

    安歌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收好碗碟出了书房。

    徐锐深深看了安歌一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回屋换上官服。

    此时此刻,朝堂之上正在酝酿一场大风波,虽然灭门惨案还在调查,但此案引发的舆情已经累积到临界点。

    今日早朝刚开始,右佥都御史王华便上表弹劾宏通伯刘兴才,罪名是帮助唐久光伪造公文,贪墨国库官银二百三十六万两。

    此后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左右都御史上表附议,并列举与该案相关的勋贵、官员一百七十三人,目标直指太子。

    辽王的第一波声音终于喊了出来,而且声浪震瓦。

    紧随其后,太子党立刻还以颜色,卓阳候上表参户部尚书杜若以及其下七十五名户部官员捏造罪名,陷害唐久光。

    紧接着,勋贵们群起攻之,两公三候联袂上表,以唐久光临死前的遗奏为依据,弹劾文华殿大学士,内阁首辅黄庭之秘密策划阴谋,结党营私,攻讦太子。

    此言一出,内阁、六部集体上表抗辩,但勋贵集团中立刻便有两位王爷、数位公侯出班站脚,仍旧压过文官集团一头。

    双方各执一词,在朝堂上炒成一团。

    正僵持不下之时,大理寺正张敏突然抛出一封奏疏,参裕王和刑部尚书陆华侦办不利,袒护太子,将裕王也拉入了这场党争。

    太子党害怕文官集团从裕王身上找到突破口,立刻以裕王未将唐久光抗辩遗奏上报皇帝为由,弹劾裕王袒护户部罪官。

    新一轮的角逐再度开始,将这场朝争推上了**。

    然而令人玩味的是,坐在龙椅上的宏威皇帝态度暧昧,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所有上表一律留中不发。

    由于皇帝没有发话,在对骂了两个时辰之后,早朝散去,朝争不了了之。

    一切似乎告一段落,但谁都知道今日还只是双方的第一轮试探,更惨烈的斗争仍在继续,双方都被逼到了墙角,为求自保只得刺刀见红。

    而能够左右双方胜负走向的只有两点,一个是态度不明的宏威皇帝,另一个便是灭门案和国库贪腐案的调查结果。

    刑部侍郎刘浩飞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刑部尚书陆华性情孤直,身后没有派系,经过几年清理,刑部之内也大都是没有派系的官员,在这场风波之中更显得风雨飘摇。

    在朝会之上,刘浩飞出了几身冷汗,才下朝便立刻赶回刑部,想要尽快侦破此案。

    可当他回到刑部之时,却听手下说裕王和陆华已经带人赶往唐府彻查。

    此时刘浩飞正好收到手下来报,看完下官呈上来的公文他大惊失色,决定必须立刻将此事向上峰汇报,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唐府。

    今日的唐府守卫森严,各个衙门的兵丁番子各司其职,将唐府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浩飞暗自心惊,连忙抓过一个差役询问。

    差役喜滋滋地告诉他:“大人,徐大人已经找到了密室!”

    “唐府之中果然有密室?!”

    刘浩飞浑身一震,连忙问道:“密室在哪?”

    差役道:“就在后院!”

    刘浩飞连忙冲进后院,便见徐锐果真已经从一座假山之下挖出了密室通道,此时正指挥差役们搬开大门。

    “大人来得正好,快来与下官一同看看密室之中究竟有什么。”

    徐锐见刘浩飞匆匆赶来,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往密室里走。

    “徐大人,本官还有急事,等见过裕王和陆尚书之后再来陪你一探究竟。”

    刘浩心中还有急事,本不想耽搁,但徐锐不由分说,拉着他便往密室里走,他拗不过,再加上心里着实好奇,便只好先跟着徐锐进了密室。

    密室比想象中还要大,占地足有七八间厢房大小,基本上算是挖空了整个后院。

    密室的四壁都砌着坚固的砖石,并隔断成一个个小房间,就好像刑部的地牢一般。

    可惜的是,整个密室显然已经被人搜刮一空,遭受了不小的毁坏,并从外封闭起来,看上去已经废弃了有一段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这间密室存在本身也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唐久光弄出这么大一间密室究竟意欲何为?”

    刘浩飞震惊地望着密室内的陈设,下意识问了一句。

    徐锐蹲在墙角,仔细看着墙壁上的一副图案,那是一朵看不出形状的小花,像是用碎石信手涂鸦的作品,画风极其幼稚,却又有一种纯真之感。

    听到刘浩飞的话,徐锐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刘大人,您说唐久光三十年不搬家,会不会是因为这间密室?”

    刘浩飞微微一愣,仔细一想点了点头:“有可能,挖掘如此规模的密室要想不被四邻注意,必然会小心谨慎,恐怕没有十年八年无法完成,本官只是奇怪,他弄这么一间密室究竟作何之用?”

    徐锐站起身子,笑道:“刘大人就不好奇下官是如何发现这间密室的吗?”

    “当然好奇!”

    刘浩飞点了点头。

    徐锐道:“很简单,这便是唐府闹鬼的秘密。”

    “什么?”

    刘浩飞眉头一皱,惊愕地望着徐锐。

    徐锐笑道:“还记得住在刘府后的冯进吗?他曾说两个多月前,他在家里大兴法事,却在子时突然遇到墙体开裂,接着便传来了女人的惨叫,还有孩童们此起彼伏的叫声。”

    刘浩飞点了点头:“确有其事。”

    徐锐笑道:“下官专门去钦天监查过了,事发那一晚,六百里外的崇州刚好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你是说……”

    刘浩飞心中一惊,好似醍醐灌顶,震惊地望向徐锐。

    徐锐点了点头:“刘府后院地下空空,所以地震虽然远隔六百里,却还是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所以冯家与唐府相隔的后墙才会开裂,冯进也才能从断裂的地层之中听到女人和孩子们的惨叫,那些惨叫也才会从唐府传来却好似萦绕耳边,久久不去。”

    “还有唐府那些回乡的下人,恐怕也是被倒塌的密室掩埋,而且密室之所以封闭也是因为那场地震造成了过大的伤害,已经无法使用!”

    刘浩飞不愧是刑名专家,被徐锐一提醒,立刻举一反三。

    徐锐点了点头:“人命案多半是这个原因,不过密室因为地震破坏完全不能使用恐怕也不尽然,害怕这里的秘密暴露应该才是密室封闭的主要原因。

    书房里也有密室封闭的痕迹,但那痕迹相对这间密室要晚得多,地震之后那间密室能够使用,这间密室没理由不行。”

    “书房里还有密室?有什么发现?”

    刘浩飞问到。

    徐锐摇了摇头:“那间密室已经被彻底填平,没有任何发现。”

    “可惜……不过这么说来,当时这间密室里藏有许多孩子,难道长兴城的孩童失窃案便是唐久光所为?”

    刘浩飞摩挲着下巴,提出了一个猜测。

    徐锐又看了墙上的那朵小花一眼,叹息道:“恐怕没错了,就是不知道他弄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正说着,一个差役突然走了过来,对刘浩飞道:“大人,王爷和尚书大人在内堂等着见您。”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浩飞这才想起还有件急事,连忙冲徐锐抱拳道:“徐大人,本官有件急事要向王爷和尚书大人禀告……”

    说着,他微微一顿,略一犹豫,又道:“若你没什么安排,不妨一起来听听。”

    徐锐微微一愣,正要答应下来,却忽然看到密室入口似有反光忽闪了一下,出口的话立刻变成了:“下官身份低微,哪有资格听大人们谈话,若是王爷觉得该让我知道,他自会告诉我,大人不必为了下官坏了朝廷礼制。”

    “如此也好。”

    刘浩飞点了点头,不再坚持,又朝徐锐拱了拱手,当先出了密室。

    等他走后,徐锐也悄悄溜出密室,趁差役们没注意,假装查找线索,来到一间无人的厢房之中。

    不一会儿,房梁上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紧接着李邝像是一只灵猫,轻盈地从房梁上跃了下来。

    徐锐见李邝面沉似水,心中微微一沉,问道:“情况怎么样?”

    李邝摇了摇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第一百八十二章:抽丝剥茧(下)

    徐锐苦笑一声,揉了揉太阳穴道:“先说好消息吧,坏消息太多,能躲一时算一时。”

    李邝点头道:“好消息是我已经按你的吩咐,从唐久光的财政,以及孩童失窃案入手,查到了一些内幕。”

    “哦?”

    徐锐心中一喜,忙道:“你快说说。”

    李邝道:“首先唐久光并不是一直财政紧张,这些年他在戏园一掷千金,好几个戏班子都全靠他养活,每年支出在十万两左右。

    另外他还在婵娟阁里长期包了三个姑娘,其中有两个都是头牌,每人每月缠资都要万两以上。

    不过大约从半年前开始,他的财政的确出了一些问题,豢养的戏子和两个头牌姑娘都弃了,而且直到案发当天都一直在变卖家产。”

    “连戏子和姑娘都豪掷千金,这么说他家每月花销至少也该在七八万两上下,这都赶山皇帝了,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哪里来这么多钱?”

    徐锐摩挲着下巴,不解地问。

    李邝道:“他的父亲当了二十几年户科给事中,本就存了大量关系。

    自高中之后,他也一直在户部任职,从户部主事干到侍郎,前后已超过三十年,对户部上下了如指掌,再加上他属于太子一党,各地官员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从十三年前开始,他便一直在利用这些关系偷税漏税,走私皮货、丝绸、瓷器、木料等,据我估计一年盈利大概超过百万两。”

    “百万两!”

    徐锐眉头一皱,说道:“如此大的产业一定已经形成了利益链,所需关系网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能够打通的,我猜他大概是太子党发暗财的代理人。

    若真是这样,那便产生了两个问题,第一,既然这笔钱是属于太子的,那他即使能够支配其中的一部分,也不足以支撑如此奢华的生活。

    第二,半年之前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打破了他的生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让他招来杀身之祸?”

    李邝道:“另外一个消息或许可以解答这几个问题,我查过锦衣卫的内档,长兴城最早出现孩童走失也是十三年前,恰好与唐久光大兴商道的时间吻合。

    另外,半年前长兴城因为许多孩童丢失造成恐慌,长兴府三番两次调查无果,为平息民愤,居然听信江湖术士所言,请各**寺进行超度。

    别说,自此之后孩童丢失案件的确锐减,而与此同时,唐久光的江南商道也在同一时间突然关闭。

    江南商道是他那些生意最大的一条商道,盈利至少占所有生意的一半以上,也就是说这半年来他的进项锐减了至少数十万两。

    更有意思的是,之前长兴城发生过一起连环杀人案,死者全是富商,时间也恰好是在半年前。”

    徐锐点了点头,又想起画在密室墙壁上的那朵小花,呢喃道:“唐久光,他果然与孩童丢失案有关,看来这件事看来还不是单纯的捞钱啊,还有连环杀人案和他有没有关系呢?”

    正想着,李邝又说道:“其实要查清这件事或许不是太难,因为唐久光的生意多走水运,既然是走私,那么河道衙门必然绕不过去,当了十八年河道总督的万贵隆必然是知情人。”

    徐锐点头道:“不错,进出长兴城的货物都会接受河道衙门的严格巡检,唐久光无论是拉货进长兴城销售,还是异地销售直接拉银子进城,都不能绕开此人,你去查过没有?”

    李邝叹了口气:“去了,不过这便是我要说的坏消息,万贵隆死了。”

    “死了?!”

    徐锐目光一凝:“什么时候死的?”

    李邝道:“大约半个时辰以前,就在我刚刚赶到河道衙门的时候,看起来像是意外,悬在正堂高坐之上的‘浩然正气’牌匾突然坠落,刚好砸在他的头上。”

    “嘶……”

    徐锐倒吸一口凉气,冷笑道:“被正堂牌匾砸死的官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难道有人知道你在查他?”

    李邝神色凝重地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咱们已经非常小心,照理说不应该会有人知道我也在暗中调查此事。”

    徐锐微微点头:“我也不敢相信,若幕后黑手真的知道你在查他,那这帮人也太神通广大了……等等……”

    徐锐突然回忆起一个细节,惊道:“你方才说唐久光之前在婵娟阁包了三个姑娘,其中两个是头牌?”

    李邝点了点头。

    徐锐又问:“后来他财政困难之后两个头牌的缠资都停了?”

    李邝又点了点头。

    “那剩下那个不是头牌的姑娘呢?”

    “这……”

    李邝微微一愣,这些线索他也是通过几层线人转述,先前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此时被徐锐一说才发觉的确有些问题。

    “我现在就去查。”

    李邝沉声到。

    “不忙。”

    徐锐摇了摇头,凑到李邝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邝狐疑地望向了他,没底道:“这样真的可以?万一要不是这么回事呢?”

    徐锐叹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试试总没有坏处。”

    李邝点了点头:“好吧,我现在就去办。”

    说着他如之前一晚一般,往后退了几步一个闪身隐入黑暗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

    徐锐看着这一幕哑然失笑,曾几何时,他是个坚定的科学主义者,所谓的武学或体术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些下九流的东西,但见识过这么多高手之后,他竟也开始羡慕起这些高来高去的家伙。

    李邝刚走不久,一队差役便匆匆找了过来,说是裕王请徐锐到唐府正堂,有要事相商,徐锐见差役们说得郑重,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去。

    正堂里,陆尚书面沉似水地坐在一边,裕王焦躁地在场中来回踱步,刘浩飞坐在下首脸色阴晴不定。

    “徐兄你来了?快过来坐。”

    见徐锐进门,裕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连忙请他做到侧坐之上。

    “出了什么事?”

    徐锐问到。

    裕王看看陆华,再看看刘浩飞,叹了口气道:“河道总督万贵隆死了。”

    “什么?!”

    徐锐虽然早已猜到万贵隆的死定会第一时间传到刑部,但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果然三人见此并未起疑,裕王叹了口气,对刘浩飞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具体情况还是让刘大人说吧。”

    刘浩飞朝徐锐拱了拱手,开始介绍起情况来。

    原来刘浩飞这段日子一直没有闲着,他也想到了要从唐久光的财政入手来查此案,自然发现了他那些大手笔的生意,随之也盯上了河道总督万贵隆。

    按照计划,他今天一早便要去找万贵隆问讯,可今日乃是大起,他和万贵隆都要参加朝会,便暂时把此事搁下,并交代属下早早埋伏在河道衙门外,等万贵隆一回衙门就先把他控制住,以免横生枝节。

    然而千算万算,他都没有想到万贵隆居然一回衙门便被头上的牌匾砸死了。

    在座的都不是白痴,自然没人会相信天天有人擦拭维护的匾额会自己掉下来砸死一个朝廷二品大员,更何况他武功不弱,就算出了意外也应该能及时躲过。

    大家都认为这是一场谋杀,但问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丝线索又彻底中断,而且幕后黑手显然对刘浩飞的调查方向了如指掌,根本没有给他一丁点机会。

    局面似乎对“专案组”越来越不利。

    现场的气氛十分凝重,不知为何徐锐也没有贸然开口,裕王连问了三遍,徐锐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翻来覆去就说还要调查。

    失望之下,裕王与陆尚书不再耽搁,立刻赶回刑部主持对万贵隆的调查,唐府正厅之中只剩下了徐锐和刘浩飞两人。

    徐锐叹了口气,正打算跟着两位大人离开,刘浩飞却突然叫住了他。

    “徐大人请留步。”

    “咦,刘大人还有事?”

    徐锐顿住脚步,疑惑地望着他。

    刘浩飞面现一抹挣扎之色,似是心中正在天人交战,犹豫了好久,又四顾了几次,见周围的确没有人,他才咬了咬牙道:“罢了,本官愿意信你一次,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徐锐一愣:“刘大人说得这般郑重,究竟是何事?”

    刘浩飞深吸一口气道:“刑部出了内奸。”

    徐锐瞳孔一缩,虽然他早就意识到有内奸的存在,但是从刘浩飞口中听到还是微微一惊。

    “刘大人,此事干系甚大,您可不能凭空乱讲。”

    刘浩飞闻言大笑道:“徐大人,本官自金榜题名之后便进入刑部,一直专属刑名案件,至今已有数十年之久,难道无证不立的道理还不懂吗?

    上次咱们在唐府查案时,门外差役尽数离岗,唯一证人被杀,便已经让本官起了疑,这次本官好不容易查到一丝线索,又被人灭了口,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

    徐锐疑惑道:“既然大人已有证据,为何不直接向裕王或是陆尚书禀明,反而要告诉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刘浩飞惨然道:“不是我不说,实在是不能说啊。

    本官调查万贵隆一事只向裕王和陆尚书提过,除此之外也只有本官的几个心腹知道,但那几个心腹并未参与唐府调查一事,也不知道昨天咱们在唐府内的一举一动。”

    “也就是说,内奸只可能是裕王和陆尚书其中一人,或者两个都是!”

    徐锐面沉似水,冷冷接了一句。

第一百八十三章:密谋

    “咯吱……咯吱……”

    黑夜的长街之上,两辆马车悄然并行,只有车辙传来轻轻的摩擦声。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其中一辆马车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正在落实计划。”

    另一辆马车里的人说到。

    “万事小心!”

    低沉的声音又说了一句,马车便拐进了岔路。

    唐府之中,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闪到后院,朝白天被挖开的唐府密室洞口望去,只见洞口盖着一块毛毡布,看上去一切正常,那身影松了口气,窜回前厅装作正常模样继续值夜,竟是一个刑部差役。

    然而,在那块不透光的毛毡布下,密室之内却亮着影影绰绰的光,徐锐带着白手套费力地搬开一块碎石,用毛刷小心翼翼地清扫着地板上的污渍,李邝则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费了这么大工夫才偷偷潜进来,就为了打扫密室么?”

    见徐锐一直在刷地板,李邝不解地问到。

    徐锐停下手中的动作,指着地上的青石板说道:“你来看看这些痕迹。”

    李邝顺着徐锐的手指一看,地板上是一块块的青石砖,被徐锐扫掉污泥之后,这些石砖上却出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划痕,划痕深浅不一,互不相连,就好像野兽胡乱抓挠留下来的。

    “这是什么?”

    李邝不解地问到。

    徐锐没有回答而是将那些铺在地上的青石板一块块地撬了起来,然后一一对比,重新排列,接着又像拼图一样拼了回去。

    看着重新拼好的地板,李邝瞳孔顿时一缩。

    “这是……”

    原来,随着地板的重新排列组合,原本杂乱无章的划痕竟然一一相连,变成了一副完整的图案,图案整体呈圆形,其中有密密麻麻的古怪文字,正中间则是一只鹰的图形,就好像一个图腾。

    “我见过这个图案,就在你被绑架时的那个地道里!”

    李邝终于想起在哪见过这个图腾,惊呼一声。

    徐锐笑道:“对了,之前那个地道是你带锦衣卫接手的,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地道中还有一间隐蔽的密室,里面就有这个图案。”

    李邝眉头一皱,“我明明没给你看过这幅图,而且你是怎么知道图案组合的?”

    徐锐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竟然就是这副图案。

    “还记得那两个救我出去的老头么?便是他们给我看的,至于我是如何发现图案的……”

    徐锐指了指地板,又指了指墙上信手涂鸦的小花,说道:“你看看这两个位置。”

    李邝仔细一看,只见墙上的小花竟然缺了一个角,而缺失的部分却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块墙砖上出现了,若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这些墙砖被人动过,你是看到了这朵花才猜到的……”

    接着,他又望向徐锐让他看的另一个地方,只见那块地砖上残留着一丁点黄白色的东西,他又是一惊。

    “是蜡,地道里的密室图案周围也有蜡,但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怎么会知道?”

    徐锐笑道:“不用任何人告诉我,你看看周围的环境,再看看这个图腾,密室、图腾这显然就是进行某种仪式的场所,缺不了蜡烛和香灰。”

    “可这又代表了什么?”

    李邝问到。

    徐锐道:“我被关在地道时,曾发现气孔旁有很小的血手印,像是孩子留下的,说明那里曾经囚禁过孩子,而这里的小花,还有冯进听到的孩子惊叫……”

    “孩童失踪案,这两个地方都曾经关着不少孩子!”

    李邝惊到。

    徐锐点了点头:“上官不达曾经说过他们是被一个邪教勒索,才发现了被关押的我,这两间密室里都出现了邪教的图腾,便说明这个唐久光很可能也和邪教有关,而邪教则和孩子失踪有关。”

    “这么说他也是邪教的一员?难道他们抓孩子是为了进行某种邪恶仪式?可万贵隆家里却没有查到和邪教有关的蛛丝马迹。”

    李邝皱眉到。

    徐锐摇了摇头:“我不认为唐久光是邪教的一员,恰恰相反,邪教或许是他手中的工具。”

    “工具?”

    “你想想,唐久光就算是太子党发暗财的代理人,可他为何能过着这般奢华的生活还是无从解释,还有半年前孩童丢失数量锐减的时候,他的江南商道也正好关闭,这绝非偶然。”

    “难道说这些孩童不是邪教的祭品,而是一笔生意!”

    李邝沉声说到。

    徐锐点了点头:“现在来看多半就是这样,而且这笔生意很可能不是太子的生意,而是以太子的走私渠道为他个人夹带的私货,所以他才会那么有钱。”

    李邝摇了摇头:“贩卖人口是重罪,各个环节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这个唐久光即使有太子做掩护,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干十几年。”

    “所以,他死了……”

    “你是说他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而他的死就和贩卖人口有关?”

    徐锐点头道:“或许不是直接死因,但一定是突破口。

    你想想,事情的转折是半年前,他的江南商道,也就是人口贩卖生意受阻,才造成了一系列的问题,最终招来了杀身之祸,这其中一定还有猫腻。

    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刚死的万贵隆应该已经做安排好了所有后事吧?”

    李邝一惊:“这是我刚刚才查到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怎么知道?”

    徐锐道:“万贵隆本身武功不弱,又是在众目睽睽的河道衙门大堂被掉落的匾额砸死,若是他自己不想死,怎么会是这么个死法?

    还有,唐久光的尸检结果显示他是自杀的,也就是说唐久光和万贵隆两个人都知道自己要死,但竟然没有任何反抗。

    这便说明他们一定在隐瞒着什么,而他们要隐瞒的东西远比他们的命重要百倍,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和人口贩卖有什么关系。”

    “有件事没来得及跟你说,这几日锦衣卫里也有人失踪,我查过其中一个人,在他家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本监控记录,记录显示唐久光和万贵隆死前,太子都曾派人与他们密谈过。”

    李邝神色凝重地说到。

    徐锐一愣,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个案子越往下查,就越会发现与太子有关的蛛丝马迹,无论是国库案还是灭门案,又或是后来牵扯出来的走私案,都是骇人听闻的大案,足以将太子拉下马。

    不仅如此,显然户部在国库案里也不干净,知情不报,构陷同僚,甚至是密谋颠覆太子,种种迹象直指辽王,他的处境也变得艰难起来。

    可徐锐却总觉得事情还有蹊跷,无论是太子还是辽王,他们都更像是被逼到了死角,这背后好像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最简单的例证就是唐久光帮助太子走私十余年,虽然不可能密不透风,但如此大案刘浩飞和李邝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轻易查获,而且刚刚查到万贵隆,万贵隆就死了。

    这更像是有人故意抛出线索,想让他们查出这个案件,却又不想看到他们顺藤摸瓜找出真相。

    这些人背后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徐锐掏出李邝刚刚给他的两本小册子,上面是裕王和陆华最近的行踪记录。

    他摩挲着册子,沉吟片刻,对李邝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能再被他们这样牵着鼻子走了,咱们必须要主动出击,就先从内奸入手!”

    李邝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徐锐道:“朝堂上已经开始动荡,更大的风波正在酝酿,时间紧迫,我没办法兼顾所有,邪教的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

    李邝又一次点头,然后转身朝密室之外走去。

    密室里重新剩下徐锐一人,他将目光转了回来,望着地上的一组奇怪的数字暗自出神。

    这组数字是刻在某块地砖背面的,今日他为了组合出地上的那副图案,无意间撬起了这块地砖才发现了这组数字。

    从痕迹上来看,数字被刻在地砖上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月,但这组数字十分古怪,似乎对应着某些符号,一时弄不清究竟有什么含义。

    不过直觉告诉徐锐,这组数字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重要,说不定背后会隐藏着某个惊天秘密。

    裕王府中,一辆马车从后门缓缓驶入,几个下人连忙围了上去,搀着一脸疲惫的裕王走下了马车。

    “王爷……”

    黄正元站在不远处朝裕王抱拳行礼。

    裕王点了点头:“去书房说。”

    黄正元心领神会,默默跟着裕王朝书房走去。

    牵马的马夫眯着眼睛,死死盯着二人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管事提醒,他才回过神来,将马从马车上卸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紧张

    “昨晚徐锐怎么说的?”

    书房之中,黄正元刚刚坐定,便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裕王用湿毛巾擦了把脸,说道:“他没有表态。”

    黄正元豁然起身,焦急地绕着书房来回踱了几圈,说道:“王爷,您太心急了些,咱们还不确定徐锐究竟心向哪边,这个时候动不如静啊。”

    裕王摇了摇头:“这次本王乃是火中取栗,我相信关键时刻他一定会站在本王这边。”

    黄正元忧心忡忡地坐了回来,皱眉道:“徐锐此人敏感睿智,到了现在我也没有看懂他这个人,那些说辞能骗得过他么?”

    裕王又摇了摇头:“我没打算骗他。”

    “没骗他?那您和他密谈了大半夜,究竟在说什么?”

    黄正元疑惑地问。

    裕王回忆起那晚的谈话,眉头不禁渐渐皱了起来,下意识抓起一把削铅笔的小刀。

    辽王府中,年轻气盛的辽王早已没了前几日的意气风发,他也如黄正元一般,在书房内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

    “户部究竟有没有对国库下手?”

    终于,辽王忍不住问杜若。

    坐在下首的杜若摇了摇头:“真的没有,唐久光一肚子都是屎,还用我给他罗织罪名吗?”

    “那唐久光那封遗奏上的证据是怎么回事?江南司、西北司、河东司的库银都出了问题,而且手段如此拙劣,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你在构陷唐久光!

    今日朝会你们也在,太子一党突然抛出那封遗奏,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剩下的几手杀招全都胎死腹中,要不是外公见机得快,及时把火烧到老四身上,咱们说不定就功亏一篑了!”

    辽王怒到。

    杜若脸色一变,皱眉道:“我也奇怪,本官从未授意他们构陷唐久光,而且唐久光是对长兴库动了手脚,根本不关江南、西北和河东的事啊。”

    “那便是咱们内部出了问题,有人在唐久光背后动手脚。”

    辽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咬牙切齿道。

    杜若望向一旁的吏部尚书汤怀信,沉声问道:“汤大人,这三个司的员外郎李重九、毛升和梁文龙都是你举荐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汤怀信摇头道:“绝不可能,他们都是恩师那一门科举出身,与太子绝不会有任何瓜葛,何况这么多年来,这几个人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有没有问题你还不知道吗?”

    杜若闻言双眼微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就怪了,若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怎么会出这等事?”

    辽王摇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查,就从这三个人身上入手,一定要弄明白那封遗奏上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辽王的一个心腹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怎的这般没有规矩?”

    辽王见那人面白如纸,不悦地问。

    心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道:“王爷,刚刚传来的消息,李重九、毛升和梁文龙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死了,他们全都死在了府中,听说是被人一剑封喉!”

    “什么?!”

    杜若和汤怀信豁然起身,辽王瞳孔一缩,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干净净,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

    “三人被杀,遗奏之事便死无对证了?”

    辽王呢喃地说。

    杜若急道:“王爷,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白天刚刚出了遗奏之事,现在他们三个就死了,谁都会以为这是咱们动的手啊,若案发现场再留下对咱们不利的证据……”

    辽王一惊:“是冲本王来的,有人想置本王于死地!”

    汤怀信浑身一颤,凝重道:“明日一早,恐怕朝堂上又会是一场轩然大波,咱们还得早做准备。”

    杜若仔细想了想,说道:“明日不是大起,应该还有时间,现在最关键的是稳住都察院的那帮言官,还有……”

    说着杜若望向了辽王道:“还有正在查案的裕王。”

    辽王摇了摇头:“不行,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跟老四有任何牵扯,否则便等于是落人口实,你们先回去,我要去外公府上一趟,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应该也在等我了。”

    第二天一早,裕王和陆尚书便带着刑部一干官员、差役,对李重九、毛升和梁文龙被杀一案展开调查,徐锐也在其中。

    在检查完三个案发现场之后,众人回到了刑部大堂。

    “说说发现吧。”

    裕王揉着太阳穴,和陆尚书对视一眼,问到。

    刘浩飞道:“三位死者大概死于丑时一刻至丑时五刻,时间间隔大约一刻左右,全是一击毙命,伤口位于喉管,深半寸,长一寸,应该是同一凶手所为。

    三位大人府邸虽近,但毕竟还有一段距离,凶手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快速准确地杀害三人,而且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应该是个一流高手,而且下手前计划十分周密。

    另外,三位大人的府邸都不小,内部环境也算复杂,普通人很难准确掌握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凶手针对性如此之强,恐怕背后的势力不小。”

    “三位被害人的遗物有什么可疑的吗?”

    陆华问到。

    刘浩飞看了徐锐一眼,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有反应,便开口道:“三人书房的暗格内都发现了与辽王和户部尚书杜若往来的书信,其中李重九的书信中还发现杜若曾暗示他想办法让唐久光和国库扯上关系。”

    此言一出,在座皆惊。

    “这么说来,此事很可能是唐久光一案东窗事发,杜若或辽王杀人灭口了?”

    陆华皱眉问到。

    刘浩飞连忙摇头道:“大人,此事要下定论还为时尚早,辽王还不到狗急跳墙的时候,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杀人灭口?更何况如果真是他杀人灭口,又怎么会留下如此重要的证据?”

    “那就是有人在陷害辽王!”

    裕王皱着眉头说到。

    刘浩飞低下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裕王的说法。

    然而,眼下正是两大集团斗法的时期,若说到有人陷害辽王,太子便是最大的嫌疑人,又是一条牵涉太子和辽王的线索,想到这里裕王和陆尚书都黑了脸。

    “浩飞,你带人继续调查,务必加快速度,官员被杀愈演愈烈,本王和陆尚书罪责难逃,现在得去宫里请罪了……”

    说完,裕王起身向外走去,路过徐锐的时候微微一顿,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这样与他擦身而过。

    陆华也叹了口气,看了看徐锐,又看了看刘浩飞,跟着裕王走了出去。

    待众人散去,大堂里再次剩下徐锐和刘浩飞时,刘浩飞凑到徐锐耳旁,小声说道:“这下麻烦了,说不定圣上不会再给咱们时间查下去。”

    徐锐摇了摇头:“没关系,时间充裕得很,我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真的?”

    刘浩飞惊喜地问。

    徐锐点了点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应该会有线索。”

第一百八十五章:突破

    户部三位官员离奇被害,又一次震惊北国朝野,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隔日清晨的朝会却如死寂一般安静。

    太子党没有趁机对文官集团发难,文官集团也噤若寒蝉,就连专业骂人的御史们都集体失声,宏威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冷笑着扫视文武百官,一言不发。

    沉默换来的不是片刻的轻松,所有人都明白,眼前的默契只是投鼠忌器,这是一场正在酝酿的大风暴,现在越是安静,爆发时就会越恐怖。

    散朝之后,裕王和陆华被单独留下,据说宏威皇帝整整咆哮了半个时辰,不曾间隙。

    紧接着刚刚上任不到两个月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被革职,东厂提督太监刘洪春被汪顺亲自监督杖责八十,打得他几度晕厥,最后被人拖走,血痕触目惊心。

    此外,负责京畿安全的几个东厂太监首领直接杖毙,禁军一连撤换了三十六名六品以上军官,重建中的京畿十二卫开始大规模换防,五城兵马司撒开人马,不敢懈怠。

    一切都在宣示着,宏威皇帝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那柄悬在众人头顶的屠刀开始摇摇欲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哪方势力都嗅到了危机,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后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他们只能咬紧牙关,准备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而足以影响胜负的天平的便是“专案组”,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重新聚焦于此。

    裕王和陆华一日之间接连收到各方名帖,来“讲道理”、“说厉害”的人不计其数,就连徐锐也是焦头烂额,压力陡然大增,可到现在他们似乎还是对这一连串的案件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徐锐和刘浩飞刻意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来到了婵娟阁。

    “徐大人,你怎么还有心情来此处寻欢作乐?”

    刘浩飞焦急地在房间里徘徊。

    徐锐轻松地喝着茶,笑道:“刘大人,既来之则安之,不要管那些细枝末节,咱们咬定青山不松口,反倒比到处落子来得快。”

    刘浩飞脸色一变:“说得轻巧,天子脚下竟然有人一夜连杀三位朝廷重臣,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亘古未有,怎会是细枝末节?”

    徐锐放下茶碗,摇了摇头:“刘大人,你不觉得三位大人被杀得太巧了些么?”

    刘浩飞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徐锐正要解释,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婵娟阁的妈妈领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二位大人,红儿给您领来了。”

    老鸨谄媚地笑到。

    徐锐点点头:“我们跟他聊一会,你先下去吧。”

    老鸨连连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房门紧紧关上。

    徐锐和刘浩飞这才有空好好打量这个叫红儿的姑娘,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女人已经年近四十,由于年轻时过于放纵,此时的她眼窝深陷,皮肤松弛,腰围也已经发福,和预想中的“美人”相去甚远。

    见她这副模样,徐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便是唐久光长期包养的姑娘之一?”

    闻言,刘浩飞悚然一惊:“什么?此人便是那个女人?”

    红儿点了点头,哀怨道:“奴家人老珠黄,让二位大人受惊了,不瞒二位大人,奴家与唐大人相识日久,他为人心善,的确一直颇为照顾奴家。”

    刘浩飞眉头一皱,疑惑地望向了徐锐。

    徐锐拍了拍刘浩飞的肩膀,问红儿道:“听说半年前唐久光家中出事,连两位头牌姑娘都不顾了,却依旧对你宠爱有加,是否有此事?”

    红儿点头道:“的确有此事,唐大人每月给我一千两体己银子,一直到意外发生。”

    说着红儿目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似是对唐久光颇为感恩。

    “唐久光为何连头牌都不要,唯独一直给你银钱,难道他有什么把柄握在你的手上?”

    出于对案件的敏感,刘浩飞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几乎唯一的一种可能。

    “绝无此事。”

    红儿连忙摇头道:“唐大人没有任何把柄在奴家手上,奴家也绝不会害他。”

    “哼,若没有把柄,他唐久光难道是开善堂的?靠变卖家产度日居然还每月给你一千两银子?”

    刘浩飞冷哼一声,狰狞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刑部里那些冰冷的刑具一样能撬开你的嘴巴!”

    红儿脸色一变,惊恐道:“大人饶命,奴家真的没有拿住唐大人的把柄,求大人明察啊。”

    刘浩飞冷笑一声,就要继续恐吓,徐锐连忙笑道:“你不必紧张,我们是来帮你的,我相信你没有勒索唐久光,因为以他的手段,有一百种办法能在你出卖他之前要了你的命。

    但你要明白,现在唐久光已经死了,若是他曾给过你一些东西,可能会为你引来杀身之祸,你不如把它们交给我,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红儿浑身一震,却还是咬着牙摇头。

    刘浩飞已经从徐锐的口中听出了端倪,再仔细打量红儿,突然发现他的手腕上有成片的淤青,心中顿时一动,沉声说道:“最近是不是还有人来找过你?”

    红儿瞳孔一缩,连忙把手腕缩进袖子里,惊慌地摇了摇头。

    “来人呐!”

    刘浩飞一咬牙,就要叫外面的差役进来,把红儿拿回刑部。

    他终于明白徐锐为何放着三个户部官员被杀的案件不查,非要带他来找这个女人。

    无论是国库案、灭门案、万贵隆“意外”死亡案,又或昨晚的谋杀案,所有案件的中心都是唐久光。

    种种迹象表明,唐久光和这个女人之间一定存在不为人知的关联,这或许就是案件突破的关键。

    现在这个女人就是唯一的突破口,而显然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也盯上了她,如果不把她保护起来,很可能会被幕后黑手除掉。

    “且慢!”

    然而,还不等外面的差役闻声而来,徐锐先大喝一声,阻止了刘浩飞。

    刘浩飞诧异地望向徐锐,徐锐却笑眯眯地说:“红姑娘,我可以不抓你,但你要明白,我们是受命天子彻查唐久光灭门一案的朝廷命官,也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实话告诉你,最近朝廷大员接连被杀,就连那些出将入相的大人物都命在旦夕,你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吗?”

    红儿咬着牙,浑身颤抖,似是恐惧到了极点,但却仍旧没有开口。

    徐锐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可以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来帮你收尸。”

    说完,徐锐摆摆手,示意红儿可以离开。

    红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欲言又止,挣扎着转身朝大门走去。

    “徐大人!”

    刘浩飞见她真的要走,心中一急,徐锐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双目死死盯住红儿。

    终于,红儿不知想起了什么,精神突然崩溃,双目之中泪水奔涌。

    她忽然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泣道:“大人,求求您救救奴家,求求您为唐大人报仇吧!”

    见她如此说,徐锐和刘浩飞同时松了一口气,微笑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内情

    “奴家与唐大人本是旧识,约莫三十年前,那会儿奴家才十几岁,刚刚来到婵娟阁,唐大人也才金榜题名不久,在户部做个主事。

    有一日奴家不小心把酒洒在了一个贵人身上,贵人大怒,扬言要打折奴家的腿,幸好唐大人和几位同僚在场,帮奴家解决了祸事,奴家才能幸免于难。

    从那以后,奴家感念唐大人的恩情,便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也渐渐将奴家当做了贴心之人,时常找奴家倾诉一些心事。”

    略略安抚红儿的情绪,她终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她和唐久光之间的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二人相识之后,唐久光正好开始发迹,在官场压抑日久的唐久光渐渐被红儿的温柔体贴吸引,将她引做红颜知己。

    唐久光从未与她有过夫妻之实,却愿意与她彻夜畅聊,然后在红儿的温柔抚慰之中慢慢找回自我,继续铆足干劲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摸爬滚打。

    期间,有好几次唐久光都曾想要为红儿赎身,但红儿担心影响唐久光的仕途,一直没有同意,这份畸形的感情就这样一直维持了将近三十年。

    这也是为什么唐久光在财政极度困难的时候还坚持每月给红儿一千两银子的原因。

    “最近半年唐久光究竟出了什么事?”

    刘浩飞问到。

    红儿摇了摇头:“唐大人从不与我说官场上的事,只是讲些家事,或是说说心情,奴家也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

    不过他的确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变得有些喜怒无常,有次喝多了酒甚至在奴家面前哭了一夜,最后还问奴家,要是他死了我会不会伤心。”

    “你记不记得他出现这种变化的具体时间?”

    刘浩飞问到。

    红儿沉思片刻,说道:“好像就是在朝廷征伐南朝前后,对了当时满城都在传朝廷在南朝大败,就是那个时候。”

    徐锐和刘浩飞对视一眼,确认了出事的时间应该就是泾阳大败的那段时间,算起来正好就是半年多前。

    红儿继续说道:“后来事情似乎一直不太顺利,唐大人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大概两个月前,他对我说惹上了大麻烦,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我看他灰心丧气,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锐气,就劝他好好睡一觉,从头来梳理,天下没有过不了的槛。”

    “他有没有什么暗示?”

    刘浩飞又问。

    红儿还是摇头:“他心事很多,但从来不会说具体的人或事,其实来找奴家也不过是换个心情,聊聊我们都感兴趣的古琴、音律而已。”

    刘浩飞失望地摇了摇头:“后来呢?他还有什么异常?”

    红儿道:“大约半个月之后,他又来找奴家,来得很匆忙,像是外面还有什么人在等他。

    他停留的时间很短,前后还不到半柱香,只是塞了一包东西给我,让我好好保管,说是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奴家和他都会性命不保。

    他还说,如果他真的出事,有人会拿着他的信物来找我,那时候就把东西交给他,若来人没有信物,则一定不能把东西交出来。”

    徐锐沉默了片刻,突然掏出一个温润地玉佩,说道:“你说的信物是这个吗?”

    红儿瞳孔一缩,惊道:“就是这个,这是唐大人祖上传下来的嫡子信物,怎会在您身上,难道您就是唐大人说的那人?!”

    此言一出,不单是红儿,就连刘浩飞都震惊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能拿出这件信物。

    徐锐叹了口气道:“很遗憾,我不是唐大人说得那人,这是唐府闹鬼那天,我在被害的丫鬟身上找到的。

    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这块玉佩价值不菲,一个丫鬟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还有凶手为什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在众目睽睽之下制造那场密室杀人案。

    现在看来,她便是唐久光留下的后手,恐怕知道不少内幕,能避开灭门案也绝非偶然,凶手定是为了杀人灭口,才会演出那场闹鬼的好戏。”

    “什么,那人已经死了?”

    红儿惊呼一声,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一旁的刘浩飞也是脸色微微一变,脸色十分难看。

    徐锐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唐久光应该是已经意识到命不久矣,因此才会留下一个后手,现在把东西交给我吧,兴许我们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还他一个公道。”

    红儿一把擦掉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解开自己的腰带。

    徐锐一愣:“你要干什么?”

    红儿脸色微红道:“那东西太重要,奴家一直带在身上。”

    说着,她撕开身上的肚兜,从里面掏出两块裹成一卷的白布递给徐锐,然后迅速套上衣服,系紧腰带。

    徐锐和刘浩飞自然没心思欣赏那片刻的春光乍现,他们的目光都被手上的两块白布吸引。

    他们展开白布仔细一看,只见白布竟似一卷长画,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像是无数蚯蚓一般,看不明白。

    “这是……”

    刘浩飞疑惑地盯着两块白布,可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徐锐也皱着眉头,淡淡说道:“是暗号,第一块白布应该是个账本一类的东西,第二块还不太清楚。”

    “你如何知道第一块白布是账本,难道已经破解了上面的暗号?”

    刘浩飞奇道。

    “因为第一块白布上的暗号变化规律与下官师门中使用的一种记账方法十分类似。”

    徐锐淡淡地说。

    原来徐锐虽然暂时没能看懂白布上的暗号,但他发现那些符号的排列方式与另一个世界的复式记账法十分相似。

    所谓复式记账法就是任何一项经济业务的发生,都会引起资产和负债的至少两个项目发生增减变动,而且增减的金额相等。

    因此,在反映每一项经济业务时,应当以相等的金额,同时在相关的至少两个账户中进行登记。

    这种对发生的每一项经济业务,都要以相等的金额,在相互联系的两个或两个以上账户进行登记的方法就叫做复式记账法。

    而第一块白布上的一些符号变化轨迹十分特别,与复式记账法以相等的金额,在相互联系的两个或两个以上账户进行登记的方法几乎一致。

    徐锐这才断定第一块白布应该是账本一类。

    刘浩飞原本还想再问得仔细些,但碍于红儿在场,只好先压住心中的好奇。

    徐锐也觉得眼下不是研究这两块白布的好时候,便将两块白布收好,对红儿说道:“东西我收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破解唐家灭门一案。”

    红儿点了点头,想起唐久光惨死的下场,不禁又湿了眼眶。

    徐锐叹惜一声,说道:“你现在跟我走吧,此事一旦传出去你会变得十分危险,我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派人保护你,直到破案为止。”

    “还会有人来杀奴家么?”

    红儿心惊地问。

    徐锐点了点头:“凡是看过这两块白布的人都会有危险,包括我。”

    红儿脸色微变,又点了点头。

    终于得到了案件的线索,徐锐和刘浩飞立刻带着红儿离开婵娟阁,并交代老鸨严格保密。

    老鸨最怕出事,自然满口答应下来,但谁也没有注意,就在他们离开婵娟阁的时候,一直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这一切。

第一百八十七章:柳暗花明

    入夜,闹市之中的一所小宅里,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突然房门被人轻轻打开,一个黑影小心翼翼地窜了进来。

    黑影稍稍适应屋子里的黑暗,正准备摸索着找什么东西,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

    黑影豁然回头,才发现房间正中坐着一个人。

    他浑身一震,连忙单膝跪下,急道:“我家大人让小的来给您传句话,徐锐已经发现了唐久光的账本。”

    “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豁然起身,犹豫片刻,沉声道:“告诉你家大人,立刻杀了徐锐。”

    说着他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本想要那徐锐为我所用,可惜账本决不能流出去,要怪就怪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黑影点头道:“我家大人说除了徐锐之外,还有个妓女也看过账本。”

    “那人现在何处?”

    “被徐锐秘密藏在刑部天牢附近的一所民宅之中。”

    “此人你们不用管了,我会亲自派人处理。”

    “遵命!”

    刑部后堂里,刑部尚书陆华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裕王恰好在此时来到后堂,冲门外的一个小吏点了点头,小吏顿时不露声色地退了出去,裕王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陆华听见开门声,扭头朝门口望去,见是裕王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王爷,下官找了您一个时辰了,您到哪去了?”

    裕王讪讪道:“本王有些家事要去处理,耽搁了时间,还请陆尚书见谅。”

    “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乱跑?”

    陆华急道:“今日朝会之后,圣上单独留下你我,只给了我们三日时间破案,可眼下案件千头万绪,别说三日,就是三个月都不见得能有进展。”

    见他着急上火,裕王劝道:“老大人别着急……”

    “怎么能不急?”

    裕王的话还没说完,陆华便急道:“没想到案情愈演愈烈,旧案未破,新案又生,听圣上的意思,若是三日之内再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要打开杀戒了。”

    裕王叹了口气:“父皇也有苦衷,若是朝局继续酝酿,最后一定会弄出一场大风暴,党争说穿了就是内耗,最后无论谁胜谁负,损失的都是整个北国。”

    陆华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原本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都还算安分,圣上借着这几次机会已经基本肃清了朝堂,可是此案一爆发,立刻让他又感受到了危机。

    现在两大集团都被推到了死角,为了活下去,原本游离在朋党之外的人也不得不抱团取暖,力量更加强大,圣上若想破局,十有**会以雷霆之势,一举将两大集团全部镇压。

    您想想,无论是勋贵还是文官,抛开政治理念不谈,都是我北国精英,屠刀一起便是连圣上都难以控制局面,一旦杀戮过甚,那便是祸起萧墙啊。”

    裕王叹惜一声:“宝亲王和洪大都督已经进宫了,希望他们能有办法吧。”

    陆华摇了摇头:“宝亲王和洪大都督都是国之柱石,但他们都是太子一党,这次圣上恐怕不会罢手,最关键的还是要查清此案,扑灭朝堂上的野火。”

    裕王苦笑道:“此案表面上是刑案,可背后却是皇储之争,那些有势力的各为其主,中立之人又明哲保身。

    弄得锦衣卫和东厂戳一下动一下,大理寺装聋作哑,户部隔岸观火,即便是刑部也有诸多掣肘。

    查了这么多天,除了徐锐和刘浩飞一开始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其他各条线完全处于瘫痪状态。

    现在好了,就连徐锐和刘浩飞都不见了踪影,您说我一个光杆王爷能做什么?”

    “啪”的一声,听裕王竟也开始推诿,陆华拍案而起,怒道:“形势如何艰难也好,为人臣子便该鞠躬尽瘁,就算最后真的什么也查不到,老夫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老夫虽对刑名之事不甚了然,但这几年耳濡目染也学到一些,现在便带人去查,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幕后黑手得逞!”

    “老大人,老大人!”

    裕王见陆华一意孤行,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呐,给我拦住陆大人!”

    几个亲兵立刻冲了出来,将陆华围在中间,陆华这才发现,门口站岗的已经不是刑部的差役,而是裕王的侍卫。

    “你……”

    陆华瞪大眼睛,惊愕地回过头望向裕王。

    裕王朝陆华拱了拱手:“难为老大人,本王现在想请老大人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陆华咬牙问到。

    “到了您便知道了。”

    裕王冷笑着说。

    另外一边,徐锐和刘浩飞安顿好红儿之后立刻返回刘府,开始对那两块白布上的暗号展开破解。

    徐锐虽然立刻确定了第一块白布便是账本,但因为没有符号和数字的对应公式,即使明白组合方法也无法知晓账本上的具体秘密。

    不过俗话说东边不亮西边亮,第一块白布上的暗号破解受阻,但第二块白布上的暗号破解却是有了重大进展。

    徐锐发现第二块白布上的符号其实是一些颠三倒四的文字,但那些文字并不完整,绝大部分都只有半截,也就是偏旁部首一类。

    他立刻联想到日语中的片假名,并用日语规则对这些偏旁部首加以理解,惊愕地发现除了少数不同外,其他语法规则竟然一模一样。

    以这种规则破解暗号,得出来的一句话便是:“他害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这些人都是他的同党……”

    下面的一大串符号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名字。

    查了这么多天,终于接近了真相,起码这块白布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条线索,就算被幕后黑手发现,也不可能将这么多人全部灭口,他们总算找到了破案的关键。

    这个发现让徐锐和刘浩飞欣喜若狂,为了加快破解白布的进度,徐锐把第二块白布的拼写规则原原本本地教给刘浩飞,让他将白布上的名字一个个翻译出来,然后抄到纸上,他自己则捧着第一块白布,继续破解账本上的秘密。

    黑夜之中,刘府上下严阵以待,刘异专门派了十余个五军都督府的高手在外围站岗,除了武圣亲临,谁也别想冲进府中。

    而书房附近,为了防止有内奸破坏暗号破解工作,刘异专门清出了一块空地,严命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所在的后院,力保万无一失。

    书房内,徐锐捧着第一块白布,对着烛光默默思考,刘浩飞则对应着第二块白布,奋笔疾书,将一个个同伙的名字写在纸上。

    “吏部主事金岩……”

    “崇山关提督王尚清……”

    “河道清运史张顺昌……”

    一个个名字跃然纸上,越往后官职地位便越高。

    然而,写着写着,刘浩飞手中的笔却是突然一顿,因为此时此刻,他UU小说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刑部侍郎刘浩飞!

    “这怎么可能,他绝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刘浩飞瞳孔一缩,如遭雷殛。

    半晌,他轻轻地搁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朝徐锐望去。

    徐锐仍旧抱着那块白布冥思苦想,似乎已经出了神。

    刘浩飞从袖中掏出一张已经看过数遍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简单的话:“大人,上令立刻杀了徐锐,不可使账本外传!”

    他咬了咬牙,将纸条塞回袖中,接着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先将第二块白布轻轻割成碎片吞进肚子,然后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向毫无所查的徐锐。

    与此同时,刑部天牢之外的一处民宅,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只见黑暗之中寒光一闪,两个军中高手顿时身首分离,软软倒了下去。

    黑影冷哼一声,握着长剑朝唯一亮着火光的房间走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绝境

    唯一亮灯的房间之外,六个身体缓缓倒下,这几个护卫都是军中好手,但所练的功夫是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武技,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反倒施展不开。

    而且黑影的剑法又急又快,出手角度极其刁钻,高出他们好几个层次,这几个人完全没有反应,便被重伤失去了意识。

    黑影擦干剑上的血迹,透过窗户向内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背对着窗户坐在床边,似乎正心事重重地发着愣。

    黑影冷笑一声,面前的窗户突然打开,原本还站在窗户外面的黑影转瞬之间便如鬼魅一般飞了进来,冰冷的长剑闪烁着点点寒光,如闪电一般直刺女子背心。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刺入女子身体的时候,一柄长刀突然破衣而出,从女子背心处斩了出来。

    黑影瞳孔一缩,心道一声不妙,手上力道顿时加重几分,朝着长刀狠狠刺下,想要封住长刀去路。

    然而,那长刀极为霸道,瞬间便将女子震成碎片,原来所谓的女子不过是一个草人。

    震散草人之后,长刀去势更甚,犹如虎啸龙吟,携风雷之势狠狠砸在剑刃之上。

    “当”的一声脆响,一串火花喷洒出来,快若闪电的长剑竟被那一刀之力反震回去,黑影借着那股力道后退三步,脱离战团,只觉长剑狂震不止,几欲脱手,一股酥麻之感从虎口一直传到肩膀,整条手臂都快要失去知觉。

    “你是何人?”

    黑影心中一惊,眉头一皱,低声喝到。

    “本官肖进武!”

    床上一个三十多岁,手持龙纹长刀,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傲然而立,冷笑连连。

    黑影瞳孔一缩:“你便是武圣洪广利的关门弟子,兵部尚书肖进武?!”

    肖进武默然点头:“正是!”

    黑影哈哈大笑:“在下何德何能,竟能请动鼎鼎大名的兵部尚书亲自出手。”

    肖进武冷哼一声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在下乃是武圣弟子,方才那一刀便是家师七大绝技之一的虎破龙吟斩。

    换个人早已被那一刀砍成了两截,你不但接了下来,而且剑身上只破了一个小豁口,恐怕无论是你还是你手中之剑都已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了吧?”

    黑影三十岁上下,身形挺拔,容貌俊秀,尤其一对剑眉英气森森,好似两柄利剑,锋芒毕露,若是徐锐在此定会认出他竟是当日绑架自己的鲁康。

    鲁康抬起剑身看了看那道豁口,摇了摇头。

    剑与刀相斗本就不能力敌,方才自己退无可退,才会孤注一掷使出全力与对方硬拼一记,虽然只是一招,却也发现肖进武的武功在他之上,不出一百回合必输无疑。

    不过,凡使刀者无不是以力为上,刚猛有余,灵活不足,自己虽然武功不如对方,但身法却比他快一两个级数,若是一心突围不是没有机会。

    然而肖进武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院子里立刻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噌噌”的拔刀声此起彼伏,只是一个瞬间,便有一队士卒围住了大门。

    这队士卒显然早有准备,第一排是刀盾手,第二排是长枪队,他们身后还有弓弩手,完全不给他留下一丁点机会。

    “束手就擒吧,念你一身武艺已经登峰造极,本官会替你向圣上求情,让你为我大魏效力,戴罪立功。”

    眼见胜券在握,肖进武起了惜才的心思,当然宏威皇帝愿不愿意放过他还要两说。

    然而面对绝境,鲁康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在下今日认栽,不过要我成为朝廷鹰犬却绝无可能,废话少说,让我来试试你这武圣弟子的成色如何!”

    肖进武察觉鲁康已将气机提升到巅峰,显然打算拼命,心道一声可惜,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那柄“龙吟”长刀。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几个弓弩手瞬间倒毙,紧接着大批黑衣人跃墙而出,与官兵战成一团。

    “师兄!”

    一个焦急的女声从屋外传来。

    “师妹!”

    鲁康闻言脸色瞬间惨白。

    既然肖进武出现在这里,那便说明他们早已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周围一定埋伏着更多的兵丁,宁纤茹带着这些人冲进来也不过是多送几条性命而已。

    不过这么一乱,倒是把必死之局捅出了一丝缝隙,更何况师妹乃是师父的亲生女儿,绝不能死在这里,为了他的师妹,鲁康也得豁出命去拼死反击。

    与此同时,刘府书房之中,刘浩飞手持匕首,双眼死死盯住徐锐侧颈,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为防内奸潜入,书房周围十丈之内没有半个守卫,这反而给了他最好的下手机会,只要捂住徐锐的嘴巴,用匕首往他脖颈狠狠割下,徐锐定然当场毙命。

    事后他只要谎称徐锐让他出去办事,说不定还有逃走的可能。

    想到这里,刘浩飞终于下定决心,猛地往前一扑,瞬间窜到徐锐身后,扬起匕首,狠狠划向徐锐咽喉。

    “成功了!”

    匕首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徐锐咽喉,眼看就要狠狠切下,刘浩飞激动得满面通红,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狞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柄长剑突然从徐锐身下刺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狠狠斩向刘浩飞握匕首的手腕。

    这个角度十分精巧,长剑恰好挡在匕首和徐锐的咽喉之间,在匕首真的碰到徐锐之前,手腕便会先被长剑切下。

    刘浩飞浑身一寒,手上速度骤然加快,竟然将匕首往回一折,挡住长剑。

    “叮”的一声,这又急又快的一剑切在匕首之上,刘浩飞的手腕安然无恙。

    徐锐突然一个转身,原本抓在左手上的长剑立刻换到了右手,如灵蛇一般朝刘浩飞刺来,每一击的角度都极为刁钻,而且落点都是难以防御的要害。

    这是他演算过无数次的一招,凭着先手示弱,然后突然绝地反击,他甚至差点偷鸡成功,战胜刘异那个身经百战的侍卫。

    然而,刘浩飞却似一只轻盈的海燕,在书房之中上下翻飞,尽数躲过徐锐的杀招,接着双腿猛地一蹬,身体向后空翻一圈,稳稳落地,拉开了安全距离。

    “谁能想到,一代丹青圣手,铁面侍郎,竟然还是武学高手!”

    徐锐眼中惊诧一闪而逝,淡淡笑道。

    此时刘浩飞心中惊骇比徐锐更甚百倍。

    谁都知道徐锐不会武功,但方才那几招阴狠歹毒,角度更是匪夷所思,只要不小心中上一剑,立刻就会被随后而来的攻击戳成筛子,这路数着实与其他剑法大相径庭。

    所幸徐锐的剑法还十分生涩,看上去才刚练了不久,否则要是再纯熟几分,十有**他便要交代在此。

    徐锐练的是绝学!

    刘浩飞瞬间便想到徐锐必是受了名师指点,而通常能够拥有这等武学的一定是武圣一级,今日单凭自己恐怕很难杀他了。

    想到这里,刘浩飞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但脸上却是挤出一抹笑容,淡淡道:“本官不过是过来看看徐大人破解暗号的进度,徐大人为何突然袭击本官?难道你便是那内奸?”

    徐锐冷笑道:“嘴硬?没关系,等我擒住你,再慢慢拷问好了。”

    “擒住我?”

    刘浩飞心中冷笑,正要反唇相讥,却突然意识到不对,身体顿时往后缩了一步,正好避开一道薄如蝉翼的剑锋。

    影俾突然从天而降,一剑未果立刻踢出一脚,直奔刘浩飞胸膛。

    刘浩飞避无可避,只得猛地打出一拳,硬抗影俾的那一脚,“砰”的一声闷响,拳脚相加,一股无形劲气飞散而开。

    影俾借着反震之力,在半空中翻身而下,荡剑回刺,刘浩飞则将手中匕首一甩,直奔影俾面门。

    影俾来不及躲闪,只得无奈收剑挡开匕首。

    就在这时,徐锐突然举剑而来,狠狠刺向刘浩飞胸口。

    徐锐的身法和剑法都极为诡异,但到底修炼时日尚短,刘浩飞虽然心中震惊,却也立刻找出了破绽。

    刹那之间,刘浩飞心中暗道:徐锐太过心急,想要尽快将自己制服,反倒给了自己绝处逢生的机会,只要能够抢先制住徐锐,便能立刻反败为胜!

    他心中狂喜,冷笑道:“来得好!”

    说着,他右脚猛地蹬地,身体立刻止住退势,反守为攻。

    只见刘浩飞双手好似利爪狠狠拍下,准备以左肩硬接徐锐一剑,然后趁长剑刺进肌肉的瞬间扣住徐锐咽喉,将他彻底制住,最不济也能和徐锐同归于尽。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徐锐的这一剑刺到一半竟突然停手,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却迅速抬了起来,他的左手上赫然抓着一把青鸾弩,只是稍作标准便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嗖嗖嗖”三声轻响,青鸾弩瞬间射出三箭。

    刘浩飞瞳一缩,这才意识到中了徐锐的诡计,但此时的他已被徐锐诱出了最后的杀招,根本无法闪避,只得眼睁睁看着三支巴掌大的弩箭射进自己的双腿。

    “啊!”

    刘浩飞惨叫一声,被青鸾弩射到在地,书房外立刻传来大批官兵的脚步声,他如何不知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顿时心如死灰。

    “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

    刘浩飞心中惨然,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徐锐点了点头。

    “我自认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你究竟是如何察觉的?”

    刘浩飞不解地问到。

第一百八十九章:水落石出

    影俾抬着蝉翼剑,护在徐锐身前,徐锐却轻轻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望着受伤倒地的刘浩飞摇了摇头。

    “你自认没有露出马脚,我却觉得你浑身都是破绽。”

    刘浩飞瞳孔一缩:“怎么可能?”

    徐锐叹道:“一开始我的确没有猜到是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唐府闹鬼那日,回廊上空无一人,我们都只听见脚步和女鬼的冷笑,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断定她的位置。

    但声音消失之时你却说‘她已经走了’,而且语气十分肯定,说明你要么能看见她在哪里,要么根本就知道此事的内情。”

    此言一出,刘浩飞浑身一震,自嘲地笑了起来:“细节决定案件的成败,没想到我玩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鹰啄了眼。”

    徐锐不理会他的自嘲,继续说道:“如果只是这样,我可能还会以为你是查出了什么内情,但后来的密室杀人案却让我肯定你就是内奸。”

    “哦?我还犯了什么错?”

    经过最初的震惊,刘浩飞的心情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他情知此事暴露自己必死无疑,反倒没了患得患失,对徐锐是如何破案十分好奇。

    徐锐道:“你至少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当时门窗都被锁住,差役踹开房门之后你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但你身为一个老刑名,却没有第一时间检查尸体,而是往旁边一让,楞在原地。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因为案发现场和唐府灭门时的情况类似而震惊,但当我破解出杀人的手法之后才知道,你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最关键的物证。

    第二,我发现了女鬼投影的手法之后,让锦衣卫找到了第一面镜子,原本顺着镜子的折射角度,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女鬼的真实位置。

    当时你主动请缨去找镜子,回来时却告诉我没有发现,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镜子已经被你发现,可你却把镜子藏了起来,并对我说了谎。

    单是这一点,已经足以证明你就是内奸!”

    刘浩飞艰难地靠在墙上,对还在流血的双腿视而不见,反倒“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精彩,不过我有个疑惑,凶手究竟是如何杀人的?就是那种不留下任何内伤或外伤的杀人方法。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负责给他们擦屁股,的确不知道他们杀人的手法,真的很好奇。”

    徐锐凝望了他片刻,见他一脸希冀,不似作伪,便继续解释。

    “很简单,因为他们用了一种东西,原本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

    “乙醚!”

    “乙醚?”

    刘浩飞眉头一皱:“乙醚是什么?”

    “是我师门的一种造物。”

    徐锐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化学常识,为了节省时间,只好继续往鬼谷子身上泼脏水。

    “乙醚是种无色透明的液体,极易挥发,人吸入之后会迅速失去意识,如果过量吸入则会导致死亡。

    唐府灭门案的死者都十分奇怪,他们好像瞬间死亡,而且毫无反抗的痕迹,起初我也不知道原因,直到尸检时发现有几具尸体上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红斑,那是乙醚的过敏反应。

    如果杀人的东西是乙醚,那么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冯进曾经提到案发当日唐府后院曾冒出青烟,推测有人在点炉子,可下人是不许进后院的,那么点炉子的就是唐久光本人,他点炉子要烧什么呢?

    还有,唐府用的窗帘极厚,除了唐久光、唐夫人和贴身丫鬟的死亡地点门窗紧闭,其他地方全都窗户大开又是因为什么?

    这些疑惑如果和乙醚对应,也都能全部解开。

    其实唐府灭门案根本没有凶手,唐久光一直被幕后黑手逼迫,最后他走投无路,只好用自己满门的性命来掩盖某个真相。

    所以他让家人换上不透气的厚窗帘,然后紧闭门窗,接着亲自点燃了含有大量乙醚的东西,熏死了全家人,最后自缢而亡。

    乙醚发作很快,家人对唐久光的一系列反常命令就算心中狐疑也会照做,而还不等他们发现不对就会昏迷,然后慢慢死亡,因此才不会留下任何挣扎或反抗的痕迹。

    如果我所料不错,之所以其他死者所在的房间门窗大开,就是你干的好事。

    你以查案之名最先赶到案发现场,凶手不知道那时候还会不会有残留的乙醚,所以一定会提前交代你打开窗户,以免造成误伤。

    唐久光死亡的房间门窗紧闭是因为他是自缢而亡,不需要多此一举。

    后院禅房也是门窗紧闭,是因为唐久光在迷晕自己的夫人和丫鬟之后,又将她们吊在房梁上,做这些之前一定也曾开窗通风,所以也不用你再开窗。

    你到达案发现场之后除了开窗通风之外,还藏起了一些东西,大概就和密室杀人案里被你用身体挡住,然后悄悄藏起的东西一样,是燃烧乙醚用的小炉子一类的东西。

    你为凶手解决了最后的破绽,这个女鬼杀人的魔术才会变得诡谲怪诞,天衣无缝!

    哦对了,凶手为什么要杀那个幸存的丫鬟,以及密室杀人的手法我也大概知道了。

    第一,既然是唐久光亲手杀了全家,那么幸存的丫鬟自然就是他故意留下来的,为了避免唐久光留下后手,你们不得不杀了她。

    第二,丫鬟作为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如果她说出案发时所有房间都是门窗紧闭,你们刻意营造出来的女鬼杀人就会出现破绽。

    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不可能放过那个幸存的丫鬟。

    至于密室杀人案的手法嘛,其实很简单,有人早就在那个房间的角落里准备好了燃烧乙醚的炉子,然后你派人把丫鬟带到那个房间,再找个借**代里面的差役锁上房门,并点燃炉子即可。

    我猜你用的借口也很简单,就是告诉保护丫鬟的差役,凶手逍遥法外,进屋之后一定要锁好房门,然后再告诉他地上有个炉子,点燃之后可以驱蚊。

    差役对你这个顶头上司自然不会有所怀疑,就这样自己杀了自己,其实至始至终,凶手都没有进入过那间屋子。”

    徐锐一口气把话说完,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

    以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乙醚是绝对不该出现的,现在竟然有人用乙醚杀人,便说明附近有其他穿越者,而且随身携带了大量乙醚,或者已经掌握了制造乙醚的技术。

    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可能,那就是这个世界里还有不为人知的许多异界科技。

    联想起杨渭元留给他的那个小盒里曾出现的英文:“三号目标朱震,男,三十一岁,凤阳秀才,屡试不第,1640年穿越到此,关注等级高。”

    难道真的有什么人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吗?

    徐锐越想越是心寒。

    与此同时,刘浩飞听完徐锐解释,脸色阵青阵白,仿佛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你真可怕,很多细节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到,你竟能仅凭一些细节就说得分毫不差。”

    刘浩飞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但话一出口,他又失笑摇头。

    “可惜啊,即便你能查清灭门案,却还是找不出真凶,别说账本上的暗号你无法破解,第二块白布也已经被我处理了,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却还是输了,哈哈哈哈。”

    说着,刘浩飞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徐锐怜悯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对不起,这次恐怕又让你失望了。”

    “什么?!”

    刘浩飞的笑声戛然而止,震惊地望着他道:“你查出幕后黑手是谁了?这不可能!”

第一百九十章:手段

    徐锐正要开口,书房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密密麻麻,披盔戴甲的官兵立刻映入刘浩飞的眼帘,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此情此景所震撼,甚至连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走进来都没有注意。

    直到房门再度关上,他才回过神来,此时那丫鬟打扮的女人刚好背对着她,一看到此人的背影,他顿时瞳孔一缩。

    “红儿!她不是被你藏在刑部天牢附近的民居里吗?”

    “少爷,刘将军说他听不得小人得志的笑声,让奴家进来帮衬着您。”

    那丫鬟冲徐锐盈盈施礼,忽然转了过来,鄙夷地看了刘浩飞一眼。

    只见此人虽然和红儿身形一致,年纪也不算小,但脸上光彩照人,目中秋波流转,哪是红儿那衰老丑陋的模样可比?

    “你是天宝阁上的那个丽姬?!”

    刘浩飞终于想起此人的身份,当日天宝阁那场震惊北国的拍卖会他也在场,如何会不记得那位让丑陋侍女变成倾国之女的丽姬?

    丽姬眉目含春,这些日子她在徐锐的庇护之下,俨然已经成了北国贵妇之中最炙手可热的座上宾。

    无论是诰命夫人还是皇家贵女,若是能在公开场合请到她为自己亲自化妆,又或是站脚片刻,都是极有面子的事。

    那个任人欺辱的婵娟阁贱婢竟然真的跃上枝头成了凤凰。

    丽姬淡淡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流露出几分贵气。

    她望着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刘浩飞,眼神中竟也透着几分怜悯。

    “刘大人,奴家此刻已是与你见第三面了呢。”

    一句话,刘浩飞惊得浑身一震,满脸苦涩。

    “你是丽姬,也是红儿!化妆!是化妆……”

    他心中懊悔不已,化妆能让人变美,自然也能让人变丑,丽姬本就出身婵娟阁,装成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妓女还不是轻而易举?

    自己当时被唐久光留下的后手所摄,更未察觉徐锐已经对他起疑,竟然没有仔细计较这个红儿的身份,以至一步步坠入徐锐设好的陷阱。

    刘浩飞长叹一声:“这么说,所谓的白布和暗号都是假的了?”

    徐锐摇了摇头:“一切都是真的,唐久光用满门的性命掩盖那件事,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自然害怕那位幕后黑手出尔反尔,所以才会留下后手。

    白布是真的,红儿也是真的,只不过我提前找到了红儿,拿到了东西,然后又让丽姬假扮红儿,原模原样地给你演了一出戏。

    除此之外我还要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你吞下的那块白布只不过是复制品,真东西此时应该已经送进宫里去了。

    第二,我在密室之中曾发现一组数字,那便是唐久光留下的解开账本暗号的关键,他将这组数字藏在打乱的邪教图腾之中,也是一个后手,目的就是希望在幕后黑手出尔反尔,又解决掉他留下的丫鬟时,能引起调查官员的注意,为他报仇。

    第三,红儿手里的白布一共有三块,这第三块白布记录了一场血腥交易。

    有人一直在诱拐孩童,然后将这些孩子培养成杀手、死士、特务,甚至玩物等各种各样的工具,再卖给需要他们的高门大户,或者神秘组织,以此赚取暴利。

    唐久光便是这个人口贩卖集团的其中一员,负责利用太子党赚黑钱的走私渠道,掩护这场血腥交易,并从中分得大笔银子。

    只可惜毒蛇终究是要咬人的,半年多前,唐久光负责运送的一批孩子突然失踪,他因此欠了幕后黑手一大笔钱,为了堵上这个窟窿,他不得不先用太子党的走私赃款还债。

    原本只要等他下一笔收入到账,就能把太子党的钱还上,类似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他已经用了不止一次两次。

    但就在这个时候,诱拐孩童案被人捅了出来,造成长兴城人心惶惶,这便是什么姑获鸟传说,什么长兴府邀请寺庙做法的起因。

    事情闹大了,人口贩卖的生意自然萎缩,唐久光苦苦等待的那笔钱便成了他再也等不到的梦想。

    深怕此事暴露的他慌不择路,干了第二件蠢事,那就是对国库动手,从中贪墨了两百万两银子,堵上太子党的窟窿。

    可户部长期被辽王把持,他的所作所为一点不落地落入了辽王集团的法眼,他们任由唐久光对国库上下其手,甚至为他大开方便之门,想要等他犯案之后,利用此事一举搬到太子。

    但辽王集团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正好是幕后黑手希望看到的。

    其实说到现在已经很明白了,无论是唐久光负责运送的那批孩童失踪,还是后来诱拐孩童的秘密泄露,其实都是幕后黑手所为,说不定那个断言长兴城惹上姑获鸟的云游道士也是他们的人。

    而幕后黑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太子和辽王狗咬狗,最后两败俱伤,双双陨落。

    唐久光一步步落入陷阱,无法自拔,却不知幕后黑手的险恶用心,最后竟还和幕后黑手达成交易,以满门的性命保住太子党走私的秘密。

    可他不知道的是,幕后黑手就是要以他的灭门案捅破窗户纸,让辽王集团趁机发难。

    之后你趁查案的机会,在唐久光的书房里留下伪造的遗奏,并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太子党,让太子党绝地反击,这样一来辽王和太子便都被逼到了死角,只能放手一搏,提前决一死战。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等太子和辽王筋疲力尽,双双倒下,这只幕后黑手便能渔翁得利,我说得对吗?”

    徐锐步步紧逼,冷笑着盯住刘浩飞。

    刘浩飞被他说得冷汗直流,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

    “就算这些都被你知道了,可你还是不知道所谓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徐锐失笑摇头:“我是不知道,但很快就会知道,因为我抓住了你,只要你知道不就等于我知道么?”

    刘浩飞眉头一皱,摇头道:“你想让我开口,没有这种可能。”

    “当然有!”

    徐锐淡淡笑道:“进了东厂或锦衣卫的诏狱,就算是最硬的骨头都会开口。

    退一步说,即便你能挺住,我也要抱歉地告诉你,我的手段比起那些鹰犬只强不弱。

    请君入瓮的故事你一定没听说过吧,还有据说是妲己发明的炮烙,那是真正的恶鬼都不可能挺住的酷刑。

    好吧,就算你还不开口,我还有足够让你神志不清,但却会乖乖说话的药水,你觉得单凭意志,能挺得过去?”

    “恶鬼,你这只恶鬼!”

    刘浩飞脸色惨白,怒道:“我不会给你机会,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机会!”

    徐锐又笑了:“死?我哪会那么容易让你死?不怕告诉你,医圣传人长坡先生和民间神医吴桐就在外面,随时等着为你疗伤。

    何况你该知道我是这天下最有手段的大夫,相信我,别的不敢说,你要是咬舌自尽,或者撞墙自尽,甚至生吞砒霜,只要是当着我的面,你就一定死不掉。”

    刘浩飞脸色铁青,望着徐锐那张稚嫩的脸,听着他面带微笑地说着最恶毒的话,心中渐渐生出一抹恐惧。

    尽管他和徐锐仅仅接触过几次,但每一次徐锐都能给他极强的震撼,现在徐锐说有办法让他开口,他实在没底气不信。

    智极近妖,点石成金,神仙手段层出不穷,最关键的是,他还这般恶毒!

    徐锐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刘浩飞浑身颤抖,眉头紧皱,似是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徐锐淡淡笑道:“其实要你乖乖开口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听说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出阁的女儿,你猜我会不会对她们感兴趣?”

    说到这里,徐锐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冷笑地打量着刘浩飞。

    刘浩飞悚然大惊,怒道:“罪不及家人,庶子尔敢!”

    徐锐冷笑道:“罪不及家人?你们逼死别人满门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怎么,这些手段你们用得,我便用不得?”

    这句话仿佛一阵天雷,“轰”的一声在刘浩飞脑中炸响,终于击溃了他最后的心防。

    他面如死灰,呆呆望着徐锐,片刻后狠狠咬牙道:“驸马都尉岳尚,我是受他指挥……”

    “驸马?”

    徐锐冷哼一声道:“你当我是白痴?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怎么可能是幕后黑手?”

    刘浩飞摇了摇头:“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否则下场会惨到超乎想象,你逼我也没有用,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

    徐锐脸色一变,知道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反正刘浩飞已经落到了自己手上,以后慢慢再审就是,现在必须尽快抓住那个叫岳尚的驸马都尉。

    既然刘浩飞能在这个时候供出此人,便证明此人绝对是个重要的知情人,或许还能从此人身上挖出更多的内幕。

    想到这里,徐锐拍了拍手,刘异带着一队官兵立刻冲了进来。

    徐锐指着刘浩飞对刘异道:“将军,还要请您好生看管此人,我先带人去抓驸马都尉岳尚!”

    刘异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朝身后一招手,张佐烽立刻走了出来。

    “你带着他和影俾一起去,兵马都给你准备好了,记得万事小心。”

    “多谢!”

    徐锐朝刘异抱了抱拳,来不及再多说什么,立刻下令出发。

第一百九十一章:围剿

    刑部天牢周围,源源不断的官兵点着火把,如火龙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朝巷子聚集而去。

    刚刚还震天响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弱了下去,意味着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裕王和陆华在三排全副武装的刀盾手之后,默默注视着战局。

    “王爷什么时候去请的大军?”

    陆华实在忍不住,皱眉问到。

    裕王摇了摇头,并未请旨,是徐锐去找了兵部肖尚书,由本王作保,才从北武卫中借了三营兵马。

    “胡来啊……”

    陆华苦笑道:“王爷可知擅调兵马可是重罪,若是此番出击未能毕全功于一役,会是什么后果吗?”

    裕王点了点头:“当然知道,擅调五百军卒以上者按谋反论,最轻也是夺爵圈禁!不止是我,凡参与此事的一众将官全都要掉脑袋,包括兵部尚书肖进武!”

    陆华哀叹一声:“王爷太心急了,即便已经拿下乱党,可是只要灭门案不破,咱们仍然没有证据,只要有人上书弹劾,您便危险了。”

    说着,陆华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此事既然已成定局,老夫现在立刻进宫,告诉圣上一切都是老夫所为,雷霆之怒都降于老夫一人,只要王爷不倒,此案便还有水落石出的可能。”

    裕王惊诧地望着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见他心急如焚真诚之至,心中顿生感激。

    陆华似是看出了他的心境,叹道:“老夫年事已高,又非刑案出身,原本在刑部指手画脚倒也勉强,可此案事发之后不但无所作为,反倒成了累赘。

    如此也好,起码老夫也为此案贡献了一己之力,能用这身残躯灭我北国朝堂一场灭顶之灾,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

    裕王摇了摇头,正要解释,挡在二人面前的士卒突然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一身杀气的肖进武提着龙纹大刀虎虎生风地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陆大人!”

    肖进武一见二人便抱拳见礼。

    裕王和陆华也连忙还礼。

    “肖大人可抓获匪首?”

    裕王急切地问到。

    肖进武笑着摇了摇头:“故意开了个口子,把为首的那一对男女放跑了,其余一百六十二名乱匪全部伏诛!”

    陆华一愣:“大人为何独独放跑了两名匪首?”

    肖进武和裕王对视一眼,笑道:“徐锐那小子说过‘围师必阙’,不放跑他们,如何将残余的乱匪一网打尽?

    二位放心,锦衣卫李邝已经带人跟了上去,沿途的埋伏也早已设好,李邝会一路留下标记,大军紧随其后,等找到残余乱匪的藏身之处,再立刻收网不迟!”

    “李邝?便是从泾阳战场回来的那个锦衣卫?”

    裕王问到。

    肖进武点了点头:“正是他,除了家师之外,北朝中论轻功无人能出其右,那一对鸳鸯乱匪绝对逃不掉的。”

    说到这里,两人只觉胜券在握,顿时喜形于色。

    陆华听懂了个大概,但他却没有二人这般乐观,反倒忧心忡忡地说:“二位大人,眼下虽拿下乱匪,但灭门案未破,形势仍然于我不利,大意不得啊。”

    “报!!”

    话音刚落,一个五军都督府的斥候高叫着冲到三人面前,纳头便拜。

    他双手将一张签字画押的卷宗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启禀王爷,徐大人已在刘府彻底侦破唐久光灭门案、国库贪腐案、经年走私案、万贵隆遇害案和户部三大人的连环刺杀案,现正带人围剿匪首,驸马都尉岳尚!”

    “好!”

    听闻此事,裕王和肖进武异口同声,拍手叫好。

    陆华瞳孔一缩,一把揪住那位斥候,震惊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斥候连忙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陆华这才放开他的衣领,震惊地喃喃自语:“案子破了?案子破了?怎么会?明明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突然就破了?!”

    裕王从斥候手中接过那份卷宗,粗略地扫了一眼便递给陆华,笑道:“老大人,谁说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其实徐锐早就看破了其中的关键,只是为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掉幕后黑手,这才秘而不宣,这份卷宗写得清楚,您一看便知。”

    “什么?真有此事?”

    陆华难以置信地接过卷宗,卷宗上写得正是徐锐抓获刘浩飞的过程,以及徐锐的案情推理及相关证据,十分详实。

    他才刚刚看了几行字便立刻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等他全部看完,一把拉住裕王道:“不对,上面说得不全,王爷还有事瞒我。”

    裕王好似知道陆华会有此一问,笑着和他解释起来龙去脉。

    原来早在查案之初,裕王便察觉到此案绝不是简简单单地想要引起太子与辽王的对决,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若是他无法迅速查清此案,或者留下一两个破绽,幕后黑手便会利用此案将他也扳倒。

    所以,对方想要的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用这一连串奇案同时毁灭三个王爷。

    发现不妙的裕王连夜找到徐锐密谈,那一晚两人开诚布公地讨论了案情和时局,徐锐也基本锁定了刘浩飞的内奸身份,暂时排除了对裕王的怀疑。

    徐锐提出眼下案情千头万绪,若是想从一个点切入,对方必然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扰乱视线,到头来的结果便只能是线索越查越多,案情却越发不明。

    于是二人秘密定下了这招“引蛇出洞”的妙计,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自投罗网,彻底打乱对手的布置,快刀斩乱麻。

    陆华一言不发地认真听完所有内情,先是朝裕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王爷与徐大人另辟蹊径,锐不可当,果真剑走偏锋,直指命门。”

    说着,他摇头苦笑道:“看来老夫是真的老了,不但手下里出了内奸,而且竟一点也没帮上二位,惭愧,惭愧啊。”

    肖进武看出陆华不是说客套话,而是真的有些心灰意冷,连忙劝道:“老大人说得哪里话?要没有您坐镇,乱匪如何会这般乖乖上钩?”

    裕王也笑道:“老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您可是刑部上下的主心骨,若不是您这些年呕心沥血,刑部恐怕早就烂透了,又怎会只出了一个刘浩飞?”

    二人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这个倔老头更是摇头叹气,直说惭愧。

    见他心中已生心结,肖进武深怕他再多想,也不好多说。

    裕王则话锋一变,换了个话头说道:“眼下案情已明,只等彻底捣毁乱匪老巢便能向父皇复命,还请肖尚书多帮衬些。”

    肖进武点头道:“王爷放心,有了这份卷宗,本部堂立刻便可调集一卫兵马,保管一只苍蝇都别想逃掉。”

    另外一边,鲁康与宁纤茹拼死杀出重围,逃往最近的秘密堂口,可大部分堂口早已被李邝破获,此时里面除了锦衣卫已经见不到一个活人。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逃往最后的中心圣堂。

    那所谓的中心圣堂便是他们组织在长兴城里最秘密的所在,也是根基之处,非生死存亡不得启用,目前还未被锦衣卫破获。

    只是二人在仓皇之下都没有注意到,有个忽隐忽现的身影正在远远跟着他们。

第一百九十二章:生死与仇恨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

    宁纤茹电光火石的一剑,将藏在暗处的一个官兵连刀带人劈成了两截,都等不及看敌人倒下,连忙反手扶住鲁康。

    鲁康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浮现一抹不正常的嫣红。

    他的右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深不见底,殷红的鲜血不停地往下流,那是为了救宁纤茹,硬接了肖进武的一招龙吟斩,武功稍弱一些恐怕早就命丧当场。

    即便强悍如他也丢掉了半条命,何况他的后背上还插着两支箭羽,深深地刺穿了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烈火灼烧。

    鲁康强行稳住身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盖抖出两枚赤红色的丹药,看也不看便往嘴里塞。

    丹药入口即化,脸上立刻闪过一丝金纸之色,瞬间恢复了几分气力。

    然而宁纤茹一见此景脸色反而更加焦急。

    “师兄,霓虹丹乃虎狼之药,即便命在旦夕,一日也最多只能服下一枚,这一路你已经吃了四颗,不能再吃了!”

    鲁康惨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必再说,前面就是中心圣堂,快走!”

    说着,鲁康一把抓住宁纤茹的手,冲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小巷之中又脏又乱,家家户户夜不掌灯,大门紧闭,唯有鸡鸣犬吠不绝于耳。

    二人好不容易来到一户人家,鲁康也顾不得敲门,用左肩使劲一撞,小臂粗细的门闩顿时断成两截,大门豁然打开。

    房里黑灯瞎火,两个老妪坐在炕上,四只眼睛如夜枭一般闪烁着幽光,一见鲁康二人,老妪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来。

    “是五公子和小姐,天呐,谁把五公子伤成了这样?”

    其中一个看上去已有**十岁的老妪惊呼一声。

    鲁康艰难地摆摆手道:“事情败露,快启动暗道……”

    两个老妪不敢再说,一人帮着宁纤茹搀扶鲁康,另一人拉开盖在炕上的棉被,然后掀开炕头。

    原来这个火炕只有一半是真正的炕,另一半竟然是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入口。

    “五公子和小姐先走,痴奴在下面,会安排好一切。”

    鲁康点了点头,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在宁纤茹的搀扶下迅速钻进密道。

    等他们走后,两个老妪对视一眼,连忙又将密道的入口还原,然后如刚才一般坐在上面,完全看不出半点端倪。

    然而仅仅一墙之隔,李邝从透风的窗户旁收回目光,然后掏出火折点燃一截清香插在墙角,接着便朝屋里摸去。

    密道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个壮汉,一个背着鲁康,一个负责带路,其他的护卫在两人身边,带着他们迅速朝深处走去。

    地道不知是什么时候挖成的,刚刚好能容纳一人直立通行,蜿蜒向前,不知通向何方。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人转过一个大湾,前面突然传来一抹亮光,地道豁然开朗,竟变成了一间砌着砖石的“地下宫殿”。

    所谓的地下宫殿大概十几丈宽,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违禁物资,还有一条两丈来宽的暗渠,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这里原本是燕王府所挖的秘密地窖,有条暗渠与渭河相连,可以直接通到城外,原本是走私违禁之物所用。

    十六年前燕王与宏威皇帝夺嫡,失败后宏威皇帝初登大宝,立即将燕王以谋反之名暗害,这间地窖便被从外面封了起来。

    后来师门打算在长兴城扎根,便设法挖通了这里,并将这里作为联通外界的最后渠道,也是眼下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见宁纤茹一脸哑然,趴在痴奴背上的鲁康艰难地解释到。

    “师兄,你别说了,好好休养气力,咱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宁纤茹不忍鲁康继续消耗生命,连忙劝到。

    鲁康苦涩地笑了一声,果然没再说话。

    那些膀大腰圆的痴奴们不用吩咐,也没人说话,到了这里立刻分工明确地动起手来。

    有人准备干粮,有人掀开搌布,将一条小船抬了下来,推进暗渠之中,还有人打开地窖一侧的栅栏状水闸,准备让小船出入。

    等做好这一切,为首的痴奴连忙跑到鲁康面前,支支吾吾,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原来这些痴奴都是哑巴,无法开口说话。

    鲁康点了点头:“走吧,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快走!”

    然而,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密道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

    鲁康脸色一变:“不好,有高手跟踪,他们已经追上来了,咱们快走!”

    宁纤茹连忙点了点头,接替痴奴扶住鲁康,架着他往小船走去。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宁纤茹突然发现身边的痴奴竟然出现了两条影子,面色顿时一白,惊恐地向那痴奴望去。

    与此同时,鲁康手腕一抖,冷锋长剑“仓啷”一声瞬间出鞘,如闪电一般劈向那个痴奴的左肋。

    就在此时,一柄锋利的绣春刀正好从那个痴奴的左肋刺出,目标正是鲁康心窝。

    “当”的一声,一串火星溅了出来,绣春刀被严阵以待的长剑弹开数寸,鲁康猛一咬牙,长剑顿时如同灵蛇一般舞动不休,朝刀刃之后连刺数剑。

    这一招本该迅如闪电,攻势如潮,若不是武功相近者立刻便会被刺出几个血窟窿,然而他毕竟重伤在身,此时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跌入谷底,虽然仍旧抢到了先机,却留下了太多的破绽。

    痴奴背后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一脚踢在痴奴后腰,借着反震之力在空中潇洒地飘飞出去,稳稳落到了安全之地。

    而那痴奴受了他一脚,顿时站立不稳,向鲁康扑来,恰好撞上了他的杀招,胸膛上立刻被戳出几个血洞,瞬间倒毙。

    “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有这等身手,在下佩服。”

    李邝冷笑着说。

    “你是锦衣卫?”

    二人看清李邝的模样,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说对了,你们已经走投无路,现在投降说不定还能留条狗命。”

    李邝淡淡说到。

    鲁康一把将宁纤茹拉到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哼道:“你虽然轻功了得,但武艺平平,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李邝哈哈大笑道:“没毛的凤凰不如鸡,要是你受伤之前本官定然扭头就走,现在嘛,你和案板上的肉也没有太大差别。”

    李康眉头一皱,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密道里的声音越来越近,立刻意识到不妙:“不好,他在拖延时间,咱们快走!”

    说着,他连忙拉着宁纤茹上船,几个痴奴立即朝李邝围了过来。

    李邝冷笑一声,掏出青鸾弩接连扣下扳机,巴掌大的弩箭连续射出,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痴奴们竟统统命丧当场。

    “连射弩,你是徐锐的人!”

    宁纤茹一见青鸾弩顿时大惊失色,惊呼一声。

    鲁康也是脸色一变,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忘了说,徐大人让本官给你们带句话,不管你们是谁,既然惹了不该惹的人,便要付出血的代价,这一次只是开始,他的目标是将你们师门赶尽杀绝!”

    “徐锐?!这个缩头乌龟人呢?”

    宁纤茹闻言大怒,竟停下脚步,朝李邝大喊。

    李邝笑道:“徐大人神机妙算,你们早已落入杀局而不自知,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么?”

    “我先杀了你!”

    宁纤茹怒极,手中长剑一挑就要反击,鲁康却一把拉住她,喝道:“他在用激将法缠住咱们,别上当!”

    此时尾随而来的北武卫已经涌进地窖,一见二人逃跑立刻开弓便射,目标竟然不是他们二人,而是暗渠上的那艘小船。

    二人眼看已经跑到了暗河边上,却被箭羽所隔,不敢再往前一步。

    见二人进退维谷,手忙脚乱,李邝冷哼一声,从容地抬起青鸾弩,好整以暇地瞄准宁纤茹,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两人为了躲避箭羽本就已经进退失据,哪还有时间注意李邝射来的冷箭,等他们发现危机将至的时候,巴掌大的箭羽已经射到了宁纤茹身前。

    “师妹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鲁康用尽全力去拉宁纤茹的手,同时身体一转挡在了她的身前。

    “噗嗤”一声,弩箭正中鲁康后心,整个人微微一震,被药力强行压下的重伤立刻反噬,几乎瞬间摧毁了他的生命。

    “师兄!”

    宁纤茹目眦欲裂,下意识去扶鲁康,鲁康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出一掌,竟是一把将她推入了暗渠之中。

    “快……走……”

    鲁康吐出最后两个字,随后而来的一连串箭羽迅速袭来,将他射成了刺猬,死不瞑目。

    “不!”

    宁纤茹刚好浮出水面,便见到了这一幕,凄厉地惨叫一声,然后愤恨地刮了李邝一眼,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李邝手中的青鸾弩正好打空,换好弹匣后立刻扣下扳机,“嗖嗖嗖”的弩箭射入水中,但木质弩箭想在水中伤人几乎没有可能,只能眼睁睁望着她逃走。

    “快追!”

    李邝疾呼一声,冲上来的北武卫士卒立刻扎进水里继续追击,而李邝却走到鲁康的尸体旁,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摸到后腰的时候,李邝突然面色一喜,从他的暗兜里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小盒,正是杨渭元留给徐锐的传家宝。

    “总算不辱使命!”

    李邝轻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朝密道走去,竟是再也不曾向鲁康的尸体看上一眼,而鲁康的尸体却是瞪着眼睛,好似仍旧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不肯有丝毫放松。

第一百九十三章:丧尽天良

    宏威皇帝登基之前相对弱势,正妃很晚才确立,在此之前侧妃一连为他生了四个女儿,排行第四的便是天成公主,她的夫君正是驸马都尉岳尚。

    天成公主并不受宠,岳尚也非经世之才,所以这对夫妇平日里十分低调,一直游离在勋贵集团边缘,算是个经常被人遗忘的人物。

    然而这一晚,毫不起眼的驸马府门口却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北武卫士卒,算是这座宅邸建成之后最轰轰烈烈的时刻。

    “锐哥,好像有些不对啊……”

    守在正门的张佐烽望着冷冷清清毫无动静的驸马府,疑惑地对徐锐说到。

    徐锐也皱着眉头,冷冷盯着驸马府的大门。

    来此之前他曾想象过许多可能,并且提前做好了预案。

    按照他的估计,驸马既然犯此大案,必然不会没有准备,他们或许会负隅顽抗,或许会突围逃跑,或许会吓破胆直接投降。

    可眼下的情况竟然是大门紧闭,既不见投降,也不见抵抗,着实有些诡异。

    再加上徐锐抓人心切,带着张佐烽的这队人马全力赶来,把后续“大军”甩出了一两条街,还没有来得及对驸马府完成合围。

    一时间这一百来人楞在了门口,不知该如何行事。

    “嘶……”

    张佐烽抽了抽鼻息,突然皱起了眉头:“锐哥,里面有股味道飘出来,好像是血腥味。”

    徐锐摇了摇头:“不能让他毁灭证据,撞开大门,冲进去!”

    张佐烽朝身后挥了挥手,这一百来个士卒立刻抽出长刀,朝大门冲去。

    然而,那扇看似厚重的大门竟然根本没有上锁,几个士卒轻轻一碰便“吱呀”一声幽幽打开,露出漆黑一片的内院。

    “难道有埋伏?还是那家伙早就收到风声跑了?”

    看着这不合情理的一幕,张佐烽狐疑到。

    “先冲进去再说!”

    徐锐双眼微眯,沉声说到。

    既然徐锐都这样说了,张佐烽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立刻抽出腰刀,带着兄弟们冲了进去。

    驸马府中规中矩,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一切都符合礼制要求,但此时的驸马府中不但一个人也没有,就连灯光也不见,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令人心底发毛。

    好不容易穿过回廊,来到正堂,众人顿时一愣。

    只见惨白的月光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看样子是家仆和丫鬟一类,都是自刎而死。

    在这些尸体中间,有一把大大的檀木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英俊男人,不过此时他已是七窍流血。

    “徐锐?嘿嘿,你比我想象地来得晚些,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嘛,嘿,什么圣人之像,还不是败给了我……”

    那男人见有人冲进来,涣散的瞳孔微微抬起,艰难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他忽然幽幽地怪笑起来,鲜血还在不断从七窍之中往外流,配上那阴森的表情和低沉的笑声,仿佛就是地狱的恶鬼。

    徐锐心中一沉,走上去仔细打量了此人,只见他口中有股杏仁味,瞳孔已经涣散,显然是提前吞下了大量砒霜,自己来晚一步,他现在已经没救了。

    张佐烽拿出一幅画像,稍微对比了画中人和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沉声道:“锐哥,他便是岳尚。”

    徐锐叹了口气,凑到岳尚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用来杀人的乙醚究竟是哪里来的?”

    一连问了几遍,不知岳尚究竟是已经听不见声音,还是不愿回答,他只是笑,笑声却越来越弱,直到再也听不见,眼中的光彩也正迅速消散。

    “他死了……”

    张佐烽探了探岳尚的鼻息,摇头说到。

    “嘿!”

    徐锐一拳砸在掌心上,他最担心的其实还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以及那些乙醚的出处。

    如此巨量的乙醚代表着一定有个穿越者潜伏在附近,而这个身份不明的穿越者让他莫名地有些不安。

    “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徐锐低声对张佐烽说到。

    “这里有尸体,还有……是密道!”

    他话音刚落,内堂里立刻传来一阵惊呼。

    徐锐和张佐烽对望一眼,连忙往内堂走去。

    内堂的桌案已经被搬开,露出一个漆黑的密道入口,看样子和唐久光府上的一模一样,里面传来阵阵腥臭的味道。

    “我在府外闻见的血腥味就是这个!”

    张佐烽抽了抽鼻息,诧异地说到。

    “大人你们快下来看看。”

    洞口里钻出一个北武卫士卒的脑袋,满脸惨白地说到。

    徐锐一愣,意识到密道里恐怕没那么简单,立刻拉着张佐烽钻了进去。

    北武卫的士卒已经粗略地检查过密道,确定没有残留的敌人,但密道里的情景还是令徐锐和张佐烽倒吸一口凉气。

    短短的密道之后是和和唐府后院下一模一样的地窖,只不过这间地窖还未清理,到处都是狰狞的刑具和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各种各样刺鼻的恶臭。

    他们跟着那个士卒往前走了几步,拉开一道地牢般的铁门,里面赫然躺着十多具孩童的尸体,这些尸体全都残缺不全,死状极其可怖,几个新兵才看了一眼便立刻吐了出来。

    徐锐掏出一块手帕捂住鼻子,仔细观察起这些尸体,只见尸体上的血液还是鲜红色,应该才刚死不久,但尸体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却让他心脏狂跳。

    这些孩子大都不超过十二岁,最小的大概才三四岁,他们都被割掉了舌头,手掌上生满了茧子,应该是要被训练成不会说话的死士,但由于事情败露而被灭口。

    “大人,这边还有!”

    张佐烽在徐锐身后沉声说了一句,脸色十分难看。

    徐锐心中一沉,连忙跟着他来到了下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更加惨不忍睹,十几具孩童尸体头首分离,这些孩子全是男孩,长相颇为俊秀,穿的却是女装,下体都有被阉割过的痕迹,应该是为有特殊癖好的权贵们准备的**。

    “**在黑市上的价格是多少?”

    徐锐面沉似水地问了一句。

    张佐烽道:“像这样被阉割过的大概三四万两,那些男生女相,没被阉割过的大概在十万两以上。”

    徐锐点了点头,这个世界没有专门提炼雌激素的方法,所以除非极少数男生女相的“极品”,其他的**从小便会被阉割,以减少雄性激素的分泌,保留孩童,甚至女性特征。

    “原来唐久光的钱便是这么来的,这帮畜生真是丧尽天良!”

    张佐烽望着眼前的惨状,忍不住怒斥了一句。

    徐锐没有说话,又接着往下看了几个房间,其中的几间也有尸体,加起来死在这里的孩子差不多有四五十个。

    除了被割掉舌头的死士,阉割过的**之外,还有用药物催化身体,使其变得四肢发达但智力低下的奴隶,以及专门训练来服侍男人,或套取情报的女孩等等。

    只不过这些孩子都已经被人灭口,惨死于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看得人浑身发毛。

    徐锐检查完整个地道,忽然皱起了眉头。

    “不对,尸体的数量太少,按照这里的布置,应该还有更多的孩子才对。”

    他狐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身边的士卒突然指着墙壁说道:“大人,这里有个狗洞,咦,里面好像还有打斗的声音!”

    徐锐回头一看,只见那个狗洞十分粗糙,而且仅能容纳一个通过,心中瞬间了然。

    他眉头一展道:“这就对了,快进去看看!”

第一百九十四章:天才少年和不速之客

    这条狗洞比徐锐预想得长了许多,大概有十七八米,而且方向是45°向上延伸,洞壁十分粗糙,看上去像是用小铲子偷偷摸摸挖出来的。

    徐锐带着一串士卒排成一字,艰难地从狗洞里爬了出来,惊讶地发现狗洞竟然直接同到了后院。

    后院里也倒毙着三四具尸体,但这一次的尸体不是孩童,而是驸马府的家奴和丫鬟,他们并非自杀,伤口大都在后背上,看样子似乎是被人突然袭击,用利刃杀死。

    “啊!”

    此时后院的厢房里传来一声惨叫。

    “凶手在那!”

    徐锐眉头一皱,指着厢房说到。

    张佐烽立刻带着北武卫的士卒围了上去,一脚踢开了厢房的大门,只见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正手持钢刀,凶神恶煞地围着一群孩子。

    地上倒毙着三具尸体,是两个孩子和一个侍卫,显然孩子和侍卫之间正在发生一场激战,尸体死后仍然死死缠在一起。

    “住手!”

    张佐烽大喝一声,北武卫士卒立刻鱼贯而入,将那两个侍卫包围起来。

    两个正要行凶的侍卫一见此景顿时大惊失色,对视一眼,知道大势已去,其中一个侍卫犹豫着放下了手里的长刀。

    然而就在他手中长刀刚刚落地之时,一柄匕首突然从他后颈刺出,直接捅穿了喉管。

    那侍卫双目一瞪,难以置信地倒地身亡。

    在场之人吓了一跳,惊愕回头,发现侍卫身后站着一个顶多十二岁大的男孩。

    男孩长相清秀,身上却是穿着粉色女装,竟是一个**。

    此时他浑身浴血,不知是脱力还是受伤,连站都站不稳,可还是努力将仅剩的二十几个孩子护在身后。

    他眸子里的眼神似冰川一般冷漠,好像一头受伤的恶狼,恶狠狠瞪着在场的所有人。

    徐锐注意到他手里的匕首带有锯齿,与外面那些尸体上的伤口吻合,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四个人是被这柄匕首杀死的。

    原本另一个侍卫也打算扔掉手中的刀,但惊见同伴被杀,那侍卫顿时目眦欲裂,怒吼一声,狠狠一脚,正好踢在**身上。

    **本想躲开,可看得出他应该不会武功,而且连番的激战似乎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身体往旁边微微一让,却没让过那凶狠的一脚,被踢翻在地。

    “龙哥哥……”

    “去死!”

    他身后的孩子们顿时惊叫不止,那侍卫则双手抱着长刀狠狠朝他劈下。

    “贼子尔敢!”

    张佐烽怒吼一声,带着几个北武卫士卒抽刀而上,但这一切来得太快,他们又离得太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眼看侍卫便要将那**一劈两半,空气中突然传来几声脆响,几支巴掌长的弩箭似是贴着众人的头皮窜了出去,准确地扎进了侍卫脖颈。

    侍卫脖子一歪,巨大的惯性将他掀翻在地,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瞪着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惊慌的孩童们连忙围到**身边,一边哭着,一边将他扶了起来。

    所幸那侍卫武功也是九流,只是一脚还没要了他的命,艰难地挣扎了片刻,吐出一口血沫,那**竟然又坐了起来。

    一众北武卫士卒想起这孩子方才杀人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再看他冰冷而凶狠的眼神,仿若山中的野兽,都不禁有些心寒。

    徐锐也是眉头一皱,朝他走了过去。

    可他才刚刚迈出一步,那**又抓紧了匕首,狠狠盯着徐锐,仿佛只要徐锐敢再往前迈一步,他就要跳起来和徐锐拼命。

    看着他那稚嫩却无无比坚定的模样,徐锐突然笑了。

    “怎么,我刚刚才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那**微微一愣,握着匕首的手稍稍松了些,可一对冰冷的眸子却仍旧警惕地在徐锐和一众北武卫士卒的身上扫来扫去。

    徐锐清了清嗓子道:“本官乃京巡所巡城校尉,这些是北武卫士卒,今日来此是为捉拿驸马都尉岳尚,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言一出,那十几个孩子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但却没人敢开口,而是希冀地望向了为首的那个**,显然他才是众人的主心骨。

    **眉头一皱,眼中似是也有几分喜色,但更多的却还是警惕,依旧一言不发。

    “大人问你话,快说!”

    身边的士卒们看不下去,大声斥责,**仿佛受惊的野兽,下意识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死死地盯着他,那模样竟让人莫名其妙地心中发虚。

    徐锐连忙摆摆手,这些孩子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此时只能安抚,不能用强。

    “放心吧,岳尚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便自由了。”

    徐锐尽量和颜悦色地说。

    那**豁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徐锐,仿佛在问他是不是真的。

    徐锐低声朝张佐烽说了几句,张佐烽立刻带了几个人,将岳尚的尸体从前厅搬到了这里。

    一见岳尚,这些孩子立刻惊恐地缩成了一团,可当他们看清岳尚七窍流血早已死透,憋在心中的恐惧和委屈顿时化成了泪水,不知是谁先哭了出来,转瞬之间孩子们便哭成了一团。

    唯独那**眼眸里冒出熊熊怒火,一纵身跳到岳尚身上,死命地掐着他的脖子,好像要再杀他一次。

    好几个士卒一起动手才将他拉住,然后又将岳尚的尸体挪走,直到再也看不见尸体,那**才安静了下来,可两只眼睛里的光彩也在渐渐消失,变得茫然而空洞。

    “外面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徐锐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问到。

    **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徐锐奇道:“他们又高又壮,而且还有那么多人,你是怎么杀了他们的?”

    **脸上闪过一丝愤愤之色,终于第一次开口:“他们以为我们是孩子,只能任人宰割,却没想到我藏了刀……”

    “密室里的狗洞也是你挖的?”

    徐锐又问。

    **点了点头:“我偷了一把小勺,偷偷挖了好几年,趁他们把我带出去折磨的时候,将挖出来的土洒进花园里。”

    徐锐来了兴致,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和张佐烽紧张的脸色,一屁股坐到**身边。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今晚应该是打算逃走的,却没想到一出地道就遇上了外面那些家仆和丫鬟,你怕他们呼救,叫来更多的人,才突然暴起杀了他们,对吗?”

    **诧异地望了徐锐一眼,点了点头。

    徐锐又问:“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逃走?”

    **说道:“这几日不知为何,看管我们的人渐渐少了,我便萌生出逃走的念头,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趁他们换班的时候我们爬出狗洞悄悄逃走,应该有七成把握。

    可能是我运气不好,他们今日比往常早来了一个时辰,而且见人就杀,不得已我才立刻带人逃了出来。

    后院里原本不该有人,但就是到处都是人,我没办法只好先把他们杀了,却仍旧惊动了守卫,令逃跑计划失败了。”

    徐锐深深地看着这个孩子,他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地面,语气十分平静,包括说起杀人的时候,也像是在说着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只要看看地道里的情景和他身上的女装,就不难猜测发生在他身上的苦难,可即便这样,他仍然坚毅、冷静、审时度势、毫不慌张、下手果决,甚至称得上冷血无情。

    这绝对是一颗好苗子,若是好好培养一翻,无论是从军还是从政,甚至练武,都一定会取得惊人的成就。

    可令徐锐对他另眼相看的却不是所谓的爱才之心,这个孤狼一般的孩子让徐锐瞬间想起了远在另一个世界讨生活时的自己,以及自己唯一的伙伴莫。

    他和自己一样不屈不挠,和莫一样凶狠,充满了希望,也许自己当初被人发现的时候也和他一样。

    只是不知道莫现在怎么样了?那场仗打赢了吗?

    徐锐发现自己与另一个世界的联系已经越来越少,开始的时候每天都在牵挂,可最近已经好久都不会想念一次那个世界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龙云。”

    “嗯……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愿意到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吗?你们的身体需要调养,正好我认识两个很有名的大夫。”

    龙云看了看身后的孩子们,又看了看徐锐,犹豫片刻,问道:“你要我们帮你干什么?”

    徐锐哑然失笑:“我要你们好好活着,活出人样。”

    龙云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有些不解,又有些怀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他隐约感觉徐锐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同又想不明白。

    “别想了!”

    徐锐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总有很多东西是莫名的坚持,无法拿来交易的。

    其实我和你一样迷茫,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可既然来到这里,我便希望因为有了我的努力,一切都能好起来,哪怕只能好上一点也值得去坚持。”

    徐锐只是有感而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表达什么,可龙云听了这番话却皱起了眉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着徐锐话里的深意。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士卒从门外冲了进来,抱拳道:“启禀大人,方才有人在后院偷窥,被我们发现之后立刻跃墙逃走了!”

    徐锐眉头一皱:“难道是驸马府的残匪?也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派来探听消息的探子,立刻追上去!”

    “是!”

    徐锐朝龙云点了点头,留下一队士卒照顾这几个孩子,并等待后续赶来的人马,自己则和张佐烽以及剩下的士卒们一起冲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人间绝色

    徐锐带着北武卫众人追出去没多久,便在巷口听见了交战之声,众人加快脚步冲了上去,原来是后续赶到的援兵正好将驸马府里逃出来的三个黑衣人堵了个正着。

    那三个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一见官兵立刻以命相搏,但本身的武艺又稀松平常,一个照面便有两人被乱刀砍死。

    剩下的那一个勉强算得上三流,但徐锐注意到他的身法有些奇怪,闪转腾挪时一对罗圈腿好似鸭子一般摇摇晃晃,和徐锐所知的武功大相径庭。

    对于武艺一途,徐锐虽然还是个初学者,但自从领略了无名剑法的魅力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时常拉着影俾,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几位教头请教,刘异见他感兴趣,甚至为他引荐了几个军中高手,专门来与他交流心得。

    徐锐自然来者不拒,如同一块海绵,孜孜不倦地从这些高手身上汲取武学知识。

    所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得到名师指点之后,不敢说徐锐的武功有多厉害,但眼力绝对已经有了几分火候。

    身法一道千变万化,各有千秋,但万变不离其宗,那便是一个稳字,只有下盘稳固才能追求灵巧与速度,这是武学的共识。

    但徐锐注意到那三个黑衣人步履飘忽,好似极不习惯这样打斗,将能犯的错误都犯了一遍,是以他的武功虽然比那些大头兵好上不少,却在围攻之下岌岌可危,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果然,徐锐和张佐烽才刚带着人冲到巷口,那人便已经被七八把刀架住脖子,生擒下来。

    为首的百户一把提起那黑衣人,冷笑着扯下他的面纱,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便先一步看到他身后的徐锐等人,脸色顿时一肃。

    “末将北武卫白虎营百户罗达,参见徐锐徐大人!”

    百户连忙收起长刀,朝徐锐见礼。

    徐锐依稀记得,这位百户也是老北武卫中的一员,经历过泾阳一战,怪不得见了自己如此礼数周全。

    “罗百户,驸马府已经被我拿下,你快过去帮忙,晚了便分不到功劳了,这里交给我便是。”

    徐锐笑着对罗百户说。

    “徐大人当真神速,末将这就赶去!”

    罗百户一听驸马府已被攻下哪还坐得住,匆匆谢过徐锐,又把这个俘虏交给张佐烽之后便立刻带人往驸马府赶去,对这个三两下就抓到的杂鱼看也没看。

    “锐哥,你为何要支走他们?”

    等他们走后,张佐烽凑到徐锐身边狐疑地问。

    徐锐指了指被制住的那个黑衣人道:“你看看他的脸。”

    张佐烽扭头一看,只见那人眼窝深陷,满脸络腮胡,一副彪悍的模样,身上还隐隐有股难闻的味道,说不出的奇怪。

    “这是?”

    张佐烽疑惑地问。

    徐锐却没有回答,走到那人身边冷冷道:“本官只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实话我便立刻杀了你!”

    那人脸色一变,忙道:“别杀我,我知道你是大官,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送你一件礼物,天大的礼物,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谁都知道徐锐乃是天宝阁的东家,所谓天宝阁中纳尽天宝,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能入他的法眼?

    然而徐锐却没有笑,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几眼,突然蹦出两个字:“带路!”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黑衣人突然挣开拿住他的士卒,朝巷子的另一边指了指,说道:“就在那边!”

    说着,他便自顾自朝所指的方向走去。

    士卒们立刻想要上前阻拦,徐锐却摆了摆手,示意跟着他走,然后低声对张佐烽道:“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张佐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原本还在狐疑的士卒们顿时缓缓靠拢,摆开警戒阵型,跟着那黑衣人往前走。

    黑衣人将北武卫众人带到不远处的一户小宅,一边推门进去,一边大声喊道:“我回来了!”

    然而他站在庭院中喊了几遍都不见有人回应,黑衣人眉头一皱,冲到房门前抬脚便踹,“砰”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里面竟躲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男的还好,大概十四五岁,一脸惊恐,死死抓住身边的女孩,而当众人看清这个女孩的瞬间,却顿时犹如石化一般楞在了当场。

    美,绝美!

    天下间所有的形容词似乎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女孩的容颜,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却生得身材修长,凹凸有致,宛若一朵青莲圣洁无暇,又透着一股勾人慑魄的妩媚。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浑然天成,相得益彰,既令人怦然心动,又无时无刻不在骚动着男人心底最原始的**。

    与她相比,无论是火辣的白筱晗、内秀的曹婉兮还是灵动的栖霞公主,都好像是路边的野草,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此女好似画中人,只应天上有,怎会落凡尘?

    不知不觉,包括张佐烽在内,众人心里竟都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只有徐锐的眉头越皱越深,下意识摸向后腰上的青鸾弩。

    “阿古达木,你竟敢将敌人引到这里,吃腐肉的兀鹫都没有你恶毒!”

    就在众人发愣的时候,院中的草堆里突然闪出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毫不犹豫地拉开长弓射出一箭。

    那黑衣人没想到身后还会有人,闻声回头之时刚好被一箭穿胸,惊愕地望着那个男子,缓缓倒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抽出刀子将三人团团围住。

    “放开我们,我们犯了什么罪?”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突然传来,那女子理直气壮地质问了一句,众人下意识回过头去,那令人目眩的美丽再一次让众人心醉。

    张佐烽连忙偏过头,不敢再看,口中呼哨连连,那些出了神的士卒才反应过来,连忙学着他的样子偏过头去。

    “啪啪啪……”

    就在这时,徐锐笑眯眯地望着那女子,轻轻拍起手来。

    见他的模样,男孩似是心中更加恐惧,怯生生地往女子身后缩了缩,女子脸上也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意思?官兵欺负百姓,就不怕我去告官?”

    女子冷冷说到。

    徐锐哈哈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忍不住为你这一石二鸟之计鼓掌而已。”

    女子脸色微微一变,但瞬间就恢复了自然,冷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锐摇头笑道:“都被戳破了,又何必再装?如果我猜得不错,方才死的这个人不但是你的手下,而且还是负责保护你的侍卫首领。

    第一,你早就知道他会出卖你,甚至他去驸马府一探究竟就是你派的,目的其实是故意让他把官兵引来,你才好有借口杀了他。

    第二,你很想和官兵扯上关系,但是又不愿意用正常的方式,所以才借他的手达成这两个目的。

    别忙着反驳,他踹开大门时你们显然早有准备,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跑?

    还有提前埋伏在院中的弓箭手,分明就是你为了除掉他布置的先手,我相信若是他不死,你一定还会有其他后手。

    另外,你也不必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既然要费这么多心思来杀这个人,便说明他还有其他同伴,大概就埋伏在这间屋子周围,这也是你敢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面前的依仗。”

    徐锐话音一落,院子外突然有几个黑影翻墙而入,朝北武卫众人围拢过来,果然就是提前埋伏好的后手。

    张佐烽见此情形,一个闪身来到女子身边,将刀子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一见此景,那几个黑影顿时顿住身形,不敢再靠近半步,握着长刀与士卒们对峙起来。

    徐锐摆摆手道:“不用紧张,这里到处都是北武卫的人马,他们不敢动手,而且他们有求于我,就算敢也不会动手,我说得对吗?”

    说着,徐锐笑眯眯地望向女子,女子眉头一皱,眼睛瞟着徐锐,似乎正在心里计较着什么,咬着牙没有说话。

    外围的几个黑影中突然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高声喊道:“他说得是真的吗?你真的陷害阿古达木?”

    “放肆,阿古达木引来官军,明明是他反叛在先,你们敢这么对主人说话,小心我剁下你们的脑袋!”

    不等女子说话,先前射箭的那个青年便怒喝了一声。

    “啧啧啧……”

    徐锐坏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内讧可不是时候啊,说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潜入长兴城?”

    女子不屑地瞟了徐锐一眼,冷哼道:“我要见你的上官,要能做得了主的人!”

    徐锐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抬起青鸾弩“嗖嗖嗖”连射数箭,方才射箭的那个男子惨叫一声,缓缓倒下,脑袋上插着三根箭羽,竟是已经毙命。

    “你!”

    女子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瞪着徐锐,外围的几个黑影见徐锐手中神弩竟能连发,也是吓了一跳,不敢乱动。

    徐锐淡淡地笑了笑,森然道:“本官今晚忙得很,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跟我摆谱,我不介意把你们全杀了!”

    此言一出,不单是女子和她的手下,就连北武卫士卒和张佐烽都是一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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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星河介绍:
书友群:114906232。太阳系毁灭前夕,人类唯一一位宇宙级舰队指挥官意外穿越,成为大魏靖武侯义子徐锐。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百家争鸣,仁人志士崭露头角,冒险家们飞黄腾达的精彩世界。时代的浪潮将徐锐这个懒汉推到台前,练新军、办企业、兴制造、破奇案,历经文武之争、道统之辩、六子夺嫡,天下大乱,一路南征北战,奇谋不绝,官运亨通,稳如泰山,终以肉身成圣,天地为棋!本以为功成名就,可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远比徐锐想得复杂,真正牵动命运的手还在宇宙之中来回挥舞,当历史的洪流冲向大海,他还将以无上的智慧重归银河,书写新的传奇!谋断星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断星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断星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