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 过江猛龙溺火锅
酒这玩意自然是越喝越有的,能把酒楼里的酒喝空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桥段,曾锐从没见过甚至连听也没有听说过。但在今天,他真希望这黄金楼里没酒了才好。
从刚开场时连喝三杯并许下了今天无论前辈们要喝多少我都一定舍命陪君子陪到最好的豪言壮语,到现在目光飘忽被喝的有些五迷三道连桌上的人影都有些看不清了,完全是凭着记忆中开席时众人所坐的位置在喊话了。曾锐这个号称酒桌上的王者有些怂了,他好像理解了强中更有强中手这句话。
路家的这群前辈刚上桌一个个不显山不露水,从喝了没几杯时便是一副喝不了的样子,曾锐还觉得大事可成。谁知道喝到曾锐举杯的手都有些颤抖了,这群人还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场酒局,曾锐的心态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起初的骄傲在酒桌上有睨视天下的气魄,到咬牙坚持誓要血战到底,到最后的眼神涣散露出绝望的神色,酒桌上无智者曾锐是真的不行了。
曾锐用手努力一撑使自己保持平衡至少能够站起来,酒喝的太多连舌头都有些麻了,他用袖口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大着舌头问道:“这鳄鱼还真是能够能忍,竟然还没有派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而离门口最近的路曲路直两兄弟突然之间便停了下来,与两人配合默契的护卫队其余人也在这一刻沉浸了下来,整个包厢内转瞬间落针可闻。
那路曲率先站了起来冲着曾锐苦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道:“小子你这嘴呐,可真是开过光,这不,人家已经上楼了。”
没有人会怀疑路曲的判断有误,十名护卫目光锐利盯着门口手握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抽刀出鞘。若不是脸上因为酒气涨红的潮红还尚未完全退却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酒气,曾锐简直看不出这群人刚刚才喝过酒。
“结阵,护中,迎敌!”路曲简单六字发布了战前命令,与兄弟路直一左一右站在大门旁等待着正上楼梯欲将曾锐等人给合围的刀客打手。
曾锐其实已经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了,但还是忍着没吐努力站直,他酒醉心明知道眼前必有一场恶战,若是黑伞真的想在这儿将自己给留下来,恐怕确实是难逃一死。可偏偏此时的自己摇摇晃晃就连站都有些难站稳。
看见持刀破门而入那领头的,正是原来鳄鱼手中最为能打的爪牙,有一个极为威风的外号叫做过江猛龙。每次喝了些酒以后就爱和并泼皮无赖聚在一块儿说自己曾经如何如何了得,曾经在北地也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若不是睡了一州王的媳妇,自己也不至于流落至此。
这故事曾锐也曾听过几回,毕竟那时候与鳄鱼来往密切有些场面推也推不开,只能由着他说,不过每一回儿听他口述的绘声绘色时,曾锐脑海之中想起的总是有着类似经历的易达,甚至在想那过江猛龙的故事是否就是听了易达的事迹之后,有感而发在某日创作出来的。
至于后来易达每次见着鳄鱼都是一副针锋相对,恨不得将他踩在脚下的样子跟他手下这头号爪牙恐怕也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也就是这过江猛龙从来不敢在易达面前晃悠,要不然估摸着也早就被易达给收拾了。
不过这段时间这过江猛龙跟着自家大哥傍上了黑伞这艘大船之后,就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了,又接连重创了龙翔军,给自己增添了几分威名,连带着腰杆都要挺的更直了。虽说这一次鳄鱼亲自命自己带队共四组,每组六十人,共两百四十人去黄金楼去将曾锐当场斩杀,人数是远胜于对面,说得夸张点就是一手一脚的以伤换命甚至是用人数去堆也该是稳胜。
可知道自己要对上血色他还是有些发憷,血色在罪州城别看着势力并不算多大,但每一战皆是得势不饶人,打就要打到一方完全覆灭为止。场面之血腥,就连一天天将自己无敌于世挂在嘴边的过江猛龙也有些害怕,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于这些有几分真本事傍身的小年轻,因为他们有冲劲且不知死,每逢大战必以命相搏。
但他终究只是个拿刀的,并不是执棋的。即便在外人看来,他与鳄鱼情同手足,自己就好像是他的左膀右臂一般,无话不谈。但他自己很清楚,自己不过是鳄鱼手上的一把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鳄鱼给的,鳄鱼所指便是长刀挥向,不能商量别无选择。所以纵是不愿,他仍身先士卒,有些不安却也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领头人即是害怕也不可露怯。
这过江猛龙要依着曾锐的性子其实早就想收拾了,只不过自己碍于鳄鱼的情面,自己又是血色的领头人,为了一只苍蝇让两个势力交恶实在是不值得,所以曾锐也就一直忍到了今天,新仇旧恨非得要一次发泄了不可。
正到过江猛龙一只脚刚跨进包厢门还没来得及喊话时,曾锐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巨力直接端起了桌上正烧的滚烫的火锅朝着过江猛龙泼了过去。
说起来这火锅乃是蜀州特产,在罪州城乃是黄金楼独一份。想吃火锅还就得到黄金楼来,其实罪州人大多吃不惯这等还需要等待片刻的吃法,他们更愿意能够端上来就能用筷子夹起下肚的吃食,所以火锅在罪州压根就不流行。可黄金楼不一样,它一直以行业领军者自称,号称是这片大陆上只有能够叫得出名字的菜他们都能做出来。还别说黄金楼的厨师们确实是来自****大陆各地,做出的各地菜肴不敢说胜过各地名厨,但至少也能保证确实是原汁原味,能让远在他乡的你保证吃到正宗的家乡菜。鳄鱼混朝堂也许不行,但做生意确实是一把好手,也正因为黄金楼不断的推陈出新与时俱进使得它的生意也一直是爆满状态,每日到了饭点必定是座无虚席,甚至有些执意要尝个鲜的还乐意在门口等上半个时辰呢。路家前辈说自个很久没吃过火锅了,这儿既然有就要了一份,若是再不尝尝就连之前吃在嘴里的是什么味都有些记不得了。
而过江猛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奇袭竟然毫不起作用,甚至这一场稳稳能够吃下的战斗,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加油打气的开场白便已经被一锅滚烫的辣油泼倒在地了。开场白一句也没能说成,过江猛龙也并未能避开这迎面而来的一锅油汤,只传来了似乎来自地狱恶鬼般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这条过江猛龙有没有过过江不得而知,只不过最终也没能游得过这一锅沸腾的油汤,当下便气息全无了。
过江猛龙也算是很好的做到了一个大哥该做的事儿,那与沸水一般温度的油汤他硬生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照单全收,没有让身后的刀客打手溅到一丝一毫。只是曾锐这一番操作,着实打了个鳄鱼手下们一个措手不及,谁能想到这血色鼎鼎有名的头马竟然会端起油锅跟人家干仗?别说是这群拿钱办事儿的刀客想不到,就连刚刚半响之前还跟着曾锐一同把臂言欢的路家前辈们都没有想到呐!
只是这会儿在心中默念:都说罪州人不好惹,一个个动起手来了就像是那不要命的蛮子一般。初见曾锐时,只觉得这传说到底是传说,曾锐作为罪州一股势力的头目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剽悍之气,反而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上的表现可圈可点。他们甚至都曾有怀疑,这传说不可信,如果罪州都是些像曾锐这样的年轻人又如何能够被称作是罪恶之州呢?果不其然,来喝酒之前还说让曾锐见识见识,我们路家护卫队的实力有多强,结果自己还没动上手,曾锐就已经让大家给见识见识了罪州城动手有多不犹豫有多不讲究。传言非虚呐!
站在过江猛龙身后的刀客一个个目光呆滞,他们怎么样也想不找自家大哥,锻骨境巅峰的鳄鱼手下头号红人,还没开场就让人家一锅油汤给泼了个气息全无。而路曲路直的反应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法,他们不约而同的伸手抓起饭桌上的银筷,朝着过江猛龙身后的刀客咽喉处捅了过去。以最快的手速插入咽喉并再次拔出故技重施,两人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便已经在两个呼吸不到完全了这一默契的配合。而除了过江猛龙外站在二楼台阶上的四人,捂着咽喉处的创口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相继毙命,失去支撑的身体向后倒去压倒了不少同样挤在楼梯上不敢上前的刀客,转瞬间鳄鱼手下的这群刀客后背上涌上了一股寒气,两百多人就连再次站上二楼台阶的人都站不出来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黄金楼血战不退
而泼完了那一火锅的曾锐就好像真的丧失了全身力气一般,整个人直接滑倒到了桌子底下去。
那路家的护卫们目目相觑,毕竟人家就算是在战斗经验丰富,大大小小的风浪都见识过了,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呐,这刚开打,自己这方的人就先倒下了。
只得纷纷将目光转向路曲路直两位带头大哥的身上,希望能够从他们那得到解决办法。
而路曲路直压根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时间,两人手中所持的银筷都已经插在鳄鱼刀客的身上拔不出来了,现在正拿着在地上拾起的大刀一刀接一刀的朝着楼梯上来犯的仇敌劈去。
楼梯上满是刀客,连带着可以从侧面看见这黄金楼底下都围满了手持长刀的打手,可这两人偏偏还打出了几分优势的感觉来了,楼梯间总共便只容两人同过,这两人站在这儿压根就没给任何刀客有杀上二楼的机会。
那护卫队中年纪最小与曾锐交流的最多的张展业叹了口气,怎么说这曾小子平日来也是张哥前张哥后的叫个不停,这遇着事了自己也不好见死不救呐。只得用双手拖住他的双肩将他放在了包厢内的角落里,以免在打斗之中发生误伤的事情
“两人一组,以半柱香为界进行轮换,势必守住楼梯间保证他们冲不上来。曾锐现在都醉在死这儿了,走我们肯定是走不成了,只能希望他们血色的人能早些集合让我们摆脱困境才是。”路曲面无表情的宣布着作战指令,手中的刀同样没有停下,楼梯间的刀客们与路曲路直两人中间都形成了一个丈许的缓冲带,无人敢踏入。
过江猛龙虽然英勇就义了,但鳄鱼这群手下并非也就群龙无首了。原来一直给过江猛龙鞍前马后的一名叫做马平涛的中年汉子在这时候站出来了,他感觉这次是一个机会,鳄鱼毕竟贵为城主,能给他做事本就算是有保障的事儿。而之前自己的大哥过江猛龙便可以拉虎皮做大旗在罪州城里作威作福,大哥这下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城主的队伍又没有人带,只要自己能够将队伍给带好了,把这次的事儿漂漂亮亮的做完了,那自己也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接替自己大哥的位置了。想一想自己在不久的以后也成了这罪州城的一名新贵,脸上便洋溢起了幸福的喜悦,这么多年做牛做马总算也是苦尽甘来要熬出头了,总算也能够让别人看自己的脸色讨食吃了。
他并没有觉得二楼包厢里的那群人有多强,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武师对修炼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在他看来武道一途无非也就是些强身健体之术,人固然能打,但人力有穷尽,自己两百多号人打十几个人还能打不过?即便是用人数来堆,也能轻轻松松吃下来。至于自家大哥?还不是太过于喜欢逞风头,事事必身先士卒,这下好,将自己的小命都给玩没了。他可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儿来,在他的认知当中大哥就应该是稳居帐中指点江山,若要冲到第一线去那与排头的小兵又有什么两样?
见众人裹足不前,他知道他必须要站出来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不过没有遇着好的机会,但现在,机会它来了。
那马平涛深吸一口气之后大声喝道:“城主下令,一个时辰之内势必将这二楼十余人斩杀殆尽,谁若仍停滞不前立斩不赦!谁第一个杀上二楼,吾将向城主请功黄金百两!”这可谓是马平涛这一世来说过最硬气的一句话,而且这话儿说的还相当有水平。先是打一个大棒再赏一个甜枣,有张有弛,先让大家明白这是城主下的铁令,若是谁不遵守这便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同时又说了,只要做到了第一人自己将会替他向城主请赏。
这话可谓是怎么说怎么有理,坏人鳄鱼不声不响也就做了,好人全让他马平涛给当了,即便是在最后这事儿成了,鳄鱼不给钱,这锅也背不到他头上来,自己努力过了谁知道这城主不讲信用不认账总不能来怪我吧?再说了,能够第一个冲上二楼的人,十有**也活不下来,这话也就是用来鼓舞鼓舞士气,有没有人当真跟自己也没有关系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句话的效果异常的好。不知是怕最后没能攻上二楼却因为怯战被城主斩杀,还是因为那黄金百两的报酬动了心红了眼,总之刚刚维持了一小会儿的平衡再次被打破,刀客们再次朝着楼梯口冲去,前仆后继让路曲路直的压力骤然增加,而紧跟在两人身后的路家前辈已经随时准备侧身接替,以保证所有人的状态仍然能够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线上。
原来在城中一直扮演着一个泼皮无赖角色的马平涛很诧异,为什么仅两人宽的楼梯间会如此难以攻陷。直到死去的尸体滚落至平缓处,堆起来足有半人高时,他才真正明白到救命什么才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两名上了年纪的武师堵在门口就宛若两组地狱杀神一般,无声无息地收割着一名又一名刀客的生命。
一阵阴风刮过,他后背甚至是有些寒意,裹紧了身上遮体的羊裘,之前他都已经想好了这次事儿一成,自己必定想拿出全部家当在罪州城好好置办两身行头。人常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己好歹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自然得好好饬饬,不能让别人笑话才是。
看见一波又一波的人往上冲,接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倒下,他渐渐的有些失去了耐心。自家兄弟是光在这数丈距离的楼梯间倒下了不计其数,那堵在门口的武师也已经换过了几轮,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笼罩着所有人,地上的鲜血已经自楼梯间里想着一楼的地板上流淌,不变的是那二楼上的十几个人似乎还毫发无伤。
通过两两捉对的默契配合,硬生生让这些冲在最前方的刀客们没有任何的可乘之机,相反看似简洁的防守之中每每突如其来的攻势又让这群刀客们应接不暇相继毙命,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有所寸进,要这主动将事揽在自己身上的马平涛如何不慌张。
这事儿若是成了,自己也算是一步登天鲤鱼跃龙门,未来的日子就好过了。可若是未成,那无论是鳄鱼也好,血色也好,第一时间要收拾的人都是他马平涛自己,此时的心境不再是志得意满而有几分心急如焚。
同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宁愿冲上前去送命也不愿意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以伤换命做不到,以命换伤还做不到吗,至此已经有近百人死在这楼梯上了,连尸首都已经往楼下搬过两次了,可对方连受伤的都没有一个。这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了出工不出力他想不到任何的理由来解释。
他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家大哥过江猛龙事必躬亲了,原来这发号施令的大哥并不好当,若没有以身作则这身后的弟兄们压根不会按令执行。刚刚才笑话了自家大哥的不知死,这会儿有深深地理会了其大哥的难处,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讽刺呢。更加讽刺的是,他已经握起了长刀了,求人不如求己,靠人不如靠自己,若是依着这帮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就是全死在这儿黄金楼,恐怕也拿不下那十余名血色的人。对手有几斤几两只有自己交过手才知道,眼下也该自己出手了。
马平涛用绷带将刀绑在自己的手上,并顺手打了个死结。这是江湖上乃至军伍之中死战前的做法,寓意死战不退,力竭而刀不掉。在他看来,楼上那群人必然也是有本事傍身的,要不然自己弟兄们在如何酒囊饭袋也不至于如此之久还吃不下他们。所以他即便是第一时间冲上去了,也不可能立即便退下来,只有自己站上了台阶替后来人提供了保障之后,自己才能抽身而出,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不能倒下。在马平涛的思路中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只有自己奋勇向前才能求得这最后一线生机,所以他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人群趁着两名刀客与二楼武师交手的瞬间,猛然递出一刀,直取二楼那武师的脖颈处。
在他脑海中都已经出现了血溅当场后,自己借势向前一顶,再用刀袭杀武师直接打乱他们的整体阵容,便于自家的弟兄们登上二楼。场地一宽敞了,可就没有人再跟你单打独斗了,一窝蜂只管上,运用江湖之中人多打人少最常用的痛打落水狗,何愁大事不成?
可现实总是残忍的,递出的这一刀被路家前辈轻松躲过之后,那前辈先一刀结束了与自己对刀的刀客性命,后就势下压一脚踩住了马平涛的刀,连带着整个人重心都随着这一脚直挺挺的向地上倒去。而就在他距离地面不到一个平常人家用的饭碗高度时,那路家前辈右腿向后蓄力之后一脚踢在马祥涛的胸口,他整个人直接爆.射而去,直接砸在了楼道里的墙壁上,还好遍地是死尸,要不然再从两米多高的高度摔下了受这二次伤害,这马平涛说不定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拢人备战即出征
马平涛摔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这一下可当真是摔了个七荤八素头脑发晕了,胸口有一股气猛烈上涌,好似不吐不快。马平涛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想着能够尽量平稳的将这一股气给吐出来,于是用右手压住胸口慢慢地朝着地上吐。
谁知道脖子一转脑袋才刚刚朝下,便直接吐出了一滩黑血,什么压抑之气就是马平涛五脏六腑受创之后血脉不畅引出的毒血。之前还强装镇定的马平涛在看见这一滩黑血之后就像是掏空了全部的精气神,先是嘴里含着血模糊不清的想说两句什么,尝试数次过后也没能表达出来,于是头一歪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血色也总算接到了曾锐与路家前辈在黄金楼赴宴遇袭的消息,那会儿易达和张鹏两人正在演武堂中互相切磋弥补自身的不足,这是他两只要有时间就会干的事情。两人都是纯粹的战斗型武师,易达至锻骨境巅峰以多年,但通过与张鹏的切磋同样能够获得些新的感悟,毕竟张鹏本就是一武学奇才,再加上天盟的东西可不是随时都有机会能够看到的,易达也算是偶有收获让自己更加能够完成自己的一股累积。
而张鹏虽然同样是一步入锻骨,入锻骨即巅峰,可毕竟为时尚短,实力有了但各方面需要完善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和易达这么一名在锻骨境巅峰浸淫多年的武师切磋,能够快速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更好的进行查漏补缺,这可比自己摸索要来的实在的多。
接到消息的两人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招式,而是对视了一眼之后,冲着慌慌张张跑进门的小老鼠喊道:“拢人!备战!出征!”
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血色尚在总部内的一百七十六人全员集合,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内黄金楼挺进,众人披甲持械一言不发,只一心想赶快到达罪州黄金楼,好第一时间踏平那群不知所谓江湖客。
倒是走在最前头的两人看不出有紧张情绪,仿佛自家头马被人堵在了黄金楼是一件稀疏平常甚至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一趟前去救援两人就好似出去郊游一般,一路上插科打诨有说有笑。
“棍爷,你说这次曾锐能死了不能?”张鹏有些没话找话的和易达闲扯。
易达则是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张鹏说道:“你还真是没话说了,就曾锐那条烂命呐,要我说就是咱都死绝了,他也死不了。”
“既然是这样,要不咱别去了吧,这去一趟动静也挺大的,他这才刚回来就净惹事,底下的兄弟们难免也会有意见啊!”张鹏忍不住打趣道。
易达稍作犹豫之后点了点,“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收拾收拾回去得了,等他闹够了自己也就该回来了。”
两人言语之中虽然表现出了一副极不情愿帮忙的态度,但前进的脚步从未停止,说了老半天也没看他们谁勒紧缰绳调转马头。而紧随其后的林兵林卫众兄弟一个个则是面无表情,实则内心好笑不已,这两位爷同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一个个关心得不行,若不是怕后头的兄弟跟不上,巴不得纵马疾奔,可嘴上却是半点不饶人。
而另一边,胖子王刚刚带着自己那一帮招募来不久的手下来到城郊龙翔军藏身的所在地与刘松翔展开洽谈,所说的内容大致不过就是如何合兵一处奋起反击。说实话刘松翔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他知道自己造成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但摆在眼前的其实是一次不算太好的机会,虽不可能完全将功赎罪,但稍微挽回一些自己的颜面还是有可能的。更重要的是,南地高层的人马不日将到达罪州,到那时自己就连披甲上阵的资格都没有了,若想亲手血刃仇敌替手下牺牲的兄弟们报仇这是最后的机会。
让他犹豫的是,对于血色势力的大小他大概清楚,不过数百人且大部分都是些新招募来的小伙子。若是放在自家龙翔军中就是一群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新兵蛋子,真正敢打敢拼的不过几十百来号人,很难翻起太大的风浪。正当刘松翔纠结不已,为是否最后一战举棋不定时,城内的消息传了出来,曾锐被围困在黄金楼中命悬一线了,鳄鱼出动了数百名本家刀客誓要取曾锐项上头颅。
胖子王的消息差不多同时达到,在接到曾锐遇袭的第一时间胖子王就站了起来,冲着刘松翔拱了拱手颇为急切的说道:“刘将军,今日我们便先说到这儿,当家的遇袭我得前去支援,告辞!”
尽完了应尽的礼数之后,胖子王都没来得及看刘松翔的反应,直接大步出了院外,翻身上马,行云流水,明明是个三百来斤的胖子偏偏这一套动作下来却是说不出的一气呵成,还颇有几分美感。
瞧着胖子王毅然决然的纵马向前,刘松翔心中摇摆不定的天平在这一刻发生了倾斜,连人家手下的一名小卒尚且敢面对城主大势毫不犹豫,更何况自己一名州城的城防总长?等着南地高层派遣的人过来接手了自己便什么都不是了,但只要他们还没有携军令来此一日,自己便一日还是这罪州城的城防总长。
手下的弟兄们,即便是还四肢健全者,待接手人来之后也必定会被顶上第一线难逃命运,既然如此倒不如与自己一同浴血奋战做最后一搏。
刘松翔命副将竖旗出征!众将士虽受重挫但血性不减,众人皆知最后的结果会如何,所以出征的路上便没有半分犹豫,但凡是还能够行动的近六百名龙翔军战士再次出征。
而城主府的鳄鱼听闻手下两百多人竟然连十几名身份不明的武师都拿不下,心中自然是怒不可遏,光是这不到半个时辰内他就已经动手摔碎了好几副茶具了。鳄鱼在正厅背着双手来回走动,边走边骂:“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什么的时候是光明正大一个个器宇轩昂,遇着一点事儿了一个个畏之如虎,两百多个人拿十几个人都拿不下?我手下就养这些这样的废物如何能够成得了大事!”说完鳄鱼还奋起一脚将整张茶桌踹倒在地,茶杯茶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而黑伞老七则坐在原地没动,也没有丝毫出言安慰一下合作伙伴的想法。在他心中只会觉得鳄鱼完全是自讨苦吃,活该!自己在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现在该做的便是蓄积力量到一处,准备与南地的援兵对冲一波,若是成了这罪州城也就正事收入囊中,若是没成也该准备好退路随黑伞一道撤离。而不是在这种节骨眼上因为之前的一些过节,与一些和自己根本就不对等的小角色产生矛盾节外生枝,这不划算也不应该。为了赌一口气,陷自己与手下弟兄于不利这样的举动,除了愚蠢,老七并不想做出更多的凭借。
至于鳄鱼还会做出些什么样过激的举动来,老七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不是他该管的事儿,同样他也不会为了鳄鱼自己的意气之争出动自己的一兵一卒,好钢也得用在刀刃上,不划算不值当的事儿少干,这样路才能走的更长久。
其实鳄鱼并非除了这两百多名刀客以外,手下就完全无人可用了。他还拥有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只不过这只队伍生活在暗处,一来负责暗中保卫自己的安全,二来在遇到困境时可第一时间解救自己逃离现场。不到关键时候他确实不想暴露了这群人的存在,况且这帮人属于杀手一类,正面能力并不见得有多强,用在这种场合难免有些饿大材小用了,说不定没能起效果反而是自己再陷进去就真的不值了。 除此以外他还有不到十人的最后力量,这也是他作为多年家底支撑养得起的最强的一批人,人人皆是锻骨境巅峰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他们全部都是纯体修,能够最大程度上的来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两帮人中他必须要抽出一组去支持黄金楼了,两百四十名刀客是他明面上的所有势力,若能够和曾锐同归于尽了还好,可要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就让自己想不通了。
可他反复思量最后还是决定派出第一组人前去救援,哪怕不是最合适的选择,可到了他这种时候已经是别无选择了,要么孤注一掷要么壮士断腕,他必须得选择其中一种。当然他是和希望黑伞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能够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因为只要黑伞的人肯出手别说是吃下曾锐,就连一口将整个血色吃下都可以做到,黑伞在打龙翔军的时候就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了。只是他鳄鱼很清楚,这次的决定本就是自己一意孤行,并未听从老七的劝告,才走到了这一步,这个时候自己就是哭着喊着求人家原谅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作用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危难之际显身手
城主府的正厅内再次恢复到了早前的安静,鳄鱼并没有与老七再做交流的打算,现在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能够拿下这一城,让自己手下们的死能够有价值。
其实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入了一个怪圈,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在不经意间他已经把血色当成了他的头号大敌,或者是因为易达屡次三番的挑衅让他下不来台,或者是因为曾锐在如此关头还敢主动去他的地盘宴客,总之她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不堪其重,怒而暴起时,便将目标紧紧地锁死在了血色的这群年轻人身上了。就跟老七说的一样,其实鳄鱼已经有些分不清主次了,大敌当前竟然还能做出些这种愚蠢的事情来,站在老七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确实会让人产生几分犹豫是否应该换一名合作伙伴了,作为一名成年人却不能够合理的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样的人又能够做多远呢?
罪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黄金楼所在的位置可以称得上是整个罪州城的正中心,无论你从任何一条干道上朝黄金楼赶去都会在中心点汇合,好巧不巧的是鳄鱼派去救援的人马与易达张鹏带领的血色大部撞上了,这一群始终生存在暗处的影子被逼的不得不与人堂堂正正作战,结果自然是惨败。
他们唯一起到的作用便是拖延了血色援军前进的脚步,百余人却没能撑上一炷香。也许在暗道上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杀手,能够于无形间了解目标的性命,可在战场上他们却不是血色这群初生牛犊的一合之将。
“他们的手法不像是刀客,更像是鳄鱼圈养的影子。看来这一次鳄鱼真急了,连家底都搬出来了,也不知道我们锐爷哪得罪他了,整出这深仇大恨来。”易达心情颇好的打趣道。
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鳄鱼的援兵肃清之后,血色众人没有做任何停留继续朝着黄金楼挺进,说起来这一番交锋还挺有意思。原本两帮人撞一块儿,鳄鱼的影卫们想的是饶过援兵率先驰援黄金楼的。可偏偏两拨人马同路而行,走了不到几个呼吸间小老鼠跑到队伍的最前面朝着易达和张鹏说道:“达哥,鹏哥这群人是对伙!”
易达和张鹏都很了解小老鼠的性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小老鼠压根就不会提这一茬,当下也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下达了战术手势,进攻。鳄鱼的影卫本就不擅长正面作战,尤其是正在赶路的途中原本相安无事,却被突然袭击,等下决心抵抗时连阵型都已经被冲散了,血色众兄弟两个打一个,很轻松的就完成了这一波歼灭战。
其实即便小老鼠不提一句,易达和张鹏也将起疑心了,毕竟现在城中乱归乱,可上百人的聚集,城中有如此势力的他们都能够叫得出名字来。可眼前这上百人,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是敌非友何不动手?而小老鼠出言则是加快了动手的速度,也算是打了鳄鱼影卫一个措手不及吧。
而快人一步的胖子王此刻已经来到了黄金楼附近,虽鳄鱼刀客折损百人,但楼下仍围着不下百人,正在挤在楼里的不过几十人罢了,人数再多也伸展不开毫无意义。
见黄金楼门前站满了刀客,胖子王没有任何犹豫从手下那接过一把长刀径直朝着人群正中冲了过去。血色将领必身先士卒,胖子王深谙其道,并坚决执行。虽然手中的长刀比不上自己的巨锤好用,可一法通万法通,早年间他并没有少使刀,即便是这些年有些生疏了也不至于影响杀敌的速度。
胖子王边冲边扯着嗓子大声呐喊道:“敢欺我血色无人,胖子王来也!”
而胖子王的手下则没有一个怂蛋,几十人一同朝前冲刺,骑着战马手提兵器快速向前杀去,更是整齐划一的高喊了一声:“杀!”马蹄飞踏,虽人数并不算太多,但气势却极为惊人,快速向前推进,好似势弱的并非是自己一方。
说起来胖子王手下这四十来人,除了有十余人是蜀中一路跟着他过来的,这一部分自然无需多说,忠心能力各方面皆为上佳,属于胖子王的铁兄弟,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就如同烟鬼林兵林卫与易达差不离,都是多年出生入死结下的交情。而其他人则都是胖子王这两个月来自己在罪州招募而来的,相比较血色新招的这群新兵蛋子,胖子王手下这几十号人的质量就要高出一大截来了。这并不是说血色新招的小兄弟们就不行,只是与胖子王招的这群人差了几分火候。
胖子王招的标准定的可谓是奇高,首先是六阶以下的武者完全不考虑,用他的话来说:自己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要比普通跑江湖的危险不知道多少倍,若是没有过硬的本领只会害人害己。
其次年轻人他也很少要,因为年轻人修为深厚者大多年轻气盛且自视甚高,不服管也就不好用。胖子王缺的不是替自己出谋划策的谋士,需要的是能够削铁如泥的快刀,不需要多聪明听指挥就足够了。
你可别觉得胖子王定的要求高就招不到人,这要是在其他地方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毕竟人才都被各大家族所招揽了,可在这儿并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因为罪州城最不缺的就是人。各类亡命徒被通缉逃亡至罪州,又或者是想一展抱负从此平步青云路的年轻人,又或者是有各种隐情不得不隐姓埋名流落至此,总之罪州城只要钱给到位,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在其他地方极其珍贵的资源,到了罪州城胖子王甚至还有很大的挑选空间。胖子王毕竟也是在蜀中做过多年大哥的人,在识人用人这一方面他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宁缺毋滥兵在精不在多这一条准则,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在哪里都通行,花最高的价请最优秀的人也不难理解。
经过胖子王的层层筛选之后才决定下来的人,用起来自然也更加顺手些。并不是说新招募来的人就一定不可靠,在关键时候更容易出岔子。识人用人本来就是一种本事,自己要是看走眼了也怨不得旁人。
而这一次的行动就充分证明了胖子王的眼光,胖子王这一方势力就像是一支锋利无比的长枪直插敌人的心脏。
如果说胖子王是无坚不摧的枪头,那他手下的众兄弟便是那精钢打完而成的枪身,未有任何的弯曲变形承重力仍一往无前。
由于胖子王的加入,黄金楼一方鳄鱼系刀客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尤其是当胖子王迅速的撕裂了刀客们的阵型,直接朝着黄金楼门口推进,而身后稍慢一程龙翔军也已经赶了上来。
鳄鱼手下这群刀客,平日来靠着鳄鱼城主的背景一个个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成了习惯。平头老百姓自然跟他们整不起,而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大部分也被鳄鱼所明令禁止,长期以往自然就有些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目中无人到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同在罪州城,他们自然没少听血色的传闻。什么曾锐出战必伤以伤换命,棍爷一日千斩定神威,教头张鹏出场即巅峰,这些他们都有所耳闻。
但大多数并没有见过,他们这些跟随鳄鱼多年的老混子们自诩为江湖前辈,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这些传闻在他们眼里看来不过是由血色这群小辈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传出来的罢了,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让自己在罪州城更吃得开些。
这样的小把戏他们见得太多太多了,如此拙劣的技巧一眼就会被他们看透,所谓威名不过是徒有虚名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感到害怕呢?
而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便在于原以为自己站在高空之中凌驾于众生之上俯视人间,却没曾想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压根没能见着整片蓝天。
如果他们亲眼见过血色出场历经的任何一场大战也不可能会自信满满的跟在过江猛龙的身后来黄金楼,挣钱扬名固然重要,可谁也不想丢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说胖子王的加入对鳄鱼手下的刀客冲击力很大,那龙翔军的到来就完全改变了局势。这一大帮鳄鱼手下的爪牙不知道血色有多强很正常,但不可能不知道龙翔军这些年的战绩,军功章代表着的战功都是实打实用血肉之躯拼来的。虽然黑伞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胜了轻敌的龙翔军,可这比较近是有心算无心,同时这群刀客毕竟在高门大户中混吃食混了多年,自知之明还是稍有几分的。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是龙翔军的对手,即便是遭受了重创的龙翔军,光瞧着成建制的铁甲铁蹄如同黑云一般席卷而来,就两腿发颤,未战先怯是兵之大忌,可也是人体的本能反应,当下他们就想溜之大吉了。
第两百六十章 放下刀跪地求饶
与此同时,血色援军也从黄金楼的右侧赶了过来。至此,黄金楼这条罪州城区的主干道上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而被夹在正中间鳄鱼手下的刀客们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左右为难。
往左,是披甲持械的龙翔军,以及冲在队伍最前列那个身材肥胖挥舞起长刀来却又似死神来袭的胖子。
往右,是最近在罪州城名声鹊起的血色众人。
人在危难之际的本能反应便是避重就轻,两害相较取其轻。相比龙翔军,血色的小毛孩子明显没有那么让人恐惧。
可他们忘记了一句在武林之中流传多年的谚语拳怕少壮。尤其是这帮少壮在生死之间搏杀经验更似老郎。如果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们恐怕宁愿会选择从龙翔军中突围而出,而不是主动撞上了刚刚到场的血色兄弟。
当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时,四方云动尘土飞扬。
易达提着长棍驰骋在前,高声呐喊道:“尔等鼠辈,上前领死!”
身后数百名兄弟齐声呐喊道:“尔等鼠辈,上前领死!”
从一开场,鳄鱼手下的刀客们就已经落了下乘,光在气势中就已经被完全给压制住了。血色能混到今天这个规模又岂会是通过投机取巧得来的呢,完全是通过一场又一场的硬仗铭定下的基础又怎可能是浪得虚名呢?两方人马并未交锋时,这群刀客便已经是心存悔意了。
易达手中长棍向上一挑,座下哨忠猛然间发力提速,单他一人便已经与众兄弟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了。
正当所有人都在感叹易达的神勇时,只有张鹏连连摇头,有些忍不住叹息道:“赶明我也得弄一匹好点的坐骑才是,要不然但凡有点儿能够出风头的机会都让棍爷一个人也该占了,这样太不符合我的身份了。”
冲在最前方的鳄鱼爪牙们见势不妙,纷纷调转马头想向后跑,谁都知道自己不是对面那手持长棍的疯子一合之将,没有人想主动找死。
可易达又岂会如他们所愿,没有过多的对白直接从哨忠身上高高跃起,整个人好像是腾云驾雾一般飞在空中,手中长棍在这一刻不像是一根长棍,而更像是一柄劈山巨斧,横劈之下,离得最近的几名刀客人仰马翻。
待易达冲进敌群之后,这群刀客们脑子并没有问题,知道跑是跑不过了,倒不如干脆反身抵抗搏一线生机。可原本正面对决这群刀客便不是易达的对手,如此仓促之间做出的决断又有何意义。易达目光冰冷,手中长棍朝着挥起长刀的刀客们砸了过去,一声巨响之后,刚刚那几名动手的刀客正昏迷倒地,气息全无。
易达的手段太过于凶残,凡是对敌之间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鳄鱼这群手下仿佛想起了那个曾经在罪州城听过的传闻,那个被称为棍爷的男人,在一日之间剿灭暗道中人无数,原把这当做是笑话一笔带过,可现在回忆起来,记忆在脑海中却又格外深刻。
原来自己对上的真是这么一位杀神,传言不虚是自己托大了啊!
众人纷纷朝着龙翔军与胖子王的所在方向疯狂逃窜,可论功夫他们不是易达的对手,要论爆发力和速度他们就更加不是易达的对手了啊,易达胯下哨忠可是血脉珍贵的蒙古战马,岂是寻常瘦马可比的。易达再次纵马冲进了人群之中,而这群刀客们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哪怕是明知道易达就在自己身后了,也不愿多做打算,只能在内心中独自祈祷自己能够逃过此劫,也鼓不起勇气反身迎敌了。
可越是这般妄想逃离便越是死得快,如果说正面相对这群刀客还能够给棍爷造成几分阻碍的话,那头也不回的仅仅亮个后背出来就完全成了易达的棍下鬼,一个个不可一世的城主门客都成了待宰羔羊。
还别说,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在经过几个呼吸间的追逐后这群刀客的骑术有着明显的见涨,一个个称得上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也不敢再吊在最后头了,恨不得将马匹抽的飙血,只要自己能够多苟活片刻就是赚了。
而易达也不着急,一人赶百人跑,他根本不愁没有目标。每一次长棍递出总是能够听到闷哼或者惨叫的,不是被打的落马便是直接倒地不起,更有甚者断肢飞溅,鲜血直流。面无表情的易达就是从阴曹地府中赶来的噬血狂魔,从这一阵阵残肢断臂中穿行而过,惊得这群鳄鱼门客脸色煞白。被追的太过于慌张,源源不断的刀客们竟是直接装在龙翔军的铁蹄之上。宁远将军刘松翔振臂高呼:“结阵,迎敌!”
龙翔军剩下的战士们在听到宁远将军的指令之后没有半分犹豫,不到两个呼吸间数百人的阵型就已经调整的井然有序整整齐齐了,前排盾兵,盾兵之后为近战保护的陌刀卫,再次为准备攒射的弩手,最后为手持标枪打算向前投掷的大力士。而这群刀客慌不择路撞上了龙翔军,简直就像是是飞蛾扑火拿着血肉之躯主动撞上了钢铁洪流,瞬间便遭遇了碾压。
张鹏当机立断高声呐喊道:“双向夹击,据点围剿,凡是这鳄鱼府上的出来的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作为血色的武术总教头,也许张鹏没有易达出风头的机会多,但如果是论执行力来说,他简直比曾锐都不差。这张鹏一声令下之后,血色的数百名兄弟齐齐动了起来,根据张鹏的指示很快将黄金楼所剩的余孽团团围住。
起初反抗者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皆是强有力的镇压而下当场格杀。本就打算靠人数优势取胜刀客们此时人数尚不如对手的十分之一,又完全被压制的动弹不得,有很多在酒桌上大言不惭说自己在罪州城如何如何了得的刀客们都颓然跪倒在地,希望通过哀求获得原谅,面子里子都在放下刀时一起给抛了,唯独希望能留下自己这条烂命。
从最初的势在必得,到之前的略显慌乱,再到最后时的心如死灰。这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刀客们,今日心情的起伏甚大,唯一有些不江湖的便是这一次拿了钱财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替主家消灾了。如果能够在这必死局中求得一线生机,就是他们现在心中唯一的希望了。
当见到第一个放下武器跪地求饶者并没有被当场斩杀,后面的刀客们也纷纷效仿了起来,也不管是否真的能够活下来至少不用当下就死总是好的了,不消片刻之后这群两个时辰以前还贵为城主门客高人一等的刀客们,现在已经成了跪倒在地的阶下囚了,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够自己来掌握,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一招棋走错,等待着你的就只有可能是满盘皆输了。
这其实就是最现实也最真实的江湖,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太多的沽名钓誉,跑江湖想站起来能靠些嘴儿,但更多的是靠的手上的刀,以及顶在脖子上的脑袋。战场之上战术运用是一件很关键的事情,也许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只要战术指令立即传达后立刻执行,并非不可能完成以少胜多的壮举。而当群龙无首时,江湖客与军伍之间的差距便会凸显的极为明显。江湖客中带头人一死,便各自为战,心中也都有些小心思,一盘散沙自然也凝结不了几成战力。而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无论是多少人参与的战争,军伍出身的永远不会缺少能够临时顶上去将责任揽在自己肩头的带头人,越是高层将领越熟稔兵法之术,越敢于挺身而出,气势就完全不一样,得到的结果自然也完全不一样。
血色的众兄弟还没来得及挥起手中的屠刀,这所剩不过几十余人的刀客队伍就已经尽数跪倒在地了。易达和张鹏两人甚至还觉得有些遗憾,这种软脚虾对于血色新加入的弟兄们而言其实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毕竟战士不可能永远只停留在纸上谈兵,只有经过了战火与鲜血的洗礼之后还尚存斗志的战士才能够被称作是真正的战士,可人家偏偏投降求饶了,自己还真不好再下手收拾他们了。
而就在这时,在黄金楼已经睡上了一个多时辰的曾锐悠悠转醒了过来。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发酒疯的人,甚至对这一类行为有些不耻,连自己都管不好的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成就了。但这一觉他睡得确实不太好,实在是周边太过于吵闹了,喊打喊声与重伤受挫发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让他有些头疼。在梦中他还遇着自己被鳄鱼派来的人给围住了,若不是靠着路家前辈们挺身而出自己恐怕就得栽在这儿黄金楼里了。
曾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在心中做着计算,究竟要如何才能把城主府的势力给赶出来。人多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显然这鳄鱼都成了他的一块儿心病了,已经如鲠在喉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了。
“啪!”的就是一巴掌打在曾锐正在思索的后脑勺上,打的曾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无意识的便要发怒。他很讨厌自己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被人所打搅,尤其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恨不得要将责任甩给别人才好。
可刚准备回头望一眼,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便未见人声先至了。
“小子,你爷爷们一场大战就为了你能好好睡个觉,怎么着你还没能睡好呐?”
第两百六十一章 大梦一场胜负分
曾锐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微皱着眉回头定睛一看,见路家前辈们纷纷面带敌意的望向自己。
他心中也有几分打鼓,难道自己之前的梦全是真的?当下才开始仔细观察起自己所在的环境来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竟然与梦中所在的场景一模一样,之前刚醒来时曾锐还以为是大梦一场他正坐在血色总部自己的房间内。
原以为自己是前一夜托大被路家诸位前辈灌的不省人事之后,劳他们抬回来的。之后的一切皆是在梦中发生,什么血战黄金楼啊,火锅泼猛龙啊,这都是做梦!
可当下扫视了一圈包厢里这满地狼藉,再看看路家前辈们差不多也是人人带伤,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麻布长衫,一个个如那涅重生的浴血战神一般,结合自己梦中所遇见的一切,曾锐这时才有些回过神来,原来自己之前并不是在做梦,而是下意识的亲眼目睹了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切。
起初是难免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让这么一个迷迷糊糊刚刚才睡醒对身边的一切都还处于一种模糊状态的人来说确实有些儿为难他了。
但曾锐很快从这种半睡不醒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眼睛恢复了清明后朝着路家前辈们拱了拱手说道:“感谢诸位前辈救了小子一名,大恩大德若有机会用得着小子的时候还请尽管开口!”
见着曾锐恢复了神色之后,原本神色还有些紧绷的路曲路直总算能松一口气了,若是说因为自家几位兄弟嘴馋把这血色当家的弄在外头请大伙吃喝,最后为此血色当家的还遭遇了歹人的暗算,哪怕是这事儿与自己的关系本就不大,可难免也会遭人背后白眼。路曲路直自认为英雄一生,又岂会乐意临老了再在这种小事上一不留心阴沟里翻了船,这简直要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受。
“若不是我们非得来这儿也不会惹出来这么大一堆事来,你也不会身处险境。这是我们这些做护卫不称职,这没什么好说的,有错就要认。但现在这会儿恐怕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你打开窗子看看底下,因为你遇袭这事儿把罪州城这局整的多大。”
要不是路曲主动说起此事,曾锐压根就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多精彩的事儿,自己还以为是路家护卫队将鳄鱼的刀手们给活活打退了,可听着路曲的口气这事情好像并不是如此简单,他也没多做犹豫,径直走在了窗前将窗户微微抬起,向下扫了一眼之后惊讶的连下巴都快掉了。
全副武装的龙翔军,宁远将军刘松翔站在队伍的正前方正与胖子王聊天交头接耳在讨论着什么。张鹏负手而立身后是数百名学着众兄弟,而易达则是手持招牌长棍,驾着哨忠缓慢的在各处跪满了鳄鱼爪牙的地方来回转悠,这给了这群阶下囚极大的压力,易达的生猛即便是之前不了解的,今天的动作形象也已经紧紧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这么一尊杀神似的人物,这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直接让他给终结了生命。但凡现在还跪在这儿的人,贪生怕死说不说得上不好说,但是骨气肯定不多了。但是每一件事儿同样也会有利有弊,你不可能只接受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而有害的那一面全部都丢走不管它,这是极不负责任的异想天开。从某种角度来说,江湖中人并不是人人都把名看的比命更重要,若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讨论这个问题的话,他们其实恰恰属于是极为审时度势学会保全自己的聪明人,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付一定的代价也并非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只不过这一类聪明人通常没多少骨气,江湖之中又好面所以有很多人不愿意做罢了。
这一次遇袭,曾锐心中也动了真火,心说这鳄鱼好生歹毒。两人间并没有过任何的争吵,甚至是表面上大多数时候还是一团和气,可没想到没有任何的征兆,这笑面虎鳄鱼出手便是雷霆一击,不算活着的人光曾锐用肉眼所见的尸体就不下百具,由此也可以看出鳄鱼为了杀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见黄金楼门前还跪着大几十号人,看穿着打扮与这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无异,易达张鹏等人又皆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想来这群下跪之人的身份也差不多哪儿去了。
之所以将这群俘虏留到现在,言下之意便是让曾锐表态。这一点曾锐倒是做的极为果断,以手为刀在自己的脖颈处一划而过,楼下的众人便已经领会其意,纷纷将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在下一瞬间这长刀落下便是这群在罪州城也有过一段鼎盛时期的鳄鱼门客们脑袋搬家的时候了。真正面临了死境,又怎叫人不慌。之前下跪便是见可以免于一死,才将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可早知最后的结局仍旧难逃一死的话,恐怕更多的刀客会选择挺着脖子血战到最后一刻。
当下就有不少不想死的刀客们齐声呐喊道:“不是说投降可以免于一死吗!”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一群底下办事的,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
“血色的各位爷爷们,是小的被猪油蒙了心,不知死活还望爷爷们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
总之为了能够活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都不算奇怪,有质问有谩骂有哀求,但这都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当长刀落下后滚落在地的人头,又有谁会去在意他瞑不瞑目呢。
有胖子王的心腹附耳在胖子王身边说道:“胖爷,咱新跟的这位爷可是个狠人呐!你看着上百人头手起刀落的事儿,他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且底下的人竟然没有丝毫其他意见,说砍就砍呐!”
胖子王不动声色地回道:“这是好事儿,乱世须用重典,敢出手才有机会。如果碌碌无为才真让我们抓瞎呢,只要他还有野心我们便还可以同路。至于是否残暴这其实并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只要是能够解决问题那便是百无禁忌。”
曾锐走下楼之后先和血色的众人们一一打了招呼,顺带着还闲聊了两句,总之就是不大愿意挪地方,故意摆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面对曾锐刻意的怠慢,宁远将军倒也并不觉得奇怪,之前曾锐求过自己,自己同样也没给他任何的好脸色看。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求上他了,他来给自己摆摆谱也是能够理解的。现在自己这阵仗都已经摆出来了,即便是获得不了曾锐的援兵,他也决定去鸡蛋碰石头主动进攻城主府了。因为他有消息得知,南地高层的援兵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就会到达罪州城了,到时候兵权一交接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对这群仇敌出手了,即便是自己一门心思报仇雪恨也是势单力薄有些力不从心呐。现在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为了抓住这个机会他堂堂的五品将军,同样能够放下身段来寻求合作,只为给自己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于是刘松翔主动下马朝着人群当中的曾锐走去,而曾锐虽然被血色的兄弟们簇拥在最中间,但他的余光一直观察着刘松翔的反应。跟刘松翔想的差不了多少,他拖延时间确实就是为了在刘松翔面前摆谱,但也不完全是为了报上次求援贴了冷板凳的仇,而是现在角色互换了至少在明面上急的又不是自己了,曾锐没有理由太过于主动这样反而会引起他人疑心。
曾锐要摆谱但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做人,当刘松翔朝他走来时,曾锐就已经在内心之中想好了说辞。人家毕竟是个正五品的将军,若是让自己逼得一点面子都没有也不像那么回事儿,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南地上层那群有心人给惦记上了,那未来的血色势必是多灾多难了,曾锐还做不出这么蠢的事儿来。
见刘松翔较自己大概还有十步之距时,曾锐抽身出了血色的阵营主动朝着刘松翔行礼道:“第一时间便想来感谢刘将军救命之恩,这稍有怠慢还望刘将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勿怪勿怪!”
曾锐一开口就先示弱,也算是给了刘松翔一个台阶下,刘松翔的脸色瞬间就好看了不少。若非是为了兄弟的血海深仇,刘松翔他宁愿是身死道消也不坚决不愿意去低着个头求这个人的。曾锐能够给自己台阶下,说实话原来的理所应当,到了今日这种情况刘松翔心中竟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之情,甚至有几分热泪盈眶却不知是何由。
而刘松翔一开口却是让曾锐万万没有想到的。“大当家的明人不说暗话,我以及我手下这群兄弟现在的近况你应该是看的清清楚楚了,你们的人主动来找我说要联手出击,我能猜出是何意,南地高层大树底下好乘凉,你不想站在对立面我也能够理解。我们一同出手先把阵营给保证了,到时候即便我被流放也罢杀头也罢,你们与南地的关系仍在,仍可自保,我说的错与没错?”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为利来前赴后继
刘松翔这一番话自然是发自肺腑,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似乎也不想在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谈话上了。
而他说的与曾锐所想也是完全吻合。曾锐之所以愿意顶着压力也与势弱的龙翔军站在一起,本就是为了在南地高层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以保证在下一轮即将到来的洗牌中,不说获利多少,至少也能够保证不会被赶出局。
血色不是黑伞,他做不到与南地高层分庭抗争,无论是势力范围的大小,还是顶级修士的分布,从任何一点上都没得比。
为此通过站队表明决心,是血色在此次变革中唯一生存下去的机会。
曾锐不难想到刘松翔能够猜测出自己的意图,刘松翔本就出身南地高层的嫡系,论消息的来源肯定远胜于自己。通过消息稍微进行推敲,便可以将自己的想法摸得清清楚楚,他没想到的是刘松翔竟然会如此直接的把话给说了出来。
想来这刘松翔也确实是火烧眉毛了,实在找不出第二个选择了,才会开诚布公的与曾锐进行交涉。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曾锐要是还藏着掖着就有些不江湖了。
于是干脆点了点头,虽然默认了刘松翔的猜测。
“你准备何时出征?”
“何不一鼓作气?”
曾锐敬刘松翔是条汉子,其实打到这个份上了,刘松翔无论如何将功补过也难辞其咎了。到这种时候,一切都和他关系不大了,他大可以安心的等着南地援军过来交接。反正这段时间来,这个曾骄傲无比的宁远将军各类闲言碎语肯定也没少听,何不再忍上几日保命要紧。
他这时候执意发兵,唯一能说得过去的解释便是为了死去的兄弟们报这血海深仇。在曾锐之前看来,像刘松翔这等从入伍时便崭露头角受到上层垂青的年轻人,应该是很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事,让自己更加一帆风顺的向上走的,可眼下,这刘松翔的行为全并不像一名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官吏,更像是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将军。
“可以。”既然决定了,也没必要再多做计较,一口应下,算是给这位年轻的宁远将军最后的尊重。谁都很清楚以龙翔军现在的能力攻上城主府,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刘松翔他还是决定做,无他,为兄弟。
曾锐将自己的想法与张鹏易达胖子王等人说完之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其实大家心中也都很清楚与龙翔军是必然的结果,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既然今天就碰上了那干脆早办早利索。
“想我龙翔军兵强马壮之时尚且攻不破鳄鱼这城主府,在今日想要成功破敌自是难于登天,可我终究还是来了,我需要给我手下的兄弟们一个交代,我更需要给我死去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交代。说实话,我压根没想你们能够出多大的力,以你们血色的背景而言,在黑伞面前不过是一叶浮萍,你们得罪不起,可你们还是来了。铤而走险想要获得站队的机会,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来帮你们呢?”
刘松翔见两帮人已经集结完毕之后,冲着曾锐说道,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曾锐不是三岁孩子,自然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能有无缘无故的好轮得到自己,大家的合作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的等价交换罢了,有什么不妨直接摆在桌面上就是了。
刘松翔目光真挚的看向曾锐道:“这件事是我们龙翔军自己的事情,这仇也该我们龙翔军自己来报,没有理由让你们血色的人跟我们一同冲在一线。就由我们龙翔军来打头阵,如果我们龙翔军不堪一击,你们血色尽管撤离,可若是我们龙翔军恰巧有一战之力,希望你们能够在关键时候伸出援手,我会尽我的一切能力感谢你们今天的帮助。”
能够听刘松翔事先把这句话说出来,曾锐心里也稍稍缓和一些,在于血色众人的讨论中大家的意思差不多也是这样。如果龙翔军有一战之力,大家便可以拧成一股绳共抗城主府,如果龙翔军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那大家没必要浪费时间做没有必要的牺牲了。
“行,这不是问题。”曾锐语气诚恳,丝毫不掺假的目光直视着刘松翔。两股不同的势力,从刚开始便准备合作到勾心斗角至如今,终于达成了合作。
“如果我们能侥幸不死,这罪州的天就得改姓曾了,我提前祝血色当空!”刘松翔朝着曾锐以及易达张鹏等人抱了抱拳,算是行了个江湖礼。没等众人回礼他便挥动着马鞭,驾着胯下战马再一次回到了龙翔军队伍的最前方,这一次他并没有打算再后退了。
龙翔军与血色合兵一处之后,人数上千,浩浩荡荡的开赴城主府。而此时的鳄鱼已经气得就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地上是摔碎的瓷杯与散落的桌椅茶几。如此歇斯底里的鳄鱼,就连侍奉他的下人都是头一回见到,一个个战战兢兢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够讨到自家主子欢心。
“城主,龙翔军与血色合兵一处正朝着我们城主府来了,我们是否要早做准备?”
鳄鱼阴沉着脸,横着眼望向问话之人:“人家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不赶紧备战,难道还将脖子伸过去让他们砍了不成?”
“这......”那问话之人被鳄鱼怼的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将目光一转朝着坐在一旁的黑伞老七身上扫了一道。
“呵呵。”那黑伞老七如何不知这是鳄鱼特意在自己面前演戏,就鳄鱼这点剩的这点别说与龙翔军血色一战,就单纯想要逃出罪州城恐怕都是痴人说梦。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让自己表态,老七又如何觉得不好笑。
虽然老七已经完全不想和鳄鱼这等废物再进行合作,可没有接到自家大哥的消息就不能擅自作出决断,这是黑伞的铁律,即便他是首座的结拜兄弟也不能不遵守。大哥还没有宣布撤离,即便是再苦再难自己也必须要率兵顶上,一想到还要替鳄鱼这种脑子里没货的人擦屁股就有些恶心,可偏偏自己还做不得其他决定。
于是冷冷地望了一眼正特意为自己演着双簧的鳄鱼以及他的手下,便站起身子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正堂。
老七拍了拍手,两息之间便有一名与他差不多打扮的黑衣人出现在正堂门口,低头身子微躬并未主动开口说话。
“在还没有接到大哥他们的消息之前,我们务必要守住城主府。龙翔军乃是手下败家,那血色也不足为虑,若只有他们来了,以我们驻守罪州的人马来说完完全全吃得下。”
老七轻声在黑衣人耳边说道,声音极小只入两人耳,说到这老七稍稍停顿了下来。
“如果南地的援军到了,我们便立刻收缩阵型。大哥他们没有派来援助,单纯靠我们这些人与南地援军血拼指定够呛,咱兄弟情同手足损失了任何一个都不止,这罪州城丢了便丢了,本来就只是下了一次赌注不值得让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丢了性命。如果,我接到了大哥二哥下达撤退的命令我会立即做出手势,在那等情况下无论我们势优势弱都第一时间需要撤离,弃了鳄鱼这等废物,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儿。
那黑衣人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老七摆了摆手之后,黑衣人两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坐在大厅中的鳄鱼则是对着手下问道:“你说黑伞还会继续帮我们吗?”
这手下难得一次主动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起来黑伞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可那老七的态度已经明显转变了,他随时都有抛弃我们的可能。城主,小的建议咱还是得早做打算。我说万一黑伞将我们当成弃子抛上阵前,咱恐怕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要是在往常鳄鱼根本不会听这等下人的意思,鳄鱼是一个独断专行有极强自我意识的人,他属于一个宁愿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行动失败,也不愿意被他人想法左右的人。可到现在,他竟然开始主动询问自己手下人的意思了,这只能说明两点问题,第一他确实已经到了手中无人可用的程度,心腹接连殒命他即便是想找个人商量对策都没机会了。第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已经让对自己的判断存在了一丝怀疑了,他不得不听取一些其他人的意见和看法来保证自己的安全。罪州城的这场争夺战打到这儿,于鳄鱼而言局势是越来越不利了,他同样害怕自己的城主梦还没能做成反而永远的葬在这儿了。
那手下发表完看法之后,就极为不安的望着鳄鱼。按规矩来,他作为鳄鱼的影子和匕首是不应该发表自己的看法的,但他今天越俎代庖了,坏了规矩,他惴惴不安害怕鳄鱼正在气头上将自己杀了消气。
谁知道鳄鱼朝着他赞许似的笑了笑:“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准备好退路了,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安排。”
手下想起自己不经意间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背后冷汗之流。直到等鳄鱼开了口才算是心中石头落了地,自己保住了这条命。
朝着鳄鱼行了一礼表示接下任务之后,他立马逃一般的离开了正堂。
至此,原本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龙翔军与血色正式结盟。而倒了大厦将倾地步的鳄鱼城主却与自己的合作伙伴黑伞貌似神离了。
这江湖上合作结盟果然没有永恒不变的,一切皆是为了一个利字, 这江湖上同样有不少人为此前赴后继。
第两百六十三章 结阵发兵城主府
就如同每一次去黄金楼时曾锐的心境都不一样,这每一次去城主府他心境同样也有着天差地别。
从最早时的恭恭敬敬,到迫于无奈俯首称臣,再到现如今主动打上门去,正是印证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在前往城主府的路上,沿途的老百姓们纷纷驻足观看,甚至有些胆大的还指指点点与身旁的街坊邻居展开讨论,语气之激动就好像自己也是队伍中的一份子一般。
而队伍当中无论是龙翔军还是血色的众位兄弟都保持着安静,除了马蹄声便仅仅只有长兵器拖地发出的刺耳摩擦声,所有人的心情都算不得有多好。明眼人皆知道这是一场恶战,可偏偏不能缺席亦不能左顾右盼,没有人想多浪费自己的精力,在战场之上也许一念之间一点微小的事物就可能让你丢了性命,如此代价谁也付不起。
蹄声隆隆大部队朝着城主府的所在地挺进。
一个时辰之后,龙翔军宁远将军已经站在了城主府的大门口,而这一次身后除了龙翔军以外,还有着血色的诸位好汉。不过即便如此同样容不得他刘松翔掉以轻心,黑伞的人具体有多强他恐怕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了解。目前还能够支撑着他,让他坚持在最前方的其实并不是必胜的勇气,还是慷然赴死的决心。若不能替兄弟报仇,我又何必独活,黄泉路上咱兄弟再作伴。
龙翔军将大旗触地,刘松翔大声喊道:“起盾,强攻!”
同样的亏,他刘松翔不会吃两次。上一次便是因为怒气上涌头脑发热才导致阵型不齐,一股脑的向前冲,让黑伞的人趁虚而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让信任自己的弟兄们惨死,刘松翔心中一直怀着愧疚。在城郊养伤时,他一直在思考战场上发生的每一幕,将整场战斗拆分为一个一个的片段,由此来判定自己有哪些不足,需要改善的地方。
作为沙场老将来说,每一次战斗都是一种积累经验的磨炼。而积累下来的经验则是下一场大战活命的基础,这也是为什么同一场大战之中老兵的存活率要远高过新兵。这是通过战火的磨炼才独有的生存之道,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而刘松翔同样想通过总结上一次的失败,让这一次的战损减小,毕竟意在报仇,而不是为了同归于尽。
起盾兵顶上前,呈碾压之势,即便速度慢,但好在不会被一冲而散。即便是黑伞故技重施,有持巨盾的士兵做缓冲,也可以保证能够有应对时间,不至于像上次那般被动。
持巨盾的士兵们不断朝着城主府大门前推进,刘松翔没有与鳄鱼再说上几句场面话的想法,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又何必故作姿态。
一路推进不见任何抵抗,到城主府门前丈许时府门才大开,源源不断的黑衣人涌了出来。
第一排的黑衣人以叠罗汉的姿势半蹲由后排人踩在自己肩头高高跃起,大部分黑衣人直接便越过了龙翔军的第一道防线,而少部分黑衣人还没等跃下便已经被后排的士兵持标枪直接射穿倒地身亡。
这一次的龙翔军压根没有准备弓箭弩手,刘松翔很清楚大战将起之后,必定是小范围的贴身搏杀。弩手们不会有多少机会攒射这群滑溜似泥鳅一般的黑衣人,倒不如直接拎起长刀上阵来的爽利。
冲入军阵中的黑衣人们与龙翔军的战士展开了厮杀,像这等数百人的战斗,一名武师功夫了得其实能发挥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尤其是军阵的黑衣人不过百余,对战人数是自己数倍的龙翔军自然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站在城主府门前的黑伞老七面露寒光,望着鳄鱼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还不派你的家兵顶上去,难道你想看着我的弟兄们成为那瓮中之鳖吗!”
老七的口气不善,可鳄鱼同样也只能听之任之。他很清楚若是黑伞的人不堪重压抽身而去,那黑伞的人能放弃这罪州一城一地的得失,可自己却是必死无疑。
只得冲着自己的心腹手下大手一挥,城主府内的不过百余名护卫在教头的带领下义无反顾的冲向战阵。
这已经是鳄鱼最后的力量了,若连这群也身死那自己除了隐藏在暗处的十余名大武师外自己简直连安家立命之本都不存在了。
他目光紧盯战局,期待自己这群护卫能有不错的表现。
每一名护卫都是他这些年精挑细选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能够保证他们的忠诚,连带着他们的家属鳄鱼都进行了特殊照顾。
一来,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到自己作为大哥给他们特殊的优待。二来,这其实也是一种警告,你们家人的小命掌握在我的手中,若是做出来背叛之事休怪我下手无情。
鳄鱼对这群拱卫城主府的护卫其实是真没得说,无论是平常训练衣食住行皆是按照最高标准在执行,护具兵器同样也是一等一的好,既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忠心和战力同时也是为了能给自己活下去增添几分机会。
只可惜想法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是残酷的。这群护卫们即便是每日的训练都不曾落下,可长期的养尊处优使得他们都有了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这人吧,最怕的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做出些蠢事情来。鳄鱼家的这群护卫恰巧就是些这样的角色,习惯了老子天下第一之后,到了这等关键时候就难免有些掉链子。
也许单独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拉出来,单打独斗都能稳稳的压住龙翔军的战士一头,可亲临战阵才会发现,刚与盾兵接触他们就有些茫然无措了。
龙翔军可不是他们寻常面对的宵小贼人,而是一群铁骨铮铮的战士,真刀真枪的搏杀他们毫无畏惧,甚至挟着哀兵必胜替兄弟们报仇的决心,厮杀起来展现出的能量还更胜一筹。
战阵之中城主府的护卫竟然被完全拦在了巨盾之外,只听刀剑交错于巨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不得寸进。反倒是巨盾之后的长枪兵时不时递出长枪,总能有些倒霉的护卫连人带甲被直接捅个对穿。
鳄鱼胸膛急促起伏,脸部表情因愤怒变得异常狰狞,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好吃好喝供着的上百名护卫竟然如此没用。别说虎入羊群冲入军阵中大杀四方,就连撕裂对方的战阵都做不到。
按理说鳄鱼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稳居城头运筹帷幄的儒将,早已习惯了负手而立不再亲自动手。可在这一刻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自己手下的精锐竟是如此没用,他又怎能不怒。
随即怒喝道:“让老夫来看看你们龙翔军到底是不是铜浇铁铸坚不可摧!”
话音刚落,从身旁武师的腰间拔出长刀,长刀出鞘寒光点点,径直朝着战阵冲了出去。
而黑伞老七见到这一幕则是十分不屑,一个爱耍些心机只会躲在背后玩花招的人都被逼的冲上前线,可见他的手下是一群何等废物。
但既然上头还没有命令下来,就说明这鳄鱼还不可弃,自己又如何能让他上战场,真若有些闪失还不是得自己来负这个责。
于是随意的摆了摆手之后,两名黑衣人一闪而过,一左一右拦在了鳄鱼身前。
鳄鱼怒目圆睁望向黑伞老七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哪有主子带头搏杀的道理,这些人死了便死了,他们可有你鳄鱼自己的命金贵?”黑伞老七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倒并非是他刻意为之。而是黑伞中人本就对生命漠视到了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尤其是一些不相关人的性命,在他看来自然是可有可无的。
“那都是我的手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都死了,我拿什么保证自己能活到最后?”鳄鱼则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分析问题,确实也没有错误,若是自己的势力死伤殆尽,自己苟活于世又还能够指使的了谁。
黑伞老七十分难得的主动退了一步,语气温和地说道:“城主大人稍安勿躁,此刻还没到需要你以身涉险的地步。龙翔军不过是一帮土鸡瓦狗罢了,我能吃下他们第一次自然也能吃下他们第二次。”
随后拍了拍手,城主府两旁的侧门打开,大批手持大刀的黑衣人朝着战阵之中奔去。
这群黑衣人算得上是本次黑伞驻守在罪州城的中坚力量。他们不同于第一批上阵的黑衣人,他们手中大刀要比第一批的长上寸许不说,其宽度也要多过两指。挥动起来自然也需要多花上几分力气,不过效果同样显著,无论是破阵还是收割也更容易切入战场。
此次黑伞老七带的人总共分为三个梯队,第一个梯队是两百来人的轻装武士,几乎人人轻功了得,适合于最早打乱敌军阵型造成混乱以便于第二梯队的登场锁定胜局。再上一次与龙翔军搏杀中,伤亡最大的也是他们。毕竟身先士卒自然也会多承担些危险,险自己于险地,想要活下命也肯定会多上几分风险。
而现在出场的第二梯队,则是再上一次中屠杀龙翔军的主要人员。到他们出场时必定是战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待入场后会挟一股铁血肃杀之势以最快的速度破敌,真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杀得龙翔军上一次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至于第三梯队则是黑伞老七手上的一张王牌,人数最少约一百五十余人,却是黑伞精锐中的精锐。不到万不得已,老七不会让他们出场,一来是这群人太过于凶残属于军伍之中大杀器般的存在。只要一登场势必会引起南地上层的警觉。
二来,每一名人员的培养都消耗了黑伞大批的人力物力。如果把黑伞比作一大门派的话。那第三梯队的这群人便算得上是门派中精心培养出来的嫡传弟子,虽然黑伞家大业大但每牺牲一人同样也是黑伞不可挽回的损失。
至此当黑伞第二梯队的大刀武士们一登场,刚刚还略占优势的龙翔军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大刀武士强是一方面,但因为上一次的失利让龙翔军这群战士心中产生一定的阴影是另一方面。
刘松翔目光紧缩,盯着冲入阵前已经在持巨盾的士兵中撕裂开了一道口子的大刀武士沉默不语,他脑海中飞速思考,希望能够求得一应对之策。
第两百六十四章 时机到众将上前
照他之前的想法,只要能够通过前排盾兵稳定阵型,让大刀武士短时间内无法破阵,那自己手下的力士们只需要连掷两波长枪便可大大减轻前排战士的压力。
可没想到自己计划周全分配妥当的盾兵却还是没能够抵御住这群大刀武士的进攻,他很清楚若是让这群大刀武士冲进了阵中,那无疑又会对自己手下的弟兄们造成巨大的杀伤,无力抵抗后落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已经当了小半个时辰看客的血色众人齐齐动了起来,曾锐立于队伍的最前列手持镔铁长枪振臂高呼道:“血色儿郎随我共迎敌!今日胜之,罪州城内皆可取之!杀!”
简短的战前动员说完之后,曾锐身后的血色众人齐声呐喊道:“杀!”
数百人的呐喊声也许谈不上惊天动地但也算是平地一声惊雷,让正处于水生火热之中的龙翔军精神一震,平添了几分气力。
曾锐并没有像和刘松翔说好的一样,等到最后关头才出马。
这倒并不是说曾锐不在乎底下弟兄们的性命,而是在战场上有很多东西不能完全按照说好的规矩生搬硬套。战机乃是稍纵即逝的,只要第一时间没有抓住,很有可能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在最开始因为自己的谨小慎微错过的机会,在后头可能需要花费千倍百倍的代价才能挽回。
此番大刀武士的入场,让龙翔军原本好不容易凝聚出的气势一下子便弱了几分。战场上气势是决定胜负中很关键的因素,若是连自己都没有取胜之心又如何可能坦然迎敌呢。
要想将战意聚而不散,那血色便不能犹豫,必须立马上阵。
倒不是曾锐心中没有保存实力的小心思,而是他很清楚若是真的龙翔军大败,自己就是再如何保留实力也不可能是黑伞与鳄鱼的对手。
唇寒齿亡的道理他在蟒山那几年熟读兵法便已了解,龙翔军若是覆灭了,鳄鱼与黑伞第一时间便会将矛头指向自己,既然已经身在局中站在了对立面,就无需妄想能够全身而退。
天底下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利弊,想把这天底下的好处全给占了,自己一点亏也不愿意去吃肯定是天方夜谭。谋而后动,只要利大于弊便该果断出手了。
血色从侧面攻去,绕过了龙翔军的阵型笔直的朝着刚刚入场的大刀武士杀去。势力的强弱看的便是战力的多少,血色的人没一个孬种,想要站在最高处就必须踩着所有人不断攀登,想要证明自己就必须去啃那最硬的骨头。
正当曾锐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眼瞅着就要与大刀武士们短兵相接之际,曾锐手中紧握的长枪已经迫不及待要插入敌人的心脏时。
身后有两骑似流星般划过,瞬时就冲到了曾锐的前面。
稍靠前些的一骑自然是驾着蒙古大马哨忠的易达,他好就好在坐骑远胜于南地其他马匹,速度更快爆发力很足,占据着极大的优势自然能够冲在队伍的最前列。
而后面一骑则是上次就觉得自己吃了亏,每次瞧着易达出尽了风头,而自己拍马也赶不到的张鹏。在来的路上他特意忽悠了龙翔军中仅剩的那名千户与他换了马,他信誓旦旦的跟着人家保证道自己必定拼尽全力相帮。
人龙翔军就指着血色能够在关键时候伸出援手,虽战马需登记造册不可私自更换,可到了眼前这个节骨眼上,千户也并非不可变通之人,当下便十分痛快的应下与张鹏交换了马匹。也就有了这一次张鹏的紧跟其后,不然必定又会被易达远远的甩在后头。
曾锐见着自家的两位兄弟可谓是满脑袋黑线,人家见着大战巴不得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可自己这两位兄弟就好似那传说中的嗜战猛将一般,唯恐落于人后吃了大亏,这是让人难以评价。
“杀!”易达一声大喝冲入大刀武士之中,话音刚落手中长棍呼啸而过,第一棒结结实实的抽在最前排的一名大刀武士头上,当下那脑袋就如同西瓜一般爆开,鲜血流了一地剩下的残躯应声而倒。总之那场面,要多血腥就有多血腥。
一击得手易达并没收敛,快若闪电又是一棍顶在另一名大刀武士的胸口,顶的那人猛退数步连连咳血。而身旁一把大刀贴着马匹朝着易达挥来,易达微微侧身躲过这一刀之后还没等大刀落于马背之上便是轻轻一挑,那大刀高高抬起,易达又是一棒打在那人肩头。巨力袭来,那人被易达这一棒打的飞出数丈之远,连带着将几名自家兄弟砸翻在地。而挨打之人,当场便绝了生机。
另一边的张鹏虽不似易达这般大开大合的打法,但收割起性命来的速度却是只快不慢。
他临到阵前毫不犹豫的弃了马匹,下马步战。张鹏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却很少用于真正的战斗当中,他还是更依赖自己手中的一双铁拳套,更加如臂指使来的自在。
飞速上前,先是高高跃起一个膝撞直接将身前之人顶翻在地生死不知。紧接着便用右手一把擒住了另一名武士的咽喉,轻轻一捏那武士便当场气绝。
又一名武士挥舞大刀朝着张鹏面门砍来,张鹏不躲不闪右手一把抓住大刀,那大刀劈砍在铁拳套上自上而下冒出一道火花。而张鹏左手以掌握拳,朝着那人从胸口到脖颈连锤三拳,那人仰面而倒。
旁边一人还想贴身劈砍,却被张鹏飞身一个回旋踢踢中了后脑勺,径直栽倒在地不能动弹。
这时曾锐总算是冲到阵前,手中长枪不停,接连刺出。自从曾锐经过了仙人之术洗精伐髓之后,整个人都有了质的飞跃。一如战阵,瞬间便人枪合一,无论是灵敏度还是出手力度的掌控都有着显著提升。
面对大刀的劈砍曾锐皆是一枪破之,劈出的大刀直接被曾锐长枪上传来的巨力震开,那挥刀之人猛吐鲜血。
而曾锐的攻势骤然提升,长枪所向左右开攻。两道血线从他眼前飚出,另两名大刀武士近乎同时当场殒命。这并没有结束,曾锐挟无敌之势又朝着远处一名正打算对张鹏递出杀招之人捅去,那人眼中涵盖着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不解更多的是恐惧。枪口往上一挑,那人直接栽倒。
张鹏自然也观察到了自己身边的情况,对招之间还朝着曾锐竖起了大拇指,而曾锐则是咧嘴一笑作为回应。
从一出手曾锐便用尽全力,没有丝毫保留。他很清楚兄弟几人既然率先出手,那便必须挟雷霆之势横扫而过,决定了打就一定要打出名堂。
一军之中将帅们的表现关乎到全军的士气,不但要拿下首战的胜利还得赢得干净利落在兄弟们看来异常轻松才是。
血色众人见三位带头大哥在前方势如破竹,自是十分激动一个个如同下山猛虎朝着大刀武士们冲去,一扫开战前的紧张与恐惧,可谓是气势如虹。
林兵林卫贴身迎敌,一攻一守互补前进。胖子王手中大锤好似两座大山一般,凡猛然挥动便有敌人身亡。
小老鼠举着比自己身形还大的鬼头大刀,与那一位位大刀武士对劈而不占下风,虽身上已有几处刀伤,而身前已经是死尸遍地。
有意思的是与这一战毫无关联的路家前辈们也身在局中,用他们的话来说,谁朝他们动手了他们必然也会向他们挥动手中屠刀。
如果说血色这几名箭头人物的出手狠辣,那这十二位路家前辈简直像是战场上所向无敌的战斗器具,他们十二人如一道锋线般向前推进,又好似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黑伞老七见自家手下遭此重创面不改色,直接冷冷地望向战局中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名看客,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而始终跟在他身旁那名戴着哭脸面具的老者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七爷,让他们上吧,底下兄弟有些吃不消了。”
黑伞老七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虽然我小看了血色的这群年轻人,但你得明白十几二十号改变不了战局,你看他们目前稍占上风,可未入重楼早晚会有力竭的时候,这影响不了什么。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他们是用来阻击南地援军的存在,也是我们最后的底牌。若此时底牌尽出,我们确实能够赢下这一场,可南地援军一到我们又该拿什么与他们较量?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太在意一时得失,战斗还没有结束,那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鉴于自家主子都发话了,那老者自然也不会再开口多嘴,而是侧了半个身位挡在黑伞老七的面前,以防战局突变,有人杀在自己面前而来不及阻挡。
黑伞老七看着老者的行为,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他知道这老者虽然不再开口,但其实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他同样不以为意,在他看来一名合格的带头人不应该有太多的个人情绪掺杂其中,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保持一颗冷静的心来做出判断。做意气之争,或是全凭自己的喜好办事那是愚蠢的表现。
事实证明,黑伞老七是对的。血色众将虽然在第一波战斗中占据极为明显的上风,可身后的弟兄们实力毕竟与黑伞的大刀武士有一定的差距,若非以多打少而且带头人们神勇无敌此刻恐怕已经败下阵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的厮杀也愈发的激烈。血色众将也纷纷是气喘吁吁,除了最前方的三人能具有一战之力外其他人已经露出疲态。
而黑伞的大刀武士们却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劲,要知道如此大战是十分消耗体力的,生死之间的对决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始终处于一个紧绷状态。可这群大刀武士偏偏仍然是一刀接一刀的挥动着手中长刀,收割着血色战士们的生命。
从入场时三百余名大刀武士,打了足有两炷香的时间,大概能在场上继续战斗的仍还有一百多人。血色好像占着优势,实际上折损的人数只多不少。
这一场血战可不比在城外剿灭山贼,也不比在黄金楼屠杀鳄鱼的私兵。这可是扎扎实实以命换命的大战,此役可称得上是血色势力自建立起来面临的最为艰苦一战。
第两百六十五章 身陷重围林兵殒
由于时间过长,锋线拉的太远。
血色众将不知不觉中已经杀进了黑伞腹地,陷入了大刀武士的包围圈之中。
而弟兄们大多却被阻拦在了阵前,整个战斗的阵型已经被完全分割开来,中间形成了数十丈距离的断层。
血色众将在几番冲杀之后才猛然间发现自己早已身陷重围。
这倒也怪不得新加入血色的新兵蛋子,他们毕竟没有经受过如此高强度的厮杀,缺少战火的洗礼。经验不足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心境没达到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便容易力有不逮。
不过如路家的十二位前辈他们并不在乎自己身处何处,十二人遥相呼应以路曲路直为箭头,两边收拢向箭头策应,一路横冲直撞黑伞无人敢拦。
易达张鹏曾锐三人也是毫不畏惧,拼的自己体力好在阵中杀了个三进三出,亦不觉得疲惫。
可其他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胖子王在胖子里头肯定算是一个身手敏捷得了,可身陷敌营就有些不够看了。
乱刀劈开难免有些遗漏,身上已经平添了多处刀伤,有一刀自太阳穴滑落到耳垂下,若他反应再慢上一丁点,只怕是连耳朵都得让人给砍了下来。好在他本就有着锻骨境巅峰的修为在,又主修炼体称得上是皮糙肉厚,才能够继续苦撑。虽动作变得有些缓慢,战力锐减可好歹尚能自保。
而林兵林卫可就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林兵之前躲闪不及被一刀砍在肩头,如今整只右手已经耷拉着毫无知觉了,完全靠的是左手刀以及林卫的掩护下苦苦支撑。
两人与其他众将离得较远,一时间能大家都未能发觉他两已经危在旦夕。可林兵林卫两人又不敢大声呼救,深怕因为自己求援害兄弟们分神有所闪失。遂即便是刀斧加身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可这群大刀武士出身于黑伞,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够有效的击杀敌人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关心的事情。
本来是四人围攻林兵林卫两人,如果林兵没有身受重伤压根就不会在乎这四人。可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如果,现在的两人面对四人围攻,身上的刀伤是一处多过一处,而大刀武士们见林兵林卫已经疲于应付到了弹尽粮绝之际,又突然发力变成了八人围攻。
四人时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是八人同时围攻。尤其是他们出手特别具有目的性,其中有两人负责与林卫来缠斗,保证他分不出手来顾林兵这边。
而另外六人则是火力全开,毫无章法的冲着林兵一顿猛剁。林兵刚刚用内劲将朝着自己攻来的武士给震开,紧接着又是一刀朝着自己头上看,应接不暇。好不容易左手提刀硬吃了下来,可虎口也震得有些开裂。
就在这时突然从背后一刀袭来,这要是放在往常,刀未至林兵便已经心怀警惕,要躲开自不是难事。可现在的这种状态,刀已经划破了他身上的轻甲,刀尖已经在他的背上划出一条细线时,他才刚刚反应过来。
想要完全躲开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现在无非是他面临两个选择罢了。一是,不躲不闪,可这一刀若是劈实了,他林兵必定倒地身亡。二是,整个人侧过身子打一个时间差,用自己手中朴刀将偷袭者的刀给挑起,这样倒是不至于受多重的伤,可身后势必会出现空缺,他与林卫之间会空出一个身位来,若是林卫反应不及极有可能最后的结果便是两人同时殒命。
电光火石之间,由不得他林兵多做选择,他闭上双眼,心中已有打算。
今日自己已经难逃一死,还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弟能够逃过一劫吧!
刚刚摆脱了两人缠斗,分出神来支援自己亲哥的林卫,只见林兵的身后一把大刀砍入,入体之后改劈为捅直接从林兵的胸腔底下给冒了出来。
林卫双目欲裂,竟然在自己的身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哥被人捅了个对穿他又怎能不怒。
“大哥!”林卫发出了一声发至心底撕心裂肺的吼声之后,一刀将捅了自家哥哥的武士应声劈倒。可也是这一瞬间另一名手持大刀的武士,悄无声息地出手一阵寒光闪过,拼尽全力的一刀直接砍在林兵的脖颈处,热血喷洒,林兵身首异处。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所吸引,随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只见林卫独自一人被七人围攻,而林兵的尸首就倒在他的身下。
曾锐易达张鹏从三个方向朝着林卫奔去,死了的已经牺牲,而总不能让活着再去陪葬了。
而小老鼠正面对数人围攻听着林卫的怒吼不由得侧目,而他身旁的武士则迅速抓住了眼前的机会,抬手就是一刀劈在小老鼠的肩头。
“啊!”小老鼠不由得一声闷哼,这一刀结结实实的砍在自己肩上深可见骨,整个左臂一阵酥麻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虽然小老鼠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仍被曾锐灵敏的听觉所捕捉到了,于是在第一时间他便调转马头朝着小老鼠奔去,并大声喝到:“小老鼠撑住!”
他害怕悲剧再次上演,此时他与小老鼠相隔不过是一个冲刺的距离,只要小老鼠能撑过两个呼吸,曾锐就有把握救下他的命来。
小老鼠扫了一眼只见血肉模糊,大脑中忍不住传来一阵眩晕,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刀朝着他横劈过来,他本能的做出反应向下一蹲躲了过去。
而这时曾锐已经赶到了他的身前一步将他给拉上了马伏在自己身后。
那群大刀武士又怎么可能放弃如此好的机会,瞬间便由十余人朝着曾锐围拢过来。
而曾锐自然知道此时若不走,恐怕再想走就没了机会了。于是出言喝道:“众将回营先兵合一处再做打算!”
凭借自己数人一波没能冲垮大刀战阵,身陷重围再逞英雄与之缠斗,实在是不智。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实在没有必要丢了性命,虽然醒悟的时间有些晚了,可毕竟林兵已经牺牲,没有必要再增加更大的损失。
以曾锐为箭头,血色众将再次聚集,意在突破重围!
黑伞武士又如何肯放过到手的机会,早先的十几人到这会儿再次凝聚成了一伙不下五十人的战阵,妄图将血色众将拦截绞杀。
而曾锐作为箭头人物,一杆长枪在手一副天下我有的气势油然而生,一路枪出如龙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将拦在身前的数名大刀武士刺倒在地。除了被长枪了结性命的以外,还有不少是因为这一波战马的冲刺躲闪不及被这股横冲直撞的冲击之力直接掀翻在地的,场面十分混乱更有数人是被马蹄活活踩死的。
易达和张鹏分在两侧,替曾锐分担了不小的阻击同时向前冲刺。
其实林兵的阵亡已经让易达怒火攻心,他并不想撤离,更想上演一幕类似于罪州屠城的景象,将眼前这群大刀武士屠戮殆尽以告慰自家兄弟在天之灵。
可他又不得不抽身而去,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士而言,除了要骁勇善战更重要的是对军令下达的执行。所以在往回冲的路上就数他易达最为勇猛,没有任何把握战斗节奏的想法,每一次出手都拼尽全力,誓要扫尽眼前一切阻碍。
黑伞老七见自家战士没能抵挡的住血色的攻势,眼瞅着就让人破阵离去竟没有露出半分焦急的神色。
而是语气平淡的说道:“这几名小子若是能够不死,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名动大陆的猛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作为主帅竟然主动称赞起了敌军的将士,如此匪夷所思的局面出现竟然没有让他身边的老者感觉到半分奇怪。
早就知道自家主子不按常理出牌,说起来这样的话倒也不算稀奇。只不过可惜了,这是何意那名老者并不清楚。
紧接着老七拍了拍手,阴影处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那名黑衣人,同样的低头躬身站在一侧。
“出八个人,不用理会龙翔军把血色那几个小子都给我灭了。天盟的徒弟惹到了我头上,我可不会惯着他。对了,还有那十二名路家的人。至于他们执意掺和进来,那便派刀剑去收拾他们吧。”
就在老七才刚刚下令完,还没等他下一步后招登场,远方一股钢铁洪流席卷而来,人人披甲上阵,浩浩荡荡,明晃晃的刀枪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夺目。
“南地援军来了,而我们的援军没有来,大哥的指令也没有到,没得选了只能要他们上了。”黑伞老七喃喃自语道。
很快他再次将那阴影处的黑衣人招了出来,取消了刚刚下达的命令后让刀剑暂时不出,第三梯队全员登场。
南地援军排头的三位千户皆是身披银甲手持长戟,一个个端的是英姿飒爽。
其中一名为首的千户驾着马匹来到了队伍的最前列冲着刘松翔喊道:“可以让你的人马都撤下了,此处战局由我们接手了,速速撤离免得误伤了自家兄弟。”
按理说刘松翔可比这千户高上一级,可偏偏对于军伍而言,手下有兵的才是大爷,更何况他刘松翔目前可是戴罪之身属于听候发落的角色。人家哪怕是语气不敬,自己也只能强忍着怒气点了点头,命自己的人马撤离,又示意了一番自己的盟友一同撤离。
大家虽都属南地年轻将领,可各为其主也不存在谁高谁低,更别说想通过军衔等级来指挥谁,刘松翔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指责他以下犯上这等啼笑皆非的蠢事来。
而曾锐等血色众将也已经杀出重围,为的变成此刻让刘松翔向上方派来接头的人表明自己的身份,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再以身涉险呢。
立马安排人将血色的弟兄带去医馆疗伤,此次大战血色无一人后退半步,久居局中自然是人人带伤。
为首那名千户朝着曾锐点了点头,对于沙场上战士而言每一名同生共死的袍泽都值得自己尊敬,这与地位无关乃是基本的礼节,而曾锐也只是微微点头便率众人撤至后方。
可血色众将中有两人并不愿意撤离,他们还没有为自己死去的兄弟报仇,心有不甘怒气难消。
第两百六十六章 黑伞撤离太惊险
易达和林卫两人站在阵前身子未动,但曾锐却什么也说不得。
林兵林卫算是血色中最为勤恳负责的老黄牛,城外城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建立起来靠的便是两人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守在一线监工,两人可谓是功不可没。
曾锐易达曾就林兵林卫两兄弟展开过一次讨论,其实年轻的血色并不缺少能够单独领兵冲锋陷阵的猛将,反而缺少的就是林兵林卫这等有耐心有恒心能够扎扎实实静下心来做事的人。
任何一个组织的发展都不可能是空中楼阁,必定有实业作为打好地基的核心基础,才能够让势力腾空而起扶摇直上。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曾锐对这两兄弟也较为了解,他们并不是属于修炼天赋特别突出或是属实好战之人,相反他们更适合去干一些脚踏实地的事儿。
为此曾锐和易达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将城外城所有的发展全部交由这两兄弟负责。
这两兄弟得知消息之后稍作推辞客道了一番之后便应了下来,确实如曾锐所了解到的情况一样,相比于上阵杀敌他们更适合稳定后方保证粮草补给等给兄弟们作为后盾。
可在这一次决定协助龙翔军攻打城主府时,曾锐的既定策略人员分布中是把林兵林卫安排在后方,让他们来保证协同城内各大医馆来保证血色受伤的兄弟们第一时间能够有所救助的。
可遭到了两兄弟的激烈反对。两人还说的极有道理。说血色到了此等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兄弟二人作为血色目前的顶尖战力不去上阵杀敌而去负责后勤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即便他人不说,自己二人心中同样也过不去那一道坎。
经过曾锐与两人的讨论,最后总算达成了一致。这一次你们二人要去,便依了你们,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同样是为了血色效力,每一个存在的位置都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不可或缺。
你们坐镇后方同样重要,只有你们保证了后方的稳定,前线上的兄弟们才能放心杀敌。
这话儿也不知兄弟二人听没听进去,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两人应允了曾锐与易达的安排,这一次作为闭幕之战仍为血色冲锋向前。
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闭幕之战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让两兄弟天人相隔。
所以曾锐心中同样很难受,林兵是血色中极为稀缺的人才,老成持重能够解决一下其他人难以解决的问题。同时论私交,曾锐与林兵林卫两兄弟的关系也是极好,在血色总部时三人常常坐下饮酒聊天好不自在。
可林兵偏偏倒在了距离安定不过一步之遥的台阶上,实在是令人痛心却又无可奈何。
“你们为何不走?”之前那名与曾锐点头打过招呼的千户望向三人问道,有疑惑也有责问。
张鹏被曾锐派去坐镇后方,将伤员妥善安置了,目前仍留在城主府门前的便只有曾锐,易达,林卫三人了。
“我兄弟死了,我们得替他报仇。”虽然是被人质问,可曾锐仍然是态度平和的回道,毕竟形势比人强,人家已经接手了此地。更何况自己本来的目的便是与南地高层结一善缘,自然也不愿意多生事端。
那千户歪着头,看向曾锐三人,仔细端详了片刻之后才收回了目光说道:“你们确定你们还想重回战场?”
三人皆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那千户见三人是如此反应也没犹豫,招了招手他的副官过来,让副官微微倾身听他耳语了几句。
那副官待他说完之后,点了点头便驾着马回到了队伍中。盏茶的功夫,一名年轻士兵便抱着三套与他们身上穿着一样的制式铠甲走了过来。
千户低头微微说道:“你们把衣服换了,编入中军,生死自负,好汉自己多多保重了。”
这千户倒也并非迂腐之人,允下三位的要求算是结了个善缘,同时为自己的阵营增添了几分战力让自己的手下们安全也多了几分保障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除了这个小插曲以外,南地援军压境不再做任何停留,对于黑伞也罢鳄鱼也罢都没有任何的多话好说,唯有刀兵相见。
当南地援军刚刚排兵布阵完毕朝着战场上剩下的大刀武士等人发起冲刺时,大约有不到两百名黑衣人从官道的两侧再次冲了出来。这第三梯队的黑衣人手中的兵器则是各式各样的都有,不再是成制式成规模了,就连攻击手段风格也各异。
曾锐有些不解,难道黑伞打算用江湖人来抵御南地铁骑的冲击吗?
而就在这时,一只冥鸟飞在黑伞老七的肩头。老七当下连忙从冥鸟的爪子上摘下了一张丁点大的纸条,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因为正是这张丁点大的纸条上决定了他与在场诸位弟兄们的性命。
冥鸟算是信鸽类传递信息的一种,不过它的速度更快,且不易被察觉,更利于传递一些重要信息,是大陆上大多高端人士的首选。
不与纠缠,放弃罪州,隐藏实力。
果然!黑伞老七在心中想到,上头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在利弊取舍之间,自家大哥果然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罪州城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风土人情对于黑伞这等暗道巨擘而言都是想到不错的,但前提是付出的代价与收获的利益值不值。
罪州城固然好,可为了拿下罪州城的代价是与差不多整个南地高层为敌,这到底值不值?黑伞愿意与鳄鱼合作,最开始想的便是自己隐藏在幕后,对于南地高层来说其实罪州的位置十分鸡肋,并非是他们必须要争取到手的东西。鳄鱼本就有城主之名,占着大意所以才愿意与他合作。
不然就以鳄鱼的条件来说,来给黑伞老七提鞋也不配!之前在与龙翔军的战斗中,其实是老七遵循了上面的命令有意放水,不然第一次在城主府门前那龙翔军就必定会被全歼,又怎会还有躲去城郊避难的机会。再言之,以黑伞的情报网,连血色众人都知道龙翔军躲在城郊,他们又如何不知。
对于混江湖的而言,都信奉着一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为什么黑伞偏偏放过了仓皇逃窜的龙翔军?不正是为了给南地高层留下些许面子,大家不要闹的太过于难看嘛。
谁知道自己给了他们面子,可他们倒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一贯果狠的黑伞老七会在最后一战的排兵布阵之上多做犹豫,正是摸不清楚脉络才迟迟没有下决断,想拖到自家大哥的消息传来再做打算。
而这一刻,消息终于来了,黑伞拍了拍手,那阴影处的身影第一时间显现出来。
“撤退,按之前我们计划的有序撤离,务必减少人员伤亡。”黑伞老七简单的发布了算是此次战斗的最后一次命令。
那阴影处的身影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南地援军,进退有序分工明确确实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早些撤退也能够减少自己兄弟们些损失这是他更愿意做的。
就这样,在还没有短兵相接之时,这群刚刚登场的黑衣人便一溜烟的向后撤离,残留在场中的大刀武士与第一波的先锋军等人也开始向后跑。
南地援军岂容他们如此顺利撤离,当下便纷纷挥动马鞭朝着正中的大刀武士等横冲而去,毕竟两旁冒出的黑衣人与他们还有一定距离不便追击。
而正当黑伞众人撤离时,从城主府中再次冲出了八名黑衣人。他们的路线与其他人截然相反,不退反进朝着南地援军冲刺,这八人高矮各异唯一的区别便是,他们身上皆是一副鼓鼓囊囊的模样也不清楚是携带了何物。
八人与黑伞各部交错而过,转瞬间便已经与南地援军发生了碰撞。
之前与曾锐等人交流的那名千户正居中军,在离曾锐等人不远的位置,目光紧锁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物。
突然之间他好像已经想通了其中原理,不由得的急促地大声喊道:“快退!快退!”反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可惜大军过境又怎能第一时间将军令传递到最前线呢。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没听见他的呼喊声,最前排中有几人见自家主帅呐喊便反头看了一眼。可没曾想这一眼便成了诀别。
嘭嘭嘭嘭!接连八声巨响,那八名与南地援军短兵相接的黑衣人竟然引爆了随身携带的大量火.药。战场上卷起了阵阵浓烟,而那三名领头的千户皆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尤其是之前已经发出了呐喊声的带头人。
他们很明白这最后出场的八名黑衣人必定是留下来为大军断后的,可之前没有想到的他们竟然会用上如此手段,等那名千户反应过来发号施令时,这一切便已经太迟了。
那一瞬间的爆.炸使得南地援军折损人数超过百人,更重要的时候那八名黑衣人硬生生通过同归于尽的战术硬生生遏制住了南地援军这一波的冲刺,等三名千户恍惚了片刻再准备下令已是太迟了,战场上连黑伞众人的影子都寻不着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 塔楼分别主人跪
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千户这一刻有些目光呆滞,自己携数倍于敌人的战士来平定乱局,身后还有重楼境高手暗中压阵,可以称得上是万无一失的局面。自己此次来罪州简直就是闭着眼睛捞功绩,战功是将士们更上一层楼最重要的砝码,可偏偏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没能够将黑伞余孽当场格杀,那今日这战功的含金量自然是大打折扣。因为单纯只是鳄鱼这么一名昔日的城主反叛,压根不用如此兴师动众,能拨三千将士共赴罪州城的目的本就是给黑伞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南地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道皆轮不到他们黑伞作乱。
可黑伞却正是来如影去如风,没有留给南地援军半点机会。可以说从头至尾南地援军来与黑伞众部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家以极小的代价重创了自家数百人马。这是若是传到南地各军中,那岂不是让这三名领头的千户沦为诸军笑柄?三名千户皆有些阴沉着脸,机会稍纵即逝,以黑伞暗道巨擘的藏匿能力,他们这会儿再想追击黑伞自然是连影儿都找不着了。
而身在中军的曾锐除了有些惋惜外心中更是起伏不定,这次若不是那名千户命令自己兄弟三人在中军,随军进攻,恐怕三人必定会选择冲入排头第一时间便与黑伞展开厮杀。而若是入了排头兵,那最后的八名黑衣人这一波自杀式进攻,三人必定也是无法全身而退的。未入重楼便不存在任何周身灵气护佑,也就是俗称的气场,那面对这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击,三人**凡胎最后的结果自然也就是非死即残了。
“黑伞的人都撤了,你们也撤吧。”鳄鱼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城主府最高处的塔楼之上,身旁站的是多年来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刚当上罪州城城主时,鳄鱼最喜欢的两个地儿便是这城主府的塔楼顶层以及黄金楼最上层的独立包厢。每当在这两个地方时鳄鱼总爱独自一人立于窗前,随意的推开窗户俯视着整个罪州城,看着自己多年来奋斗总算苦尽甘来的结果。
今天鳄鱼犹如往常一般站在窗前,将罪州城尽收眼底。他亲眼所见黑伞老七撤离了,甚至连招呼也没有跟自己打过,他很清楚在罪州城暗中还有黑伞的高层所在但此次必定与众部一同撤离了,因为罪州城被他们放弃了,而自己自然也成了一颗弃子。
鳄鱼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从一个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一步步爬起,每一次站队奋进自己都如履薄冰。这些年为组织,不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少也称得上是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了,可为什么偏偏让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到最后,让自己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组织竟然连这么一丁点好处都不愿意给自己?他想不明白,甚至有几分不想再去想明白了,心中压抑着火气让自己有几分无处发泄,可环顾左右,他很清楚,他再也没有机会发泄了。
此刻原本一直藏在暗处不分昼夜守护着鳄鱼安全的暗桩们纷纷卸下了伪装,人人手持趁手的兵器,明火执仗的站在鳄鱼的身后。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暗中的影子和杀手,而是鳄鱼最后的家兵。他们在用自己的行为告诉鳄鱼,这一生已经活够了,愿与老兄弟同生共死!
所以即便此刻鳄鱼不再开口,不再吩咐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甚至是不下令撤离此处,皆没有一个人开口,他们只想陪自己这位老哥哥一同走上最后一程。
“大势已去,诸位弟兄们你们也速速离开吧,塔楼的酒窖内有一处暗道可以直接通过后山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快离去吧!”鳄鱼站在窗边端详了好一阵之后,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滋味,可还是忍耐住了心头的这股渴望,主动朝着身后多年来保护自己的弟兄们说道。
可鳄鱼的话语却罕见的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他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因为没想到这群弟兄们竟然会违逆自己的意思。要知道这些年手下这群兄弟对他一直是言听计从,绝对的将命令执行到位,何曾出现过眼前这种情况。
“见我到最后功亏一篑,就连你们也不听我的指挥了吗?”鳄鱼言语之中带着一丝严厉的质问,其中蕴含着更多的则是焦急与不安。他比谁都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南地援军整合完毕之后立马便会冲破城主府,自己授首之时就在眼前。他们若是还不走,极有可能便真的一个都走不了了。
而身后这群人却都是一副眼中带笑不以为然的表情,完全不为所动。鳄鱼心中有些恼火,可又不得发作,只能耐着性子压着火说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真的就走不了了!在最后的鳄鱼的言语中甚至带着几分哀求的味道在里头。
鳄鱼的这群影子们见过鳄鱼指点江踌躇满志,也见过他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同样见过他悲痛欲绝视死如归,可以称得上是见过鳄鱼这近二十年的百态人生,可近乎哀求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即便是这些生活在阴暗处已经多年脸上不再有表情的影子们难免也有些动容,主求仆的戏码可是很少见的。
其中一名影子代表众人朝着鳄鱼说道:“这二十年来,我们寸步不离守在您身边,早已经忘记了该怎么生存了。您说,今日您让我们离开,我们又还能干些什么?都已经到了这最后一刻了,您为什么不能让我们陪您一同度过最后一道难关,而是让我们去做些自己逃生等小人行径,这不是让我们多年的职业操守毁于一旦吗?”
这人话说的有理有据思路清晰,既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同时也委婉的缓和了一些在场人十分紧张的气氛。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表明自己与说话人的观点是一致的。
鳄鱼闻言之后先是一声轻叹,似乎他已经知道自己很难说动这群意志坚定的老兄弟了。之后朝着整个人转向了这群老兄弟,其目光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多次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亲手接纳加入团队中来的,自然都极为了解,能够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们的,自然也是关心好到了一定程度。鳄鱼在他们身上也看到了许多自己这些年的回忆,随即又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沮丧的模样,与其他人的轻松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就在鳄鱼从所有人的身上扫过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挺挺跪倒在了众人面前,随即直接脑袋朝地狠狠的向地上一砸,然后大声喊道:“求诸位兄弟离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莫让我鳄鱼更加心怀愧疚,路上能够走的坦荡几分!”
这群铁骨铮铮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坦然面对的贴身护卫,此刻受到鳄鱼的感染也有几分戚戚然了,皆是保持沉默。
而鳄鱼则是趁热打铁的说道:“诸位兄弟跟着我鳄鱼多年,该吃的苦也吃了该受的伤也没少受,现如今也该享几年清福了,怎地非要和我共赴黄泉路不可?就算老哥哥我求你们了成吗?若你们不走,我便长跪这不起了!”
如果说鳄鱼的言语尚不能打动这群非同寻常的影子们,可鳄鱼最后的表现却是逼的他们不得不撤离,哪有逼着自家大哥给自己下跪的道理?一个个虽不舍但也放下了刀枪,朝着鳄鱼拱手行礼最后一次拜过自家大哥。紧接着便是遵循着鳄鱼的指令,一步三回头的向楼梯下走去,显然他们并不想独自逃生,更想做的是临死前与自家大哥一同堂堂正正的一战!
鳄鱼看见众人皆自楼梯向下走去时,内心之中也有几分释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同样期望这群跟随自己到了穷途末路的兄弟们能有个好的归宿,见他们离去自己也就放心了。
忍不住冲着楼下大声喊道:“酒窖里剩下的那两个坛子全是金子,你们带着出去分了,也可保这下半生无忧了!诸位兄弟们保重,我们来生再做兄弟,下次鳄鱼我来给你们做牛做马!”
正当他打算从地上爬起时,一反头突然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人。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早先大战初始站在自己身旁与自己一同分析讨论战局的年轻心腹。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离去唯独他悄咪咪地躲在自己身后,笑嘻嘻的朝着自己傻乐。
“还在这傻乐什么!还不赶快跟着他们一同撤离,再不走就没得走了,鳄鱼眼见南地援军以后整合完毕,大军正朝着城主府推进,不消片刻之后这南地援军的诸位将领就会来到自己的面前,到了那时这傻孩子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所以言语之中颇为严厉,带着几分训斥的意思在里头,可谁知这年轻人听到了鳄鱼的话后里面又换了一副嘴脸。
第两百六十八章 你哪次曾赢过吗
鳄鱼早已习惯了自己这名年轻手下一副谄媚之相,有时候甚至还不乏显露出些小聪明,无他也是为了讨自己欢心罢了。
可这一刻,鳄鱼从这年轻人眼中看出了前所未有的清明,不同于谄媚奉承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正气颇为坚毅。
冲着鳄鱼拱手行礼道:“城主大人,我在您这儿受了这么多年的庇护了,这最后一次我不想跑了。”
“你还年轻,而立之年又有功夫在身。你即便是离去凭借你的本事,无论在哪都能够闯出一片天来,何必与我一同赴死做着无意义的事呢?”鳄鱼沉吟劝说道。
而那年轻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是您精挑细选招募出来的,可我不是。二十四年前的大寒,在京州我被遗弃在了路旁,若不是您从身边经过,我当晚便冻死在街头了。您直接将我待会家中,先是亲手为我擦拭了身子,又吩咐黎叔为我熬了姜汤才让我捡回一条命来。虽然当时我不过六七岁,但我便已经决定此生我必定为您鞍前马后了,命是您救的,我总得还给您。”
年轻人出身市井却被父母遗弃,若不是鳄鱼施救他多年以前便已经逝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留在鳄鱼身旁为的便是知恩图报,能够将多年前的这份恩情还给鳄鱼,所以在最后他同样留下来了。
鳄鱼闻言有些沉默,其实当日的往事他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像这样帮助些路边弃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大多时候是自己喝多了酒,侠义之心有几分泛滥便会伸出援助之手,事后那孩童是愿意留在自己府上还是离去,他皆不关心。所以这会儿这年轻人突然提起,他实在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始终留在您身边,从一个丁点大的孩子一直到了现如今。我练武天赋很一般,在您府上的儿郎中也并不算太突出,还好我脑子还算灵活关键时候能够起几分作用。而府上的人包括您在内,都觉得我是为了往上爬,所以在极尽所能不惜巧言令色行谄媚之言,对我的评价都是只会耍些小聪明,终究成不得大事儿。可谁又知道我图的并不是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我只想在您身边能替您做更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说到这儿,这年轻人有几分压抑已久的歇斯底里,到了眼下这种情况若是还不得吐露出自己的心声,便只能含恨而终了。
发泄完了之后,那年轻人一副解脱的神色,整个人往石墙上一靠,大口喘着气。而鳄鱼也并未开口而是看着这名年轻人,眼中透露出的也不知是何种情绪。
几个呼吸之后,鳄鱼眼见着南地援军已经冲入了城主府中,正四处搜寻自己的踪迹,他冲着那年轻人笑了笑说道:“小光,我也没想到在我离开这个世界时,你是陪我到最后的人。”
之前还一副苦大仇深的年轻人小光,这会儿又冲着鳄鱼咧嘴一笑,露出了如同孩子般得到长辈赞赏才会出现的得意笑容。
见已经有人搜向塔楼,小光从背后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红绸大刀。将红绸缠绕几圈绑在自己手上又打了个死结,右手扶刀贴在胸前朝着鳄鱼鞠了个躬,这算是一个不太标准的死士礼,但这却表明小光心中的想法,一往无前不后退。这个在鳄鱼手下一直是充当着一名不起眼的小管事小光,在城主府的最后时刻毅然决然的充当起了鳄鱼的最后一名死士,虽死而尤未悔。
见鳄鱼朝自己点头微笑之后,小光也洒脱的笑了笑。两人没有再次展开任何交流,小光便手持大刀迈着大步朝楼下走去。
而鳄鱼则是一个人搬了一条长椅,坐在楼梯口等着众人最后的到来。鳄鱼随即又站起来了,伸了伸懒腰,像板凳这物件其实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坐过了,习惯了太师椅的靠背,忽然之间后背空落落的确实有几分不习惯。他决定利用眼下这最后的一点时间最后来回忆一次自己这一生,可转念一想:是非功过只可留后人去说,
自己索性叹了口气望向塔顶。
突然瞧见塔顶上刻着自己吩咐工匠特意雕刻的诗词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鳄鱼突然笑了笑,自己虽然早就已经有想过,可到了最后仍然还是坏在了这一步上,有些遗憾但并不后悔。
小光面色坦然紧握大刀,在快靠近塔底的楼梯间与南地援军相遇了,狭窄的走廊上只由的两人并肩通过,想要动手自然然也是有些难以施展得开。而小光却没有半点束缚一般,将手中大刀高高抬起,迎面一刀朝着往上走的士兵脑门上剁去。那士兵反应不及只能见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可这木质枪杆明显经不起小光这一刀之威,刀尖刚碰到枪杆时,枪杆应声折断。大刀刀势不减,直接剁在了那士兵的脑门之上,一条血线冲天而起,那士兵仰面跌落到了楼梯下。
另一名士兵手一抬,长枪先前递出,手疾这一下便刺破了小光腰间的缎带,顺带也在他腰间留下了一道血痕。而小光明明挨了这一枪却没有做出人体的本能反应,未有任何的躲闪动作反而是整个人向前一压,刚刚抽回的大刀未曾抬起,便直接朝着那士兵的胸前捅去。那士兵明显没想到碰到个不要命的疯子,连忙往身后退去,可小光不依不饶纵身一跳直接扑在了士兵的身上,毫不犹豫的提刀便捅,接连四刀那士兵瞬间毙命。
而扑倒在地的小光同样没有再次爬起的机会,就在他接连出刀之时,他身上也已经被后头的士兵接连刺穿了多次。之所以只捅了四刀,并不是因为收手,而是他已然身死,握紧的大刀也随着意识全无有些松懈。但缠紧了红绸,即便小光身故也没能脱手。
从始至终,小光没有发出一声怒吼,就连身上被接连刺中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并非那只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而是一名真正敢于为自家主公付出生命的战士,至此鳄鱼手上的最后一名死士也身陨。
等曾锐三人到达塔楼时,那小光已然身死被士兵放置在一楼的角落处。不可能任由他摆在路中间,阻碍众人上楼。同时此等死忠战士品格亦值得众人尊敬,也不该遭众将士踩踏,即便是敌对方同样会给予一定的礼遇。
说起来若不是张鹏和易达的面子,曾锐连跟着南地援军一同登塔楼的资格也没有。张鹏作为天盟首座自不用说,稍微关注些江湖事的南地年轻将领必当有所耳闻,而张鹏加入了血色的消息也早都已经在各地传开了,曾锐顶着血色头马的称号去请求那三名千户,那三名千户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允诺。
而易达也算是在南地很有名的一位年轻武者,毕竟是上过蜂楼文武评的强者,这三名千户自然也是有心交好,想要一同登楼自然也不会太过于为难。
等三人跟随在三名千户身后登上塔楼的最顶层时,只见鳄鱼正危襟正坐于一把长凳上,手边放着的一把未插入剑鞘正冒着点点寒光的长剑。
见着三位千户领头,身后是数位南地叫得出名号的重楼境武者,最后则是曾锐与易达三人时,鳄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是很快被他遮掩住。
面带微笑好似拉着家常般说道:“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送我这最后一程,没想到原来我在京州遇着的小娃娃们都成了统领一军的千户大人来了结我的性命了,更没想到一年前还唯我马首是瞻的下九流小混混这会儿也能来看我的笑话了。”
鳄鱼连用了三个没想到,先是极尽嘲弄说杀自己竟然还摆出了如此阵仗,紧接着则是说自己还在组织内时的一些差着辈分的孩子都已经成了自己眼前手握实权的执法者了,既不公平也太过看清,最后则是毫不掩饰的表示对曾锐三人等市井出生小人物的轻视。
那三名千户都没有开口,若是真论起来鳄鱼确实还是他们三位的长辈,即便现在的叛逃在他们这种根正苗红的军伍出身而言,很难做出斥责长者的举动来,似乎有些难为情逾越了应有之礼。
不过那重楼境的武者则是丝毫没有给他鳄鱼面子的想法了,直接带着挑衅口吻说道:“你醒醒吧,若不是为了抓那黑伞的余孽,你觉得我们会出动这么多人?就你这样的一个废物,你觉得你配吗?”
鳄鱼笑而不答,似乎并没有把这重楼境武者的话放在心上。
而棍爷则是丁点做客的觉悟都没有,他一步迈过众人,直接站在了鳄鱼身前,两人身体相隔最近的地方不过两个拳头。他俯身而下眼睛死死地盯着鳄鱼,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恐怕这会儿的鳄鱼已经被他给完全撕碎了。
“老子从在罪州城起,就不怵着你这么一个废物,看不起我们?哪一次交锋你赢过吗?你说说你他么赢过吗?”
第两百六十九章 落下帷幕鳄鱼死
那鳄鱼面对易达的挑衅,也是较为不屑的鼻子一哼,接着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接着无视易达就站在自己身前朝着南地援军这群人说道:“我鳄鱼为组织尽心尽力二十余载,试问自己能够接手的任务无一不是竭力完成。为了组织,我的一家老小连带着不足月的儿子也被仇家击杀,可是组织上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为此我可有过半句怨言?与我同期甚至是更晚些加入组织的人,但凡还活着的现在不说是高官厚禄,至少也称得上是衣食无忧在一郡一县之地做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土大王吧?可我呢?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继续做抛头颅洒热血的万金油了,可组织给过我什么吗?但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毫不犹豫的将我派往第一线,我鳄鱼就该是个劳碌至死的贱命吗?我即便表面再过于风光显贵,可我究竟过得如何,难道组织上不清楚吗?此次来罪州平定一方祸乱,组织上跟我说的清清楚楚,等罪州局势稳定之后,便派一年轻将领过来镀金,而你则依旧坐着名义上的城主,不说有多少实权至少让你保证在这个位置上安度晚年,我允下了,可最后的结果呢?”
鳄鱼接连反问,无论是那三名年轻千户还是重楼境武者亦没有出声。鳄鱼说的问题并没有丝毫掺水或是虚假的成分存在,可以说是句句是实。单纯从鳄鱼个人的角度上来说这个问题,他确实并不欠组织什么,相反是组织上欠了他很多很多。众人皆知这是鳄鱼在临死之前倾诉一番自己的满腹怨言,自然没有打断或是反驳他的想法。毕竟曾在一个战壕之中相处过,难道最后还不能让人家发些牢骚说些自己所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吗?
看着众人沉默不言,鳄鱼呵呵冷笑后接着说道:“人家在上头有关系,需要年轻人历练培养,给他们积累军功上位我都能够理解,我已经老了用不上那么多宝贵的资源了,可对于我这么一位老兵而言,难道就非得将最后的遮羞布都扯掉吗?说好的,让我做名义上的城主,至少让我面子上过得去,他刘松翔到了罪州城可给过我一次面子?面带不敬随意挑衅,这是你们高层培养出来的后起之秀?来了的第一时间就是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站,告诉罪州城谁是真正的老大,这让我一名比他资历高比他修为高比他为组织做的事更多的老者颜面何存?我不公啊!”
说到激动处鳄鱼一跃而起仰天长啸!正当所有人被他的叫声所吸引时,鳄鱼一把拾起长凳上的长剑径直朝着身旁的易达刺去。
曾锐背上冒起了一阵冷汗,因为等他反应过来时,长剑距离易达的咽喉处不到半尺。试问换位思考,若是自己站在易达的位置面对这一剑,自是躲闪不及。而这一剑若是躲闪不及,那唯一的结果便是当场毙命神仙难救了。
可偏偏易达绝非常人,他面对鳄鱼之前所说的一切一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即便是鳄鱼突然发出怒吼,他也并没有分神,始终保持着一个极为冷静的态度面对着眼前的危险。机会往往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一剑刺向易达眼看就要得手时,易达反应极快的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后近身一步,倒抓住鳄鱼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长剑,反手一转之后用力一推。易达在瞬间完成了一波绝妙的反杀,长剑没有袭杀得了手到擒来的对手,反而划破了主人的喉咙。
很难相信易达一个锻骨境巅峰竟然在鳄鱼这名伪重楼的高手先出手的情况下,一招制敌将鳄鱼给秒杀了。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导致仅仅身隔数步之遥的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谁也无法理解,最后的结束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过很快,众人从惊愕的目光慢慢变得释怀,因为他们从鳄鱼的眼神中捕捉到的神色明白了这事件的原因,鳄鱼的眼中没有任何的遗憾与悔恨,唯一存在的便是解脱的喜悦。并非他反应不够快,也并非他不能抵挡,而是他一心求死,本就打算要死在易达手中,一切不过是按照他的计划执行完毕罢了。
鳄鱼被划破喉咙之后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胸口起伏不定,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到了弥留之际。而鳄鱼反倒是露出了一脸欣喜口中含着血有些含糊地说道:“我,我就是死!也不愿意死在你们这群废物手里!组织被那群更大的废物弄的乌烟瘴气长不了!我在底下等着你们下来!”
直到他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才闭上了眼睛也缓缓的合上了嘴,熟悉的员外袍上已经被鲜血浸湿,地面上也满是血迹,就此罪州城一代城主落幕。
曾锐心中感慨万千,左思右想之后发现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极其符合鳄鱼此时的现状: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鳄鱼的一生其实也能够称得上颇为传奇,他这样的人物能够撑得起是南地高层的中流砥柱,可遗憾的是他没能够站好队伍,也没能够再次选择。即便他能力出众,却因为没有门路,天赋也不算顶尖走不了那武人路线,最终只能选择当一名有进无退的过河卒。最后的结果也颇为凄惨,这名选择了一辈子服从安排的过河卒,大半生都在在惶恐不安中度过,每到一地便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唯独在最后一次他不想再做一条毫无主见的狗,也想要能够选择一次自己的生活时,他的组织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也没能选择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最后在大势的推动之下,他成了替罪羔羊。
说他可怜,他确实可怜。可若是说他无辜,倒也并不无辜。人在江湖想要死得其所,本就是一件痴心妄想之事,入了局想要抽身而去少不得要自断一臂。做不出取舍,想不明白后路,等待着想要跳出这一切规矩的只会迎来无尽的打击,底下的人由不得你离去,上面的人更加不敢放你走,死循环的怪圈永远存在,可你偏偏做不出任何的反抗,这就是现实。
面对鳄鱼身形众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废话,曾锐主动朝着那三名千户以及几位重楼境的高手打了个拱手算是行过了礼,便撤离了。
自己过来是想为死去的林兵报仇的,眼下仇报了一半,鳄鱼已当场伏诛,而黑伞众人已经不知所踪,以他们在暗道的优势而言,也不是现在的血色能够收拾的了的。既然如此便应该早早撤离,自己该做的想做的已经做完了,该示好的地方也已经表过态了。
但凡事都得掌握一个度,若是过分的殷勤或是参与就显得有些廉价了,这不应该。更何况曾锐也并非想探听他们南地援军商讨的事项,不是一家人不需要走的太近,万一觉得大腿好抱,真到了哪天陷入局中想要抽身就来不及了。
南地援军只是稍稍点头便算是回礼,这时候他们确实也没有太多的心情来与曾锐等人攀谈。一份送到自己手上的战绩却没能把握住,怎么回去跟自己背后的势力交差,是他们现在最苦恼的问题。
等曾锐三人回到血色附近医馆时,曾锐第一时间就从张鹏那得知了这一次战斗有多么惨烈。血色光当场死亡的就有五十六人,其中重伤不治者又有三十九人,落下了终生残疾的有十八人,还有百余人轻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方可从新投入到血色的阵营中。
也就是说,这一仗看似血色不过是以后备力量参与进来的,并且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可真正深究到结果而言,血色并不算是胜利。即算是胜,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惨胜。直接损失的战斗力近三成,超过半数的人在短时间内不能在进行日常的操练,这算是血色建立以来最大的一次折损。
曾锐一个人坐在医馆旁的石墩上,有些头疼,这一下可把血色全部的家底都掏光不说,更让他解决不了是死去的和那些这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的兄弟们。都是些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可仅仅这么一次经历便结束了此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说不愧疚肯定是假的,自己身为带头人,没能带手下弟兄们吃香喝辣的这才刚刚开始,就害的手下弟兄们丢了性命,这很难做到自己心中不难受。
这时易达也从医馆内走了出来,很显然他也第一时间找人了解了一下此次血色的战损情况,不过他的脸色并不似曾锐这般烦恼,一如既往地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走到曾锐身旁时,连望也没有望曾锐一眼,便直接坐了下来。坐下之后他同样没有打扰曾锐思考的想法,而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足足坐上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见曾锐还没能从烦恼困惑中走出来,才主动开口说话。
第两百七十章 首先为活人打算
“你觉得这一次我们血色折损情况很严重,你觉得自己这个带头人没有做好,心中有愧。”
曾锐看向易达,点了点头。
确实如同易达说的一样,曾锐看见战后的血色满目疮痍,他内心十分难受。自己作为带头人,一言便可决定手下弟兄们的生死,可自己的决定却让近三成的兄弟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般生活劳作,即便不死也丧失了劳动能力。他觉得这是作为大哥,自己的失败。
“可你仔细琢磨琢磨,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血色的每一个人都是自愿选择走的这条路,我们没抓过壮丁没有硬征过民夫。既然都是大家自己的选择,那出了事又怎愿得旁人?百姓劳作尚且需看天吃饭,收成不好的年份饿死的人尚不在少数,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混江湖的,死人是常有的事儿,若每一次大战你皆是这副模样你这个带头人不做也罢,妇人之仁不会减少弟兄们的损伤,只会平白无故害了更多人的性命。”
易达说到这儿,曾锐双眼有些发红,目光紧盯着易达说道:“你知不知道,在两天之前这群孩子们才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和我打着招呼,叫着我锐哥叫着我锐爷。我刚一回来他们就一个个邀我喝酒,说感谢我能够收留他们,带他们走了一条比常人付出更多同时也收获的路。可仅仅两天,我就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我面前!我没能带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把他们带到了一条死路上啊!”
曾锐说到后面该述为吼,露出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神态。其实自从曾锐当上血色的大哥之后,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他内心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在蟒山时,自己虽然同样是发号施令的人物,可再上面还有米哥替他顶着,即算是自己的指挥出现了什么错误,米哥还能够替他给圆回来,将损失降到最低的程度。、
可在血色,一切的决定都是靠他自己来做,他害怕做错,害怕有兄弟因为自己决策上的失误而送了性命。他下达的每一次命令都反复斟酌,思量之后再思量,凡是稍微大一点儿的事儿他总会召大家在议事厅内一同商议,他一个月下来开的会可能要比在蟒山时一年开的会都要多。这并不是说他多么看重看下兄弟们的意见,需要集思广益争取做到让每一个人都满意。只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没底,他害怕决断都是自己做的,错了也需要自己一个人来背,在内心深处他常对自己说,自己并不像个大哥,更像是一个只会躲在最里头的懦夫小人。
所以每次大战他总是冲在最前方,为身后的兄弟们加油打气是一种原因,同时也是为了能够冲淡自己内心的胆怯,希望通过自己的搏杀能够减少弟兄们的死伤,让自己不会太过于内疚。
可这一次,为了必须争到手的东西,为了能够保证血色继续在罪州城里立足,他曾锐没得选,只能通过全军出击来表明自己的立场,虽明知大战必定惨烈,可他仍为之。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真当听到伤亡人数之后,他那好不容易才逐渐凝实的心理防线却被一冲即溃。
听到曾锐略带嘶吼的一番咆哮之后,易达并没有当即立马反驳,而是整个人面无表情的站在曾锐身前,反复地打量着他。
曾锐被易达盯得久了,也有些不适了。对于刚刚激动的情绪,在那一番嘶吼之后也渐渐趋向于平稳了,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而易达眉毛一挑,有些嘲弄的说道:“我好像眼睛瞎了,看错了人。”
曾锐虽然猜到几分易达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问了一句:“达哥,你何出此言?”
“我还想着能够让张鹏这等豪杰跟随的大哥,不说是天纵之才有龙气护佑的真命天子至少也是杀伐果断的一代枭雄,可没想到却是一个连责任也不敢承担的懦夫。”
听到易达的指责,曾锐并没有开口回击。归结起来,易达并没有说错,曾锐自无反驳的道理。
见曾锐不语,易达接着说道:“凡是走上了这条路的人,不管有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们肯定是做了心理准备的。想要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就得踩在别人的头上,要想踩在别人的头上就得有豁出命的狠气。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必定会有牺牲。又不是必死之局,将帅直言让你上前线赴死,此等交锋不过是捉对厮杀,你自己技不如人丢了性命,不甘拜下风又怎怨的旁人?战不过是学艺不精,又想吃这碗饭又不如人,不是活该你死?当今天子尚且护不住自己想要护佑的每一人,更何况是你这么一名小小的头目?”
曾锐很清楚易达是在开导自己,每一句话都落在他的心上,可他还是难以走出阴影,面对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切。这等场面实在是比在战场上搏杀对他而言来的更加惨烈,战场上他还可以通过自己的一腔热血扭转战局争个输赢,可这些重伤垂死的兄弟,自己却没有能力将他们从阎王爷那给拉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发出哀嚎死在自己面前,这等冲击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易达见曾锐软硬不吃,有些头疼心一横开口道:“如今的血色说起来不过三五百人,在罪州城要说是最大的势力都还有着不小的水分。可几年前我在楚河对岸就已经做的比这更大的了,你动脑子想想我当年被逼的亡命而逃时的心情。我同样看着我的弟兄们为了我能够活下来,为了我们这一脉能够尚存火种有朝一日能够杀回去,前赴后继慷然赴死。而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公事,而仅仅是我自己个人的私事,你说说看,与我相比你这又算得了什么?血色这才刚刚起步,不过是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孩子磕着碰着了这不是很正常吗?你若是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你还做什么大哥,血色也不用继续发展了,早日解散各奔东西不是更好?你心里难受,难道他跟了我多年的林兵就死在我跟前,我就不难受?就连想替他报仇,我都没能抓住机会,你说我难不难受?”
很显然,真正起效果的是最后这一段话。说的再多,不如感同身受,曾锐在脑中思考了一番之后确实感觉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与易达相比都不算什么。再想起易达整日板起脸来不苟言笑的样子,想来他承受的东西同样不比自己少,而自己不过才刚遇着些事儿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曾锐重新振作之后站起来朝着易达拱了拱手,说道:“达哥,麻烦你了。”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就传递曾锐所有想说的话。真正的朋友面前,其实没必要太多的客道,反而显得虚伪了。
易达则是难得的挤出了一丝笑容,看着曾锐道:“快去忙吧,这会儿该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别让兄弟们白死,多替还活着的人考虑。”
闻言曾锐点了点头,他再次大步踏入了医馆,该他面对的东西躲不掉,摆在眼前的问题需要趁早解决,而不是逃避。替死去的兄弟们将身后事好好处理了,让活着的兄弟们更好的活下去才是他这个做大哥的该做的,自艾自怜得不到救赎,更不是正途。
血色这一次折损过半确实受到了重创,称得上是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但这一次的战果同样显著,这一战之后血色便成了罪州城暗道上最大的势力,不再有之一也不用再仰仗他人的鼻息,真正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南地援军不是瞎子,他们会被在罪州城观察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述给南地高层的那群人听。而南地高层那群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会弄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血色此次摆明了态度的站队不出意外自然会受到高层们的认可。等于说间接性的承认了血色众人的身份,这对于血色来说,在南地无论办什么事儿都会更加的方便,不至于处处刁难处处受限。
这一次也算是彻底奠定了血色罪州城暗道龙头老大的位置,黄金楼一战杀得鳄鱼手下刀客闻风丧胆。这群刀客在罪州城可是作威作福时间最短的都足有数月,上头有关系手上有功夫,罪州城别说是平头百姓就连那泼皮无赖都让他们给欺辱不堪。而血色全员出动就将这股势力给扫荡一空,并且几乎还没有什么损失,这样的战绩如何不让罪州城的其余各方势力胆寒?趁着这个机会,还不得赶快跟血色打好关系,不说自己的生意买卖能够扩大,至少也得保证现有的基础不会被清盘而出。
与其他各大势力交好这件事儿,曾锐自然早有打算。只是此次事件还没能完全处理结束,曾锐还腾不出手来将各方势力安抚之后,再重新划出条条道道来定下规矩谋求利益,不过这也属于近在眼前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