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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向东倾全文阅读

作者:东倾公子     山海向东倾txt下载     山海向东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三笔

    盛和暄板着脸,冷冷吩咐道:“去我家的仓库里找一块绢布送过来,我现在要用。”

    “夫人要作画?”徐泽成似乎很了解她。

    盛和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也不等徐泽成说什么,就推动轮椅向门口走去。

    见状,我便赶紧跟着她,刚来到廊下,就听到徐泽成低低的声音道,“夫人,我记得您父亲再三交代过,让您以后不要再在屏风上作画了。”

    嗤。

    盛和暄头也没回,冷冷嗤笑道:“我父亲?想要用他来压制我,那就先把他找回来,不过我可提醒你,现在整个京市都把我父亲当成过街老鼠,一个卷走上亿投资出逃国外的诈骗犯,只怕徐亚运巴不得他死在异国他乡吧。”

    ……

    画室里。

    这次我没有坐在廊下躲清净,而是跟着盛和暄一起进了屋内,只有一个原因,信息量太大,我还没有消化。

    她的父亲怎么就成了诈骗犯?!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盛家这是跌进魔窟还是无底深渊之中了,怎么能就惨淡到这种地步?而且这样说起来,那盛母的死……

    这厢,我脑子里正百转千回,那盛和暄就已经低头拾取桌案上摆放的瓷碟。

    因为长久没有人打扫,这些盛放水彩颜料的碟子已经满是灰尘,而且还有不少来不及清洗的,在碟子底部结了厚厚一层彩色的干泥。

    她随意拿了两三个瓷碟和两支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画笔,便没有再弯腰,只抱着这几样东西移动到空荡荡的屏风框架前。

    这一次,她难道又想用鲜血作画?

    已经尝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再取血作画下去,这女人只怕是要失血过多猝死了吧?

    可我很清楚,她死不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召来食梦貘,所以……

    她成功了,在未来的某一日。

    叩叩!

    “夫人。”

    徐泽成抱着一叠素白的绢布出现在门外。

    盛和暄转动轮椅,侧目看着他,“拿进来,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行了。”

    徐泽成虽然受到二叔徐亚运毫无温情的关照,但追根溯源那也是血脉亲人,他今天跟来盛家只不过是听命行事,顺带着监视盛和暄,所以她并不会认为他会同意作画这件事。

    “我帮您挂起来吧,您不方便。”

    徐泽成径直走到屏风前,双手一展,那素白的长绢便抖落开来,扬起的灰尘令盛和暄忍不住喘咳起来。

    “咳咳,咳咳。”

    “夫人……抱歉。”徐泽成有些尴尬得停下动作。

    盛和暄摇摇头,尽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刺痒,“没事,仓库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想必积了不少灰尘,你能找到绢布也是不容易了。”

    徐泽成一边摸索着将绢布固定在屏风四角的锁扣上,一边回应道:“仓库里还算整齐,尤其是夫人所用的物品,全都在一个架子上摆放着,很容易就能发现,绢布……也都整整齐齐叠放在木箱里,您的父母虽然不喜欢您作画,但对您喜欢的东西却很小心得保护着呢。”

    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盛和暄神情微微一滞,许久不见光彩,宛如古井的眸子,竟似是微微波动了一下,荡漾出一圈若有似无的波纹。

    徐泽成终于费力固定好最后一角,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走神的盛和暄。

    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不安得等候在原地,双手十指相扣,指骨因为不安而微微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盛和暄才似是梦醒一般,有些错愕得看向徐泽成,“啊,已经挂好了?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

    徐泽成暗自松了口气,点头示意道:“夫人,那我就先出去等您,有什么吩咐,您随时叫我。”

    盛和暄点了点头。

    等画室里的那扇门缓缓关闭之后,她才将轮椅推向左侧墙边,那儿摆放着一个一臂宽的小斗柜,只有三层,是前几次盛和暄回来之后吩咐下人搬进来,用来存放颜料

    的。

    她现在坐在轮椅上,要从一个只有膝盖高的柜子里取东西,十分不方便,尤其是最底下一层,大约只有她脚踝的高度,想要柜子里拿出东西来,需要整个上半身匍匐下去。

    幸好,盛和暄够瘦,一把骨头,怎么弯折也不要紧。

    她用力咬着下唇,一只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尽量将身子弯的更低,才勉强从最底层柜子的深处取出那把匕首来。

    我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禁叹了口气。

    这女人,还真是没放弃啊……

    接下来的半日,盛和暄就一直在不停地作画,只是这一次与以往取血作画又稍有不同,她在完成简单的仪式之后,便先用黑色的颜料勾出神兽的轮廓。

    下笔很慢,有时候会迟疑很久,就那么一动不动得望着屏风发呆,眼神古怪,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到这一日的夕阳落尽,余辉化为夜色,她才不过落下三笔。

    而且因为坐在轮椅上,她已经不能像是往常那般布局整个屏风,能够伸手触及的范围,不过她面前那小小的一圈罢了。

    徐泽成也没有来敲过门,他似乎已经与徐亚运汇报过,对方也没有拒绝夫人要在盛家小住几日的要求,只是从始至终他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点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夜里,盛和暄回去睡觉的时候,卧房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应用具摆设也都仔细擦拭和整理过,看起来清爽而整洁。

    哪怕是盛家的下人在时,我也没有见到过她的房间被收拾得如此干净利落。

    “你大可不必这样做。”

    盛和暄像是不太领情,语气生硬得说道。

    徐泽成就站在一个边柜前,正将摆盘好的水果放置在盛母的遗像前,都是最普通的水果,但看起来很是新鲜。

    “夫人,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转过身,表情始终淡淡的。

    盛和暄不再说话,唯有眼神飞快扫了一眼那些果盘,冷冷道:“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第四百二十二章 妖兽成型

    “夫人,我不需要感谢。”

    徐泽成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可刚走了没两步却又停下,回过头问道:“盛家这边已经没有佣人,夫人明天想吃什么,我厨艺不太好,希望能简单一些。”

    这么有自知之明,还敢于说出来的孩子,不多见啊!

    我顿时对眼前这个瘦弱的大男孩生出一丝好感来,来到这个梦境之后,我见过的东西不少,吃的还一口也没见着,也不知徐泽成到底是什么水平的手艺,会不会……

    “我只吃素,不爱吃热的,新鲜的生食最好。”盛和暄道。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有一种啃了热腾腾狗屎的复杂心情,难怪啊……去拜访徐家老宅的时候,徐泽成会用一桌子新鲜瓜果蔬菜招待我们,敢情这就是他厨艺的巅峰水准了!

    “好。”

    徐泽成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转身离去。

    ……

    接下来一连几日,盛和暄就将自己闷在画室里,忘却了时间似的专注于作画。

    只有在早晨和傍晚的时候,她才会出来,也不去前厅,就与徐泽成两人坐在廊下简单吃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充饥,这两人简直把日子回归原始,让我在旁边干瞪眼得着急。

    好歹吃口肉吧,我也是‘几年’没见过肉的女鬼了,望梅止渴也不行?!

    “夫人,二叔昨天打电话来,说是今天下午一定要看到您在家里等他。”徐泽成望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月季说道。

    “好。”

    盛和暄唇间轻吐一个声音,什么也没问,什么情绪也没有。

    后来他们吃过饭,就真的悄无声息得消失了,留下我一个女鬼守着这空荡荡的盛家,更可气的是除了这后院的小小一方天地,我哪儿也去不了!

    哎。

    我坐在廊下,回头望向画室里那扇屏风。

    这次盛和暄所绘的并不是我曾见过的哪只神兽灵兽,而是……食梦貘。

    梦境,在时间的轨

    道上缓慢前进着,不偏不倚,不差分毫。

    虽然那素白的绢面上还只是有一个十分模糊的轮廓,但凭着那圆滚滚的身躯,还有长鼻子,我便知道这是要改变盛和暄此生命运,最为重要的一幅画。

    曾经我也猜测过她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术,才将食梦貘这等妖兽召唤出来。

    万万没想到,竟是执念,来自一个有潜力成为画灵,却沉沦在宿命的漩涡中逐渐堕落的女人的执念。

    只要她将这幅画完成,食梦貘被召唤出来,接下来的事情我大约也就知道了,过不了多久,这场梦就该结束了。

    在徐家老宅时,因为从未了解过徐夫人过往种种,我一度深信不疑着她对徐亚运无法自拔的爱,即便是丈夫出轨,盛和暄也只是让食梦貘去报复他的情妇们,并没有对始作俑者动手。

    但现在我发现,我大错特错。

    徐亚运不死,并不是因为盛和暄的爱与不忍,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有将这些年遭受的不公和虐待回报给他,既然她已经与厄运产生了羁绊,那么如果轻易就让这个男人死了,岂非解脱?

    解脱,是这辈子盛和暄已经做不到的事情,她都够不着的东西,凭什么让那个魔鬼得到?

    下地狱,那就两个人一起吧。

    ……

    又是几次花开花落之后,盛和暄才终于回来了。

    徐泽成同样在她身后推着轮椅,直到将她送进画室里,再动作很轻得退了出去。

    这一次,盛和暄的眼角还有未散去的淤青,她的嘴角好像裂开了一道血口,被干透的血痂堵在缝隙之间,仿佛塞进了几颗细碎的红色细沙。

    被家暴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已经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特么的徐亚运这种败类,居然还能好好活着,老崔这是上哪儿打盹儿去了!

    可反观盛和暄却一脸平静,就好像已经失去了感知疼痛的本能,手指轻轻从嘴角拂过,脸上只剩下一片麻木。

    这次,她又在盛家小住了几日。

    我甚至开始猜测,她之所以还能回到自己的娘家,会不会是用一顿毒打换来的,徐亚运害得她家破人亡,为什么还要强留着这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他宁愿在外面包养十八线小明星,也不放过一个因为她残废,余生只能借助轮椅行动的可怜女人?

    想来想去,我那一双拳头又不自觉得握紧了,他喵的,别让我见了徐亚运,否则管他是不是在梦境里,我先胖揍三十顿再说!

    几天后,盛和暄再次离去。

    留在画室里的那副屏风,又有了新的变化,食梦貘的轮廓已经变得清晰起来,很多细节的线条被填充之后,它的身子各处也愈发逼真,即便是寥寥数笔,也能让人感觉这个家伙正缓慢得苏醒着,仿佛再过不久,它就要从这块屏风中跃然而出。

    更诡异的是,我很明显得感受到屏风之中传来的妖气,随着一阵阵若有似无的轻风吹拂过来,淡淡的,专属于食梦貘的妖气!

    后来的时光游走得更快了,一月,便是我在画室里发个呆,半年,也不过是我在院子里转悠几圈,再去浴池那边泡个脚,去花园里扑个蝶,一年就悄然而过,绝不停留。

    盛和暄来往娘家的次数,始终不确定,但她好像没有再受过伤,也不知到底在徐家发生了什么,我猜,或许是徐亚运对折磨自己的妻子失去兴趣了吧。

    大约是在第五年的时候,屏风上的妖兽终于完成了。

    这一日,天气阴沉,黑压压的乌云聚集在盛家的上空,仿佛随时会从那厚厚的云层里伸出一只魔爪,将这小小的院落给捏成粉碎。

    徐泽成来送晚餐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屏风前一动不动的盛和暄。

    “夫人?”

    他尝试叫了一声,却没听到对方的回答。

    彼时,我就站在窗边,一如初入梦境时所站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去看屏风上的妖兽,格外清晰。

    食梦貘已经完成,滚圆的身子,满是粗糙鳞甲的皮肤,长长的鼻子和粗壮如柱的四肢,还有那双红光浓郁的眸子,以盛和暄鲜血填充……

第四百二十三章 打扰了

    房间里,妖气翻腾。

    更有一束似是凝为实质的白雾,在盛和暄与食梦貘之间流转,隐隐将两人缔结在了一起。

    徐泽成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他唯一能觉得异常的,大约就是盛和暄的眼神。

    痴迷,仿佛沉沦在某种美妙的感受里,让这位如同在地狱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早已如同活死人的夫人重新焕发一线生机。

    “夫人?!”

    徐泽成提高音调,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盛和暄才像是刚刚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悦得皱了皱眉,转过头道:“你怎么来了?”

    徐泽成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捧着的托盘,道:“夫人该吃些东西了。”

    盛和暄又望向窗外,神情淡淡道:“原来已经到傍晚了。”

    “夫人的画,已经完成了吗?”徐泽成又问。

    盛和暄没有回答他,似是疲惫,按了按眉心道:“你把东西放下吧,我现在还不想吃,这里不需要你了,早些休息。”

    徐泽成一怔,旋即依言将托盘放在桌案上,却并未离去。

    “夫人,明天一早,我们该回去了,二叔会在老宅那边小住几天。”

    听到老宅两个字,盛和暄本能得指尖轻颤了一下,又重新看向屏风上的食梦貘,故作平静道:“嗯,我知道了,那你今晚就收拾收拾。”

    “好。”

    徐泽成点头,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只是等他站在廊下,转身的瞬间又看了屏风好几眼,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

    盛和暄毫无察觉,也没有看一眼桌案上的蔬果,轻轻推动轮椅来到屏风前,瘦成皮包骨的细长手指沿着食梦貘的轮廓慢慢描绘起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对吗?”

    她是在与那妖兽对话。

    只是现在屏风里的食梦貘,虽然形态逼真,散发妖气,但仍旧只是一幅画罢了。

    盛和暄像是看着什么无比珍爱之物,认认真真得用视线扫

    过它轮廓的每一处细节,这般看着,痴着,直到她的眼睛里不断映现淡淡的暗红色微光。

    我仿佛意识到,如今在我眼前这个女人,冥冥之中与妖缔结了契约,但又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召唤食梦貘,所以他们之间还剩了最后这一层绢布,阻挡着宿命的牵连。

    “该怎么做……”盛和暄喃喃自语。

    是啊,怎么做呢?

    我缓缓看向那只随时要冲破屏风的食梦貘,也有几分好奇,一个真真正正的妖兽,被一支画笔描绘了出来,何等奇妙!

    盛和暄的脸上,已不复画作完成时的激动,眉眼微微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她又突然转身去取来那把日常用来取血的匕首,重新靠近屏风上的妖兽之后,毫不迟疑得在自己掌心割了一刀。

    鲜血,瞬间涌出,她握着拳头,将几欲滴落的血液送到了食梦貘的血盆大口旁……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食梦貘虽未动,但那些血液却好像被什么力量给吸入它的嘴里,一滴一滴十分迅速得消失在它的齿缝间!

    “原来,是这样!”

    盛和暄毫无惧色,反倒激动得颤抖了起来,就好像一个溺水之人在几经挣扎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块浮板,那是……希望!

    随着血液缓缓的吸入,食梦貘那双血瞳中的光芒越来越耀眼起来,恍惚间,我仿佛还看到了它的眼睛开始转动,而盛和暄的黑沉沉的眸子也变得愈发阴寒彻骨。

    这个献祭的过程,她献出的不仅仅是自己那些鲜血,还有……灵魂!

    ……

    第二天清晨,盛和暄脸色苍白憔悴得离开了。

    在走之前,她还特地回到画室,再给食梦貘献上一次自己的血液,只是这女人身子骨太弱,即便伤口割的够深,也流不出多少血来,所以如果真的要以这种方式催动妖兽的出现,只怕这一次两次还满足不了它的胃口。

    不过,盛和暄已经不着急了,她现在看起来仿佛变得更加平静,耐心十足。

    等他们离开盛家之后,我先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特地挑着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又去了一趟画室。

    屏风上那个家伙,血红的眼珠原本直视前方,但等我进门后,它就跟随着我走近的方向缓慢转动着视线,我便知道,食梦貘是能看到我的。

    也对,这家伙可是梦境的吞噬者,穿越六界生者的梦境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一个凡人梦里的小小过客。

    我蹲在屏风旁,故意保持了一些距离,然后才仔仔细细瞧着食梦貘的变化。

    那身皱皱巴巴如树皮似的皮肤,已经脱离了原本的墨色,变得更加逼真,仿佛只要伸手过去,就能真实得触摸到它。

    这般打量得久了,食梦貘似是不高兴,瞳孔里一片阴翳。

    “你还没能出来呢,就敢用这般厌恶的眼神瞪一个鬼差?我可告诉你,得罪鬼差可没什么好下场,尤其是一个在地府里过得滋润的鬼差!”

    我冲着它挤眉弄眼。

    食梦貘身上散发的妖气越来越浓了,一阵阵白雾就像是浴池上腾腾漂浮的热气,从那屏风里穿透出来。

    我本能得又往后挪了两步。

    此刻,窗外的阳光已悄然淡去,屏风上的光晕也变得愈发轻薄,反倒是衬得食梦貘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更加清晰起来。

    “盛和暄用血喂养你,大约是想让你替她复仇,这种事儿可做不得啊,损阴德的。”

    我抓紧落日的时间,循循善诱,想着最好是能劝得它不要助纣为虐,如若劝不住,至少给它点个醒也是好的。

    可惜,彼时我完全没有估算到,一头以血祭召唤出来的新生妖兽是多么残暴,怨气是多么浓重,只听了我几句话,它眼神里仇恨的光芒更是迸发出来,血盆大口也从画面的禁锢中松动,咧出一个诡异而嘲讽的弧度。

    瞧着这番变化,我早已退到了窗沿下,只觉得盛和暄这个疯女人召唤出来的妖兽,怕也是个疯的,好言相劝,行不通!

    “咳咳,那个……”

    我扶墙起身,一脸尴尬道:“对不起,打扰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廊下对话

    就在我一只脚将将要迈出门框时,突然屏风上黑芒一闪,便似有几道重影接连从白雾间汇聚成形!

    糟糕!

    我腿脚一软,膝盖还没来得及打弯,就听到了一声暴戾的怒吼!

    嗷!!!

    屏风上的食梦貘果真冲了出来!

    啊!!!

    我也跟着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得冲到院子里。

    那食梦貘刚有了自由,兽性大发,一个飞扑就如弹射的圆球,朝着我扑了过来,可他那脑袋刚到门边就被一阵不可阻挡的力量给反弹回去,这一弹,又把那家伙撞回了屏风里!

    趴在外面,啃了一嘴草的我有些懵逼了。

    敢情这家伙还出不了画室?

    等了好一会儿,我还没见到食梦貘来吃我这块塞牙缝的点心,画室里也仿佛没了动静,就好像刚才那妖兽吃鬼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呸呸。

    我这才舍得吐了嘴里的草,拎着袍子站起来,一边怂怂得张望着一边以归宿挪回廊下。

    等我从那扇窗户边看进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真如我所猜测,食梦貘已经被那股力量撞回屏风,动弹不得,唯有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珠子,正瞪着杀父仇人似的瞪着我。

    咕咚。

    我吞咽了一下,才缓了喉咙的窒涩感,小心脏算是落定下来。

    出不了,就好啊。

    “喂!”

    我也不知哪生出来的胆量,隔着窗户对那食梦貘怒喝道:“连鬼也不放过,你还有没有妖性啊!”

    “嗷!”

    食梦貘冲着我吼叫。

    这家伙虽然又被困回屏风里,但却可以发出声音,想必盛和暄两次以血喂养效用很大,如此这般再有个两次,小小画室还能将其捆住?

    看来我必须想办法,马上从这个梦境里逃出去才行啊!

    正在这时,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得钻过去。

    我吓得脸色霎时铁青

    如鬼,牙齿哐哐打颤,从来没有觉得身为一个鬼,自己会有这么怂包的时候,简直丢了地府一众的老脸!

    “谁!谁在哪?!”

    歪了音调的质问弱弱从我齿缝间挤出来。

    不远处,传来声音的方向,一颗约两人合抱得榕树下蓦然走出一个黑影来。

    竟是……徐泽成?!

    那少年眸子里清清冷冷的,像是装着淡薄的月光,直愣愣得盯着我。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十分气愤得一跺脚,“你这家伙,能看到我对不对?!”

    徐泽成走近,站在廊下,背后披着一层暮色,让这个少年的身子显得愈发单薄。

    “是。”

    他轻吐一个字,音调冷冽。

    卧槽!!!

    我惊得眉毛都飞起来了,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尴尬弥漫脑海。

    难为我前些许多日子,在他和盛和暄面前各种做鬼脸,像是一只走地鸡似的满院子乱窜,还偷吃他俩的水果,敢情这家伙都看在眼里啊!!!

    “你演技真好。”我拼命挤压着胸腔里汹涌而起的怒火,干巴巴得扔下这么一句话。

    谁料,徐泽成突然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

    冷月高挂,树影阑珊。

    我和徐泽成各自盘膝坐在廊下,大眼瞪小眼,中间的一盘樱桃,是盛家最后剩下的一点口粮。

    “为什么去而复返?”我抢先问道,顺便理直气壮得摸了两颗樱桃塞进嘴里。

    徐泽成双手绕在胸前,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回道:“因为我知道,那只妖兽该苏醒了。”

    “你也知道妖兽的事情?!”

    我嘴边两颗樱桃核儿吧嗒吧嗒掉了下去,目瞪口呆得望着他,骚年不简单啊!

    徐泽成不可置否,眉梢一挑,又道:“刚才,如果不是我拦着,你已经被它生吞了。”

    我用一种绝对质疑的眼神打量他,可骚年的表情却很是坦然认真,仿佛不像是在撒谎,我便有些好奇了。

    “你竟有办法能困住食梦貘?”

    本来我还有点忌惮食梦貘那满脑子都是吃吃吃的妖兽,可如果徐泽成真这么厉害,那我岂不是又能在盛家横着走了?

    哪知,我这心思刚萌芽,就被徐泽成一个摇头的动作强行扼杀。

    “只是暂时可以。”

    徐泽成尽管总是故作镇定严肃,但自从他出现在我面前,又坐在这廊下之后,那双眼睛便不时会盯着画室里的屏风,仿佛他也知道,食梦貘正瞪着我们。

    “你把话说清楚。”我又沉下脸来,暗自把那盘樱桃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那家伙浑然不觉,道:“你还记得夫人提起,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吗?那几年我认识了一个奇怪的老头儿,他教了我一些修行之术,还说我根骨奇佳,若是能好好修炼,他日或许能传承他的衣钵。”

    “老头儿的台词,怎么这么像是坑蒙拐骗的模板?”我一不小心吐露心中所想。

    徐泽成噗嗤又是一笑,跟着点头:“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毕竟我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十几年的义务教育那也不是白学的,可是老头儿在我面前露了几手,就把我给收服了。”

    “这种困住妖兽的本事,也是他教你的?”我有点想认识老头儿了。

    徐泽成又摇头:“其实,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风水阵,从我发现夫人开始画这只妖兽那天,就开始着手准备,怕被夫人发现,布置风水阵的东西都是分次少量得放入画室里,直到昨天晚上才完成最后一步。”

    末了,他还特地补充道:“不过,你粗心大意没注意这些也很正常。”

    我只能回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白眼。

    “不过……”

    徐泽成又一脸严肃道:“这种风水阵,也只能困住现在的食梦貘,等夫人再给它喂一次血,让它血气凝聚,这个画室被它踏平也不过眨眼之间。”

    “那你再摆一个更厉害的风水阵困住它啊!”我急忙道。

    “更厉害的,我还没来得及学呢。”徐泽成两手一摊。

    我皱了皱眉,转念又问道:“能跳脱梦境,以自身的意识自由行动,也是那个老头儿教你的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他的目的

    “是。”

    徐泽成点头。

    我顿时眼光一喜,笑眯眯将剩下的半盘子樱桃捧起来,殷勤得送到他面前,谄笑道:“那你教教我,如何能从这梦境里脱困?”

    “你是被困在这儿的?”徐泽成又皱着眉头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是本来就在这个梦里的?”

    “正是。”

    我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一转,便道:“我原是地府里的鬼差,来人间抓鬼的,可没想到误食了奇怪的东西,让我陷入沉睡,还误打误撞进了你夫人的梦里,这一困就是七八年了,怎么也出不去,愁死了!”

    “误食?”

    徐泽成低头扫了一眼我捧着的樱桃,一副了然的模样点头,“倒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啊呸!

    我一偏头,狠狠朝着草地上吐了一颗核儿。

    徐泽成又问道:“你要抓的鬼,该不会是夫人吧?!”

    “不是不是。”

    我懒懒挥了挥手,有些嫌弃得撇嘴道:“你家夫人虽然身娇体弱,但命长着呢!”

    至少再过个几年时间,我与叶定稀他们去拜访徐家老宅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

    “对了,你虽然师承那个奇怪老头,但也只是学了一些术法罢了,如何能看见我?”我又问道。

    凡人能见了鬼,本就是件稀罕事,更何况是在梦境里见鬼,这就跟我在地府里带领一帮鬼差们摇色子,摇出豹子的概率一模一样。

    徐泽成摇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搞明白,我想办法以自我意识进入这个梦境,就花了两年的时间,就等着夫人画出妖兽的时刻封印它,可没曾想第一次跟随夫人来盛家,就看到你坐在廊下……”

    说到这儿,徐泽成不自觉偏开视线,耳根子底下似乎有些粉红浮现出来,“咳咳,坐姿豪放的发呆。”

    我一愣,脑子里不禁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因为盛和暄好久不来了,盛家这个后院也好像再

    也没有人走进来过,我自然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怎么舒服自在怎么来,趴在树杈上数星星那也是有的,更何况只是在廊下发呆,姿势略微不那么矜持了一点点。

    不过……眼前这个骚年,很纯情嘛!

    “喂,别绕开话题,你既然进的来这梦境,那就有办法出去吧,只要你教我,将我从这儿解脱了,我保证将来在地府见到你,绝对还你这份恩情!”

    这是我脑子一转,最迅速冒出来的报恩方式。

    毕竟,地府里,我还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

    哪知,我这话刚放出来,徐泽成便拉下脸来,“我去地府,只怕还早着呢!”

    我摆摆手,打起马虎眼来,“凡人终有一死,没啥好避讳的。”

    徐泽成本来还不太乐意,但听我这么一说,好像又想通了,脸色缓和起来,“你这报答的方式,我就算想接受也没这个能力,老头儿只教了我怎么自己出入梦境,可没教过我怎么把鬼给弄出去。”

    “那老头儿呢?你找他来,他肯定有办法!”我立即道。

    “失踪了。”

    徐泽成一脸无奈道:“那家伙应该是个世外高人,从来只有他找我,没有我找到他的,不过大概也就是我被召回徐家做管家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了。”

    “他嫌你资质不行,放弃了?”我顺嘴问道。

    徐泽成瞪过来,“我不行,能见到你么?老头儿只是躲起来了,他在外面惹了不少麻烦,京市里随便扔下一块儿砖头都有可能砸中他的仇家,而且见钱眼开,贪财好色,大概是帮着那些有钱人做逆天改命的事情做多了,隔三差五还遭雷劈……”

    “等等!”

    我一脸懵逼,声音都跟着虚了起来,“你说,你的老头儿遭雷劈?”

    徐泽成不明所以,点头道:“是啊,我亲眼见到的,大概是五年前,夜黑风高,天上突然窜出一道雷劈下来,老头儿当场就趴了下去,我还以为他死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得继续向前

    走……”

    我脱口而出。

    徐泽成眸光一惊,跟着道:“对,就是这样!你说是不是很古怪,老头儿的身子我摸过,是热的,但雷都劈不死他!”

    我顿时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问道:“教你修道,教你摆阵法,教你入梦的老头儿,是不是叫骆文玉?”

    “你你你……”

    徐泽成倒提一口气,身子后仰,无比惊恐得瞪着我:“你怎么知道?!”

    这下,我就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我该怎么告诉徐泽成,那个如同半个师父待他得骆文玉,我非但认识而且还缘分不浅,最后我还亲眼看见他被钟馗给弄得魂飞魄散,再无轮回的可能?

    想来想去,我只能改口解释道:“我以前抓鬼的时候,跟骆老头打过几次交道,他帮了我一个小忙,我俩关系还不错。”

    “哦。”

    徐泽成将信将疑得点头,这才重新恢复规规矩矩的盘膝坐姿,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老头儿去哪儿了吗?你告诉我,我想办法联系他,说不定还能让他赶回来帮你一把。”

    我心里苦海翻腾,骚年,你想要联系骆文玉,只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了。

    “算了,那家伙行踪不定,靠他还不如靠我们自己,对了,你进来这个梦境是要做什么的?”我转移话题道。

    徐泽成又瞥了一眼画室里,道:“在现实里,我打不过食梦貘,所以想在夫人的梦境里把它封印起来。”

    “盛和暄为了它,可是费尽心力,半身血都献出去了啊。”

    “可是妖兽会对夫人反噬,我知道她想利用食梦貘做什么,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帮她。”

    徐泽成突然变得很严肃,眼眸中闪烁着与此时年纪不符的坚定。

    我又不禁疑惑起来,“难道,你也想伤害徐亚运和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

    “不是。”

    徐泽成急忙摇头,“老头儿说这是损阴德的,做不得,我没想伤害任何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 诱饵

    我面上微微一笑,内心吐槽:骚年,你家老头儿做下损阴德的事儿可不少啊!

    “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出于对骆文玉当日在树林引路的恩情,我还是要对徐泽成多嘴关心几句。

    他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想……通过在老宅布置一些阵法,破了二叔的运势,把他从盛家和夫人手里夺走的东西,都还给他们。”

    我顿时愣住。

    原来,我们几年后在老宅里看到的阴阳颠倒的风水阵法,都是徐泽成布置的!!!

    “咳,你这样做,也是损阴德的。”我好意提醒道。

    徐泽成垂下眉眼,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夫人太可怜了……”

    “你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顿时来了兴趣。

    徐泽成缓缓抬头,看了我一眼,大约是见我一连听八卦的表情很是不爽,撇撇嘴才开始说起徐家里发生的事情。

    “几年前,夫人刚嫁进徐家的时候,徐亚运只不过住在一个公寓楼里,两个人的日子还算正常,可是后来没多久,就传出了命案,夫人带着过去的丫头小媛死了……”

    我连忙点头,“对对,这事儿我知道,而且……盛和暄回来的时候还和她母亲大吵一家,说是徐亚运害死了小媛。”

    “他……强暴了小媛。”

    徐泽成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脸上却又隐约浮现愧疚难堪之色。

    大约,因为那个禽兽是他的二叔吧。

    “你怎么会知道的?”我疑惑得问。

    徐泽成道:“我见到小媛了。”

    什么?!

    我顿时惊讶,“你在现实里能见到鬼?”

    徐泽成摇头,咬着牙几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口,“当年,老头儿收了徐亚运的钱去解决小媛的冤魂,老头儿就是让我给他打下手。”

    要不是骆文玉下场已经够惨了,我绝对要骂上两句出气的。

    年他替徐亚运那人渣败类做事的时候,只怕也没想到会牵扯后来许多的因因果果吧。

    “后来呢?”我又追问。

    徐泽成神情紧绷着,眸子里一片沉凉,“我亲眼看着小媛求饶,可老头儿还是将她的怨灵撕碎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说如果我将来也会变成这样,所以在那之后,我总是躲着他,不想再学那些修道之术。”

    “不学也是好的。”我望天长叹了口气。

    徐泽成却仿佛自嘲似的嗤笑起来,“现在,我倒是有些后悔了,如果后来的几年继续跟着老头学习,或许就不会对付不了一只食梦貘,只能用最简单的风水阵将其困住,而且……说不定还能帮你脱困。”

    他那双眸子里染着月光,望向我时,亮晶晶很是清透。

    “缘也,业也。”

    我摇摇头,故作高深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因果轮回,无从避免,眼下,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就该向前看。”

    “嗯,所以,我才不想让夫人做出将来注定会后悔的事情。”徐泽成道。

    食梦貘一旦为其所用,接下来几年,盛和暄的确是造孽不少,光是我知道的,宁萌,春夏和徐亚运,就受了不少的折磨,这些今生债,等到她死去入地府的那天,都会一并算在她的头上。

    下场,必然惨重。

    “想要扭转你夫人如今与妖兽缔结契约的决心,那就得解除她的心病,否则你即便是封印了一个食梦貘,难保没有更厉害的妖兽被她召唤出来。”

    “你说的对。”

    徐泽成点头,“可夫人的心结,又怎么会是我能解开的,二叔他……他联合几个京市的商人做局,设计了夫人的父亲,让他背上上亿债务出逃国外,生死不明,夫人的母亲一气之下入院,没能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后来……夫人还遭到二叔的家暴,连她的腿也是被二叔用车轮碾压过去……”

    “行了!”

    我抬手打断他的话,磨牙道:“你别封印食梦貘了,放他出来,咬死徐亚运一了百了吧!”

    都特么丧尽天良到这种地步了,要下地狱,那就一起

    啊,谁怕谁!

    等他们夫妻到了地府阎罗殿,我就不信徐亚运还能有机会转世轮回,十八层地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至于盛和暄……

    做的孽,受的罪,此消彼长,至少不会比徐亚运悲惨!

    见我气愤得哼哧哼哧,徐泽成无奈得摇头,“身为鬼差,这种恶人恶事难道不该司空见惯了吗?你怎么还不如老头儿淡定?”

    “他也知道徐亚运做的禽兽不如的事情?”

    “多少知道一些,不过老头儿说地狱与人间本就只是一线之隔,善与恶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不管是哪一种,存在即为合理。”

    啊呸!

    我忍不住道:“你可千万别被骆老头误导了,那家伙心术不正,你根骨正,心地善良,就该保护好你的这份初心!”

    徐泽成咧嘴,微微一笑,“所以,我才想着能帮夫人多少挽回一些。”

    哎。

    今夜廊下谈话,我才终于明白了徐盛两家这许多事,还有关于徐家老宅里那些秘密,在这梦境里也得到了答案。

    我隐约有一种感觉,或许我沉睡入梦,也是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我压低声音,偷偷指了指画室里。

    徐泽成道:“风水阵一旦启动,那只妖兽暂时就会被困在屏风里,而且听不到我们在外面说的话。”

    “原来如此。”

    “其实,怎么封印食梦貘,我也还没想好,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那妖兽对你好像还挺感兴趣的。”他若有所思得看着我。

    我一拍大腿,“可不是么!那家伙妖性大发,我本意是想劝它别与盛和暄合作的,可它见了我,特么的跟猫见了耗子似的,要不是我逃得快……”

    等等!

    说着说着,我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你……该不会是打算拿我做诱饵吧?”

    徐泽成冲着我咧嘴,“鬼差姐姐,你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吧?”

第四百二十七章 危险边缘试探

    “小徐啊……”

    我站在画室门边,一只脚且停且挪得触及门框边缘,一脸沉重:“你给我说一句实话吧,封印食梦貘,你有几成把握?”

    徐泽成很认真得想了想:“若是在现实里,一分也没有,但在梦境里,怎么也得有个……”

    “多少?”

    “一成。”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月色下的笑容渗得我透心凉。

    “那可不行!”我当机立断,缩回了我的脚,语重心长得望着他:“你这点把握,不就是打算牺牲我了嘛!”

    “鬼差姐姐,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徐泽成皱了皱眉道:“再过几天,夫人会想尽办法再回盛家,到时候食梦貘吸食鲜血,妖力凝聚,我们谁也不能阻止它,而你……又跑不出盛家。”

    “你夫人和它缔结契约,就等于它的半个主人,应该能控住它。”

    关于盛和暄在以后,会拿着食梦貘重要物件作为要挟的事情,我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又囫囵吞了下去。

    徐泽成却很肯定得摇头:“鬼差姐姐,你仔细想一想,夫人召唤食梦貘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会阻止妖兽吃掉一个女鬼的,更何况她根本看不到你。”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我低着头,内心百般挣扎。

    或许徐泽成的出现,就是破解这个梦境的关键点,但根据后面现实中发生的事情来看,食梦貘是没有被封印的,徐泽成看起来也没缺胳膊少腿,那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把握不准,但隐约觉得,他一定是做了什么。

    还有骆老头,他教出来的徒弟,应该也不算太差吧……

    片刻之后。

    我再次以被狂风吹歪的小树苗的姿势,将我的左脚挺向画室门框边缘,扭转身子可怜巴巴得望向徐泽成。

    “泽成啊,姐姐的鬼命就捏在你手里了! ”

    “鬼差姐姐,你就放心去吧。”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味儿?

    我眼见徐泽成搓搓小手,掌心里就多了一道黄符,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更

    加觉得他今夜赶来盛家要封印食梦貘,是一早就将我算计了的!

    呼~

    我深深吐纳一口气,然后紧闭双眼,一个猛子扎进画室里。

    嗷!!!

    屏风上,那双血红大眼骤然瞪大,黑漆漆的房间霎时血光大作!

    “呜哇~”

    我一个踉跄,眼看那食梦貘冲出来,脚跟一转就往门外逃去,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凄厉吆喝,“徐泽成,你上啊!”

    唰!

    就在我感觉食梦貘的妖气将我卷住的瞬间,一道黄光从我鬓边飞快闪过,紧接着,身后就传来食梦貘的吼叫。

    “嗷!!!”

    原本站在廊下的徐泽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画室中央,双手结印,凝出一道浅薄的光晕,就像是一张奋力撒开的鱼网,将那食梦貘给笼罩了起来。

    在地上打滚的妖兽,暴戾异常,带起的妖风一阵比一阵凛冽,满屋子扩散着我最为熟悉的香气,这家伙……只怕是要暴走了!

    “徐泽成,你能不能行,不行咱就撤啊!”

    我赶紧示意那个五官皱紧,额头冒气一层冷汗的少年。

    他牙关紧咬,齿缝间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来不及了……”

    呃?

    我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得往画室门口跑去,哪知脑门刚触到门框边缘,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顶了回来。

    卧槽!!!

    “徐泽成,你特么做了什么!!!”

    我急火攻心得吼道。

    徐泽成颤抖的声音传来,“我一旦进入这阵法,除非封印了食梦貘,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出去,包括鬼……”

    你大爷的!

    我气得脑壳一阵嗡嗡乱震,心里的小本本已经把徐泽成三个字用108种语言速写了一遍,丫的,居然诓鬼!不愧是骆文玉的徒弟!

    此刻,被那光晕兜住的食梦貘,再次发出如咆哮般的痛苦哀嚎,它的脑门上贴着刚才拿到黄符,压制了妖力,本来就皱巴巴的皮肤现在被那光罩着,就仿佛是缺水了似的越缩越紧密,唯有那双血光汹涌的眼珠子,正死死瞪着我们,一口獠牙咬的咯吱

    作响。

    “现在该怎么做?”

    我恶声恶气得问。

    徐泽成这会儿声音更虚弱了,手腕一抖,便抖落两张黄符在地上。

    “麻烦鬼差姐姐,帮我将这符贴在门窗上。”

    “就这样?”我狐疑瞥他一眼。

    徐泽成苍白如纸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这只是第一步。”

    “……”

    我忍住把这少年生吞了的冲动,蹲下身子去捡那两张黄符,哪晓得指尖刚一碰上,就跟触摸火盆里烧得通红发光的烙铁似的。

    “烫!”

    手指上冒气一阵白烟,愣是将我那保养了六百年,细嫩得如水葱似的手指头烫得少了两个尖尖儿!

    这特么哪里是黄符,分明是化尸水吧!

    “抱歉啊,鬼差姐姐,这黄符专克妖邪鬼祟。”徐泽成道。

    我又气又急,“那你说,我要怎么拿,还没等贴上,我手都要给化没了!”

    徐泽成想了想,认真建议道:“要不你把它们吹起来?”

    “什么骚操作?!”

    ……

    呼~呼~呼~

    就在我两眼吹得冒金星时,第二张黄符终于贴在了窗户上。

    房间里的妖气骤然减退了许多,徐泽成的神情也跟着缓和了几分,手中结印散发的光晕这才开始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被光晕笼罩的食梦貘,也没有先前那般狂暴,虽然依旧挣扎个不停,但很明显反抗的力度减弱不少。

    徐泽成的黄符,果然是好东西。

    “第二步呢?”

    我扶着头走过去,因为黄符镇着,脚步都开始变得虚浮无力,仿佛随时要化为一道青烟散了。

    徐泽成先观察了食梦貘一会儿,见它匍匐在地上不再大动作得动弹,这才继续道:“我口袋里有三颗老头儿留给我的长针,只要扎在食梦貘的身上,它就不能再凝聚真身,就算是封印住了。”

    “该不会又得我替你拿吧?”我警惕得看他一眼。

    徐泽成无奈得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双手。

第四百二十八章 终于醒来!

    “鬼差姐姐放心,长针只要不刺入妖邪鬼祟体内,便不会造成伤害。”

    徐泽成补充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麻溜儿得伸手过去,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来掏去,摸出三支约手指长短的细针摊于掌心,问道:“谁来?”

    “麻烦鬼差姐姐了。”徐泽成乖巧一笑。

    我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没本事一个人封印食梦貘,他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打得不光是那我当诱饵使的主意,还有他的助手!

    “随便扎哪儿都成?”我板着脸,手指微勾,长针就已经灵活得夹在指缝间。

    “是。”

    徐泽成点头,眼光有些怪异得打量了我一眼,又道:“鬼差姐姐,你必须得快一些,现在你魂魄淡得厉害,只怕待不得一刻钟,你就有可能魂飞魄散了。”

    “多谢提醒啊。”

    我咬牙切齿得翻了个白眼。

    走到食梦貘身边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我曾经在酒店大厅,见到魏孟两家的长老们收服这妖兽一样,蜷缩着身子,如一颗黑黢黢的大煤球,两只眼睛冒着得红光,虽然没有消退,却也平静不少。

    “先前我就提醒你了,不要助纣为虐,你非不听,现在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了吧。”

    我蹲下身,一面张嘴胡言乱语引起食梦貘的注意,一面飞快在它后背扎下一针。

    “嗷~”

    食梦貘身子一抖,仰天哀嚎,眼睛里再度冒起微弱的火星子。

    我顿时心神紧绷,哆哆嗦嗦得就要后撤。

    徐泽成却在这时急急喊道:“鬼差姐姐,封印不可中断!”

    “知道了!”

    我一咬牙,又倾身过去,取出第二支长针,往食梦貘的天灵盖上刺了下去。

    吼!!!

    食梦貘突然挺身而起,诡异的香气浓重欲滴,门窗上的黄符瞬间无火自燃!

    “糟糕!”徐泽成脸色惊变,顾不得再把持那结印,直接朝着我冲了过来,“鬼差姐姐,快跑!”

    我被他猛地推开,眼前一阵发懵

    ,手里的长针不知怎的也去了他的手里,只见那少年手起针落,动作利落,却还是扑了个空。

    食梦貘已经在长针落下的前一瞬闪身冲开,此刻它就站在房间的对角,双瞳血光如火焰迸发,满屋子里的妖气瞬间如劲风向四面八方涌动!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夜,不只是我,徐泽成也得沦为妖兽点心!

    “鬼差姐姐,房中的风水阵已经破了,我挡住食梦貘,你抓住机会快跑出去,千万别回头!”

    徐泽成从地上爬起来,手指飞快翻转,凝起一道无形的气劲,轻轻翘起嘴角,眼神坚毅,“就算无法封印你,我也要将你伤了,压制你的妖力!”

    话音未落,他便径直朝食梦貘冲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能靠近那妖兽,就被一阵蛮横强劲的妖气掀翻在地,噗得喷出一口血水!

    “徐泽成!”

    我一声惊呼,便甩出鬼气化为冷箭,朝着那食梦貘激射而去!

    只是我忘了,一缕残魄的鬼气,比青烟好不得多少,那鬼气才刚冲了半米,就在我眼前散得无影无踪,而也正是此刻,食梦貘已经朝着我们飞扑而来!!!

    “快跑!”

    我只听到徐泽成一声大喊,身子本能得扭转,却倏的感觉那浓残暴的妖气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那家伙,目标只有我!

    咚!

    我被妖力压制,动弹不得,双腿一软,就坐了下去。

    食梦貘一只爪子压在我心口上,血红的眼珠高高凸起,像是随时要掉出来,凶残无比得打量我。

    在这种逼迫的怒视下,我已经感觉自己这缕残魄无力支撑,正要闭上双眼绝望等着被它吞下肚去,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猛地撞了过来!

    “徐泽成,你……”

    我睁眼,看到的便是徐泽成趴在妖兽的身上,奋力呼喊:“快跑,他吃不了我!你快跑!!!”

    眼见那一人一兽扭成一团,我倏地爬起来,拿出做鬼六百年最快速度向门口狂奔,一只脚刚迈出门框,却突然感觉一阵诡异的吸力,将我整个身子牵引着跌了出去……

    ……

    “徐泽成!”

    我一声大喊,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威尔斯酒店套房的大床上。

    旁边,是趴在床沿边睡着的叶定稀。

    房间另一边的沙发上,还坐着白冰洋,同样也闭着眼睛。

    怎么……回来了?!

    我一时不解,低头又看向叶定稀,尝试着叫了他几次,他却好像听不到我的声音,只是睡梦中也很不安稳,眉间拧着淡淡的褶皱,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他一定很担心我。

    想着,我便不敢再耽搁,飘着潜入了白冰洋的身子,再度睁开眼睛,才轻轻唤道:“叶定稀!”

    这次,几乎是瞬间,叶定稀猛然睁开眼,他好像睡得极浅,视线一片清亮得望着我。

    “东倾?”

    “是,我醒来了。”

    我点点头,朝他走过去,一时没按捺住心中激动,扑进他的怀里。

    那家伙身子不受控制似的僵硬了一下,随即才无奈得勾起唇角,将白冰洋的身子拥在了怀里。

    “醒来就好。”

    我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咚咚声,一颗慌乱的心才算是真的安定下来,“我睡了多久?”

    “七天。”叶定稀回答。

    什么?!

    我下意识起身,仰头望着他,“我睡了这么久?!”

    “本来还会更久,只是我们用了不少办法,将你陷入的梦境时间加快,否则你可能要睡上十年,甚至……”

    再也醒不过来。

    他不说,我已懂。

    “这七天,你们一定担心坏了吧?”我很自责,若不是自己不小心,就不会闹出这次的意外。

    叶定稀淡淡一笑,“也多亏了你,我才能赶在徐夫人动手前,将徐氏的几个股东救下来,徐夫人用她在食梦貘体内提取的血浆制药,企图控制那些股东为其所用,幸好发现的及时,还能将体内的妖毒清除掉。”

    “那他们岂不是把你当救命恩人了?!”我瞪大眼问道。

第四百二十九章 盛和暄的目的

    “算是吧。”

    叶定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徐氏已经宣告破产,徐亚运夫妇和那个奇怪的管家徐泽成都失踪了,现在仍是下落不明。”

    “失踪?”

    我顿时一愣,努力回忆了一下,才又问道:“我晕倒之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我们第一时间带你赶回了酒店,魏家两个长老强行将你逼出白冰洋的身体,但却无法看到你,只知道你或许是因为徐家那碗药陷入沉睡,所以我们就在这个房间内设下结界,以防你残魄再受到损伤。”叶定稀回答。

    “那你们是如何能加速我所陷入梦境的?”

    “我们做不到,食梦貘却可以,其实以它原本的能耐,应该是能找到你所进入的梦境,再将你带出来,可前些日子它受伤之后妖力折损,只能大致捕捉到你所在梦境的范围加以催发。”

    “原来如此啊……”

    我默了默,才又向叶定稀解释起自己所入梦为何人,当说起盛和暄三个字的时候,很明显看到了叶定稀眼光微微一闪。

    “难道,你认识盛和暄这个名字?”我有些疑惑。

    叶定稀摇摇头,“对于盛和暄这个名字,我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资料,早年间在y国和r国的艺术圈里倒是小有名气,她是一个天赋极强的画师,擅长水彩,水墨,在学校就读期间就已经举办过个人画展,而且引起了很多投资者的注意,不过后来……传言她病了,突然休学回国,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我又问:“所以,你也不知道盛和暄就是徐夫人?”

    “知道。”

    他神情淡淡道:“徐亚运的公司,与盛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当年那场婚礼,虽然十分低调,但京市上流圈子里也有很多人受到了邀请,所以我很清楚徐亚运娶的是盛和暄,但对于这个深居简出的女人,能调查到的信息很少。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盛家,还算

    得上京市金融界的中流砥柱,可惜,在盛和暄婚后几年,就以山体滑坡的速度衰败,盛伟卷款出逃国外,至今没有消息。”

    “哼!”

    我冷冷一哼,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个渣男的脸,更是一阵恶心,“我在梦里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盛家的衰落,盛和暄父亲出逃,母亲病亡,还有一个佣人无故坠楼,罪魁祸首都是徐亚运这丧尽天良的家伙,他居然能活到现在,也不知那路神仙给他开的恩!”

    “活没活着,还不一定呢。”

    叶定稀轻翘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盛和暄留着徐亚运一条命,就是为了能顺利夺走他手里的股权,全盘接管徐氏及其子公司,还有徐亚运的期货、债券、不动产,她可一样都没落下!”

    “你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一怔,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你就是因为调查了这些,所以才会带着我们去拜访徐家,而且还有底气找盛和暄讨要东西?!”

    叶定稀就笑而不语,眉梢轻轻一挑,“不愧是我家夫人,与为夫越来越心意相通了。我不是说过,除非为你,否则我绝对不会冒险,这次也是一样,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是不会去徐家要东西,但没有想到,你这家伙却在关键时刻出了差错。”

    “这是失误,失误!”

    我一脸心虚得纠正他,然后又道:“再说了,若不是我误打误撞听到徐夫人的计划,就算你掌握了她要把控徐氏,抢夺徐亚运所有财产的线索,一旦徐氏那几个股东为其所用,你也奈何不了她啊。”

    “对,我家夫人言之有理,此次行动,深藏功与名!”

    叶定稀眼神宠溺得望着我,好像隔着白冰洋的瞳孔也能与我对视。

    咚咚!

    心脏的跳动顿时失了节奏,感觉自己被那个眼神给撩了,简直轻浮!

    “咳咳,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梦境里的盛和暄,看起来也不

    是个贪权好财之人,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掏空徐氏和徐亚运呢?”

    如果说,如今的盛和暄还存着要让盛家东山再起的念头,我是绝对不信的,便是当年她身体健全,家人健在时,这女人眼里也容不下这世间一点俗气的事物,更何况是泡在泥浆里的徐氏。

    “盛和暄的确对徐氏,还有徐亚运手头的大笔财富毫无兴趣,但……”

    叶定稀话锋一转,“大约是三个月前,y国那边传来消息,盛伟的行踪再次出现。”

    什么?!

    “你是说,盛和暄的父亲再次出现了?!”

    如此,我大概就能猜到,为什么盛和暄会突然改变报复徐亚运的计划,她现在仍旧没有打算停止对徐亚运的折磨,但与此同时,她更要紧的就是要为自己那个在异乡东躲西藏数年的父亲,谋一条重见天日的活路!

    “夫人猜的没错。”叶定稀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道:“根据我对当年事件的调查,盛伟应该是替人背了黑锅,又或者是被陷害,才会背上了上亿债务,传言说的他卷款出逃,但实际上那笔钱应该与他无关。”

    “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谁还会相信盛和暄的父亲是无辜的。”我忍不住喃喃。

    叶定稀点头,继续道:“所以,盛和暄如果想要让父亲减少刑期,就必须补足那笔款项的数额和罚款,这也就是为什么盛和暄即便得到食梦貘这妖兽,却始终留下徐亚运一条命,因为对于目前的徐氏和徐亚运来说,经济实力还不足够填补那个窟窿。”

    “如果她能控制徐氏那几个股东,让他们交出股份,甚至是倾家荡产得投资徐氏,或许就够了。”我摸着下巴认真分析。

    叶定稀一脸赞许得看着我,“盛和暄大约也与你想到了一块儿,所以,不得不说,她思虑周全,万事俱备,就差临门一脚。”

    “没想到,却在最后三天逆转,让整个徐氏鸡飞蛋打,谁也没能捞着什么好处。”我又很是无奈得叹了一口气。

第四百三十章 再临盛宅

    若一早就知道盛和暄的所有目的与计划,我与叶定稀还会不会出手,这个答案或许我永远也给不了。

    宿命轮回之中的因果,从来不会本末倒置。

    这个话题刚刚谈至尾声,便传来了敲门声,我和叶定稀刚转过头,花荃和朱琰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目瞪口呆得望着我们。

    “咳咳。”

    叶定稀双手垂下,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不动声色得与我分开两步,才看着自己两个下属道:“东倾醒了。”

    花荃和朱琰不约而同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两个字,便成功让叶定稀那张宛如精雕细刻而成的脸庞瞬间爬满冰霜,生动诠释何谓‘冰山美人’。

    他绕开我,踏出两步,转瞬就化成了严肃脸,盯着两个下属问道:“徐夫人等人的行踪,调查得怎么样了?”

    朱琰这才轻吸了一口气,道:“主君,已经查到他们的下落,就在盛家前年被查封的旧宅,昨天,有人看到宅院里亮过灯。”

    “盛家旧宅?!”

    我急忙追问:“是盛和暄从小长大住的那院子吗?”

    朱琰一愣,道:“是,夫人你……”

    “盛和暄居然会把徐亚运带去自己娘家,看来……她一定是打算在那里做些什么,我们得赶紧去,否则盛和暄一旦出事,食梦貘的东西可就别想找到了!”

    “夫人,您刚醒来,现在……”花荃有些担心得打量我。

    我忙不迭得摇头,“没事,没事,我比你们了解盛家内的环境,盛和暄有徐泽成帮忙,你们若是不带上我,说不定会被困在盛家。”

    这么些年过去,徐泽成的本事怎么也该有长进的。

    虽然不知道几年前那一夜,他封印食梦貘之事最后结果究竟如何,但只要这家伙还活着,留在盛和暄身边,那么在这种时候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盛和暄,哪怕……舍弃徐

    亚运。

    曾经少年,此刻已经变得大不相同,我甚至有些怀疑,徐家老宅的佣人失踪,也与他们有关……

    ……

    飞速行驶的车上。

    “夫人,这是刚刚熬制好的药,您趁热喝吧。”

    花荃从一个保温杯里倒出一碗奇臭无比的药汁,比我往日喝的要粘稠许多,腥气也更加浓郁。

    “食梦貘的消化物怎么越来越臭了?!”

    我皱了皱眉头,还是伸手接过那碗飘着热气的药碗。

    花荃道:“食梦貘自从受伤后,妖力一直在衰退,原本魏孟两家是想借此机会合作,要对那妖兽进行一些神经元和梦境反射等方面的科学数据的研究,但夫人这边需要用到的药引,必须食梦貘存活才能取得,所以他们才想办法一直利用药物为其续命,其中不乏固本培元的药,两相作用之下,从食梦貘体内取得的消化物也变了气味。”

    “研究食梦貘?!”

    我第一次听说人类会对妖兽进行研究,而且还是这么古怪的方向,便好奇问道:“那些数据能为魏家和孟家带来什么呢?”

    “两个方面。”

    这次轮到正在开车的朱琰道:“首先,魏孟两家是驱邪除妖的世家,传承数百年,可从前的降妖之法都太过笼统,任何妖怪的收服手段都是同一种,并没有针对性,所以效果时好时坏,很多家族后辈在除妖时,遇上曾对手过的妖邪,自然要落于下风。

    所以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已经有这方面的构想,通过不同妖兽的本体数据,来制定更有针对性的驱邪降妖之法,一旦成功,将能大大提高效率和成功率。”

    “据我所知,这一方面并不是魏孟两家开启这项实验计划的真正目的,他们在不断收集妖邪的数据,还是希望能够改良自己家族里混血后辈的基因,甚至在改造条件成熟之后,能够将志愿者改造成他们想要变成的妖邪。”花荃说到此处,眉间浮现一丝凝重。

    我听来,更是惊讶

    ,“你们的意思是,这项实验计划一旦成功,未来的魏家和孟家可以自己改造或制造妖邪?!”

    “可以这样说。”

    这回,轮到了叶定稀开口,“魏家和孟家的野心,一直不止于今时今日,无论这项计划的目的究竟是哪一种,他们都将在未来的某一日干涉六界轮回的自然规律。”

    可是……

    “花荃,现在的魏家当家家主不是你弟弟魏罗米吗?他也认同这个荒谬的计划?同意你们家族参与其中?”我疑惑得问道。

    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飞快看了一眼叶定稀,才回答道:“夫人,这项计划主君并未要求魏家停止。”

    什么?!

    我立即转而看向叶定稀,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瞪着他,刚张了张嘴就看到叶定稀轻勾唇角。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项计划听起来的确弊大于利,而且……或许很让魏家和孟家遭遇很多未知的危险,但现在魏家新任家主魏罗米根基不稳,几个分支势力对他虎视眈眈,如果强行阻止他们,魏家就会彻底失控,局面只会比现在更糟。

    至于孟家,他们对妖的研究比魏家更早,一直致力于研究混血体质增强,还有低等妖怪如何变异本体,所以能得到妖界几位大长老的支持,我们的干涉作用并不大。”

    “你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没有出手阻止这个计划的?”我狐疑得瞥他一眼。

    叶定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层阴影,侧脸的弧度微微绷紧,若有所思了片刻,才道:“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至于为什么,以后再告诉你。”

    我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给了他一个朝天拜月式大白眼,正在这个时候,朱琰已经将车停稳在路边,回头与我们道:“主君,夫人,我们到了,马路对面就是盛家的老宅。”

    叶定稀便点了点头,带着我们一起走下车。

    我们眼前这条路,看起来有些老旧,路边的树已经生长得很高大,树荫正盛。

第四百三十一章 徐亚运的锅

    此时,正是傍晚,暮色渐沉。

    橙黄的霞光笼罩着路边一排整齐树立的路灯,一束束朦胧的暖光映在地上,仿佛给这个城市披上了一层柔和的轻纱。

    马路对面。

    大多都是独门独院的建筑,与城市中心的那些高楼大厦截然不同,这里的房子,看起来虽然有些年代感,但却透着一种静谧而沉稳的气息,仿佛只要站在这儿,就能闻到关于这座城市百年内的风云变幻。

    我的视线扫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高高的灰白砖墙上,有一些干枯的藤蔓残枝,松松散散得挂着,不肯离开这曾经生长攀缘的地方,两颗高大的榕树从院子的角落里露出头来,枝叶出墙,绿叶稀稀拉拉得挂着,看起来很是萎靡。

    双开合的原木色木门紧闭,仿佛很久没有开启过。

    只是一眼,我便认出这是梦境里我待了许久的盛家。

    大约是盯着那宅子看得有些久了,叶定稀便问道:“怎么,对这儿感到不舒服?”

    我摇头,似有回味,淡淡一笑,“虽然我在梦境里从来没来过前院,更没有从那扇大门里走出来过,但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一旁,花荃提醒道:“夫人,魏家长老再三叮嘱,您最好不要再脱离生者的躯体飘荡,否则就算再有食梦貘的药来修复残魄,效用也是不大了。”

    这么一说,我自然是赶紧乖乖点头。

    “我记下了。”

    “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叶定稀道。

    穿过马路,我们来到盛家宅院前,刚刚靠近那扇贴着封条的大门,我就感觉到了一股阴森之气从里面徐徐扩散出来。

    “这气息,与徐家老宅里很相似。”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太舒服得揉了揉鼻子。

    叶定稀他们却好像根本闻不到这股味道,彼此对视了一眼,暗自提起警惕。

    拉。

    封条被朱琰一把撕开,那扇年久失修的大门还没来得及被轻推,就已经随着吱嘎一声干涩的声响轻轻得向着两侧打开。

    咳咳。

    门头上落下的灰尘,呛得我和花荃忍不住轻咳起来。

    院子里没有灯,比马路上更显得灰暗,借着还未完全退下的夕阳大概扫视前院,便看到许多枯萎得盆栽零零散散得对方在一条石板路两侧,一阵穿堂风吹过来,伴随着花草腐烂的死气,更让人感觉这个地方阴气浓重。

    除此之外,便是石板路尽头的厅堂,仿古的建筑,采用的是吊角飞檐,红木门窗,前门的台阶下,散着几块不知何时落下的青瓦碎片。

    厅里一片漆黑,隐约只能看到两排迎客所用的红木圈椅,还有几张字画挂在墙上,仿佛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前来品鉴。

    盛家一直是书香门第,加之我对盛和暄所住小院的了解,所以对这前院和大厅的风格并不感到意外,甚至等我们几个走近大厅时,我还感觉到一种诡异的似曾相识。

    就好像我虽然并未来过,却能在眼前清晰得浮现出徐亚运第一次来盛家提亲时的场景。

    年轻,还没有如今这般发福,总是习惯躬身行礼的徐亚运,看起来很是谦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于讨好的谄媚姿态。

    在盛和暄由小媛引着走进大厅时,徐亚运斜斜上挑的眼神,分明是看向了身材更为凹凸有致的小媛,直到将她从胸到脚扫视了一遍,这才起身与盛和暄这个未婚妻打了招呼。

    他带来的聘礼,倒是比我想象的丰富,虽然并不算是什么贵重的金银钱财,但却十分投其所好,照顾到附庸风雅的盛伟,热衷栽花弄草的盛夫人,以及痴迷作画的盛和暄。

    书籍、珍稀花种的盆栽,还有那些从国外搜罗回来的水彩颜料等等,这些虽然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聘礼,但却将盛家父母哄的很是高兴。

    毕竟他们都很清楚,这个由他们亲自选定的准女婿,是不可能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

    ,于此这般,也算是尽心尽力,可见他对这桩婚事的用心,对盛和暄的真心。

    彼时的盛伟夫妇,怎么看徐亚运怎么满意,甚至对于他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身份也很是喜欢,好像只有这种出身,却又自强自立自己拼搏的年轻人,才会给他们唯一的女儿带来幸福。

    “东倾,你在看什么?”

    随着一声清冷的传入耳畔,我眼前宛如幻影般的画面齐齐如烟雾散去,消失无踪,此刻我所站立的位置,正对着一张泛黄的字画,边角有些残损,字迹洒脱苍劲,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走进来之后,我就看到了一些之前在梦境里没能见到的画面,见到了十年前的徐亚运。”我并无意隐瞒他们。

    叶定稀的眸子黑如点漆,面无表情得瞥了一眼墙上的字画,道:“这儿设下了风水阵。”

    这里?!

    我瞬间灵醒似的,不断打量着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摆件。

    这时,朱琰走过来,手里正拿着一个圆润光滑的灰色鹅卵石把玩,神情淡淡道:“这里的阵法,应该布置很久了,所以才会只对与夫人产生致幻的作用,布置阵法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高段位的修道者,大约只是想用大厅里曾经发生的事情,来吓退进入这个院子的人。”

    听到朱琰这番话,我不禁感觉有些奇怪,这种做法,对于那个布置阵法的人来说,能有什么好处呢?

    除非……

    “这阵法如果是几年前,盛家被查封之前所布置,那应该就是出自管家徐泽成的手笔,他大概是不希望盛家这宅子被拍卖出去吧。”

    “徐泽成对徐夫人还真是忠心耿耿,他叔叔要是有他百分之一的良心,也不至于将两个家族祸害成今日这副模样!”花荃在我们身后冷冷吐槽。

    对于这种家族之间的纷争,她从小就司空见惯,自然最是厌恶,但诚然要说一句,魏家的内讧,关起门来也是魏家人自己的事情,盛家,如今落得这般门户凋零,那可都是徐亚运的锅!

第四百三十二章 徐泽成的邪气

    “东倾,你能感受到那股奇怪的气味,是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吗?”

    叶定稀突然问道。

    我便沉心静气,十分认真得感受了一下,然后指着这大厅后门道:“那边。”

    其他三人跟随着我,如影随形得将我护在中间,一起传过了大厅后侧的月门,我一路感受着那股气息,正是来自盛和暄所独居的小院!

    熟门熟路得找过去,看到那木板长廊,原木色的木门和木窗,还有整齐排列着的四间小屋,所有在梦境里走过的回忆,齐刷刷涌上脑海。

    院子里,那颗榕树早已凋零,光秃秃得枝干横七竖八得歪斜着,便是在这种盛夏时节,也不见它焕发丝毫生机。

    还有正对着画室门前的月季,连花枝也没能剩下,早就融入土地之中,不远处,院子角落里的温泉池,再不见热气腾腾,我脑海中的景象与眼前处处重合,便更能生出落败的凄凉。

    心中的酸涩止不住泛起来,化为一声沉沉长叹。

    “在那边。”

    我指着长廊尽头的画室,不用再寻找,便能清晰得感受到那股气息正是从屋子里传出来。

    叶定稀回了一个轻微的‘好’,接着便与朱琰走在前面,花荃依旧是护着我,跟着他们一起向画室走去。

    踩到廊下的木板时,依旧传来了吱嘎的轻响,这响动仿佛惊动了画室内的人,随即便传出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碰撞发出的声音。

    就在此时,朱琰的手臂幻化一根细长枝条,向着那画室的推门用力一劈!

    破!

    咔嚓!

    宛如一道惊雷乍响,薄薄的木板门应声而裂,被强劲的气流掀起,如巨浪下的浮板翻飞着砸向长廊两侧。

    漆黑的画室之中,唯有四个角落各点着一支蜡烛,光线微弱,而我们的眼前,正是盛和暄、徐泽成和昏迷不醒的徐亚运,以及一个正和徐亚运肩并着肩躺在一起的老者,头发灰白,面容苍老,两颊凹陷,皮肤灰白一如枯槁。

    从我做鬼差的专

    业角度来看,此者命不久矣,危在旦夕!

    “你们……”

    看到我们四个,盛和暄眼神难得慌乱起来,推动轮椅上前来,将地上躺着的两人挡住。

    “滚出去!这里是盛家,不是你们可以来的地方!”

    她叫嚣,声音沙哑而虚弱,只不过一句话,就已经令她扶着胸口喘息不止。

    我的视线瞥向徐泽成,他盘膝坐在原先摆放矮桌的位置,双手结印,一股几乎凝为实质的气雾正缓缓朝着老者和徐亚运七窍之中汇入。

    那股气息,正是他结印所发,但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骆文玉交给他的修道之术,而是一种更邪恶诡异的邪术!

    “徐泽成,你给我住手!”

    我一声大喝,那个正微阖双眼,蹙紧眉头进行着某种术法的男人才缓缓看了过来,他并不认识白冰洋,所以在我喊出这句话之后,只是很冷漠得瞥了一眼,又继续闭上了双眼。

    那双眸子,不复数年前清澈明亮,反而有一丝死气,还有浓郁翻滚着的黑雾……

    邪气!

    “盛和暄,你竟然为了报复徐亚运,让徐泽成沾染邪气!”我气得跺脚。

    轰隆隆!

    一道闪电咆哮着撕裂夜空,暗紫色的强光应声而下,点亮这间被城市遗弃多年的房子。

    屋子北角的蜡烛,突然熄灭,发出微不可闻的噗嗤声,便有一道青烟袅袅而起。

    噗!

    盘坐在地上的徐泽成倏尔喷出一口暗红的血水。

    前一秒还因为我的话而发愣的盛和暄立即回头,惊惶得望着徐泽成,“你……”

    “夫人,我没事,只要再挡住他们一会儿,盛老先生的命就能保住了。”

    徐泽成嘴角挂着凄冷得弧度,与他满脸的死气十分违和。

    盛和暄暗自咬紧牙关,再转过身来,就好像已经忘记刚才我呼喊过的那句话,目光冷硬得盯着我们四人。

    “你们滚吧,我和徐亚运之间的恩怨,今夜总要有一个了结,你们阻止不了我们。”

    她话音未落,我便看到画室外的墙线下浮现出一圈白色的光雾,其中有熟悉的香气,与食梦貘所散发的气味十分相似。

    “我们并不是来阻止你们的。”

    身旁,叶定稀面无表情得开口,暗夜之下的眸子冷得不带任何温度,天空中,雷声隐隐而动,却并未影响他的声音,“我们来,只是要拿走食梦貘的东西。”

    “不可以。”

    盛和暄不动声色得紧了紧右手,我瞥了一眼,便能感觉她手掌里正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就好像是命.根子似的护着。

    “叶定稀,徐氏,你想要吞并,只管动手,还有徐亚运那些财产,你想要,我也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你把它留给我!”

    这一次的徐夫人,再也没有先前在徐家老宅时的高傲,自信,她那沙哑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丝丝哀求之意。

    “起初我以为你留着那件东西,是因为想要继续控制食梦貘。”

    叶定稀的声音渐渐冷肃起来,视线仿佛已经穿过盛和暄看向了她身后护着的两个沉睡者,语调间甚至没有丝毫的起伏。

    “后来我的属下调查出一些关于盛家的事情,我才明白过来,你留着那件东西,就是因为想要用它作为媒介,来调换徐亚运和盛伟的阳寿,在徐家老宅的时候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你真的考虑好这样做的后果了吗?”

    “你,你……”

    盛和暄隐隐有些崩溃,薄唇止不住得颤抖着,她那双早已不见生息的眸子突然涌出淡淡的红晕,眼神间更是仿佛有戾气化作的冷光,不断迸发出来。

    “叶定稀,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些,那想必也已经调查清楚,这些年我父亲在国外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浑身颤抖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竭尽全力才能从嗓子里挤出来,“他已经病入膏肓,癌细胞扩散到了全身,医生早就判了他死刑,因为我,因为他对自己女儿的愧疚,才让他坚持着,苟延残喘着回到京市,只为了能在临死前见我一面!”

第四百三十三章 别逼我!

    病入膏肓?

    我心下明了,果然刚才那一眼猜测不错,盛伟的确是已经生机淡然,若我还是鬼差之眼,能看到他眉心那一缕生者的火光,只怕是已成黯然一线。

    只是,叶定稀竟然连盛和暄要换两者阳寿的事情都提前知晓,这个家伙,连我也瞒着,这笔账我回头定然是要与他细算的!

    随着盛和暄的情绪渐起,画室外的那一圈白色光雾愈加浓郁起来,而在这种光雾保护之下,叶定稀始终未示意我们下一步动作。

    我不动声色得挪动了两步,发现只要脚尖触及光雾边缘,便会有诡异的刺痛感,就好像一脚踢在了荆棘条上,又好像许多细密的小针就藏在光雾之中,一旦被人靠近,就会齐齐刺来。

    盛和暄大喘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了说话的力气,“我和家人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徐亚运!要不是他,我的父亲又怎么会被做局陷害?要不是他,我们盛家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要不是他……小媛,我母亲,都不会死,还有我……生不如死得活着,都是这个恶魔送给我们盛家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可以夺走他的阳寿,换我父亲继续活下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盛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早已定下的宿命,他们这一生,经历何人,遭遇何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包括你们也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好言劝道:“只是换阳寿,违逆宿命,却又不一样了,你强行挽留自己的父亲存活人间,可算是一己之私,你是想着要让你的父亲陪伴你,还是带着一辈子的痛苦孤独悔恨余生?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就算你替换了二者阳寿,将来你父亲去了地府,也是要以刑罚偿还。”

    言及此,原本闭着眼施法的徐泽成倏然看向了我,眼神之中不断闪烁着疑惑之色。

    “你……到底是谁?!”

    他一开口,声音竟然比盛和暄还要虚弱。

    这两个疯子,为了达成今夜的目的,当真是什么也不顾了!

    我咬咬牙,正要开口告诉他我就是曾被他诓着一

    起封印食梦貘的鬼差姐姐,可话音刚起,便被叶定稀一个眼神阻拦。

    他冷冷看向徐泽成,道:“徐管家,你以徐家若干佣人的血为血祭,强行为盛和暄续命,本就触犯了阴阳两界的规矩,身为修道者不恪守正道之义,引邪气入体强行增进修为,更是错上加错,如今还助纣为虐,替换生者阳寿,你难道真打算下地府之后,遭受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之刑?”

    听到叶定稀的话,徐泽成再看向我的眼神已无任何光彩和疑惑,神情淡漠得垂下眉目,“原来,连这些你也都知道,难怪……我跟着老头儿学法术的时候,他再三告诫,京市之中招惹谁都可以,就是不要与一个叫叶定稀的人作对,看来,那老头儿是在你这儿吃过亏的。”

    提起骆文玉,徐泽成的声音里才有一丝丝那夜梦境中的温度。

    一旁,我正因叶定稀那番话而怔愣,血祭,强行续命……

    我幡然明白,为何会在徐家老宅和此处闻到奇怪的气息,只因我如今虽然是鬼,却寄生在白冰洋的身子里,无法如往日一般闻到死者的气味,所以那些通过白冰洋的身子闻到的气息,实则是……死气!

    更准确来说,是鬼身上散发的阴气!

    盛和暄,早就应该死了!!!

    轰隆隆!

    又是一道惊雷斜斜劈下。

    强烈的光芒涌入画室,瞬间将东侧的蜡烛震落,烛光熄灭,青烟飘起,房间里用来阻挡我们的风水阵,几乎已经破开。

    天怒。

    此刻我已明白,两人的所作所为,引发天劫,即便今日我们不出手,只怕结局也无法如他们所愿!

    回头望去,乌云之间仿佛有重重似是人形的黑影,正朝着这个方向涌来!

    “徐泽成,你快住手!别再执迷不悟了!”我又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他手中的结印并未松开,缓缓抬起头来,血迹还未干透的嘴角竟然浮现了一丝浅浅的弧度,“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这时,盛和暄却突然紧张起来,转动轮椅转过身去,“徐泽成,不管你认不认识他,都不许停下来,你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是你们徐家欠我们盛家的!救我父亲,一定要救他!!!”

    “夫人,放心。”

    徐泽成只说了这四个字,又吐出一大口血水,浓浆似的血液滴在他的衣服上,血珠大颗大颗得滚落,让他更像是一个行将朽木之人。

    以生者阳寿更换的术法,本就是六界之中的禁忌,徐泽成便是有邪气护体,也扛不住那天劫降临,他这一次本就是奔着牺牲自己所为!

    “蠢货!”

    我忍不住啐了一口,眼前却一片酸涩,水雾雾得教我视线也变得模糊。

    徐泽成却笑意更深了,眼神闪了闪,竟浮现出一丝丝微弱的光亮来,“鬼差姐姐,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你居然还是这么弱,这一次居然要靠借助别人的身体才能行走。”

    “五十步笑百步!”

    我又恶狠狠瞪他一眼,“等你到了地府里,看我怎么问罪你!”

    “一言为定。”

    徐泽成欣慰似的点了点头,手中结印的光逐渐淡薄起来。

    “糟糕!”

    朱琰也不知发现了什么,双臂瞬间化出几十根长藤,朝着那画室里飞去,只是那藤条刚触及白色光雾的圈子,便浮现出一道透明的结界,硬生生将其挡住!

    “花荃,护好夫人。”

    叶定稀一声令下,手中黑色长鞭已现,随即长身一起,便听到啪的一声,那鞭子一甩,在光雾圈上激起一阵电光火石!

    “噗……”

    盛和暄吐出一口鲜血,半身佝偻着,趴在轮椅扶手上,像是无法支撑着自己,随时要滚落下去,唯有一双惊恐的眼神死死盯过来。

    她的手中仍旧攥紧那东西,呼吸间的阴气愈发浓重!

    “叶定稀,别逼我!”

第四百三十四章 勾魂使者已到

    声嘶力竭的叫喊,瞬间被一道滚雷彻底掩盖。

    雷影几乎就在院落里闪现,轰隆震鸣更是带来一场倾盆大雨。

    哗啦啦砸下来的雨滴顷刻间打湿小小的院落,廊下挂着密集的雨帘,仿佛要将这里即将发生的所有隐匿在这场暴雨之中。

    光雾破裂之后,盛和暄仿佛遭受重创,疼痛让她直不起腰来,随即而乍响的阵阵雷鸣,更是让她脸上爬满惊恐,随着一声呜咽似的哀嚎,她就软弱无力得慢慢滑落下去,双目颓然,空洞,绝望……

    踏踏。

    叶定稀带着我们跨过已然无力得光雾,走进画室之中。

    原本摆放屏风的位置,如今就横躺着那位盛家曾经的主人盛伟,他的脸色青灰,呼吸微弱,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生机,取而代之的便是那淡淡的阴气,这是一个即将故去的人,弥留之际散发出来的气味。

    “盛和暄,别再挣扎了,抓紧时间与你父亲告别吧。”

    我动了恻隐之心,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番话来,却也还是说了,叶定稀微微皱眉,严肃得看了我一眼,我抱以无奈一笑。

    屋外天劫将至,我竟然还敢泄露天机,胆子真是大得没边了!

    盛和暄听到我的话,身子一颤,转过身来,便是那张惨白如死人一般的脸,灰白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她的视线移动得极为僵硬而缓慢,先看了看我,好像很不明白我怎么会提醒她,然后才转而看向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生她养她,以一己之力支撑整个盛家的父亲。

    一个,是给她带来无尽厄运,让她在痛苦的深渊里受尽凌辱的仇人。

    这一生的爱恨纠葛,好像总算要结束了……

    盛和暄轻轻动了动唇角,脸上便浮现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扶着轮椅的扶手,挣扎了两次,像是想要尝试着爬上去,却是无力,索性放弃了这个代步工具,以双手为腿,一步一步,朝着父亲的方向爬去。

    另一边,徐泽成很显然已经发现自己的法

    术失败,呆呆得坐在原地,满身的血污在电闪之下格外血腥刺目。

    而他……

    同样生机飞速流逝着。

    “鬼差姐姐。”

    徐泽成突然看向我,像是在与朋友闲聊家常似的道:“去了地府,还能和你聊天,吃东西吗?”

    “……”

    我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他,现在我能给出的任何答案,都是谎言,徐泽成所做的一切,将会受到怎样的刑责,那是地府阎君与崔判官所论定。

    这时,盛和暄已经来到父亲身边,她累到没有力气再坐起来,索性就那么趴着,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脸上挂着一丝虚弱的笑。

    “父亲,再次见到你的那天,你跪在我面前忏悔,我一直没有说话,其实我想告诉你,我早就原谅你了,我想……母亲也是一样,她从未责怪过你。我想让您摆脱病痛的折磨,好好活下去,但现在却失败了,也好,我们父女还能在地府相聚。”

    说着,她突然扬起头来,看着我,道:“你是鬼差?”

    我轻轻点头。

    “你会带我们去地府吗?”盛和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就好像与我谈论的不是生与死,阴与阳,而是从一个地方,去到另外一个地方,如此而已。

    我摇头,“我暂时还不能亲自引领你们。”

    今夜会是谁来收服盛宅里这几只魂魄?冷汤冷面还是牛头马面?亦或是其他勾魂使者,不管来的是谁,他们都将带着这屋子里的四个人,走向他们今世真正的终点。

    听了我的回答,盛和暄也只是神色淡然得点点头,然后很费力得挪动身子,转而看向徐泽成,“徐管家,这些年,辛苦你了。”

    “夫人,是徐家对不住您。”

    徐泽成垂眸,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二叔徐亚运,仿佛在想些什么。

    这时,叶定稀突然开口,冷冰冰道:“就算换生者阳寿的法术失败,被置换的生者一样活不了,你依旧亲手杀了你二叔。”

    听到这句话,我原以为徐泽成会愧疚,会像是被触及内心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发怒或自责而落泪。

    但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释然得笑了。

    “果然啊。”

    徐泽成以手撑地,摇摇晃晃得站起身来,走到徐亚运的身边又跪坐下去,然后轻轻揭下徐亚运胸前贴着的黄符。

    徐亚运并未有任何反应,连眼睛也没有再睁开,就好像已经死去。

    “二叔,这几年虽然你从未给过我一个正眼,但我仍旧感激你给了我这份工作,善恶到头终有报,希望二叔对我的点滴养育之恩,能替你这辈子所做所为抵消一分业债。”

    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隐隐对峙的声音。

    叶定稀仿佛觉察到什么,快步向廊下走去,等我跟着追过去的时候,便看到花荃割开了手臂,在画室门前画下一道血线,阻挡着门外的勾魂使者。

    来者,冷汤冷面。

    “自己人!”

    我赶紧挡在花荃跟前,对着冷汤冷面道:“屋子里,还有一点事情没有解决,你们俩能否稍等片刻?”

    冷汤冷面各自疑惑得盯着我看了一眼,才齐声问道:“姑姑?!”

    “嗯。”

    我点点头,视线之外,隐约感觉在半空之中还有几道暗黑的重影,正不近不远得悬浮着。

    冷汤冷面又对视彼此一眼,很快摇头。

    “姑姑,阎王要人三更死,不许留人到五更,这是地府数万年的规矩,还烦请姑姑不要令我兄弟为难。”一身肃然之气的冷面拒绝道。

    我正想再与兄弟二人周旋几句,却又被叶定稀轻轻触了触胳膊,他虽看不到勾魂使者,却能从我这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半空的黑影,他似乎也是看得到的。

    “让勾魂使者执行任务吧。”

    一声令下,花荃便撕开衣角扔在地上,踩着那薄薄的布料擦去了血线,冷汤冷面身形同时一闪,便出现在了画室之中。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从何而来?

    看到我们再次回到画室,盛和暄仿佛已经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她的眼圈发红,却好似两口枯井,连丝丝水汽也无法凝聚。

    在她身旁,盛伟的魂魄正微垂着头,一脸心疼得看着自己的女儿。

    老者本该是身有怨气的,可大概昏迷时也知道女儿做了些什么,此刻纵然眸子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却看不出一丝怨灵该有的戾气,只是无奈。

    冷汤祭出勾魂链,先将盛伟的双手给束住,另一边徐亚运的魂魄也缓缓从身子里漂浮出来。

    那家伙一看到两个勾魂使者,吓得扭头就跑,一只脚还没跨出画室门槛,就被冷面的勾魂链勾住了琵琶骨。

    哗啦!

    冰冷漆黑的长链一抖,徐亚运就像是个破麻袋似的连滚带爬得被拽回来。

    他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得偷觑着房间里站着的人人鬼鬼,在看到我狠狠瞪着他的眼神时,更是一惊。

    “你,你能看到鬼?!”

    哼!

    我走上前两步,脸上闪过一抹阴森冷笑:“徐亚运,你且等着吧,天道有轮回,去了地府可有你享受的!”

    徐亚运抖得跟筛糠似的,连连磕头求饶。

    “鬼差大人,我,我是一时误入歧途,被猪油蒙了心,我忏悔,我下辈子绝对当个好人!求你们从轻发落,从轻发落啊!”

    这时,盛和暄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总算是回过神来,她神情有些木讷得问:“徐亚运,已经死了?”

    我瞥了一眼院子外面,那些在半空中漂浮的黑影竟然都不见了,雨势渐缓,似乎连电闪雷鸣也不再激烈。

    “嗯。”

    我便点了点头。

    盛和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有些干瘪的脸颊,将散落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灰扑扑的眸子看向了叶定稀。

    “我也准备好了,叶先生,这东西交给你。”

    叶定稀便走过去,接过她递来的东西,我见他低头看了一眼,点墨般的眸子里微光一闪,然后便不动声

    色得将那东西收进了口袋里。

    也就是这一刻,盛和暄瘦弱的身子,就像是再无力支撑似的,软绵绵得倒了下去。

    片刻,便看到盛和暄的魂魄飘出来,双腿比正常的鬼魂要淡一些,小腿以下几乎成了透明的鬼气,便是成了鬼,她也虚无得好像随时要被风吹散了去。

    盛伟见了女儿,神情激动起来,父女俩以这种方式再见,竟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最后,便剩下了徐泽成。

    他因有邪气护体,所以即便作为人类的阳气不断流逝,也还能支撑着他苟延残喘这么久,满身的血污早已浸透了衣裳,他依旧只是跪坐在原地,愣愣得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徐管家,有一个问题,还希望你在临死前能为我们解答。”叶定稀的脸色有些冷寒,暗沉沉的眸子里仿佛藏着几分古怪。

    徐泽成回了神,喃喃问道:“叶先生请直言。”

    “你的邪气,从何而来?”

    ……

    返回酒店的路上,今夜这场暴雨已经彻底过去,路面虽然仍旧湿漉漉的,但却将这白日里的暑气一扫而空,车窗缝隙里钻进来的风,清凉舒爽。

    “叶定稀,食梦貘的东西,能让我看看吗?”

    自从叶定稀从盛和暄手里接过那东西之后,情绪就变得有些奇怪,压抑,低沉,我总感觉那东西他是认识的。

    听了我的话,原本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假寐的家伙,缓缓睁开了眼睛。

    “东倾,你想云间了吗?”他声音很低沉,似是带着几分疲惫。

    我不明所以,还是答道:“这是自然,若不是我身子不方便,你在剧组拍戏时,我便要去一禅寺玩儿的。”

    他听了,就轻轻一笑,“过几天带你去。”

    说完,他才将右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取出那东西,递到我面前来。

    我定睛一看,顿时愣了。

    玉佩?!

    躺在叶定稀掌心里的玉佩,看起来只有他的拇

    指大小,通体碧绿,莹润无暇,上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而玉佩中间则是以小篆雕刻着“云间”二字!

    “这是……云间的玉佩?!”

    还记得,初入一禅寺时,得生就曾言及,他捡回云间的时候,就看到那孩子怀中有一块玉佩,刻有云间二字,故此为那孩子以此二字为名。

    后来得生所行之事败露,形神俱灭,却也无人再知玉佩的下落。

    没想到这东西辗转竟然到了盛和暄的手里,而且……好似还带着灵气,否则怎能由着盛和暄意念所控,便化出光雾来阻挡我们?

    我从他手心里拾起玉佩,触感温润,握着十分舒服。

    “你说,会不会是食梦貘从得生那儿偷的?”我随口问道。

    叶定稀摇了摇头,“得生已死,过往的事情无从追究,不过……这玉佩自带灵力,并非凡物,很多事情,我们还得再去一禅寺了解清楚。”

    “在东海的时候,我们不就听指路娃娃说过,云间是不死不灭身吗?他一定是个仙童转世,或者……他的爹妈来头很大!”我把玩着玉佩,那滑溜温热的手感,竟是让我舍不得将它还给叶定稀。

    那家伙眼神一动,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就不好奇,云间的身世?”

    “当然好奇。”

    我凑过去,神秘兮兮得挤了挤眼睛,“若云间那孩子,真是哪路仙家的后代,那四舍五入一下,咱们也算是和三十三天城有交情了,日后云间飞升天界,我这个东倾姐姐指不定还得沾光呢!”

    叶定稀很是无奈得摇摇头,却并未再提起让我将玉佩还给他一事,只是转而吩咐花荃。

    “回去之后,你去跟摄制组协调,将我的戏份尽量集中在这三天拍摄完,三天后,我们要去一禅寺。”

    花荃点头称是。

    叶定稀又吩咐起朱琰,“关于徐管家所说的那件事,看来你必须要亲自回一趟妖界,如果他所言非虚,或许我们可以从妖界找到东倾魂体的线索。”

    “是,主君。”

    朱琰应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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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向东倾介绍:
这是一个新奇的幽冥世界, 聚集着一帮极品鬼魅, 他们的传说在人间流传, 他们的故事你只管撒胆去想。 我是向东倾,远在地府孤独的鬼。 作为一只混迹地府六百年的大米虫,我终于闲得爬上网络,为你们讲述地府中的有趣生活。 内容丰富,有荒诞有爆笑有温情有甜腻,只要老阎君不来拔网线,我就为你们揭秘到底!山海向东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向东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向东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