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发狂的狗子
回到酒店之后,朱琰和花荃各自去安排事务。
叶定稀带着我先回了房间,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十分惊悚的画面!
满屋子的鹅绒乱飞,所有柜子椅子桌子,统统缺胳膊少腿,还横七竖八得倒在地上,那感觉就像是房间里经历了一场龙卷风的洗礼,愣是一个完整物件也没能留下!
尤其是卧室里那张大床,仿佛被几百只大象踩过,扁塌塌皱巴巴不说,床中间还凹陷了下去,仿佛是硬生生被谁坐出一个大洞来!
“叶定稀……”
我迟疑着,没敢再往房子里踏一步,声音颤抖得问:“这房间里,该不会闹鬼了吧?”
叶定稀就噗嗤笑出声来了,“这个房间,哪日不闹鬼的?”
“咳咳。”
我正要再反驳,却又突然听到卧室方向传来呼啦呼啦,十分有起伏感的呼噜声。
那声音,无他,唯耳熟尔!
“狗大哥!!!”
随着我一声如狮吼功般的咆哮,床中央凹陷的部分突然弹起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肉球,呲牙咧嘴得嗷嗷叫。
“谁!哪个不要命的,打扰本狗爷睡觉!”
它迈着小短腿,踩在雪白的床单上,来回扫视,在看到我之后,黑豆似的眸子里突然寒光一闪,瞬间爆出如血红光!
“向东倾!”
只见狗子一个飞扑,竟是带着腾腾杀气朝我冲了过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叶定稀当先一步,手起鞭落,那黑色长鞭如灵蛇般缠住狗子的腰,再被叶定稀强行一甩,狗子就直接倒飞回去。
“呜!嗷嗷!呜哇嗷嗷!”
狗子一顿咆哮,啵啵两声,另外两颗头也跟着从肩胛上挤了出来,三颗头乱作一团,想要去咬断叶定稀缠在它身上的鞭子。
“放开本狗爷!”
“我们要吃了向东倾!”
“叶定稀,你再不松开,我们连你一块吃!!!”
三颗头发了狠似的,六只眼睛里红光汹涌,看起来就像是
一个刚刚被点燃正炸得欢实的窜天猴,在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顿乱响。
叶定稀沉着眸子,声音清冷冷的,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魄力,“三头犬,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伤害东倾。”
“呜嗷!嗷嗷!!”
“那我们就吃了他们!”
“先把这玩意儿咬开!”
三颗头仿佛进入了狂暴模式,但身子只有一个,被它们指挥着一会儿在地上打滚,一会儿又往我们这儿扑,谁也不让着谁,结果扭来扭去几下,长鞭没松开分毫不说,还将自己滚了满身雪白的鹅绒。
一条纯黑土狗,变成了白泰迪。
“呸呸!”左边那颗狗头受灾严重,一个劲得吐着嘴里的绒毛。
我趁机赶紧开口,“狗大哥,咱有话好好说嘛,我是哪儿惹了您不痛快,您知会一声,我也好改正不是?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这可不是咱们的交情啊!”
“啊呸!”
右侧狗头狠狠啐了一口,“谁特么跟你有交情,向东倾!你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狗粮!狗粮!!!”
“别跟她废话,现在就吃了她!”中间的狗头继续叫嚣。
我瑟瑟缩在叶定稀的身后,感觉心口突突跳得厉害,好像白冰洋这身子也被眼前场面激发了本能的恐惧,对了,白冰洋……
“狗大哥,您对我有气,想要撒火儿,我是任打任骂的,可若您想要吃我,那也得再等一等,我现在在白冰洋的身子里,出不来……”
只这一句话,便让那三颗扭来扭去的狗脑袋瞬间定住。
“她藏在白冰洋身子里!”
“我靠,那个泥巴怪我可不想吃!”
“白冰洋对咱们还是挺好的,吃了太可惜了。”
我见狗子态度转变,立即跳出来一步,好言好语得哄道:“对啊,狗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白冰洋平日里陪你们打游戏,给你们搜罗好吃好喝的,对你们的照顾可是无微不至,如果就因为我而被吃了,多可惜啊!”
“她说的有点道理。”右侧狗子晃了晃脑袋,顿时像是谁踢了一脚挤满了雪的大树,簌簌‘白
雪’飘落。
左侧狗子耷拉着脸,气鼓鼓道:“可咱们被向东倾给耍了,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耍?!
什么耍?
我飞快与叶定稀对视一眼,居然从他的眼神里也看到了一丝迷茫,我只得腆着脸问道:“狗大哥,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可一向是您的小跟班,怎么敢耍您呢!”
此刻,狗腿如我,已经全然忘却了身为一个中级鬼差的尊严。
狗子冷哼三声,血红的灯泡眼狠狠瞪着我。
“是你说本狗爷当年在魔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当然啊!”
我怂怂得点头:“狗大哥,当年您在魔界之中,地位可是非常高的,便是魔君也奈何不了您,您想横着走,劈叉走,倒立走,那都看您心情啊!”
说着,我又暗自寻思起来,狗子这一躺去魔界,原是要打听关于我魂体的线索,怎的回来就性情大变,难道……
它在魔界重拾记忆了?!
狗子的三颗头发出呜呜的磨牙声,鼻孔里的粗气都带着浓郁的魔气,仿佛已经气到快要爆炸。
“你还说,本狗爷当年和上古女神拜把子,亲如兄弟?”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惨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又躲回叶定稀身后,怂怂得露出两只眼睛,很是可怜得望着那位第一魔兽。
“狗大哥,我好像,大概也许或者,是这么说的吧,但……这流传总有出入,各家有各家的版本对吧,您是不是在魔界,听闻了一些关于您的过往啊?”
“哼!”
三头齐哼,咬牙切齿道:“特么的!本狗爷信了你的邪!要不是这一趟去了魔界,我们还在为痛失兄弟而难过,哪知道那个什么狗屁的女神,根本就是我们的仇人!当年要不是她,我们又怎么会进了无间地狱!”
嘶。
我暗暗抽了一口冷气。
“狗大哥啊,您都记起来了?”
狗子这才白我六眼,“魔界里,本狗爷就算是有头有脸的,谁人不知当年发生的事情!”
第四百三十七章 该说实话了
“现任魔君还翻出了魔界的史册,上面明明白白记录,上古第一魔兽与上古女神将一场大战,轰动六界,后来本狗爷就失踪了!”
狗子气鼓鼓得说着,却好像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凶神恶煞。
我趁机说道:“狗大哥,这件事情的确是东倾的信息有误,我认罚。”
懂得审时度势,是我做鬼的原则。
狗子哼哧哼哧得喘气,但那六只眼睛已经没了先前旺盛的红光,顶着满身乱糟糟的鹅绒,看起来很是滑稽。
“狗大哥,刚从魔界回来,日夜兼程,应该饿了吧,我让花荃给你准备一些吃的,先填饱肚子,我们再好好谈如何?”
叶定稀可比我会挑时机,知道狗子已经不想吃我,但因为刚才一通邪火撒得太大,这会儿正别扭着不知怎么收场,这个台阶就准确无误得递在了狗子的脚垫子底下。
果然,狗子犹豫了几秒,这才收起左右两颗脑袋,化为正常的迷你土狗模样,往地上一坐。
“快点!上菜!”
……
一个小时之后。
因为之前的房间被狗子折腾得面目全非,实在没办法再住人,所以叶定稀便带着我们换到了另外一间布局摆设一模一样的套房。
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刚刚制作出来的美食,而且为了照顾食肉狂魔的口味,大多都是香喷喷的烤肉。
“嗷呜,嗷呜~”
狗子坐在桌上,肚皮滚圆,怀里正抱着一只大大的羊蹄啃得满嘴油光。
我就站在一旁老老实实得替他端茶送水,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
“嗝!酒呢!动作这么慢!”狗子不满得瞪我。
我立即一脸谄笑得走过去,把他面前摆着的杯子倒满红酒。
餐桌对面,叶定稀一直耐心十足得等着,甚至饶有兴致得看着我服务狗子,时不时还轻翘嘴角,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惹得我心里好不痛快,默默拿出了小本本,在上面记下这一笔
直到狗子吃的速度慢下来,叶定稀才收起玩笑脸,很是严肃得问道:“狗大哥,魔界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狗子嘴里还塞着肉,用力嚼吧了两下,才含糊不清道:“魔界那边没有这家伙魂体的消息,但他们都在传妖界近日的动乱似乎不简单,有两位妖界贵族的长老甚至还私下联系了现任魔君,想要达成合作,可是魔君并未给出答复。”
“哦?”
叶定稀眉梢一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魔君如果出手,便是有恩于妖界那几大贵族势力,这么好的事情,魔君竟然不点头?”
“现任魔君就是个二愣子,天天在魔界里找魔怪们打架为乐,根本没有什么野心。”
狗子一脸沉痛得吐槽道:“不像当年,本狗爷单枪匹马,就凭这张嘴搅乱天界,要不是……”
说到此,我又隐隐看到狗子眼底泛起的幽幽红光。
“咳咳,狗大哥,吃肉,吃肉啊!”
我赶忙塞了个热乎的酱肘子给它。
狗子又瞪我一眼,张开血盆大口,嗷呜就将那肘子咬去了半截!
……
此时,另一个房间里。
朱琰站在窗边,半个身子被夜色笼罩,让他浑身散发着极为清冷的气息。
房间里还站着一个银发老者的身影,正是当日为他和叶定稀驱除体内邪气的妖界长老。
头顶,白炽灯的光亮有些晃眼,长老始终恭恭敬敬得低着头,以余光打量着那位沉默良久的朱氏大少爷。
在妖界之中,朱氏一族可算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无论财力还是实力,都不是其他贵族能轻易撼动的,只是从上一任掌权者开始,朱氏已经鲜少参与妖界内部各势力的纷争,再到这位未来的继承者朱琰,更是因为魏孟两家和妖界的研究计划,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妖界。
窗边,朱琰闭了闭眼,转过身来,明锐的双眸缓缓扫向那位妖界长老。
“您是不是该说实话了?”
不怒自威的压力,令妖界长老缩了缩脖子,脸色有些难看得支吾着:“这……这……”
“前一阵子,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几个出逃的年轻妖灵,究竟来人界是做什么的?”朱琰也不跟他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得问道。
长老抬起袖子,擦了擦鬓角,“其实,其实……他们真的是为了镇邪珠而来,妖界之中突然传出消息,说是那镇邪珠在人界出现,只要得到那东西,便是引邪气入体也不会被其反噬,所以那几个逃出来,蛰伏在人界的妖灵,定是为了镇邪珠!”
“哦?”
朱琰清清冷冷得瞥了他一眼,语气更加冷冽,“那妖界之中的邪气来源,又是怎么回事?”
在徐泽成的口中,他们得到一个消息,正是指向人界最近不断出现身带邪气的妖怪,都是经由同一个方式改造,而他们更是将改造自己的那位,奉为无上神明一般的存在。
镇邪珠,与其说是为保自身不被反噬,倒不如说是他们想要找到此物,再献给能够为他们源源不绝提供邪气的那位。
但更多的线索,徐泽成却也不知道了。
他只不过是偶然间遇到一只妖灵,在降服对方的过程中,发现邪气对其庇护的作用,所以才用了禁忌之术将邪气引入自己体内,以求能在最后换寿之法实行时,能够拖延更久一些。
眼见妖界长老继续低着头,支吾不语,朱琰的脸色更沉了。
“身为妖界长老,难道你真的会天真以为,只要抓回那几个妖灵,妖界的动乱就会平息?”
“那邪物……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长老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至此,已经大概明白,此次妖界动荡,远比他看到的更加严重,再加上徐泽成所言,他隐隐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夫人的魂体,或许就在妖界。
可如若是她,邪气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说……脱离夫人自我意识后的魂体,与十七走到了一起?如果是那样,他必须要尽快赶去妖界彻查才行!
第四百三十八章 蒸桑拿
接下来三天,叶定稀便一头扎进摄制组,从天不亮就开始拍摄,直至夜深人静了还不见归来。
因为狗子来了影视城,我便不能再当叶定稀的跟屁虫,必须得时刻盯着狗子,以免它一个心情不好把哪个无辜的工作人员给吃了。
只是辛苦了花荃,朱琰去了妖界,白冰洋的身子又被我占着,她要兼顾两头,这几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我便主动提出给自己熬药。
从食梦貘那儿得来的药引,也就只够个三五日,随着宿主盛和暄的死亡,执念消散,它的妖元也日渐枯竭,哪怕魏家用那些个补身益气的药拖着,也拖不过十天了。
房间内。
简易的卡式丁烷气罐炉上正架着一口黑乎乎的药罐,咕噜咕噜的热气从盖子边缘挤出来,散发无比恶心的腥臭味。
“向东倾,你是在煮屎吗?”
狗子坐在与我对角的角落里,头顶着一片浓重哀怨的阴云,小豆豆眼里更是满满的嫌弃。
我正带着好几层口罩,呼吸困难,无奈得一边用勺子搅动药汁,一边道:“但凡能有别的办法替我巩固残魄,我也不会同意喝下这种东西的!”
虽然恶心,虽然奇臭无比,但这药每次喝下肚里去,我这可怜兮兮的残魄才得以凝聚,否则只怕我还真熬不到这时候。
喝了药之后,我的身影才逐渐幻化出来,狗子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才很是别扭道:“好久没见你这副尊容,还挺不习惯的。”
“……”
我它一眼,“想夸我漂亮就直说。”
“我去吃个人冷静一下。”狗子扭头就要走。
我赶紧飘过去拦住,“别啊, 狗大哥,你要是饿了,吃两只鸡.吧!”
狗子在那边抗拒后退,就像我是个大仙人球,又好像是一坨行走的大便,身子紧贴着墙,小短腿还一个劲往后蹭,满脸惊恐,“卧槽,你特么离我远点,好臭!!!”
大概是喝这药惯了,我并未有它这么强烈的反应,可看到狗子这般,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狗大哥,我真的很
臭?”
“屎都比你好闻!”
狗子抱了手斜眼睨我。
我听来十分委屈,可更重要的是平日里叶定稀总与我相处,那家伙也从来没说过我身上气味,我也未曾多想,眼下……
只怕这些日子他也忍得甚是辛苦啊!
“狗大哥,你说我是不是该洗个澡去去味儿?”我焉头耸脑得问。
狗子用小爪子揉了揉黑豆似的鼻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这酒店里有一个好地方,说不定还能给你挽救一下。”
……
负一楼。
女宾桑拿室。
我和狗子蹲在墙角,看着一个个来来回回晃来晃去的雪白屁股,满屋子的热气熏得我眼泪直流。
这小小的房间里,温度奇高,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架,堆满了木炭,一个大屁股粗腿女人站起来,往那木炭上浇了一勺水,呲啦!
就看那烟雾涌起,热意如潮。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搁浅的鱼,口干舌燥,随时都要被蒸熟了。
“狗大哥,你确定这样能去掉我身上的臭味吗?”
狗子吐着舌头哈赤哈赤喘气,圆溜溜的眼珠子跟随着满屋子乱晃的大屁股转来转去,很没好气得应道:“这在现世叫排毒,你身上的臭味,那是从体内散发的,你以为光洗个澡就能去了吗?”
好像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只能忍耐着继续蹲在原地,跟随着狗子的视线一起看那些白花花的屁股,小声嘟囔起来。
“狗大哥,我发现你对女人的屁股,好像还挺有兴趣的,先前在医院里,你也是去女浴室来着……”
狗子很高冷得斜斜瞥我一眼,“本狗爷是在看食物!”
正在这时,两个刚进来不久,头上包裹着厚厚白色毛巾的女人,突然开始讨论起叶定稀的名字来。
我便不再理会狗子,认真听墙角。
“听我男朋友说,叶定稀这几天一
直在片场拍戏,一天十几场,都不带休息的。”圆脸女道。
“已经是国际巨星,拿奖拿到手软了,还这么拼,让我们这些十八线小演员还怎么活啊!”高鼻子女人道。
“哎,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像叶定稀这样,拍自己想拍的电影,演自己想演的角色就好了。”
圆脸女叹了口气,“要是我的男朋友是叶定稀,那就好更好了!”
“做梦呢!”高鼻子女人道:“叶定稀那种咖位,怎么可能看上我们这种一页纸台词的小角色,怎么着也得是国内一线女星,或者豪门名媛,再不济那也得是个海归华侨什么的……”
听着她们这么说,我顿时有些心虚。
一旁,狗子很适时得开口,“看到了吗?群众的眼睛才是雪亮的!”
我没好气得瞪它一眼,懒得搭理,便继续听着两个女人对叶定稀的讨论。
圆脸女又道:“这几天叶定稀辛辛苦苦拍戏,也没见哪个女人来探班慰问的,看起来还真是让人心疼。”
“不是有那个特助吗?”
高鼻子女人道:“好像是姓花来着,在叶定稀身边跟了很多年,还挺忠心的,搞不好啊……他们其实就是地下恋情!”
不是!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带起一股阴风,距离我最近一排坐着的几个女人,不约而同得摸了摸脖子,其中一个站起身来,又往那炭堆里添了一勺水。
呲啦!
白雾缭绕,屋子里的温度更高了。
圆脸女这才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之前不也传出好几个男明星,一直不公开恋情,后来结婚的时候,妻子就是他们的经纪人或者助理么,我看那个花特助还挺漂亮的,说不定有戏!”
“你也这么觉得吧?”高鼻子女人一下找到盟友似的,凑过去,两人交头接耳起来。
我一把拎起狗子的后颈肉,飘着就出了桑拿房。
外面是一个淋浴间,温度骤降,冻得我一个哆嗦,脑子才清醒不少,赶忙把狗子抱回怀里,谄笑道:“狗大哥,咱回去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你先躺上去
回到套房里,我依旧提不起兴致。
狗子懒洋洋靠在专门给它铺垫的软塌上,翘着腿,饶有趣味得打量我。
“怎么,吃醋啦?叶定稀可是大众情人,有这么一个两个绯闻是很正常的。”它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借机怼我,而是一脸不正经得解释。
我摇摇头,有些失落,“只是觉得有些惭愧,自从叶定稀跟了我,还没让他享受过一天好日子。”
要不是因为赶着去一禅寺,叶定稀也不会突然没日没夜得赶拍,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照顾我。
狗子一怔,坏笑道:“享受?你要是想让一个男人享受,那还不简单。”
“你有办法?”我顿时眼前一亮。
狗子咧嘴,亮出一口獠牙,“嘿嘿……”
……
深夜,凌晨两点。
叶定稀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白冰洋的身子里。
他看到我,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
我走上前去,笑眯眯得望着他,“狗子已经与我和解了,还带我去蒸桑拿,你闻闻,我现在身上是不是没那么臭了?”
叶定稀一愣,随即唇角弧度更深,“好像是淡了不少。”
“你今天的戏都拍完了吗?”我又问道。
叶定稀点头,“嗯,前一个周期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接下来几天可以带着你去一禅寺转转,很多事情,刚好也能在那儿解决。”
说起这些,他的眉间虽然没有浮现褶皱,但隐约也能感受到一丝丝的严肃,仿佛在一禅寺将会碰到的事情,连他也无法完全预料。
彼时,我满脑子都是狗子教我的法子,如何让一个男人‘享受’,便也没注意这许多,只拉着他往卧室里走。
收拾得整洁干净的床上,摆放着他习惯穿的浴袍和浴巾,我红着脸指了指那些东西,声如蚊蝇。
“累了一天,快去洗洗吧,我等你……”
叶定稀又是一愣,这次在他的脸
上倏尔转变的表情,是那种狐疑之中又带着些诡异,喉头滚了滚,好像有话想问,但最终到了嘴边,又拐成了一声“好”。
等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还隐约有热气从门缝里钻出来,我才赶紧拍了拍胸脯。
惊心动魄的时刻就要到了,也不知道我这技术,能不能让叶定稀满意,好紧张,好紧张……
这时,狗子从床底下钻出来,略带嫌弃得瞥我,“你咋这么怂?!”
“你行你上啊!”我摸着白冰洋那张脸,燥得烫手!
狗子哼哼,“我这不是没那玩意儿么!”
说完,它身子一扭,又钻回了床下,我正反应过来,还有些细节问题没来得及问清楚,刚爬下去,就突然听到浴室门哗得一声被拉开。
“夫人,你在干什么?”叶定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强忍着内心的剧烈波动,扶着床沿站起身来,脸上尽力保持淡淡的微笑,“没,没什么,刚才好像有个东西掉了。”
“哦?”
叶定稀站在浴室门前,穿着我给他准备的藏蓝真丝浴袍,系带松垮垮得缠在腰间,身形修长,暖黄色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轮廓变得愈发分明,胸前露出的皮肤像刚拨了壳的水煮蛋,光滑白皙,格外诱人。
他手里还拿着一条白色毛巾,擦拭着刚刚冲洗过的头发。
只是这么远远看着,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没出息得再次加速,咚咚,咚咚,一池春水简直像要沸腾起来。
叶定稀走过来,星眸里我的倒影也愈发清晰。
“什么东西掉了,要不要让服务员上来帮忙找?”他一脸认真得问。
“不用了!”
我赶紧摇头,顺势就拉起他的袖子往床上带,“那个,你,你先躺上去。”
叶定稀薄唇轻轻动了动,却还是没有问出来什么,依言绕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斜靠着床头,这才又继续盯着我。
此刻,依旧站在床尾的我只觉得浑身僵硬,简直就像是死了千八百年的木乃伊一样。
叶定稀到底没忍住,开口
道:“夫人,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闭了闭眼,怀着紧张羞涩又隐隐有些莫名激动的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手来指挥道,“你,你别问了,衣服脱了,先趴下。”
叶定稀就懵了,我与他交往这些日子,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露出此刻这种表情,瞳孔微微收缩着,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快啊!”我见他呆坐着,一咬牙,跺脚催促道。
叶定稀这才惊醒似的,眼眸微微一动,转过身子慢慢趴在床上,顺便还手指灵巧得解开了腰间系着的带子,浴袍瞬间滑落了半截,露出莹玉似的后背,缓缓落了下去。
我等他趴在枕头上,才绕到床头另一侧,把提前叫服务员准备的香薰灯打开,咕噜咕噜的小水泡就从灯中间冒出来,随之飘起一阵淡淡的香味。
为了能让今晚的‘享受’更尽兴,我特地要了有放松舒缓效果的精油,不一会儿,那让人心情愉悦的甜香就萦绕在整个卧室之中。
床上,叶定稀趴得一动不动,浴袍就堪堪遮挡在他腰窝以下,精壮的后背弧度绝美,瘦而不薄,肌理分明,甚至比我在画报上看到过的那些女人的裸背还要勾人心魄。
妖孽啊!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步步向着叶定稀靠近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等我也爬上了床,很明显看到那家伙后背的肌肉僵硬起来,肩胛骨两侧棱线分明,好似很紧张。
“夫人,时间不早了。”
叶定稀偏过头来看我,眼神格外复杂。
我咬着手指甲认真想了想,的确是不太早了,所以得加快时间才行。
“你放心,我帮你做了这个之后,你会睡得更舒服的!”
说着,我便也不管他再有什么反应,便着急将手伸向他的后背……
哇!
好滑啊!!!
我自认地府万千阴魂鬼差之中,算是最舍得花时间保养的,但这肌肤的触感却不及叶定稀十分之一,他身体温热,肤若凝脂,触手便让人指尖愉悦得想要跳起舞来。
一个没忍住,我又狠狠摸了几把。
第四百四十章 您教导有方
“夫人……”
叶定稀表情更是僵硬起来,左手缓缓下滑,拽着被子的一角想往上拉,却被我眼疾手快,啪的一掌拍开。
“别动,很舒服的。”
叶定稀哭笑不得,“夫人,我现在已经很舒服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摇头,一脸认真,手上的动作可没停下,“我都打听过了,人在长期处于疲惫状态下,身体也会跟着产生压力,这样揉一揉,按一按,捏一捏,就会缓解很多。”
说着,我便继续以十指按压他的腰部。
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替别人按摩过,所以这些手上技法,还是傍晚的时候我在狗子身上先练习过好几遍的,只是那狗与人的身体构造到底不同,我也拿不准这么揉捏是不是管用。
另一边,叶定稀感受着腰部传来的阵阵刺痛,原本还残存的几分睡意已然荡然无存。
这卧房里被自家夫人‘精心’布置过一番,暖黄的壁灯调出最旖旎的亮度,一盏香薰灯飘出的气息更是最暧昧的玫瑰调,再加上先前催促自己洗澡时,夫人那副娇羞泛滥的模样。
他还以为……
呵呵。
想到这儿,叶定稀又不仅自嘲一笑,还能以为什么?光是看见白冰洋这张脸,还有感受到他冷冰冰的手指没轻没重得在自己腰间按压的力度,就已经让他什么旁的心思都没了。
不过,他那眸底竟是有一丢丢的小失落,毕竟这还是他家夫人第一次‘上道’!
也不知按摩了多久,我眼皮子渐渐沉了,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打得没完,叶定稀的身子也不似先前那般僵硬,我想着,便是我那手艺起了效果,自是开心不已。
“困了,就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一禅寺呢。”叶定稀眼神柔柔得看过来。
我眯着眼恍惚点点头,顺势往他身旁一躺,刚想要入梦,便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毛团子从床边呲溜钻了上来。
“怎么样?叶定稀,享受不?”它摇着尾巴,眼神激动得问道。
叶定稀偏了偏视线,从床下一路再看到它,才问道:“刚才,你一直在床下?”
“对啊!”
狗子继续摇尾巴,兴奋得两眼放光,“要不是我教这傻妞,她哪会给人按摩,我怕她手艺不好,特地留下来旁听指导,但看起来效果还不赖!”
“是,您教导有方。”
叶定稀起身,从善如流得穿好浴袍,特地将腰间的系带缠紧打结,这次连领口都护得严严实实,然后才翻身下床,从靠墙的柜子里翻出另一床被子。
“早些睡吧。”他抱着被子去了客厅,便听到那沙发传来轻微的响动。
这几天,但凡我与他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叶定稀总会很自觉得去沙发上,我听到沙发那边再没动静,便知道他是睡下了,便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狗大哥,睡吧!”
“我怎么感觉叶定稀好像有点不太高兴?”狗子一边原地卧下,一边嘀咕。
我睡意袭来,只呢喃似的回答:“不会啊,他都软了。”
“嗯。”
狗子这才合眼,“改天再传你两招试试。”
……
清晨,我困得双眼迷离,脚下颠三倒四得跟着叶定稀他们上了车。
狗子就缩在花荃怀里,呼噜声响个不停。
因为这次没有朱琰随行,开车的便成了叶定稀,他上车之后,故意将车窗打开了一些,等车子启动,那呼噜噜吹进来的凉气,就跟谁塞了一大把薄荷叶在我眼眶里,教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从后视镜里看过去,那家伙眼下竟然挂着淡淡两圈乌青,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没休息好吗?”我扒着驾驶座后背凑过去,很贴心得问道。
一旁,花荃也跟着关心得看过来,皱了皱眉,“主君,昨晚熬夜了吗?”
“可能这两天压力太大,有些失眠了,等会儿去了一禅寺,找个寮房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叶定稀随意回答道。
失眠?
我又重新坐好,心里寻思着昨夜听到辗转反侧的声音,原来真的是叶定稀。
明明前两夜还睡得挺不错,怎的到了昨夜,就失眠了?
难道是我的按摩起了反效果?!
这么一寻思,我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便又凑过去,从花荃怀里捏起狗子的后颈肉,将他一把拎了过来。
狗子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一脸被人吵醒后的低气压,咬牙蹦出几个戾气深重的字,“你找死?”
“你昨天教我的法子,好像不管用啊!”我压低声音,比手画脚得指着叶定稀。
狗子这才懒洋洋得撑起身子,歪着小脑袋往叶定稀那边看了两眼,竟然也跟着‘咦’疑惑了一声。
“怎么看起来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什么是欲求不满?”我连忙问道。
狗子撇了撇嘴,似笑非笑,眸子里浮现的却是古怪的光亮,“这种事嘛,你真想知道?”
“咳咳。”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到前排座椅上传来轻咳声,叶定稀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因为没睡好,眉间的褶皱都隐约深了几分。
“狗大哥,算我求你,别再带歪了她。”
狗子就得意起来,咧嘴道:“嘿嘿,我的偶像也会有求我的时候,那好吧,本狗爷就继续睡觉啦!”
说完,他果断一扭身子,圆溜溜的屁股对着我,向下一趴,没过两秒,鼾声再起。
靠!
我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这头没有原则的上古第一魔兽。
这时,花荃似乎发现了什么,疑惑得问:“主君,您是不是腰不太舒服?”
“腰?”
我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叶定稀靠着座椅背的姿势的确有些奇怪,不如往日那样放松,腰与椅之间还悬空着三两寸的距离。
“没事。”
叶定稀淡淡一笑,“昨晚夫人按摩之后,我感觉腰上放松了许多,所以今天坐姿也端正了。”
花荃眼神一闪,从车前座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灰白格子的靠枕,递过去:“主君,要不还是垫着些吧,去一禅寺路远,开车久了肯定会累,就浪费了夫人一片苦心。”
叶定稀感激得看了花荃一眼。
第四百四十一章 重回一禅寺
一禅寺。
天被风吹得湛蓝如镜。
进山之后,燥热的暑气便淡了许多,从山门登上山顶,沿途习习凉风吹得人很是舒爽,寺门前的几颗菩提树傲然挺立,枝叶如盖。
走在树下,闻着焚香鼎里的线香徐徐袅袅飘散的香气,再加上隐约传来诵经的声音,怕是再心思浮躁的人也该得到一丝安宁了。
我们还未走近些,便看到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从寺门前弹了出来,摇来晃去得像是在找什么人。
等他看到我们,才蹦蹦跳跳得冲了出来。
“叶哥哥!”
“云间!”
我撑开了胳膊,就做好一个要抱起他的姿势,哪知云间竟是迈着小短腿扑进了叶定稀的怀里,汤圆似的小脑袋在他腿上蹭来蹭去,好不依恋!
“云间……”
我很不是滋味得喃喃喊了一声。
那孩子笑眼里满满都是喜悦,闪烁着繁星似的光芒,看起来个头又长了些,脸颊好像也不似从前那么干瘦了。
“白哥哥!”
他甜甜得唤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似的,又叫了花荃,“花姐姐!”
一扭头,才看到地上那只哈赤哈赤舔着舌头,一脸觊觎之色的狗子。
“咦!小狗,你也来啦?!东倾姐姐呢?她怎么没来?”
提到我这个名字时,才看到那双漂亮如星辰的眸子里,浮现些许失落。
我心甚慰。
蹲下身子,心满意足得端详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才笑嘻嘻道:“小傻瓜,我在白哥哥的身体里!”
云间一时不解,仰头望了望叶定稀,见他也是面带笑意得点点头,这才眼神倏尔一凉,一头撞进我的怀里,“东倾姐姐!云间好想你啊!”
哎哟哟,我的一颗姨母心,瞬间化作了满地的甜蜜糖。
怀里那颗小脑袋蹭了好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得抬起来,有些担忧得问道:“东倾姐姐,你为什么要寄在白哥哥的身体里,可是你受伤了?”
“没有受伤。”
我赶忙安慰道:“只是出了点小意外,过阵子就好了。”
听了我的话,那孩子才松了口气,笑嘻嘻得拉着我的手往寺里引,“东倾姐姐,叶哥哥,你们大家跟我来,师叔已经等候多时了!”
……
一间明亮而简洁的寮房中。
听云间说,这是他现在的住所,不算大的房间里,重新做了规划,一半是课桌和贴墙而立的书架,另一半是休息的床。
靠课桌后面的墙,被改造成了落地窗,采光一流,早晨这会儿,太阳正暖暖得照进来,窗外还有随风轻舞的松柏,让人看了便觉得身心愉悦。
“叶哥哥给我安排了老师,每周三和周六来教导我学习,只要我能跟上进度了,将来就能去学堂上课啦!”
云间很开心。
我竟不知,叶定稀默默做了这么多的安排,感激得看了他一眼。
又等了一会儿,一袭白色棉麻僧袍,身形依旧清瘦的得病大师才缓步而来,一缕晨曦从他的侧脸滑过,让他看起来更有了几分不然俗沉之色。
“得病大师,好久不见了。”
我先上前一步,行了个合十佛礼。
得病大师缓缓抬眼,将我上下一打量,便道:“阿弥陀佛,向施主,的确是许久未见。”
“你竟一眼能看出……”我顿时目瞪口呆,再看得病,就感觉果然是高僧,独具慧眼,绝非一般!
得病莞尔,“向施主,贫僧曾与白施主有过两面之缘,与今日所见举止大有不同,而向施主开口便说与贫僧许久未见,贫僧才有这番猜测。”
原来如此……
幸好我打算夸他的那番话,还没来得及酝酿好,不然可就丢人了。
得病大师又向叶定稀和花荃行了礼,随后才看向地上那只狗子,笑道:“多日不见,这小狗倒是一点儿也没长大。”
“汪!”
狗子冲他摇尾巴,眼神里满满都是看着一块香喷喷烤羊腿的光彩。
我赶紧一步拦在狗子跟前,趁
机道:“大师,这次我们来寺院,或许还得叨扰几日,希望不会给您带来太大的困扰。”
“一禅寺得蒙叶施主照拂,今时不同往日,无论饮食起居,坐禅礼佛,还是云间的学业,都事无巨细安排妥当,贫僧心中万分感激,自觉无力回报,如今几位施主要留宿寺院,贫僧自当尽心尽力安排。”
得病合十道。
叶定稀回了个礼,道:“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详细询问大师。”
“施主直言无妨。”得病道。
叶定稀便朝着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从口袋里摸出那碧绿的指骨玉佩,摊于掌心,“我们在山下,一个凡俗女子的手里得到了这个。”
只看了一眼,得病便瞳光一缩,震惊之意溢于言表,“这,这是……”
“我的玉佩!”
云间先喊了出来,歪着小脑袋看着上面刻的小字,“云,间,我认识这两个字!前几日老师刚教我写的!”
“是。”
我点点头道:“如果这天底下,只有一枚刻有云间的玉佩,那它就一定是你的,可是……我们现在想知道,为什么这块玉佩会从寺院里失踪,我想,得病大师或许能为我们解答。”
刚才看了得病那一瞬的反应,我就明白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从前我们并未详细追问云间的身世,所以他也没有多言。
时至今日,这枚玉佩再次出现,或许就在预兆着一些秘密,正待揭开。
“当年之事,贫僧的确并非一无所知,但另有几处疑惑,至今也未能参透,今日玉佩重新回到一禅寺,想必与几位施主也是机缘,还请诸位挪步,贫僧带大家去看一些东西。”
说着,得病便转过身,先一步向着门口走去。
我拉着云间的手,正要跟上,便听到叶定稀吩咐道:“花荃,你带着云间和狗大哥留在这儿,寺里新来了一些僧众,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言下之意,别让狗子找机会溜出去吓人!
狗子就不乐意了,龇着牙刚要嚷嚷,就被花荃眼疾手快一把撸进怀里,贴着她那温香柔软,狗子顿时没了脾气,果然,食色,性也!
第四百四十二章 山海异闻录
我便又松开了云间的手,摸了摸他那颗糯米圆子似的小脑袋,“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和叶哥哥马上就回来!”
“嗯!”
云间乖巧得应下,转身就走到花荃身旁去逗小狗,狗大哥这才伸出舌头来,一个劲往云间的小手上舔来舔去。
看他们相处还算融洽, 我与叶定稀才离开寮房,跟随得病一路沿着寮房走到后院尽头,沿路又见不少年轻僧人,与我们恭恭敬敬行礼又埋着头离去。
“得病大师,最近寺院里来了不少新面孔啊。”我随口道。
走在前面一步的得病侧过身来,微微颔首:“正是,今年春暖时分,寺里便开始招收一些佛门弟子,至今约有僧众十七人。”
“难怪,寺里一下有人气了。”我喃喃点头。
又拐了个弯,大约到了寺院最东侧,得病才带着我们站在了一间看起来有些特别的屋子前。
说是屋子,其实也不太准确,那造型倒很像是阁楼,却又只有一层,斜坡式的屋顶铺满红瓦,比起寮房又高出许多,连带着那扇看起来油漆斑驳的木门也格外高大。
得病从怀里摸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对准门上挂锁插了进去。
“这里是一禅寺的藏书室,平时少有人来,里面难免有些灰尘,还请二位施主见谅。”
话音未落,便听到咔嚓一声,那锁子应声而开。
藏书室里看起来还算干净,虽然位置偏远,但应该也是有人时常来打扫,左右两侧靠墙摆放的杨柳木书架上,看起来干净整洁,中间还立着一个书架像是隔断,将这小小的屋子一分为二,中间只留了容两人并排而行的过道。
因为只有东面的墙顶上有一扇四方形的小窗户,采光不足,所以藏书室里看起来有些昏暗,得病便索性没再将门关严实,便带着我们继续向里走去。
“这里面的藏书,多以佛偈佛经的手抄本为主,年代久远,虽然时常拿出去晾晒,但也已经陈旧,若施主想要翻看,还请仔细些
。”
得病一目扫过,望向那些泛着暗黄色的佛经,满眼的珍而重之。
想来,能让我与叶定稀这两个佛门外人进入藏书室,已经是一禅寺百年建寺以来从未有过的待遇,我们自然感恩于胸,郑重应下。
绕过中间的书架走到北墙前,得病大师才停下,仿佛已经很熟悉自己要找的那本书的位置,抬手从一排码放整齐的书册里抽出了其中一本。
封皮也是暗黄色的,但却与现在的书装订的方式看起来有些不同,是以一种白色的细棉线手工缝订,只是年代久了,棉线也成了黄色,在封面的左上角,还用很是清秀的字体写了几个看不懂的小字。
“这是梵文。”叶定稀突然开口道。
我惊讶望过去,却发现那家伙正定定得盯着那本书册,眼神很是专注。
另一边,得病以袖轻拂,将书册上几乎看不见的浮尘轻轻拭去,然后才一脸赞许地浅笑道:“想不到叶施主连梵文也能看懂,贫僧敬佩。”
叶定稀谦虚一笑:“只是略懂皮毛罢了。”
我只能暗戳戳得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写的啥啊?”
“山海异闻录。”叶定稀解释道。
我又疑惑问道:“大师啊,我们不是在讨论云间的玉佩吗?怎么来看这山海异闻录了?”
“向施主,莫急。”
得病大师十分自然道:“这一切的谜题,还得从这部古籍里解开。”
说罢,他便翻开书页,修长白皙如水葱的手指十分轻而缓,小心翼翼得捏着书页边角,像是生怕将这书籍给损了,我看他翻查的动作,便知道得病大师往日里将这书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否则也不会如此熟知要找到内容是在何处。
可很奇怪的是,这本书翻动的过程间,我也瞥了几眼,好像都是一些图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约莫四五页之后,书页翻动的声音才戛然停下。
“向施主,叶施主,请看,便是这幅图。”
我与叶定稀对视了一眼,借着门外扫进来的光线,一起看了过去。
“这,这不是……”
册子里,正是一副玉佩的图案,描画极为细致,便是玉佩边缘的花纹也都精确到了一棱一角,正中央刻有‘云间’二字,也与我们所得的玉佩上的字纹毫无差别!
“两位施主,此册自建寺以来,就存在于藏书室中,究竟何时得来,得病翻阅了寺中记录也未曾有所收获,只是每年住持吩咐弟子们晒书时,才会得以重见天日。
当年得生在山里捡到云间时,本无意将其收养,但因我与他晒书时,曾在这本书册里见过玉佩的图纹,得生一时起疑,便将婴孩带了回来,单独拿了玉佩出去,没过多久,他就告诉我们几个师兄弟,说是玉佩丢了。”
“这么说来,当年玉佩丢了的时机,大约也就是食梦貘化形成真之后。”
叶定稀的声音一如往日沉着,神情淡淡得分析道:“看来得生下山之后,还遭遇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才导致玉佩落入食梦貘手中,而它那么看重玉佩的答案,应该也在这就在这古籍里了吧?”
我也跟着点头,“一般来说,这种书里只要记载了什么,就一定会给个介绍说明什么的,我在老阎王的藏书阁里见过不少,现在咱们只需再翻看后面的内容,就知道云间的玉佩到底有什么作用,才会让食梦貘和盛和暄如此在意。”
如此,关于云间的身世,应该也就能解开了!
我眼前渐渐放出光彩来,也隐约感觉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小激动。
可是,对于我与叶定稀口中所说的名字,得病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微微垂着清秀干净的眉眼,轻叹一声。
“恐怕,要让两位施主失望了。”
呃?!
我的心口瞬间像是被洒下一把枯草,,细碎的发痒,还有些扎心窝子,张嘴便问:“大师,何出此言?”
第四百四十三章 玉佩的图案
得病大师无奈,将那古籍往我这儿又推了推,“向施主,要不您和叶施主还是亲自过目吧。”
我便小心翼翼得将那书册接过来,学着得病的样子轻轻翻开了下一页,却并不是我所想象的大段梵文,而是另外一幅图画,似是……一汪清泉?
怎么回事?!
我皱了皱眉,继续再翻了两页,发现这本《山海异闻录》里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全是图画!
“怎么会这样……”
“正如两位施主所见,这本古籍里并未有只言片语,只有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图画,关于这作画者的画技我也曾翻阅古今典籍比对过,并未找出其派系,所以也无法根据这线索找到作画者的身份。”
得病又是一声轻叹,“当年师父收养我于一禅寺,圆寂之前也曾言及,他穷尽毕生所学想要破解这古籍中的秘密,但却始终不得其法,或许是机缘未到,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保存此册。”
“叶定稀,你怎么看的?”我听了得病大师的话,又发觉叶定稀一直在盯着书看,便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肘问道。
那家伙眼前倏尔一惊,这才疑惑得看向我。
“书里画的图案,你认识?”
我隐约感觉,叶定稀有些反常。
他薄唇轻轻一动,这才道:“不,我只是在看先前云间提过的一副画。”
云间?
我便又看向那书册,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又翻动了一页,此刻画面上正是一颗红色的圆形石头当空如日,照耀着天地间一片血红,山河变色,便是静态的画作,也能从中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戾气和血腥。
“这幅画,正是贫僧从前研究《山海异闻录》时,云间在贫僧房间所见。”
得病大师说到此处,才轻轻露出一抹浅笑,“说来也是奇怪,云间那孩子自从被收养在一禅寺,我对他最是冷淡,可他却最喜欢与我亲近,时常抱着佛经跑来我的房里虚心求学,后来见我研究这本古籍,他也似是很有兴趣。”
“大师,这本册子里,可还有描画什
么玉器的图案吗?”叶定稀忽然问道。
得病眼神微微一闪,便点头道:“的确还有一副,只是那玉形贫僧从未见过,所以才没有提起。”
说着,他就从我手里接过书册,寻着记忆里的位置翻了几页,然后又将册子递给我们。
嗬!
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书页上,是一枚翠绿欲滴的铜钱形状玉佩,表面虽然并无任何花纹,但其中却描画着一条条细长蜿蜒的血脉,细密得宛如蛛网一般,隐隐从那玉佩之中透出宛如鲜血般的红光。
“叶定稀,这不是你给我的那块……”
蕴生小倾倾的玉佩!
“的确。”
他也是一眼认了出来。
更有一种感觉,他在看到这一页之前,就似乎有所猜测,而看到这枚玉佩,才真正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难道说,叶施主也曾见到过这本《山海异闻录》里的东西?”得病那张俊秀的脸不觉惊讶起来。
我与叶定稀对视了一眼,他便先开了口道:“早年间,因为机缘巧合,我曾在国外演出时收到过一枚古玉,后来经过几位修道者的研究,发现它可以蕴养精魂,在遇到夫人之后,就将玉佩送给她,还曾蕴生出一缕分身。”
“那枚玉佩,可能让贫僧一见?”得病清亮的眸底隐隐有些激动的小水花泛起。
大约是这么多年来,除了云间的玉佩,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山海异闻录》里出现的东西,真实存在于这世间的,当下的心情,便是一个佛家弟子也难以把持。
可惜啊……
我摇了摇头,“大师,不瞒您说,我如今只能寄生在白冰洋的身体里,也是因为玉佩失踪了的关系。”
其中曲折,我与叶定稀并未打算与得病大师详细说明,一来,人家到底是出家人,六根清净,这些凡俗之事说来无意,二来,这事情还有很多蹊跷连我们自己也没弄明白。
得病了然,神情又恢复淡定,点点头,“即使如此,想来也
是因缘际会,看来……这本《山海异闻录》真正的有缘人,应该就是向施主与叶施主了。”
我们?!
我望着他,那笑容和蔼亲切,却看来还有三分释然???
“得病大师,你该不是在扔烫手山芋吧?”我眯起眼来。
得病垂了垂眼眸,就笑道:“施主,贫僧并无此意。”
我不信!
待我正要再来一句“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啊!”的时候,叶定稀已经先一步开口,“今天所了解的信息,已经足够,得病大师,我先带着夫人去休息,如果还有需要,我会去前殿找你。”
得病便从善如流得将那《山海异闻录》合起来,小心翼翼得放回了书架上,然后才面向我们合十行礼。
“也好,二位施主便随我一起出去吧。”
说罢,他便领着我们走出了藏书室,此刻外面的日头已经浓烈起来,晒着白冰洋的皮肤竟然有一丝丝刺痛之感。
“怎么了?”
发觉我皱眉,叶定稀便很快问道。
我一边往那屋檐下的阴影里躲,一边回应,“白冰洋还挺怕晒的。”
叶定稀一怔,就笑道:“那家伙体质特殊,的确是怕热怕晒,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回去之后,你再喝一帖药,出来待会儿,让白冰洋自己找地方去泡泡水吧。”
“嗯。”
我自然要答应的。
回到寮房时,花荃和云间带着狗子都不见了,算算时间,该是在厨房里忙活着。
我与叶定稀送走了得病大师,便先回屋休息。
课桌上有几张散着摊开的白纸,我走过去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看,是用彩笔画着几个简笔小人,有一大一小两个光头,有一个毛刺头男人,还有一个长辫子短裙的女人,背景是田园小屋和太阳,一看就是云间那孩子的手笔。
至于另一张只有乱糟糟灰黑梅花肉垫脚印和不明透明液体的纸,我一眼扫过便知道,来自狗子的‘杰作’。
第四百四十四章 总算解气了
没过多久,花荃便拖家带口似的回来了。
还没进门便有一股熟悉的腥臭只往我鼻子里钻,瞬间勾起我一阵反胃。
“主君,夫人。”
花荃与我们打了招呼,便把手里端着的药碗放在课桌上,道:“时间刚好,夫人,可以趁热喝药了。”
一旁,云间抱着狗子,走到我跟前来,乌溜溜葡萄似的圆眼珠子很是疼惜得望着我,浮起的水光清透如镜。
“东倾姐姐,你一定很辛苦吧?花姐姐已经告诉我了,你每天都要喝这种药。”
我的一颗心,又泡进了蜜罐里,赶忙把那孩子搂紧在怀里,揉着他的小脑袋,“有了云间这句话,我就一点也不辛苦了!”
“有啥可辛苦的,辛苦的明明是本狗爷和偶像,整天臭烘烘的!”狗子歪着嘴抱怨。
我眼皮都没抬,直接拎起它的后颈肉用力一扔,准确无误得投入了叶定稀的怀里。
那家伙正坐在落地窗便的竹藤靠背椅上,像是在检查云间的作业,狗子一掉进它怀里,下意识就给摁住了,动作极其自然流畅。
“呜~呜~”
狗子龇牙扭了两下,就被那大掌按摩得爬了下去,舒服得只会咿咿呀呀了。
“这是莲子糖,新来的师兄做的,云间听说姐姐要来,特地留了一些,你喝了药,含上一颗就不苦了。”
小家伙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揭开层层油纸,果然是几颗白胖白胖的莲子,外面裹了一层雪白的糖霜,闻着便是一股清甜的香气。
“谢谢云间。”
我笑眯眯收下他的心意,起身时脱开了白冰洋的身体飘到桌旁,端起那小碗便将药喝了下去,随后又赶快往嘴里塞了一颗莲子糖。
嗯,果然很甜!
身后,传来白冰洋的嗷嗷叫。
“夫人,人家的皮皮烂了啦!”
“好好说话。”
沉沉的声音从落地窗那边飘来。
白冰洋端端正正站着,委屈的小眼睛眨了眨,“夫人,长时间的暴晒,会
让人体皮肤变红发热,过量紫外线让皮下微血管扩张,肌肤温度过高会加速成发炎反应……”
“好了。”
这次轮到我举起了求生的小爪子,“下次我一定会好好注意防晒,要不你让云间先带你找个地方泡一泡水吧?”
“白哥哥,我带你去!”
云间很懂事得走上来,牵着白冰洋的手,笑眯眯道:“最近寺院里新修了浴堂,里面有一个大池子,泡着可舒服了!”
“我也去!”花荃突然道。
白冰洋缩了缩脖子,双手叠在胸前作掩护状,“我靠,花大姐,你想干嘛!”
“看着你。”
花荃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夫人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你洗澡最容易忘时间,我得在旁边盯着。”
白冰洋撇撇嘴,一脸不情不愿不想答应,这时,叶定稀已经起身,将那只两眼迷蒙,软成黑泥似的狗子给了花荃,神情淡淡得吩咐,“你们都去吧,顺便把狗大哥也洗一洗。”
就这样,洗澡小分队就出发了,云间所住的寮房里重新只剩下我与叶定稀。
他就站在我面前,笑盈盈得打量我。
“不错,身型的轮廓比之前几次看起来更加清晰了。”
“你不嫌我臭?”
我有些心虚似的低下头。
其实身上那股味道,我自己是闻不到的,不过每日喝药时,我能闻到药的腥臭味,所以约等于也能猜到自己身上的气味。
叶定稀就笑道:“你当真这么在意?”
“本来是不在意的,还不是狗子那张坏嘴,整天里叨叨……”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温热的触感就贴上了我的唇。
叶定稀的睫毛,微翘而浓密,就在我眼下轻轻颤动着,仿佛随时要飞舞起来。
柔软的薄唇在我略微僵硬的唇瓣上辗转了一会儿,见我呆如木头似的毫无反应,这才缓缓抬起眼皮,那双眸浸了水似的通透,在他的眼珠子里我都能看到自己面颊微红,仿佛微醺似的娇羞模样。
“怎么,不是一直想要么?”他似笑非笑,半垂半睁的眼底,朦胧的光仿佛要将我给吸进去。
“我……唔……”
半个音刚从唇边挤出来,又被他给抢先吞了下去,顺便还用舌尖轻巧灵活得撬开了我的唇齿,这家伙有心‘调戏’我,逮着机会哪里还肯放过。
诚然,我这段日子的确是经常想要与他做这件事情。
寄生在白冰洋的身体里时,还经常趁着叶定稀在休息或睡觉时,用手指在他的鼻梁处轻轻滑下来,落到他柔软的薄唇上,再轻轻扫来扫去来玩耍。
我还以为他一直没发觉我这个小游戏呢。
现在看来,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这一吻,深深沉沉,等我迷迷蒙蒙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的胳膊也不知怎的就勾在叶定稀的脖子上,身子紧贴着他,软软的似是站立不稳。
那家伙的手掌就在我腰间流连着,轻揉慢捻,撩拨得我心口一片醺然。
好不容易,叶定稀才放开了我,额头轻贴,鼻尖磨蹭在一起。
“怎么,原来你不想要?”
低哑的声音一出口,我只感觉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浑身紧绷而僵硬,偷偷吸了吸气,才发出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想要来着……”
那家伙就得逞似的轻笑,薄唇轻动,侧了些角度,翕张的薄唇便总能蹭到我的唇瓣,眼里一片深沉如浩瀚星海。
我推开他,调动全身鬼气才能作板脸状。
“你逗我?”
“没有。”
他后退一步,扶着自己的腰轻轻按摩着,故意夸张得叹了口气,“郁闷了一个晚上,现在总算解气了。”
说罢,就转身朝着云间那张炕床走去。
我在后面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瞬间飘过去,“喂!你居然是在报复我!亏我昨天晚上还辛辛苦苦给你按摩,你你你……过分!”
“哪是报复?”
他捉了我的手,顺势靠着被褥斜斜躺下,微微闭了眼才道:“东倾,我们是夫妻,当然要感同身受才行。”
第四百四十五章 白泽来了
后来,那家伙就真的睡觉了。
我本想着自己被逗弄了,怎么也得讨了便宜回去才行,可眼看叶定稀眼下的淡淡青痕,再想着他连日来不间断拍戏的压力,那些闹腾的小心思便怎么也生不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我感觉叶定稀已经进入放松浅眠的状态,这才小心翼翼得将我们交缠的手指分开,轻手轻脚得起身飘走。
估摸着,有花荃把控时间,白冰洋那家伙再过一会儿,也就该回来了,我还得想个法子将那几个闹腾的家伙支走,可别打扰了叶定稀休息才好。
这般想着,我便又向着寮房门外张望了一眼。
却也是此时,我突然看到院子里正笔挺端正得站着一头身形魁梧的四脚兽,通体雪白,山羊头,头顶眉间各有三角,大眼如铜铃,脖子上挂着一串古铜色的铜铃串子。
白泽?!
从进一禅寺到现在,我一直没见到这家伙,还以为如今他没跟着云间在寺院里,没想到现在又冒了出来,我纳闷得打量了两眼,才又发现它一动不动得望着我,似乎……
有话想说?
“白泽?你找我有事吗?”
我走到廊下,虚着声音问道。
那家伙转动身子,阳光照耀在满身银白的长毛上,映出漂亮的光晕来,让它看起来带着几分仙气,脖子上挂着的铜铃串子轻轻晃动,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
我看它眼神也跟着动了动,那意思似乎是……
“你让我跟着你?”我疑惑得打量它。
白泽点了点头,神情冷肃,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便有些担心了,该不是狗子那家伙玩起来没轻没重,伤到云间了吧?!
“那就走吧。”
也不敢再迟疑,我便跟着白泽离开了寮房。
这个时间,山顶上虽然依旧凉爽,但烈日正灼,我在太阳下飘着,身上就跟被炭火贴着烤似的难受,就算尽量飘在树荫下和屋檐下,滋味也很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白泽这家
伙带我在后院里七拐八绕的,似乎并不是要去找云间他们。
“白泽,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啊?云间他们洗澡的地方应该不在这儿吧?”
在我前面走着的白泽这才停下,高高凸起的眼睛盯着一个方向。
我手搭凉棚,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惊。
这不是先前得病大师带我们去过的藏书室吗?怎么又转回到这儿来了?!
“呜呜。”
白泽见我呆呆不动,便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像是催促着我要做什么。
我哪里懂兽语,一脸懵逼得看看它,又看了看那间藏书室,这家伙虽说是神兽,还通人性,但也不至于想皈依佛门,潜心礼佛了吧?
“你想看佛经?”
我百思之下才问出口。
谁知,白泽竟然眼神一转,很不屑似的瞥了我一眼,然后绕到我身后,用它的脑袋顶推了推我,这家伙天生神力,轻轻一顶,我就不受控制似的往那藏书室里扑了进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白泽竟然也出现在我的身后,更诡异的是,藏书室的门锁还没开呢!这丫怎么进来的?!
“白泽,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啊,偷盗佛门之物,那可是要遭火烛之刑,我堂堂地府中级鬼差,可不会为了你知法犯法!”
白泽又给了我一个白眼,那大铜铃眼子真是一点情绪也藏不住,径自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北面墙的书架前。
我往那个方向一看,脑子里顿时有一道灵光咻得闪了出来。
“你该不是在找《山海异闻录》吧?”
这回,白泽点头了。
费了老半天劲儿,原来还真是为了一本书,我撇撇嘴,抖擞袖子走过去,从那一排排的书籍之中一眼扫过,便找到了《山海异闻录》的所在,只是刚抬手抽出了个边角,却又停顿住,忍不住好奇了。
“白泽,这本书里画的那些图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那家伙斜睨我一眼,似是斟酌,片刻才缓
缓点头。
好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飞快抽出《山海异闻录》抱在胸前护着,冲着白泽狡黠一笑,“我拿给你看看,这也无妨,不过……你得把你知道的说与我知道,我东倾姑姑可不做赔本儿的买卖!”
白泽眼里倏尔闪过一簇小火苗,又被它给强行按捺下去,然后就见它低下头,嘴里蠕动了两下,往地上吐出来一个碧绿莹亮的小东西。
“云间的玉佩?!”
我低头扫了一眼便知是何物,可我却不知这玩意儿怎么落到了白泽的手里去了?
恍惚想起来,我从白冰洋身体里脱离出来之前,是将那玉佩随手收进了他上衣的口袋里,后来他们就去洗澡,难道说白泽是从衣服口袋里翻找出来的?
见我走神,白泽又呜呜叫唤两声,我这才刚刚惊醒似的,从地上将那枚玉佩捡了起来。
此时,玉佩看起来隐约有些不同。
大约是藏书室的门窗紧闭,光线昏暗,所以现在看着玉佩总感觉它音乐冒着幽幽绿光,光泽虽淡,但其莹润细腻之感却是不可忽略的。
触手间,依旧是一片温热,就好像在触摸着一个肌肤细腻柔滑的少女脸颊。
“难道你是想告诉我,这块玉佩和书里的图案有关?”
我学着得病大师的样子,将书页小心翼翼得翻开,才又继续与白泽解释,“这一点,我们早就发现了,不过就算是一模一样,也只是证明了这两件东西都很不一般,可究其来源却是无从下手啊。”
“呜呜!”
白泽一脸不耐烦得催促我。
我悻悻得闭了嘴,正好翻到了关于云间这枚玉佩的那一页,便将书册递给白泽看了看。
“喏,我说的没错吧。”
这时,白泽突然顶了顶.我的胳膊,我手上一抖,书册便脱离掌心,与我捏着的玉佩一起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我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一道绿光从书页夹缝中骤然绽开,强烈而刺目的光晕笼罩而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就是饿了
“刘妈妈,我可告诉你,这次的货色跟以往大不一样,没有这个数,我是不会出手的!”
一个粗嘎,音调奇怪的声音,朦朦胧胧得传入我耳朵里。
紧接着,便是一个故作姿态又隐约透着好奇的女声,“哼,什么货,也得让我先瞧一瞧!”
哗啦!
厚重漆黑的帆布一掀,刺目的光线便冲了进来,我眼前又是一晃,用力眨了几次视线才再次清晰。
这是哪?
在我眼前,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绿荫如盖,亭台水榭,假山楼阁,环绕而立,潺潺水声与蝉鸣鸟啼相应,远处还时不时传来女子银铃般的轻笑细语和丝竹管乐之声。
而我正被束着手脚,满身脏污,辨不出颜色的衣衫破破烂烂,白花花的双腿裸露着,如同猎物似的关在一个铁笼子里!
“怎么样,看看,这妞可烈得很!我们光是抓她,就跑废了两匹好马!”
这话正是从我左后方传来,笼子太小,我只能侧身蜷缩着才将将能容下,努力扭了头看过去,正迎上一个穿着宽袖束腰绿锦缎长裙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鹅蛋脸,梳着古时女子的盘发,金钗玉珠点在青丝之间,还有两朵艳红艳红的芙蓉斜插鬓边,那妆容看着也是浓艳,细长的眉勾画入鬓,脸颊上点着花钿,烈焰红唇,一笑便似是刚刚饮血归来。
“皮肤倒挺白的,哟,还是个绿瞳的。”
她那双丹凤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便像是在审查什么货品,精细得打量着我,视线与我对视时,明显被吓了一跳。
当然,我也被惊到了,绿瞳,那不是猫么?
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满脸的络腮胡,皮肤粗糙黝黑,脸廓方正刚硬,双目炯炯,头发是棕褐色的卷发,穿着灰黑色的粗布袍子,身材魁梧,胸口一片茂密的卷毛隐隐约约从交叠的领口边缘露出来。
“最近不是正时兴异族美人儿吗?你就谎称她是漂洋过海来的,搞不好还能多赚几倍不止!”那莽汉邪邪一笑,咧出一口黑黄烂牙。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大约是明白过来了。
眼下这情形,大约就如同我在东海时被吸了鬼气而沉眠,一梦回到自己还是一条龙的那一世。
只是这一世,究竟又是哪一世,我还没能弄清楚,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怎么着也是古代了,漂洋过海……该是什么朝代来着?
我摇了摇头,放弃追根溯源这种事,只抬了眼睛去看向那两人。
“依我看,也就这个数,不能再多了。”女人伸出葱白似的手指,不多,三根。
莽汉就冷了脸,将地上的黑色油布拾起来,作势要往铁笼上盖,嘴上骂骂咧咧道:“老子两匹马,都不止这个数,刘妈妈当真是把我当猴儿耍,既然是没这个诚心要做买卖,大可别让我进这个门!”
硬气啊!
要不是我被麻绳束着手,都想给这莽汉鼓个掌,全然忘了自己现在还被关在笼子里,是正在被讨价还价的‘货品’。
诚然,我这份无惧而坦荡的心态,那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这只是梦境,大约这一世的种种经历结束,我也就醒了,所以我也就抱个看热闹的心态,自然轻松!
“你看你这人,我要是没心思和你做买卖,我放着楼里几十个姑娘不调教,跟你在这儿磨唾沫呢?”
刘妈妈柳眉倒竖,两手叉腰,气得一跺脚。
几十个姑娘?
听了这话,我又明白了,敢情我是被卖在古代青楼里了?
想不到我向东倾,也有那么一世是做了青楼女子,也不知会遇上哪个薄情郎,让我魂断红颜,碎了一颗痴情心。
我正暗自戚戚,那叫刘妈妈的老鸨已经再次加价。
“我再多给你算一些,这个数,总行了吧?”她这次举起了一个巴掌,五个手指头,我估摸着也该成了,毕竟她那一副咬紧牙关,痛心疾首的样子,看起来真的让了很大一步。
莽夫遮盖油布的手悬停在半空,深褐色的眼睛转了一转,便有那暗光一闪,“再加一两!”
他又竖起一根柴棍似的手指头。
“哼!”
这回轮到刘妈妈不乐意了,双手环抱在胸前,微扬着下巴,丹凤眼斜斜一瞥,“这种姿色哪能值六两?干巴巴的,胸脯没有二两肉,你说曾见过她跳胡舞,舞姿惊人,谁知是不是骗我的。”
“不信拉倒!”
莽夫也是个暴脾气,伸手一扬,那油布就将铁笼重新罩了起来。
紧接着我就感觉铁笼一腾空,晃晃悠悠得倾斜着落在了莽夫的后背上,他竟是将我大老远扛着来的?光是这体力活儿的辛苦费,那六两也真是没多要啊!
铁笼颠儿颠儿得往前走,我眼看着刘妈妈那双红底牡丹花的绣花鞋越来越小,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丝伤感:哎,想不到我这个在地府混迹六百年,才勉强当上地府中级鬼差的女鬼,前世也混得这么差啊!
正当此时,突然想起一声音调极高的叹气声。
“哎!行了行了,六两!就依你!!”
……
咔嚓。
铁笼被打开,刘妈妈将一个红色锦布袋子扔给了莽夫。
“下次再有好货,可得先想着我们摘星楼,绝对不会亏待你!”
说罢,她便弯下腰来,有些疑惑似的伸手进来,戳了戳我的脑门,“怎的还不爬出来,该不会死了吧?”
“刚才还动眼珠子了!”
莽夫又是一声冷喝,吓得刘妈妈就是一抖,大惊小怪得瞪他一眼,“我不就是问问么,这买卖不得验货啊!再说了,从刚才她醒来到现在,我就没见她张嘴说话,该不是个哑巴吧?”
哎。
我就不能忍了。
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我尽可能优雅而缓慢得从铁笼里爬出来,拨开满脸脏乱的碎发,拂了拂宛如碎布条拼接的麻布衣裙,摆出六百年地府姑姑的姿态,露出一抹盈盈浅笑,“刘妈妈,我不哑,身子健全,能走能跳,就是……饿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你叫溜儿?
摘星阁一楼,花厅里。
时至上午,青楼里正是冷清的时候,几个腰圆臀粗的婆子正趴在地上,擦洗着昨夜地上留下的污渍和油渍,朱红的漆面梁柱,雕梁画栋,红绸绿璎间尽是一股子脂粉香和挥散不去的酒气。
刘妈妈随手指了张刚擦过的四方木桌子,便吩咐我道:“先坐下吧。”
“谢谢。”
我依言坐下,正对着的便是一个四方舞台,几个半大小子正排着队在上面翻跟头,看着像是杂技班子。
许是我太淡定了,与从前买来的那些姑娘不同,刘妈妈偷偷打量了我好久,才在桌边坐下,染着花汁的大红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得敲着桌面,团扇轻摇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呃?!
我从三个正在叠罗汉的小孩身上挪回视线,有些不解得望着她。
刘妈妈冷嗤一声,“来我这儿的姑娘,我见得多了,像你这种也不是没有,装作认命了,实际却在肚子里盘算着趁机逃跑,呵,告诉你,来了我这儿,想要出去就只有一种法子,赎身!”
“我晓得了。”
我神情淡淡得点头,又问道:“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刘妈妈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一双凤眼瞪大老大,“你真要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摘星阁看起来还不错,我待在这儿有吃有喝,还能学东西,挣银子,如何不好?外面颠沛流离的日子我过够了,以后就跟着刘妈妈,愿妈妈不嫌弃我蠢笨才好。”我一脸诚恳。
这时,正有一个穿着浅绿布裙,梳着双髻的小丫头走过来,大概也就十二三岁,正是花骨朵般娇俏粉嫩的时候,杏圆小眼,樱桃唇微微嘟着,十分专注得端着一个托盘,走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将那盘上碗里盛着的东西洒了出来。
吧嗒。
托盘落在桌上,小丫头才松了口气,脆生生得开口:“刘妈妈,面条煮好啦!”
“嗯。”
刘妈妈从我这儿收回最后那一点儿狐疑之色,神情懒懒得打了个哈欠,“不是说饿了?那就吃吧,既然是我摘星楼的姑娘,一口
饱饭还是有的。”
小丫头偷偷打量我一眼,也不嫌弃我满身脏污,将那冒着热气的青葱白汤面推到我跟前,又递了一双筷子给我。
“快吃吧,可香了!”
我感激得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客气,低着头就开始大口吃面,别说,虽然古代的食物调料上有所欠缺,口感清淡,但胜在原汁原味,面条劲道爽.滑,汤底应该是用老母鸡吊过的,很是鲜香。
一大碗光头白面,被我呼噜呼噜吃了个见底儿,连汤也没剩下,这才酣畅淋漓得舒了一口气。
小丫头从腰间抽出手帕递给我,笑眯眯的眼睛似是小月牙,“擦擦嘴!”
“谢谢。”
我点头道谢,接了帕子擦了擦嘴,却没再还回去,寻思着得找个地方洗一洗再给小丫头。
一旁,刘妈妈又瞥了我两眼,也不知在盘算什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吩咐道:“溜儿,你带着新来的姑娘去洗漱,换身衣裳再来回话!”
说罢,她就站起身,扭着腰肢走了。
我原以为这刘妈妈也是个心大的,才三两句话就能对我放心,可没想到我跟着一起身,就发现了藏在柱子后面的两个身宽如门板的壮汉,凶神恶煞得监视着我,仿佛只要我敢往摘星阁门口挪一步,他们就能拎着我的后领子一顿毒打。
古代女子,卖身青楼,能有几个是自愿的。
所以只要是开青楼的老鸨儿,手底下总有几个能打的伙计,不为别的,专门变着法儿整治新来的姑娘,棍棒底下出花魁,也是没错的。
“你叫溜儿?”
我故意装着没看见那两个伙计,扭头往二楼看去,见那些花花绿绿的帷幔下,隐约有走动的人影,便又问道:“这会儿的姑娘们都在干什么呢?”
溜儿点点头,俏生生回答:“弹琴练舞,涂脂抹粉,还有唠嗑儿!”
跟我在地府时一样无聊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溜儿,带我去洗漱更衣吧,回头晚了刘妈妈该不高兴了。”
“妈妈今天不会不高兴的!”
溜儿甩开小手,一边领着我向二楼走,一边压低声音道:“今晚有新姑娘开.苞,京师里好些贵人要来,妈妈数钱都要数到牙掉咯~”
啧!
我摸着下巴,心里嘀咕:这是赶上好时候了。
……
卧房里。
洗漱之后,溜儿拿了一身粉花底子的纱面长裙给我穿着,又给我梳了个楼里姑娘们正时兴的盘发,这番梳妆打扮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溜儿,我看差不多了吧?”
等那丫头往我脑袋上又插了一根翠玉钗时,我实在没忍住开了口。
溜儿杏眼圆圆,眨巴眨巴道:“姑娘生得好看,打扮得漂亮些,也好早日迎客呀!”
“你也觉得我生得好看?”
“对呀!”
溜儿就笑眯眯道:“姑娘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眉目精致,鼻梁高挺,还有一双绿眼睛,看起来就像是那些大胡子带回京师卖的画像上的美人儿!”
这一番夸赞,令我身心愉悦,不自觉得便与溜儿亲近了几分。
“你是什么时候被卖进来的?”我问道。
溜儿掰着白嫩的手指数了数,才道:“七岁!”
“这么小?!”
“嗯!家里张嘴的多,做活儿的少,爹娘将我卖进来,还能换几个月的口粮呢!”
溜儿说起这些的时候,圆圆的脸上竟是没有丝毫的伤感之色,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看样子,你在摘星阁过得还挺好?”
“起码能吃饱饭!还有床睡觉,溜儿觉得很满足!”
到底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溜儿的心思,从她那漂亮水灵的眼睛里,就能一眼望穿了似的,干干净净的好丫头。
“走吧,我们去见刘妈妈,看她打算如何安排我。”
既来之,则安之。
我起身,主动拉起了溜儿的手,软乎乎的,像是捏了个小白面馒头。
第四百四十八章 茗香吐血
推开房门,来到走廊上。
楼下花厅里的几个婆子已经不见了,方才还有些凌乱的桌椅也都摆设得整整齐齐,正中央的舞台上,层层叠叠的红绸垂在四角,台边放置了好些开得正好的鲜花盆栽,都是最红最艳的颜色。
这番布置下来,舞台就如同喜堂,只是不知今夜哪位姑娘要站上去,等待一位风流郎的临幸。
我正要收回目光,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香迎面扑来,寻着那香气看过去,却是一个弱柳扶风似的娇滴滴美人儿一步一缓得走了过来。
“刘妈妈今日新得的‘好货’,原来就是你啊。”
说话的美人儿看来不过十几岁,一双桃花眼里顾盼生辉,黛眉如柳,五官精巧,一张巴掌小脸更是谁见自有三分怜。
她的发髻堆在头顶,一支金钗步摇随着她走路轻轻摆动,一袭樱桃色的绸缎褶裙看起来十分贵气,腰间还挂着两块色泽上好的玉坠。
看起来至少得是个摘星阁头牌了吧?
虽然头牌语气不善,但我初来乍到,也不能顶撞,便垂着眼眸笑了笑,“以后大家都是姐妹,还请姑娘多多关照。”
“这是自然。”
美人儿摇着扇子,笑是笑着的,可那神情却有些冷,“给姑娘取名了吗?”
溜儿就摇头,“还没有,正要去找妈妈呢!”
“依我看,釉不错。”
美人儿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话,一步一摇得绕开我们走了。
等她走远了些,溜儿才掩着嘴与我介绍。
“她是摘星楼的花魁兮!是刘妈妈的摇钱树,楼里的姑娘都不敢招惹她,不过今天晚上又有新姑娘要上牌子,她又多了一个对手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兮的衣角已经完全消失在回字形走廊的拐角,似乎正朝着一个姑娘的房间里走进去。
“她该不是也把我当对手了吧?”我琢磨着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呢喃问道。
溜儿一脸认真得打量我,然后很肯定得摇头,“应该是没看上的,否则也不会给姑娘留名字,兮可是京师里有名的才女!”
那我还得谢谢她?
我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拉着溜儿的手正要继续向前走。
正当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响彻摘星楼的惨叫!
“啊!!!”
我脚下一顿,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回廊东侧,有一扇门嘭得被推开,一个满身鲜血的丫鬟冲了出来,“快,快叫刘妈妈,茗香姑娘吐血啦!!!”
“什么?!”
溜儿脸色唰得一白,拉着我就往前跑,这长裙太长,我一时还不能适应,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
等我们跑到那个房间门外,刘妈妈已经从另一侧的楼梯上噔噔噔得冲了过来。
走廊上,姑娘们都出来了,三三两两得往这儿张望着,又害怕得紧,在看到丫鬟满身血之后愣是没有一个敢过来凑热闹的。
只剩了我和溜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杵在门口扮木头人。
刘妈妈喘着气,脸色铁青,先扫了我们一眼,才扶着门框准备要进去看看究竟,只是那满屋子的血腥气冲过来,她那抬了一半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下意识得打量我一眼,然后才吩咐道:“溜儿,你在这儿守着,你,跟我一块儿进去!”
“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刘妈妈嗯了一声,催促道:“怎么,我还叫不动你?”
“不是,不是。”
我松脱了溜儿的手,拎起裙子跟随刘妈妈一起进了门。
布局相似的卧房里,用珠帘分着内外两区,内间摆放着床榻,妆台和女子的衣箱等物,外间摆着圆桌和圆凳,一把古琴和一张写字作画的矮几,大约是要与来消遣的客人们附庸风雅所用。
此刻,在那珠帘背后,芙蓉帐下的大红床褥上,就躺着一个翻了白眼的女子,也是满身的血,因为只着了素白的内衫,那血迹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刘妈妈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就愁得眉头紧宁,几欲作呕。
我倒是不怕的,走近了两步,才将那女子的面容看了个仔细,还不错,虽然比起兮的花容
月貌来尚有差距,但也是姿色上乘的妙人儿。
“你去看看,她死了没有!”刘妈妈突然命令道。
我左右打量一眼,这才发现除了我与她之外,房间里便没谁再进来,所以她刚才是在命令……我?
“还不去!”
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狠狠瞪过来。
看她的架势,就像是要将砍头犯赶上刑场,也像是赶着一只鸭子下油锅。
我点点头,这才伸手掀了珠帘往内间里走。
身后,是珠帘再次落下碰撞间发出的叮叮当当声,还有刘妈妈紧盯而来的视线,那力道似是要在我后背上戳出两个窟窿眼来。
我走到茗香身旁停下,本想将这姑娘尸体扶正,好端端摆放在床榻上,毕竟死者为大,可转念一想,这到底是命案的第一现场,若是人为移动,有可能会破坏一些关键的证据。
所以,我只是蹲了下来,先仔细看了看茗香的眼珠子,微微外凸,然后一只手探上她的颈动脉。
果然……没气了。
哗啦。
我掀了珠帘出来,便看到刘妈妈眉宇间暗藏紧张之色,板着脸问道:“怎么样?”
“死了。”我摇了摇头。
刘妈妈闻言,紧绷的双肩陡然一懈,身子向后一仰,踉跄着退了半步才站定。
可惜啊……
魂断红颜。
“你这是叹的哪门子气?”回过神来的刘妈妈又冷冷瞥我一眼。
我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淡淡一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
“哼!”
刘妈妈脸色难看,扭头便朝着外面喝道:“那丫头呢!抓回来了没有!”
话音未落,便有两个威武雄壮的伙计架着满身是血,如破娃娃一般的小丫头回来了。
我看了看,正是刚才冲出这间房门的丫鬟。
“刘妈妈,不关奴婢的事啊!真的不奴婢我的事……”丫鬟面色惨白如纸,六神无主得匍匐在地上,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锅给我背?
刘妈妈择凳而坐,一掌拍向桌面,发出啪的一声震响,柳眉倒竖,气势慑人。
“你说不关你的事,那你跑什么?”
那丫鬟就呜咽呜咽得哭嚎起来,“奴婢发现茗香姑娘吐血不止……我害怕,就跑……刘妈妈,这,这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刘妈妈又飞快瞥了一眼床榻上,身子倾斜,一只手垂落在地的尸体,冷冷道:“你说说,进门之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
丫鬟哽咽道:“今晚是茗香姑娘开.苞的好日子,咱们摘星阁为了今晚,已经提前广发喜帖,邀请京师之中各大贵客光临,奴婢想着前两日茗香姑娘食欲不佳,怕是她今夜无力应付,便一早熬了鸡汤送过来。
谁知,奴婢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茗香姑娘在咳血,奴婢一时慌乱,就把汤打翻了,上前去扶着茗香姑娘,可,可不曾想她又吐了两次血,就两眼一翻,像是没气了……”
入门处靠近花盆旁边的地毯上,的确有一碗打翻的鸡汤,瓷片散落着,一个木托盘也飞到了墙边。
“你进来的时候,茗香还没死?”我跟着问了一句。
身侧,两道冰冷的视线顿时扫了过来,正是刘妈妈瞪着我的古怪眼神,她打量了我两眼,却也没说什么。
小丫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妈妈,战战兢兢得点头,“是……”
即使如此,看来杀害茗香的凶手,应该就在这摘星阁里了。
我暗自思忖,今晚这开.苞宴该是办不成了,摘星阁里发生了命案,只怕客源也要减少,甚至还得封店,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半载,什么时候官家查出凶手了,这青楼才能再次开门迎客。
如此说来,我这一世的事业,就干干脆脆得摔在了起跑线上?!
另一边,刘妈妈的神情愈发凝重,露着大片阳春白雪般春色的胸脯一起一伏,嘴角紧抿,大约也是想到了自家这门生意该是到头了吧。
我张了张嘴,正想要好生安慰一下刘妈妈,所谓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所谓东山再起,总有一日,所谓千锤百炼……
“这件事不许声张!”
刘妈妈突然一声低喝,目光沉凝,散发着淡淡凉意,扫视着两个伙计,再看向地上抖婢,最后才又抬起眼皮,缓缓盯住了我。
我一愣,有些怔然道:“刘妈妈,茗香她……”
还没等我这话说完,刘妈妈已经沉着脸抢言道:“茗香吐血,突发重病,需要医治,今夜的开.苞宴如期举行,由你来替她!”
我:……
“刘妈妈,你这样搞不太好吧,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见我一脸义愤填膺的态度,刘妈妈站起身来,眯起了眼睛,那凤眼之中的锋芒更是凌厉起来。
“你不是说进来摘星阁,就要好好待着?跟着我,学东西,挣银子?现在机会就在你的眼前,你……又反悔了?”
“不是这个意思。”
我摆摆手,很认真得解释道:“今晚开.苞宴的主角是茗香,可不是我这无名小卒啊,再则,开.苞宴怎么也得表演才艺吧,我看茗香这琴棋书画也培养得差不多了,您才会让她登台吧,我……”
“你会胡舞。”
刘妈妈目光如影得盯着我,“京师之中,善胡舞者极少,你这才艺可比那些抚琴吟诗更能博人欢喜。”
我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她又抢了话去。
“茗香是我两个月前买回来的,从未让她抛头露面,那些达官贵人们只知其名,不知其貌,我早早就定下今日这个良辰吉日为茗香的开.苞宴,而且每隔几日就会让伙计放出风声,夸得可都是茗香姑娘的才情和美貌,如今京师中的贵人公子,谁人不知茗香姑娘?如今要是宴会无法如期举行,摘星楼这摊子,那可就要砸在你手里了!”
等一下。
“我?”
听着刘妈妈最后这一句威胁之词,我就很不是滋味了,敢情要是我不松口答应,摘星楼倒牌的锅就得我背着?!
刘妈
妈一声嗤笑,摇着团扇扇去鼻边的血腥气,“只能是你,这个房间里,除了你之外,没人能代替得了茗香登台。”
“外面那些姑娘,个顶个得美若天仙……”
“你的意思,茗香死了这件事,我还要招呼着每一个摘星楼的姑娘都知道了去?”
她这么一说,我便明白过来了。
刘妈妈是打算将茗香死了这件事瞒下,反正只要她这会儿没死,过几天重疾不治身亡,便不会惹上什么麻烦,草席一卷,乱葬岗一扔,也就了了,谁会在乎一个青楼女子的死活。
我又打量了一眼房间里几个身影,两个伙计,看样子都是刘妈妈的贴心肌肉仔,只要她一个眼神,我被捶成肉酱那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那个吓得魂不附体的丫头,开了这扇门之后,大约是要缝了嘴找个地方藏着。
似乎,还真是只剩下我了……
见我认认真真得犹豫,刘妈妈倒是不急了,轻摇扇子耐心十足得等着。
房间里,一片诡异的安静,唯有丫头低低的啜泣声,像是夏日烈阳热浪下树梢头的知了。
“刘妈妈!”
我摇摇头,一扫脑子里的浮躁,又看向了那个精明市侩的美妇人,“这件事儿,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得有言在先,若是在开.苞宴上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负责!”
刘妈妈眼眸一转,当即拍手,“成!”
挽救摘星楼倒闭的方案,就这么看似仓促得定了,但实则我也是深思熟虑了的。
首先,我这一世乃是青楼女子的宿命,怕是**成没跑了,若是如此,摘星阁我待着也不反感,何必强拆了这庙再换一间庙呢?
再则,这古代查案的效率,我也是知道的,到时候满楼的姑娘们都得压着去牢里一遍遍提审,直到查出凶手来,我虽然今天才来,但也难逃其中。
当然,我也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刘妈妈为茗香造势一个多月,知名度想必已经打出去,既然是要当青楼女子,那我何不借此东风,一战成名?
四百五十章 磨的呗!
吱嘎~
茗香的卧房门被再次打开的时候,二楼的回廊上依旧还站着不少女子,三三两两得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听到动静,又齐刷刷向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正对面的廊下,大红的帷幔将一个倩丽身影映得芙蓉如面,正是这摘星楼的花魁兮,她与一个看起来同样面目如画的清秀女子站在一起,与其他人疏远了一些距离,自称一副风景。
我与兮视线对上,微微点头以示友好,她回以一抹浅笑,唇边那小小梨涡藏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两个雄壮威武的伙计,架着小丫头很快下了楼,至于会去哪儿,我已无从过问。
“刘妈妈……”
等候许久的溜儿见了我们出来,正要上前,看到脸色沉得发黑的刘妈妈,又吓得缩回了脚步。
刘妈妈反手将房门关闭,瞥她一眼,语气故意抬高了些,淡淡道:“茗香病了,今夜的开.苞宴无法登台,临时替换成今天来的这位姑娘,你先带着她去准备准备吧。”
“茗香病了?!”
“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
“大概是紧张的吧……”
几个站的近些的姑娘们议论起来,这声音便如浪潮一般,顺着那回廊两侧延伸而去,片刻间,站在正对面的兮也就一脸了然得点了点头,与身边那清秀女子耳语起来。
说完,她又扫视一眼回廊上那些姑娘们,犹如后宫之中的绝对权威存在,声音威而不怒,“晚上见了贵人们,该怎么说,大伙儿有分寸了么?”
“是,刘妈妈!”
回应十分整齐。
刘妈妈又斜睨我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又仿佛是在催促,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走了。
听着哒哒哒下台阶的声音逐渐远去,溜儿才捏了捏我的手心,长吁一口气。
“快走吧!”
嗯。
我点点头,跟着她又往来时那间房走去
,回廊上站着的姑娘们也三三两两散去,白日里的摘星楼,多数都是静着的。
回到房间,溜儿将门轻轻合上,才眨巴着杏圆大眼问道:“姑娘,茗香姑娘怎么就病啦?你可见到她了?”
“见了。”
我点点头,缓步走到妆台边坐下,瞧着自己那张还有些陌生的脸和绿瞳,幽幽叹了口气,回想起先前在那个房间里,刘妈妈让两个伙计整理现场的画面。
茗香尚且柔软的身子,被他们随意放置在地上,床上沾了血的被褥统统塞进了墙边那一口本就没装着什么物件的箱子里,到最后,除了满屋子的血腥味,还真没看出有什么死过人的痕迹。
刘妈妈还指挥着两个伙计,拿走了妆台上那些原本打算给茗香今晚打扮的胭脂水粉和珠翠玉钗,那时她还多瞧了我一眼,估摸着是打算让我顺便带走,给自己装扮使用,但后来转念一想,这死人用的东西总归不吉利,况且我也跟在一旁看着呢,她便没再提这件事。
“说起来,茗香姑娘也是可怜,来了咱们这儿好长时间,不吃不喝,非要与刘妈妈对着来,不像姑娘你,第一天吃饭就那么香……”
说着,溜儿又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笑,止住了话。
我有些疑惑起来,“那后来为什么茗香又同意待在这儿了呢?”
“磨的呗!”
小丫头说起这些来,态度很是随意,就好像已经见惯不怪,“刘妈妈整治不听话姑娘的法子,三天三夜都用不完,那两个老跟在她身边的壮汉,一个叫周三,一个叫谢四,力大如牛,还很会抽鞭子,光落下疼,不留疤!”
说到此,溜儿一脸心有余悸得打了个寒颤。
“你也挨了不少打吧?”我狡黠一笑。
溜儿就不服气得嘟起嘴,“也就两回!我贪吃,被后厨的告了几回状,有两次正碰上刘妈妈心情不好,就让周三抽我鞭子,疼了我大半月才好!”
“青楼里,规矩都这么严?”
“摘星楼里还算好的,京师里的十大青楼,各有千秋,
可论起磨姑娘的法子,哪一家都自有门道,刘妈妈惯会软硬兼施,给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儿哄哄,多半也就服软了,但还有的青楼,就是硬生生耗着,到那些姑娘只剩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才将她们当做人来对待。”
听了溜儿的话,我不禁也跟着后背一寒,幸好我没有那些个古代女子的风骨节操,只有做鬼的原则能屈能伸。
“姑娘,今晚你真要开.苞了呀?”
溜儿话锋一转,又有些娇羞得问起来。
我故作哀怨得点点头,“不然又能怎样呢?茗香姑娘病着,刘妈妈当场点了我的名,我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啊,否则只怕刘妈妈也得让周三抽我鞭子,我怕疼,可忍不了这份罪!”
“噗嗤!”
溜儿就捂着嘴偷乐呵,随即又喃喃道:“希望茗香姑娘能早日好起来,我听她弹过琴,比楼里的琴师弹得还好呢!”
不知为何,听溜儿说起茗香弹琴,我的脑子里就浮现出那具两眼微凸,满身是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尸体,坐在外间古琴边僵硬弹奏琴弦的画面……
“但愿吧。”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溜儿赶紧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我不曾见过的婆子,比起一楼洒扫的婆子来看,她的穿着打扮倒是精细一些,脸上还涂了一层脂粉,身材微胖,穿着深褐色的布衣。
“给里面那位姑娘的。”
婆子将一盒东西递进来给溜儿,便直接扭头走了,我见她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锁子,便跟着起身踱步到了门边,果不其然,那婆子径直走去了茗香的屋子,将房门从外边锁上,然后才从另一侧的楼梯离去。
溜儿揭开了手里雕花木盒的盖子,发出哇的一声轻呼。
“姑娘,好多首饰啊!”
我一低头,被那花花绿绿的珠光晃了晃眼,金钗玉镯,琉璃耳坠,珍珠项链,无一不是做工精细,式样华丽,从头到脚一应俱全,这么一对比,刚才溜儿往我头发上插的玉钗,简直就是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