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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世界的慕容复全文阅读

作者:非语逐魂     武侠世界的慕容复txt下载     武侠世界的慕容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出发

    “杀龟大会?”慕容复怔了怔,记得杀龟大会上也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倒是杀龟大会前他曾对温青青使用过一次移魂**,效果也出奇的好,当时他还挺纳闷的,最后归咎于个人魅力使然,但现在看来……

    “难道说移魂**能破解所谓的梦灵**?又或是二者作用到一个人身上,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

    想到这慕容复心头一动,此前他将移魂**与摄魂术结合捣鼓出一门摄心术,可这摄心术一直反复横跳让他颇为耿耿于怀,如果那梦灵**真能与移魂**发生反应,或许能将其融合到摄心术里也说不定……

    木桑道人见他神色时而疑惑,时而激动,最后变得火热无比,没由来的感到毛骨悚然,连忙问道,“小友,小友?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慕容复回过神来,念头转动,含糊道,“哦,是想到一些事情,其实杀龟大会期间,青青身上也曾起过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木桑道人一惊,脱口问道。

    慕容复开始了他的表演,犹豫片刻,微微叹道,“与道长先前所言相差仿佛,只不过当时我正好就青青旁边,及时点了她的穴道,这才没有惊动旁人。”

    “那后来呢?”木桑道人追问道。

    慕容复摇摇头,“当时我以为青青中了毒,给她服了一粒我慕容家秘制的解毒丹,之后她睡了一觉就好了,我也没当回事。”

    “解毒丹……”木桑道人目中精光一闪,“什么样的解毒丹?可否让老道一观?”

    慕容复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长,都说了那是我慕容家秘制之物,能给你看么?”

    他将“秘制”二字咬得极重,意味深长。

    木桑道人人老成精,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小友想要什么?”

    “在下对道长所说的梦灵**颇有些兴趣,不知道长可否借在下一观?”

    木桑道人脸上没有多少意外,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苦笑道,“这却是不可能了,那等害人之物老道岂会留着,自从青青那件事后,老道心里愧疚难当,一狠心便将其毁了。”

    “是么?”慕容复满脸的不信,抛开这老头嗜棋如命不说,温青青因为梦灵**出了问题,在没有彻底恢复正常前他能将秘籍毁掉?即便温青青恢复了正常,难道他就不想以此作为实验对象研究一下?

    至少换成他慕容复肯定会这么做的。

    忽然,慕容复想到一种可能,“这老头不会早就知道了青青病好跟我有关,故意在这等我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慕容复眼神愈发不善起来,这老头可不像表面那么道貌岸然啊。

    木桑道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说道,“小友若不信,老道可对三清祖师起誓,秘籍真的已经毁了。”

    “哦,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慕容复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收回目光,随即说道,“好了,多谢道长告知这一切,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告辞。”

    “哎小友……”木桑道人欲言又止。

    “道长还有事?”

    木桑道人面色挣扎了一下,最终摇摇头,话锋一转说道,“先前小友曾说,只要老道说明缘由你便肯帮助金蛇营渡过难关,应该还作得数吧?”

    慕容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木桑道人脸色一沉,“怎么?小友要食言而肥?”

    “道长别误会,我说的是不知缘由不会冒然答应,可没说知道了就一定会答应。”

    “那你想怎样?”

    慕容复沉吟了下,看老头坚定的态度,只怕以此为筹码逼他交出秘籍还远远不够,略一权衡也就说道,“道长应该知道,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这样吧,你我定个君子之约,如果此战金蛇营胜,你就想办法让袁承志写下休书,助我得到青青,否则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此甚好。”木桑道人面色一喜,不过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踏实,别看他嘴上说得轻松随意,实际上他作为一个长辈,又怎真拉得下脸去掺和袁承志与温青青的事,慕容复这个人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万一到时候……

    思绪良久,木桑道人还是决定把话说在前头,“老道有言在先,并不能保证此事一定能成……”

    但见慕容复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急忙补充道,“小友放心,如若不成老道再另作补偿就是了,一定不会让小友吃亏的。”

    说话间朝慕容复挤了挤眼睛,似是在暗示什么。

    “哼,老狐狸,你当本公子好糊弄么,届时交不出秘籍,可别怪本公子翻脸无情……”慕容复心中暗自冷笑着,他自然知道老头后面的话忽悠成分居多,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还没有人能赖掉他的账

    随即若有深意的笑笑,“如此一言为定。”

    说完转身离开。

    “慕容复,”木桑道人忽然语气一变,凝重道,“此战金蛇营能否得胜归来就全靠你了,望你全力以赴,倘若……倘若事不可为,老道也希望你能保住承志以及金蛇营的精锐力量,老道同样承你的情。”

    慕容复脚步一顿,错愕道,“前辈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去前线?”

    木桑道人叹了口气,“这兰陵山总归要有个人坐镇,否则金蛇营可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慕容复乍一听觉得有理,可仔细一想,金蛇营这一战已是破釜沉舟,背水之战,还要什么退路?这老头明显有事没说。

    心念转动,他也懒得再追根究底,“放心吧,这点信誉我还是有的,即便不胜也不会让他们全军覆没,不过老头你要是食言的话,可别怪我翻脸。”

    说完撤去真气罩,离开偏厅,袁承志还在这等着,见木桑道人并没有跟出来,不由愣了愣,“慕容公子,前辈他……”

    “他可能有什么心事吧,袁兄,同行之事我答应了,从现在起直到此战结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过我还有点事需要回去交代一下,半个时辰后谷口见。”慕容复轻笑着说道。

    这话听起来可就比先前有诚意多了,袁承志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他也明白,多半是木桑道人许了什么好处给他,心里有些奇怪,嘴上却说道,“多谢,有慕容公子相助,此战必胜。”

    离开大帐,慕容复迅速去了趟沐王府驻地带走沐剑屏和洪凌波,回到住处又叫来柳生花绮,四人齐聚厅中。

    “你们都知道了吧。”慕容复率先开口。

    柳生花绮面无表情,洪凌波和沐剑屏倒是从沐王府那里知道了消息,神情凝重的点点头,“知道了,金蛇营即将出兵与吴三桂决战。”

    “现在说决战还言之过早。”慕容复摇摇头,话锋一转,“我已答应袁承志随军出征,屏儿,我走后你就不要再去沐王府了,凌波留下来保护你。”

    沐剑屏一听正要开口,但慕容复不给她机会,马上朝洪凌波说道,“凌波,你就留在这里保护好屏儿跟小哑巴,任何人敢寻衅滋事,不必留手,还有,多加留意兰陵山的情况,若有什么突发意外,我许你就近调动水晶宫的力量,相机行事。”

    “谨遵师祖令喻。”

    “另外血影殿的人很快就到,也全权归你调配,这段时间兰陵山会很空虚,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洪凌波心头一凛,“弟子明白,定不辱使命!”

    慕容复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柳生花绮,“绮儿,你还是与我一道去前线。”

    “是。”

    这时沐剑屏终于找到机会,连忙说道,“慕容大哥,我……”

    慕容复毫不迟疑的一摆手,“行了,你哪都不去,就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是,”沐剑屏犹豫了下,却是说道,“我不是要去哪,而是想请慕容大哥帮个忙?”

    慕容复一愣,随即恍然明白过来,略一沉吟也就点点头,“放心吧,你哥不会有事的。”

    沐剑屏呆了一呆,大喜过望,“谢谢慕容大哥!”

    ……

    半个时辰转眼即过,大军早已整装待发,随着袁承志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离开了兰陵山。

    这一次,袁承志特意给慕容复准备了一辆马车。

    此时慕容复坐在马车上,目光瞟着外面勉强能称之为军队的行人,心里也是唏嘘不已,姑且不说他们军纪如何,大部分人连套完整的盔甲都没有,许多人不过一件粗布麻衣蔽体,手上的兵刃五花八门,菜刀、锄头、木棍什么都有,说是破铜烂铁还有点夸张。

    “这也太穷了点吧……”慕容复微微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有些信心能保金蛇营此战不败,但现在……真是有点心凉了。

    “慕容公子好像不太看好我们?”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慕容复扭头望去,却是焦宛儿策马而来,与他的马车并肩而行。

    “这个女人,之前诽谤本公子的事还没跟你算呢……”慕容复心里腹诽着,嘴上却笑道,“焦帮主言重了,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只有打过才知道,哪能凭肉眼看得出来。”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慕容复的日常

    焦宛儿自不难看出慕容复在敷衍她,抿了抿嘴,正色道,“慕容公子,妾身是虚心向您请教,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一旦船翻谁都不好过,公子还要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翻就翻了呗,大不了跑路就是,我又没什么损失。”慕容复心里如此想着,嘴上笑意连连的说道,“焦帮主,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只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卑鄙小人,哪有本事赐教于你,再说了,一场战争的胜败是由许多因素共同决定的,不是一个人几句话就可以左右的。”

    焦宛儿听得那句“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卑鄙小人”,不禁面颊发烫,暗暗啐了一口,坦然道,“看来我那妹子是什么都告诉你了,昨天妾身一时乱了心神,为哄走那多嘴的妹子才胡言乱语,还望公子不要往心里去,妾身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松开手中的缰绳,就这般坐在马上朝慕容复欠身鞠了一躬。

    她都这样了,慕容复又怎好再揪着不放,微微翻了个白眼,客气道,“焦帮主快别如此,我与你说笑罢了,不必当真。”

    焦宛儿心说谁不知道你这个人喜怒无常,心胸狭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报复我呢,我怎敢不当真。

    想归想,这话她自然不敢说出来,郑重一礼后她直起身子,朝慕容复说道,“刚刚公子说一场战争的胜败不是一个人几句话就能左右的,妾身以为此言有失偏颇,固然决定胜败的因素有许多,比如军备粮草、天时地利等,但最重要的还是主帅的谋略,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说的便是如此。”

    慕容复摊了摊手,“可我并非主帅啊,焦帮主这话跟我说不着,应该跟袁大王去说。”

    焦宛儿听他意有所指,不由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慕容公子不是随军来当参谋的么,难道参谋将军不管出谋划策?”

    “哎呀你个小娘皮,还跟我杠上了是吧……”慕容复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心念转动,说道,“好啊,既然焦帮主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在下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不过你骑马我坐车,交流起来多有不便,不如请焦帮主到马车上一叙,如何?”

    因为山路难行,袁承志给慕容复准备的马车其实并不大,两个人坐还凑合,三个人就稍显拥挤了,可别忘了,慕容复身边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柳生花绮。

    焦宛儿听完面色一窒,行军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给慕容复准备马车是因为他脾气古怪,连袁承志本人都骑马,她作为金蛇营的主要头目怎可搞特权,况且这人好色无耻,跟他独处实在压力山大。

    斟酌了下言辞,她委婉的拒绝道,“还是不了,让底下的人看到难免影响军心。”

    这时慕容复嘿嘿一笑,突然来了句,“那也没关系,我跟你骑马吧。”

    焦宛儿一怔,随即想起当初慕容复与温青青共乘一骑的传闻,顿时一惊,“不不用,我们就……就这么着吧。”

    说是这么说,却不自觉的提了提缰绳,离开马车一些。

    “焦帮主,”慕容复脸色陡然一沉,“是你说要与我商量怎么打赢这场仗的,现在我好心邀请你你又不来,你什么意思?不想赢了?还是故意耍我?金蛇营若是瞧不起我,我现在就打道回府。”

    “不……不是,对不起,我不是这个……”焦宛儿语无伦次的道着歉,忽的从车窗缝隙里瞥见慕容复身侧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登时心头一松,只要不是独处,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当即点头同意下来,“好吧,那妾身就沾慕容公子的光了。”

    说完示意赶车的车夫停下,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车。

    掀起帘子,只见慕容复正与一个身材窈窕、脸上戴着面纱的女子坐在一起,这马车着实有点小,只有一张数尺来宽的软塌,三个人坐稍显拥挤,不过她更怕与慕容复独处,所以也只有将就一下了。

    孰料慕容复突然开口道,“绮儿,我要与焦帮主商量军机大事,不宜让旁人知晓,你先出去吧。”

    柳生花绮愣了愣,随即恍然,身形一闪,消失在马车中。

    “她……”焦宛儿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慕容复嘴角微翘,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怎么了焦帮主?”

    “没没事,我……不是,她……她可以不用出去的。”焦宛儿不好直言反悔,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委婉的说道。

    慕容复神情一肃,“军机大事岂可儿戏,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焦宛儿真是欲哭无泪了,偏偏这人还故意挪到了软塌中间,这样一来,不管她坐哪边都要紧贴着他才坐得下去,分明就是想占自己便宜嘛。

    一时间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慕容复仿佛不知脸皮为何物,故作不知的问道,“焦帮主请坐啊,不用客气。”

    “谁跟你客气了!”焦宛儿腹诽一句,犹豫了下说道,“这个……妾身还是站着说话吧。”

    “焦帮主,”慕容复登时又变了脸,“你莫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不不不,没有成见,我……”

    “那为什么不坐?难道你要我仰着脖子跟你说话?金蛇营就是这般待客的?”

    “唉,这个混蛋……”焦宛儿暗骂一声,无奈只得贴着他坐了下去。

    慕容复登时转怒为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脸上充斥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开口道,“好了,焦帮主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被他这一搅和,焦宛儿心早就乱了,哪想得起来先前要问什么,尽力将身子挪开一些,她随口问道,“公子觉得,我们能打败吴三桂吗?”

    “这个嘛……”慕容复沉吟着,一只手已然搭到焦宛儿的腿上,“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焦宛儿心尖儿一颤,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嘴上问道,“公子这话什么意思,恕妾身听不明白。”

    “那这样呢?”慕容复嘿嘿一笑,避开她的手,直接绕到后背拦住了纤腰。

    “慕容公子,请你自重!妾身……妾身不是个随便的女人。”终于,焦宛儿忍不住了,即便得罪这个人,她也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失去清白。

    慕容复也意识到自己急色了点,其实一开始他只抱着逗逗这个女人的打算,可很多时候男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女人越是抗拒,就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此刻慕容复便是如此,手腕一抖,一缕真元悄无声息的散发开去,将整个车厢都封闭起来,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深情款款的看着焦宛儿,“宛儿,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的眼睛是那么迷人,你的性格……”

    焦宛儿呆了一呆,听着那爱意绵绵的情话,看着他那深邃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眼睛,不禁有些心动了。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女人,多年来因为暗恋袁承志,她将父亲传给她的金龙帮绑在了金蛇营的大船上,出钱出人出力,可以说金蛇营能有今天,她至少有一半功劳,但最后换来的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谢谢”和一张袁承志与温青青成亲的请柬。

    她黯然神伤,顾影自怜,常常会想,女人这辈子到底图什么?什么反清复明,什么国仇家恨,跟她一个小女人又有什么关系?与其苦苦追寻那缥缈的脚步,还不如找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平凡一生。

    “宛儿,答应我,做我的女人,让我疼你爱你照顾你一辈子,好吗?”慕容复舌灿莲花的说了半天,最后来一句总结。

    焦宛儿怔怔的瞧着他,神情渐渐迷离,正要张嘴答应下来,忽然哐啷一声大响,马车大震,直将二人甩飞出去。

    “靠,搞什么鬼?”慕容复大骂一声,却也不忘出手护住焦宛儿。

    待颠簸过去,外边隐约传来一个声音,“公子恕罪,小人该死。”

    此时焦宛儿已恢复神智,瞥了眼搂着自己的手臂,心头微微一暖,随即轻轻挣脱开去,嘴上柔声说道,“能得公子垂青是妾身的荣幸,可惜妾身福薄,恐怕要叫公子失望了。”

    慕容复苦笑一声,刚才他说那番肉麻兮兮的话的时候,暗地里用了一点移魂**来影响这女人心智,事情也十分顺利,怎料关键时候又出意外叫这女人回了神。

    不过他也不气馁,看得出这焦宛儿意志并不坚定,心里也并非一点想法没有,到手只是迟早的问题。

    他猜的不错,焦宛儿意志是不坚定,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可惜他算漏了一点,焦宛儿的想法不是冲他去的。

    早些日子焦宛儿心烦意乱的时候,确实有种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的冲动,如果那个时候慕容复跟她表白,那肯定是手到擒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了慕容复与温青青的秘密,这使得心灰意冷的她突然又有了希望。

    虽说她心性磊落,不会主动去捅破这个秘密,而且为了保护袁承志,她故意将周绮支走,可她坚信纸是包不住火的,袁承志早晚会知道,到那时就是她的机会。

第一千七百章 各方谋划

    蒙山,又称东蒙,一座发脉于泰山的山东第一大山,因山势雄伟,风景幽奇,自唐以来倍受文人墨客青睐,尤其齐鲁一带的名人多喜欢游玩或隐居于此,又因其地势险要,扼守鲁地南北之要道,蒙山一带战事频发,是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日,天色将晚,日薄西山,蒙山北面,一支绵延十多里的大军缓缓向前推进着,每隔数丈便有一杆黄龙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吴”字,这赫然是吴三桂的大军。

    大军中间位置有一驾装饰豪华的四乘辇车,马车中,吴三桂身穿金黄蟒袍高坐上首,左右两边分别站着几人,如果慕容复在此便能认出,他们都是吴三桂的心腹保镖和女婿,有玉真子,有归辛树,还有夏国相、胡国柱等。

    “报!”忽然,车外响起传令兵的声音。

    吴三桂没有说话,夏国相微一躬身,退出车厢,不一会儿又进来,“启禀王爷……”

    “嗯?”话说一半,吴三桂眉头微挑。

    夏国相顿时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启禀元帅,前军斥候来报,蒙阴县县令得知元帅大军即将抵达的消息,立即主动开关献城,并下令城中百姓宰杀牛羊以犒赏大军,请元帅示下今晚是否入城扎营?”

    说到这可能有人会奇怪,他为何要改口?原来吴三桂起兵之后并没有立刻称王称帝,而是自封“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提出一个“兴明讨虏”的口号,并严厉要求属下称他为“元帅”,禁称“王爷”。

    吴三桂听完脸色古井无波,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却是问道,“左右两路大军现在在什么地方?”

    自古以来大军行进都要兵分三路甚至更多,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吴三桂自然也不例外,一来数十万大军一齐行动太过臃肿,队伍拉得太长一旦被人偷袭容易发生混乱,从而导致大军溃败,二来也存了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打算。

    夏国相沉吟了下答道,“照行程估计,左路大军该于今日傍晚抵达阳都县一带,右路大军稍快一些,该到怀德县附近了。”

    “取地图来。”

    吴三桂淡淡一声,立刻有士兵取来地图,摊开放在案几上。

    吴三桂低头看了一会儿,皱眉道,“怎么差了这么多?”

    他说的自然是他所在的中路大军与另外两军的距离。

    夏国相苦笑一声没敢说什么,中路大军不但承担了三路大军的所有辎重粮草,还要负责吴三桂的仪仗车辇,而另外两军轻车从简,当然要快得多。

    吴三桂倒也没有追究这个问题,一阵沉思之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今晚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几人凑上前一看,不由一愣,吴三桂所指正是蒙阴县北约二十余里的一处宽阔之地,他居然不让大军直接进入县城?

    不过略一寻思也就明白过来,山东之地势力庞杂,这里的县令名义上还属于清廷的官,实际上官匪勾结、冒名顶替之事时有发生,大军本就是来剿灭山东头号匪首金蛇营的,天知道那所谓的蒙阴县令是不是早就投靠了金蛇营,故意设好陷阱在那里等着他们。

    夏国相想明白这个问题,正要转身出去传令,不料吴三桂又来了一句,“传令左右两军后队改前队,尽快赶往此地与本帅汇合。”

    “呃……”众人闻言均是一呆,即便玉真子和归辛树这两个门外汉都知道,大军来回奔波容易导致军士疲累士气受损,吴三桂却偏要另外两路大军回来,难道就因为人家走在了你前头?

    夏国相和胡国柱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胡国柱委婉的开口道,“元帅,您是不是另有什么打算?”

    吴三桂没有解释,面无波澜的说道,“下令中军将士,今晚安营之后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岗哨、巡逻增加到十人一班,一时辰一换。”

    此言一出,夏、胡二人就更加不解了,难道有人要来偷营?就算金蛇营已得到消息,可那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况且此地距离金蛇营的窝点尚有一二百里路程,量他们不敢也不能来偷营吧。

    他们觉得吴三桂此举实在是小题大做、太过于谨慎了。

    “元帅……”夏国相欲言又止,但吴三桂只是摆摆手,“照此办理,不得有误。”

    “是。”

    ……

    与此同时,距离吴三桂大军数十里的一个小村庄,一间泥瓦房里,袁承志、焦宛儿、罗立如、慕容复,以及天地会的胡德帝等一干人分坐桌旁,桌上同样放着一幅简陋的地图。

    “慕容公子,依你之见,吴三桂会进城么?”袁承志指着地图上的蒙阴县朝慕容复问道。

    慕容复摇头一笑,“这老狐狸狡猾得很,行事极之谨慎,依我之见应该不会进城。”

    此时距离大军出发已是两天过去了,这着实让他小小的汗颜了一把,居然预测失败,因为按照吴三桂现在的行军速度,起码还要两三天才能抵达兰陵山,反倒是温青青预测得更准一些。

    事实上他当初的推测并没有错,而且吴三桂比他想象的还要早出发,只是他高估了这个年代的行军速度而已,抛开骑兵不说,步兵一天最多也就能走四五十里路,还有粮草辎重什么的就更慢了。

    众人听了慕容复的话均有些失望,焦宛儿脱口问道,“那怎么办?一旦他识破城中布局有所防范,甚至反过来攻打县城,咱们可就被动了。”

    自从两天前那件事后,这个女人对慕容复是能躲则躲,即便躲不掉也都会尽量避免与他目光接触,几天下来还是头一次跟他说话。

    “识破倒不见得,”慕容复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有所防范是一定的,但他最后一定会进城。”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一会儿说不进城,一会儿又说进城,到底是想怎样?

    “你们看,”这时慕容复手指在地图上划拉了几下,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吴三桂的补给路线,无论哪一条路线都要从蒙阴县过,你们觉得他会让人断了他的后路么?”

    他这一说,胡德帝率先反应过来,“不错不错,蒙阴县至关重要,几乎成了这一带的咽喉所在,无论如何老乌龟一定会将其掌控在手里。”

    袁承志仍有些不大明白,不解的看了胡德帝一眼,胡德帝呵呵笑道,“慕容公子的意思是说,吴三桂会防备或者试探,等确定县城没有危险之后,他一定会进城的。”

    众人松了口气,焦宛儿又问道,“那咱们是不是趁现在把大军全部派入城中?否则单靠天地会那边……”

    说着说着她忽然意识到胡德帝也在场,后面的话不大好说出来。

    胡德帝毫不在意的笑笑,“焦帮主的意思老夫明白,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焦帮主想过没有,金蛇营这边良莠不齐,一旦动静过大走漏风声,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这话说得委婉,翻译过来就是你们虽然人多,奸细也多。

    焦宛儿一时语塞,看了看袁承志,“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不错,我们现在只有等。”慕容复接口道。

    “等什么?”

    “等……”慕容复说着,忽的耳朵一动,扭头朝门口望去,“来了。”

    话音落下,门口处波动一起,一道黑影缓缓浮现出来。

    众人见此不由吃了一惊,目中隐约露出一丝忌惮之意,这要搞个背后偷袭,岂非防不胜防,瞬息毙命?

    就连慕容复眼底也掠过一缕异色,但很快恢复自然,“绮儿,怎么样了?”

    柳生花绮躬身一礼答道,“回主人的话,那人确实向外传了消息,但他很狡猾,一直看着信鸽飞远才离开,奴婢无能,未能追踪到信鸽的去处。”

    “这还用说,肯定是向吴三桂通风报信的。”一直沉默寡言的罗立如忽然激动的说道。

    其他人也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真没想到,陆先生居然做了汉奸走狗,是袁某识人不明,也多亏慕容公子明察秋毫,发现的及时。”袁承志一脸惋惜的说了句,随即又向慕容复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是啊,得亏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不知道他跟吴三桂传去了什么消息……”胡德帝脸上闪过一丝隐忧。

    慕容复淡淡一笑,“这有什么,继续派出斥候打探吴三桂大军的动向就是了,现在他肯定已知道我们的位置,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姓陆的演一出好戏,让吴三桂自己堕入彀中,届时一举消灭他的主力大军。”

    几人听到这话均是神情一振,消灭吴三桂主力,这是他们来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好了,本公子乏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诸位,我先回去休息了。”

    慕容复说完打了个哈欠,继而起身离开,而柳生花绮则亦步亦趋的跟上。

    “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她的话能信么?”二人走后,焦宛儿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袁承志跟罗立如登时沉默了,倒是胡德帝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此事不难证实,只要派人打探清楚吴三桂的动向即可,到时谁是人谁是鬼还不是一清二楚。”

    原来他对慕容复也有所保留。

    且说慕容复与柳生花绮回到金蛇营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慕容复马上问道,“绮儿,我派你去监视陆菲青,不会就得到这么点东西吧?”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小村黑夜

    “主人明鉴,奴婢发现那陆菲青不止放出去一只信鸽,而是两只。”柳生花绮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慕容复闻言登时一阵错愕,“两只?”

    “不错,两只信鸽同时放出,而且奴婢留意到,信鸽的脚上都绑有竹简。”

    “信鸽的内容呢?”慕容复又问道。

    柳生花绮面色微滞,解释道,“那信鸽分别从两个方向飞走,奴婢怕打草惊蛇不敢放手去追,所以……只拦下其中一只,另外那只飞走了。”

    慕容复有点失望,倒也没有怪她,那陆菲青行事确实十分谨慎,从大军出发到今天早晨,从来没有向外传递过消息,否则他的身份早就被识破了。

    “你拦下的那只写了什么?”

    “上面写着‘老鼠出洞寻猫,望悉知’,按照主人的吩咐,奴婢记下内容之后又将信笺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让鸽子飞走。”柳生花绮说道。

    “老鼠出洞寻猫……两只信鸽……”慕容复喃喃了两句,又问道,“都朝一个方向飞走的么?”

    “不是,”柳生花绮摇摇头,“一只朝西北方向,一只朝正西方向,奴婢拦下的正是朝西北飞的那只。”

    “西北方向……应该是吴三桂的位置,那正西方向又是谁?信上写了什么?”慕容复顿时疑惑不已,此前他曾断定陆菲青是吴三桂派来的奸细,但现在这个推论似乎又站不住脚了。

    柳生花绮见他默然不语,犹豫了下说道,“主人,会不会是那姓陆的故意放出两只鸽子,以此迷惑别人?又或者怕鸽子半途出事,多放一只以防万一,实际上两只信鸽的内容都是一样的,目的地也是同一个?”

    她说的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因为信鸽本来就不是百分百保险的,很多时候为了能让消息准确送达,通常会采取广撒网的模式,也就是多放几只信鸽。

    可慕容复听了之后却是摇摇头,“不会,说不通。”

    “哪里说不通?”柳生花绮问了一句,随即似是觉得这样跟慕容复说话颇为不妥,又连忙低下头去。

    慕容复倒没有在意,沉吟道,“如果是为了迷惑别人,那他肯定已经发现自己被人监视,没道理在这个时候还冒险给吴三桂传信,而且传递的消息也并不十分重要,如果说他是为了防止鸽子走失,两只又太少了点,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可能不仅仅跟吴三桂有所勾结。”

    “不止跟吴三桂勾结?除了吴三桂就只有康熙,可康熙在北边啊,鸽子不应该往北飞吗?”柳生花绮疑惑道。

    慕容复目光闪动片刻,“倒是还有个人。”

    “谁?”柳生花绮脱口问道。

    慕容复正要开口,忽的想到什么,挑了挑眉头道,“绮儿,你今天好像特别好奇。”

    柳生花绮面色一僵,连忙恭声道,“是奴婢僭越了,主人恕罪。”

    慕容复摇摇头没有多说,“好了,你去歇息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奴婢告退。”

    慕容复望着柳生花绮走后,脸上慢慢浮现一缕古怪之色,“绮儿啊绮儿,连你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

    很快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由于金蛇营驻地是一处荒废的村庄,为了防止大军踪迹提前暴露,袁承志下令所有人入夜之后不准点亮火烛,整个村庄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鸦雀无声,静谧之极。

    慕容复晚饭过后照常打坐练功,但不知怎的今晚特别无聊,根本没心思练功,反倒没由来的想起了骆冰,犹记得大军出发前那晚,骆冰不知是憋太久了还是因为文泰来就在隔壁的原因,她的热情远超以往,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来又到偷香窃玉的时候了……”

    他从来都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当即无声无息的出了房门,朝某个方向掠去。

    一刻钟后,慕容复来到一处破败的小院,他白天意留意过骆冰的住处,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嗯?这么多?”慕容复微一感应,不禁吃了一惊,院落里居然有不下二三十道活人的气息,都是女人。

    但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这小小的村庄驻扎了金蛇营近半人马,约莫五六万人,不挤才怪,想来也是男女有别且女人总会受到优待的原因,否则这院里一定会更挤。

    想通这点,慕容复顿时为难了,骆冰的气息确实在里面,但挨着她的还有好几道陌生气息,可见她必定跟别的女人挤一张床,且不止一个。

    “进还是不进……”慕容复犹豫不定,他都“满腔热情”的过来了,只差把裤子都脱了,就这么回去如何甘心?可若进去了,且不说会不会引起骚乱,单就跟骆冰睡一起的几个女人肯定会被惊动。

    “难道要将她们一锅端了?”

    慕容复心头一跳,冒出一股冲动,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天知道跟骆冰睡一起的女人都是谁?又长的什么样?

    毕竟他现在的品味今非昔比,已不是过去那种‘关掉灯都一样’可比的了。

    思绪片刻,慕容复忽然一拍额头,“我真笨,进去把骆冰带走不就行了。”

    以他的本事,无声无息的进去带走一个人,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他的身形渐渐变淡,化作一道影子沿着骆冰的气息摸了过去。

    小院十分破败,许多房间只有一两堵残墙,连屋顶都没了更别说门窗,骆冰的住处也不例外,众女干脆在屋中搭起了一个个帐篷。

    慕容复很是轻松的进到屋中,略微一扫,朝角落中的帐篷走去。

    每路过一个帐篷,他脑海里总是忍不住去想,帐篷里会是怎样一副光景?玉/体横陈?还是轻纱红帐?想来一定是香喷喷的……没由来的,他又想起了焦宛儿,不知道她睡在哪个帐篷里?

    屋里的气息实在杂乱得很,之所以能判断出骆冰的位置也是因为太熟悉了,而焦宛儿还没熟到那种地步。

    “我这是怎么了,虫子上脑了么?”慕容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加快脚步朝角落走去。

    很快他走到帐篷前,手中剑气一闪,但马上又觉得不妥,身形滴溜溜一转,遁地进了帐篷。

    一股杂乱但十分好闻的脂粉气息飘入鼻中,慕容复现出身形,内力运抵双目,低头一扫,登时间热气上涌,心头狂跳,差点鼻血都出来了。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狼狈

    但见屋中睡着三个女人,分别是骆冰、周绮和焦宛儿,三个女人睡姿各异,左边骆冰仰面而卧,双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睡姿还算周正,右边焦宛儿蜷缩着身子,像只小猫一样柔弱而恬静,剩下中间的周琦,四仰八叉呈“大”字型躺在那里,左手搭在骆冰胸前,右手搂着焦宛儿,最关键的是,她居然裸睡。

    由于天气闷热,骆冰和焦宛儿身上的衣物都很少,可能睡前还打闹过一番,以致此刻罗衫半解,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而周绮则更加豪放,身上不着寸缕,那丰满的身材,即便躺平之后仍能展现出一定高度,这在女人中可不多见,几乎可与骆冰比肩。

    如此画面自是撩人之极,即便黑暗中看的不是很真切,慕容复仍旧双眼发直,心血澎湃,恨不能立刻扑身上去,将三个女人一锅烩了。

    终究他还有一些理智在,抛开骆冰不说,那焦宛儿跟周绮可都不是好惹的,焦宛儿外柔内刚,周绮性子火爆,真要闹将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还是一个一个来吧……”慕容复勉强压下心头的火热,艰难的将目光从周绮身上移开,慢慢走到骆冰身旁。

    当他俯下身去,看到握着骆冰某处的纤纤玉手,又忍不住往周绮那里看了看,感慨道,“此前她穿着衣服时就已极具规模,没想到还隐藏了实力……唉,不知道她站起来……”

    越看越是冲动,终于,慕容复按捺不住了,他颤巍巍的伸手过去,心想:她这样吃我冰儿的豆腐,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给她点颜色看看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尽管他如今的武功已足以蔑视天下、为所欲为,可这一刻仍旧心跳如雷,那感觉,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潜入别人家果园偷摘果子一样,既紧张,又刺激。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间,慕容复的手抵达目的地,一时间他的呼吸不由粗重了几分,他并非初经人事的小白,可这一刻只觉掌中格外柔软,格外舒适。

    难道真是偷来的果子更香甜?

    不知不觉间慕容复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周绮似有所感,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口中呓语道,“骆姐姐,那里不能碰呀……”

    慕容复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上,强行压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正要轻轻挣开周绮的手,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时,边上突然传来焦宛儿的嘤咛声,睫毛颤动,似要睁开眼睛。

    原来周绮下意识的抽手动作惊扰了她。

    电光石火之间,慕容复空出的一手屈指弹出一道劲气,以极快的速度没入焦宛儿睡穴,她的眼皮睁开一条缝,便又无声无息的合上了。

    慕容复登时大松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的惊险,简直堪比与绝世高手的生死对决。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耳边毫无征兆的响起一声尖叫,“啊!”

    慕容复大脑瞬间宕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犊子了!

    周绮素来胆大,长这么大几乎没遇到过什么能令她害怕的事情,可这一刻却被吓得亡魂皆冒,手脚冰凉,也难怪,有什么事情能比半夜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正被陌生男子轻薄而更令女人害怕?可能就只有活见鬼了。

    尖叫声划破宁静的夜,首当其冲的就是骆冰,跟着还有住在其他帐篷中的女子。

    骆冰功力最深,睡得最浅,睁眼的同时两手已朝枕头旁的鸳鸯刀摸去,这也是一个常年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最基本的反应。

    事到如今慕容复已顾不得去考虑今晚之事会引发什么后果,唯一的选择只有趁周绮和骆冰未看清他容貌,逃离此地。

    想到这他手腕一抖,震开周绮的手,同时左手一摊,弹开骆冰的鸳鸯刀,跟着身形滴溜溜一转,消失在原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帐篷外陆续传来其他女子的询问声和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骆冰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余波未散的地面,扬声朝外面答道,“没事,做噩梦了。”

    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周绮却大声嚷道,“什么没事,有淫贼,大家快起来,有淫贼溜进来了!”

    骆冰闻言几欲晕厥,她想压下此事并非瞧出了什么,而是为了保护周绮的名誉,在这种女子名节重若性命的年代,寻常女子遇到类似的事情比如说采花贼,通常都会选择把事情烂在肚子里,生怕传出半点风声,可周绮倒好,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顾忌,竟大声宣扬起来。

    这也不怪她,她行事大咧,通常都是行为在前思想在后,此刻她又惊又怒,哪里还会考虑什么名节不名节,一门心思只想将那可恶的淫贼抓起来大卸九块。

    周绮的话无异于一石惊起千层浪,对于一群混迹军营的女子来说,本就时时提心吊胆,生怕被那些男子欺负,而袁承志也曾下过重令,但凡有谁对营中女子毛手毛脚耍流氓,必当重罚,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慕容复将冯难敌打个半死,袁承志连面都不敢露的原因,可现在竟有人知法犯法,潜入女子驻地占便宜,这还得了?

    一时间,小院骚乱起来,继而波及整个村庄。

    慕容复回到住处,不见柳生花绮踪影,不过他也顾不得细想,盘膝坐到床上,摆出一副练功的模样。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跟着一个声音说道,“敢问慕容公子在吗?袁大王有请。”

    “什么事?”慕容复十分淡定的问道。

    那人迟疑了下,“营中出了采花贼,袁大王极为震怒,想请公子前去协助查明真相。”

    慕容复闻言稍稍错愕了下,随即勃然大怒,“哼,一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也敢打搅本公子练功,滚!”

    “是,是,小人告退。”屋外之人颤声回了句,不敢多说,更不敢多留。

    这时慕容复又说道,“转告袁承志,别忘了他是来干什么的,不要因小失大。”

    不知是不是他这话起了作用,那人走后没多久骚乱便平息下来,小村恢复了宁静。

    “动静居然这么大……”慕容复舒了口气之余也大感意外,这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年代的思想,觉得周绮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大,没想到连袁承志都惊动了。

    出道以来窃玉偷香之事没少干,如此狼狈的情况倒不曾经历过几次,他心里颇有些郁闷。

    本以为今晚之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想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脚步声传来,步伐轻盈,呼吸绵长,有不俗的内力在身。

    “她来干什么?”慕容复略一感应外边的气息,不禁一愣,来人竟是骆冰。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慕容复心念电转,装作不耐烦的语气问道,“又有什么事?”

    “是我,开门。”骆冰语气冰冷的答道。

    慕容复怔了怔,心里已有所猜测,但一时之间却想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当时帐篷里光线十分昏暗,他也是仗着修炼多年的无名心法才能勉强夜视,骆冰又怎么可能看清他的脸?

    “难道我留下了什么痕迹?没道理啊,我已经很小心了……”思绪间,慕容复起身开了门。

    骆冰面无表情的瞧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走进屋中。

    慕容复顺手将房门关上,嘴里若无其事的调笑道,“冰儿,为夫才喂饱你几天,这么快就忍不住来找我了?你就不怕给文四侠撞见?”

    “少来!”骆冰冷哼一声,质问道,“刚才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果然知道了……”慕容复心头一跳,继续装糊涂,“冰儿这话我听不懂,对了,刚才外面乱哄哄的,出什么事了?”

    “还装傻!”骆冰重重捶了他一拳,压低声音骂道,“好不要脸的无耻登徒子,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刚才若不是我,你此刻已身败名裂!居然还不肯跟我说实话!我……我现在就去跟周绮说出那人是谁。”

    她越说越气,到得最后居然真的转身往外走。

    慕容复吓了一跳,长臂一探将她拽了回来,“好冰儿,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你肯承认了?”骆冰狠狠剜了他一眼,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胸膛,嘴中带着哭音骂道,“你个死家伙,大色狼,大混蛋,你想要可以找我啊,我任你作践任你玩弄还满足不了你吗?你怎么可以做出那等卑劣龌龊之事?”

    听她的口气,倒是醋意多一些。

    慕容复心头一松,连忙叫屈道,“冰儿你误会了,我就是去找你的。”

    骆冰一听更是气苦,“你还说谎,周绮都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了,如果你是去找我的,怎会是她先醒?你还……还……还摸了人家那里。”

    慕容复呆了一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那周绮未免太“直率”了点吧,这种事居然也好意思往外说?

    事实上如果他先前能料到事情会闹这么大,肯定会先控制住周绮跟骆冰,然后想法子让周绮闭嘴,而不是直接跑路,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周绮的神经会大条至此。

    略一寻思,他轻轻抚着骆冰的后背,好生解释道,“冰儿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去找你的,只是……你也知道你那帐篷里什么情况,我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进去如何承受得住?但我对天发誓,我真没打算对那周绮做什么,真的!”

    跟慕容复认识这么久,骆冰总结出一条经验,这个人的话要有半句能信,母猪都会上树了!

    当然,她发脾气更多是因为吃醋,闻言心里好过了不少,狠狠白了他一眼道,“以后你再敢做这种事,我……我就把你那玩意拧下来!”

    慕容复两腿间一凉,讪笑着保证道,“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骆冰哼了一声,作势欲走,“松手,我要走了。”

    这时候慕容复哪里还会松手,真要松手就是傻子了,当即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嘴上坏笑道,“冰儿,来都来了,说说话再走呗,对了,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归心

    骆冰如何不知爱郎的心思,再说她深更半夜跑到慕容复房里,未必就单纯的只想要兴师问罪,闻言象征性的挣扎一下也就由着他了,嘴里说道,“你还好意思问,自作聪明,你以为你遁地而进,遁地而出就不会有人发现你了?”

    “遁地……”慕容复仍旧不解,仅凭遁地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虽说地行之术乃川西一脉的独门绝学,中原少有流传,但并非没有,金蛇营这么多人呢,怎么就联想到他身上来了?

    骆冰自不难看出他心中所疑,足尖在地上点了点,嗤笑道,“你也不瞧瞧这地板是什么做的,除了你慕容公子之外,别人岂有这等功力肆意穿行其中?”

    慕容复低头一看,登时恍然几分,这地板居然是青砖铺就而成,如此说来骆冰第一时间怀疑到他身上倒也不意外了,青砖地板可不是普通的遁地术能够穿过的,只有他这样功力深厚到不可以常理踱之的怪胎才能办到。

    骆冰跟他的时间不算短,知道他精通遁地术不足为奇。

    这时骆冰又说道,“除了遁地术之外,你点焦姑娘穴道所用的手法也是你的独门手法,别人模仿不来,哼,要不是我发现及时,趁别人不注意解开焦姑娘穴道,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嚣张的站在这里?”

    提起焦宛儿慕容复不由一拍额头,还真把这茬给忘了,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将骆冰带走,完事再送回去,解开焦宛儿睡穴,可谓神不知鬼不觉,但周绮的意外惊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想想当时那么大动静,若焦宛儿一直昏睡不醒,不惹人怀疑才怪。

    至于他的点穴功夫,由于修炼过一阳指,手法大异于常人,寻常二三流的练家子未必认得出来,可像袁承志、胡德帝这样的高手想要分辨出来还是不难的。

    想通其中关节,慕容复顿时汗颜无比,原以为偷香失败就已经算狼狈了,没想到差点就漏了身份,名声什么的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前段时间才以同样的理由打了金蛇营重要人物一个半身不遂,且姿态嚣张霸道之极,要是这会儿被人打脸,那就真是无地自容了。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感激怀中的这个女人,若不是她急智善后,今晚之事将一发不可收拾。

    “谢谢你,冰儿。”

    骆冰闻言娇躯微颤,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才会遇上你这个混球,不但一身清白、贞洁给你毁了,还要帮你做些昧良心的事,如果世间真有阴曹地府,我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吧。”

    语气说不出的凄苦,可见她的内心也正承受着某种煎熬。

    她本是个善良正直的姑娘,如果没有遇上慕容复,她会是一个性格开朗、快意恩仇的江湖女侠,也会是一个家庭和美、夫妻恩爱的幸福女子,可因为慕容复的横加插手,她背夫失德,名节尽毁,一步一步陷入深渊,时至今日已不可自拔,明明丈夫已回到身边,她却忍不住要对这个不是丈夫的男子投怀送抱,明知这人卑鄙无耻,还忍不住要去维护他……

    慕容复看出骆冰有些不对劲,略一沉吟“语重心长”的说道,“冰儿,爱有先后之别,但无对错之分,你先爱上文四侠,后来又爱上我,这并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我们的缘分来迟了些,女子从一而终固然是一种美德,可若为了‘美德’而不敢追求自己的幸福那就得不偿失了,记住,遵循本心,不要抗拒,不然你会很痛苦。”

    骆冰听后怔怔不语,眼神明暗变幻不定,最终恢复正常,娇滴滴的白了他一眼,“净说些歪理来蛊惑我,你少臭美,鬼才爱上你哩,我只是……只是中了你这个大魔头的邪术,又受了你的要挟,身不由己罢了。”

    话音娇脆,柔媚入骨。

    慕容复知道自己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正要再加把火,骆冰忽然伏在他胸前,低低呢喃道,“反正我这辈子是逃不出你的魔掌了,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拽着你。”

    慕容复心头一跳,什么意思,要跟我同归于尽?

    “咦?你的心跳怎么突然这么快?”骆冰仰起头看着他,吃吃笑道,“吓到了?咯咯咯……你慕容复也有害怕的时候?”

    开玩笑,是人谁不怕死,别看慕容复行事好像无所顾忌,其实他心底对骆冰这种不择手段得到的女人多少还是有一丝戒备的。

    干笑一声说道,“冰儿不要胡说,即便你真要取我性命,我站着让你取就是了,怎会怕你害我?”

    “真的?”骆冰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一手搭在他左胸处。

    慕容复暗运真气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使之四平八稳,然后神情严肃的点点头,“真的。”

    “我才不信。”骆冰娇嗔一句,尽管没探出他的心跳变化,可她坚信这个人说的话绝不能轻易相信,心念转动,右手在腰侧一抹,一柄小巧的弯刀出现在掌心,跟着碧光一闪,往慕容复咽喉划去。

    登时间慕容复的心不由提了起来,这鸳鸯刀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兵利器,绝非当初周绮那破铜烂铁可比的,真要叫骆冰在他咽喉要害划上一刀,他也没把握能够幸免于难。

    “怎么办?躲还是不躲?”

    躲,无异于唾面自干,以后也很难再得到骆冰的真心,不躲,可能就真的要下地狱了……

    天人交战仅在一瞬之间,慕容复心念一横,富贵险中求,当即暗暗运起一门被他遗忘了许久的“移花接木”,身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里的移花接木出自上古残卷葵花宝典,乃是争斗中以盈补亏的急救之法,与乾坤大挪移中的挪穴移位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挪穴移位没法将整个咽喉挪开,而移花接木却可将咽喉的伤势转移到肩膀或胸口等位置。

    碧光转瞬即至,阴森寒冷,择人而噬,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护体真气,跟着便是皮肤。

    慕容复感觉到一股寒意临身,皮肤已被划破,不禁心头一凉,她真的要杀我?

    就在他要催动移花接木转移伤势时,碧光戛然而止,精致小巧的弯刀离他脖颈不足半寸,而脖子上已裂开一个小口。

    骆冰呆呆的瞧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取出手帕替他包扎,嘴里骂道,“你个混球,装什么模作什么样,万一我收不住手,你可就真成鬼啦!”

    慕容复暗自松了口气,面色自如的笑道,“那有什么,鸳鸯刀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能叫你记挂我一辈子,死了也甘心。”

    骆冰检查了下他脖子上的伤势,问题不大,这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少油嘴滑舌,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你的本事就算给我划上一刀也未必有事,这种把戏用去对付那些年少无知的小姑娘就行了,老娘可不吃这一套!”

    慕容复老脸禁不住一红,这女人精明起来还真不好糊弄,不过刚才那一瞬间的危险倒也做不得假,虽说准备了移花接木,可他并没有修炼过葵花宝典,强行催动这门功法究竟能发挥出几分威力犹未可知,而骆冰手上又是鸳鸯刀这种利器,很可能他功法还没用出来就一命呜呼了。

    当然,女人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很多时候明明识破了男人的谎言,却仍甘愿给他骗,此时的骆冰就是这样,嘴上骂骂咧咧,心底已感动得稀里哗啦,缕缕情丝无声蔓延,将最后一块角落也给占满了,那里原本是属于她跟文泰来的最后一段回忆。

    包扎好伤口,骆冰突然环住他的腰,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恨不得整个人都挤到他的身体里去,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这种事……当然要少干为妙,不是每一次都能侥幸的,女人有很多,日子也还长……”慕容复心里有些后怕的想着,嘴上深情道,“不,冰儿,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人,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混蛋,又来骗人!”骆冰娇嗔一句,张嘴在他胸膛轻轻咬了一口,随即道,“但我不知道怎么了,偏偏愿意给你骗,你个混蛋,我可是把什么都给你了,以后要是对我不好,看我不死给你看。”

    “是吗?冰儿都把什么给我了,说来听听。”

    “你个没良心的,人家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一处没给你!”

    “那我是不是要好好疼疼我的冰儿?”

    “爱疼不疼!”

    ……

    明知深渊的尽头只有毁灭,她还是彻底的沉沦了下去。

    次日天明,骆冰悄悄离开慕容复住处,而慕容复则神清气爽的起了个大早,柳生花绮不知何时已在屋外等候。

    “昨晚去哪了?”慕容复一边洗漱,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柳生花绮恭声道,“回主人,奴婢昨晚去监视那姓陆的。”

    “有什么收获吗?”

    “暂时没有。”

    慕容复脸色平淡的点点头,“姓陆的那边不用你操心了,一个小角色而已,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擅自离开。”

    “是。”

    “慕容公子,承志求见。”就在这时,院外响起袁承志的声音,却是袁承志、胡德帝一干高层联袂而来。

    一刻钟后,宾主双方在厅中落座,袁承志拱手道,“昨晚营中出了点乱子,以致打扰到公子练功,袁某惭愧。”

    “该惭愧的是我……”慕容复心头暗笑,正待开口,忽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目光,循着方向一瞥,原来是焦宛儿,当发现慕容复在看她,又急忙移开目光,脸色微有些泛红。

    慕容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朝袁承志说道,“练功不练功倒是小事,不过承志啊,虽然咱们的踪迹已经暴露,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一旦让吴三桂提前洞悉我们的计划,你该知道是何后果。”

    “公子教训的是,袁某思虑不周,差点铸成大错。”袁承志倒是谦虚得很,马上承认错误。

    “承志啊……”慕容复还想再说什么,胡德帝忽然打断道,“抱歉慕容公子,没时间听你说教了,我们此来是有件急事要与你商量。”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以逸待劳

    慕容复很是不高兴的瞥了胡德帝一眼,但见其目中划过些许焦急之意,不由微微一怔,以此人城府之深能露出这副急态,可见真是急事了,当即也就懒得再与他计较,“胡总舵主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胡德帝连忙道,“我们天地会得到消息,吴三桂此番出兵一共集结了三路大军,中路大军和右路大军从济南出发,分别从蒙阴和怀德进入沂州府,左路大军自青州府出发,由阳都县进入沂州地界。”

    “还以为多大点事……”慕容复翻了个白眼,反问道,“兵分三路不是很正常么?”

    袁承志补充道,“慕容公子,胡总舵主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吴三桂的中路大军,照路程判断,另外两路大军也快到这附近了,一旦三路大军汇合,咱们可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慕容复闻言默然,众人事先定下的计策是这样的,金蛇营主力假装埋伏在废弃村庄及附近的山里作疑兵,然后利用陆菲青给吴三桂放风,诱使吴三桂主动来袭,由于废弃村庄位于蒙阴县城南面,吴三桂大军由西北而来,若想攻打金蛇营势必要经过蒙阴县城,届时无论吴三桂进不进城,都将落入金蛇营的圈套,因为城中还埋伏着另外一支人马,天地会。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提,天地会在北方的根基其实是很薄弱的,只不过比较聪明,走的路线与金蛇营不同,金蛇营走的是三教九流路线,但凡“有识之士”,上至一方霸主,下至绿林响马,只要愿意对抗清廷,都可以加入金蛇营。

    而天地会走的路线就要高端一些,目光主要集中在清廷的地方驻军上,也就是策反,通过“晓以大义、动以情理”等诸多手段策反地方县令、驻军长官,从而将清廷的兵马变成自己的兵马,蒙阴县正好就是天地会通过策反县令发展起来的堂口,城中常驻两个绿营(清军作战单位,主要由汉人充当),再加上前两天从其他县调来的人马,大约有五六千人。

    可别小看这五六千人,只要吴三桂敢进城,哪怕只是经过,也能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到时金蛇营主力主动杀出,或里应外合,或前后夹击,消灭吴三桂大军是板上钉钉的事,当然,仅指面前这六万余数的中路大军。

    但现在问题来了,吴三桂另外两路大军极有可能就在附近,从吴三桂的谨慎程度来看,就算将另外两路大军调过来也并非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猎人可就成了猎物,包围不成反被包围。

    慕容复沉吟片刻,朝胡德帝问道,“胡总舵主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消息,比如另外两路大军现在何处?动向如何?”

    胡德帝闻言面色微滞,尴尬道,“已经派出探子去打探了。”

    “等你打探清楚黄花菜都凉了!”慕容复腹诽一句,忽然冷声质问道,“二位作为大军之首脑,打仗前一不派遣斥候探明敌军动向,二不收集消息辩清局势,三没有细作及时提供情报,是不是太儿戏了点?你们以为这是过家家么?”

    袁承志苦笑一声,以往都是温青青、木桑道人跟在身边替他出谋划策,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二人替他拿主意,可这次二人突然不在身边,难免有所疏漏,当然,斥候细作还是有派的,只是消息渠道确实有些闭塞,这是因为金蛇营本就没好好经营过这方面,以往都是由焦宛儿负责,可金龙帮的根基又在金陵,其他地方委实鞭长莫及。

    另一边胡德帝则是有苦难言,他虽文人出身,颇通兵法谋略,可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地会在山东发展说是仰人鼻息并不为过,哪有什么靠谱的消息渠道。

    “二位都是名声在外的大人物,没想到只是虚有其表,名不副实,真让人失望!”慕容复逮到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

    这时焦宛儿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慕容公子,你作为大军参谋,有必要为主帅出谋划策,这一路上我们也都对你的意见言听计从,既然你早就想到了这些,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们?”

    “哎呀,我骂他你就竟然敢替他还口?”慕容复自不难听出焦宛儿话中的维护之意,登时更加不爽了,淡淡道,“焦帮主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此来只是出于道义帮忙,而非金蛇营的下属,如果袁大王什么事都要我想在前头,什么事都要我替他操心,那还要他干什么?不如把位子让给我算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均是一变,他的存在本就十分让人忌惮,此刻听了这话均忍不住去想:他什么意思?想夺位?

    袁承志一时说不出话来,如果换做别人说出此话,他只会当成玩笑之言,说不得还要附和几句表现出自己心性豁达并不贪恋权势,可面对慕容复,他是万万不敢有这种操作的。

    此刻焦宛儿心里也十分后悔,明知这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还要去撩拨他,真是自找麻烦。

    倒是胡德帝略一沉吟出声圆场道,“好了,值此危难关头,大家理当同舟共济,而非互相攻讦指责,慕容公子方才所言极是,老夫与袁大王思虑不周,以致如今陷入被动,但不知公子有何妙计可破眼下之局?”

    眼下的局势并不复杂,作为诱饵的金蛇营主力和作为鱼钩的天地会人马均已就位,风也放出去了,就等吴三桂这条老狐狸咬钩,偏偏老狐狸不按常理出牌,在蒙阴县外摆个乌龟壳一动不动,这也就罢了,现在突然得知吴三桂另外两路大军极有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瞬间让金蛇营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倒会往脸上贴金,明明是单方面的辱骂,却要说成什么互相指责……”慕容复暗自鄙夷着,但也明白眼下确实不是跟他们翻脸的时候,当即借坡下驴,沉默片刻说道,“倒不是没有希望,但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一个问题,希望二位不要隐瞒。”

    说到最后,目光看向袁承志和焦宛儿。

    二人一愣,袁承志点头道,“慕容公子请问,袁某知无不言。”

    “你们金蛇营是不是还准备了另外一支伏兵?”慕容复直言不讳的问道,大军出发前那一晚金蛇营中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

    胡德帝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他可从来没听袁承志提起过这回事。

    焦宛儿目光一闪,朝袁承志望去,袁承志犹豫了下,点点头说道,“诚如公子所言,鄙营的确提前准备了一只伏兵,现已埋伏到蒙山之中。”

    随即又歉意的看了一眼胡德帝,“非袁某有意欺瞒,实是……”

    话未说完,胡德帝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袁大王不必多说,老夫若连这点事理也不明白,这把年纪就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袁承志见他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不由松了口气。

    慕容复将二人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这支伏兵兵力几何?战力如何?”

    袁承志沉吟道,“大约有八千之数,都是营中精锐,这些年营中攒下的精良铠甲都给他们穿上了,战力自不会弱。”

    “攒多少年才攒下这么点家当,看你那样子还挺骄傲的……”慕容复撇撇嘴,说道,“既是如此就好办多了,这样,袁大王你即刻下令全营整装待发,再将消息透漏给陆菲青。”

    胡德帝听完沉吟不语,袁承志则是一脸错愕,“慕容公子,冒然出兵会不会太危险了,那毕竟是吴三桂,万一……”

    慕容复白眼一翻,没好气的打断道,“先听我说完。”

    “公子请讲。”袁承志讪讪道。

    “我的意思是让你们作出一种即将出兵偷袭吴三桂的假象,实际上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等陆菲青将消息传出去,我们今晚三更时分动手偷营。”

    “却是为何?以吴三桂的老谋深算,既知我们在此岂有不防备之理?要拼还不如早点拼,晚了等另外两路大军赶到,我们就是想拼也无能为力了。”焦宛儿不解道。

    慕容复淡淡一笑,“我就是要他防备,防备的越紧越好。”

    焦宛儿仍旧不解,正待开口,胡德帝突然笑道,“此计甚好!”

    随即又看向焦宛儿,“焦帮主,慕容公子的意思其实就是‘以逸待劳’,昨晚探子来报,吴营戒备甚严,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料想到了今日士兵定会十分疲惫,咱们再叫那陆菲青去加把火,等挨到晚上,吴军战力必然大减,而我们休息了几天,养精蓄锐,体力充足,战力远胜吴军。”

    慕容复脸上始终一副淡淡的笑容,没有多说。

    而焦宛儿则恍然大悟,喜道,“如此说来我们岂非胜券在握了!”

    “袁某还是觉得不妥。”袁承志面色凝重的摇摇头,朝慕容复问道,“慕容公子,倘若……倘若吴三桂的援军提前赶到,又当如何?”

    慕容复耸耸肩,“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你们事先不做足准备,自然要担些风险。”

    ……

    一番讨论之后,袁承志最终还是采取了慕容复的计策,但折中了一下将动手时间提前到子时,至于蒙山之中的伏兵,以及蒙阴县城中的天地会人马则作为机动兵力从旁策应,也为了防备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另外两路援军。

    众人走后,慕容复与柳生花绮离开小院,不一会儿来到村外一座小山上,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两只信鸽从村里某个隐蔽的角落飞出,分别飞往不同的方向。

    “主人,信鸽出来了!”柳生花绮指了指,问道,“奴婢去追西北方向那只?”

    “不必了。”慕容复淡淡一句,也不见他如何动弹,周身虚空模糊,一道无形劲气卷着二人朝正西方向疾掠而去。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林中遇旧人

    耳边劲风呼啸,二人衣袂飘飘,翻山越岭,尾随信鸽飞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山峦之中,身形缓缓落地。

    慕容复举目一扫,“这是什么地方?”

    这话问了也是白问,柳生花绮在中原呆的时间才多久,且大多时候都在南方活动,哪里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奴婢去寻个人来问问?”柳生花绮不明白慕容复为什么要问出这样一个多余的问题,却也不好不答,遂如此说道。

    慕容复目光一闪,“不必,鸽子落到那里去了。”

    说着一指前方两座山之间的一个凹口,随即一步踏出,身形已在丈许之外,柳生花绮急忙跟上。

    二人无声无息的进了山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黄相间的小树林,柳生花绮刚一踏进林子,不禁面色微变,下意识的朝慕容复望去。

    慕容复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望着林子深处,“不打草惊蛇,有把握么?”

    柳生花绮迟疑了下,“如果仅是那些个老鼠,奴婢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但这林子里一定还设有别的机关陷阱,奴婢并无十足把握。”

    林子不大,纵深三四里,宽只有两丈,林中枝叶枯败,到处弥漫着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明显是从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费了那么大力气移植一片树林到此,想来不会是为了美观,除了十几道晦暗不明的气息外,林中必定还设有许多机关。

    这些机关未必十分厉害,却足以提醒主人家,有外人到了。

    慕容复仰头看了一眼,两侧山壁光秃秃的不见任何植被,如此构造,只要安排一个眼力稍好的人躲在暗处监视,一只蚊子也别想无声无息的飞过去。

    思索片刻,他突然伸手搭在柳生花绮的肩上,柳生花绮微微一惊,尚未作出反应,眼前一黑,已然陷入一处绝对黑暗的空间,四周腥臭扑鼻,一股极致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进了地底。

    其实慕容复也不确定地底有没有设置机关陷阱,但想来只要遁得深一些,应该无碍。

    与此同时,原本鸦雀无声、针落可闻的林子深处突然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哎哟我的腰啊,这到底要趴到什么时候?我的腰快受不了了!”

    原来在一堆极不起眼的草丛下居然趴着一个大活人,此刻他身上掩着些草叶泥土,脸上抹的花花绿绿,嘴里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根枯草,隐约露出两排细密雪白的牙齿。

    这时,旁边有人低声斥道,“住口,大人交代过任何人不许无故出声。”

    声音居然是从树里传出来的。

    “切,大惊小怪!”先说话的那人怡然不惧,十分女性化的吐了吐舌.头,嘀咕道,“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鬼才会进来……”

    话未说完,忽然间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地面震动,树木相继倒塌。

    “有不知死活的东西闯进来了!”树中隐伏之人低语一句,吱吱吱几声,树干裂开,一条身着劲装的汉子现出身形,随即朝周围大喊道,“都给我出来!”

    话音落下,一阵窸窣声响,十几条人影分别从不同的地方跃起,并迅速赶往塌陷之处。

    那疑似女子之人刷的从地上跳起来,也兴致勃勃的跑了过去。

    “咳咳咳”一阵咳嗽,两道身形从塌陷处钻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这两人自然便是慕容复和柳生花绮了,原来慕容复怕触碰机关,尽量往深处遁,没成想地表之下硬石颇多,遁至一半实在过不去了,不得已往上靠了些,好巧不巧的这一靠直接触动了机关,导致地面塌陷。

    “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为首之人见二人已被包围,倒也不急着动手了,厉声喝问道。

    慕容复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抖去身上泥土灰尘,又将仪容面貌好生整理一番,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抱歉得很,我已经尽力隐藏行踪了,奈何……你们命不好。”

    他没有注意到,当他露出本来面貌时,人群中有个纤细的人影顿时僵在原地。

    而其余人则一脸莫名其妙,显然还没明白慕容复的意思。

    为首之人正要开口,突然间一缕寒光划过,他瞳孔急剧收缩,紧接着又急剧放大,最后一脸迷茫的倒了下去。

    慕容复轻轻掸去肩头最后一块泥土,淡淡道,“一个不留。”

    柳生花绮应声而动,登时间七八道影子分化而出,速度之快犹如迅雷闪电,却又悄无声息堪比鬼魅,所过之处无一人幸免,尽皆软倒下去,他们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与那为首之人如出一辙的神情,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

    就在这时,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惊慌喊道,“别别杀我,我认识你们。”

    柳生花绮无动于衷,闪闪寒光毫不停留的朝女子脖颈划去。

    “咦?”慕容复惊咦一声,连忙喊道,“住手。”

    柳生花绮这才收了手,目光冰冷的四下扫了一圈,确定再无其他活口,这才回到慕容复身后。

    慕容复歪着头打量了下不远处的纤细身形,脸上乌漆嘛黑的实在是认不出来,只得问道,“你谁啊?”

    那人似乎被吓到了,呆呆的立在那里,直到慕容复走上前去,她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只拳头砰砰砰砸在慕容复胸口,一边哭一边骂道,“你个负心贼,你竟然要杀我,动手啊,有本事你就动手啊!叫你后悔一辈子!”

    慕容复顺手将女子揽了过来,却是避开那张脏兮兮的脸蛋,嘴里和声安抚道,“不怕不怕,都过去了,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尽管他到现在也没认出女子身份,不过声音的确有些耳熟,可能真是他曾经招惹过的女孩也说不定,还是先安抚好了再说,在这方面,他从来都是宁放过,不杀错。

    那女子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推开慕容复,目光四下一扫,不由气骂道,“你个混蛋怎的如此歹毒冷血,动不动就杀人,还杀了这么多!”

    柳生花绮闻言目中冷意一闪而过,似要有所动作,但慕容复轻轻一摆手制止了她,随即笑道,“这我有什么办法,你说他们放风就放风吧,偏要在地下装什么破机关,害我行踪暴露,我不杀了他们怎么行?再说了,我肯放过他们,他们肯放过我么?”

    女子听得如此言语,直气得浑身发抖,“胡说,你明明……明明可以放过他们的,他们根本就奈何不了你!”

    “那又如何!”慕容复淡漠一句,忽然欺身而近,一手搂住女子纤腰,另一手五指张开,将地上散落的水袋吸了一个过来,一道水流淋到女子脸上。

    女子剧烈挣扎,奈何无济于事,没一会儿泥污被冲去大半,露出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蛋,眉淡口小,肌肤胜雪,竟是个明艳异常的美貌少女。

    慕容复呆了一呆,“怎么是你?”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代州城外被李可秀抓走的李沅芷。

    因为李沅芷本就是李可秀的亲女,所以当初她被抓走之后,慕容复从来没有担心过此女的安危,原打算寻个机会将这只煮熟的鸭子找回来,但后来一直东奔西走,事情一多就把她给忘了,没想到却会在此地相遇,还差点就将人给杀了。

    想想也真有几分后怕。

    而李沅芷听了慕容复的话顿时更加恼怒了,“原来你根本就没认出我来!”

    慕容复不知脸皮为何物,“认出了一半。”

    “哪一半?”李沅芷脱口问道。

    慕容复微微一笑,凑过头去在她脖子上轻轻嗅了口气,“我认出你身上的香气,定是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哼,鬼才信你!”李沅芷白了他一眼,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冷声问道,“你当初答应将余大哥还给我,怎的说话不算数?”

    慕容复脸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淡漠无比,“那你答应我的事又做到了么?更何况我只答应放他一条生路,而不是还给你。”

    李沅芷眼珠子一转,大为委屈的哭诉道,“人家不是身不由己嘛,那段时间被爹爹捉回家里严加看管,我还指望你来救我呢,谁知左等等不到,右等也等不到,你这个负心的人,指不定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还怪我,呜呜呜……”

    “哟,看不出来你比我还能扯!”慕容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自能看出,这李沅芷话中水份极大,说不定心里还想着那余鱼同。

    其实当初李沅芷确实下了决心委身于他,只是后来被李可秀带走后,长期禁足府中,而慕容复也没有再去找过她,时间长了心里便又萌生出其他想法,这次出来主要也是为了打听余鱼同的下落。

    慕容复不知道这些,但遇上了就不可能放过,当即一把将李沅芷搂了过来,不由分说对着她的小嘴就是一通狼吻,同时爪子还乱摸一气。

    李沅芷挣扎不过,反抗不能,只能任他使坏。

    “给我记住了,你的清白早就没有了,即便你找到余鱼同,他也不会再要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不要胡思乱想。”慕容复亲了摸了,然后恶狠狠的威胁道。

    “是啊,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自己的清白已经不在了……”李沅芷面色一黯,心里窜起的那点火星也随之破灭,过得一会儿才略有些不忿的问道,“那你答应过我的事总该算数吧,余大哥人呢?”

    “放心吧,总归会让你们再见一面的,只怕到时你不敢见他。”慕容复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

    “我为什么不敢见他……”李沅芷琢磨了下,却也想不明白,忽见慕容复已朝林子深处走去,顿时大急,“哎哎哎,你去那里干什么?”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兄妹

    慕容复没有理会李沅芷的叫唤,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偶尔屈指弹出一道劲气,便能听到某些不起眼的枯草下、甚至地下传出活人断气的声音。

    李沅芷看得心惊肉跳,气得直跺脚,奈何以她的本事根本阻止不了这个人,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带你进去,别再杀人了好吗?”

    慕容复愣了愣,微微点头。

    小半个时辰后,三人穿过树林,来到一处峡谷之中,峡谷极深极长,一眼望不到头,两侧均是峭壁,底部地势平坦,达数里之宽,其间修建了许多简陋的石屋,此刻正有数百赤着膀子的彪形大汉往来各处石屋之间,而石屋内则不时传出砰砰铛铛的敲打声,更远处还有身披铠甲、严阵以待的士兵看守。

    慕容复眉头微凝,原以为此地应该只是李可秀的一个据点,一处类似于收发消息的驿站,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其实他一开始就断定陆菲青传递消息的另外一个人必是李可秀无疑,而林中遇到李沅芷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打量片刻,慕容复扭头朝李沅芷看去。

    李沅芷故作不解,“干什么,我不是带你进来了嘛。”

    慕容复淡淡一笑,“你不会想让我大开杀戒吧,这里虽有不少驻军,但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

    话音落下,柳生花绮身子微躬,手掌搭在腰间,那里是她藏放贴身兵器的地方。

    李沅芷早已见识过这个人的厉害,顿时一惊,连忙说道,“我带你去就是了。”

    随后带着二人往峡谷深处行去,不一会儿来到一间石屋前,与其他石屋别无二致,只是门前多了一队士兵把守。

    “嗯?”士兵见三人到此,纷纷扭头望来,目光冰冷,警惕之意极浓。

    “是我,我要见李总兵,快去通报。”李沅芷急忙朝士兵们说道。

    为首的小队长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面前之人身份特殊,就连驻守此地的总兵大人也多有退让,可刚刚总兵大人才吩咐过任何人不准打搅他,这个时候怎敢随意进去,还有那两个陌生人怎么回事?

    就在小队长犹豫着要不要通报的时候,陡然间十余道劲气激射而出,小队长及其身后士兵们立即僵住,呆呆的站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你……”李沅芷一惊,正要开口,慕容复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他们没死。”

    说完身形一晃,裹着柳生花绮穿过士兵,走到门前,砰的一声,推门而入。

    屋中陈设简陋,几样简单的生活用品和一副银光闪闪的铠甲,案几前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却不曾停笔,头也不抬的厉声喝道,“谁叫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慕容复瞥了眼角落中正在吃粮的信鸽,微笑着点点头,“没人叫我进来,是我自己要进来的。”

    那中年男子闻言愕然抬头,当看清慕容复衣着打扮及容貌时,微微吃了一惊,却见李沅芷也在,顿时又愣在原地,“你……他们是什么人?你怎的如此不知轻重,竟将陌生人带到此地来……唉,来人,将这两个小东西抓起来,砍去手脚,扔到山里喂狼。”

    李沅芷还在寻思着该怎么化解眼下的局面,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变得苍白无血,急忙挡在慕容复身前,朝那中年男子说道,“哥,他们是我的朋友,这位……”

    “朋友?”话未说完,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擅闯重地就是死罪,小妹,这次哥也帮不了你啦。”

    “哥?”与此同时慕容复也愣了一下,倒没听说过李沅芷还有个哥哥,却不知是不是亲生的,看两人的容貌也不咋像啊。

    “谁要你帮,是我在帮你好不好!”李沅芷听了中年男子的话,忍不住狂翻白眼,但见慕容复手臂微抬,似要动手,顿时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的扑过去抱住他,同时嘴里朝中年男子喊道,“哥,他是我男人,你要敢动他,我跟你势不两立!”

    此言一出,屋中三人除了柳生花绮之外均是愣住。

    慕容复一时间有点意外,没想到李沅芷居然以身家清白来维护自己,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女人,清白名节开不得半点玩笑,即便只是一些流言蜚语也足以逼死一个女人,更遑论女人自己说出了这等“不要脸”的话。

    “不对,她心里明明还想着余鱼同,不可能的,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为了……”

    瞥了中年男子一眼,慕容复恍然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倒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

    如果说李沅芷直接告诉中年男子:这个人不是你能对付的,赶紧磕头求饶有什么说什么,好保住小命,那么中年男子不但不信,反而容易激起逆反心理跟慕容复火拼,相反,她假意维护慕容复,不但能令中年男子投鼠忌器,也能令慕容复为之心软。

    当然,她之所以会这么害怕,也是因为她太知道慕容复有多冷血,甚至刚才小树林里的杀戮都算不得什么,想当年鼎盛一时的红花会馆,数百条人命,说洗就洗了,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中年男子一阵愣神之后,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如水,鹰隼般的目光转移到慕容复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即便心中极度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长得一表人才,潇洒俊逸。

    过得片刻,他缓缓收回目光,沉声道,“小妹,你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过,给我让开!”

    “不让,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李沅芷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其实慕容复在得知中年男子身份时便已不打算杀他,至少不会当着李沅芷的面杀,但送上门的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当即反手搂住佳人柔软的细腰,嘴上说道,“这位将军姓李是吧,我猜你这么年轻便能坐到总兵的位子,令尊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中年男子见二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已是大怒,再听这话更是火上浇油,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

    李沅芷还要插口,但不知怎的内息一窒,再也张不开嘴了。

    慕容复轻笑着说道,“我都站在这里这么久了,你的人还不进来拿我,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中年男子顿时反应过来,不禁面皮微热,跟着心头一凉,对啊,门口就站着一队他的亲兵,怎么喊了这么久还不见进来?

    慕容复闲庭信步走到桌前,桌前放着一叠草纸和一张微皱的纸条,他伸手便去拿纸条。

    中年男子又惊又怒,铮的一声,顺手抽出桌旁的钢刀,朝慕容复头顶劈去。

    慕容复无动于衷,自顾自的拿起纸条,但听铛的一响,头顶光芒爆闪,钢刀弹飞出去,中年男子把握不及,直震得虎口龟裂,连人带刀飞了出去。

    而这时慕容复已将纸条摊开,只见上面写道:总攻就在午时。

    这是陆菲青传来的消息。

    慕容复看完摇摇头,随手扔掉,又拿起那张中年男子在写的书信:父亲大人在上,前文已悉,儿当谨遵教诲,不敢时刻或忘,兵器之事请父亲大人安心,一切顺畅,儿定当身体力行,日夜赶工,限期交付,今有一事欲向父亲大人请示,经探明金蛇营乱匪将于……

    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最后有用的就一句,金蛇营今天午时偷袭吴三桂大营。

    慕容复看完之后沉吟不语。

    此时躺在地上中年男子已缓过劲来,跌跌撞撞的起身,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慕容复及依偎在他怀里的妹妹,倒也不敢再乱来了,事到如今他如何不明白,外面的士兵那么久不进来,不是聋了就是死了,他知道一些江湖中人的手段,好汉不吃眼前亏。

    微微吸了口气,他沉声开口道,“你究竟是谁?来此所为何事?外面的士兵都怎么了?你……你与舍妹又是何关系?”

    “啧啧,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倘若令尊能多加调.教一二,李家两代将帅,富贵百年。”慕容复轻笑着赞许一句,随即抱着李沅芷走到桌旁坐下,说道,“我叫慕容复,来此是因为好奇随便看看,外面的士兵都没事,只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至于我与令妹的关系,难道你还瞧不出来么?”

    说到最后,他坏笑着在李沅芷脸上亲了一口。

    李沅芷虽不能说话,却能听能看能感觉,此刻已羞得脸色通红,闭着眼睛不敢看人。

    中年男子到底是读过些书的人,见此情形连忙别过头去,忽的想起什么,又骇然失声道,“你就是慕容复?”

    “原来你也听说过我,倒是荣幸得很。”慕容复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话锋一转,“既然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也请你回答我两个问题,答上了无事发生,答不上,我虽不会杀你,但叫你生不如死也容易得很。”

    中年男子目光闪烁,沉默半晌缓缓点头,“你问吧。”

    “第一,你们这峡谷是做什么用的?第二,令尊李可秀现在何处?手上有多少兵力?”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暗流始动

    中年男子倒也没有计较所谓的“两个”问题变成了三个,略一沉吟答道,“这峡谷本是兵部秘密设置的一处驿点,吴三桂造反后临时改做军器制造局,专司打造兵刃铠甲,以备大军不时之需。”

    慕容复闻言冷笑一声,“是吗?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将军器制造局设在敌人的地盘上,更没有听说过,军器制造作坊会设在这样一个不毛之地。”

    军器制造何等之重,对于任何国家、任何军队来说,几乎就是命脉一样的存在,非军事重镇或行政中心绝不会轻易设立军械所,山东虽然勉强算得上军事重省,可自从吴三桂反出山海关后,几乎切断了清廷对山东的所有掌控,康熙得有多大的心,才敢将军器制造放在山东境内?

    退一步说,就算此处峡谷极其隐秘,不管他们怎么折腾吴三桂都眼瞎发现不了,但打造军械是需要原材料的,这峡谷就是一个普通峡谷,没有矿藏,没有道路,运输艰难,哪来的原材料?

    中年男子对慕容复的讽刺无动于衷,淡淡道,“阁下若不信,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这里的每一间石屋都是一个作坊,是不是在打造兵器,一目了然。”

    他这话也勉强算得上激将了,这谷中驻扎着一千守军,外加一千苦力,合计两千人马,只要慕容复敢出去,他便有机会反败为胜。

    本以为这个拙劣的激将法并不可能奏效,孰料慕容复认真的想了一下竟点点头,“去看看也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敢跟我出去?”中年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错愕道。

    “有什么不敢的。”慕容复淡淡一笑,率先起身出了屋子。

    几人来到屋外,慕容复不着痕迹的打出一道劲气到李沅芷体内,李沅芷恢复行动,刷的弹了出开去,指着慕容复的鼻子就要开骂。

    慕容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李沅芷面色微窒,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中年男子没有注意二人的小动作,目光往峡谷深处一瞟,那边的守军并无异样,暗暗松了口气,开口道,“慕容……公子,是否要到处看看?”

    “当然。”

    慕容复笑着应了一声,朝最近的一间石屋走去,中年男子面色有些意动,忽然脖子后面传来一股凉意,他猛地一回头,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黑衣女子正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就连李沅芷频频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几人在谷中转了一圈,慕容复不厌其烦的每间石屋都进去看了一眼,的确如中年男子所说,这就是一个简陋的兵器作坊,也的确是近期才设立的,只不过所用原材料却不是铁,而是一些残破的盔甲兵刃。

    “是我忽略了什么?还是我想多了?”慕容复总觉得这个兵器作坊实在有点奇怪,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其中的玄机。

    突然,中年男子见时机成熟,肩头一晃,疾走而出,瞬间与三人拉开距离,

    李沅芷大惊失色,“哥,不要!”

    中年男子恍若未闻,立即放声大喊道,“众军何在!”

    “在!”

    “众军上前,将这两个贼人给我拿下!”

    从始至终慕容复只是皱着眉头打量四周,仿佛没听见,而柳生花绮虽然焦急,但慕容复不开口她也不敢擅动。

    不一会儿,千余军士冲将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中年男子站在大军之中,意气风发的喊道,“拿下!”

    “主人!”柳生花绮忍不住叫了一声。

    慕容复敛去思绪,摇头叹了口气,“原想省些力气,总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完周身气势一变,袖袍无风自动,两手缓缓张开,一股玄奥之极的波动席卷开去,直将周围数里之地尽皆笼罩。

    众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然间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人看到远处一块尺许大的石头竟自己飞了起来,不止一块,两块、三块,无数块……

    一时间,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石头,整个峡谷都暗了下来,众士兵无不骇然失色,作坊中干活的苦力更是吓得亡魂皆冒,仓皇逃窜。

    “这……”中年男子何曾见过这等手段,已被惊得目瞪口呆,脸色泛白。

    也就李沅芷还能稍微保持一些清醒,急忙喊道,“不要,你放过他们吧!”

    “呵,”慕容复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冷笑,“我都动手了,哪有停下来的道理。”

    说完两手印诀变幻,登时间风起云涌,无数石块向四周散落出去,说是散落,速度却极快,且附着的力道亦非寻常,只听得周围不断传来滋滋滋的空气爆鸣声。

    众士兵虽然反应过来,奈何速度太慢,躲闪不及,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不断。

    不多时,风云重归平静,峡谷重新恢复了亮光,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三个,慕容复、柳生花绮和李沅芷,而那千余士兵则尽皆倒地,虽说大部分还活着,却已是重伤之身。

    中年男子整个人都瘫在地上,脸色煞白,六神无主,“你……你不是人……”

    他并没有被石块砸中,只是被吓坏了。

    慕容复淡淡一笑,身形一闪,出现在中年男子面前,俯身望着他,“那我是什么?”

    “是……是鬼,是妖魔,是妖怪……”

    “唉,承受能力还是差了点。”慕容复惋惜的摇摇头,“行了,我懒得跟你浪费时间,最后一个问题,令尊现在什么地方?手上有多少兵力?”

    如果是先前,中年男子可能还会有所迟疑,可现在……他立刻答道,“家父现驻守紫荆关与吴三桂另一支大军僵持,手上……手上有五万大军。”

    慕容复闻言没有多少意外,这消息跟水晶宫打探到的差不多,只是问道,“他为什么不直接攻打真定府?”

    中年男子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下苦笑道,“五万大军,死守尚嫌不足,遑论进攻。”

    “怎么?”慕容复先是有些疑惑,忽的反应过来,“他受到皇帝的猜忌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在这种乱世,有兵就是王,皇帝怎会放心将兵权全部交给一个人,还是一个汉人。”

    慕容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理他当然明白,皇帝要是没有疑心病就不是皇帝了,可康熙绝非短视之人,在这种山河动荡的关键时刻,去猜忌打压一个连战连捷、挽大厦之倾倒的功臣将帅,岂非不智之举?

    中年男子似乎瞧出他的想法,幽幽叹了口气,“你未免太过小看满清了,你以为朝廷里就家父一个人能领兵打仗么?”

    “怎么说?”慕容复有些不解。

    中年男子继续道,“家父不过一个马前卒而已,真正得皇帝信任的能人还没出山呢,以前之所以重用家父,只是因为皇帝羽翼未丰,无可用之人罢了。”

    他说的是实话,虽说满清入关后不少能征善战的将领都渐渐腐化堕落掉了,但并非没有能人,以前康熙羽翼未丰,兼有鳌拜压制,只能重用极少数亲信,可现在他大权在握,总揽全局,自然会得到更多人的拥戴,也能得到更多的人才。

    慕容复略一寻思,恍然大悟,原来李可秀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

    目光闪动片刻,他扭头跟柳生花绮说了句什么,柳生花绮迅速进屋,转眼将那封尚未写完的书信拿了出来。

    慕容复接过书信,手指轻轻摩挲一会儿,然后递给中年男子,“看在芷儿的份上,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听好了,我不管你们父子在打什么鬼主意,东边是我的狩猎场,不要瞎掺和,否则下次见面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令尊可还欠着我一笔呢。”

    说完转身拉起李沅芷朝来时的路走去,柳生花绮自动跟上。

    中年男子呆呆望着手中的信,只见字迹一阵模糊蠕动,那句“今日午时攻打吴三桂大营”竟变成了“三日后攻打吴三桂大营”。

    看看手中的信,又看看周围哀嚎不已的士兵,只觉脊背凉飕飕的,给这样的人盯上,事情怕不会顺利了。

    思索片刻,他招来亲信,“快马加鞭把信送到总督大人手里,一定要面见总督大人,明白么?”

    “小的明白,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传令立刻转移。”

    “可大人,好多弟兄都受了伤,短时间内怕是转移不了了。”

    ……

    且说慕容复离开山谷后,径直往金蛇营驻地所在方向赶回去,路上一言不发,皱眉沉思着什么,柳生花绮不时回头望上一眼,犹豫良久,终究没有开口。

    李沅芷则气鼓鼓的嘟着小嘴,突然间反应过来,“我师父还好吗?”

    慕容复回头瞥了她一眼,“原来你也知道你师父的事。”

    “知……知道一些吧,”李沅芷的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偶尔会替我哥提供江湖上的消息情报。”

    “无偿的?”慕容复神色微动,问道。

    李沅芷立即点头,“那当然,我师父又不是见钱眼开之辈。”

    “呵呵,那我就带你去看看他是个什么人。”

    ……

    三人回到金蛇营驻地已是两个时辰后,此时午时早就过去了,原本说好的进攻并没有发动,陆菲青察觉到事情不对,可惜已经晚了,因为他的住所外忽然多了几道隐晦的气息,不难预料,只要他有所异动,立刻就是杀身之祸。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慕容复的计划

    “某家以为可让黑风寨与天狼寨及太行十三寨的弟兄分别进攻东西两翼,我飞虎寨汇同金龙帮直捣黄龙,生擒老乌龟吴三桂。”

    “凭什么?谁不知道老乌龟左右翼摆的都是骑兵,还是战力最强的黑甲军,我黑风寨跟天狼寨的弟兄过去不是白白送死?”

    “就是,都把别人当傻子呢,我天狼寨凭什么给人当炮灰?”

    “呵呵,我们太行十三寨还没说话,人家就给安排上了,黑风寨当家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袁大王哩。”

    此时,金蛇营主账中聚集了百十人,基本都是各个帮会山寨的首脑人物,嘴枪舌剑,争论不休。

    “咦,慕容公子来啦!”突然,有人看到慕容复进屋,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嗓子。

    登时所有人住口不言,纷纷侧目而望,并自动分开一条道。

    三人信步走来,当众人看到慕容复身旁明艳异常的李沅芷、以及蒙着面纱但气质冷峻身材窈窕的柳生花绮时,均暗自咽了口口水,一些胆子大的甚至不掩饰眼里的淫光,肆无忌惮来回扫视二女的娇.躯。

    对于这种场面,柳生花绮丝毫无动于衷,而李沅芷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对男人极具吸引力,她也不是没有到过一些虎狼汇聚之地,比如父亲的军营,再比如当年的红花会总舵,但那些人总归有所收敛,而今天这屋中所站的仿佛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狼,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身子不自觉的往慕容复身旁靠了靠。

    “哼!”就在这时,慕容复陡然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附着股极强的穿透力,直震得屋中之人头晕目眩,几欲吐血。

    待众人压下胸口的不适,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李姑娘!”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响起,却是骆冰。

    李沅芷循声望去,登时一喜,可当她看到骆冰身旁的文泰来以及那几个红花会的熟面孔时,不禁又是一怔,最后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朝骆冰微微点头示意。

    “慕容公子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商量今晚的出兵计划,不知公子能否赐教一二?”却是袁承志开口了,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一边说着,一边退后几步让出自己的位置。

    慕容复倒也不客气,大刺刺的走到他所站之处,瞥了面前的沙盘一眼,冷笑道,“商量什么?你们是去偷袭,又不是要跟吴三桂真刀真枪的干,有什么好商量的。”

    脸上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只差将“你们就是乌合之众”几字写在脸上了。

    没人生来就是贱骨头,屋中绝大多数人落草为寇实属迫不得已,怎会受得了这份轻视?但慕容复的武功摆在那里,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一时间敢怒不敢言。

    袁承志颇有几分不悦,语气生硬的说道,“慕容公子此言不妥,毕竟是打仗,总归得有个章程。”

    “我还没说你呢,”慕容复对袁承志也没什么好脸色,闻言冷冷瞪了他一眼,“你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做什么?生怕吴三桂不知道你晚上要去偷袭?我早上三令五申要求严格保密,这才出去多久你就给我捅这么大篓子,你有没有脑子?”

    袁承志被怼得哑口无言,有心解释两句,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金蛇营的人登时不乐意了,“慕容复,你又不是金蛇营的人,金蛇营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还对袁大王呼呼喝喝,你以为你是谁?”

    其他人也跟着吵了起来。

    “慕容复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这些人都不可信?那我们还拼什么命,回山里逍遥自在算了。”

    “慕容复,你武功虽高,我们也不是泥捏的,不要太过份了,小心犯下众怒!”

    “众怒?”慕容复冷笑一声,陡然间虚空震荡,一股磅礴气势冲天而起,直将屋中之人悉数笼罩,语气森冷的问道,“你们,配吗?”

    众人被那气势一罩,只觉呼吸窒涩,行动艰难,刚刚涌上来的火气瞬间被浇灭大半,手脚冰凉。

    袁承志作为屋中武功仅次于慕容复的存在,此刻也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就连平时一旦受到挑衅就会变得极不安分的金蛇剑此刻竟也似没了声息,一时间他心里倍感沮丧,想当年初遇慕容复时,二人还能打得有来有回,这些年他没少用功,哪曾想二人差距竟越来越大,时至今日已成鸿沟天崭,无法逾越……

    慕容复缓缓敛去气势,冷冷开口道,“不怕告诉你们,本公子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没了你们我一样能对付吴三桂!至于说本公子有没有资格插手金蛇营之事?别忘了,本公子兼着反清同盟副盟主一职,袁承志虽是盟主,他做的不对我一样可以说他。”

    袁承志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可他到底没有忘记临行前木桑道人的交代,当即压下心中不快,扬声说道,“不错,慕容公子不但是反清同盟副盟主,也是此行出发前袁某特地请来的军师,袁某曾承诺过,他有权干预军中一切决策。”

    他这一说,众人脸色好看了不少。

    慕容复语气一缓,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吴三桂的奸细,但这不重要了,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听命令擅自离开这间屋子,均以奸细论处,杀无赦。”

    “这……”

    众人一听顿时有些难以接受,但有了先前的震慑,倒也不敢再说什么,因为不管一拥而上能不能敌得过这个人,首先当出头鸟的那个一定会死的很惨。

    袁承志苦笑连连。

    “慕容公子,你这军师的威风也耍够了,总该拿点真本事出来好叫大家信服吧。”焦宛儿阴阳怪气的说道。

    慕容复明白她的意思,略一沉吟说道,“论及排兵布阵,在场诸位包括本公子在内,怕没有一个人是吴三桂对手,所以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偷袭,不需要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一拥而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取胜。”

    先前听他说这话的时候,众人都以为他在嘲讽,但现在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吴三桂征战沙场多年,经验丰富,老谋深算,真要跟他玩什么兵法谋略,只怕在场的没人是对手,还不如一拥而上,来个“乱拳打死老师傅”,金蛇营别的优势没有,就是人多!

    这时慕容复又道,“早上我去探查过吴三桂的大营……”

    “哦?慕容公子快说说,你都探到了什么?”

    袁承志激动的问道,他当然也派过几个轻功高手前去探查吴三桂大营,但收获寥寥,要么没进营地就被发现了,要么进去了发现有限,有用的情报实在不多。

    慕容复倒也没计较袁承志打断他,当即伸手在沙盘上比划起来,“你们看,这一片是吴三桂的斥候活动地带,几乎不可能无声无息的穿过,所以大军出发前,必须先挑出一队轻功好手,在半个时辰内将这一片的斥候全部解决。”

    众人见他比划的位置,几乎将吴三桂半个营地都包含进去了,不禁微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范围,要多少高手才能办到?”

    袁承志思索了下点点头,“是有点难办,但并非不可能办到,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这么自信?难道还隐藏了实力?”慕容复斜睨了袁承志一眼,不动声色,继续说道,“穿过斥候区便是箭塔和拒马阵,除此之外这一片还有大量的壕沟和木栏,记得带好梯子,行进之时务必先将箭塔上的岗哨解决,否则提前惊动左右翼骑兵,你们就是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这些话倒不是信口胡说,回来之前他确实到吴三桂大营瞄了一眼。

    众人听得最后一句,均是心头一凛,其实先前他们就一直在争论左右两翼的骑兵该怎么处理,毫无意外先对上的肯定成炮灰,谁也不愿意去做这个冤大头。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慕容公子,左右翼骑兵该如何应对?”

    “用火。”慕容复淡淡道,“我看过整个营地的布置,前后左右共分七营,中间五大营地众星拱月,左右山丘地势偏高,放着两个骑兵营,里面有大量的战马,只要放火烧营,势必马惊蹄乱,骑兵便不成威胁。”

    突然罗立如眼前一亮,脱口道,“若能因势利导,将这些慌乱的战马赶到下方的营地里,定能再添一把火,叫老乌龟手忙脚乱一阵子。”

    “这还用得着你说!”慕容复幽幽瞥了这个没什么情商的人一眼,没见人家胡德帝、袁承志都想到了,但都没有开口么?

    腹诽几句,他继续道,“派什么人去你们自己决定,只有一点,放火的时机一定要把握好,务必保证战马冲下山的同时,大军穿过壕沟区,否则前功尽弃。”

    这一点不用他交代众人也能明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好了,这就是大体的作战计划,具体行动细节想必袁大王会有安排……”慕容复说着,目光闪动,话锋一转,“对了,我此行倒还听说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听说吴三桂南下是为了占据金陵,择日登基称帝。”

    众人听了均有些莫名其妙,吴三桂造反本就为了当皇帝啊,这消息有什么要紧的?也就焦宛儿心头微紧,脸色有些难看,因为金陵是金龙帮的老巢。

    慕容复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不禁暗骂一声“一群蠢货”,面上则忧郁的叹了口气,“唉,老吴这可是将全部身价都押上了,好大的魄力,一旦中途有失,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原地暴毙。”

    “全部身价!”众人听到这哪还不明白,就是说吴三桂将全部家财都带在了身边?吴三桂的全部家产,那得是多少去了?不敢想象,无法想象!

    一时间,除了袁承志等几人尚有些莫名其妙外,其他人眼里都冒起了绿光。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诱骗,帮忙

    “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啊。”慕容复假意赞许一句,颔首笑道,“行,那本公子也就不掖着藏着了,不错,吴三桂这次南下带了无数金银财宝,我看了一眼,像这间屋子一样大的帐篷,差不多装了十几个。”

    此言一出,众人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都快要颤抖起来了。

    很快就有人忍不住问道,“敢问公子,这批财宝到手之后将……将如何分配?”

    “还真有人敢问啊……”慕容复着实无语了,能不能胜还是两说,居然已经在想怎么瓜分财宝的问题,不过这样也好,他编出这样一个消息本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去拼命,当即说道,“财宝分配的问题大家不用担心,在此本公子可替袁大王定一条规则,今晚之战,所得财物尽归你们自己所有,也就是说,谁拿到就是谁的!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众人听了这话已经不是打鸡血了,而是被泼了一大桶鸡血,红光满面,难以自己,恨不能立即冲到吴三桂大营逼着老乌龟将所有财宝交出来。

    就连袁承志、胡德帝等人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慕容复暗自冷笑一声,嘴上说道,“好了,本公子言尽于此,能否夺得这场泼天富贵,就全看诸位的造化了。”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屋子。

    胡德帝扫了眼正做着白日美梦的众人,略微皱了皱眉头,露出一抹担忧。

    而袁承志则快步追了出去。

    “慕容公子请留步。”

    慕容复停下脚步,“还有事?”

    袁承志犹豫了下,委婉道,“公子……公子此举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慕容复还以为他说自己编造消息诱骗众人上当之事,正待开口,不想他紧接着来了一句,“袁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任由大伙肆意抢夺财物,极易引起纠纷,甚至自相残杀,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复呆呆的望着面前之人,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半晌才轻轻吐了口气,淡淡道,“那袁大王的意思是?”

    袁承志面色突然变得不大自然,隐隐的还泛起一丝晕红,吞吞吐吐道,“袁某是想,如果……如果将这批财物交由金蛇营或反清同盟会统一支配,会不会更好些?”

    “嗯?”慕容复眉头微挑,讥讽道,“没想到一向正直无私的袁承志竟也是贪财忘义之辈。”

    “不不不,”袁承志连连摆手,“慕容公子千万不要误会,袁某可对天起誓,绝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袁某就是……就是觉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只有将这批财物交由鄙营或反清同盟会统一划拨,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其作用,也免得大军生乱,徒增伤亡。”

    天可怜见,他不是贪财,真的只是穷怕了。

    慕容复望着手足无措的袁承志,颇有点哭笑不得,沉吟了下说道,“那可能要叫袁大王失望了,因为这批财物根本就不存在,我骗他们的。”

    “骗……骗他们的?”袁承志怔了怔,陡然反应过来,脸色一下涨得通红,“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慕容复无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袁承志袁大王,请你动一动你的榆木脑袋,就靠这些人,没有半点军纪可言,不通丝毫兵法战阵,大难临头还在那里勾心斗角,挑肥拣瘦,这样的军队能打得过吴三桂训练有素的精兵?”

    袁承志倒没有计较那句“榆木脑袋”,闻言呐呐道,“可……可你此前不是说吴三桂劳师远征,而我们以逸待劳,定能一击即溃么?”

    “哼,你也太小看吴三桂了,明知我们在一旁虎视眈眈,岂会掉以轻心,不叫士兵休息?”

    “可我们明明看到……”

    “那不过是表象罢了,吴三桂老谋深算,当他发现我们并没有立刻偷袭,定会安排大军轮流休息,补充体力。”慕容复叹了口气如是说道,先前他去吴三桂大营查探的时候就发现,吴营虽戒备森严,但士兵精神犹好,体力充足,根本不像身披重甲熬了一天一夜的疲累模样。

    也是这时候他才警觉,自己可能有些小看了吴三桂,那毕竟是一个领兵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将,不能大意。

    袁承志被临头浇了一大盆凉水,要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心性正直的他还是无法认同慕容复的做法,斟酌了下言辞说道,“慕容公子,袁某以为……”

    “行了,”慕容复冷哼一声打断道,“不要一天天的就会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的都是狗屁,你看看你那所谓的十五万大军,连个像样的编制都没有,也配称之为军?我看十五万头猪放在一起不过如此!”

    “慕容公子这话有些过分了吧?”一个清脆声音响起,却是焦宛儿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是跟我杠上了吧,怎么哪都有她?”慕容复腹诽一句,淡淡道,“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

    “凭什么!”焦宛儿瞬间炸毛,“你所说的‘十五万头猪’里就有我金龙帮数万弟子,我作为他们的帮主,难道要看着他们受辱而无动于衷?”

    “是么?”慕容复好整以暇的看了这个女人一眼,“焦帮主究竟是为了护那几万头猪,还是另有其人?我倒很好奇,为什么每次我跟袁大王起冲突你都会站出来?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焦宛儿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下意识的就要矢口否认,但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看看袁承志的反应,便将喉咙的话语生生忍住了。

    但见袁承志脸色微沉,“慕容公子,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但请不要污蔑我与焦姑娘的清白名誉,我已是有妇之夫,而焦姑娘名节更重若性命,半点玩笑不得!”

    这话说的再真实不过,但也正因如此,焦宛儿听了心里说不出的堵,气骂道,“贼子休要胡说八道,我焦宛儿清清白白,行得正坐得端,跟袁……袁大王没有半点瓜田李下,你再敢胡言乱语毁我清誉,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慕容复长长的哦了一声,“可我怎么听说,你暗恋他?还想给他做小?”

    “你……”焦宛儿听了这话顿时又惊又怒,脸色又白又红,几欲晕厥。

    袁承志也是罕有的动怒道,“慕容复,袁某一再让你并非怕你,不要得寸进尺!”

    慕容复浑不在意的笑笑,“淡定淡定,有理不在声高,无事不畏人言,你这么紧张,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胡说,我……我……”袁承志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我了几次也我不出来什么。

    突然焦宛儿一声娇叱,手中已握住一条黑漆漆的长鞭,身子如飞鸟般纵了起来,空中时长鞭一展,灵活的朝慕容复脖颈卷去。

    慕容复一动没动,待到长鞭及至,自有股无形波动扩散开去,那灵动如蛇的鞭子瞬间失了劲道,变得软绵绵的像条死蛇,而焦宛儿啊了一声,直直坠下。

    袁承志一惊,正要有所动作,慕容复已先他一步移形换位,长臂一伸便将焦宛儿横抱在怀里,大笑道,“焦帮主这是作甚?就算要投怀送抱也得等袁大王不在吧,否则他该不高兴了,你看你看,他好像要动手了。”

    焦宛儿自然不愿给他抱着,但不知怎的浑身使不上劲,心里也是大为后悔,明知这个人手段多且诡异,招他干啥?当下只得狠狠骂道,“无耻登徒子,放开我!”

    旁边袁承志有心替她解围,可听了慕容复的话立刻又住了手。

    “想我放开可以,”慕容复搂着焦宛儿不放,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光天化日,当着朗朗乾坤,你敢不敢拍着胸脯说你没有暗恋袁大王?”

    “我……我自然是敢的,可我为什么要说?”焦宛儿到底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并不上当。

    慕容复无赖道,“你若不说就证明你心虚,你心虚就表明你心里暗恋他,想给他做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慕容公子,你……”

    袁承志正要劝阻,但话未说完就被慕容复打断道,“闭嘴,我跟焦姑娘的事关你屁事,你这么热心莫非你也喜欢她?”

    “不,不……”袁承志下意识连连摆手。

    慕容复心念一动,“呵呵,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样,只要你说一句‘是’,我立刻撒手。”

    袁承志登时哑口无言,如果换做一个人如此对待焦宛儿,他势必不顾一切出手,可面前之人他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自觉亏欠焦宛儿良多,也明白她的心意,一旦说出个“是”字,日后却又无法兑现,只会更加辜负佳人的那份情谊。

    焦宛儿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变化,见此心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苦涌了出来,脑子一热举起三根手指,“我焦宛儿对天发誓,从未对袁承志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声音决绝,泪珠滚落,失望已极。

    慕容复嘴角微翘,故作关心的问道,“咦,焦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焦宛儿目光冰冷的瞪了他一眼,“还不放开!”

    慕容复暗暗运气解开她的穴道,顺势放下她。

    焦宛儿双脚落地立刻重重一把推开他,拂袖而去。

    慕容复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是在帮你诶,表白失败也用不着赖我啊?”

    “慕容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如此作为,不觉有失.身份么?”袁承志想着焦宛儿的誓言,心里颇不是滋味,忍不住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慕容复淡淡一笑,“你也没好到哪去,明知到人家姑娘的心意还故意装痴扮傻,既不接受也不明确拒绝,你安的什么心?不就是看上人家那点家底但又不肯卖身么?”

    “我……”

    “行了,我没兴趣听你解释,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布置吧,今晚可是一场硬仗,金蛇营能否挺过这次危机就看今晚一战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大战起

    慕容复所带来的消息无疑是劲爆的,半个时辰不到,整个金蛇营都沸腾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天色快点黑下来,好冲进吴三桂大营中痛痛快快劫掠一番,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至于说消息是怎么泄露的?谁泄露的?无人知晓,也没人关心。

    时间飞快,转眼间已是傍晚时分,由于废弃村庄距离吴三桂大营尚有四十余里地,为了能在子时前准时发动攻击,众人商量之后决定提前出发,这也就金蛇营没什么武器辎重,许多人连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要搁正规军,四十里地起码得走一天。

    “慕容公子。”罗立如兴冲冲找到慕容复房间,进门就嚷道,“不好了,那位‘陆先生’……咦,文夫人,您怎么会在这?”

    此时屋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慕容复,一个骆冰,慕容复坐在椅子上,骆冰则站他前面不远处,脸色微红,衣衫不大整齐,若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额头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骆冰闻言有些紧张,慕容复则黑着脸,冷冷道,“罗大侠,这屋子之所以有个门,就是为了让人进来的时候,可以先敲一敲。”

    “呃……”罗立如面色一窒,尴尬的拱了拱手,“抱歉抱歉,一时莽撞失了礼数,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粗人一般见识。”

    慕容复不耐烦的摆摆手,“有什么事就说吧,姓陆的怎么了?”

    “陆先生不见了。”罗立如正色答道。

    慕容复目光闪动,语气平静的说道,“不见就不见了吧,到现在他也该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这颗棋算是废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罗立如一听顿时傻眼,“可……可他出卖咱们反清同盟会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杀也好,放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慕容复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人是你们自己请来的,请之前没调查好人家的底细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所以犯不上计较谁出卖谁,顶多就是互相利用罢了,眼下大战将启,没必要把目光放在一个小角色身上。”

    “好吧。”罗立如点点头,转而问道,“那公子何时启程?”

    其实这才是袁承志派他来的原因。

    孰料慕容复立即露出一副愕然的神态,“启什么程?我没说要参战啊,如今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你们不会指望一个军师还要上阵杀敌吧?”

    罗立如为之一噎,迟疑道,“公……公子,以您的武功,若能……”

    话未说完,就被慕容复打断,“抱歉,本公子只是受木桑道长之托,给你们做一回军师出谋划策,并没有答应过替你们杀人,好了,时间不早了,罗大侠快去忙你的事吧。”

    “这……唉。”罗立如不敢过分纠缠,微微叹了口气,告辞离去。

    “你真的不打算帮忙?”骆冰有点意外的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摊了摊手,“我已经帮了啊。”

    骆冰白了他一眼,“亏你想得出来,你那假消息不害死人就好了,也算得帮忙?”

    “我有什么办法,这就一窝土匪,心不齐,力不济,除了金银财宝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想让他们齐心合力的办法了。”

    “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我先走了。”

    慕容复没有留她,虽然刚才没有尽兴,但正事要紧。

    骆冰走后没一会儿,柳生花绮跟李沅芷回来了,李沅芷似乎心情不佳,面色有些戚然。

    “事情都办妥了?”慕容复开口道。

    李沅芷没有答话,柳生花绮点点头,“回主人,已送陆菲青离开。”

    “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没有,奴婢办事主人放心,定是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陆菲青失踪竟是慕容复的手笔。毫无意外,这又是李沅芷软磨硬泡的结果。

    当然,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陆菲青是真的离开了。

    “好了,我们也收拾东西走吧,多带点瓜果水酒零嘴小吃,今晚有大戏要看。”

    “好的。”

    ……

    月正中天,清凉的月光撒在大地上,夜风习习,偶尔传出几声疑似猫头鹰的嘶鸣,平添几分肃杀之意。

    一支十来人的小队趴在河床上一动不动,个个裹着盔甲,手持刀兵,一对对敏锐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十分压抑的痛苦声音,众人微惊,彼此对视一眼,有人低声吩咐道,“去两个人看看,小心点。”

    立刻有两个士兵站起来,弯着腰朝声音传来之处摸过去。

    可就在这时,几缕纤细的金光从某处冒了出来。

    “那是什么?”

    话音落下,道道金光如灵蛇般扭曲舞动,转瞬到得眼前,士兵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觉喉咙一疼,上气不接下气,眼中好似看到一柄金光闪闪、但造型极其怪异的长剑,这是幻觉吗……

    随后草丛中窸窸窣窣钻出几个人来,步伐轻盈,落地无声,为首的正是袁承志,他目光一扫,冷峻道,“快,检查活口。”

    几人认真检查了尸体,确定没有活口,又匆匆离去。

    同样的一幕在吴三桂大营周围不断上演,吴三桂的斥候无声无息死去,几无遗漏。

    与此同时,吴三桂大营东侧的一座山峰上,慕容复负手而立,目光悠远的望着山下,良久才轻笑一声道,“我倒忘了,今晚是十五月圆夜,金蛇剑可利用月光杀人,威力大增。”

    李沅芷已从先前的失落心情中恢复过来,瞪着一双大眼好奇道,“利用月光杀人?怎么利用?”

    慕容复沉吟了下说道,“个中原理我也不甚了解,只知此剑乃天外星磁陨铁打造,不但能够凭借剑中磁力御剑杀人,还能吸收星月光华,从而挥出威力强大的剑光,无形间取人性命。”

    李沅芷听完不屑的撇撇嘴,“原来这就是金蛇剑的秘密么,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我听说当年为了这个秘密死掉好多人。”

    “月盈则亏,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对于金蛇剑的主人来说,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秘密,自然不肯往外说,旁人不明就里,还以为金蛇剑里藏有什么天大的宝藏。”

    旁边柳生花绮幽幽瞥了眼慕容复腰间的长剑,开口道,“主人,此剑如此神妙,不知比起您的贴身佩剑,孰强孰弱?”

    慕容复摇摇头,“不好说,金蛇剑盛极而衰,衰极而盛,与周天万物运行之定律不谋而合,我也不知道它最强盛时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咦,你这剑不是所谓的上古神剑么,难道还比不上一把后人铸造的剑?”却是李沅芷插嘴道。

    “上古神剑只是因为流传年代久远比较神秘罢了,真要论及威力也不见得比后人的剑强多少。”慕容复难得谦虚一回,事实上无论铸造技艺还是原材料,上古神剑都要比后人铸造的剑强上许多,最重要的是上古神剑可孕育出剑灵,而这种技艺早就失传了,后人之剑只得锋利,难得灵性。

    三人谈论间,山下的杀戮已接近尾声,袁承志确实是挑了一批好手出来,又仗着金蛇之利,仅半个时辰不到便将吴三桂的斥候处理得七七八八,主力大军掩着夜色穿过斥候区,剩下的便要看负责火烧骑兵营的人了。

    如果左右翼骑兵不先解决掉,大军冲过去也只是送菜。

    但见大营东侧,十几道黑影飞快的朝骑兵营掠去,都是轻功好手,手上拎着一桶桶火油,仍能如履平地,不声不响,速度极快。

    十几道黑影中,领头之人正是崔秋山,其他的有周绮、文泰来、骆冰,以及天地会的风际中等。

    众人摸到营地,避开明暗哨直奔马营,倒好火油,分批寻了地方隐伏下来等待西边的信号,一切都很顺利。

    此时,文泰来正好挨着骆冰,眼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冰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骆冰有点无奈,这几天包括刚才来的路上,她都竭力避开文泰来,没想到最后还是碰到了一起,当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不要命啦,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

    “不行!”文泰来先是蛮横的来了一句,随即语气一转,变得有些酸涩,“我知道你这几天故意躲我,回去之后兴许就没有机会说了,何况今晚能不能回去还是两说。”

    骆冰心头微跳,强自镇定道,“四……四哥你别这么说,只要撤退及时我们肯定能回去的,好了快别说了,惊动了大军,我们丢了性命事小,坏了今晚之事事大。”

    出乎她意料的是,文泰来一改昔日的正气凛然,有点激动的说道,“冰儿,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么?什么反清复明,什么驱除鞑虏,早就跟我没关系了,纵是事败又如何,不过一死了之。”

    骆冰听了不禁一惊,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之人,半晌才挤出一句,“我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四哥嘴里说出来。”

    “呵呵,”文泰来惨笑一声,“你还记得我是你四哥么?”

    骆冰极力保持着镇定,“你到底想说什么?”

    “冰儿,今日出发前,你是不是去见慕容复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变故

    骆冰一时有些心虚,念头迅速转动,竭力用一种十分平常的语气说道,“是啊,慕容公子另有件要事交代我去办,有什么问题么?”

    “要事?什么要事?”文泰来追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我以项上人头跟慕容公子作保绝不泄露半分,你一定要问的话,便将我的人头拿去吧。”骆冰神情冷峻决绝的说道。

    心里却想,今晚那事若泄露出去,我也真没脸活了……

    文泰来见她说得若有其事,一时倒有些犹豫起来,吞吞吐吐道,“这么说你……你跟那慕容复没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文泰来!”骆冰声音陡然一冷,连四哥也不叫了,直呼其大名,“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我告诉你,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休书一封把我休了,少拿些莫须有的事情来毁我清誉!”

    “难道真是我误会了冰儿?”文泰来见自家妻子一副不堪受辱的贞烈模样,不由迟疑了,可他亲眼看到自家妻子进了慕容复房门近半个时辰没出来,而最后离开时脸上容光焕发,光彩艳丽,又该怎么解释?

    而且有心观察的他早已发现,不止今晚,在过去一段时间内,自家妻子每隔一定时间就会有一次十分明显的变化,变得更加窈窕多姿,更加娇艳动人,当然,也更加的疏远他。

    “文泰来你给个痛快话,要写休书就趁早,咱们谁也不耽误谁!”骆冰从来没有经历这种事情,但方才情急之下倒打一耙,似乎效果还不错,当即也是再接再厉,咄咄逼人,那神态、那语气,当真是惟妙惟俏,半点不似作假。

    “或许冰儿只是因为最近修炼刻苦,功力进展神速才导致身材面貌有所变化,是我想多了,她不是那样的人。”文泰来心里最后一点怀疑也压了下去,连忙赔礼道歉,“冰儿对不起,是我该死,是我多心胡思乱想,我不该怀疑你。”

    说完还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骆冰心里是有点愧疚的,沉默了下正要开口,突然一个阴恻恻的笑声传来,“好一对痴男怨女,哦不对,痴男是痴男,怨女就未必了……”

    “谁!”二人大惊,异口同声的问道。

    但见一道人自黑暗中走了出来,身材高瘦,身上道袍葛中夹丝,灿烂华贵,道冠上镶著一块晶莹白玉,即便在黑夜中也散发着光华,手上拿着柄拂尘,背后负有长剑,气定神闲,飘飘然有股子得道高人的出尘气质。

    “你是什么人?”文泰来嘴上问着话,身子已绷得紧紧的,做出了防御姿势。

    “我是什么人?”道人捋了捋长须,怪笑道,“怎么袁承志没跟你们提起过我?”

    他这一说文泰来更加疑惑了,倒是骆冰突然想起什么,悚然吃了一惊,“你……你就是玉真子?”

    玉真子闻言不经意的瞥了眼骆冰,这一撇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甚至还露出了淫色,嘴里说道,“啧啧,方才没看真切,没想到还是个大美人,这要杀了倒也怪可惜的。”

    骆冰脸上厌恶之色一闪而过,立刻反唇相讥,“看你衣着光鲜,气度不凡,该是个体面人,没想到如此不要面皮。”

    “呵呵,”玉真子竟也不怒,云淡风轻的笑道,“小娘子不必置气,贫道一向洒脱惯了,做事随心随性,逍遥自在,也罢,遇见即有缘,只要小娘子你答应以后乖乖跟了贫道,贫道可做主留你一命。”

    在此之前,骆冰一直觉得慕容复就是这世上脸皮最厚最无耻的一个人了,可现在她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面前这位玉真子的脸皮比起慕容复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除了厚度和无耻程度之外,其他的自然是没法比的。

    “唉,这个人给他提鞋都不配,我怎么能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骆冰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而旁边的文泰来已是勃然大怒,“放屁,枉你还是出家人,竟说出如此不要面皮之言,别说你还是大汉奸吴三桂的人,就算不是,文某今日也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

    说完便要动手,骆冰急忙拦住了他,朝玉真子问道,“敢问前辈何以出现在此?其……其他人呢?”

    原来她突然想起,玉真子的出现本就是件很奇怪的事,三人这会儿说话声音不小,可周围的帐篷却没有半点反应,而与他们同来的金蛇营高手竟也没有动静,这如何不叫人吃惊?

    “哦?发现了么?”玉真子阴阴一笑,“自然是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若非你们两个小辈有点意思,勾起了贫道的兴趣,也早就步他们的后尘去啦!”

    “什么!你杀了他们?”骆冰顿时花容失色,其他人也就罢了,同来的人中还有她的好友周绮,如果就这么死掉……

    这时文泰来开口道,“冰儿不要听他胡说大话,那催前辈是何等高手,你我加起来都未必是对手,就凭他?”

    “呵,”玉真子冷笑一声,嘲弄道,“那你倒是说说,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些个老鼠都哪去了?为什么这么半天没有动静?”

    “这……”文泰来一时语塞,经过骆冰点醒他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同寻常,可崔秋山武功不弱是事实,纵使不敌面前之人也不可能无声无息被杀吧?

    就在夫妇二人疑惑之际,突然,西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一道绚丽之极的亮光划破夜空。

    玉真子面色微变,但很快掩饰了过去,嘿嘿笑道,“看样子是你们另一批人动手了,居然还发出了信号,归辛树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好了,贫道不跟你们啰嗦,小娘子考虑了这么久,肯不肯答应贫道的提议倒是给句话啊。”

    “好个不要面皮的淫道,你做梦!”骆冰还未答话,文泰来已是怒不可遏,厉声骂道。

    玉真子目光一寒,脸上露出森然的笑意,“好,既是如此,贫道就不客气了,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却只能享用一次,唉……”

    说到最后他惋惜的叹了口气,拂尘一摆,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带起一连串的残影朝二人掠去。

    文泰来早已做好准备,当即一声猛喝,掌随声出,后发先至,一掌拍向玉真子肋下。

    “雕虫小技。”玉真子嗤笑一声,身形一转,轻而易举的避过。

    “四哥我来帮你!”

    ……

    且不说三人胜负如何,此时站在山峰上看戏的慕容复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出变故了?”

    “喂,你看到什么倒是说呀,说又不说,一直在那嘀嘀咕咕的,你很烦诶!”李沅芷眼睛都瞪酸了,却怎么也看不清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也难怪,三人所立之处,离吴三桂大营至少得有二三十里地,大晚上的,没点眼力还真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

    慕容复白了她一眼,“西边那起火了你看不见么?”

    “看见了啊,不是你让烧的么?你刚刚说出什么变故了?”李沅芷对金蛇营的计划一知半解,故而不明白变故出在哪里。

    慕容复懒得解释,沉吟一会儿扭头朝柳生花绮说道,“下去看看,实在不行就帮他们一把。”

    “是。”

    “对了,我跟你提过的那几个人,如果有在那边的,一定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遵命!”柳生花绮应了一声,身形缓缓消失在原地。

    李沅芷登时大翻白眼,“切,口口声声说什么只是来看戏的,最后还不是要出手,虚伪。”

    如果说慕容复来看戏确实有几分牵强,而这位李大小姐就真是来看戏的了,对她来说,无论金蛇营胜还是吴三桂胜对她都没有半分影响。

    慕容复也不解释,嘿嘿笑了声,“李大小姐,看戏的前提是戏能唱得起来,若开场就夭折,那还怎么看?”

    “故弄玄虚……”李沅芷撇撇嘴,眼珠子一转,“直说了吧,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什么,随便玩玩。”

    “哼,不说也罢,我还不想听哩!”

    又过了一会儿,西边营地的火势越烧越旺,已是冲天大火,马匹嘶鸣,横冲直撞,乱作一团,而东边仍寂寥无声,几无动静。

    中间的金蛇营主力穿过壕沟箭塔,拔除吴三桂的所有岗哨,却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军已极不安分。

    “真没用,一点小事也办不好。”慕容复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双手捏了个剑诀,铮的一声,赤霄剑自动出鞘。

    李沅芷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慕容复不答,迟疑片刻,终是一拂袖袍,赤霄剑飞起悬在身前。

    随后他双手急剧变幻,很快噗的一声,一团三色火焰自眉心飞出,瞬间虚空模糊,仿佛被烧焦了一般,这火焰不是他物,正是当初伊玛目死后留在他体内的明教圣火。

    “你……”李沅芷呆呆望着这诡异的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慕容复一语不发,手指轻点,圣火缓缓落到赤霄剑上,滋的一响,剑身通体燃起火焰,嗡嗡颤抖不定,似乎被烧得极其难受。

    “忍着点,很快就过去了。”慕容复低语一句,手上印诀再变,一股玄奥波动透体而出,双手连拍数掌,磅礴的力道悉数打在赤霄剑上,但听滋溜一声,红光划破虚空,激射而走。

    李沅芷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你剑不要啦?”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圣火之威

    且说大营东侧,场中三道人影忽上忽下,倏分倏合,打得好不激烈,其中文泰来每逢出拳,必有喝声相随,每逢出掌隐有风雷相伴,端的势道惊人,而骆冰手持一对鸳鸯刀,招式时而大开大合,势若雷霆,时而阴柔诡谲,宛若连绵雨露,将鸳鸯刀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这二人虽已是貌合神离,到底夫妻多年,动手时默契仍在,出招配合得当,恰到好处,平添几分威力。

    不过玉真子也非泛泛之辈,尤其一手神行百变已是登峰造极,圆转如意,兼之其功力深厚,身兼数门武功,信手拈来便是绝学,对付两个小辈可谓轻松写意,从容不迫。

    此人早年出家,因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深得师父喜爱,得到铁剑门全部真传,后来离开铁剑门又学过许多旁门功夫,武功非但没有退步,反而兼容并蓄变得更强,时至今日,就连木桑道人也要忌他三分,又怎是骆冰、文泰来两个小辈对付得了的。

    “呵呵,这便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鸳鸯刀吧,原来长这模样,只可惜贫道不太合用。”玉真子轻描淡写化解掉二人的攻击,盯着骆冰手上的鸳鸯刀笑眯眯说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用来修补贫道这把残剑倒是绰绰有余。”

    说着他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一柄黑漆漆的铁剑,说是铁剑,其实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瞧不出什么材质做的,只是其通体散发着股摄人的魔力,多看几眼便叫人心生寒意。

    骆冰神情有点凝重,文泰来也感觉到了不妙,压低声音说道,“冰儿,这贼道人非你我能够应付,我拖住他你快走,这里的事不要管了,如果我没能活着出去,你就……另找个人嫁了吧。”

    “四哥……”骆冰心头一震,曾几何时,每当夫妻二人遇到危险,文泰来总会挡在她面前说出同样的话,而她也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如果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文泰来,我肯定会去找,否则你休想舍下我”。

    而今同样的情景,同样的话,她只觉愧疚难当,心头一热,咬牙道,“四哥,冰儿早已不是从前的冰儿,我们分开后冰儿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甚至……唉,总之冰儿不值得你这样,还是你先走吧,冰儿拼上这条命也会拖住他,权作报答昔日之恩情。”

    文泰来听得前半句,恍若晴天霹雳,脑袋里嗡嗡嗡响个不停,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呵呵呵,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思你推我让,真视贫道如无物么?”

    玉真子嘲弄的说了一句,将拂尘往腰上一别,双手握住铁剑,一时间,袖袍鼓荡,须发皆张,浑厚的真气疯狂涌入铁剑中,嘴里桀桀笑道,“自得到此物以来,贫道甚少以之示人,今日还是第二次动用,小辈,你们应该感到幸运。”

    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吃力之感,而铁剑上也泛起了一层幽光,冷森森的,寒意逼人。

    骆冰见文泰来痴痴的站在那里面若死灰,心下一叹,顾不得与他多说,丹田震荡,全身功力悉数灌入鸳鸯刀内,碧绿刀身登时变得耀眼之极,而后双臂挥舞,大片大片的刀气倾泻而出,刮起阵阵阴风,声势骇人之极。

    也难怪,她多番与慕容复欢好,除了那令她神魂颤栗的美妙滋味外,也没少享受双修之术所带来的好处,多次洗筋伐髓,功力增长,时至今日已非等闲一流高手可比,再有鸳鸯刀加持,全力出手之下,寻常超一流高手也不敢轻攫其锋。

    玉真子见此情形便被骇了一大跳,如果说先前他动用铁剑还有种“杀鸡焉用牛刀”之感,此刻却再也生不出半点小觑之心了,当即再提三分功力,举起铁剑毫无花哨的一剑劈出,动作看上去颇有些吃力,声势也不咋地,可随着他铁剑落下,一条黑线急剧拉长,所过之处,刀气劲力、飞沙走石整齐的分成了两半。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不过弹指之间,骆冰见自己全力一击竟不能阻挡对方片刻,一时不由惊得呆住了。

    眼看就要毙命于此,却在这时,一条黑影掠过,直将二人一卷,再一纵,轻飘飘落到数丈之外,黑色剑光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嗯?什么人?”玉真子一惊,怒声喝道。

    柳生花绮随手将失了魂的文泰来扔到地上,扫了骆冰一眼,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倒没受什么伤,幽冷的目光瞥向玉真子,“你又是什么人?”

    骆冰回过神来,当看到柳生花绮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人是慕容复的贴身侍从,连她都来了,慕容复肯定就在附近。

    玉真子短时间内急剧消耗内力,此时正值新力未生之际,倒也没敢太过嚣张,不着痕迹的将铁剑往身后一藏,扬声道,“贫道玉真子,得王爷赏识,于他帐下效力,观阁下身法并不像中原流派,金蛇营、天地会中似乎也没有你这么号人物,阁下可否报上名号?”

    柳生花绮没有答话,只是朝骆冰问道,“其他人呢?”

    骆冰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尴尬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刚刚隐伏下来,这个贼道人就出来了。”

    “那火油……”

    柳生花绮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间虚空中传来一阵极其刺耳的爆鸣声,几人均是一愣,下意识的仰头望去,但见一道金红流光激射而至,紧接着铮的一声清鸣,红光坠地,登时一股巨力爆发开来,直震得地面塌陷大片。

    待烟尘散去,一把造型精美高贵的长剑插在那里,通体光芒流转,剑气激荡,仿佛正酝酿着什么。

    “这是……”柳生花绮眉头微挑,此剑她虽是第一次见,但仅凭剑柄和剑穗也不难认出,正是慕容复的贴身佩剑,赤霄!难道自家主人亲自动手了?

    “又……又是……何方高人到此?”玉真子已惊得舌.头都打结了,来人功力之深,几可说平生仅见!

    柳生花绮也很疑惑,明明派了她来帮忙,可她前脚刚到,慕容复的剑后脚就跟来了?什么意思?

    玉真子四处张望了几眼,没看到任何陌生人影,目光猛地一转,落到赤霄剑上,以他浸淫此道多年的眼力来看,这绝不是一柄普通的剑,甚至也绝非骆冰的鸳鸯刀以及他手中的神秘铁剑可比,一时间不由眼热起来。

    柳生花绮目光闪动片刻,忽然想起什么,面色微变,嘴上说了句“快走”,连忙抓住骆冰的胳膊飞身后退。

    “可……可……”骆冰有些迟疑,回头望了一眼,黑暗中已瞧不清文泰来的身影。

    玉真子没有理会离开的二人,盯着赤霄剑的目光愈发火热,一步一步靠了过去。

    当然,别看他满脸贪心,实则已暗暗打起十二分戒备,同时嘴里大声叫道,“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不敢现身?莫不是怕了贫道?还是只想送把好剑给贫道使用?”

    “阁下再不现身,贫道可就不客气了!”

    玉真子说着,一手暗运真气聚于掌心,另一手则探向了赤霄剑剑柄,在他想来,如果有人要偷袭他一定会在他取剑之时动手,他只要挡住第一波攻击,随后神剑到手,不管躲在暗处的是什么人,定叫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直到他手掌握住长剑剑柄,想象中的偷袭竟没有到来,一点动静没有。

    “怎么回事?”

    就在玉真子愕然之际,异变再起,但听噗的一响,一条火蛇……不,应该说是一条火龙自剑身上钻出,瞬息间从他手臂席卷至胸口,继而全身,只一瞬间的工夫,已成了个火人。

    “啊……”玉真子疼得嗷嗷大叫,再也顾不得什么神剑不神剑,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拍打身上的火焰,但那火焰竟如跗骨之蛆一般,无法扑灭,他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还是无法摆脱,最后运起真气,意欲将火焰逼离,却惊骇的发现,真气非但无用,反而令火焰有种往体内钻的趋势,一时间,当真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忽觉背后有股凉意,他怔了怔,猛的想起那柄神秘的铁剑,急忙将其拿到手中,内力毫不吝惜的往铁剑上灌,终于,一层幽光泛起,缓缓覆盖到他身体上,火焰一点一点褪去。

    “好宝贝,你又救了我一次……”玉真子有气无力的说了句,但回头一望却傻眼了,整个营地已烧起滔天大火……

    与此同时,吴三桂大营外,袁承志面露大喜之色,鼓荡真气喊道,“他们得手了,众兄弟,随我杀出去,诛贼寇,灭汉奸!”

    “诛贼寇,灭汉奸,杀啊!”十数万人一齐喊了出来,声音直达九霄,震彻天地。

    ……

    山峰上,慕容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叫好戏嘛,就是要势均力敌,打起来才有意思。”

    李沅芷不屑的撇撇嘴,“那你觉得谁会赢?”

    慕容复沉吟了下,“照我估计,金蛇营人数占据着优势,虽然质量没法跟吴三桂比,至少占了天时地利,应该勉强能胜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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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主角醒来,发现穿越成少年时的慕容复,而且身处十四部金书融合的大武侠世界里,他该何去何从,兴复大燕?争霸天下?又或是勾搭几个美女逍遥一生呢?武侠世界的慕容复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侠世界的慕容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侠世界的慕容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