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意外消息
此时,场中二女与金蛇营众人斗得不可开交。
洪凌波自从解开心结,又得传绝世奇功神足经,武功进展可谓一日千里,时至今日已迈入超一流水平,而柳生花绮内力虽差,只有一流水平,但她本就是忍者中的上忍,又精通柳生家族的新阴流剑道,战力几可比拟半个绝顶高手。
按理说二女加起来对付十几个二流都算不上的货色应该很轻松的,只是她们似乎有些束手束脚,招式多以游走防守为主,并不正面进攻。
“别打了,你们快住手呀……”
沐剑屏跌倒在地上,嘴中不停的喊着,只可惜众人已斗至酣处,哪里听得进她的话。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斜刺里探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沐剑屏吓了一跳,正待挣扎,一股熟悉的气味飘进鼻中,她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叫了声,“慕容大哥!”
慕容复哈哈一笑,将沐剑屏揽进怀里,脸庞紧紧贴着她秀丽嫩.滑的小脸蛋,嘴中调笑道,“好屏儿,为什么你总能在慕容大哥想你的时候出现?”
沐剑屏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心头一热,压低声音,吐气如兰的说道,“因为屏儿也想慕容大哥。”
一语说完,已是娇羞不已。
慕容复的话有多少水份他自己心里当然有数,怀中可人儿的话却是不打丝毫折扣的,一时间他不禁怜意大生,扭头狠狠噙住了那张红润的小嘴。
沐剑屏被亲了个措手不及,但在一愣之后,很快就羞涩的回应了起来。
“咳咳……”这时,温青青走过来,重重的咳了两声,语气冰冷的说道,“慕容公子,光天化日之下,请你注意一下影响。”
慕容复本不想理会,奈何沐剑屏脸皮薄,一惊回神立刻伸手去推他,嘴中含糊道,“慕容大哥,你……你先放开我……”
慕容复只得作罢,顺势松开她。
沐剑屏红着脸擦掉嘴角的口水,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慕容大哥,你快……快让她们别打了,她们……”
话未说完,慕容复摆了摆手,“没事,让她们打,这件事肯定是她们不对在先,就算被人打死也是活该,与人无尤。”
“不是的……”
沐剑屏一听不由急了,就连温青青也一下子愣住,却在这时,场中战况突变,洪凌波不再辗转闪躲,一身澎湃内力陡然爆发出来,气势大震,势道惊人,所向睥睨。
而另一边柳生花绮也一改先前的腾挪游走,出剑狠辣凌厉,招招要人性命。
二女明显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不再留手了。
温青青见此顿时明白过来,脸色剧变,鼓荡内力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金蛇营的人正是压力暴增之际,闻言立刻顺势抽身后退。
可洪凌波和柳生花绮并没有收到慕容复的命令,自然也就没有收手的意思,反倒乘势追击,一时间剑气倾泻,鬼影丛生,大有不将这十几条大汉杀个干净就绝不罢手的势头。
温青青狠狠剜了慕容复一眼,“慕容复,你还不叫她们住手!”
慕容复双手抱胸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嘴上不以为意的说道,“急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女婢竟敢开罪金蛇营诸位好汉,就让她们被打死好了,青青你不用心疼她们。”
“我心疼你个头!”温青青暗骂一句,到现在她哪还不知道这人是在说反话,心里将挑事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嘴上却不得不哀求道,“慕容复,你非要将事情闹大不可吗?”
金蛇营众人现在只受了些伤,如果死了人事情可就大了,冯难敌的事到现在还没妥善解决,要是再来一波,袁承志就算不想与慕容复翻脸也非翻脸不可,到时吃亏的还是金蛇营。
慕容复嘿嘿一声坏笑,唇角微动,却无声音传出。
“你休想!”温青青突然吼了一句,但见金蛇营众人愈发坚持不住,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点点头小声骂道,“你个混蛋,就一次!”
沐剑屏好奇的看着两人,心想:慕容大哥一定是说了什么气人的话,把温姐姐的脸都气红了……
慕容复不知她心中所想,得到温青青同意后,马上朝场中喊道,“住手。”
洪凌波二女身形戛然而止,散去劲力,收剑而立。
随后走到慕容复身前,洪立波大礼参拜,“参见师祖!”
柳生花绮亦是欠身一礼,“主人。”
“好了,都是自家人,虚礼就免了。”慕容复袖袍轻拂,一道劲力将二女扶起。
而另一边金蛇营众人也都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朝温青青恭敬的叫了声,“夫人。”
温青青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十几个大男人打两个女孩,好威风,好神气,我真替你们感到骄傲。”
“夫人,我们……”
那为首之人正待开口解释,温青青冷哼一声打断道,“不必说了,不管起因为何,你们怠慢客人,还与客人动手就是不对,我金蛇营绝无这样的待客之道,你们自己去刑堂领罚吧。”
“是。”众人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随后温青青又用一种怪异的语气朝慕容复说道,“请吧,慕容大老爷!”
慕容复也不在意,长笑一声,拉着沐剑屏朝一线天走去,嘴中不忘提醒道,“袁夫人,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死混蛋,你以为我是你啊!”
……
回到住处,木桑道人还在这里等着,慕容复随便敷衍两句打发走他们,然后也不避讳在场的洪凌波和柳生花绮,将沐剑屏往腿上一抱,略带责备的说道,“好屏儿,是李莫愁派你来的么?你伤才好,怎可长途辛劳,回头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沐剑屏挣扎了下没挣开,也就脸红红的任由他抱着了,摇摇头辩解道,“不是的,是我去求了莫愁小姐……”
原来李莫愁在接到慕容复传信后犯了愁,因为燕子坞众女都很忙,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派,身边虽然有一个武功大进、且办事能力强的徒弟洪凌波,可她也知道自家师尊的德性,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可不止替他办事那么简单,还肩负着某种重要职责,这一点洪凌波完全不能胜任。
这时候刚刚伤愈静极思动想回家看望兄长的沐剑屏求上了门,李莫愁一想正好,反正这个花瓶留在燕子坞也干不了什么活,不如就让她与洪凌波一道北上,办事有洪凌波,其他的交给沐剑屏,所以才有了这对奇怪组合结伴而来。
至于柳生花绮则是在半道碰上的,柳生花绮正好就在金陵一带负责慕容家与柳生家的交易,事情完了之后碰到洪凌波二女,她便主动请缨跟来了。
慕容复听到这时眉头微微皱了下,朝柳生花绮看去,“你原本就在金陵?我不是说过交易的事不用你负责了么?”
以前与柳生家族的交易全都交给柳生花绮负责,一是为了试探她的忠心,二是让她帮忙剔除一批柳生家族送来的忍者间谍,后来慕容复渐渐相信了她,而柳生家族也没有搞过什么小动作,便取消了这项任务。
柳生花绮闻言连忙躬身答道,“回主人,此次交易数目过大,远超以往,包三爷不放心,让奴婢同去看看。”
慕容复见她眼睛里隐有一丝波澜掠过,不由面色微沉,淡淡道,“没别的原因了?”
柳生花绮身子一颤,踌躇了下,吞吞吐吐道,“还有就是……就是柳生家负责押送货物的头目,是我……是我父亲大人。”
“什么?”慕容复大为诧异,“柳生宗严亲自来了?”
“正是。”
得知这个消息,慕容复目光幽幽闪动起来,柳生宗严可是条老狐狸,自从侠客岛吃过一次大亏后,再也不敢踏足中原半步,以往的交易不管多大数目,均由他的亲信手下负责,没想到这次居然亲自来了中原。
脑海中没由来想起几天前客栈里发生的怪事,以及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东瀛高手,这三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来历成谜
慕容复思绪片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原来如此,绮儿,你父亲也算是我的长辈,他远渡而来,怎的不直接请到燕子坞作客,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这个……”柳生花绮闻言神色微微一黯,半晌才含糊其辞的答道,“可能是族中事忙,父亲大人无暇逗留中原太久的缘故吧。”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的身份只是慕容复的一个奴婢,连妾室都算不上,父亲与主人之间除了交易关系外,就只剩下猜忌和防备,以父亲那谨小慎微的性格,又怎敢到燕子坞去作客?而主人也不会承认这样一个岳父存在,为免尴尬,双方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慕容复本想试探一下柳生宗严到中原来的真正目的,但见柳生花绮神情有异,知道她定是想到其他方面去了。
不过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略一沉吟问道,“对了,有件事我正想问你,你们东瀛是不是有一位忍术与剑道修为均臻至化境的人物?他叫什么名字?”
柳生花绮一愣,颇为诧异的反问道,“主人的意思是,忍术与剑道两者皆已臻至化境?”
“不错,”慕容复点点头,“他的功力虽略逊于我,但他的忍术可谓出神入化,曾两度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背后而不被我察觉,另外他的剑道修为也是登峰造极,我全力施为之下,他竟能撕开我的剑势出逃,这样的人在东瀛绝非无名之辈。”
“能无声出现在主人背后、能撕开主人的剑势,的确深不可测……”柳生花绮喃喃一句,随即却是摇头,“可奴婢从未听说过东瀛有这样的人啊!”
“没有?”慕容复一惊,脸色随之沉了下来。
柳生花绮连忙解释道,“主人应该知道,东瀛剑道与忍术是两个极端,前者追求极致真一,后者包罗万有,二者背道而驰,根本不可能同时臻至化境,像奴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因为同时修习了忍术与剑道,导致武功进境越来越慢,不管忍术还是剑道,都极难有所突破。”
这一点慕容复早就知道,但他还是很难相信像黑衣人那样的高手在东瀛会是无名之辈,柳生花绮这个土生土长的东瀛人竟没有听说过?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你跟我说说,现在的东瀛武术界和忍术界都有些什么像样的高手?”
“像样的高手……”柳生花绮斟酌了下言辞答道,“奴婢离开东瀛之前,东瀛武术剑道以家父为宗,被奉为当世……东瀛当世第一剑道,至于忍术,分别以甲贺派的猿飞佐助前辈和伊贺派服部家族的服部半藏为泰山北斗,不过家父的修为主人是知道的,另外两人也都跟家父差不多,绝没有主人说的那样厉害。”
“只有柳生宗严的水平么……”慕容复目光闪动片刻,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沉声道,“绮儿,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所隐瞒吧?”
柳生花绮急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主人,奴婢对主人忠心耿耿,绝无半分隐瞒。”
慕容复见她眼神清澈,语气真挚,倒也信了七八分,一挥手,一道无形劲力将她扶起,嘴中喃喃道,“这就怪了,如此高手你竟没有听说过,难道他根本就不是东瀛来的?”
他始终不相信浅水能养蛟龙,若说在中原大地,地域广博,奇人异士数不胜数,突然蹦出一两个名不见经传的绝世高手倒也不足为奇,可那东瀛不过弹丸之地,要真出了个黑衣人那样的绝世高手,定是家喻户晓的存在,而现在柳生花绮居然说不知道,除非他是从别处来的……
“不对,那逃走的东瀛武士明显认识黑衣人,一定跟东瀛有关……”
慕容复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刚说有个东瀛高手破了你的剑势,究竟怎么回事?”沐剑屏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话也是柳生花绮和洪凌波想问的。
慕容复松开眉头,捏了捏沐剑屏的小脸,笑道,“没什么,只是遇到一个有意思的对手,想知道他的来历罢了。”
沐剑屏自不难看出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多问,乖巧的靠在他怀里,任他作弄。
这时柳生花绮突然开口道,“主人,东瀛地域虽小,但早在大唐年间得了不少中原传承,并不乏卧虎藏龙之辈,或许是奴婢见识短浅,所知有限罢了。”
“哦?”慕容复听她似有所指,挑了挑眉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奴婢……奴婢……”柳生花绮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想说,如果东瀛真有这么个能与主人比肩的绝世高手,家父一定不会一无所知。”
慕容复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对啊,你父亲贵为一代宗师,肯定知道不少辛秘,说不定正好知道那人的来历。”
柳生花绮眼底掠过一丝喜色,马上问道,“那奴婢现在就给父亲大人去信,以解主人之惑?”
慕容复目光一闪,却是摇头,“写信未免不够诚意,这样吧,正好我也想见你父亲一面,就辛苦你再跑一趟,请他过来,见面的地点由他定,山东境内均可。”
“这……”柳生花绮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跟父亲见面,一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你不愿意去?”
“不,不是,奴婢愿意去,只是……只是……”
“只是你父亲未必愿意来对么?”慕容复淡淡一笑,“无妨,你替我带句话给他,他要不想过来,我可以过去找他,除非他回了东瀛。”
言外之意就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否则就滚回东瀛去。
柳生花绮眼底掠过一丝幽怨,苦笑道,“主人言重了,父亲大人肯定非常愿意与主人见面。”
“是就好了。”慕容复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心念微动,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我还有件事要请教你,你看看这个,能认出是什么标志吗?我提醒你,可能与东瀛的某个势力有关。”
这张纸正是那天胡掌柜所画的东瀛武士令牌花纹。
柳生花绮接过去看了看,皱眉思索半晌,摇摇头,“主人,粗略来看,此图的确与东瀛不少大名的家族族徽颇为相似,可没有具体纹路,图案也不完整,根本辨认不出是什么势力。”
慕容复失望的摇摇头,伸手一招,纸张自动飞起,噗的一响,无火自燃,顷刻之间化成了灰烬。
柳生花绮愣愣的望着这一幕,心中大为不解,怎么又牵扯到了东瀛势力?
慕容复想想左右也没什么事了,摆手道,“好了,你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柳生花绮应了声是,有点小失落,却也没再拖延,身形很快变淡,继而消失在屋中。
这时慕容复突然抬眼朝洪凌波看去,“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洪凌波心头一凛,连忙答道,“禀师祖,师尊她特意抽调了五十名血影殿杀手随弟子北上,以供师祖差遣,不过这些人现在应该还在半路,尚需几日方能到达。”
慕容复闻言一怔,“我倒忘了问你们,你们怎会来的这么快?”
洪凌波还未答话,沐剑屏俏皮的笑了笑,抢先道,“这个问题,慕容大哥不妨猜上一猜,你要能猜得出来,屏儿……屏儿有奖励给你哦!”
慕容复见她一副狡黠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刮了刮她的琼鼻,“好,我倒要看看,我的屏儿能给我什么奖励,先说好,如果我猜出来,屏儿的奖励不能令我满意,我可不答应!”
沐剑屏脸色微红的缩了缩脖子,“哎呀,你猜出来再说。”
慕容复嘿嘿一笑,却是扭头朝洪凌波说道,“有两件事要你去办。”
“但凭师祖吩咐。”
“第一,联络你带来的人,让他们先去趟金陵,找到柳生宗严的下落,并想办法查出他来中原的真实目的。”
“是。”
“第二件事,查出吴三桂和吴应熊的下落,这件事我前些时日已给水晶宫下过令,你去看看有没有消息。”
“是。”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洪七公再现
洪凌波走后,屋中只剩慕容复和沐剑屏二人,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沐剑屏心跳没由来的加快了几分,垂着头不敢看他,嘴中提醒道,“慕容大哥你倒是猜呀。”
慕容复笑了笑,略一沉吟说道,“你们能这么快赶到山东,我猜肯定不是骑马来的。”
沐剑屏下意识的就要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止住,娇笑道,“慕容大哥你别想诈我,我可不笨!”
慕容复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既不是骑马,那就只能乘雕了,咱们家那只白雕一直留在襄阳城给阿朱听用,莫不是我走后襄阳城有人回来了?”
沐剑屏听了眼里先是泛起些许惊讶,跟着又掠过一丝笑意,摇摇头,不言不语。
慕容复一直留意着她的眼神变化,见此马上明白过来,自己应该猜对了一半,她们就是乘雕过来的,不过却不是襄阳城的那只雕,而是……
想到这,他神情一震,面露大喜之色,“可是桃花岛郭夫人送你们来的?”
“郭夫人?”沐剑屏一愣,随即摇头,“不是郭夫人,是郭小姐啦,慕容大哥你猜错了!”
“郭小姐?”慕容复老脸一红,心念急转马上说道,“屏儿你听岔了,我说的就是郭芙郭小姐!”
“没有啊!”沐剑屏天真的眨巴着眼睛,面露疑惑之色,“你刚刚说的就是‘郭夫人’呀!”
“不对,我说的是‘郭芙……人’,唉,也不怪你,我们南方的口音是这样的。”慕容复强行解释道。
“是吗?”沐剑屏歪着头想了想,终是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好吧,就算慕容大哥你猜对了。”
慕容复见她迷迷糊糊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凑过嘴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疑惑道,“屏儿,郭大小姐怎会送你们北上?”
沐剑屏转眼便将刚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甜甜一笑,解释道,“郭大小姐去燕子坞寻你,却扑了个空,正好听说我们要北上,她便提出送我们一程。”
“后来呢?她现在在哪?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来?”慕容复有些着急的问道,对于郭芙,他心里当然不是一点感觉没有,至少提起来的时候还是十分想念的。
“我们抵达金陵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前辈,郭小姐被那位前辈扣下了……”
慕容复一听不由大惊,“什么?芙儿被人扣下了?”
“哎呀,慕容大哥你先听我说完嘛,郭小姐说,那位前辈是她们家的亲戚,对她没有恶意,让我们先行一步。”
慕容复闻言又是一怔,“那位前辈长什么模样?作何打扮?”
沐剑屏回忆了下,语气委婉的描述道,“他呀,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身上穿的也……也很不好,腰上挂着一个酒葫芦,手里拿着根棍子,有点像……像……”
像什么她似乎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慕容复心念一动,“像叫花子?”
“对!”沐剑屏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妥,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
“原来是他!”慕容复恍然大悟,能跟郭靖夫妇扯上亲戚关系,又作叫花子打扮,除了那人也没谁了。
“慕容大哥,你知道那位前辈是谁?”沐剑屏忍不住问道。
慕容复点点头,“此人你应该有所耳闻,他便是天下丐帮弟子奉若神明的存在,九指神丐洪七公。”
提起洪七公,他也是唏嘘不已,想当年他路过华山,恰逢洪七公与风清扬于华山之巅比剑论道,他略施小计从风清扬手中学得独孤九剑,又从洪七公那里骗得降龙十八掌,谁想那老头太狡猾,只传了十五掌给他。
以致于这门外功巅峰绝诣在他手里始终存有破绽,无法炼到圆满自如之境界,平时拿出来欺负欺负那些修为境界不如他的人还行,可一旦碰上同级别的高手,威力就十分有限了。
这些年他也打听过洪七公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几个女孩会在金陵遇到他。
“什么,那位前辈就是洪七公洪老爷子?”沐剑屏檀口微张,惊讶得无以复加,随即又大为懊恼,“我好笨呐!与洪老爷子擦肩而过竟然都不知道。”
洪七公的大名天下皆知,即便他已隐退江湖近二十年之久,仍是声望极隆,人人敬仰。
慕容复目光闪动片刻,面色颇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屏儿,你们是怎么遇到那老头的?他在金陵做什么?有没有说之后会去哪?”
沐剑屏摇摇头,“我们在街上遇到的,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就是洪老爷子,有几个地痞调戏我们,被郭小姐出手打成重伤,那位老……老爷子就开口说了她几句,郭小姐不高兴了,跟老爷子动起手来,老爷子戏耍了她一番,飘然离去,郭小姐不服,也追了过去。”
“后来我们追到郭小姐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位前辈,只是听郭小姐说了那番话,然后她就匆匆离开了,对了,她还让我告诉你,反正你心里也没有她,相见不如不见。”
慕容复听得最后一句,不禁愣住,“这话从何说起?”
沐剑屏思绪片刻,黯然一叹,“可能是恼慕容大哥从来没有去找过她吧……”
慕容复顿时苦笑连连,仔细想想一直以来都是郭芙粘着他,而他却一门心思打人家亲娘的主意,属实太不厚道!
既然郭芙是被洪七公带走的,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相反说不定又是一番奇遇,慕容复转眼放下心来,话锋一转问道,“屏儿,你刚刚说我猜到了有奖励,现在你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沐剑屏俏脸微红,扭扭捏捏凑过小嘴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就这?”慕容复一副“我非常不满意”的模样。
“那……慕容大哥还要怎样嘛?”沐剑屏羞羞怯怯的问道。
慕容复心头一热,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沐剑屏脸蛋腾的一下红了个通透,却是摇头,“不行的慕容大哥,我……我……”
慕容复没想到她会拒绝,不由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不方便?”
“不是。”
“那是什么?”
沐剑屏踌躇半晌,终是鼓起勇气,“慕容大哥,屏儿虽然早已将自己许了你,可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做得数,屏儿虽无父无母,尚有长兄在世,不能擅自作主的。”
慕容复顿时明白过来,感情还需要那沐剑声同意才行?
一时间他不禁头疼起来,这丫头出身名门,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刚烈,除非用强,否则她说不行肯定是不行的,可他跟沐剑声的关系又说不上好,还几次给过人家脸色看,现在叫他低声下气去求亲,岂不是自打耳光!
沐剑屏既是羞涩又是不安的望着他,过得半晌,忐忑问道,“慕容大哥,你能带我去见我哥哥吗?”
慕容复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能。”
“啊?”沐剑屏吓了一跳,“为什么?”
“呃……”慕容复面色一窒,“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一时半会儿上哪找去。”
事实上沐剑声就在金蛇营,他来的时候还见过。
沐剑屏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慕容大哥,你就不要哄我了,我知道我哥哥在金蛇营。”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屏儿的心愿
谎言被戳破,慕容复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尴尬之色,反倒故作愕然的问道,“什么,你哥哥也在金蛇营?”
沐剑屏见此还以为他真的不知道,马上点点头,“对啊,是莫愁小姐告诉我的。”
“这个李莫愁,真是多事!”慕容复暗自腹诽了一句,略一沉吟决定换一种方式,当即语重心长的说道,“屏儿,你哥哥那样对你,你还认他?”
沐剑屏顿时面露不解之色,“他怎么对我了?”
“傻丫头,”慕容复叹了口气,“他让你去刺杀平西王,跟叫你去送死有什么区别,连亲妹妹都可以推下火坑,这种人认他作甚?”
沐剑屏先是恍然,随即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慕容大哥,我……”
话说一半,慕容复陡然冷哼一声打断道,“屏儿,你不用替他解释,上一次是你命大,也是我运气好在黑狱碰到你,否则……总之我不同意你去见他,谁知道他下次又会叫你去做什么更危险的事,人的运气是有限的,你是,我也是,我不希望失去你。”
沐剑屏听了这话自是大受感动,不过还是解释道,“慕容大哥,屏儿也不想离开你,永远都不想,不过你误会我哥哥了,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从小到大他都很疼我的。”
“你……”
慕容复还待开口,沐剑屏突然伸手捏住他的嘴唇,俏皮道,“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慕容复点点头。
沐剑屏继续说道,“我们沐王府虽然没落了,但从我记事以来,哥哥、师父、师姐师兄们,以及整个沐王府上下的人都很疼我,尊重我,把我当真正的小郡主看待,什么事都依着我,不过他们也从来不让我参与反清之事,哥哥常年在外奔波,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府中每年都会不见掉几张熟悉的脸,我知道他们可能已经回不来了,而我却只知道玩……”
说着说着,她眼角泪光闪烁,伏在慕容复怀中低低哭泣起来。
慕容复当然不难体会到她的心情,或者说体会到沐剑声的心情,想当初慕容家的情况跟沐王府其实也差不多,都肩负着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而身边却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如果不是他凭着后世的记忆,收武藏,抢机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的下场可能连沐剑声也不如。
沐剑屏哭了一会儿,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慕容大哥,我也是沐王府的一份子,哥哥、师父他们个个都对我那么好,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生入死,刀头舔血,于心何安?所以我决定替哥哥做成一件大事,那次刺杀便是机会,哥哥本来不允,是我以死相逼他才同意我去的。”
“你啊……”慕容复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真像她说的这样,那沐剑声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这时,沐剑屏说道,“慕容大哥,屏儿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有两个心愿,一个是沐王府上下能平平安安的,一个是……是能跟慕容大哥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开。”
完了又若有所指的补充一句,“你跟我哥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之间起冲突,更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出事。”
慕容复轻轻抚着佳人的背心,良久才长长吐了口气,“放心吧,你这两个心愿肯定能实现,不管怎样他都是你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倘若有一天沐王府真个有难了,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慕容大哥,你真好,谢谢你!”沐剑屏登时开心的笑了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慕容复替她抹去泪花,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谢的,得了沐王府的千金郡主,怎么也得出点力不是。”
沐剑屏脸色微红,不失机宜的问道,“那现在……慕容大哥同意去见我哥了吗?”
慕容复明白她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他去跟沐剑声提亲,目光闪了闪,他说道,“屏儿,有件事你不知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刚与金蛇营的人闹过矛盾,现在很多人看我不爽,我不大方便出面,否则会引起更大的矛盾,此事先缓缓吧。”
沐剑屏天真,但不傻,尤其在这件事情上,细心的她又怎会瞧不出他的心意,闻言脸上失落一闪而过,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我先去见他好不好?”
“这个……”慕容复心里当然不愿意了,但对上她夹杂着期盼和哀求的眼神,不由心软了几分,沉默片刻,点头道,“可以,不过得等洪凌波回来。”
“啊,这是为什么?”
“傻丫头,我刚刚才跟你说过,我跟金蛇营的人有了龃龉,你从我这里出去,难保不会有人故意为难你,让凌波陪你一块儿去我才放心。”
“慕容大哥,金蛇营里都是英雄好汉,豪杰义士,怎会……”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慕容复强硬的说了一句,见她情绪瞬间低落,只得哄道,“傻丫头,你们今天来时闹的动静那么大,你哥肯定能收到风声,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的。”
说是这么说,他却知道,沐剑声这个时候多半是不敢来找他的。
沐剑屏一听,立刻多云转晴笑了起来。
二人你侬我侬一会儿,厅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扭头望去,正是小哑巴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沐剑屏吓了一跳,连忙从慕容复身上挣脱出去,打量了小哑巴一眼,脱口问道,“她是谁?”
其实从穿着上她自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丫鬟,只不过这丫鬟未免漂亮得过份了点,以致心底本能的生出一丝警惕和醋意。
慕容复微微一笑,将小哑巴的事挑挑拣拣说了一番。
沐剑屏听完果然同情心泛滥,心里的那点敌意立即随之烟消云散,热心的上前帮忙。
二女将饭菜端到桌上,小哑巴走到慕容复身前,弯腰鞠了一躬。
慕容复瞥了眼桌上颇为精致的几样小菜,也确实食欲大动,但没由来的,忽然想起几天前客栈里的事,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饭菜哪来的?”
小哑巴愣了愣,啊啊啊的比划起来。
慕容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却在这时沐剑屏说道,“慕容大哥,她说饭菜是从厨房取的。”
“你懂手语?”慕容复意外了下。
沐剑屏雀跃的点点头,得意道,“你可别小看我,在沐王府的时候,哥哥给我请过许多老师教我琴棋书画,有的老师会教一些比较有趣的东西,这手语就是其中之一。”
“看不出来,我的屏儿还是个才女。”慕容复信口恭维了一句,话锋一转,“这饭菜我就不吃了,这几天我练功到了紧要关头,须戒除口腹之欲,以免秽气侵体,影响功力进展。”
小哑巴呆呆的望着他,显然不明白。
沐剑屏却看出他有点言不由衷,联想到他刚才的话,心头一动,难道是怕金蛇营的人下毒害他?
想到这她嫣然笑道,“要不然屏儿先替慕容大哥尝尝?”
说着就要动筷,慕容复急忙道,“等等,屏儿,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别人经手的饭菜还是不要动的好,稍后我会叫金蛇营的人送些食材过来,你若饿了就自己动手吧。”
他当然不是怕毒,世间能奈何得了他的毒已经很少了,量金蛇营也拿不出来,他只是对金龙客栈里那位胡掌柜的行为耿耿于怀罢了,毕竟是一个锅里吃饭的,谁知道金蛇营的人会不会跟那胡掌柜一个德性?
不怕被人毒死,就怕被人恶心死,还是小心点好。
最后不明就里的小哑巴只得将饭菜原封不动收走。
时间一晃,又是两天过去了,慕容复对外宣称闭关,任何人都不见,事实上他练功之余,偶尔也悄悄离开住处,在兰陵山中四处走动探查,两天下来倒也获知不少情报,比如兰陵山中之所以人马暴增,其实不是反清同盟大会的号召力有多强,而是各路响马匪寨被吴三桂大军逼得走投无路了,一听说有这么个抱团取暖之处,就一窝蜂的涌来了。
再比如金蛇营大军调动频繁,一方面是因为济南、济宁、青州三府现已彻底沦陷落入吴三桂之手,其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便是沂州兰陵山中的金蛇营总营,另一方面袁承志不知开了什么窍,居然在这个时候下决心整合军队,这一整可就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以致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微妙,就连天地会所部也有了些许警惕之意。
这天,慕容复躺在院中晒太阳,旁边沐剑屏温柔的给他捶着腿,不远处小哑巴蹲在地上捣鼓她的茶花,仿佛心无旁骛。
不多时,院中白影一闪,多出一道身形,正是洪凌波,她躬身一礼,“参见师祖。”
慕容复摆摆手,“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洪凌波不敢逾礼,恭敬道,“禀师祖,凌波已给路上的血影殿弟子传信,要他们转道金陵,严密监视柳生宗严的一举一动,目前尚无消息传回,此外,吴应熊的下落找到了。”
“哦?”慕容复精神一振,陡然坐起身子,“在哪里?”
“济宁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吴三桂南下目的
“济宁府?”慕容复沉吟了下,“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得到消息还在济南,怎的又跑济宁去了?”
“这……弟子也不清楚。”
“济宁府距此多远?”
“不到两日的路程,不过……”洪凌波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似有些踌躇。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洪凌波神情一凛,连忙答道,“回师祖,此消息已是数日前得到的消息,根据最新情报,吴三桂分兵攻取了济南和济宁后,意欲合兵一处,沿海南下,所以……所以……”
“所以现在已不能确定吴应熊是否还在济宁,对么?”慕容复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是……是的。”
“哼,水晶宫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区区一个吴应熊,找了那么久还找不到!”慕容复勃然大怒,顷刻之间,浑身功力勃发,一层无形气浪席卷开去,所过之处,虚空震颤,整个小院都快被掀翻了,而面前的洪凌波惊慌之余下意识的运功稳定身形,奈何她的功力与慕容复相差甚远,只坚持了一息不到的工夫便飞走了。
倒是慕容复左近的沐剑屏和小哑巴恍若无事,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波动平息,洪凌波灰头土脸的飞身跑回来,屈膝跪地,“师祖息怒,弟子有下情回禀!”
慕容复黑着脸没有说话,目光幽幽闪动,似有火焰跳跃。
这时,沐剑屏突然拍了他的胸口一下,娇嗔道,“慕容大哥,你有气也别拿凌波姐姐撒呀,她那么辛苦的帮你跑腿,又不是她的错,你干嘛要怪她!”
慕容复当然也明白错不在洪凌波,但出气筒这个东西是不用讲道理的,眼下也实在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面色缓了缓,他随手拨开沐剑屏,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洪凌波这才开口道,“启禀师祖,自雁门关一役后,北地各处据点的水晶宫弟子均损失惨重,至今仍没有足够的人手补充,以致情报打探和传递都有不同程度的滞后,委实怪不得他们。”
“这么说还怪我咯?”慕容复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洪凌波心头一凛,连称不敢。
严格说起来,雁门关的事慕容复还真有责任,当初若不是他下令北地水晶宫和血影殿弟子倾巢而出,刺杀雁门关外的耶律洪基,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关键此事还没成,无奈之下他只得让赵洪前往契丹大营取代耶律洪基,也算错有错着,几经波折将大辽大半实力收归囊中。
这时慕容复突然展颜一笑,“你起来吧。”
“凌……凌波不不不敢,师祖饶……饶命……”洪凌波被他那突如其来的笑容吓得亡魂皆冒,手脚冰凉,口中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什么时候说要取你性命了?”慕容复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有这么可怕么?还不起来!”
洪凌波这才颤巍巍的起身,额头已是冷汗密布。
“行了,你用不着这般害怕,我还没有昏聩到随便杀人的地步,只要你不做欺师灭祖、背叛慕容家的事,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慕容复难得好声宽慰了一句。
洪凌波心头一松,嘴上却是乖巧的说道,“凌波发誓永远不会背叛师祖,背叛慕容家,否则定叫凌波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复点点头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刚刚说吴三桂是分兵攻取的济宁三府,他哪来的这么多兵力?”
要知道吴三桂总兵力不过三十来万,其中尚有十余万驻扎在保定和真定两地,还有十万驻扎在沧州,剩下的撑死不会超过十万,济南、济宁都是大城,青州也不遑多让,十万大军同时攻取三个地方,还都得手了,难道清军都是纸糊的么?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提现如今清廷境内的态势,在吴三桂起事前,南至金陵,北至长白山,东至山海关,西至雁门关,都属于清廷的势力范围,其中由于金蛇营常年盘踞山东,清廷对山东的掌控已十分微弱,但并非完全没有,这里至少还有大约十来万的厢军常驻各个险关重城。
吴三桂出山海关后,第一时间占据了真定和保定,然后又分兵南下攻占山东,也就是说,现在的清廷等若被人拦腰斩成了两截,保定以北和山东以南尚属康熙的地盘,保定以南和山东以北属于吴三桂的地盘,而山东则混合了金蛇营、天地会、吴三桂等势力。
这时,洪凌波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祖,根据水晶宫得到的情报,那济南府其实早已落入吴三桂手中,只是封锁了消息而已,还有就是吴三桂的另一支主力早已在半月前从沧州出发,绕道津门乘船南下,于莱州登陆,最后两支主力大军分别攻取了济宁府和青州府。”
“原来如此。”慕容复恍然点头,如果是二十万大军攻下两座大城,倒也勉强说得过去,毕竟山东早就被金蛇营搞得乌烟瘴气,清廷守军的战力肯定十分羸弱,哪里敌得过吴三桂的虎狼之师。
但他还是想不通,这老狐狸都打到保定了,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京师不打,偏要分兵南下先取山东?
只要得到京师就等于占据大义,届时清廷的残余势力不过土鸡瓦狗,根本成不了气候,这么简单的一笔账老狐狸不会算?真就山东要香些?
想不通,想不通……
良久,慕容复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忽然瞥见洪凌波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心念一动问道,“凌波,你觉得吴三桂为何会分兵南下,攻占山东?”
洪凌波受宠若惊,连忙恭敬道,“回师祖,凌波见识短浅,不敢妄言。”
“没事,说说你的想法,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慕容复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是,那凌波就放肆了,”洪凌波弯腰一礼,整理了下措辞,缓缓言道,“弟子以为,吴三桂选择南下,未必就是出于自愿。”
“哦?”慕容复眉头微挑,“说下去。”
“天下人都知道,只要占了京师,清廷便是大势已去,吴三桂绝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这个时候他还分兵南下,原因无外乎三种,其一,有人逼他南下,其二,他自己知难而退,其三,他志不在清廷。”洪凌波一改先前的谨小慎微,侃侃而谈。
慕容复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最后哈哈一笑,“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些见地,不过这第三条嘛,基本可以排除,第一条跟第二条可否说得具体些?”
洪凌波面色微喜,连忙解释道,“凌波所说的第一条,其实是指金蛇营和天地会这些反清势力,前一阵子他们在山东势大,可能已经威胁到吴三桂后方,吴三桂不得已之下只能先行南下收拾他们,至于第二条……”
说到这时她顿了顿,小心的看了慕容复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京师乃北方重镇之首,据水晶宫粗略统计,其常驻守军约莫十五万,加上城内人口逾百万,所屯粮草更不计其数,即便被围城也可维持两三年之久,吴三桂劳师远征,又是反军,一旦受挫,士气必定一落千丈,若久攻不下,等着他的只有一败涂地,分兵南下则可徐徐图之,吴三桂沙场宿将,应该懂得权衡利弊。”
简单说就是吴三桂知道打不下来,不打了。
“啧啧……”慕容复面带微笑的看着洪凌波,口中啧啧称奇,“没想到你居然能看得这么远,这么透彻。”
洪凌波嫩白的面皮微微一红,乖巧道,“凌波的见识哪及得上师祖之万一,不过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罢了,还望师祖不要责怪凌波。”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风声走漏
慕容复哪里听不出她在刻意恭维,却也十分的受用,颔首笑道,“不错,有眼光,有头脑,嘴巴又会说,你很不错,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火候。”
洪凌波愣了愣,没有直接问差在哪里,而是谦逊道,“师祖实在太抬举凌波了,凌波可不只差了一点点,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慕容复淡淡一笑,“用不着谦虚,你的分析的确有些道理,只是你忽略了一点。”
洪凌波怔了怔,下意识问道,“恳请师祖赐教,凌波忽略了什么?”
她面色一如既往的恭敬,但语气中明显多了一丝不服。
“人性。”慕容复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你前面分析的都对,可你低估了京师的诱.惑力,对于吴三桂来说,京师就是龙椅和君权,他攻下保定,距离京师不过咫尺之遥,触手可及,个中之诱惑难以想象,毫不夸张的说任何人处在他的位置恐怕都会选择放手一搏,更何况他已经老了,哪有时间徐徐图之。”
“这……”洪凌波一时语塞,心说这么多年都等了,多等几年换取一种更稳妥的方式不也合情合理?但犹豫了下,这话终究没敢说出来。
慕容复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有一个细节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来金、宋两国的人口都在持续减少,金国尤甚,宋国次之,而清廷境内的人口却一直在增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洪凌波思索了下,“意味着康熙施政得当,极得民心?”
“不错,”慕容复赞许的点点头,“很多人嘴上喊着什么‘反清复明、驱除鞑虏’,实际上身体和心理正一点一点的接受满清政权,当然,除了康熙施政得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清廷境内战事极少,难民都往这边跑,百姓们对战争已是深恶痛绝,现在吴三桂一反,战火重燃,越烧越旺,百姓焉能愿意?”
“造反这种事情,本就讲究一个‘快刀斩乱麻’,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在诸多因素都对吴三桂不利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攻下京师是他唯一的选择,而金蛇营和天地会这些乌合之众,或许能对他造成一定威胁,可并不足以迫他南下,至于说吴三桂会因为自觉打不下京师就不敢动手也不太现实,他南下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洪凌波垂着头,“师祖深谋远虑,弟子想的还是太浅薄了些。”
“不必妄自菲薄,你悟性不差,人又机灵,手脚勤快,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接替你师父的位子了。”
洪凌波闻得此言,脸上立即露出一丝狂喜之色,但很快压了下去,惶恐道,“承蒙师祖抬爱,凌波年轻识浅,武功低微,尚需跟在师祖和师尊身旁多加历练,万不敢担此重任的。”
“这些虚言就不必说了,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你师尊都一致看好由你来接任血影殿殿主之位,你大可不必遮掩自己的能力和野心,因为你越优秀,我们越放心,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慕容家,你将付出的会比你得到的多出一百倍,明白吗?”
慕容复语气严厉的告诫道。
洪凌波听得前半句,眼中压抑不住的喜色,听得后半句,神情一凛,连忙跪地举起三根手指,“弟子可对天发誓……”
话未说完就被慕容复挥手打断,“行了,我不相信誓言,只相信实际行动,你若做得好,我自会知道,你若做得不好,我必收回你的一切。”
“是!”洪凌波恭敬一礼,再无多余的言语。
“你来回奔波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这院中随便找一间空房住下……”慕容复正要打发洪凌波离开,却在这时,沐剑屏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朝洪凌波说道,“对了,晚些时候还要辛苦你陪屏儿出去一趟,去见沐王府的小公爷,记住了,必须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她,她要掉了一根毛,我拿你是问。”
沐剑屏顿时喜笑颜开,不过马上嘟起了小嘴,“慕容大哥,我去见的是我哥哥,又不是什么外人,哪用这般……这般小心嘛!”
她倒不是嫌弃洪凌波,只是那“寸步不离”四字着实让她有些为难,毕竟她要见的是她亲哥哥,兄妹二人肯定会有许多旧要叙,另外沐王府的人肯定也有秘密要跟她讲,身边总跟着一个人算怎么回事,就算她愿意,沐王府的人也不会愿意,到时难免起什么冲突。
慕容复自不难看出小丫头心中所想,却板着脸说道,“屏儿,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该知道金蛇营已成是非之地,龙蛇混杂,万不可轻忽大意,如若不然,我现在就让凌波送你回江南去。”
沐剑屏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要,我不回去,好嘛好嘛,听你的就是了。”
慕容复瞥了洪凌波一眼。
洪凌波立即点头,“师祖放心,但凡弟子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沐姑娘。”
慕容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几时说要你去拼命了?我说的是寸步不离。”
“弟子谨记。”
洪凌波说完便躬身退出客厅,而沐剑屏眼珠子转了转,也跟了出去,“凌波姐姐等等我,我带你去。”
“被迫?还是有所图谋?”二女走后,慕容复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说吴三桂是被迫南下,未免牵强了点,可如果不是被迫,他又图什么呢?
心里隐隐的觉得某个关键点被他忽略了,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个关键点究竟是什么,这种感觉实在痛苦极了。
突然,一阵砰砰砰的急促鼓声响起,紧接着又是铛铛铛的震天锣声。
慕容复眉头微挑,循声望了眼,“这是……集结信号?”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旁边的小哑巴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指着一个方向一顿比划。
“你是让我到帅营去?”慕容复这一次倒是看懂了,因为她所指的方向正是金蛇营大帐。
沉吟了一会儿,他抬起一腿,登时间虚空模糊,大地收缩,二人的身形已然出现在院门外,再一闪,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金蛇营大帐,袁承志高坐上首,左右两边分别列着八把椅子,有的椅子还空着,有的则坐上了人,左边以木桑道人为首,下面是焦宛儿、沐剑声、程青竹等各个帮派的首脑人物,另一边则以天地会胡德帝为首,下方坐的是天地会各堂主干。
除此之外,帐中尚站着十几个人,此时这些人或迷茫,或惶恐,或焦虑,小声窃窃私语着。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拨人,正是骆冰、文泰来、陆菲青等当初与慕容复同时受邀而来的群豪。
这些人进来之后,先是朝袁承志拱了拱手,然后十分自觉寻了个位置站好,虽然同样好奇发生了什么,但谁也没有多嘴询问,颇有些格格不入。
一炷香过去了,陆陆续续又进来几波人,原本宽敞的大帐显得有些拥挤,而那十六把座椅也都坐满了人。
袁承志自始至终脸色沉着,未发一言,直到这时才朝温青青说道,“青青,你去请一下慕容公子。”
“不必了。”一声朗笑自帐外传来,跟着帐帘卷起,慕容复衣袂飘飘、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手中牵着一只柔.嫩的小手,身侧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娇小身影,正是小哑巴,此时她一双明亮的眼睛既是害怕又是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慕容复环顾一圈,似笑非笑的看着袁承志,“袁大王不会准备让我坐地上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帐中座椅的摆放,虽无尊卑之分,却有身份之别,至少不是金蛇营的亲密盟友,肯定没资格坐的。
袁承志顿时有些为难,加一把椅子倒没什么,但帐中还有这么多人在,难道要每个人都加一把?
也怪他事前思虑不周,如果提前备下一把椅子,旁人便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不料这时温青青嫣然一笑,说道,“慕容公子身为我们反清同盟的副盟主之一,理当有座,事起仓促,妾身准备不周,还望公子勿怪。”
说完也不待慕容复开口,马上吩咐士兵,“给慕容公子备座。”
“是。”
不一会儿,士兵搬来一把椅子,在木桑道人的示意下,放在他上首,慕容复也不客气,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袁承志松了口气,开门见山道,“各位,袁某长话短说,据可靠消息,总营位置现已暴露,大汉奸吴三桂正集结兵马,不日即将来攻,今日之所以召集诸位,是想与诸位商量退敌之策。”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时炸开了锅。
“什么?总营位置暴露了?谁干的?”
“他娘的,哪个龟儿子泄露的消息,老子抓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狗娘养的,向大汉奸报信那就是小汉奸,这种人绝不能姑息!”
……
一时间众人义愤填膺,骂声不绝,大有就地捉奸、并将其大卸八块的架势,只是眼底怎么也掩不住那一抹恐惧。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退敌之策
其实谁都知道,兰陵山住着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进进出出,消息走漏是迟早的事,众人也并非真对那通风报信之人有多大恨意,只是对即将到来的吴三桂大军心生畏惧罢了。
吴三桂虽是反贼,可到底是货真价实的正规军,一伙山贼出身的乌合之众,害怕是难免的。
渐渐地,众人吵声越来越大,胡德帝忽然冷哼一声,“都给我安静!”
一道强横内力裹着声音荡漾而开,帐中为之一静,所有人都闭住了嘴巴,脸色泛白的看向胡德帝。
胡德帝沉着脸呵斥道,“各位怎么说都是一方豪杰、武林名家,怎的如此不自重身份,袁盟主话未说完就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众人噤声之余也是大为错愕,没想到一向待人和善的胡德帝发起火来还真不是泥捏的。
这时,袁承志开口道,“诸位,时至今日,如何泄露的消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怎样才能御强敌于山外,甚至一举歼灭吴三桂这个大汉奸,希望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快合计出一个万全之策。”
看得出来,他刻意放松语气,说话之时也尽量面带笑容,明显不想给众人造成太大的恐慌。
可惜收效甚微,大多数人仍旧面如土色,眼底多流露出惶恐和不安。
金蛇营和天地会的骨干稍好一些,倒没什么不堪的表现,可他们的智力摆在那里,哪想得出什么退敌之策,一时间纷纷下意识看向自家军师级人物,木桑道人和胡德帝。
过得片刻,帐中无人出声,袁承志暗暗叹了口气,正待开口,就在这时一人忽道,“袁大王,在下倒有些许拙见,或可抛砖引玉,还请诸位英雄不吝指教。”
这人居然是陆菲青。
袁承志微微愣了一下,马上拱手道,“原来是陆大侠,陆大侠过谦了,有什么高见但讲无妨,我等洗耳恭听。”
陆菲青谦逊的笑了笑,神情一肃,朝袁承志问道,“袁大王,在陆某说出意见之前,可否容陆某先询问几个问题?”
袁承志略一沉吟便点点头,“陆大侠请问。”
“敢问袁大王,吴三桂意欲发兵攻打兰陵山的消息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兵力几何?又从何处来攻?”陆菲青慢条斯理的问道。
众人一听,不禁多看了陆菲青几眼,哪怕他们这些门外汉也不难听出这几个问题的重要性,果然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姓陆的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
木桑道人和胡德帝对视一眼,均有几分意外之色。
袁承志则是大喜,朝温青青看去。
温青青会意,上前说道,“好叫陆大侠知道,此消息我们也是刚刚得知,至于吴三桂有多少兵力,据妾身猜测,先锋五六万,中后军当有十万上下。”
“嘶……”听了这话,人群中立时传出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虽说整个兰陵山的活口加起来也有十五六万,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头猪跟一头老虎比起来,能一样么?
当然,也不乏有人立时松了口大气,十五万对十五万,谁怕谁啊。
陆菲青意外的看了温青青一眼,“袁夫人何以如此肯定?”
温青青目光一闪,“这个……具体的妾身不方便讲,陆大侠只需知道,妾身所说八.九不离十,另外,快则四五日,迟则十天,吴三桂的先锋大军必将抵达兰陵山。”
其实她只是不想过多透露外边的战况,以免影响军心,但她的神色变化落到众人眼中就变成了:别慌,我们有卧底。
陆菲青也没有追问下去,神色变幻一会儿,开口道,“恕陆某直言,我们现在的情况,正面硬拼必败无疑,亦无法据山而守,唯一的出路只有……”
话未说完,椅子上突然跳起来一个人,“都还没打,你凭什么说我金蛇营必败无疑?”
他这一开口,人群中立刻有人嚷道,“就是,咱们金蛇营兵力比那老乌龟只多不少,他若敢来,定叫他饮恨于此,姓陆的休要在此长他人志气!”
陆菲青眼底轻蔑一闪而过,却是摊了摊手,朝温青青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温青青也有些生气,但那带头之人名叫罗大千,论辈分还是袁承志的师长,她自不好多说,只得隐晦的瞪了袁承志一眼。
袁承志尴尬的笑笑,两手虚按,“罗大哥,各位兄弟稍安勿躁,我方才说过了,现在是群策群力之时,无论何人,无论他提出什么样的计策,咱们可以慢慢商量,绝不因言怪罪!”
罗大千悻悻坐了回去,其他人也没敢再说什么。
袁承志朝陆菲青做了个请的手势,陆菲青却是个玲珑的人,朝四面一拱手,乐呵呵的笑道,“诸位,适才陆某词不达意,用语不当,望金蛇营诸位英雄见谅。”
他这一说,金蛇营众人面色顿时好看了不少,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
而坐在最前边快要睡着的慕容复不耐烦的来了句,“有完没完,废话连篇,浪费本公子时间,有屁就快点放。”
陆菲青闻言面色微滞,一丝怒意浮现,不过转瞬又平复下来,并恭声道,“是,是,陆某这就说。”
随即马上接着说道,“想必诸位都知道,吴三桂手下多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悍将,数月来连战连捷,兵峰正盛,而金蛇营……不,应该说咱们反清同盟,虽坐拥十数万人马,却有很大一部分弟兄不谙军事,真到了战场上必定各自为战,进退无序,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与吴三桂正面抗衡?”
众人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温青青眉头微挑,问道,“陆大侠,这兰陵山的地势你应当有所了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却说我们无法据山而守,又是为何?”
陆菲青笑了笑,“夫人说得不错,兰陵山确实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对吴三桂也是一样的,他不需要强攻,只要用极少的一点点兵力守住口子,咱们同样出不去,一旦粮草耗尽,便是走投无路。”
众人闻言均下意识的点点头,愈发认可了这陆菲青。
其实金蛇营众多首脑人物中,不乏谙熟兵法之辈,自能看出这兰陵山的致命缺陷,当初之所以选此地作为总营,实属无奈之举,因为没别的地方可躲了。
这时陆菲青继续道,“在兵法上,兰陵山的地势属于‘九地’之一的围地,所谓‘围地则谋’,就是说咱们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更不能死守!”
“敢问陆先生,这一战当如何智取?”袁承志问道,不知不觉间,称呼也变成了陆先生。
陆菲青淡淡一笑,“咱们的大军虽然军纪、战力均比不上吴三桂,可也并非没有优势,咱们这些人多来自江湖绿林,不乏身怀绝技之辈,若单打独斗,普通士兵绝非我们的对手,我们不妨出动出击,半道截之,一来打乱吴三桂的部署,攻他一个措手不及,二来可多条退路,纵是败了也不至陷入绝地,尚可迂回游击。”
“这姓陆的倒真有几分谋略……”慕容复斜倚着身子,目光幽幽盯着不远处的陆菲青,本来这人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可这会儿又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啪,啪,啪……袁承志听完,率先鼓起了掌,其他人稍一愣神之后,也随之附和起来,一时间彩声雷动,赞许不断。
陆菲青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谦逊的笑容,嘴中连称“抛砖引玉”、“献丑”云云。
过得一会儿,众人安静下来,袁承志看向木桑道人,“老师以为如何?”
木桑道人捋了捋胡须,笑道,“老道一方外之人,行军打仗可不擅长,你这是问道于盲了。”
他这么说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对这位陆菲青还有所保留。
袁承志沉默半晌,转而朝其他人说道,“诸位,袁某以为陆先生此计甚是有理,但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伙儿也说说你们的意见,咱合计合计。”
“承志,陆大侠此计固然有理,可咱们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兰陵山,恐怕不妥。”
“袁兄弟……”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支持陆菲青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居然持反对意见。
陆菲青对此也是懵然不解,愣愣的站在那里。
慕容复略一寻思恍然明白过来,对于这些“山贼”来说,什么兵法,什么形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打心眼里不想战,或许还有另一层原因,自己的“狗窝”永远是最安全的地方。
温青青目光流转,忽然瞥见慕容复脸上似笑非笑,隐含讥讽之意,心念一动,朗声说道,“久闻慕容公子博学多才,智计无双,不知有何良策?”
她这一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慕容复。
慕容复愣了愣,风轻云淡的笑笑,“虚名而已,当不得真。”
没了下文。
“这个混蛋!”温青青暗骂一句,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嫣然笑道,“慕容公子过谦了,江湖上谁不知道公子足智多谋,用兵如神,襄阳一战,击败天骄可汗铁木真,斩蒙古八十万铁骑于城下,可谓纵横古今,惊天动地,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谣传,都是谣传。”慕容复轻描淡写的回道,脸上一副“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绝不上当”的模样。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冷眼旁观
温青青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这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真拿慕容复没什么办法。
这时袁承志开口道,“慕容公子,如今大敌当前,我等理当同仇敌忾,以公子之能,定有良策。”
“是啊,”胡德帝也开口了,“公子应当明白,吴三桂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敌人,一旦放任其坐大,局势可就不好说了,老夫听闻西边的金狗已是蠢蠢欲动,若叫这些个豺狼虎豹沆瀣一气,后果不堪设想,慕容公子,山东不能丢!”
话中似有所指。
慕容复目光微凝,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恢复淡然,“胡总舵主说的有理,不过在下确实才疏学浅,想不出什么更好的退敌之策,倒是这位陆先生所言就很有道理,我觉得大家不妨多听听他的意见。”
“嗨!”胡德帝顿时有些恼怒,又不好发作,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袁承志脸上同样掠过些许失望之色,但也没有强求,目光一转落在几个金蛇营头目身上,“朱将军,崔师叔,罗大哥,你们怎么看?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朱某以为……”
随后金蛇营众头目相继发言,不过争论的焦点始终集中在陆菲青的意见是否可取上,并无什么新鲜想法。
也怪不得他们,这些人里面也就朱安国曾作为前明将领,粗通兵法谋略,其他人……
眼瞧着这场聚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慕容复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
众人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慕容复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完瞥了小哑巴一眼,二人一道转身朝外走去。
众人一下愣在原地,木桑道人张口欲言,温青青却是抢先一步,“妾身送送公子。”
木桑道人目光微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并朝袁承志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袁承志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朝众人说道,“诸位请继续。”
……
且说慕容复离开大帐,没走几步温青青追了上来,一步跨前抓住他的手臂,“跟我来!”
慕容复吓了一跳,还好左右无人,便任由她抓着了。
小哑巴吃惊的望着这一幕,想要跟过去,但温青青头也不回的呵斥道,“没你的事,不要跟来。”
小哑巴只得作罢。
不多时,温青青带着慕容复来到一处背阴之处,忽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慕容复,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居然是这种人!”
慕容复莫名其妙的耸耸肩,“我怎么了?”
温青青炮语连珠的说道,“以前我一直觉得,你这人虽然好色了点、无耻了点,但总归只是小节,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仍算得上一个大英雄、大豪杰,虽不说正直无私,却也是为国为民的仁人义士,可今天……”
“今天怎么了?”慕容复顿时有点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自己在温青青眼里居然能有这么高的评价。
温青青失望又气苦的瞪了他一眼,“今天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慕容复一时语塞。
“我怎会想到,原来你只是一个畏首畏尾、自私自利、只懂在背后耍弄阴谋诡计的缩头乌龟,明明有能力、有本事对付大汉奸吴三桂,却装聋作哑,故意藏拙,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目的,或许你就是想坐视金蛇营与吴三桂拼个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是不是?”
“青青,我……”
“不要叫我青青,我告诉你,纵使金蛇营覆灭又如何?我们死的光明,去的磊落,而你呢?阴谋得逞了又如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老天是长眼的,邪不可能永远胜正,你再这般下去,只会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温青青不给慕容复开口的机会,越骂越来劲,引经据典,喋喋不休,骂了近一炷香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词都不带重复的。
起初慕容复情绪还有些波动,可到了后面,他已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眼里只有那两片薄薄的上下跳动的粉唇,忽然,心里窜起一股冲动,他把嘴凑了过去,轻轻噙住了它……
“人有善念,天必从之,人有恶念,天必……喂你……唔……”
温青青话说一半,嘴巴被堵住,她似也怔住了,出奇的没有恼怒,没有反抗。
良久,唇分,温青青一阵愣神之后,急忙抽身后退,并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混蛋,你做什么?”
慕容复讪讪一笑,无耻道,“我看你嘴都骂干了,给你补充点水份。”
温青青一听,脸蛋腾的一下变得红彤彤的,也说不出是羞涩多些,还是恼怒多些,呸呸呸一连啐了几口,一边骂道,“无耻,色狼,恶心死了!”
慕容复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青青,你要是嫌恶心,可以吐回来给我!”
说完还作势伸嘴过去。
温青青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慕容复,你少恶心人,小心我把隔夜饭都吐给你。”
慕容复闻言顿时浑身直发冷,打了个寒颤连忙作投降状,“停,你赢了!”
温青青见他瞬间认怂,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敛去笑意,冷着脸骂道,“你这混蛋,就知道欺负人,你怎么不去死!”
慕容复摊了摊手,“青青,你这话又从何说起,你骂我半天了,我可一句嘴都没还过!”
温青青眼珠子一转,娇声道,“哼!那你轻薄我的事又该怎么算?”
其实骂了半天,她火气已消去大半,至于被慕容复偷吻之事,她心里并不如何反感,这么说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慕容复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却也不戳破,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事简单,我可以对你负责,你跟那姓袁的离了,改嫁给我吧。”
温青青微微一怔,脸色骤然苍白无血,一步上前捂住他的嘴,“要死了你,这种话也能乱说?”
这个年代可没什么离婚的说法,只有休书一封,对于女子妇人来说,一旦被休就意味着名节声誉尽毁,可能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慕容复只是试探一下,见此心头微喜,马上趁热打铁,反手抓住她的手,“青青,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名无实,这样下去既耽搁了他,也耽搁了你,还不如趁早了断,大家都好。”
“你说得简单,我跟袁大哥……”温青青顿了顿,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算了,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温青青赏了他一个白眼,“你有时间,我可没时间,休要岔开话茬,此事你若不给我个交代,我……我为保清白,说不得只有自绝于此了!”
慕容复明知她在做戏,不失机宜的故作惊慌道,“千万不要,青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甜言蜜语总易动人心,尤其是女人心,温青青自不能免俗,听了这话不禁心头一热,语气不大自然的问道,“如果我死了,你真的会替我伤心难过吗?”
“青青,别说这种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永远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这话他都不知对多少个女人说过多少遍了,可每次说出来效果都出奇的好,温青青已是眼波如水,情意绵绵。
慕容复嘴角微不可查的一翘,缓缓俯下身去。
孰料就在这时,两道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先后响起,
“哎你别……”
“你们在做什么!”
跟着一道矫健身影跳了出来,两只明亮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瞪着二人,惊奇、错愕写满了俏脸,正是周琦。
在她身后,还有另外一人,手足无措,脸色苍白,眼神更是复杂无比,三分惊愕,三分幽怨,三分恐惧,还有一分恨意,却是焦宛儿。
二女的出现着实把温青青吓坏了,身子倏地弹了出去,脸色极不自然的扫了二女一眼,“你们……你们……怎么……”
竟已说不出话来。
相较之下慕容复就淡定多了,尽管他事先也因为放松了警惕并未察觉到二女靠近,但胜在脸皮厚实,略一惊讶之后便自然而然的问道,“二位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周琦下意识的就要答话,焦宛儿脸色微变,抢先说道,“我们刚来,正好看到你们在这就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说话吧?”
周琦奇怪的看了焦宛儿一眼,似是不大理解她为什么要说谎。
焦宛儿似乎也怕这丫头少根筋,先下手为强,突然重重踩了她一脚。
“啊哟!”周琦吃痛,“宛儿姐姐,你踩我干嘛!”
焦宛儿啊了一声,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扶你回去。”
说完朝慕容复投去一个莫名的眼神,迅速连扶带扯的拉着周琦跑了。
而另一边温青青已是六神无主,语无伦次道,“怎么办怎么办,她们肯定看到了,我该怎么办,她们回去一说,袁大哥,还有众家兄弟该怎么看我……”
慕容复两手负在身后,脸上似笑非笑,嘴里轻飘飘的说道,“怕什么,本公子敢作敢当,做了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温青青正值心神震荡之际,听了这话瞬间炸毛,“你自是不要脸,可我呢?我还活不活了?”
慕容复苦笑一声,只好安慰道,“青青,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这会儿糊涂了,那焦帮主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无论如何一定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的。”
心里则暗暗补了一句,捅出去也没关系,大不了敲晕带走。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各有打算
好生安抚了一阵,温青青的心情勉强平复下来,仔细想想,以焦宛儿的性格确实不大可能背后道人长短,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大咧惯了的周琦,这姑娘心直口快,嘴上从来不把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捅出去了。
思绪片刻,也没什么妥善的办法,忽然瞥见旁边慕容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锤了他胸口一拳,“都是你啦,还不给我想办法!”
慕容复目光微闪,淡淡道,“要不我马上去杀了她们灭口?”
温青青闻言一惊,想也不想的摇摇头,随即破口骂道,“你猪脑袋呀,她们都是与我共过患难的姐妹,我怎么……亏你说得出口!”
慕容复不怒反笑,“哈哈,跟你说笑的,就算你肯,我也……”
“你也什么?”温青青忽然瞪圆了眼睛。
慕容复讪讪一笑,“没什么,毕竟是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我还真未必下得去手。”
“德性!”温青青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却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说道,“快想,还有什么办法?”
慕容复沉吟一会儿,“办法嘛,不是没有,焦姑娘那里肯定不用担心,至于周姑娘,找个借口把那她支走,过段时间她兴许就忘了。”
“她要没忘呢?”
慕容复一时语塞,信口敷衍道,“就你们现在的情况,今天不知明天事,太长远的问题根本用不着考虑。”
“去,乌鸦嘴!”温青青骂了一句,想起金蛇营现状,不由脸色微黯,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是啊,今天不知明天事,等过几天吴三桂打过来,我们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或许战死此间,或许亡命天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慕容复见她神情凄凉,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风情,禁不住心头一软,“那倒未必!”
“你肯出手?”温青青突然双眼放光,充满希冀的看着他。
“当然……”慕容复脱口说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似笑非笑道,“青青你放心,即使金蛇营战败,我也可以保你安然离开。”
温青青大失所望,重重锤了他一拳,气苦道,“混蛋,我都快被你害得身败名裂了,你就不能帮帮我,帮帮袁大哥吗?”
眼睛里已有泪珠打转。
慕容复也瞧不出她是不是在演戏,干脆别过头不看,嘴上淡淡道,“你要我怎么帮你?单挑吴三桂大军?就算我一个人可以打一千个,一万个,剩下的十几万怎么办?”
温青青抿了抿嘴,“以你的武功,潜进吴营杀掉那老乌龟应该不难吧?”
“你还真会想……”慕容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杀掉吴三桂我确实不难办到,可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不但没有好处,反而坏处多多,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去杀掉吴三桂?
在他眼里,吴三桂充其量不过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收拾起来轻而易举,真正令他忌惮的其实是康熙,如果现在将吴三桂除去,等于是帮了康熙的大忙,让康熙有更多的时间调兵遣将、整顿军力,他才不会去干这种蠢事。
不过,先前那胡德帝有一句说的很对,山东不能丢,既不能让吴三桂得到,也不能让康熙得到,否则局面必定失控,山东的地理位置可不是一般的重要。
心念转动,慕容复很快有了决定,却是故作痛心的说道,“青青,你这跟叫我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该敲的竹杠,还是不能手软。
温青青似乎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她只知道慕容复武功极高,却不知他的极限在哪里,那毕竟是十几万大军在手的吴三桂,身边高手如云,防备森严,想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略一寻思,她便放弃了这个疯狂的想法,转而哀求道,“那你想想办法,帮帮袁大哥好吗?就当……就当我求你了。”
慕容复淡淡一笑,“青青,你该知道,求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温青青怔了怔,狠狠剜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你这个无耻混蛋准会落井下石,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们?”
“不急,你上次答应我的事,还没兑现呢。”慕容复得意道。
他说的自然是上次在兰陵山外温青青替金蛇营弟子“求情”一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让她亲他一口罢了。
温青青闻言面色微滞,随即涨红了脸,生气的骂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刚才害得我还不够吗?非要逼死我才甘心?要不要我立刻死给你……”
眼看她又要没完没了的骂下去,慕容复紧急投降,“好好好,不提不提,那事就算你兑现了,行了吧。”
“哼!”温青青娇哼一声,不过仍旧不假辞色,“快说,还有什么条件?”
慕容复踌躇了下,语气不大自然的说道,“我要你陪我一晚。”
以他今时今日的名声和地位,说出这种话,委实需要一些勇气,因为实在太无耻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温青青听了居然没有生气,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平静的说道,“好,我答应你,就今晚。”
慕容复登时吃了一惊,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实在太过分了,他已经准备好被她劈头盖脸的骂一顿,万万没想到她会一口答应下来。
“青青啊……”想了想,慕容复颇为赧然的试探道,“我说的是陪我睡一晚,整个晚上你都是属于我的,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温青青认真的点点头,“不就是男女间那点破事儿吗,我知道,我也没会错意,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今晚就去找你。”
“这……”饶是慕容复自诩花丛老手,这一刻也不由愣住了,盯着面前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瞧了半晌,怎么也找不出半点破绽。
“怎么,”这时温青青嘲弄道,“条件是你提的,我答应了,你反倒怕了?”
“我会怕?”慕容复仿佛受到了刺激,“笑话,本公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晚本公子就在住处,恭候佳音。”
温青青平静的点点头,“现在可以说说你的退敌良策了?咱们有言在先,你所说的若非绝世妙计,休想我遵守承诺。”
慕容复闻言立时警惕起来,似笑非笑道,“青青,咱们都不是三岁小孩,这种‘绝世妙计’还是不要用了吧。”
温青青脸色微红,“那你说怎么办?万一你的计策不好使,不能令金蛇营获胜,我岂不是……岂不是……”
慕容复沉吟一会儿,“这样吧,如果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最后却输了,我便亲自出手诛杀吴三桂,怎么样?”
“你有把握杀掉吴三桂?”温青青脱口问道。
“没有。”慕容复摇摇头,“听天由命,真到了那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温青青见他说得如此诚心,倒也信了七八分,“好,希望我们都不要走到那一步,现在可以说了吧,金蛇营当如何退敌?”
“不急,”慕容复嘿嘿一笑,“这交易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咱们还是等晚上,你到了我房间,再‘促膝长谈’吧。”
“你……”饶是温青青极力压抑心里的情绪,这一刻仍旧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怒意,冷声道,“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件货物么?”
“青青,我不是……”
“不必说了,你要的货物晚上一定到,你等着就是了。”
慕容复自知失言,本想补救一下,温青青却不给机会,一语说完转身就走,瘦削的背影透着几分孤寂落寞之意,似已伤透了心。
“唉,该打。”慕容复轻轻掌了下嘴,但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负手而立,目光望着北方,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随后他四处逛了逛,不出意料的吴三桂即将发兵来攻的消息已是人尽皆知,整个兰陵山顿时蒙上一层阴影,气氛变得极其凝重,处处透着股肃杀之意。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开始恐慌,犹豫着是不是开溜……
慕容复回到住处时,小哑巴还在这里等着,三言两语打发了她,随即招来洪凌波,运笔如飞的写下两封书信,盖上大印,交由洪凌波送出。
由于兰陵山已经戒严,一只鸟也飞不出去,这信只能出山去送,好在金蛇营的值岗弟子吃过那次大亏后,应该不敢再挑事了。
诸事办妥,剩下的便只有等温青青上门了,一想到晚上可以一亲芳泽,心里多少有点小激动。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却在这时,一个人找上门来,她站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两只黑溜溜的大眼里写满了委屈,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愤怒,这个人居然是周琦。
慕容复有点无奈的瞥了少女一眼,但也算意料中的事,扬声叫道,“想进就进来,不想进就出去。”
“我才不想进你这破门!”周琦嘴上说着,两腿却灵动的迈开步子,腾腾腾几步穿过院子,来到了厅中。
慕容复抬头扫了眼,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周琦手上提着柄长剑,肩头挎着个包袱,显然要出远门。
“青青的动作很快嘛……”慕容复有些意外,温青青回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就真的把这周琦支走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赴约
“你……”
慕容复刚要开口,周绮忽然抬手,刷的一声,钢刀出鞘,在空中划了个弧,一刀劈向他面门。
招式简单,完全没有半点花哨可言,看得出来,这丫头就跟她的刀一样,直来直去惯了。
慕容复抬了抬眼皮,连护体罡气都懒得使,就这么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刀锋转瞬即至,眼看就要劈在他头上,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不躲?”周绮瞪着大眼,错愕几乎掩盖了愤怒。
慕容复摊了摊手,“我为什么要躲?”
“我要杀你,你不该躲吗?”周绮天真的问道。
慕容复淡淡一笑,“姑娘要杀我,自有姑娘的理由,我不知姑娘为何要杀我,自然没有躲的理由。”
事实上真有危险的时候,他的护体真气会自动运转,周绮的刀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况且面门这个地方也算得上人体比较坚硬的部位了,以他如今的肉身强度,即便站着让周绮砍,她也砍不动。
周绮秀眉微蹙,显然不大明白慕容复的话,她也不想明白,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做坏事的是你,要走的人却是我?你知不知道金蛇营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我这个时候离开岂非临阵脱逃,置兄弟义气于不顾?置金蛇营安危于不顾?枉我还觉得你是个大好人,没想到你这么坏!”
慕容复望着面前气得仿佛要咬他一口的周大姑娘,用一种无辜的语气说道,“我没让你走啊,冤有头债有主,谁让你走的你就该找谁去。”
“你还说!”周绮咬了咬牙,“要不是你,我……我……”
说话间,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指节微微泛白,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刀刃一颤,一劈而下。
砰的一声,慕容复身旁的桌椅四分五裂,她到底还是下不去手。
不过她似乎找到了某种宣泄口,当即举起钢刀左劈右砍,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转眼之间大厅中除了慕容复所坐之处,所有的桌椅板凳均成了碎片。
慕容复愣愣的望着她,半晌才好笑的摇摇头,“姑娘撒气怕是撒错了地方,这里又不是我家,你把房子拆了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出乎他意料的是,周绮突然一扬手,钢刀铮的一声钉在地上,“你杀了我吧。”
“什么?”慕容复又是一愣,“姑娘这是何意?”
“哼,我周某人行得正坐得端,宁死也绝不临阵脱逃苟且偷生,你不也想杀我灭口么?正好,我现在就让你杀!”周绮一副“悲壮豪迈”的口气说道,尽管她刻意掩饰,还是不难听出一股小女儿的委屈。
慕容复怔了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周绮气极,“你笑什么?”
慕容复笑了半晌,勉强止住笑意,“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让我杀你灭口?”
“我本是来杀你的,但你……你……”
“我怎么了?”
周绮一时语塞,她脾气火爆,心地却十分善良,方才动手只是出于义愤,可慕容复“甘愿受死”的态度仿佛揪住了她的某根筋,叫她怎么也下不去手,心里有气无处撒,才会说出那种气话的。
“少废话,动手吧!”
“不行,”慕容复摇摇头,“不弄清楚这个原因,我不会动手。”
“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周绮鄙夷的瞪了他一眼,“本姑娘从来不杀手无寸铁之辈,可不可以?”
“嗯,这倒勉强算个理由。”慕容复沉吟了下,点点头,忽然一伸手,钢刀自动飞起落入手心,嘴上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我手上有铁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周绮顿时眉头大蹙,“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杀我么?我已满足死在你手上的条件,你可以动手了。”
“你……”周绮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一时呆在了原地,半晌才问道,“你真的肯让我杀?”
“废话,当然不肯了。”慕容复心中腹诽,不过这丫头似乎还真不是一般的天真,当即说道,“姑娘不妨试试看。”
周绮怔怔的盯了他半晌,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惭愧,纠结了一小会儿,她语气不大自然的说道,“其实……其实你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徒,就这么杀了你,有违……有违我辈侠义之道。”
好吧,原来只是个涉世未深、胸大无脑的傻姑娘。
慕容复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暗暗给了个评价,话锋一转问道,“那么是谁告诉你,我要杀你灭口的?”
“宛儿……”周绮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止住话头并警惕的盯着他,“你想干嘛?”
慕容复却是一愣,“这么说不是青……袁夫人让你走的?”
“我不告诉你!”周绮“机灵”的不肯再说了。
慕容复目光闪动,淡淡道,“周姑娘,我若要对你不利,当时就不会放你们离开了,现在过去那么长时间,要泄露早已泄露,我有什么必要再杀你灭口?”
“对呀!”周绮突然眼前一亮,随即又大为不解,“可宛儿姐姐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她说什么了?”慕容复问道。
周绮犹豫了下,“她说……她说你这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我们撞破了你的秘密,你一定会杀我们灭口,眼下只有一个人离开,一个人留下,才能同时保住两个人的性命。”
“这个焦宛儿,居然如此败坏本公子的清誉,真是该……该打屁股!”慕容复有点无语的想着,忽然灵光一闪,焦宛儿支走周绮,恐怕不是怕他杀人灭口,而是为了维护温青青,或者说……袁承志?
仔细想想不是没有可能,那种事传扬出去影响最大的应该是袁承志才对,这年头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头上多出点颜色?尤其身份地位越高之人,就越难以接受,因为那关系着尊严、威望等一系列问题。
像金蛇营这种靠个人威望堆砌起来的势力,袁承志作为首领,一旦威望受损,后果殊难预料。君不见温青青与慕容复路上共骑一乘之事到现在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这其中肯定是有人使了大力的。
想到这,慕容复突然有点不爽,这个女人根本就还暗恋着袁承志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明明喜欢袁承志,可为了维护袁承志,却能够放弃这么一个千载难逢拆散袁承志和温青青的机会,不得不承认此女心性之磊落,恐怕就连许多男子也比之不如。
“喂,你在想什么,快回答我啊!”周绮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久久不语,不耐烦的催促道。
慕容复敛去思绪,看了看面前长得还算娇俏可人的俏李逵,随口调笑道,“我想焦帮主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我这人素来怜香惜玉、心慈手软惯了,平时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又怎舍得对周姑娘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下毒手呢?”
周绮呆了一呆,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语无伦次道,“谁……谁……什么如花似玉……什么大……大……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才不……不……”
不什么她却说不出来了。
也难怪她会如此失态,平日里接触的多是些粗糙莽汉,以致她本就大咧的性子得到了彻底解放,除开某些特殊情况,她几乎不把自己当女人看,现在突然被慕容复一夸,自是难为情得很。
慕容复好笑的摇摇头,有心逗逗人家小姑娘,但转念一想,温青青可能随时会过来,万一撞见了难免又出意外,目光闪了闪,他正色道,“好了,反正话我放在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和焦帮主不利,周姑娘如若不信,大可现在就给我一刀。”
话音落下,他屈指一弹,手中的钢刀激射出去,插回周绮腰间的刀鞘中。
周绮微微一震之后回过神来,勉强压下脸上的不自然,大眼睛灵动的转了转,“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离开金蛇营了?”
慕容复一愣,笑眯眯的点点头,“当然可以。”
“太好啦!”周绮顿时大喜,随即又狐疑的盯了他一眼,“你笑的好讨厌,不会在骗我吧?”
慕容复立刻敛去笑容,“姑娘多虑了,我从来不欺骗女人。”
周绮认真思索片刻,面前之人似乎也确实没有骗她的理由,终是点点头,“好吧,我姑且信你,但你也别得意,如果叫我发现你敢骗我,我定不饶你!”
说完转身就走,不过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还有,离青青姐远些,否则我跟你势不两立!”
慕容复望着小姑娘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期间洪凌波回来复过一次命,但很快被打发了陪小郡主沐剑屏前往沐王府驻地,至此整个小院只剩慕容复和小哑巴两个人,对于小哑巴,慕容复一向没什么戒心,也就任由她留下了。
大约亥时一刻,温青青如约而至。
慕容复正躺在屋顶晒月亮,听到动静马上翻身跳了下来,一闪落到温青青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穿着平常,脸色平淡,无甚妆抹。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青青,你这……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在他想来,今天怎么说也算个特殊的日子,这温青青多少会有点不一样才对,虽说素面朝天的她依旧很美。
温青青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怎的?我应该敲锣打鼓的来?还是要穿着凤冠霞帔啊?”
慕容复讪讪一笑,“如果你肯的话,我当然不介意。”
“哼!想得美!”温青青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自顾自的绕过他进了大厅,忽然瞥见厅中狼藉,不由一愣,“这怎么回事?”
慕容复耸耸肩,“那位周姑娘来过了。”
温青青似乎也并不如何意外,稍一错愕便恢复了自然,话锋一转,开门见山的说道,“现在我人来了,可以说说你的退敌良策了吧?”
慕容复笑了笑,正待开口,温青青忽然转身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慕容复,我今天是豁出了所有来赴的约,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看得出,她不是开玩笑的。
慕容复脸上笑容一窒,沉吟片刻点头道,“放心吧,我先前的承诺依然有效,如果不能助你们退敌,我必亲手除掉吴三桂。”
“嗯?我看你似乎很有把握,莫非先前之言只是在骗我?”温青青忽然脸色一沉,狐疑的看着他。
慕容复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问了一句,“骗你什么?”
“你白天不是说没把握刺杀吴三桂么?”
“原来是说这个……”慕容复恍然,嘿嘿一笑说道,“青青啊,即便我有把握,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吴三桂是个……”温青青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半晌才瞪了他一眼,“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ps:抱歉,断了挺长时间的,后面不会断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退敌之计
慕容复浑不在意,伸手就要去抱她,可温青青反应极快,纤腰一扭滑了出去,厉色道,“先说正事!”
“对我来说你才是正事好么……”慕容复腹诽一句,但见温青青态度坚决,心想反正这个女人今晚肯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倒也不急于一时,遂不大情愿的点点头,“好吧,那就先说说退敌之事。”
温青青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慕容复沉吟了下说道,“依我之见,这次你们能否退敌的关键,其实还在陆菲青身上。”
温青青一愣,“陆大侠?”
“不错,此人今日所言还是很有道理的,你们金蛇营的情况决定了你们的选择并不多,即便换成我,也想不出比主动出击更有效的办法。”
温青青听完脸上瞬间布满一层寒霜,冷声道,“慕容复,你在戏弄于我?”
“别急啊!”慕容复淡定的笑笑,“我还没说到重点。”
说话间下意识的伸手去捏她脸颊,却被一巴掌拍开。
温青青横了他一眼,“那就说重点。”
慕容复本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温青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实在让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想吃白食?
此念头一生,他脸色不由沉了下来,“青青,你这种态度我看不到什么诚意啊,不会是你在戏弄我吧?”
温青青闻言面色微窒,很快恢复自然,“那你想怎么样?”
语气缓和了许多。
慕容复一言不发,只是把脸凑了过去。
温青青立刻会意,不禁有点哭笑不得,迟疑了下,她伸过头去,蜻蜓点水般的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慕容复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唉,聊胜于无吧……”
“你说不说?”温青青愈发不耐。
慕容复见好就收,“行,我说,你们唯一的选择是主动出去,但如果你们完全照着陆菲青说的去做,此战必败。”
“嗯?”温青青听得一头雾水,“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刚刚还说陆大侠……”
慕容复打断道,“青青,你知道陆菲青的来历么?”
温青青仍然不解,但还是解释道,“当然知道,此人早年在绿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因得罪了清廷,被清廷派兵围剿,不得已销声匿迹了几年,现在重出江湖,虽然声望已大不如前,但还是有些人脉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拉拢他?”
慕容复淡淡一笑,“那你一定不知道他销声匿迹的几年躲在哪里,都干了什么。”
温青青秀眉微蹙,“这我们倒是没有查到。”
金蛇营拉拢陆菲青,肯定是事先调查过的,但关于陆菲青重出江湖前的事,却一点都查不到,如果不是此人曾在绿林中有过不小的名号,他们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慕容复见此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化名陆高止,在李可秀府上做了西席先生。”
“什么?”温青青听了不禁一阵惊讶,“这怎么可能,我听说当年就是李可秀将他逼到走投无路的,他怎么可能……”
话说一半她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李可秀肯定做梦也想不到他要抓捕的人竟然就躲在他眼皮底下,所以李府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也难怪江湖上的人都找不到他,陆大侠果真足智多谋。”
慕容复听到最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那陆菲青藏身李府,绝非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多的原因恐怕是必要时候可以挟持李可秀家眷出逃,又或者他一开始并不打算藏身李府,而是刺杀李可秀,只因后来生了什么变故才顺势藏身李府做了西席家教。
当然,陆菲青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并不关心,也懒得跟温青青争辩,只是问道,“青青,此人在李府隐匿多年,重出江湖后召集了一批所谓的反吴义士,只与吴三桂作对,从不与清廷或者说李可秀正面冲突,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温青青闻言一怔,“你什么意思?怀疑陆大侠?”
慕容复登时不乐意了,语气生硬的说道,“是又如何,你若信他不信我,听他的就是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温青青见他生气,反倒开心的笑了起来,“哎呀,我只是问问嘛,又没说不信你,干嘛这么小气。”
说完见慕容复无动于衷,忸怩了下,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慕容复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不过还是说道,“咱们有言在先,如果金蛇营不听我的导致最后战败了,可是与我无关的,我不会履行任何承诺,但报酬照取。”
“行了行了,都听你的,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温青青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慕容复继续道,“我查过陆菲青的底,他除了与李可秀不清不楚之外,还跟另外一个人也大有关联。”
“谁?”
“吴三桂。”
“什么?吴三桂?”温青青神情一震,如果说此前她对慕容复的说法只是抱着听听看的态度,那么现在就由不得她不重视了,想了想她神情严肃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这事可半点玩笑不得!”
慕容复嗤笑一声,“什么时候江湖中人做事也讲证据了?即便我给你证据,你现在还有时间去证实么?证实之后又能怎样?”
温青青顺着他的话一想,不禁心头一凉,现在的金蛇营已是火烧眉毛,就算证实陆菲青是李可秀或者吴三桂安插的奸细,也不能改变现状,因为金蛇营的选择真心不多,留在此间只有死路一条,剩下的要么出去与吴三桂大战一场,要么提前跑路。
其实她只是被慕容复的话套住了而已,如果能冷静下来换个角度想想,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糟糕,战是肯定要战的,但怎么战完全可以因时因地而异,007的可怕之处在于不知道他是谁,如果知道了反倒可以加以利用,从容扭转战局。
当然,慕容复是不会给温青青时间冷静思考的,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他马上开口道,“青青,你不应该难过,应该高兴。”
“为什么?”温青青没好气道。
慕容复微微一笑,“此前你们在明处,陆菲青在暗处,自是防不胜防,可现在你在暗处,陆菲青在明处,还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你能善加利用,那陆菲青甚至还会成为决定此战胜败的关键。”
温青青虽然被降了智,到底还在水平线上,闻言眼前一亮,“对啊,我们可以透露些假消息给他,让吴三桂……诶不对,你刚刚还说他跟李可秀不……不清不楚的,万一他是李可秀的人呢?”
不知不觉间,她已默认了陆菲青的奸细身份。
慕容复轻笑摇头,“我问你个问题,假设他是李可秀的人,这一战该是什么结果才会对李可秀有利?”
温青青思索了下,“金蛇营与吴三桂两败俱伤?”
“那如果他是吴三桂的人呢?”
“废话,当然是我们大败……”温青青不假思索的答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无论他是哪一边的奸细,目的都是覆灭或重创金蛇营!”
“不错,现在再去追究陆菲青的阵营已经没有意义了,关键是如何利用他对外传递假情报,替金蛇营制造有利局势,这一点想必不用我细说了吧,如果你们金蛇营连个会动脑子的人都没有,还是趁早散伙的好。”
温青青听到最后,不由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就你高高在上,就你聪明,我们金蛇营就是跳梁小丑,乌合之众,是么?”
慕容复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恕我直言,是的。”
“你……”
“好了好了,闲话说完了,咱们也该办点正事了吧。”慕容复说着,忽然真气涌动,两手一张,温青青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过来。
她想要挣扎,奈何无济于事,只得惶急的叫道,“等等,我还没说完。”
慕容复一手抱着佳人,在她皙白的脖颈上嗅了嗅,一股好闻的幽香飘入鼻中,他嘿嘿坏笑一声,“没事,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你……混蛋!”温青青为之气结,两手勉力撑着他的胸膛,嘴上说道,“你的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得来的?可不可靠?李可秀姑且不说,你凭什么断定陆菲青跟吴三桂也有关联?”
慕容复一边抱着她往后院的房间走去,一边解释道,“消息来源你不用关心,绝对可靠就是了,至于陆菲青跟吴三桂的关系,我的人曾亲眼目睹陆菲青的小妾在平西王府出入过,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我也爱莫能助。”
“可……可……”温青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仅被那坏手摸了几下,身子已有些发软,心里既是羞涩又是忐忑,只得不断的找话说,“可前些日子那陆……陆菲青还一直跟吴三桂作对啊,甚至不惜毁了吴三桂的神机营,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少废话,我说他是奸细,他就是奸细!”慕容复哪有闲心跟她解释,磨了一晚上耐心早磨光了,现在的他就是一头饿狼,一头恨不得将怀中小绵羊立刻吞下肚里的饿狼。
一语说完,反手锁上房门,再一挥手,一道强横内力挥洒而出将整个房间罩住,保证任何人、任何意外都不会打扰到他,然后将温青青扔到了床上。
温青青想要起身,马上一个身子压了下来,跟着胸口一凉,衣衫已被扯开,她慌乱、无奈、不安,最后神情复杂的闭上了眼睛……
可一刻钟后,想象中的春花并没有盛开,房中传出一声极是愤怒的吼叫,“温青青,你敢耍我!”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花绮归来
此时,小屋中,慕容复坐在床边,手掌和袖子上多了些耀眼的血迹,脸已黑成锅底。
而另一边温青青蜷缩在角落里,两手扯着撕破的衣衫掩住身子,隐约可见几许嫩白,俏脸上挂着两抹略显病态的红晕,低眉垂目,惴惴不安。
似是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宁静,又或者心中有愧,过得半晌,温青青率先打破沉默,“对……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今天会……会来那个……”
原来她来月事了。
“你不知道?”慕容复听了温青青的话登时如同点着了火.药桶,磅礴怒意瞬间倾泻出来,“你内息不畅,气血羸弱,至少都两天了,你会不知道?哼!难怪你答应得这么痛快,根本就早有预谋!”
其实也怪他粗心大意,经手过这么多女人,即便不懂医理也该能轻易分辨出女人月事才是,可他从早上到现在,居然都没看出温青青来了月事,实在太失败了!
“哪有嘛,明明今晚才……”温青青想要辩解,但见慕容复周围的虚空竟已变得有些模糊,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气弱的说道,“别生气了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慕容复仍是无动于衷,温青青犹豫了下,说道,“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就这么来也是可以的……”
虽说这话明显有装委屈博取原谅的成分,可说完之后她的脸蛋还是跟火烧似的,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哼!”慕容复冷哼一声,“青青,你是笃定了我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要了你的身子,对么?”
温青青心头一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会呢,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不忌讳,不怕霉运缠身、诸事不顺、吃嘛嘛不香、睡哪哪不安稳,连喝水都塞牙缝,你尽管来好了,虽然我有可能因此落下病根,从此变成一个体弱多病、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
“行了!有完没完!”慕容复实在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打断道。
温青青委屈的扁了扁嘴,“人家说的是真的嘛,你真的不用管我的死活……”
话声娇弱,语气可怜,这演技也着实称得上炉火纯青了,很难不叫人心软。
慕容复长长吐了口气,“青青啊,你不用来这套,我慕容复还没禽兽到为图一时之快便不管女人死活的地步。”
这也是实话,无论什么时候,他对他的女人始终存有一份怜爱,不会无所顾忌的,更何况碧血洗银……这种事委实太重口了点,除非真禽兽,否则应该没有男人做得出来吧。
温青青听了慕容复的话,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窃喜之余不由浮现一丝甜蜜,心头一热,她撑起身子爬到他背后,伸过头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本以为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孰料这时慕容复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青青,你摆了我一道,事情能这么轻易的了结么?”
“你……”温青青吓了一跳,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不会……不会还要那样吧?”
“你不是说了么,今晚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慕容复淡淡道。
“啊是,我是说过,”温青青心里愈发的不安了,但一时之间她又实在想不出这个坏蛋想干什么,只得试探道,“可……可我今天不大方便,而且你刚刚也说了,不会不管我的死活呀,你还想怎样?”
“怎样?”慕容复邪恶的笑笑,“也没什么,水路不能走,偶尔走一回旱路也是可以的。”
温青青常年混迹军营,听到这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脸色剧变,身子倏地蹿了出去,拔腿就跑,“什么水路旱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慕容复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不过两息,砰的一声,温青青刚跑到门口就被弹了回来,稳稳落入了慕容复怀抱中,原来他先前布下真气罩居然用上了三成功力,不但能隔绝外面的人打扰,还能避免里面的人逃跑,因为他一开始也怀疑这个女人想耍花样,只不过没往大姨妈那方面想罢了。
“慕容复,你怎么那么bt,快放开我!”温青青像只落网的兔子一样,手脚胡乱挣扎着,奈何她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个男人,挣扎无济于事。
慕容复也不急,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的抚着她的面颊,嘴上似笑非笑道,“青青啊,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保证一点都不疼。”
“不行!慕容复,你不可以这样,我……等我好了我一定会再来履行承诺的,你先放过我好不好!”温青青哀求道,她是真的急了,也怕了。
慕容复摇摇头,“我这个人是很讲诚信的,说了今晚,就一定得今晚,多一天都不行。”
“无耻!”温青青忍不住骂了一句,心说就你这人还好意思说自己讲诚信?真不要脸!可当她感觉到那只坏手已快要侵入到某个地方,语气马上软了下来,“慕容复,那里……那里真的不可以,等我好了你想怎样都行,我都给你,可是那里……你放过我吧。”
慕容复哈哈一笑,“青青,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放心吧,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没什么可以不可以,放松点,别这么紧张,死不了人。”
“放屁!”温青青再也按捺不住了,直气得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大混蛋,死bt,快点放开老娘,否则老娘烧你房子,刨你……”
别看她平时举止端庄,言行得体,真惹急了也不是那么好招架的。
……
一个时辰后,咯吱一声,房门打开,温青青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眼眶微微泛红。
“青青,不歇会儿再走?”屋中慕容复扬声叫道。
“呸,呸呸呸!你个死bt!给我等着!竟敢这么对我,臭混蛋……”温青青回头骂了一句,骂骂咧咧的走了。
慕容复苦笑连连,事实上他最后还是没能走成所谓的旱路,毕竟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那玩意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刚才就差点把她弄残了,又哭又闹的,心情也被磨光,最后用了一下她的小嘴便放过了她。
过得半晌,温青青已快离开小院,忽然间白影一闪,慕容复瞬间出现在她面前,“青青你等一下,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温青青正在气头上,张嘴就想咬他,可听了他的话又生生忍住,“说!”
慕容复目光闪动,沉吟半晌正色道,“此前你们曾断言吴三桂大军少则四五天,多则十来天便能赶到此处,其实是错误的。”
温青青不置可否,“那依你之见呢?”
慕容复淡淡一笑,“依我之见,只需三日,而且只会早,不会晚。”
“什么?”温青青悚然一惊,“你凭什么如此断言?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可靠消息?”
“我……”慕容复本想说没有,念头转动了一下却又变成,“当然有,你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也得到了,只是我的消息绝对比你们的可靠,看在你今晚受了委屈的份上,这个消息免费奉送,不另收费。”
其实他也只是推测罢了,吴三桂的性格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尽管仍不知此人南下的真正目的为何,但他相信,金蛇营在吴三桂眼里绝对算不得什么角儿,根本用不了那么长的修整时间,派支急行军过来,搂草打兔子,顺手就给收拾了。
当然,这话他自不会说出来,否则温青青或者说袁承志那些人未必会听他的,对他来说,金蛇营太早覆灭也不是好事。
温青青思绪片刻,深深看了慕容复一眼,“如果此消息属实,今晚……今晚之事我便原谅你了,现在我要马上将这个消息通知袁大哥,就此别过。”
说完也不待慕容复开口,腾腾腾腿脚利索的跑了。
慕容复好笑的摇摇头,出声提醒了一句,“衣服,记得把你的衣服换一下。”
“要你管!”
温青青走后,慕容复双手抱胸站在原地,良久才轻轻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青青啊,不要怪我心狠,金蛇营是注定长久不了的。”
一语说完,他忽然扭头朝某个角落看去,“出来吧,早就发现你了,有什么好藏的?”
话音落下,阴影中缓缓挤出一个人影,黑衣蒙面,身材苗条,正是柳生花绮。
“唉,本以为这次得到了父亲大人的指点,奴婢的藏身术已有所进步,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主人的法眼。”柳生花绮幽幽叹了口气,然后一如往常的屈膝跪地,行起了大礼,“参见主人。”
“起来吧。”慕容复脸上错愕一闪而过,随即恢复自然,“刚刚我还奇怪你的藏身术怎会突然进步那么多,原来是得到了令尊的指点,这么说令尊除了剑道一流,他还懂忍术?”
柳生花绮点点头,“这是自然,父亲大人作为柳生新阴流的掌门人,对其他流派的剑术、忍术自然要有所涉猎,虽不是登峰造极,指点奴婢却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如此,有机会倒要领教领教,哦对了,你父亲怎么说?”
“父亲大人让奴婢转告主人,待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三日之后会亲自前来拜见主人。”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战事起
“哦?”慕容复听到这个消息倒颇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柳生宗严行事谨小慎微,素来不敢轻易踏足中原,这次不但来了,还破天荒的答应来见他,也的确算得上一件稀奇事了。
柳生花绮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出言解释道,“父亲大人说自从东海一别,已是两年有余,他很想再见一见公子,讨教一些武学道理,好从中获得启发,突破己身。”
“这样么……”慕容复不置可否,话锋一转又问道,“那我让你询问令尊的事情,他又是怎么说的?”
“啊?”柳生花绮呆了一呆,“主人……主人指的是……”
慕容复不禁脸色一沉,“那个东瀛高手的来历,你不会告诉我你没问吧?”
“东瀛高手……”柳生花绮低垂着眼睑喃喃一声,忽然“噗通”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竟将主人交代的事情忘记,请主人责罚。”
慕容复倒也没真个生气,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疑惑,这柳生花绮自追随他以来,对他交代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十分上心,从来没有出过纰漏,怎么这次如此粗心?
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以前没有出错不代表一直不会出错,这丝疑惑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他一边扶起她,一边和声说道,“绮儿不必如此,一点儿小事,我怎会因此责罚于你?”
说完袖袍轻拂,面纱滑落,露出那张精致得堪称完美的瓜子脸蛋,晶莹的肌肤在月光映射下熠熠生辉,吹弹可破,当真是我见犹怜。
慕容复心头一下就火热起来,呆呆的看着她移不开眼。
柳生花绮被他盯得面色泛红,最后羞涩的低下头去,口中细声道,“奴婢多谢主人的不罚之恩。”
慕容复本就憋着火气,此刻更是火上浇油,突然一把捉住她的小手,“好绮儿,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只剩下半身可以思考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抓住柳生花绮的一瞬间,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僵。
很快,慕容复拽着柳生花绮来到房间,迫不及待的就去剥她衣服。
柳生花绮似乎才回过味来,身形微一扭曲,如游鱼般的滑了开去,口中说道,“主人请等一下。”
“怎么了?”慕容复心情有些烦躁,脸上不由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柳生花绮脸色一白,急忙说道,“主人,奴婢……奴婢近日身子不便,恐会扫了主人的兴。”
“不会吧?”慕容复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也来大姨妈了?”
柳生花绮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额头已渗出汗珠,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慕容复见此自不好再说什么,怪只怪事情赶巧,或者说他自己太倒霉,无奈的叹了口气,温声说道,“算了,你来回奔波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遵命。”柳生花绮如蒙大赦,躬身一礼,不过就在转身之际,似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柳生花绮迟疑了下,“敢问主人,您方才所说的东瀛高手近日可有什么动静?是否需要奴婢再出去打探一二?”
“不必了。”慕容复摆摆手,“既然你身子不便,就不要四处乱跑了,多休息。”
“是,多谢主人体恤。”
目送柳生花绮离开,慕容复的心思立刻又活络起来,目光闪动了一会儿,身形渐渐变淡,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是夜,温青青从慕容复住处离开不久,山寨中心的金蛇营大帐便沸腾起来,但没过多久又平息下去,只剩下一道道鬼祟的身影在营地中四处活动,跟着三三两两的人从各个驻地悄然离开,最后汇聚一处,离开了兰陵山。
一切的一切都在黑夜中进行,无人知晓,无人察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次日天明,慕容复小院,小哑巴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先是精心照料一番院中的茶花,然后劈柴打水,生火做饭,她进进出出手脚麻利的样子,与一个平凡的农家姑娘并无二致。
突然,一个极度惊诧却又极力压抑的声音响起,“你……你怎么会在这?”
却是柳生花绮自厢房出来,正好撞见端水去后院叫慕容复起床的小哑巴,顿时如同活见鬼了一样。
小哑巴也被吓了一跳,水盆哐啷一声落地,水花溅得满身都是,本就单薄的衣衫立刻现了形,不过她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走光,只是愣愣的望着柳生花绮,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好奇。
柳生花绮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脸上的震惊渐渐平复下去,开口试探道,“你……您是从东瀛来的吗?”
语气中居然多了一丝恭敬的意味。
小哑巴一脸迷茫的摇摇头,然后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弯腰去拾水盆。
柳生花绮登时又是一惊,急忙拉住她,口中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却是用上了她的母语。
小哑巴歪着头,半晌才用手语比划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你放开我,不要耽误我干活。”
柳生花绮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可能真是我认错人了吧。”
“哦?”就在这时,一声朗笑传来,跟着说道,“我倒想知道,你把她认成了谁?”
话音落下,一道白影疾掠而至,在二女身旁现出身形,白衣飘飘,神清气爽,不是慕容复又是谁。
柳生花绮一惊,急忙上前见礼,可话未出口就被慕容复打断,“不必多礼。”
说话间不经意的瞥了眼小哑巴,顿时就直了眼。
而小哑巴正想行礼,循着他的目光一看,不由啊的惊叫一声,粉嫩的小脸蛋瞬间红了个通透,急忙捂着胸口转身腾腾腾的跑了。
柳生花绮怔怔的瞧着她的背影,下意识的摇摇头,喃喃道,“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慕容复忍不住问道,“我很好奇,你刚刚把她当成了谁?”
“奴婢把她当成……”柳生花绮话说一半,目光急剧闪烁了一下,“一位在东瀛极具实力的大名公主。”
“是哪位大名?说来听听,看我有没有听说过。”慕容复自不难瞧出她在说谎,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似笑非笑道,“绮儿啊,你可是从来不对主人撒谎的,今天是怎么了?”
“这……”柳生花绮一时语塞,斟酌了下言辞说道,“非奴婢有意相瞒,只是兹事体大,奴婢不敢明言,请主人恕罪。”
如果说刚才只是因为她撒谎,惹得慕容复心中不快才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么现在他的好奇心已被完全勾了出来,“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连名字也不能提?”
柳生花绮突然噗通一声跪地,“主人,奴婢从来不会违逆您的意思,可这件事……如果您一定要问的话,奴婢只有以死谢罪,望主人成全。”
说完竟真的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匕,毫不迟疑的往脖子上抹去。
慕容复吃了一惊,反应也很快,当即屈指一弹,但听嗤一响,短匕横飞出去,柳生花绮跌倒在地。
慕容复阴沉着脸,“绮儿,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的,只有我说你可以死,你才可以死!”
“是,是,谢主人不杀之恩。”柳生花绮恭敬道。
慕容复看着面前的柳生花绮,眼中划过一缕异色,淡淡道,“你确定只是认错了人?”
柳生花绮坚定的点点头,“奴婢确定,其实奴婢所想的那人也只是十年前远远的见过一面,至今印象已十分模糊,更何况以那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出现在中原之地的。”
“十年前……会认错人倒也正常,”慕容复似是真的相信了,神色如常的点点头,“好了,你起来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谢主人。”
“嗯,别没事就跪我,我还年轻,受不起。”慕容复说完摆摆手,转身朝后院走去。
不过就在柳生花绮略微松了口气之时,他忽然又说道,“马上就要打仗了,这段时间金蛇营会很乱,你呆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柳生花绮愣了愣,遥遥一躬身,“是。”
这件小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起,而身为事件主角的小哑巴除了每次见到慕容复都会脸红之外,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
时至午时,整个金蛇营都热闹起来,拔营的拔营,起寨的起寨,鼓声号角不绝于耳,五颜六色的信号弹满天飞,忙的不亦乐乎。
慕容复吃过午饭,正悠闲的坐在院中想着事情,一队金蛇营弟子急匆匆赶来,领头的是个熟面孔,焦宛儿的师兄罗立如。
这罗立如是见识过慕容复脾气的,行事不敢冒失,到了院外立刻停住脚步,十分客气的喊道,“请问慕容公子在吗?金龙帮罗立如求见。”
“金龙帮……不是金蛇营么?”慕容复轻蔑的笑了笑,扬声道,“请进。”
罗立如将同来的金蛇营弟子留在院外,自己进了小院,当见到慕容复正坐在太师椅上悠闲的烤着太阳时,他不禁苦笑一声,拱手道,“见过慕容公子。”
“罗……罗兄客气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慕容复故作不知的问道。
罗立如答道,“是这样的,鄙营大军要开拔了,袁大王……有要事与公子相商,想请公子过去一趟。”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同行
慕容复来到大帐的时候,帐中站着四人,袁承志、胡德帝、木桑道人,以及陆菲青,出乎意料的是温青青居然不在。
袁承志一见到他,立刻上前相迎,“慕容公子来啦。”
慕容复扫了眼其他三人,皱眉道,“袁兄不必客气,听说贵营马上就要开拔了?”
袁承志一怔,坦然道,“慕容公子快人快语,袁某就开门见山了,不错,袁某决定采取陆先生的意见,亲率金蛇营主力北上迎击吴三桂,大军即刻出发,袁某想邀请公子同行,做个参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慕容复听完颇有些意外,咱们好像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这时木桑道人忽然开口道,“小友若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不不不,道长误会了,”慕容复轻笑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在下并非趁火打劫之人,只是行军打仗之事在下并不擅长,而且又是个外人,不好置喙的。”
“小友过谦了,凭小友的才智,对付吴三桂定是轻而易举,至于什么外人内人,小友大可不必顾虑,我们从来没有将小友当做外人,况且天下反清、反吴均是一家,哪有什么内外之分。”木桑道人颔首笑道。
这老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起慕容复也不遑多让,慕容复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既然道长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在下若再推辞可就有托大之嫌了,也罢,就随你们走一趟吧。”
他这般轻易的答应下来,反叫木桑道人心里颇不踏实,犹豫了下,他忽然探手抓住慕容复的手腕,“小友请借一步说话。”
慕容复手腕一抖,瞬间将那只干枯的手掌弹开,然后笑道,“借几步都可以,但别拉拉扯扯的。”
说完身形一闪,进了偏厅。
木桑道人一愣,半晌才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跟了过去。
其余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就连袁承志也是一头雾水,只得说道,“且先等等吧,慕容公子既然答应了,料想不会反悔的。”
偏厅内,慕容复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木桑道人走到他面前,面色复杂的说道,“慕容小友,老道自问对你的脾性还算有些了解,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
“了解个屁,你直接说本公子无利不起早不就行了……”慕容复腹诽一句,嘴上却说道,“道长真的误会了,对付吴三桂乃分内之事,既然金蛇营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在下自不会推辞。”
木桑道人听完脸色不由一沉,但很快又恢复自然,苦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慕容公子就不要与老道兜圈子了,我们都知道没有好处的事你是不会做的,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究竟想要什么?”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只要能赢下这一仗,且不损害金蛇营的利益,不管你要什么,老道都可以做主答应你。”
“哦?”慕容复听到这不由心头一动,“倘若我跟你要人呢?你也能做主?”
木桑道人怔了怔,马上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与他一身出尘气质极不相符的奸笑,“小友又看上营中哪个女子了?”
慕容复实在没想到这老头还有这样一面,不由呆了一呆,随即白了他一眼,“道长,你好歹也是个得道高人,麻烦你注意一下身份。”
木桑道人却不以为意,学着他的样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语气随意的说道,“什么身份不身份,老道若有那修为,早就远离红尘寻一处灵山福地苦修去了,还管这摊子破事作甚?修道修道,修道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超脱红尘、逍遥自在么,老道现在就挺自在的。”
慕容复错愕的张着嘴巴,久久无语,最后勉强挤出一句,“看不出来,道长还是性情中人。”
“好了,不要说我了,说说你吧,到底看上了谁?”木桑道人一改先前的气质,笑眯眯的问道。
突然碰上这样一个老不修,慕容复着实有些不适应,但心里又蠢蠢欲动,很想问一句,如果我要温青青,你敢答应么?
木桑道人也是极擅察言观色之人,见慕容复迟疑不语,立刻就猜到了什么,“小友不会看上青青了吧?”
“卧槽……”慕容复吓了一跳,这人是成精了吧?
木桑道人捋了捋颏下长须,微笑道,“小友不必惊讶,以小友的脸皮尚且觉得难以启齿,此人必是有夫之妇,金蛇营中能入得小友法眼,又是有夫之妇,这样的女子可不多。”
慕容复脸色一黑,“老头,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木桑道人也真怕惹毛了他,尴尬的笑笑,“是老道失言了,怎么样,老道猜的对吗?”
慕容复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来老道猜对了,”木桑道人失望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别人也就罢了,可青青这丫头……”
说话间目光不时的撇向慕容复,但见他无动于衷,只得继续道,“老道只能从旁帮衬一二,不能完全替她做主。”
“那还说个几把……”慕容复翻了个白眼,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老头居然肯帮他去追女人,追的还是他徒弟名义上的妻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荒谬之感。
古怪的看了老头一眼,他忍不住问道,“我瞧道长今日也没喝酒啊,怎的……”
“哈哈,怎的如此糊涂?”木桑道人笑着将他没说的话说了出来,随即说道,“老道又不瞎,自能看得出这丫头跟承志在一起并不幸福,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老道……”
话说一半,忽然住口不言,目光闪动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老道只想让这两孩子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罢了。”
慕容复听得莫名其妙,“道长的意思是,他们两成亲是被逼的?”
“那倒不是。”木桑道人讳莫如深的摇摇头,话锋一转,“总之老道可以帮你就是了。”
慕容复望着面前的老头,真想一巴掌呼过去,不过还是忍住了,口中问道,“怎么帮?”
“这个……”木桑道人沉吟道,“老道可以帮你从中说项,让承志写下休书,当然,你也不能因此嫌弃青青。”
慕容复目光闪动,如果这老头真能让袁承志主动写下休书,倒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反正是白占得便宜,不要白不要,不过老头似乎知道温青青与袁承志成亲的内幕,不妨激一激他。
想到这他立刻起身便走。
“等等,”木桑道人一愣,急忙开口叫道,“小友这是何意?”
慕容复脚步不停,嘴上说道,“道长若不肯说明其中缘由,晚辈很难相信以道长的身份会做出这种事情,万一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上哪说理去?”
“这……”木桑道人迟疑不语,眼看慕容复就要走出偏厅,他不由急了,“等等,老道说与你听就是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梦灵**
慕容复回到座椅上坐好,木桑道人舒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友还真是难缠,也怪老道说漏了嘴,其实说与你听也没什么,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他们不知道承志与青青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罢了。”
慕容复白了他一眼,“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木桑道人老脸一红,端起茶杯抿了口水借以掩饰尴尬,随即说道,“关于青青的身世你应该有所耳闻吧,这孩子之所以与承志成亲,原因很简单,只因她母亲的一句遗言,十年前……”
话未说完,慕容复忽然一拂袖袍,桌上的茶杯疾速飞起,全朝木桑道人的老脸招呼过去。
木桑道人吓了一跳,身子一斜,带起一连串的残影,茶杯呼啸而过,却砸在了空处。
“哟,轻功不赖嘛。”慕容复阴笑一声,再一招手,磅礴劲力倾泻而出,转瞬之间,整个大厅的桌椅板凳都嗡嗡颤抖起来,继而自行飞起。
木桑道人脸上得意的笑容微微一僵,急忙摆手,“别别别,小友别冲动,我老头子禁不住你一招半式的。”
慕容复见他讨饶,倒也不好真个下手,手掌凭空一握,一阵噗噗噗的轻响,空中的桌椅板凳瞬间扭曲变形,一点一点的碎成了渣滓。
木桑道人眼角急跳,如果说刚才他还觉得即便打不过也可以凭借引以为傲的轻功逃走,可现在……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这个人已经不是人,是怪物,是妖孽……
这时慕容复散去劲力,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就当我没有进来过。”
说完作势欲走。
“哎哎哎,”木桑道人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拦在他面前,“小友怎么回事,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要走?”
慕容复冷笑道,“道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拿出来忽悠我了,我想听的是我不知道的,如果你说不出来,就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木桑道人听完不由沉默了,犹豫片刻,终是重重叹了口气,指了指慕容复身后的椅子,然后他自己也坐了回去。
慕容复见他神情复杂,颇有几分凝重,看来是要说真话了,略一寻思也就坐了回去。
木桑道人又是一阵静默,良久才缓缓言道,“数年前,老道的师弟玉真子寻得师门铁剑,并以之相逼,无奈老道只能躲到先师故居,本意是想祭拜先师,顺便看看先师有没有留下什么掣肘师弟的法子。”
关于铁剑门的门规慕容复也知道一些,见铁剑如见祖师,所有门人都得听从铁剑主人的号令,不过这跟温青青有什么关系?
慕容复心里有些不耐,但还是忍了下来,没好气的问道,“那你找到没有?”
木桑道人摇摇头,“没有,或许先师也没有想到师弟能寻回铁剑,更没有想到他会变成一个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恶徒。”
“好了,赶紧说事吧,不要东拉西扯的。”慕容复翻了个白眼,很是不给面子的说道。
木桑道人也不在意,继续道,“老道在翻找先师遗物时,意外发现一本唤做‘梦灵棋谱’的古本,老道一生嗜棋如命,马上如获至宝的研究起来,越看越是入迷,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直到数月之后,老道猛然醒悟,这根本不是什么棋谱。”
“不是棋谱,还能是武功秘籍不成?”慕容复百无聊赖的接了一句。
不想木桑道人认真的点点头,“不错,那就是一本武功秘籍。”
“什么武功?”慕容复登时来了兴趣。
木桑道人迟疑了下,又是一叹,“那是一门以棋法载人入梦,惑人心智的邪功,原名该叫做‘梦灵**’。”
“嗯?载人入梦?”慕容复听得目瞪口呆,“展开说说,怎么个载人入梦?”
“这……”木桑道人目光一闪,“简单说来修炼之人可通过下棋使人入梦,并随意操纵其梦境,修炼到深处甚至能达到篡改他人记忆的效果。”
“就这?”慕容复听到这不由大失所望,这跟后世那些催眠术也没什么区别嘛,传说催眠术练到深处,同样可以篡改人的记忆,这所谓的梦灵**不过是换了道具而已,将硬币换成了棋子或棋盘什么的。
其实就算在这方世界里,以物催眠的法门也不稀奇,慕容复就曾亲身经历过。想当初在珍珑棋谷与苏星河对弈珍珑,他便不知不觉中陷入幻境差点无法自拔。
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是因为珍珑棋局太过深奥奇妙的原因,现在看来应该是无崖子精通某种类似梦灵**的法门,在布置珍珑时融入其中,给下棋之人增添难度。
木桑道人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顿时起了争胜之心,强调道,“小友可别小看那门功夫,它绝非江湖上那些下三流的迷心摄魂功夫可比。”
“是是是,厉害,那梦灵**确实厉害得很,晚辈佩服。”慕容复随口敷衍一句,话锋一转,“所以你就用在了青青身上?”
听到这他哪还不明白,老头说了这么多,其实有用的就一句惑人心智,这个“人”除了温青青还能是谁?
木桑道人自不难看出他的敷衍,正要吹胡子瞪眼,可听了他后面的话,不由面色一窒,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黯然、羞愧等神色相继划过。
慕容复见此心头不禁窜起一股火气,“亏你还是一个受人敬仰的武林前辈、得道高人,竟对一个后辈使用此等手段,当真龌龊之极!”
“我……”木桑道人想要辩解什么,话到嘴边又显得有些无力,最后喟然一叹,“无论你信不信,老道确实是无心之失,当初发现那邪法存在之时,老道本欲将其毁掉,奈何其中所书棋道亦是精妙之极,老道实在下不去手,便萌生了一个想法。”
“将棋道从邪法中剥离?”慕容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口道。
木桑道人点点头,“不错,老道确实是这样想的,可研究之后发现,若不先参透那邪法,剥离根本无从谈起,所以老道犹豫再三,决定尝试参悟。”
“哼,说得那么好听,还不就是练了。”
木桑道人也不在意,“一次偶然的机会,青青误闯老道住处,她见老道对着棋局一筹莫展,便以为老道在钻研棋道,信手下了一着,其实当时老道已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她这一着正好救了老道,却也将她自己陷了进去。”
这一次慕容复没有插嘴,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他虽没跟木桑道人交过手,但也看得出来,这老头一身精气浓郁,气息悠长,功力之深比起袁承志、陈近南之流肯定不差丝毫,兼之其棋力深厚,那梦灵**竟能令他走火入魔,绝非泛泛之辈。
“后来呢?”
“等老道恢复神智,青青已陷入梦魇之中无法自拔,无奈之下老道只得依书催动心法,因势利导,将她的所有负面情绪统统转化成对承志的爱意。”
听到这,慕容复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刷的站起身来,指着木桑道人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贼道人,竟做出此等卑鄙无耻龌龊下流之事,你对得起你身上这件道袍,对得起你的良心么?我要是你,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木桑道人听到最后,忍不住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明显是在说,你做的龌龊事比我多多了,怎么不见你死?
但见慕容复又要发飙,他急忙敛去神色,苦笑道,“当时情况万分危急,老道是真没有法子了,若迟个一刻半刻,只怕那丫头当场殒命,何况当时在老道看来,青青与承志出生入死,历经风雨,实乃不折不扣的天作之合、金童……”
说到后面,忽见慕容复脸色不对,他急忙顿住,转而说道,“总之当时老道觉得那样做不但可以救青青,还能撮合一段良缘,实乃一举两得,不曾想后来……”
“后来怎么了?”慕容复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在新婚之夜,青青忽然性情大变,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怎么说?”
“她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感情,也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善良,像个女修罗一样,见人就杀。”
“什么?”慕容复悚然吃了一惊,温青青或许古灵精怪、性情乖张了些,但要说她见人就杀,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木桑道人也是叹了口气,“这是真的,那天若非承志及时发现并制住了她,一整条街的百姓都将难以幸免。”
慕容复勉强按下心里的震惊,问道,“是梦灵**的原因?”
“想来不会有别的原因了,那梦灵**本就是门邪功,老道又修炼不得其法,出了错也在情理之中。”
慕容复沉默片刻,“青青她自己知道么?”
“不知道,”木桑道人摇摇头,“当晚见过青青的人除承志与老道之外,都死在了她的手上,之后她昏迷一天一夜,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袁承志也知道梦灵**的事?”
“承志是后来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碰青青的原因,这孩子骨子里很倔强,他觉得青青只是受了梦灵**的影响,而非真的爱他,所以一定要等她恢复正常后才肯跟她……跟她圆房。”
“原来如此。”慕容复恍然,以袁承志的“正直”,会认死理倒也正常,如果换成他慕容复,那绝对是先吃干麻净了再说,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温青青身上竟然会有这种怪病。
想了想他又问道,“从那以后,青青经常发病么?”
“出现过几次,那段时间老道与承志每晚守在她房外,不敢有一刻松懈,倒没再累及无辜,后来……”说着说着木桑道人忽然顿住,目光奇异的盯了他一眼,半晌才说道,“老道没记错的话,大概是从杀龟大会之后吧,青青就很少出现过那种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