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叙旧
慕容复心中暗自不爽,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淡淡道,“宴请就不必了,若有闲暇,我倒是想跟林兄弟促膝长谈,好好叙叙旧。”
林平之讪讪一笑,“只要公子开口,平之随叫随到。”
这话说出来,可就有几分谄媚讨好的意思了,周围华山派弟子均是暗暗皱眉,心想这林师弟平日里孤高冷傲,极不合群,今日怎会讨好慕容复?
慕容复目光微闪,原本林平之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又曾挂名在血影殿下,十分容易掌控,可现在因为岳灵珊的事,慕容复心头大为不爽,下意识的不想用他。
可整个五岳剑派中,慕容复熟悉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仪琳、林平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扶持谁来当这个傀儡,如果早几天知道这事,他倒是有把握策反收复几枚暗器,但现在却没有那个机会。
就在慕容复犹豫不决之时,人群中陡然传来一阵骚动,便听到有人喊道,“左掌门来了”,“岳先生出来了”。
慕容复抬眼望去,只见禅院正厅中走出来几人,为首的正是左冷禅和岳不群,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道袍的老者,一个样貌颇美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中年文士。
左冷禅一身土黄披风,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颏下续有短须,面容不怒自威,与旁边儒雅随和的岳不群形成鲜明对比,这二人联袂而来,齐肩并进,似乎谁也不甘落在对方后面。
慕容复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那两个作道士打扮的老者应该是泰山派玉音子和玉磬子,中年文士是衡山派的代掌门鲁连英,中年美妇自不必说,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宁中则。
几人脚步匆匆,径直穿过人群,直接来到慕容复身前不远处站定,左冷禅抱拳道,“不知慕容公子驾临,鄙派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海涵。”
岳不群谦恭一礼,“听人说公子到此,岳某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许久不见,慕容公子风采依旧啊。”
二人一番动作,院中众人神色各异,有人疑惑,有人恍然,觉得理当如此,也有人觉得这两位五岳剑派中举重若轻的人物,竟然对一个江湖后辈如此客气,未免有些失了骨气。
慕容复对眼前几人的出现并不意外,嵩山派弟子得知慕容复身份后,肯定要第一时间报给左冷禅,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这么能忍,明明心里恨极了他,脸上还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
要知道此前在少室山上,慕容复却是对左冷禅下了死手的,这要死了也就罢了,活下来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而岳不群就更不用说了,每次遇到慕容复都会倒霉,上次在缥缈峰灵鹫宫还被他敲诈了数百万两白银,以致于偌大一个华山派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穷得叮当响。
慕容复心中好笑,颇为享受这种感觉,表面上拱手还礼,“二位掌门客气了,本公子不请自来,还盼主人家不要见怪啊,当然,就算见怪也没用,我相信二位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此言一出,嵩山派和华山派弟子皆是怒目相向,至于那些五派外的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左冷禅嘴角轻轻抽搐,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哈哈,慕容公子玩笑了,以公子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这嵩山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话语中已略带讥讽之意。
相比之下,岳不群就淡定多了,脸上一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淡然道,“左兄此言差矣,慕容公子武功绝顶天下不假,难道换一个武功低微之人来这嵩山作客,左兄还要将人驱赶下山不成?”
左冷禅心中暗骂一声伪君子,好人都叫你做了,反而要倒打我一耙,忍着没有发作,嘴中说道,“不管怎么样,慕容公子远来是客,今日又是我五岳剑派的大日子,左某在此特邀慕容公子与少林寺玄澄大师、武当派冲虚道长,一起作为上宾观礼。”
“哦?”慕容复闻言一愣,“玄澄大师和冲虚道长也在此地?”
说话间四处扫了几眼,却没找到这二人的身影。
左冷禅笑了笑,“这二位前辈只是答应左某的邀请,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慕容复目光微闪,微微点头,“既然左掌门盛情相邀,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闻得此言,左冷禅与岳不群惧是松了口气,慕容复武功深不可测,能不掺和五岳剑派的事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嘿嘿,想用一个观礼宾客的名头拴住本公子,想得美……”慕容复心中冷笑。
“如此甚好,还请公子到厅中叙话。”左冷禅顺势邀请道。
慕容复摇了摇头,指着林平之说道,“你们去吧,我与这位林兄弟有些交情,许久不见倒是该先跟他叙叙旧。”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左冷禅登时心中大凛,难道这慕容复是华山派请来的援手?
而岳不群也疑惑的瞥了林平之一眼,心念快速转动起来,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性格孤僻甚至有些自闭的弟子会跟慕容复有交情。
身处众人目光中心的林平之更是头皮发麻,别人都说师父岳不群是真正的君子,他却是清楚岳不群有多嫉贤妒能,当年大师兄令狐冲就是在剑宗门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以致于被逐出山门,现在慕容复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还不知道这个师父会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左冷禅看了看林平之,试探道,“原来林师侄还是慕容公子的旧友,这可是三生有幸,羡煞旁人啊。”
岳不群心中奇怪,脸上不动声色,“平之,慕容公子有心提点于你,你要多听他教诲,明白吗?”
林平之恭敬称是。
左冷禅身后的几人,除了宁中则外均是颇为不悦,但左冷禅都不发话,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几位当家掌门走后,院中众人也将注意力从慕容复身上转移,不多时,院中又是一片喧嚣吵闹。
慕容复看了林平之一眼,朝院门外走去,林平之立即会意,跟在他身后,反正先前已经当着岳不群的面说出来了,倒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他一走,原本从慕容复出现就一直低耸着脑袋的岳灵珊也跟了过去。
出了禅院,慕容复周身陡然散发出一阵异样波动,紧接着空间泛起涟漪,连带着三尺之外的林平之身形骤然加速,瞬息间便已跃出十数丈距离,再一眨眼,两个人都不见了。
紧随而来的岳灵珊,以及被安排监视慕容复的两个嵩山弟子,均是目瞪口呆,惊骇莫名。
距离峻极禅院几十丈的一处山峰,慕容复负手而立,林平之恭恭敬敬的站在其后,“公子带我到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先前在众人面前,他还能保持风度,不卑不亢,可此时却是一副十分卑微的模样,前后差别之大几可说判若两人。
“吩咐倒是没有,你将侠客岛回来之后的事给我说说,怎么掌门之位又还回去了?”慕容复淡淡开口道。
当初林平之能代表华山派前往侠客岛,那说明掌门之位一定是传给林平之了,这可做不得假,否则张三李四必定会找岳不群算账,但如今岳不群似乎又当回了掌门。
林平之闻言苦笑一声,缓缓解释起来,“其实公子应该知道,当初师父之所以会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只不过为了挡灾而已,后来……”
原来去年赏善罚恶令重现江湖,岳不群得知华山派也在邀请之列后,便立即着手布下诸多准备,亲传弟子顶缸也是其中之一,但碍于名声,他并没有直接传位,而是十分委婉的暗示林平之。
林平之虽然对这个师父颇不信任,可救命授艺之恩做不得假,故而生出了代他一死以全师恩的想法,便当着众多弟子的面“苦苦哀求”岳不群传位于他,由他上那侠客岛去。
岳不群在“师徒之情”与“振兴华山的大义”之间一番纠结之后,“忍痛”传位林平之,这才有了林平之出现在侠客岛一幕。而林平之一走,华山派不可一日无主,众弟子跪请岳不群重新执掌华山,岳不群就这样堂而皇之再次当上华山掌门。
慕容复听后十分无语的撇撇嘴,虽然早就知道林平之这个替罪羔羊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坐稳华山掌门,但也没想到他这么没用,回来后也不争一争,就这样默认岳不群霸着掌门之位。
事实上林平之安然返回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两个掌门同时出现自然是尴尬不已,但岳不群在华山派根基深厚,又岂是说争就争的。
“后来呢?岳不群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你吧?”慕容复问道。
林平之没由来的脸色一僵,吞吞吐吐的说道,“师父觉得愧对于我,便将师姐……许配于我,在来嵩山之前……刚刚成亲。”
提起此事,慕容复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发作,难道说你那师姐是我先看上的?
林平之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咬牙便说道,“其实……其实我跟师姐还没……没圆房,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或者说是说不出口。(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揠苗助长
事实上林平之对于岳灵珊也不是全无感觉,当初他家破人亡,被岳不群带回华山后,第一个肯跟他说话的同门便是这位岳师姐,后来他因为身世特殊,对谁都冷冰冰的,同门师兄弟也不愿跟他说话,只有岳灵珊愿意理他,还十分耐心的传他华山剑法,时不时也会开解于他。
毕竟少年心性,如此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又怎会没有感觉,毫不夸张的说,岳灵珊就是他心灰意冷之时突然注入他体内的一缕生机,是以当初岳不群答应将岳灵珊许配给他的时候,他心中悸动不已,就连岳不群答应以后会将华山派掌门之位传给他,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之后二人成亲,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巅峰,只差大仇得报,便万事足矣,但今日见到慕容复,他登时如同被浇了一大盆凉水,这才想起,慕容复曾数次与岳灵珊相遇,关系颇为暧.昧,最重要的是,师姐似乎对他也有一些意思。
另外当年在听香水榭,他得慕容复赠予神功,如今功力大进,报仇指日可待,此等恩情不可谓不重,故而一时脑热,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隐隐作痛。
慕容复神色颇为尴尬的望着林平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心中暗暗腹诽:你这孩子虽然上道,却着实不会说话,你说得这么直接,叫本公子怎么接口?是欣然接受,还是故作推辞一番,以示磊落?可你小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只怕我一推辞你立即就答应下来,唉,真叫本公子难做啊……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慕容复干脆来个转移话题,干咳一声道,“平之啊,男儿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你功力未成,大仇未报,实在不宜分心他物,尤其是儿女情长,很多时候会毁了一个好男儿的。”
林平之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提起“大仇未报”四字,立即戳中他的软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敢问公子,平之如今的武功,能否敌得过那余沧海?”
慕容复先前还没有在意,闻得此言不由仔细打量他几眼,神光内敛,气息悠长,正是真气充沛的特征,忽的探出一手,一指点在其心脉上。
林平之悚然一惊,他惨遭家族剧变之后,整个人性格都变得十分孤僻,时时刻刻都警惕着别人,更不会让任何人近身,就连跟最亲近的师姐岳灵珊,也时刻保持着距离,此时慕容复一只手就搭在他心脉上,只要一个念头便可要了他的小命,叫他如何不紧张。
慕容复感受到他的情绪,微微错愕之后也就恍然明白过来,笑道,“你不必紧张,本公子对男人不感兴趣,我瞧瞧你这两年有什么进步。”
林平之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
慕容复查探半晌后收回了手,脸上闪过一缕失望之色。
见此一幕,林平之不由心神一紧,“公子,我的功力还是不够吗?”
慕容复点头又摇头,此时林平之的功力勉强达到一流上游水平,加上当初在华山思过崖学到的五岳剑派招数、以及风清扬的指点,对付余沧海绰绰有余,但想要在今日同盟大会上对付左冷禅和岳不群却是差了太多。
他之所以会失望,是因为当初他传给林平之的部分九阴真经里就包含了易经锻骨篇,尽管少了最核心的九阴真经总纲,但易经锻骨篇何等精妙武学,修炼两年竟然才有这么点进步,这资质实在不怎么样啊。
他却是忘了,林平之半道出家,在林家被灭门之前,他根本没修炼过内功,只会几下花架子,后来在华山上也只学了点华山内功的皮毛,可以说根基差到了极点,却在两年之内有此进步,已经足以证明其资质不俗了。
“为什么……我辛苦修炼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报不了仇!”林平之忽然情绪失控,想到自己从一个富家少爷流落江湖,受尽屈辱折磨,就连命都卖给了慕容复,竟然还是报不了仇。
慕容复见他神情沮丧,又隐约带着些许癫狂,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子到底出身大户人家,骨子里娇生惯养,承受能力实在有限得很。
心念转动一会儿,他说道,“你瞎嚎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话音夹杂这内力,听在林平之耳中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冷静下来。
慕容复继续说道,“你的武功已不在余沧海之下。”
林平之呆了一呆,随即大喜。
慕容复话锋一转,“可你还是报不了仇。”
林平之不解,“为什么?难道……”
他张口便想问是不是慕容复不想让他报仇,但话说一半,又生生止住,别人不清楚慕容复的狠辣,他却是了解甚深。
慕容复解释道,“我且问你,你师父岳不群的武功明显高于余沧海,为什么他始终不愿助你报仇?”
林平之愣了愣,“师父……师父他身为华山派掌门,如果他出手,便会导致两个门派结下死仇,青城派实力并不比华山派弱,如果双方血战,定然损伤极重,我不过是师父数百弟子中的一个,他自不能为了我置所有人的生死于不顾。”
慕容复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嘴中说道,“那就是了,你武功虽然敌得过余沧海,但你杀不了他,因为他背后是整个青城派,而你只有孤身一人,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此言一出,林平之登时被浇了一盆凉水,心想,是啊,纵然我武功敌得过余沧海又如何,人家是一个大门派,双拳难敌四手,我怎么可能得手。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甘心,“我……我可以偷袭他。”
慕容复摇摇头,“坦白说,你的功力也只跟余沧海相当,只能靠招数精妙取胜,即便是偷袭,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除非你的武功再高一倍,这是在偷袭的情况下,如果正面交锋,你就算再高十倍,也不是人家一个门派的对手。”
“一倍?十倍?那我岂非一辈子也报不了仇了!”林平之有些痛苦的说道,他能进步,余沧海自然也能,等他武功再高一倍,余沧海武功也会更高,时间拖下去,万一余沧海死了,岂不是永远也报不了仇。
慕容复见时机差不多了,微微一笑,“你别急,我且问你,如果你身后也有一个大门派或是大势力撑腰呢?”
林平之一愣,这种情况他倒是没想过,因为华山派根本不可能为他出头,忽的心中一动,大喜道,“公子能让血影殿出手帮我?”
他是血影殿的外围成员,对血影殿的恐怖实力深有体会,如果血影殿肯出手,对付一个青城派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慕容复再次摇头,“当初我就说过,报仇这种事不能假手于人,血影殿不会插手。”
“恳请公子指点明津。”到现在林平之哪里还听不出来,慕容复明显有了什么计策。
慕容复神秘的笑了笑,“眼下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看你要不要珍惜了。”
林平之心念百转,却始终想不明白他说的机会是什么。
慕容复扬手指了指山峰对面的峻极禅院,“五岳剑派合并在即,你就没什么想法?”
林平之心头一震,瞬间明白慕容复的意思,五岳剑派合并之后,势力之大直追超级大派,对付一个青城派自然绰绰有余,届时他再单独收拾余沧海就是了。
可马上他又冷静下来,五岳剑派高手众多,以他如今的武功想要击败群雄夺取宝座,根本就不可能,他甚至怀疑慕容复是不是在拿自己开涮。
慕容复自不难猜出他的心思,神色一正,“我就问你,想不想做五岳剑派新掌门?”
“想,”林平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随后迟疑道,“可是……”
慕容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打断他后面的话,“有我在此,你怕什么!”
林平之心说你不是我,自然无法体会我的难处,嘴中说道,“公子,你现在作为观礼宾客,也不是五岳剑派中人,是无法插手其中的,否则五派不会服你。”
慕容复听后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当即懒得多说,猛地探出右手,一掌拍向他胸口。
林平之大惊失色,尽管意识已经反应过来,奈何身体速度跟不上,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一掌,一时间五脏翻腾,逆血上涌,嘴中喷出一大口血。
他惊怒之下正想出声喝问,不料慕容复紧接着左掌一翻,又是一掌补了上来,登时间胸口几欲炸裂,脑袋昏沉,他感觉意识在渐渐涣散。
慕容复拍出两掌后,张手凌空一握,林平之身体定在空中,随即一道强横无匹的劲力自他脚底贯入,林平之身子一阵抽搐,瞬间清醒过来,腿部经脉有种被撕裂般的疼痛。
“不坏不坏,看来你这两年的易经锻骨篇也不算白炼,后患不是很大……”慕容复感受到林平之体内的情况,喃喃自语道。
没错,他正在揠苗助长,帮助林平之强行打通任督二脉,只不过为了节省时间,所用方法极其简单粗暴,后遗症自然是非常严重,轻则从此再无寸进,重则经脉尽毁,今后变成一个废人,这也算是对林平之一点小小的报复,换成仪琳又或者身边其他人,他是舍不得用这种方法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封禅台
一刻钟过去,林平之人在空中,满头大汗,脸庞扭曲,胸中一口滚烫热气四处乱窜,所过之处就好似血肉都被融化了一般,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一辈子都不想尝第二次。
“呵呵,既然你能坚持下来,公子我不妨送你一场造化!”慕容复见他嘴唇已经咬破,仍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不觉高看了他几分,当即探出一手,北冥神功一运,无数劲气蜂拥而来,汇聚在掌心,随即一掌灌入其百会穴中。
林平之身上的气势渐渐攀升,疼痛也随之更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仿佛经历了几十年,终于,林平之身上疼痛渐缓,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的感觉在体内流窜,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到达了云巅,这种感觉无法言喻,他只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有那么舒服过。
忽然砰的一声,身子坠地,林平之猝不及防之下,摔得生疼,不过比起先前的撕心裂肺,这点疼痛实在算不得什么。
“以你的资质,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再强行灌顶,只会叫你爆体而亡。”慕容复说着散去功力,长长吐了口气,“感觉如何?”
林平之通体舒泰,仔细感应了下丹田经脉,登时大喜,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打通任督二脉了,我成绝顶高手了,我……我可以报仇了,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平之很快就能替你们报仇了……”
此刻他全身经脉都受了不小的损伤,严重的地方几近破裂,但其中流淌的真气却如同大江大河般奔腾不息,丹田更是波涛汹涌,真气粘稠如液,比起先前浑厚了三倍有余,他有种感觉,现在再对上余沧海,挥手间便可取对方性命。
“没出息。”慕容复撇撇嘴嘀咕了一句。
林平之又哭又笑,状若疯癫,但很快他又患得患失起来,因为这一身功力来得太容易了,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强行压下喜悦,他朝慕容复问道,“公子,我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功力暴涨?”
他别的不怕,就怕这身功力只是暂时的,长久不了。
慕容复笑了笑,“放心吧,公子我耗费一个甲子的内力替你灌顶,现在这身功力已经是你的了。”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哪有什么一家子功力,他不过利用北冥神功凝聚天地之气强行灌了一些在林平之体内罢了,这种做法可以短时间内造就出一个高手,但代价也不小,加上先前强行打通任督二脉所受创伤,林平之几乎断绝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林平之怔了一怔,这一刻他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当即翻身跪在地上,“多谢公子再造之恩,平之万死难以报答!”
“好了,不必如此多礼,你只需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若你敢叛我,将来我同样可以收回来。”慕容复淡淡警告道。
林平之闻言心中一凛,急忙指天立誓,“从今日起,林平之唯公子之命是从,若有半点异心,定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爹娘泉下有知也将不得安生。”
之所以会拿父母发誓,倒不是他忤逆不孝,正好相反,林平之此人极重孝义,能发出这样的誓言,则表明他对慕容复绝无二心。
慕容复心中不以为然,出手助他也只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收复五岳剑派而已,当即将他扶了起来,脸色肃然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有所得必有所失,今日你凭空得了那么多的内力,来日你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再进一步,甚至有可能终生止步于此,你明白吗?”
林平之点点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明白,只要能够报仇,别说只是武功不能进步,就算要我顷刻死去,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还要多谢公子成全于我。”
慕容复知道他报仇执念极深,当下也懒得解释什么,话锋一转说道,“今日五岳剑派同盟大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五岳剑派即将合并,届时一定会比武决出一个新掌门,我要你击败所有竞争者,当上五岳剑派新掌门。”
林平之这会儿冷静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公子,我现在经脉未复,真气充盈而散乱,尚不能控制自如,武功也会大打折扣,只怕不是那左冷禅的对手。”
他倒不是有意退缩,实在是怕坏了慕容复的事,别看他现在功力已经无限接近绝顶,但由于慕容复先前不计代价的灌顶,以致经脉损伤颇多,短时间内是无法动手的,而且左冷禅身经百战,争斗经验极其丰富,又自创寒冰真气,即便是功力与之相当的高手,也不一定是对手。
慕容复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忽然目光一转,落在一块山石后面,沉声道,“谁在那里?”
说话间屈指一弹,一缕剑气激射而出,但听“砰”的一响,山石炸裂,一道淡红身影跳了出来,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是我是我,别动手。”
慕容复眼底似笑非笑,脸上则故作恍然,“原来是岳小姐,可是寻你家丈夫来了?”
岳灵珊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目光在慕容复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当见到林平之衣衫狼狈,嘴角还有血迹,不禁吃了一惊,急忙跑过来,“小林子,你这是怎么了?”
说完也不等林平之开口,身形一转,张开双手将他护在身后,朝慕容复说道,“你……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欺负小林子。”
却是以为慕容复把林平之给揍了,至于原因,她有点不敢想。
慕容复原已平寂下去的醋意再次给她撩拨出来,嘲弄道,“岳姑娘……哦不,我应该唤你一声林夫人了,林夫人护夫情深,好生叫人羡慕。”
岳灵珊不知怎的,不敢与他对视,曾几何时,正值青春萌动的她,也曾思念过这个令她心折的男子,但这个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每每擦肩而过,却没有半点火花,如今再次见到这个男子,而自己已经嫁为人妇,心情可谓复杂无比。
林平之听出慕容复语气有异,急忙一手拨开岳灵珊,“师姐不可对慕容公子无礼,先前公子他不惜耗费功力替我……指点我的武功,你别看我样子狼狈,实际上好得很,武功大有进境。”
随即又朝慕容复说道,“公子不要见怪,灵珊……师姐她说话比较直,并非有意冒犯公子。”
经他这一说,岳灵珊也看出一些什么,伸手想要探查一下林平之的经脉,不料他却本能的躲了开去,岳灵珊脸色一僵,尴尬的收回了手,“那倒是我误会了,在这里给慕容公子赔个不是,还望公子海涵。”
慕容复望着这二人,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暗自摇头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看贤夫妇有事要说,我就先行一步。”
说完肩头一晃,人已出现在数丈之外。
岳灵珊愣了一下,忽的想起什么,扬声道,“慕容公子,同盟大会已经开始,五派中人都上封禅台去啦!”
“知道了。”慕容复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喂小林子,你们到底在这做什么?”慕容复一走,岳灵珊便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林平之张了张嘴,犹豫半晌后终是摇摇头,“没什么,我们也赶紧过去吧,不然师父该怪罪我们了。”
说着急忙去追慕容复。
岳灵珊狐疑的望着二人背影,心底深处的那个念头又浮了上来:难道他真是为了我来找小林子出气的?
……
嵩山封禅台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皇帝所建,至今已有几百年历史了,建台所用的**石坚固无比,每一块都凿得极为平整,历经岁月而不毁,当然,嵩山派为了这次同盟大会,也早早派人修整了一番。
此时封禅台上聚集了近四千余众,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更有甚者,豪情万丈的指点江山,仿佛天地尽在脚下。
慕容复来到这嵩山绝顶,登觉胸襟大畅,这绝巅独立天心,万峰在下,一览众山小,放眼望去,天边云开日朗,风云浩荡,山河如画。
“这里是大熊峰,这里是小熊峰,还有那边的三峰插云,应是三尤峰……”
“咦,你们快瞧!”忽然一个豪客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指着南边的一座小山叫道,“那里好像是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
他这一呼喝,立即便有二三人围了过来,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其中一个老者凝神看了半晌,哑然笑道,“以前我到少林寺去,总觉少室山很高,今日由此而望,原来少林寺却是在嵩山脚下。”
其他人闻言均哈哈大笑起来,口中不乏“不过如此”之类的话语。
慕容复在一旁听得好笑,这老者分明就是以山为喻,借以讽刺少林,推崇嵩山,若非几人身上内力不弱,少不得说他们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之所以会如此,多半是与少林寺有什么嫌隙。
封禅台周围地势宽阔,容纳四千人一点都不显拥挤,各门各派也都分好了位置,而无门无派的散人也被聚拢到一块占了一个角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声望颇高的宾客则被左冷禅请上了封禅台,其中便有慕容复的两个熟人,分别是少林寺玄澄和武当冲虚道长。(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登台
左冷禅正与冲虚道长说着话,见慕容复到来,告罪一声朝他走来,“慕容公子来啦,快请入座。”
封禅台上放着几把椅子,除了玄澄和冲虚之外,还有几个人,看左冷禅对他们颇为恭敬的态度,应是有些名望之人,可惜慕容复仔细看了两眼也没认出谁是谁。
慕容复扫了一眼中间那把空着的椅子,心念一动,朝左冷禅拱了拱手,“左掌门太客气了,不用招呼我,你忙你的就是。”
说着径自绕过左冷禅,身形一晃,飘然落座。
左冷禅面皮狠狠一抽,谁都知道中间那把椅子是为他准备的,除了声望地位之外,也是作为主人家的象征,没想到慕容复这厮如此不要面皮,一点都不客气的就坐了。
他对慕容复忌惮之极,自然不可能为了这一点小事开罪于他,只好生硬的说了一句,“公子请自便。”
恒山派席位上,仪琳见到慕容复出现,没由来的松了口气,先前师伯有意赶走慕容复,叫她好生担心,也不知是担心恒山派的安危,还是担心慕容复会一走了之,又或者两者都有。
“仪琳小师父,您老人家在看哪个俊才,看得口水都流出来啦。”忽然一个带着淡淡酸意的嬉笑声响起,却是一个光头窜到仪琳身边,看模样似乎是个和尚,相貌也算俊俏,偏偏那一脸的猥.琐,加上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实在跟出家人扯不上关系。
仪琳登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嘴角,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没好气的瞪了这人一眼,“你要死啦,就会骗人。”
光头和尚看着她娇嗔薄怒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呆了,仪琳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天真无垢、谦谨守礼的温柔女子,从来不会露出这等小女儿姿态,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这丫头肯定是恋爱了。
想通这点,光头和尚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黯然,嘴中低声笑道,“师父,您快说说看上哪个俊才了,弟子就算抢也帮您把人抢回来。”
仪琳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急忙道,“你切莫胡说八道,我……我是出家人,怎会……会想那种事情。”
她越是这般作态,越说明她已经动了凡心,光头和尚心中暗骂,究竟是哪个天杀的,竟然不声不响的获取了小尼姑的芳心?
二人说话声虽小,但左近都是恒山派的弟子,自然听了个完全,一时间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田伯光,”这时,定逸开口了,“休要胡言乱语,坏我恒山清誉。”
原来这光头和尚竟是号称“万里独行”的采花大盗田伯光。
两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田伯光将仪琳掳走,却为令狐冲施巧计所救,也就是从那时起,田伯光每次见到仪琳都以“师父”或“小师父”相称,并时常以此为借口,徘徊在恒山附近。
起初定逸看不惯此人,又听闻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数次带人前去围剿,偏偏这厮武功不赖,轻功更是上乘,每次都能轻松逃脱,后来恒山众人见其对仪琳持弟子之礼,颇有改邪归正之决心,便默认了二人怪异之极的师徒关系。
这次恒山派来嵩山并没有与田伯光同行,他却是早早的来到嵩山等着,现在自然站在了恒山派一边。
田伯光武功比定逸高,却不敢有半点违逆,故而她一开口,便不敢再多说什么,眼珠子转了转,悄悄转身朝另一处角落摸过去。
……
慕容复坐在封禅台的主位上,左边是武当冲虚道长,右边则是玄澄大师。
对于玄澄,慕容复一向没什么好感,连说话的兴趣也无,倒是与冲虚道长相谈甚欢。
“道长,听说张真人又闭关了,而且还是长关,也不知道真人这次又会创出何等惊世骇俗的武学来?”
“哈哈,慕容小友这话有些言不由衷吧,即便张师兄真个创出什么武功来,也难以跟慕容家的还施水阁媲美。”
冲虚道长早年受过张三丰指点,二人关系莫逆,可以说志同道合,后来张三丰创下武当派,冲虚道长想也不想便将当时已小有名气的冲虚观并入,二人以师兄弟相称。
“道长此言差矣,还施水阁虽然包罗万有,武学典籍不计其数,但若论到神功绝学,恐怕还无法跟武当派相提并论的。”慕容复难得的谦虚一回。
之所以会如此问,主要还是想知道张三丰的武功进境,近年来张三丰频频闭关,也不知是大器晚成,还是厚积薄发,不但一连创出几门堪称神功的绝学,而且自身功力大进,震动了整个江湖。
冲虚道长自然知道慕容复是在试探于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小友既然想知道张师兄的境况,何不亲自去一趟武当山,张师兄心性豁达,定然不会藏私,说不定还会将绝学授与小友,他可是念叨过你好几次了。”
慕容复讪讪一笑,心想本公子这么忙,哪有时间去什么武当山。
二人说话之时,嵩山弟子布置好一切,左冷禅拾级而上,来到封禅台最高处,朝四面一拱手,扬声道,“众位朋友请了。”
嵩山绝顶风声极大,众人又在谈天说地,左冷禅话声夹杂这浑厚内力滚滚而出,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一个人耳中,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心中暗道一声,“好深厚的内力!”
众人齐齐看向左冷禅,只见他抱拳说道,“众位朋友瞧得起左某,惠然驾临嵩山,左某感激不尽,在此谢过了。”
说着朝四面躬身做了个揖。
群雄登时受宠若惊,连忙拱手回礼,嘴中不乏“左盟主客气了”、“左掌门不必如此”之类的话语。
左冷禅起身之后,四下环顾一圈,继而开口道,“时不我待,左某就不兜圈子了,想必诸位已经风闻,襄阳城告急,一旦城破,长江以南千里之地再无屏障,我汉人江山很可能就此落入外族手中,所以天下有识之士尽皆赶往襄阳城,协助郭大侠对抗蒙古大军。”
此言一出,群雄再也按捺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左冷禅皱了皱眉,双手虚按,却没什么效果。
忽然有一人开口道,“敢问左盟主,既然天下有识之士都赶往襄阳城援助,为何你要发出盟主令旗将大家召集至此,莫非想借故拖延,不愿支援襄阳城?”
这话正好问到关键之处,而说话之人内力也不弱,故而他一开口,所有人便安静下来,等着左冷禅回答。
左冷禅心中暗骂,他本来正要解释个中缘由,却叫人先问了出来,难免失了几分可信度。
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华山派方向,左冷禅开口道,“这位朋友所问的,也正是左某想要说的,嵩山派身为武林正道之一,虽然实力不济,也愿倾尽所有守我汉人河山,之所以将大家召集至此,乃是为了商议一个章程出来,毕竟城要守,祖宗传承也不能在左某手中断绝,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如此想法吧。”
“左盟主说的对。”
“不错,城要守,传承也不能断。”
“说得好,倾尽所有守我汉人河山。”
……
台下一片叫好声,但很快便有人提出质疑,“敢问左盟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叫我等留下一部分弟子,保住传承,其余人前往襄阳城抵御蒙古大军?”
这话却是定逸问出来的。
左冷禅瞥了恒山派方向一眼,微微笑道,“师太误会了,左某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定逸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她早就知道左冷禅打得什么主意,其他各派也知道一些,值此时刻,仍然忍不住想跟他唱唱反调。
左冷禅心中暗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师太且听左某说完,再行定论不迟,左某的意思是,尽可能的整合大家的力量,在即将到来的一战中发挥出十成十的战力,这样既能最大程度的抵抗蒙古大军,又不至于全军覆没,让门派断了传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眼看又要开口发问,左冷禅急忙道,“在座的诸位,无一不是武功好手,但想必各位也清楚,我等毕竟不是军队,与蒙古骑兵争锋,不一定能讨得了便宜,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左某今日召集大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在抵御蒙古大军的同时,保存一丝香火。”
“哼,”定逸面若寒霜,“左盟主,想要保存香火,留下几个精锐弟子也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要知道我们拖延这两天,已让不少江湖同道笑话我等有退缩之心了。”
左冷禅眼底闪过一抹阴沉,脸上则保持着一副淡然模样,“师太此言差矣,如果要选一批弟子留下,那么留谁不留谁该如何决定?这样难免会叫门人另起争斗,而且也会落人口实,还道我五岳剑派贪生怕死,再者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我等这次全军覆没,留下几个弟子又有什么用?”
“就是,左盟主说的有道理,覆巢之下无完卵。”
“不错,如果少去了人,人家还道我五岳剑派贪生怕死。”
众人纷纷附和。(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并派之议
定逸虽怒,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抛开别的不说,左冷禅这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当然,别看众人叫的欢,实际上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各人知道。
左冷禅见定逸哑口无言,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嘴中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左某说的有理,那么本次同盟大会就此开始,希望大伙儿同心协力,商量出一个办法来,渡过此次大劫。”
此言一出,群雄皆是默然不语,五岳剑派的掌门大都知道左冷禅所谓的办法是什么,没有开口的话,他们都不愿成为始作俑者,而五派外的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目光不时在五派掌门身上扫过。
场面一时冷却下来,左冷禅面色有些不自然,不着痕迹的朝泰山派方向瞥了一眼,那泰山派新任掌门玉音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率先开口道,
“既然大家都不愿开口,贫道不才,就先抛砖引玉了,贫道以为,咱们五岳剑派向来同气连枝,百余年来携手同盟渡过数十次大劫,早已亲如一家不分彼此,不如趁此机会,干脆合并为一派,今后同心协力,团结互助,共渡难关。”
听了玉音子的话,有人鄙夷,有人惊怒,有人冷笑,不一而足,倒是五派掌门、长老反应平平,似乎早有意料一般。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些年左冷禅野心渐渐显露,早就有意有意的放出合并五岳剑派的风声。可能唯一叫人意外的就是,泰山派竟然会第一个替左冷禅摇旗呐喊,要知道当初天门道长还在的时候,可是坚决反对并派的。
玉音子说完之后,见没人应和,不由面色有些尴尬,急忙朝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泰山派众弟子纷纷出言附和,什么“并派好”,“今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等各种言辞不断。
左冷禅见众人反应并不积极,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强笑道,“玉音子道长果然深谋远虑,一针见血,五岳剑派之所以能走到今日,且发展壮大,靠得正是我等五派携手同心,克服重重难关,如今我五岳剑派又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难关,左某以为,五岳同盟再进一步并为一派,实乃上上之策。”
“说得对,五岳剑派就该并为一派,共克难关。”
“此举既利于守御襄阳,又能保存五派传承,一举两得。”
“左掌门高瞻远瞩,此计甚妙。”
……
左冷禅一开口,登时又有好几十人大声附和,除了嵩山派弟子之外,还有那些五派之外的人,就连封禅台上的观礼宾客也有两人开口支持,这些人明显是左冷禅找来的托,但有了他们说话,气氛立即就上来了,给人一种大势所趋的错觉。
左冷禅脸色微喜,继续说道,“眼下正值乱世,每年覆灭的江湖门派不计其数,毫不客气的说,我们五岳剑派分开来,也不过区区二流门派罢了,这次守御襄阳城,就算我们侥幸存活下来,下次说不定又要守御雁门关,如果我们不能团结起来,谁能保证能够长久生存下去?所以说五岳剑派合并是唯一的出路,合则两利,分则败亡。”
“说得好,我支持左盟主。”
“左盟主说得对,五岳剑派如果不合并,灭亡只是迟早的事。”
……
底下众人又开始叫嚣起来,华山派席位上,岳不群一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长剑,一手捋了捋颏下短须,脸上风轻云淡,似乎左冷禅所说之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倒是宁中则有些着急,“师兄,越来越多的人给他说动了,左冷禅野心勃勃,难道真要叫他吞并华山派不成?那我们岂不是成华山的罪人了?”
岳不群淡淡一笑,“不急,谁吞并谁还不一定。”
另一边恒山派席位上,定逸气得脖子通红,几次想要出言反驳,都被定静给拦了下来。
台上慕容复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不得不说左冷禅确实找了个好机会,这个时候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想法,但有了守御襄阳的大义在前,谁也不敢跳出来反对。
事实上,不反对不代表这些人真的有多么大义凛然、正义无私,说句难听的,就算襄阳城真个破了,大宋灭亡,也不会威胁到这些人的切身利益,君不见长江以北悉数落入金、清、蒙古手中,可北地那么多门派比如少林、全真,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只是日子不怎么好过罢了。
有识之士或许有,但肯定是少数,左冷禅能以一道盟主令旗召集起这么多人,未必就是那令旗有多大约束力,更多的只是拖延时间观望形势罢了,如果襄阳城旦夕告破,他们也不用过去送死,如果能坚持一些时日,也避免了充当炮灰的可能。
当然,想是这么想,却没人敢直接说出来,就连左冷禅利用守御襄阳的大义来促进并派之举,也没人敢反驳,那会遭到天下汉人的唾弃。
“唉……”冲虚道长隐约看出其中的猫腻,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答应左冷禅的邀请,白白到此耗费时日。
另一边玄澄大师差不多也是如此想法,原本按照他的性子,是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但嵩山派与少林寺是左邻右舍,平时不少往来,如果不派个有分量的人过来,未免落了左冷禅的面子。
就在这时,左冷禅忽然朝鲁连荣问道,“玉音子前辈既然能提出并派一说,想要泰山派是不会反对了,那么衡山派鲁师弟以为如何?”
衡山派在莫大先生走后,原本掌门之位传给了刘正风,只不过近年来刘正风沉迷与音律无法自拔,很少理会门派中事,故而派中一应事物都是鲁连荣在打理。
鲁连荣没想到左冷禅会第一个叫自己表态,看了岳不群和定静、定逸等人一眼,迟疑道,“此事事关重大,鲁某一时半会难以抉择,不如先听听华山和恒山两派的意见吧。”
左冷禅闻言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掩饰下去,目光一转落在岳不群身上,“岳兄向来深明大义,事事以武林正义为先,不知岳兄对并派之举意下如何?”
他早就知道恒山三定是块难啃的骨头,虽然现在定闲不在了,可定逸与定静仍然不会轻易同意并派,若能先说服华山派,便可以大势压人,恒山派不同意也得同意。
左冷禅的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齐齐转向岳不群,五岳剑派中,岳不群在江湖上的名气当属最高,谁都知道君子剑岳不群谦谦君子,深具仁者之心,如果他也支持并派,那便能很大程度削弱许多人心中的芥蒂。
被数千双眼睛盯着,岳不群淡然自若,微微上前一步,拱手道,“承蒙左盟主问及,在下虽然早已想过此事,但一时之间还是难以做出抉择。”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众人不禁心想,难道岳不群也不同意并派?又或者要学那衡山派鲁连荣,先观望一阵?
左冷禅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岳兄,时不我待,如今襄阳告急,若是去晚了,只怕要被天下人攻讦,五岳剑派少不得成为过街老鼠。”
岳不群丝毫不为所动,沉吟半晌,幽幽叹道,“左盟主此言有理,那岳某就说上一说,其实早先岳某也有过合并五岳剑派的想法,但却不是因为蒙古大军进攻襄阳城,也并非为了共御外敌。”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块千斤巨石,登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众人议论纷纷。
“什么,岳先生竟然也支持五岳剑派合并!”
“华山派点头的话,便有三个门派支持合并了。”
“不错,岳先生同意,现在就只剩衡山和恒山两派,观两派实力根本不可能与另外三派抗衡,这并派之举已是势不可挡。”
……
台上慕容复双目微闭,似乎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冲虚道长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他已经看出左冷禅的野心不止于五岳剑派,一旦成功合并,只怕武林中又会平添许多乱子。
只听岳不群继续说道,“我华山创派二百余年,中间有剑、气二宗之争,后有隐宗脱离门派,自立门户,这许多前辈都是知道的,在下每每思及当年剑、气两宗自相残杀,便觉不寒而栗,于心不忍……”
岳不群说了很多话,听得慕容复昏昏欲睡,最终总结为一点,他支持门派合并,而且不单单是五岳剑派,天下门派皆可合为一家。
“哈哈哈,好,岳兄真知灼见,可比左某想得要多,要远,左某佩服。”左冷禅脸上笑容更甚,实际上心里却暗暗警惕起来,身为一个野心家,他已经嗅到了一丝同类的味道,他才不信岳不群真会这么好心,什么天下门派并为一家能够避免腥风血雨,减少杀戮内斗,他觉得岳不群也想做五岳剑派的新掌门。
当然了,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戳穿岳不群,不管谁做新掌门,眼下还要先把并派的事定下来再说。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劝说
群雄听岳不群绕来绕去,最终还是要同意并派,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就连“君子剑”三字在他们心头的份量也降低了不少,当然,也有不少人愈发觉得岳不群君子仁心,乃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左冷禅深深看了岳不群一眼,转头朝恒山派席位望去,“不知二位师太对于并派一事有何看法?”
定逸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定静却轻拂袖袍,制止了她,口中问道,“贫尼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左盟主。”
左冷禅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但面上笑容依旧,“师太请讲。”
定静师太缓缓站起身来,“一年多前,贵派张师兄、赵师兄、司马师兄,三人率众假冒魔教之名伏击我恒山弟子,若非得人相救,定闲、定逸二位师妹早已身死,能否请左盟主明示个中缘由,为何要对我恒山派下此辣手?是因为定闲师妹以前拒绝过左盟主的并派之议么?”
此言一出,登时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人均是不可思议的望着左冷禅,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亲如手足”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各派间同辈弟子皆以师兄弟相称便可看出一二,即便偶有明争暗斗,但也从未发生过灭绝一派的事情。
他们倒不怀疑定静的话有假,一来定静本就是出家人,说话可信度很高,二来定静在众多同辈掌门、长老中,算是老资格了,自然不会说谎骗人。
左冷禅也被她这一问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僵住,不过他到底是**湖了,很快便镇定下来,沉声道,“定静师太,左某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鄙派从未派人伏击过恒山派,你所说之事是否为你亲眼所见,可有什么证据?”
他话音极大,语气冰冷,似乎受了什么极大的冤屈,嵩山派弟子纷纷响应,“就是,老尼姑不要信口雌黄,我嵩山派何曾派人对付过你们。”
定逸哼了一声,“此事乃贫尼亲身经历,数百恒山弟子皆亲眼所见,做不得假,左盟主大可以将那三人唤出来当面对质,看你们还有什么面皮抵赖!”
话是这么说,但其身后的数百恒山弟子却面面相觑,她们只记得当初在去光明顶的路上被日月神教的人伏击,却不知其背后真相,现在师门长辈却说是嵩山派所为,一时间均有些难以置信。
左冷禅面色不变,“定逸师太,很不巧,赵、张、司马三位师兄都出去打探襄阳城消息去了,二位师太有什么疑问,不妨待此间事了,左某再让三位师兄跟二位当面对质,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还请二位不要随意污蔑我嵩山派。”
“你……”定逸大怒,刷的一下将长剑拔了出来。
还好定静动作够快,轻轻一拂又将长剑按了回去,脸色始终不为所动,淡淡道,“左盟主,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初救了我恒山派的人是谁么?”
闻得此言,左冷禅面色微变,脱口问道,“是谁?”
他这一答话,便等若承认了派人伏击过恒山派,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已有些异样。
左冷禅话一出口便觉不对,急忙改口道,“姑且不论是谁伏击了你们,我嵩山派也得好生感谢一下这位英雄,否则恒山派惨遭横祸,将是我五岳同盟的一大损失,左某这个五岳同盟的盟主也将愧对列祖列宗。”
饶是定静涵养之高,也被他这厚脸皮给震了一震,愣了半晌才幽幽叹道,“那人今日也在场,不过贫尼并不想陷恩人于险境,便不请他出来作证了,之所以提起此事,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左盟主,如果恒山派拒绝并派,是不是就无法安然走下嵩山了?”
原本以为会被牵扯出来的慕容复,在听完定静师太的话后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她之所以提起当年被伏击之事,并不是要跟左冷禅摊牌算账,而是想借势保住恒山派,有了她这么一提,如果今日恒山派下山遭遇不测,所有人都会认定就是嵩山派动的手。
想要顺利合并五岳剑派,不是几家掌门随便一拍板,说合并就合并的,最重要的还是人心,一旦人心浮动,离心离德,即便合并成功,也会矛盾重重,得不偿失,定静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提出此事,可以说是将了左冷禅一军。
慕容复能想到,左冷禅自然也能,此时他面色阴沉如水,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师太说的哪里话,左某岂会做那等丧尽天良之事,只不过恒山派拒绝合并,那今后便与五岳剑派没了关系,万一什么时候贵派有难,可别怪左某不念旧情。”
他这话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但又说得在理,既然你不愿合并,那五岳同盟也不存在了,以后你有难的时候,谁也不会帮你。
定静丝毫不为所动,“多谢左盟主提点,如果真个遇到无法抗衡的危难,我恒山派自不会埋怨任何人,事到如今,恒山派也没了留下的必要,就此告辞。”
说完轻轻一挥手,竟然起身意欲带众弟子离去。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怎么说走就走。
“等等!”定静突然要走,场中登时有三个人急了,其中两个便是左冷禅和岳不群,这两人一心想要合并五岳剑派,少了北岳恒山的话,难道要改做四岳派么?可天下只有“五岳”一说,传了出去少不得叫天下人笑话。
至于另一人自然便是慕容复了,这厮倒不在意什么名字,只不过他临时起意想要收复五岳剑派,现在少了一派算怎么回事,而且还是仪琳所在的恒山,现在他总算有点理解左冷禅的心情了,这两个老尼姑当真是两块绊脚石,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出手救她们。
左冷禅和岳不群出言相留还在情理之中,但慕容复忽然跑出来插一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连定逸、定静也都疑惑的看着他。
慕容复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干咳一声朝定静说道,“师太请听我一言,这嵩山峰险林深,埋伏几百个刀斧手再容易不过,贵派独自下山未免太过危险,就算出了意外,恐怕也没人知道,不如等大伙儿商量完事情,一起下山也好有个照应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神色莫名的望着他,心中佩服不已,会这么想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但敢直接说出来的,只怕一个也没有。
左冷禅面皮微微抽搐,若非顾忌慕容复深不可测的武功,只怕早就一掌呼过去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指桑骂槐也不是这么骂的。
倒是定静与定逸皆是心中一凛,虽然定静勉强将了左冷禅一军,让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但万一他孤独一掷,将整个恒山派葬送的话,谁也不知道是他下的手,上山的路她们不是没走过,杀了人往悬崖下一扔,就连尸体都找不到。
而这时岳不群也开口道,“师太不必担心,岳某相信左盟主不会做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否则五岳合并不过一纸空谈,只不过关于并派之举,岳某希望师太能详加考虑一二,并派之后五派亲如一家,我等便是兄弟姐妹,少了许多流血纷争不说,在这个乱世也有了自保之力,不至于传承断绝,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定静与定逸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倒是贫尼鲁莽了,既然到此参加同盟大会,是该有个始终,但关于并派一事,贫尼还是觉得不妥,恒山传承,绝不能在贫尼手中断绝,若要减少纷争、共御外敌,咱们未必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着轻轻一挥手,众弟子坐回原位。
岳不群与左冷禅惧是松了口气,岳不群继续说道,“师太一时无法接受并派也在情理之中,其实就是岳某,也颇觉愧对门中先辈,毕竟传承了几百年的门派,并派之后便等若就此没了,任谁也是一般想法,不过为了给天下武林同道做一个表率,也为了团结力量,驱除鞑虏,守我河山,说不得也只能做出一些牺牲了,想必列位祖师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悲天悯人,若换成一个心志不坚之辈,只怕立即就被他说服了,像在场的不少人就生出“‘君子剑’果然名不虚传”的念头。
只听他继续说道,“至于门派传承断绝,其实诸位大可不必担心,五岳剑派合并之后,武功技法仍然要传下去的,而且五派的武功也都放到一起,大家都可以学习,除非五岳剑派灭绝,否则永远都不会出现传承断绝的情况,只不过以前的门派比如‘华山’、‘嵩山’便要取消了。”
岳不群这番话说完,定静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甚至生出些许动摇的念头。
不说别人,就连慕容复都有些佩服他的口才了,心想,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为人,只怕还真会被他忽悠过去。
一旁左冷禅见定静有些意动,不由心中暗喜,头一次觉得这个被他暗暗列为头号大敌的伪君子是如此的可爱,但转念他又快速寻思着对策,如果老尼姑始终不愿妥协,该如何解决。(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密谈
慕容复百无聊赖的坐在场中,一边听着岳不群、左冷禅与定静、定逸打着嘴仗,一边眼神四处乱晃,忽然他目光一顿,落在一个虬须大汉上,不禁愣了愣,这大汉的容貌姑且不说,像这样的粗犷汉子在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这汉子的身材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慕容复上下打量那汉子几眼,那汉子似乎感受到慕容复的目光,很是随意的回撇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慕容复摇了摇头,始终想不起在哪见过这样一个人,随后他目光一转,又忍不住朝华山席位上的岳灵珊看去,尽管对这丫头没有多少感情,可毕竟是曾经数次亲密接触过的女人,若换做平时,他甚至都不会想起她,但自从得知她与林平之成亲后,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竟然有些念念不忘。
“难道我真有某种嗜好?还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慕容复不禁扪心自问,转眼瞥了林平之一眼,此前林平之那句话还犹在耳边,“我跟她还没有圆房……”
忽然慕容复感受到一道隐晦的目光盯了自己一眼,转头望去,却见岳灵珊飞快的别过脸去,显然方才正是她偷看自己,慕容复心中一荡,嘴唇微动,却无声音传出。
此时岳灵珊正因为早上的事心烦意乱,目光时不时看看岳不群,又看看林平之,偶尔还隐晦的朝慕容复所在方向看上一眼,突然一个温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岳姑娘,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岳灵珊啊的一声吓了一大跳。
她这一声惊呼立即惊动了周围的人,就连滔滔不绝劝说着定静师太的岳不群也被打断了话声,皱眉疑惑的看着她。
岳灵珊讪讪一笑,“对不起,刚才有只小虫子跑进我袖子里了。”
众人恍然,岳不群神色有些不悦,但这个时候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继续跟定静师太磨嘴皮子。
林平之与宁中则却是有些疑惑,他们深知岳灵珊的脾性,平时在华山上蹿下跳,哪里会怕什么虫子,但现在岳不群正在说话,他们自然不好追究。
岳灵珊吐了吐舌,有些心虚的看了林平之一眼,见他没注意到自己,这才朝慕容复翻了个白眼,比了个口型,“没有!”
慕容复见她妩媚的一眼,顿时更加心痒了,传音说道,“岳姑娘想学传音入密么?我可以教你。”
岳灵珊愣了愣,本想拒绝,却又抵挡不住此等“高深武学”的诱惑,遂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慕容复嘴唇飞快开阖,将传音入密的诀窍教给她,事实上传音入密并不算什么高深武学,所需内力也不用如何深厚,关键是对内力把控要求极高,也不知是因为岳灵珊天资不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然只学了一遍就学会了。
当岳灵珊使用传音入密发出第一句话时,差点忍不住开心的跳了起来,她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岳不群耳朵轻轻动了动,不着痕迹的瞥了慕容复一眼。
“慕容公子,这功夫好神奇,我现在说话他们都听不到了!”岳灵珊就好似发现了什么极为好玩的事情,恨不得大声宣扬出来,以表达自己的喜悦,因为在她眼里,会传音入密就代表着“高人”。
慕容复有些无语,就凭岳灵珊这水平,只要功力稍微深厚一些、六识强大一些的人,便能够察觉到甚至是听到,只不过见她正在兴头上,也没有提醒她的意思,话锋一转便说道,“岳姑娘,华山一别,已是年许过去,没想到姑娘已经嫁为人妇,唉,倒叫在下好生惋惜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岳灵珊心中一跳,脸颊微热,急忙压低了脑袋,以防周围之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尽管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也不能听他胡说八道,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惋惜什么?”
慕容复脸上做出一副心碎的表情,传音道,“姑娘花容月貌,蕙质兰心,自从遇到姑娘以来,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我心里,再也抹不去了,本想抽出空来上华山向岳先生提亲,没想到这次意外见面却得知你已成亲,无异于擎天霹雳。”
岳灵珊何曾听过这等绵绵情话,心脏砰砰直跳,目光做贼心虚似的飞快扫了四周一眼,生怕别人听到慕容复的话,犹豫半晌,她回道,“慕容公子,你快别说这种话,我……我听说你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她本想说“我已经成亲了”,但话到嘴边又忍不住问起了慕容复的风流韵事,似乎有那么一丝小小的醋意,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丝醋意从何而来,心里生出些许悔意,“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说这种话?”
当然,这话听在慕容复耳中,无异于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信口说道,“那些都是江湖上的谣传,可能是我这人风头太盛,许多人见不得我好,故意造谣诋毁于我,其实就算我身边不缺少女子,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原以为已经找到可以跟我厮守终生的那一人了,可叹世事无常,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岳灵珊听了他那深情又酸涩凄苦的话语,不禁心生不忍,下意识的说道,“慕容大哥,你是个好人,一定可以可以找到的,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
得,被发好人卡了,想想来到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是第一次被发好人卡,慕容复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但听她那声“慕容大哥”,似乎也不是没有进步,当即打蛇随棍上,“灵珊妹子,不如你我义结金兰,结拜为异性兄妹吧?”
“啊!”岳灵珊怔了一怔,没想到慕容复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许失落,成了“兄妹”,也就证明慕容复断绝了一切念想,这原本是最好的结局,可不知怎的,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哪里知道,慕容复眼里的“结义兄妹”跟她甚至是跟这个时代的“结义兄妹”都大大的不一样,之所以来这么一手,不过是为了消除岳灵珊的戒心,并更好的拉近关系罢了。
“怎么,灵珊妹子不愿意?”慕容复再次问道。
岳灵珊回过神来,强行压下心里的失落情绪,给了慕容复一个隐晦的笑容,传音道,“如果慕容大哥不嫌弃,灵珊自然愿意得很,只不过眼下不大方便,咱们只能来日再行结拜之礼了。”
慕容复心中笑意更甚,“当然,当然,咱们择日再拜天地。”
岳灵珊听得“拜天地”三字,心尖儿微微一颤,总觉得慕容复这话别有深意,却又不好说什么,因为义结金兰同样要拜天地,万一是她自己会错了意,岂不是大大丢脸,只好强调似的回了一句,“是义结金兰啦。”
慕容复故作没有听到,话锋一转,问道,“对了灵珊妹子,我听平之说你们还没有圆房,是怎么回事?”
闻得此言,岳灵珊登时俏脸通红,飞快的瞪了他一眼,“慕容大哥你真坏,这种话也问得出口!”
话虽如此,语气却是娇嗔的成分居多。
慕容复这么问倒不是口花花想调戏她,而是确实心中疑惑,看林平之的样子,对岳灵珊是有感情的,而岳灵珊既然同意成亲,也不会拒绝同房,可二人到现在也没圆房,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想了想,他语重心长的说道,“珊儿,慕容大哥虽然不能得到你,但也希望你能够幸福,所以即便再如何难以启齿,我也不得不拉下脸来问你这种问题,其实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大姐姐,这样就不会觉得难为情了,你放心,如果是平之的原因,我肯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岳灵珊被他一番话哄得心中感动连连,但男女之别深入人心,房中事又岂是可以跟外人提及的,就连对娘亲宁中则也羞于启齿,岳灵珊羞涩的左顾而言他,“小林子怎么这样,连这种事情也跟你讲!”
慕容复心中好笑,忍不住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于是又是一番发人肺腑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灵珊妹子可能不知道,我与平之相交莫逆,无话不谈,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可以交心的大哥,你也知道他这人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如果憋久了肯定会出问题,故而在我的开导下,他才敞开了心扉,你也一样,有些事说出来也就那样,没什么好害羞的,你完全可以尝试一下……”
就在岳灵珊被他忽悠得蠢蠢欲动的时候,场中忽然想起一阵喧嚣声,“并派,并派,并派……”
二人惧是一惊,不得不终止“传音入密”。
慕容复暂时将心思收了回来,抬头望去,却见岳不群、左冷禅与定逸、定静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众人兴奋不已。
慕容复心中疑惑,难道这两个老尼姑开窍了?随即朝冲虚道长一打听才明白过来,原来定静已经答应合并五岳剑派,但这个合并也是有条件、有限制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横生波折
定静深深看了岳不群一眼,“并派可以,但必须保持我恒山派的独立性,寻常时候不得插手我恒山派的事,只有在抵御外敌、化解纷争乃至共抗鞑掳之时,恒山派可以完全并入五岳派,一体听调。”
岳不群与左冷禅对视一眼,心中惧是暗恨不已,定静的话就等于是在说,我有事的时候,你们都要来帮忙,没事的时候各干各的,这样的并派叫什么并派,而且这口子一开,其他门派会怎么想,如果都学恒山派这样,那并派就成了空谈,跟现在的五岳同盟也没什么区别。
偏偏二人都拿定静没什么办法,当着数千武林同道的面,没有充分理由也不好主动出手,心中均是想着,如果早点将定静除掉就好了,相较于定静,定逸就好对付多了,她脾气暴躁,就说今日,有好几次不是定静拦下的话,她已经出手了,到了那时,二人“被迫”出手,并“失手”将她打残打死,那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二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心中恨意无穷,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左冷禅好声说道,“定静师太,你这样的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若真如你所说,那并派还有什么意义?各派都抱着自己的打算,一盘散沙,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
定静似乎早已意料到他会这么说,轻轻叹了口气,“贫尼的条件不会改变,不过关于岳先生先前提出的武功技法共享,贫尼倒是可以答应下来,另外,对外也可以取缔北岳恒山的派别,统一使用新门派的称号。”
此言一出,岳不群与左冷禅均松了口大气,一个门派最重要的是什么,无外乎武学传承,同意武学传承共享,且消除了派别之称,那便是实质性的重大突破,只要假以时日,恒山派便会彻底消失,完完全全的融入五岳剑派。
事实上就算定静不提什么条件,五岳剑派并派之后也不可能马上就融合成一个亲密无间的整体,明里暗里肯定是有一定独立性的,拉帮结伙也正常得很,这需要一个过程,而推进这个过程的便是五派武功传承交流共享。
岳不群、左冷禅都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定静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但如今恒山派可以说举步维艰,一旦被脱离了五岳同盟,别说嵩山派不会放过她们,就北边新进崛起的北天剑宗、到处肆掠的蒙古鞑子,乃至接下来的襄阳大战,恒山派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虚与委蛇,以图后计。
“哈哈,师太果然是深具大智慧的人,如此选择堪称明智!”左冷禅也不知是不是看破了定静的心思,微笑着说道。
岳不群倒没有他那么乐观,恒山三定中,定逸脾气暴躁最好对付,定闲光明磊落,虽然固执却不会玩阴的,而这定静无论武功还是城府都是三人中最深的,可以说是最难对付的人了,她提出的条件看似没了效果,但关键时刻却很致命,因为她随时可以率众脱离五岳剑派。
当然,能劝服她做到如此地步已是殊为不易,岳不群自然不会再横生枝节,大不了待此间事了,叫她人间消失就是了。
左冷禅心情大好,目光一转落在衡山派席位上,笑眯眯的说道,“鲁师弟,现在华山、恒山两派都已同意并派,现在只剩衡山派了,不知鲁师弟可考虑好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语气带着些许威胁之意,实际上他早已暗中接触过鲁连荣,当时也说好了同意并派,没想到这厮事到临头却来个“考虑考虑”,好在岳不群那边比较顺利,又一齐说服了定静师太,否则这颗墙头草说不定还会倒向另一边。
鲁连荣知道自己的观望引起左冷禅不满,脸上讪讪一笑,“既然其余四派都同意并派,大势所趋,我衡山派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只好……”
话未说完,忽然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我衡山派不同意并派。”
岳不群、左冷禅脸色均是一沉,朝上山的路口望去,只见那里有一道身形飘忽,几个闪烁便已到得绝巅,缓步踱入场中。
慕容复原本以为正戏要来了,正打起精神,准备伺机插上一脚,没想到突然又来个搅屎棍,心中暗暗不爽,抬眼望去,只见此人一身儒衫,头戴纶巾,作书生打扮,年纪在五十上下,面容方正,两鬓斑白,眼神中正平和,眉宇间透着些许锐利之意。
“刘正风!”周围不少人立即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慕容复闻言一怔,刘正风的大名他早就听过,此人与魔教长老曲洋是一对好基友,生死不渝那种,后来为正邪两道所不容,本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没想到被左冷禅生生阻止,最后与曲洋双双赴死,临终谱写绝响笑傲江湖曲。
当然,这个世界因为慕容复的横空出现,发生了一些变化,曲洋在十年前就死了,二人有没有成为好基友不知道,但刘正风却没有金盆洗手的事,只不过一如既往的醉心音律罢了。
关于刘正风的大名,在江湖上并不如何响亮,但在五岳剑派中却不下于左冷禅、岳不群等人,盖因此人是一个异类,明明天赋卓绝,剑法造诣极高,据传还是衡山派唯一一个将衡山五神剑回风落雁剑练至大成的人,偏偏他不务正业,喜欢抚琴弄箫,甚至一度还有过投身仕途想法,不知多少人替他感到惋惜。
刘正风来到场中,先是朝岳不群、左冷禅等各派掌门拱手见礼,最后才看向鲁连荣,“师弟你好糊涂,五派合并,衡山必亡,你对得起大师兄,对得起列祖列宗么?”
他虽然不理派中事物,但事关衡山存亡,又深受大师兄莫大先生临走前的重托,不得不出来阻止五派合并。
鲁连荣在经过一开始的慌张和局促后,稍稍镇定下来,“师兄,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其余四派都已经同意并派,衡山派若不同意,只怕也难逃消亡的结局。”
此言一出,倒叫刘正风错愕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岳不群和定静师太,“华山和恒山两派也同意并派?”
岳不群微微一笑,正想将先前那番话拿出来解释一遍,定逸抢先开口道,“不同意又怎么样,原本还想跟贵派商量商量,但刘师兄您贵人事忙,鲁师弟又做不得主,为了恒山派的安危,贫尼与师姐只好应下了。”
以定逸光明磊落的性子,能说出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来,可见是怒到了极点。
就连定静也颇有怨气,若这刘正风早点出来,表明衡山派的立场,恒山派至少还有一个盟友,也不会被逼到绝境答应合并,现在话已出口,说什么也晚了。
刘正风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脸上微有歉意,实际上这还真怪不了他,这次左冷禅召集五派共开同盟大会,他根本就不知道,鲁连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没有派人通知他,最后还是他一个弟子觉得事关重大,强行扣关将他叫了出来,紧赶慢赶的跑来嵩山。
原本一切顺理成章,马上就要完成并派壮举,却被这刘正风生生打断,且坚决不同意并派,左冷禅心中那个恨啊,若非场合不对,他都要暴起出手了。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左冷禅淡淡道,“刘兄现在才来,可是有些晚了,适才鲁师弟已经同意衡山派并入五岳剑派啦。”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采取这种无赖做法,他的耐心已经被定静磨光。
岳不群立即帮腔道,“是啊刘师兄,先前鲁掌门已经答应合并,怕是不好反悔的。”
他将“鲁掌门”三字咬得极重,挑拨离间的意味很明显。
刘正风这人潜心音乐,人情世故方面却不怎么样,闻言立即脱口反驳道,“什么答应合并不好反悔,刘某才是衡山派的掌门,鲁师弟纵然真个说出此话,也无法代表整个衡山派,刘某绝不同意并派。”
他这话一出,登时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岳不群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左冷禅面色冷了下来,鲁连荣更是涨得面色通红,抛开面子问题不谈,他自问在派中声望最高,平时都是他在管事,偏偏掌门之位却传给了刘正风,任谁也会生出不平衡的心理。
鲁连荣虽怒,但还是不敢与刘正风正面叫板,语气生硬的说道,“师兄平时醉心音律,不理世事,不知派中之艰难,师弟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大师兄在此,定会做出跟师弟一样的选择。”
他本来并没有说出过“同意合并”的话,但被刘正风这一激,干脆顺着左冷禅的话说,并暗暗讽刺刘正风平时不务正业,关键时刻却来摆掌门的架子。
刘正风老脸微红,干脆一摆手,“师弟不必多说,大师兄临走前郑重表明过绝不同意并派,师弟若想坐那掌门之位,为兄随时可以传你,但并派之举我绝不同意。”
鲁连荣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脱口问道,“你真肯将掌门之位传我?”
刘正风点点头,“为兄本来就不想理会这些俗事,之所以同意接任这掌门之位也不过因为大师兄的重托,不得不答应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诬陷?
鲁连荣闻言大喜,竟是脱口说道,“那你现在将掌门之位传我如何?”
刘正风一愣,转瞬明白过来,脸上微现怒意,“师弟就这么急着将衡山派拱手送人?”
语气中有些恨铁不成钢。
鲁连荣面色一红,在那么多武林同道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有些丢脸,不过被刘正风当头棒喝,他也冷静了不少,开始犹豫起来,此前他之所以会答应左冷禅并派,是因为他只是个代掌门的身份,左冷禅许诺并派之后会给他一个副掌门的实权位置。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刘正风同意传他掌门之位,什么副掌门哪有一派之长有份量,宁**头不做凤尾。
左冷禅一直紧紧盯着二人,当看到鲁连荣脸上的犹豫,立即明白过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不由插口道,“刘兄方才说随时可以传位给鲁师弟,既然鲁师弟有此要求,刘兄又为何反悔?”
众人闻得此言,不禁替左冷禅感到脸红,人家兄弟俩什么时候传位关你什么事,明明就是想激得二人争斗,好坐收渔利。
刘正风哼了一声,“我衡山派中的事物,好像还轮不到左盟主指手画脚吧。”
左冷禅心头暗怒,嘴中却笑道,“刘兄多心了,左某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话是刘兄方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左某就是想当做听不到也不行,故而有此一问。”
他这话明显是在耍无赖了,意思是说,这里是五岳同盟大会的会场,你在这里说话,就别指望大家装作没听见。
刘正风确实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面色憋得通红,终是咬牙道,“就算要传位,那也须得回衡山拜过祖师爷,才能举行传位大典。”
左冷禅面色一黑,等他回衡山传位,一来一回又要十天半个月,就算鲁连荣仍然愿意答应并派,中间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枝节,更何况看那鲁连荣的样子,只怕接任衡山掌门之后,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岳不群脸上倒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比左冷禅还要愤怒,他今日为了促成并派连面皮都豁出去了,若是成了还好说,若是失败的话,今日之事传出去,江湖上会传什么,恐怕“君子剑”马上就会变成“伪君子”,多年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
定逸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定静却是叹息连连,若这刘正风早点出现,两派联手的话,就算反出五岳同盟,也不会面临灭门之危,眼下局面看似僵住了,但她知道,以左冷禅的心计手段,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叫刘正风“同意”。
眼看并派壮举就要功亏一篑,便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拾级而上,来到左冷禅身边低声耳语一阵。
左冷禅听后目光大亮,“此言当真?”
那大汉点点头,“千真万确。”
“好,好,好得很,”左冷禅一副怒极而笑的模样,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凌厉气势,目光一转落在刘正风身上,冷声道,“刘兄先前说衡山派的事左某不能插手,那么请问刘兄,你与魔教长老曲洋暗通款曲,意欲出卖我五岳剑派,左某能不能管?”
他这话说得甚是凌厉,又有几分大快人心之感,似乎为方才的憋屈大大吐了一口恶气。
相较于他的得意,群雄听后却是惊骇莫名,魔教虽有日月神教和明教之分,但与五岳剑派有瓜葛且仇怨极深的,那便只有日月神教,数十年前,日月神教意图进击中原,第一个选择开刀的门派便是华山派。
就在华山即将沦陷之时,其余四派来援,双方高手尽出,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五岳同盟与日月神教的恩怨就此而起,在场的人中有不少长辈师友都死于那一战,个中仇恨至今难以磨灭。
刘正风面色微变,“左盟主休得含血喷人,刘某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五岳剑派的事。”
却没有否认与曲洋结交的事。
左冷禅立即听出他话中的漏洞,喝问道,“刘正风,我且问你,与曲洋勾结是否属实!”
“我……”刘正风登时语塞,他也不笨,一旦承认与曲洋相交,即便他没有出卖过五岳剑派,也断然为世所不容,届时自身难保不说,鲁连荣定然抵挡不住左冷禅的攻势,将衡山派断送,可要他说违心的话又难以做到。
左冷禅面上冷笑连连,朝先前报信的魁梧汉子说道,“费彬,你且说说,刘正风是如何与曲洋勾结,怎么商量出卖五岳剑派的。”
“是,”费彬应了一声,朝四面一拱手,“诸位,十多年前一次围剿日月神教的战事中,费某曾亲眼看到,刘正风暗中出手救下一人,后来费某明察暗访,终于得知这人的身份正是魔教长老曲洋,说来惭愧,费某苦于没有证据,故而一直隐忍不发,直至今日,当着五岳剑派诸位同道的面才敢说出此事。”
一番话破绽百出,但事关魔教,宁可信其有也不愿信其无,群雄登时愤然怒视刘正风,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到衡山派竟然堕入魔道,真真是丢尽了我五岳剑派的脸。”
“不错,这些人全都该死,杀了他们。”
“与魔教勾结,罪该万死,杀,杀,杀!”
……
不一会儿,群情激奋,纷纷嚷着将整个衡山派连根拔起。
“你们血口喷人,刘师伯怎会勾结魔教中人。”
“不要胡说八道,就算刘师伯有什么不是,那也不代表整个衡山派都与魔教勾结。”
“就是,当年灭魔之战,我衡山派出力最多,死的人也最多,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衡山派的弟子立即出言反击,但数百张口又怎么敌得过数千张嘴,反驳的声浪很快便淹没在人声浪潮中。
“这倒有意思了,最好能够打起来,可惜衡山派一派之力,根本不是其余四派的对手,否则就有好戏看了。”五派之外的宾客中,两个身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人正在小声交谈。
另一人听后低声回道,“爹爹,那左冷禅和岳不群好卑鄙,口口声声魔教中人,我看他们才像魔教。”
先前那人冷笑一声,“嘿,左冷禅也算得上半个枭雄人物,但那岳不群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可惜啊,华山派本是五岳剑派中底蕴最深,最有发展前途的门派,却沦落到今天这等地步,唉,若是我当年……”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陷入沉寂中。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声讨刘正风和衡山派,并没有注意到这二人谈话。
而岳不群却是冷眼旁观,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佩服左冷禅了,不管那费彬的话是真是假,关键时刻来这么一手,几乎将刘正风逼入绝境,就算此时有人暴起出手,失手杀掉刘正风,相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当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不会去做那个恶人了。
此时的刘正风才叫百口莫辩,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曲洋都失踪十年了,尽管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理解他的行为,但见得这副场面,仍是感到背心发凉,就好似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鲁连荣见势不妙,急忙扬声说道,“诸位且静一静,静一静,听鲁某一言。”
“听你#¥%……”不少人已经死去了理智,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一点都不给这个衡山代掌门面子。
鲁连荣气得面色涨红,还好他周围有不少弟子拦着,否则怕是要被人吐口水了。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左冷禅双手虚按,“诸位,且请宁耐一时,左某身为五岳同盟的盟主,是非公道,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这话夹杂着浑厚的内力滚滚而出,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所有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左冷禅看向刘正风,“刘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正风一咬牙,“不错,十多年前刘某确实救过一人,但刘某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后来也没了联系,刘某可以对天立誓,绝没有做出过对不起五岳剑派的事。”
左冷禅还未开口,费彬抢先说道,“刘师兄可真会睁眼说瞎话,你们彼此引为知音,说什么人生难得一知己,要不要费某将你们暗中往来的书信拿来给诸位武林同道瞧瞧?”
“拿出来!”
“拿出来!”
群雄立即附和。
刘正风登时一急,脱口道,“你胡说八道,我跟曲兄哪有什么书信往来?”
“哦?”左冷禅微微一笑,“你跟曲兄?叫得好亲热啊,刘兄刚才还说甚么‘不知晓他的身份’,你当诸位同道都是傻子不成?”
刘正风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你在诈我?”
费彬冷冷一笑,并不接话,事实上他也暗自松了口气,什么亲眼看见刘正风救了曲洋,什么暗通款曲什么书信,自然全都是假的,如果刘正风一口咬死他不认识曲洋,他还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刘正风自己傻傻的就承认了,一想到这次立下如此大功,他就忍不住想笑。
“刘师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岳某真是错看你了。”岳不群适时的插了句嘴。
他这句话等若彻底坐实了刘正风与魔教勾结的罪名,群雄纷纷怒目相向,恨不得生吃了刘正风。
当然,也有不少理智的人,看穿左冷禅等人的真正目的,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吃饱了撑的去提醒别人。(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欲加之罪
“师姐,咱们怎么办?”恒山派席位上,定逸朝定静低声问道,她纵然脾气爆裂,嫉恶如仇,但值此当口,也看得明白,左冷禅等人明显是故意栽赃刘正风,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如能联合衡山派一齐对抗左冷禅的话,说不定还能挽回局势。
定静却是微微摇头,“没用的,你瞧衡山派那边的反应,只怕这刘师弟在衡山派中早就被架空了,根本没有多少人支持他,更何况现在还跟魔教扯上关系,如果他能早点出现,咱们还可以从长计议,唉……”
贵宾席上,慕容复冷眼旁观,事到如今,五派合并已成定局,他正在寻思该如何扶持林平之上位,抛开武功方面不说,就他的身份地位,乃至资格,都有所欠缺,如果他还是华山掌门就好办多了。
“刘贼,没想到你居然勾结魔教,还我师叔命来!”忽然间一声大喝,紧接着人群中窜出一道身影,银光乍闪,一剑刺向刘正风。
原本还在叫嚣如何处置刘正风的群雄纷纷闭嘴,而左冷禅双手倒背,无动于衷。
刘正风反应不慢,右手在腰间一摸,抽出一支白玉长萧来,曲手划了个圈,一道椭圆劲气随之划开,顷刻间将对方长剑裹住,只听啊的一声,那出手之人闪电般抽回长剑,往后翻了个空翻,踉跄落地。
众人抬眼一看,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身材瘦高,穿着平常,看不出是哪一派的弟子,此时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腕,鲜血泊泊直流,原来方才刘正风一剑竟然刺到了他的手腕。
左冷禅、岳不群等人均是暗暗吃了一惊,盖因方才刘正风那一手可谓妙到毫巅,明明没用多大劲力,招式也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偏偏一剑正中对方手腕,这等剑术堪称可怕,他们自问想要做到也不难,难的是像刘正风这般轻描淡写。
慕容复见到刘正风出手时,也不由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看似儒雅的斯文人,出手竟会这般狠辣,而且剑术造诣颇为不凡,如果不是此人名声摆在那里,他都动了收复此人的心思。
“好剑法!”旁边冲虚道长忍不住赞了一句,随即又说道,“传闻衡山五神剑是五岳剑派中最为精妙玄奥的剑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复闻言一愣,忍不住问道,“敢问道长,何为衡山五神剑?”
他曾在华山思过崖里学了许多五岳剑派失传的剑招,及其破解招数,但谁是谁却分不大清,比如刘正风方才所用的那一招便有些熟悉,却叫不出名堂,另外衡山五神剑中的部分剑法早就失传百年了,思过崖中未必就有。
冲虚道长钻研剑法多年,对各派的武功剑法都有涉猎,难得慕容复“不耻下问”,他便兴致勃勃的解释起来,“相传衡山派剑法之首乃是衡山五神剑,而此剑法又分为天柱、芙蓉、紫盖、石廪、祝融五套剑法,此五套剑法相辅相成,可谓是森罗万象,精妙绝伦。”
“一旦将这五套剑法学全并融会贯通,便能演练出完整的衡山五神剑,但令人遗憾的是,衡山五剑中的祝融剑法在衡山派内已失传百年,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威力绝大的剑招也都销声匿迹,再也不可能重现五神剑的辉煌啦。”
冲虚道长说完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的剑道中人,最痛心疾首的便是前辈高人所创玄妙剑招被后人弄丢,只闻只言片语令人神往。
慕容复听后若有所思,失传近百年,思过崖里那些剑招肯定是没有祝融剑法的了,就不知道还施水阁和琅环玉洞里有没有收录,如果王语嫣在这就好了,以她那妖孽的天资,说不定能根据另外四套剑法反推出祝融剑法来。
二人说话间,场中形势再次发生变化,瘦高男子被一剑刺破手腕后,立即又有一个老者跳了出来,此人面相极为丑陋,怎么说呢,他鼻梁极低,好似被人生生削去大半一样,整张脸庞就跟块木板似的,算是慕容复见过最丑的人了,就连段延庆都比他好看一些。
此人一上台,一句话不说的拔剑直攻刘正风,出手凌厉狠辣,刁钻诡异,不似正道中人。
刘正风自然也不含糊,玉箫作剑,衡山剑法信手拈来,剑招如梦如幻,似攻非攻,顷刻间便使出大片剑光将老者笼罩其中,而他自己则运起身法,快速游走周边,伺机出手。
老者这般奇异的面容,不多时便有人认出了他的来历,“这人好像是失踪多年的白板煞星!”
“什么,白板煞星?你没有看错吧?”
“不会错的,白板煞星的外号就是根据他的容貌来的,你们瞧那老头的脸,像不像一块白板?”
场中二人辗转腾挪速度极快,但总归有停歇的时候,众人看了几眼,纷纷认了出来,“真的是白板煞星!”
“我想起来啦,方才那年青人好像正是白板煞星的徒弟,‘青海一枭’何三七!”
不得不说白板煞星的名气还真不小,在场的不管年纪大小,似乎都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反倒是慕容复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这么个名号,不得已之下只好再次向冲虚道长请教。
冲虚道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白板煞星’是二三十年前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说起来这人武功并不如何高强,之所以出名只是因为他相貌出奇,又份属邪道,故而得了个‘白板煞星’的名号。”
慕容复疑惑道,“既然是二三十年前的人物,怎么我瞧许多年轻一辈都认识他?”
冲虚道长干咳一声,“可能这些人小时候都被这个名头吓唬过吧。”
慕容复一愣,随即恍然明白过来,心中颇觉好笑,江湖上有各种原因成名的人物,长得奇丑无比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像白板煞星这般深入人心、小儿止啼的,怕是独一份了。
几句话的工夫,场中形势再次发生变化,白板煞星由最开始的被刘正风压着打,到现在已是势均力敌,双方有来有回。
衡山派的剑法精髓在于一个“幻”字,剑招奇异诡谲,讲究“快、乱、奇”三字,每每击出第一剑,第二剑已然接上,众所周知,想要一招接一招不留丝毫破绽,那便必须每一招都全力以赴,所以内力消耗极快。
眼下刘正风就是这种情况,不管他内力如何深厚,但短时间内剧烈消耗,对经脉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负担,这才拆了数十招,他速度便已慢下来,颇有些后继乏力的样子。
而白板煞星显然对衡山剑法了解颇深,故而一开始的时候只守不攻,待刘正风锐气耗尽,他才出手反攻。
忽然砰一声脆响,刘正风手中玉箫被长剑抵住,裂开一个小口,白板煞星冷冷一笑,内力灌入长剑,噗噗两声,裂口越来越大。
眼看就要玉箫尽碎,掌心被刺穿,却在这时,刘正风手腕轻轻一扭,但听嗤的一声轻响,青光闪烁,一道细长的剑刃自玉箫中拔了出来,嗤嗤嗤几声,一连九道剑影同时刺出。
白板煞星正暗自得意,哪曾想那玉箫会暗藏玄机,而且刘正风似乎早有准备,一出手就是他的成名绝技:回风落雁剑,一剑落九雁,这一瞬间他吓得亡魂皆冒,偏偏想要扭身逃跑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九道剑影极速放大,脖颈一凉,咽喉似乎有股轻微的刺痛,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众人见二人妙招跌出,正看得过瘾,不想画面骤然定格,白板煞星的长剑自刘正风腋下穿过,而刘正风却是一剑刺穿了白板煞星的咽喉,顷刻毙命,那青海一枭何三七见自家师父死了,竟然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便跑,不一会儿便消失无踪。
刘正风瞥了眼被划伤的手臂,皱了皱眉,随即松开,转头看向左冷禅,“左盟主,你方才诬陷刘某勾结魔教中人,意图出卖五岳剑派,不知这‘白板煞星’的事,你又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左冷禅的目光已有些异样,姑且不说刘正风勾结魔教是真是假,但这白板煞星师徒确确实实是魔教中人,现在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五岳同盟大会上,而且还在这个时候出手偷袭刘正风,如果说跟左冷禅没有半点关系,只怕没人会信。
左冷禅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脸色丝毫不变,淡淡道,“今日五岳同盟大会,虽说是咱五岳剑派的自家事,但也邀请了不少三山五岳的武林同道前来观礼,有个别宵小混入其中有甚么稀奇的,左某总不能挨个验明正身吧,至于这二人刺杀刘兄,那就要问刘兄自己了。”
他这话一出,不但摆脱自己的嫌疑,还暗示众人,刘正风与魔教不清不楚,有很大瓜葛。
果然,听了这话,群雄登时又将目光放在刘正风身上。
左冷禅继续道,“刘兄,你勾结魔教,实乃天理难容,左某忝为五岳同盟的盟主,说不得今日只能清理门户了,你是跪地受缚,还是要左某送你一程?”
刘正风左右扫了一眼,只见众人神情冷漠,还有不少跃跃欲试,就连衡山派也一副羞于与他为伍的样子,不禁心中悲凉,惨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回风蜿蜒势
众人似是被他凄凉的语气所感染,一时间竟是生出些许不忍,似乎这刘正风是被冤枉的。
左冷禅见势不妙,不着痕迹的瞥了费彬一眼,费彬立即会意,刷的拔出长剑,“刘正风,尔勾结魔教吃里扒外,费某今日便替天行道,替五岳剑派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他长剑起手,眨眼便是一道森然剑光朝刘正风斩去。
刘正风嘴角挂着些许嘲弄冷笑之色,手腕一翻,二尺来长的细剑青光乍闪,顷刻间便是七八剑刺出,虽不及费彬那么气势雄浑,但胜在轻灵飘逸,变幻莫测。
但听铛铛铛几声,火星四射,二人剑光交织,转瞬拉开,费彬可不敢像白板煞星那般与刘正风缠斗,他深知衡山剑法的诡异之处,稍不留神便会被刺中要害,一命呜呼。
众人见出手之人不是左冷禅,不禁微感失望,传闻近年来左冷禅武功大进,更自创寒冰真气,被传成五岳剑派第一人,群雄都很想见识一下,当然,费彬名头也不小,号称“大嵩阳手”,在嵩山十三太保中,武功仅次于左冷禅,与“托塔手”丁勉不相伯仲,此时与刘正风交手,也算难得一见的大战了。
场中最失望的人莫过于岳不群了,在他心目中,左冷禅才是唯一对手,本来还以为有机会探探他的底,没想到这老狐狸会指使费彬出手,自己根本就不动。
刘正风一招击退费彬后,立即乘势而出,欺身上前,手中剑花急转,顷刻间漫天剑影浮现,将费彬所有退路封死,他知道衡山剑法的缺陷所在,一出手就是全力,打定主意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费彬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长剑翻转,挥手间便使出“千古人龙”、“叠翠浮青”、“玉进天池”等几招嵩山剑法中的精髓招数,登时间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端的是气象森严,势道雄伟。
台上慕容复神色有些复杂,甚至有那么一丝忐忑,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这费彬应该是在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上,死于莫大之手,而这个世界根本没发生过刘正风金盆洗手的事,费彬自然也活了下来,但现在却直接与刘正风对上,慕容复不知道这是宿命使然,还是说他已经改变了历史。
就在慕容复思绪间,场中二人已交手上百招,刘正风以速度见长,以奇招为胜,费彬剑势雄浑,剑招大开大合,看似进攻,却将自身守护得毫无破绽,不得不说,别看此人长得五大三粗,实际上心细如发,明显是打算拖过刘正风的爆发时间,再全力出击一决胜负。
刘正风心知拖下去不是办法,寻了个间隙抽身出来,瞬间拉开数丈距离,费彬也不追击,站在原地,长剑微扬,挑衅意味很浓。
“外人都说‘大嵩阳手’以掌法见长,在整个五岳剑派中也排得上前三,殊不知费师兄的剑法更是一绝。”刘正风轻声赞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刘某也有一剑,唤做‘回风蜿蜒势’,不知费师兄能否抵挡得了。”
众人闻言一愣,什么“回风蜿蜒势”却是听都没听过,倒是衡山派席位上鲁连荣刷的站起身来,颤声道,“师兄你说什么,你真炼成了衡山五神剑?”
众人不禁大惊,“什么衡山五神剑?不是说失传百年了么?”
“难说,保不齐这姓刘的有了什么奇遇,重得祖师传承也不一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衡山五神剑又不是完全失传,传闻刘正风剑道天资极高,说不得真能根据剩下的残缺剑法悟出整套剑法来。”
……
左冷禅面色微凝,如果刘正风真的炼成衡山五神剑,只怕费彬也不是对手。
倒是退回华山席位的岳不群脸色颇有意动,自从炼成那门神功以来,他自问剑法跟以前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早就忍不住想要一试身手了,此刻传说中的衡山五神剑现世,他很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剑法。
别看岳不群平日里谦逊得很,实际上骨子里心高气傲,根本看不起其他四派的剑法,也就那传闻中的衡山五神剑稍微入得他的法眼。
费彬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心里七上八下,但值此当口,也不能怯场,否则以后再也没脸出来见人了,于是故作轻蔑的说道,“你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炼成了衡山五神剑!”
刘正风不言不语,双手极速变幻,细剑微微颤动,一缕清鸣传了出来。
就在众人大感神奇之时,刘正风猛然一扬双手,登时间风云变色,无数剑影凭空凝聚,犹如乱花纷飞,迷人心神,内力稍低之辈,顿觉头晕目眩,心烦欲呕。
费彬不敢大意,心念转动,猛地将长剑往地上一插,随即双掌竖起,掌心红光跳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他的一双肉掌仿佛变大了一倍,双掌交叉递出,所击之处,虚空嗡嗡作响,大片大片的剑影被击得粉碎。
“这是大嵩阳神掌,果然声势浩大,非同凡响!”众人中立即有人认出了费彬的这套掌法。
慕容复闻言不由多看了两眼,不禁微微摇头,这大嵩阳神掌确实算是一门上乘掌法,偏偏招式太过繁复,以致于轻灵不足,掌力也发挥不到极致。
众所周知,论及掌法,或像郭靖、萧峰之流大巧若拙、厚重淳朴,才能将掌力发挥到极致,又或者像黄药师、李秋水那般,以轻灵飘逸见长,将变化发挥到极致,但像大嵩阳神掌这般,既追求力道,又注重变化,只会两边不讨好,不是厚重,而是笨重了。
此时的费彬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因为他每击出一掌,刘正风的剑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小半,不须一时三刻他便能将这劳什子“回风蜿蜒势”破去,心里不由想道,什么衡山五神剑,原来也不过如此。
就在他暗自得意之时,耳边隐隐响起群雄的起哄声,并伴随着左冷禅的惊怒声,他有些奇怪,但左右扫了一眼,除了剑影还是剑影,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他耳边很吵,却听不清众人在说什么,这种感觉就好似做梦一样。
“师弟你在做什么!”
忽然间一声断喝自天外传来,费彬猛地惊醒,定睛一看,眼前哪有什么剑影,只有无数纷飞的掌影,而这些掌影皆来自一人,正是自己的师兄左冷禅。
原来他先前竟是为刘正风的剑招所惑,渐渐迷失心神,转而朝左冷禅出手,一时间他背心发凉,冷汗连连,既有后怕,也有担忧,后怕的是方才那种情况如果被人偷袭,岂非死定了,担忧的是他竟然朝师兄左冷禅出手,真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费彬清醒之后,立即拉开身位,但还是躲闪不及,左肩挨了左冷禅一掌,透骨的寒意瞬间钻入骨髓,整只手臂都无法动弹,他心里虽恼,却不敢表露丝毫,急忙躬身道,“掌门师兄对不起,我方才……”
左冷禅很是大度的摆摆手,“不关你的事。”
说着又上前在费彬左肩连点数下,将其经脉中的残余寒气驱除,“你下去疗伤吧。”
费彬再次行了一礼,狼狈下台。
岳不群在台下看得惊色连连,既吃惊刘正风剑法的诡异,又忌惮左冷禅的寒冰真气,方才他看得分明,那轻飘飘的一掌,已然冻结了费彬的整条手臂,这要是争斗过程中挨上一掌,岂非立即失去大半战力,任其宰割?
且不说左冷禅的武功,此刻在场所有人,无不是惊骇莫名,世间竟有如此奇幻的剑法,不声不响的惑人心神,令人身陷其中而不自知。
慕容复同样有些吃惊,他见过无数千奇百怪的剑法,像袁承志的金蛇剑法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也深入研究过惑人心神的武功,像**大.法、摄心术等,可将这两门风牛马不相及的武功融合在一起,以剑法迷人心神,他还是第一次见。
冲虚道长既是吃惊又是感慨,“这刘正风确实是一个剑术奇才,竟然能在祝融剑法失传的情况下,悟出衡山五神剑的绝招,虽然威力有所欠缺,但也算是当世极为高明的剑招了。”
另一边鲁连荣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竟然真的是衡山五神剑!”
随即他心思快速转动起来,原本他对刘正风勾结魔教一事态度莫名,甚至有些急于撇清与刘正风的关系,因为无论刘正风是死是活,这掌门之位他都已经坐定了,可现在刘正风竟然使出失传的衡山五神剑,那又另当别论了,唯一有所顾虑的是,以今日形势来看,就算搭上整个衡山派,也未必能保下刘正风。
此时刘正风站在封禅台一角,面色有些苍白,可见方才一招“回风蜿蜒势”代价不菲,内力已经耗去大半,即便勉强击退费彬,可若再来一个十三太保,甚至是左冷禅亲自出手,他多半不是对手,可要他就此退去,他也不愿,因为他早已打定主意,今日就算死在这封禅台上,也断不能眼睁睁看着衡山派被吞并,以此来兑现当初对大师兄的承诺。(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千剑纵横
“师兄,”就在这时,鲁连荣忽然站起身来,朝刘正风说道,“眼下恒山、华山、泰山和嵩山四派都已同意并派,大势所趋,单凭你我之力是无法扭转乾坤的,而且这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我们衡山派的传承并不会断,不如就玉成此事吧,也算为并派盛举立了一功。”
“不管师兄以前是否跟魔教有所牵连,有此功德在身,相信左盟主乃至各派的同道都能不计前嫌的容纳你,左盟主以为如何?”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左冷禅所说,他这番话意思很明确,刘正风如果同意并派,其余人不得再追究其与魔教有染之事,除了刘正风显露出来的失传绝学之外,也有一部分师兄弟情谊在里边,到底同门多年,如果真一句话也不说,日后在江湖上可就没法混了。
左冷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如果不是这刘正风太过执拗,半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给,他也不会用此下作手段,生拉硬扯的给刘正风按上一个勾结魔教的罪名,虽然很多人叫嚣着除魔务尽,但明眼人也不少,自然看得出来其中有很大猫腻,日后传扬出去,名声肯定不好听。
他不止想做五岳剑派的新掌门,而且想做武当张三丰、少林方证大师那样的人物。
不料刘正风只是怔怔看了鲁连荣一眼,认真道,“多谢鲁师弟好意,你这份心意为兄收下了,但要我出卖大师兄,出卖衡山,为兄做不到。”
鲁连荣闻言不由气急,指着他骂道,“你……你怎么就这么固执,一点都不知变通,难道每日抚琴弄箫把你弄傻了吗!”
众人吃惊之余,也大感佩服,在场的五岳剑派弟子,除了嵩山弟子外,其余人在听到并派风闻时,无不是反感异常,纷纷嚷着誓死保卫门庭,可真到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却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
他们除了丁点儿抗拒,也就渐渐接受了,即便小部分难以接受的人,也只是打定主意以后寻个机会退出五岳剑派,像刘正风这般,明知必死仍坚决不退的,少之又少。
左冷禅脸色一沉,“刘正风,左某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就休怪左某无情了。”
说完转头朝台下一撇,那里立即跳出一个人来,身着黑衣,身材略微魁梧,脸庞却有点圆,鬓角斑白,颏下无须,怎么看都像一个奸商,初次见面的人,怎么可不可能将眼前之人与大名鼎鼎的十三太保之首‘托塔手’丁勉联系起来。
丁勉一步跃上封禅台,先是朝左冷禅行了一礼,才朝刘正风抱拳道,“刘师弟,你有这般天资,将来五派合并之后,五岳剑派的剑法大家可以一起学习交流,对于刘师弟来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何必如此固执?”
“废话少说,事已至此,刘某早就打算活着下封禅台,丁师兄尽管放马过来。”刘正风回礼之后,嘴中毫不客气的说道。
丁勉耸了耸肩,“既然如此,丁某也就不枉费口舌了,今日你我一战,算是擂台比武,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不管谁有个什么意外,希望彼此都不要怨恨对方才好。”
他话声温和,还颇有几分无奈。
刘正风一听这话,对丁勉的好感大增,他这样一说,就表明他相信刘正风是清白的,之所以出手只是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
刘正风朗声一笑,“好,今日与丁师兄算是认识了,不管谁输谁赢,刘某不枉此生。”
说着手中细剑轻轻一抖,舞了个剑花,轻轻下指,这是衡山剑法的起手势“衡山有雪”,也是衡山派同门切磋时的客气招数,有“请”的意思。
丁勉微笑着点点头,双手上下一摆,同样摆了个大嵩阳神掌的起手式。
刘正风微微一愣,“丁师兄的兵刃呢?”
丁勉摇头,“说来惭愧,丁某的剑法稀疏平常,肯定不是刘师弟对手的,只能以一双肉掌应对了。”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呆,人人都知道,剑法对掌法有着天生的克制,更何况刘正风乃剑术高手,用肉掌对敌岂非自寻死路,不过各派的掌门、长老却没什么异样,似乎就该这样才正常。
刘正风面色一僵,他一身功夫九成都在剑法上,先前又经历了两场大战,如果此时舍弃兵刃,那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可不舍弃兵刃的话,他又觉有欺人的嫌疑,毕竟先前还与对方结交,实在有些拉不下脸来。
丁勉似乎看出他的为难,笑道,“怎么,难道刘师弟非要丁某‘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才甘心吗?”
他这样一说,刘正风也就释然了,“那好,丁师兄可别怪我欺你。”
“如果刘师弟觉得过意不去,大可先让丁某几招,看招!”丁勉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猛地一声断喝,身形拔地而起,也不见他如何动弹,瞬间跨越数丈距离,砰的一声,一下落在刘正风面前,双掌递出,掌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朝他倾泻而去。
这一番变化来得极快,众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丁勉究竟用的是哪一路轻功,那种从天而降的气势,配合着浑厚无匹的掌力,可谓霸道绝伦,震慑人心,寻常高手给他来这么一手,只怕要手忙脚乱好一阵。
冲虚道长眉头微微皱了皱,“这轻功似乎有点像本门的梯云纵,但又有些不同。”
慕容复不置可否,这种情况实在常见得很,都说炎黄子孙的仿造能力当属世界之最,武林中人也不能免俗,许多比较出名的武功,都会有仿制版本,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九阴真经与九阳真经,后者的作者明显是看了前者之后才有的灵感,但不得不说,九阳真经的威力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超过九阴真经,算是一个特例。
真正让慕容复有些兴趣的是,丁勉能巧妙利用身法来增添掌法气势,凭添几分威力,这是不多见的。
且不说二人心中作何想法,刘正风也被丁勉这一套吓了一跳,急忙闪身躲避,气势上不免弱了几分,电光火石之间只好使了个铁板桥出来,同时细剑刷刷刷连点数下,说来也怪,那浑厚掌力骤然一顿,紧接着四分五裂,消散一空。
丁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手中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歇,双手变掌为爪,猛地往下抓出,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气势威猛步步紧逼。
刘正风在破开掌力之后,本想接着使一个迎风回浪拉开身位,没想到丁勉动作这么快,急忙将长剑一横,剑光闪烁,同时双腿连蹬,往后滑出,颇有些手忙脚乱。
二人一个招式流畅,势道凌厉,一个见招拆招,狼狈不堪,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怎么情况好像有点不对,难道不该是刘正风依仗兵刃压着丁勉打么?怎么情况好像反过来了。
倒是慕容复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丁勉内力极深,掌法自有一股味道,似乎招式、内力、气势连接一气,信手拈来便是绝招,同样是大嵩阳神掌,但在他手里跟在费彬手里,简直就是两门功夫,费彬使出来十分笨重,根本发挥不出这套掌法的威力,而这丁勉使出来却是相得益彰,威力极大。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丁勉之所以被称作“托塔手”,乃是因为他一双臂力奇大,在掌法方面得天独厚,即便大嵩阳神掌变化繁复,威力不显,但因为他臂力和内力正好补上这一缺陷,所以施展出来无论变化还是掌力都不同凡响。
外人看来却是他的大嵩阳神掌出神入化,这也是此前那些掌门、长老见丁勉以肉掌对剑而没有丝毫意外的原因。
刘正风到底轻功卓绝,封禅台又十分开阔,丁勉狂风暴雨般的使了十数招,却始终没有碰到他,不得已之下,只好主动后退,先喘口气再说。
刘正风得以喘了口气,朝丁勉苦笑道,“丁师兄的‘托塔手’之名果然不是白得的,刘某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丁勉面色有些红润,这是方才剧烈出招的原因,他刻意将呼吸放缓,笑道,“刘师弟的轻功也当属一绝,细数整个五岳剑派,恐怕也只有左师兄能跟你相提并论了。”
一众掌门闻得此言,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方才刘正风的身法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平心而论的话,确实大大不及,左冷禅面色淡然,实际上心里清楚,丁勉不过是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记马屁,如果换做是他,怕是同样追不上刘正风的。
刘正风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谦虚还是有的,当即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刘某这身法实乃被丁师兄逼出来的。”
“刘师弟谦虚了,”丁勉说了一句,话锋陡然一转,“论轻功,丁某承认不是你对手,你我若是这般追逐下去的话,只怕比到明天也分不出高下。”
众人闻言不禁暗骂一声无耻,比武分生死,难道还不许人家用轻功不成?
刘正风怔了一怔,竟是干脆点点头,“实不相瞒,刘某内力所剩无多,只余一击之力,接下来我也不躲了,倘若丁师兄能接住我这一招‘千剑纵横势’,刘某甘拜下风。”(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桃谷六仙
众人都没听过衡山派中有一招“千剑纵横势”,料想又是那失传的衡山五神剑无疑,先前的回风蜿蜒势已经足够叫人吃惊,不知这所谓的千剑纵横又该厉害到何等程度,一时间人人面露期待之色。
鲁连荣脸上闪过一丝肉疼,刘正风会的绝招越多,他就越不想放弃他,这可是衡山派失传近百年的绝招,刘正风若死,恐怕再等数百年,也未必再有一个“刘正风”。
丁勉闻言不禁大感后悔,早知道他内力不足,就不该给他喘息之机,只要追逐下去,不消一时三刻,他内力耗尽,便是待宰的羔羊。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打起精神,准备全力应付刘正风的绝招。
但见刘正风左手一连捏了几个剑诀,右手持剑轻扬,霎时间,一股异样波动缓缓散开。
慕容复眉头一挑,露出些许意外之色,这股波动给他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然间劲风大作,气浪翻滚,慕容复抬眼望去,只见刘正风右手轻轻一划,那细剑一个恍惚,竟是化开数十道极细极长的剑影,与细剑并排斩下,便犹如千万柄利剑一齐攻出,气势纵横,锐不可当。
身处剑压之下的丁勉感受更为深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挨上一剑,顷刻间变成肉泥,于是连对拼的心思都生不出来,想也不想的飞身后退。
群雄见此不禁喝了一声彩,“好俊的剑招。”
冲虚道长更是双目圆瞪,一手扯着胡须,都快扯断了尤不自知。
刘正风在挥出一剑后,脸色白了白,身形一动,极速移动中扬起长剑,自左向右又是一剑挥出,同样如同千剑齐出,将丁勉所有退路封死,顷刻间封禅台上无数剑影交相辉映,方圆数丈范围变成了剑的海洋。
丁勉躲无可躲,心念一横,立起双掌,砰砰砰就是数掌拍出,但效果实在有限,眼看那剑影即将临身,忽然噗的一声,所有剑影冰消瓦解,消散一空。
丁勉怔了怔,还道是左冷禅出手救他,可抬眼一看,左冷禅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倒是刘正风闷哼一声,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气息萎靡,脸色苍白无血,身子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众人见得这一幕纷纷愣住,随即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刘正风的剑招未能完全施展,他便内力告罄,遭受反噬,可惜了,只差一点点就能先将丁勉斩于剑下。
丁勉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刘师弟,我输了,你也输了。”
刘正风惨笑一声,双目微闭,一副等死的模样。
丁勉不敢拖延,当即飞身而起,空中一连击出两掌,虽是趁人之危,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鲁连荣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始终没有出手,或者说想出手也来不及了,定静、定逸纷纷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而左冷禅与岳不群二人均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之色。
慕容复目光微闪,掌心处不知何时凝出一柄栩栩如生的小剑,游移不定,显然他还在犹豫。
眼看刘正风便要死在丁勉掌下,却在这时,啊的一声大叫,一道黑影自半空中飞来,张牙舞爪的一把抱住丁勉,二人同时摔在地上,还滚了两圈。
那黑影一脚将丁勉踢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谁,谁踢我!”
语气有几分迷糊,几分疑惑,似乎才睡醒一般。
这一番变故来得突然,众人皆是愣住,只见这人身着黑衣,头发跟鸡窝似的,还挂着两根桃枝,脸上坑坑洼洼,又满是皱纹,甚为可怖,年纪看着约莫有四五十岁,也有可能因为太丑的原因才如此显老。
慕容复挥手散去剑气,一见此人打扮,不禁乐了,先前还觉得这五岳同盟大会似乎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桃谷六仙。
想到这他朝宾客席位看了几眼,果然,在一个颇为隐蔽的角落,还有五个形容相似,长相极为丑陋的五个怪人。
桃实仙原本正在打盹,还梦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却忽然被人踢了一脚,醒来便出现在封禅台上,此时背心处还有一个土黄色的大脚印,看上去颇为滑稽。
丁勉出掌被生生打断,掌力反噬以致经脉麻痹,又无缘无故挨了一脚,几乎疼得背过气去,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由大怒道,“大胆,谁叫你上来的!”
桃实仙一愣,“你在跟我说话?那你说错了,我胆子很小,也没人叫我上来,我是被……”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又朝宾客席骂道,“方才是哪个踢的老子,站出来。”
“是我!”就在这时,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窜出一道身影,几个起落稳稳落在封禅台上,众人一看,不由笑了,这人与先前那怪人模样相似,且都是十分丑陋,心中不由寻思难道这二人是兄弟?怎么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两个人物。
桃实仙一见来人,不由奇道,“老大怎么是你?”
老大桃根仙答道,“怎么不能是我,你居然冒充我老子,也就是你自己的老子,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既是儿子又是老子?”
桃实仙一下就被问住了,喃喃道,“儿子?老子?那我究竟是儿子还是老子?”
忽的眼前一亮,说道,“我一个人怎么不能既是儿子又是老子?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自然有老子,那我就是儿子,将来娶房媳妇下了崽儿,我自然又成了老子。”
说完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桃根仙白了他一眼,“老六你这话不对,你能自己把自己生出来么?”
桃实仙摸了摸后脑勺,“应该……不能吧?”
“那你怎能既当儿子又当老子?”
桃实仙被他绕的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给忘记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对不对,你还没说为什么踢我?”
桃根仙哈哈一笑,“我瞧你在跟周公玩什么好玩的事情,就忍不住踢了你一脚。”
二人如同八岁顽童一般的对话,加上他们滑稽的形貌,很快便将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而左冷禅等人却是摸不着头脑,方才桃实仙关键时刻横空杀出救了刘正风,本以为是什么人要插手五岳剑派的事,一时间未敢轻举妄动,但听他们对话似乎又不是这样。
慕容复脸上若有所思,传闻桃谷六仙行事极不着调,也不知他们这一举动究竟是无心而为,还是另有什么推手在背后,宾客席他也仔细瞧过了,形形**的人都有,却没几个认识的,或许乔装改扮过也不一定。
桃实仙闻得桃根仙的理由,大为着恼,“你扰人清梦,实在缺德之极。”
桃根仙不以为然,颠三倒四的答道,“‘人清梦’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他,哪里扰他了。”
“你……你……”桃实仙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快若无影,中途双手一上一下,一拳一掌分而击之。
桃根仙反应也不慢,或者说早有意料,嘿嘿一笑探出双手,轻而易举便将对方双手架住,“老六,尝尝我的无影脚。”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陡然自桃实仙下盘袭来,却是一条腿,但他却不守下盘,反而同样抬起一脚,“砰”的一声,二人中间同时多出一条腿,相撞之后连带着身形同时后退。
腾腾腾桃根仙退了八步,而桃实仙也是八步,这兄弟二人的功力竟然相差仿佛。
众人谁也没想到这兄弟二人一言不合直接大打出手,均是大感讶异。
顷刻间两道身影再次撞到一起,便恍如两团影子,倏分倏合,速度极快,只闻得一阵“砰砰乓乓”的声音,拳拳到肉。
“这二人是什么来历,看他们的武功,似乎是野路子出身,偏偏轻功极好,怎么老道从未听说过这样两位人物?”冲虚道长凝神盯着桃实仙跟桃根仙,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慕容复笑了笑,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江湖之大,我等不过沧海一粟,武林高手犹如过江之卿,像这样名不见经传却又厉害无比的高手多了去了,我们又何必每一个人都要认识。”
冲虚道长怔了怔,随即释然,“倒也是,小隐于山,大隐于市,高手在民间啊。”
慕容复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至理名言,笑道,“道长此言有理。”
二人说话间,桃根仙兄弟二人已经交手上百招,他们的招数几乎一模一样,又都不按常理出牌,但似乎对彼此极为了解,打得难解难分。
左冷禅不动声色的站在台上,并没有出手制止二人的意思,轻轻瞥了丁勉一眼,丁勉会意,身形绕过二人,朝刘正风摸过去。
不多时丁勉来到刘正风左近,眼中狠色一闪而过,手腕轻轻一抖,右手食中二指间已然夹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只要屈指一弹,便能取了刘正风性命。
而刘正风正定静望着缠斗的二人,并未察觉到已经命悬一线。
就在丁勉运力想要发针时,忽然一道黑影袭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如同撞在钢板上一般,手臂生疼。
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耳边响起一个恼怒的声音,“不要在这碍手碍脚的,给我滚开。”
随即身子一轻,竟是被人抛飞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狠辣手段
原来方才丁勉即将出手之际,桃实仙正好被桃根仙抓了个破绽一招击退,再次撞在丁勉身上,桃实仙恼怒之下反手就给了他一掌,最令人惊异的是,他仅是轻轻一拍,竟将身材魁梧的丁勉给拍了出去,足见其力气极大。
桃实仙转眼又跟桃根仙打在一起,二人你来我往,你退我进,来来回回,将刘正风与丁勉隔开,如果先前桃实仙的横空出现还可以说是巧合,现在众人却是有些明白了,他们明显有意保下刘正风。
丁勉被一掌拍飞,自是惊怒交加,想他托塔手丁勉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虽然平日里对谁都是和颜悦色,却没人敢对他不客气,甚至还有点怕他,暗地里都称他为“笑面虎”,没想到今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手下一连吃了两次大亏,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丁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丹田真气全力运转,双掌一分便分别朝桃实仙和桃根仙拍过去,力道之大,震得虚空嗡嗡作响,气势极为骇人。
“师弟不可!”左冷禅大惊,出言制止,但丁勉哪里听得进去,掌力如同排山倒海,双手红光爆闪,整只手掌陡然变大了一倍,他先前对阵刘正风时,竟然还有所保留。
桃实仙与桃根仙正打得不亦乐乎,忽然身形微滞,齐齐转头望去,一见这骇人声势,不由怪叫一声,二人甚至都没有经过眼神交流,四只手同时转向,拍向丁勉。
“噗”的一声轻响,三人六掌相接,一道无形波纹四散而开,封禅台震了一震,掀起一层烟尘,不得不说这**石果然坚固异常,若是换成寻常青花石,此时地板多半已然被震碎。
丁勉怒意上涌,滔天内力灌入双臂,几乎将经脉撕裂,可他仍然咬牙坚持,大有将这二人一举击溃的架势。
而桃实仙、桃根仙二人嘴里怪叫着,面目微微扭曲,似乎也颇为吃力,但同样寸步不退,死死抵住丁勉的双掌。
三人就这样僵持下来,场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来好奇那丑陋兄弟二人的来历,二来则是震惊丁勉的内力深厚,此前他们知道丁勉内力不浅,是十三太保之首,但现在他们才明白原来丁勉还有所保留,内力之深只怕仅次于左冷禅了。
左冷禅见三人比拼掌力,探出的步子又缩了回来,内家高手比拼内力,可不是想停就停的,旁人更不能轻易插手,除非他出手相助丁勉,但抛开名声不说,他还要保持战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新掌门之争,轻易不能出手,否则多年之功毁于一旦。
左冷禅面色阴沉如水,到现在他哪还不明白,这两个怪人就是故意跳出来捣乱的,也不知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于是他不断扫视台下群雄,尤其是宾客席位,以期能够找出一些可疑人物,但叫他失望的是,可疑人物实在太多,他根本无法确定。
约莫过得盏茶时间,丁勉额头汗水连连,脸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晕红,双腿微微打颤,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反观桃实仙和桃根仙倒是神采奕奕,除了脸庞显得有些狰狞之外,并无任何颓势。
“哈哈哈,我们也来凑个热闹!”就在这时,人群中再次窜出两道黑影,嘴中大笑着说道。
众人瞥了一眼,不禁愕然,这二人与台上的二人相貌打扮都很相似,显然不是两兄弟,而是四兄弟,也不知是谁忽然福至心灵的朝宾客席位看了一眼,不由惊呼道,“那里还有两个!”
众人一看不禁吸了口凉气,竟有六兄弟,而且还是六胞胎,这……这也太能生了吧!
桃干仙和桃枝仙闪电般窜到台上,在桃实仙二人身后站定,抬手一掌分别按在二人肩头。
“放肆!”左冷禅登时一惊,两个已经很难缠了,丁勉能否取胜犹在五五之间,不料现在又来两个,这叫他如何能够淡定,不过就在他有所动作之时,但听噗的一声,丁勉再也坚持不住,鲜血狂吐,身子倒飞而出。
“哈哈哈,我还没出力,你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桃干仙怪笑一声,身形骤然窜出,一把抓住丁勉脚踝。
另外三人仿佛得到什么指示一般,又或者下意识为之,竟是齐齐出手,一人扯住丁勉另一只脚,两人分别拉手。
“我们要把你撕成四块!”一个声音响起,其他三人纷纷附和,“对,四块,四块!”
紧接着四人抬着丁勉快速旋转起来,身形模糊,但众人还是能够看清四人分别朝四个方向使力,竟然真的想将人撕成四块。
丁勉在拼掌力拼输了后本来就遭到不轻的反噬,还未能喘口气又落入四人手中,哪有什么反抗的力气,此时更是觉得四肢生疼无比,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尔敢!”便在这时,左冷禅一声大喝,长身而出,磅礴掌力瞬间凝聚掌心,砰砰砰连出四掌,分别朝四人攻去。
“寒冰神掌,快跑!”四人中也不知是谁怪叫一声,话音未落,便听“滋啦”几声仿佛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鲜血飞洒,在劲气掌力冲击之下,形成大片血雾,骇人之极。
血雾之中,桃实仙拖着丁勉的大半个身子,速度慢了些许,被左冷禅掌力扫中,直接飞出了封禅台。
一时间,场中气氛陷入诡异的宁静,今日自大会开始以来,既有唇枪舌剑,也有真刀真枪,但场面一下变得如此血腥,还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半晌,众人回过神来,待看清场中情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四个怪人中,两个一人拿着一只大腿,一人提着一只手,剩下的那个也就是滚落封禅台的桃实仙,手里则拖着半死不活的丁勉,鲜血染红了大半个封禅台,场面既血腥又渗人。
一时间众人反应不一,有人物伤其类,觉得悲凉无比;有人同仇敌忾,大怒不已;也有人无动于衷,面色淡然;当然,更多的是面色惨白,忍不住干呕起来,一些胆小的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比如岳灵珊。
在场的江湖中人哪个没有几条人命在身,杀过数百条人命的也不在少数,但活生生将一个人撕成碎片的情形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传说中有一种酷刑叫做五马分尸,众人也只听说过没见过,此刻想来,那五马分尸怕也不过如此。
“阿弥陀佛,”这时,玄澄大师犹如晨钟暮鼓般的浑厚声音响起,“尔等下手如此凶残,与魔头野兽何异?”
桃实仙被寒冰真气扫中,此时寒气缠身,将丁勉抛开便运功驱散寒气,桃根仙三人却是若无其事的将手中残肢扔向丁勉,“还给你。”
随后桃根仙又朝玄澄问道,“大师觉得我们应该如何下手?是用剑呢,还是用刀?”
“你们应该……”玄澄大师顺口便想说用刀用剑都可以,但马上意识到不对,急忙住口不言,这话要说出来岂非得罪了整个嵩山派,而且他的本意是叫人放下屠刀,用刀用剑还是用手撕又有什么区别,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左冷禅使了几个弟子将丁勉抬下去,就连那些残肢断臂也捡了回去,看能不能救回来,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待弟子迅速将丁勉抬下山,左冷禅朝桃根仙几人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与我嵩山派有何仇怨?”
此刻的他心中怒到了极点,但又不得不压制怒火,因为冷静下来的他细想方才的情形,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五马分尸还要找无匹高头大马才能做到,而这四个怪人,竟能徒手将人撕成四片,其臂力之大,简直骇人听闻,除非派弟子围剿,否则就连他也没把握对付这四人。
桃根仙开口答道,“我叫桃根仙,他们是我的五个兄弟,分别叫做桃干仙、桃枝仙、桃叶仙、桃花仙和桃实仙,合称‘桃谷六仙’。”
说话间最后两个桃叶仙和桃花仙也都跳上台来。
众人听得他们的名字,分别以根、干、枝、叶、花、实命名,还自称为仙,颇是怪异有趣,但又没人笑得出来,此刻在众人眼中,这六人简直就是六只人形野兽。
左冷禅闻言后闪过一丝恍然,他曾听封不平说过,在华山上有六个怪人自称桃谷六仙,将成不忧撕成六块,没想到就是这六个浑人,嘴中不咸不淡的回道,“原来你们就是桃谷六仙,久仰久仰。”
“你久仰我们什么?”却是桃干仙开口问道,“是久仰我们武功高强,还是久仰我们见识渊博,德高望重?”
左冷禅嘴角抽搐了一下,“六位武功高强,见识也渊博,左某都是久仰的。”
桃根仙很是谦虚的咧嘴笑了笑,“过奖过奖,其实我们的武功也稀疏平常得很,若论单打独斗,我们谁也不是左掌门的对手,但六个加起来,就比左掌门你高那么一点点了,至于见识嘛,我们兄弟六人可就比你左掌门高明得多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的接着道,“不是我说你,身为嵩山派掌门、五岳同盟盟主,还有可能即将成为并派后的五岳派新掌门,这么大个人物,却只有这点见识,实在是名不副实、名存实亡、徒有虚名、虚有其表、有名无实、名不正……”
(ps:为深切哀悼在抗击新冠肺炎斗争中牺牲的烈士和逝世同胞,4月4日,非语就不加更了,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奋发,愿祖国昌盛;疫情期间,注意安全!)(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并派
左冷禅面皮狠狠一抽,若非顾忌今日的并派大事,说什么也要立即下令嵩山弟子将他们乱剑砍死,但很无奈,他必须像先前忍慕容复一样,强行忍下来,只得说道,“六位如此有才,又见识渊博,着实令左某佩服,可现在……”
话未说完便立即被桃根仙打断,“嗯,你佩服我们六个也实属应当,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那我就多说两句,以你的才华武功,即便强行合并五岳剑派也很难胜任那新掌门之位,徒自为他人做了嫁衣,不如就此打住,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坚持,那不如将新掌门的位子让给我们兄弟六人来做,让你做个副掌门,倒也合适。”
群雄听他越说越不对,连并派之事都还没有定下来,怎的又扯到新掌门去了,而且这六人的脸皮也厚实得紧,竟然说什么才华武功都比左冷禅强,要做那新掌门之位,五岳剑派真交到这样的人手中,那才叫真的完了。
慕容复目中闪过一缕疑惑,桃谷六仙背后有人这是肯定的,而且这人不支持五派合并,那么这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细数能跟桃谷六仙扯上关系的人物也就那么几个,令狐冲首当其冲,先前慕容复也以为是令狐冲藏在暗处,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岳不群都支持并派的情况下,令狐冲绝不可能跟其唱反调,所以令狐冲排除。
“莫非是她?”慕容复沉吟半晌,忽的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人,但很快又疑惑了,“如果是她的话,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慕容复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且作罢,静观其变。
此时的左冷禅已经被气得麻木了,这六个人也不知是天生脸皮就这么厚,还是脑袋有问题,不管他如何冷嘲热讽,他们似是完全听不出来,反而打蛇随棍上,夸夸其谈,说到最后竟劝他放弃新掌门的位子,当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他也算明白了,除非以绝强武力驱除这六人,否则跟他们胡搅蛮缠下去,只怕扯到明天这同盟大会也完不了,于是笑眯眯的说道,“六位大侠既然如此高义,又武功高强,德高望重,见识渊博,貌比潘安,不如请诸位一起坐到封禅台上,权当给我们五岳剑派的并派盛举做个见证。”
“你说我们德高望重?”
“貌比潘安?”
“还要请我们到封禅台上,”
“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见证你排除异己,独霸五岳派新掌门的宝座?”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似是嘲弄,又似问询。
左冷禅深深吸了口气,“几位意下如何?”
“那倒是……”桃根仙正要说什么,忽的话音一顿,随即改口道,“当然不可以啦,我们到此是想请这位刘……刘先生下山一叙,就此别过,别过。”
“不用送了。”其他人也都拱了拱手,随即六人身形一晃,瞬息间来到刘正风身旁,两人抓腰,两人抓手,两人抓脚,将其抬了起来。
众人见此不禁大吃一惊,难道这六人还要将刘正风也给撕成碎片?
不料六人并没有撕人的动作,而是抬着刘正风迅速下了封禅台,几个恍惚间,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时间均愣在了原地。
只有慕容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宾客席位某处的两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冉须,正是先前他觉得熟悉的那道身形,另一人则是个身材瘦小的青年,脸上挂着几道疤痕,但眉梢眼角却流露出些许明艳之色,显然也做了遮掩。
慕容复之所以盯着这二人,是因为方才桃根仙临时改主意的时候,有一缕极轻的内力波动传入他耳中,慕容复六识极强,一直留心的话很容易便捕捉到这缕内力波动,不过寻到源头的时候,这股波动已然消失,正是这二人所处的位置,所以并不能肯定究竟是谁。
桃谷六仙卷着刘正风跑了,左冷禅反应过来后出奇的平静,事实上刘正风被人掳走,他反倒松了口气,当真杀掉这个绊脚石的话,有损声誉。
“咦,小友你这是……”就在这时,冲虚道长惊咦一声,左冷禅回头望去,只见慕容复的座椅上一道淡淡的身影渐渐消散,慕容复早已不见了人影。
左冷禅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桃谷六仙离去的方向,没有多说什么,转而朝衡山派鲁连荣说道,“鲁师弟,令师兄被那几个魔头救走,也不知是死是活,此事恐怕还得着落在贵派上。”
鲁连荣明白左冷禅的意思,略一犹豫便答道,“刘师兄勾结魔教之事无凭无据,待日后查明真相,鄙派自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今日我等齐聚一堂,主要是为了同心协力,共守襄阳,关于并派之举,我衡山派没有任何异议。”
左冷禅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朗笑一声,“好,今日同盟大会意外频生,耽搁多时,但也算好事多磨,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五派一致同意并派,那么自今日起,武林中再也没有嵩山、华山、恒山、衡山、泰山等五派的名字了,只有一个新的五岳派,五派弟子都会成为新的五岳派门下。”
说完之后他大手一挥,山左山右鞭炮齐鸣,啪啪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烟花炮仗升入高空,以此庆祝五岳派开山立派。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左冷禅准备这么充分,定逸、定静对视一眼,均有那么一丝庆幸的意味,左冷禅准备得这么周到,显然并派之举势在必行,如果先前没有答应下来,只怕今日恒山弟子再也走不下这嵩山绝顶了。
鞭炮声响罢,前来观礼的宾客纷纷抱拳道贺,小部分与嵩山派亲近之人,甚至还准备了贺礼,像模像样的上台祝贺几句,然后将贺礼送上。
且不说这些人如何巴结左冷禅,此时慕容复身形极速变幻,一连飞跃数个山头,才远远看见六道身影裹着一个人火速下山,正是桃谷六仙和刘正风。
慕容复在封禅台上不方便动手,所以干脆追出来看看能不能从桃谷六仙嘴里套出什么,另外他对桃谷六仙和刘正风都有相当的兴趣,自然不想错过这么一个机会。
“几位,能不能把刘某放下来,你们这样举着我实在……有失体面。”刘正风虚弱的声音响起。
桃谷六仙速度不见,桃根仙开口笑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撕成六块的,就算要撕,也得等你见了我家……我家主人之后才行。”
刘正风听得前半句颇觉好笑,但听得后半句却是心中一凉,惊声问道,“敢问尊驾主人是?”
桃谷六仙还未开口,一道爽朗中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传来,“我也很好奇,谁有这么大能耐,将你们这六个家伙收入麾下?”
桃谷六仙悚然一惊,身形反而更快了几分,桃根仙笑道,“我知道你叫慕容复,传闻你武功天下第一,我们兄弟六人万万不是对手,就此别过。”
极速前行中的慕容复晒然一笑,桃谷六仙先前在封禅台上行事乖张,语出惊人,连左冷禅的虎须都敢撩拨,有人说他们胆大妄为,也有人说他们艺高人胆大,现在这会儿却识相得紧,也算几个妙人了。
尤其是那句“武功天下第一”,听得慕容复都有点轻飘飘的,很是得意了一把,试问天下能将桃谷六仙吓得望风而逃的人,怕也只有他一个了。
当然,来都来了,慕容复自是不会放过他们,脚下步伐一变,凭虚御风数十丈,缓缓落在桃谷六仙前头,脸上微微笑道,“几位,我抱着诚心而来,几位却不给面子,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桃谷六仙见他突然出现在前方,不禁吃了一惊,桃实仙一下甩开刘正风的脚,“鬼啊!”
其他五人也都纷纷止住身形,桃干仙反手就给了桃实仙一巴掌,“大白天哪来的鬼,你再好好看看,那明明就是个人。”
“我看不然,”桃枝仙最喜欢跟桃干仙唱反调,当即反驳道,“谁说大白天就不能有鬼的,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桃干仙道,“你见过?”
“我当然……”桃枝仙顿了顿,“没有见过,如果见过,你还能看得见我?”
“那你怎么知道白天有鬼?”
“话不能这么说,我明明说的是,白天可以有鬼,没说白天有鬼。”
“胡说八道,鬼在白天出现还不被太阳烤糊了!”
“你又不是鬼,怎么知道会被烤糊?”
……
慕容复额头隐隐冒着几根黑线,眼看他们没完没了的争下去,不由出声提醒道,“诸位,别转移话题,本公子在问你们话。”
桃干仙和桃枝仙齐齐一愣,转头看向慕容复,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要打断他们说话。
桃根仙上前一步,“你这轻功比我们厉害,但你想问我们背后的人,怕是不行。”
慕容复一愣,“为什么不行?”
桃根仙白眼一翻,“我们不告诉你,你怎么问。”
慕容复哑然失笑,微微摇头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任大小姐吧?”
“你怎么知道?”桃实仙矢口问了出来。
桃根仙重重拍了他一巴掌,“叫你乱说话,现在给他知道姑奶奶的身份了,姑奶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叫人知道她的身份,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她要吞并五岳剑派,你倒好,自己给招了出来,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桃实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