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海底追踪
“yal！”
蓝宝石挂坠应声激发魔力光辉，大量水汽聚集过来，幻化成一尊巨大的蓝色半透明怪物。
这怪物上身看起来像是一具由海水构成的巨人，只不过身体和面庞轮廓比较模糊，也没有五官特征，一双粗壮的长臂交叉抱在胸前，显得很有气势；腰部以下却是一股高速盘旋的水柱，代替双脚在甲板上灵活的滑行，所过之处火焰嗤嗤熄灭，地面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痕。
塞壬女妖紧握蓝宝石挂坠，控制这尊“大型水元素”环绕自己滑行了一圈，将自己身上的火焰尽数扑灭，随即扭动身躯变成一只鹰身人面的鸟妖，拍打翅膀飞离火场。
乔安早已召唤出“法师强袭掌”，在空中盯着塞壬女妖的一举一动，见她变成鸟妖飞了起来，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抽过去！
砰！
呈现出玻璃质感的巨大手掌呼啸着横空扫荡，重重打在女妖身上。空中爆开无数羽毛，塞壬女妖惨叫着横飞出去，翻滚着坠落大海。
乔安这一巴掌，拍断女妖三根肋骨外加一条腿骨，同时也在无意中帮了她的大忙，使她得以远离布满易燃油脂的海域。
即将落水的刹那，塞壬女妖强忍伤痛再次施展变身能力，变成一尾光溜溜的美人鱼，摆动尾鳍潜向海底。
乔安可不想放过这妖女，自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枚人鱼鳞片，重启变身术，由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变成一名高大健美、长发飘飘的雄性人鱼，凌空翻身，跃向大海。双掌于头顶合拢，如同一支梭子刺破平滑的水面，入海处只溅起一团小小的浪花。
乔安一口气下潜三十码，终于在昏暗的海流中捕捉到塞壬女妖仓惶逃窜的背影，冷笑着摆动尾鳍追了上去。
两人此时都处于人鱼形态，潜泳的技术差不多，但是乔安的体能正处于巅峰状态，塞壬女妖先是被燃油烧伤，又被乔安一巴掌拍断好几根骨头，身体状态远远无法与乔安相比，双方你追我赶，距离不断拉近。
塞壬女妖一边拼命潜水，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看到乔安越追越近，连忙打出施法手势，窈窕的身形迅速淡化，仿佛要与海水融为一体。
乔安看到这一幕，猜出这女妖刚刚施展了隐形法术，不慌不忙抬起手，轻轻触摸自己的右眼。
考虑到海下光线微弱，能见度很低，还有海藻和浑浊的泥浆遮挡视线，乔安在开启“识破隐形”的同时顺带激活了“迷雾视域”，再加上早先在灯塔中开启的“黑暗视觉”，现在乔安集反隐、黑暗、迷雾三大魔法视觉于一身，眼前视野顿时变得亮堂开阔，百尺之内纤毫毕现。
乔安稍加观察就捕捉到海妖女的踪迹，发觉她埋头钻进卡在两块暗礁之间的沉船尾舱，便装作没有识破她的隐形术，环绕沉船搜索了一番，寻找还有没有其它入口。
海妖女躲在舱中，透过舱板裂缝向外窥探，见乔安还在附近转悠，似乎没有追进船舱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潜入舱底。
乔安透过另一处舱壁裂缝看见她的举动，先给自己加持“隐形术”，而后悄然尾随过去，透过破裂的木板观察塞壬女妖的举动。
隔着一层被海水浸泡腐朽的舱壁耐心守候了两分钟，乔安终于看见塞壬女妖从通往底舱的竖井中冒出头来，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确认四周没人，便纵身跃出竖井，双手抓着一只大号皮口袋，奋力向上拖拽。
皮口袋鼓鼓囊囊，里面像是塞满了东西，卡在竖井出口上不来。
塞壬女妖唯恐弄坏口袋里的珍宝，不敢使劲拖拽，又把口袋向下推了推，打算重新调整一下位置，以便将口袋顺利地拖出竖井。
乔安隔着一面木墙紧盯海妖女忙碌的身影，略作思索，取出一片云母攥在手里，低声吟咏咒文。
海妖女隐约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吃惊地回头望过来。恰在此时，乔安咏出2环奥术“粉碎音波”最后一句代表“轰鸣与噪音”的启动咒文。
“rávé！”
海水同样可以传导声波，而且音速在水中比在空气中更快，故而“粉碎音波”这个法术倘若在海中施放，无论杀伤力还是杀伤范围都比在空气中施放大得多！
魔力激发的震荡波使乔安前方的海水瞬间沸腾，化作汹涌的暗流高频冲击阻挡波面的那道木墙，瞬间就将整面舱壁轰得粉碎。
无数带刺木屑，射向一墙之隔的塞壬女妖，毫不留情地扎在她的脸上，身上，从头到脚血肉模糊。
汹涌的潮水随之袭来，将掩面惨叫的塞壬女妖抛向对面舱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过后又像一颗台球似的反弹回来。
乔安拔出“电光刃”，循着暗流扑向垂死的塞壬女妖，一把扯住她的长发，迫使她仰起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挥刀割断她的喉咙。
海妖女的**猛烈抽搐了一下，两眼翻白没了气息，一缕血色自颈间涌出，染红周围的海水。
乔安放开她的头发，任由她的尸体缓缓上浮，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追了上去，扯下尸体颈间那条带有蓝宝石挂坠的珍珠项链，顺带挥刀割下塞壬女妖满头蓬松卷曲的长发。
乔安轻抚那颗足有拇指大小的心形蓝宝石，感应到宝石中蕴含着强大的魔力，可惜海中不便鉴定，暂时还无法确认宝石中附魔了什么法术。
不过从塞壬女妖之前以这块宝石召唤出“大型水元素”来看，多半附魔的是某种高阶召唤类法术。
乔安将宝石项链连同妖女的发丝一并塞进怀里，折身游回竖井跟前，稍微花了些工夫，将那只防水皮革制成的大口袋拽出来。
拎起口袋晃了晃，乔安听见金属碰撞的叮咚声响，不难猜出口袋里面装着塞壬三姐妹这些年来劫掠航船积累的财宝。
一想到这笔不义之财现在全都归了自己，乔安的心情很是舒畅，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第9章：塞壬的财宝
乔安钻进沉船竖井，潜入底舱搜索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原路折返回来，扛起那只沉甸甸的皮口袋浮上海面，变回鹰人形态腾空飞起。
此时沉船附近的火势已经转弱，甲板上的大火也被大型水元素扑灭。冒着黑烟的甲板上倒伏着十多具烧焦的尸体，只有两三只沙华鱼人还没有被烧死，躺在废墟中痛苦呻吟。
塞壬女妖之前召唤出来的那尊“大型水元素”，正在挥舞双臂与灰泥怪搏斗。
这两个没脑子的家伙，已经互相捶打了好一阵儿，看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倘若无人干涉，他俩还要继续互捶下去，直到分出谁是弟弟。
乔安降落在甲板上，从怀里掏出那串蓝宝石项链，试着引导宝石中的魔力遥控“大型水元素”，很快就获得回应。
“大块头，别再跟灰泥怪摔跤了，去把船上还没断气的沙华鱼人全都掐死。”
大型水元素转身向乔安微微鞠躬，拖着粗长的双臂在甲板上滑行。听见沙华鱼人的哀鸣，便走过去，探出一只手掌掐住对方喉咙，一身蛮力配合粗壮的手臂，轻而易举拧断垂死者的喉咙。
灰泥怪正与大型水元素打得激烈，忽然发觉对方不理自己，径自走开了。
这使它感到非常失落，像个皮球似的蹦蹦跳跳追上去，试图唤回大型水元素，与自己再战三百回合。
大型水元素以执行“水元素宝石”持有者以前是塞壬女妖，现在是乔安的命令为第一优先级，才懒得搭理灰泥怪，丢下被它捏断脖子的沙华海盗，转而寻觅其它还没有断气的海盗。
乔安看见灰泥怪锲而不舍的追在大型水元素屁股后面蹦来蹦去，如同一只愤怒的小狗，试图跳起来咬大型水元素的屁股，不由好气又好笑，便施展“法师强袭掌”将它一把抓起，奋力抛向大海。
灰泥怪丰满的身躯在空中团成球形，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最终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海面泛起圈圈涟漪。
灰泥怪先沉下水面，随即漂浮起来，随波逐流地远去了。
乔安凝眸观望，目送灰泥怪向着海平线尽头漂流，默默祝愿这个笨蛋在大洋深处平静的安度余生。
大型水元素把沉船内外全都搜查了一遍，杀光所有还没断气的沙华鱼人，过后回到乔安跟前，垂手恭候他的吩咐。
“去把船上的火灭了。”乔安随口把它打发走。
大型水元素本身就是水体聚合而成的精魂，天生具有“灭火”能力，它的液态身躯可以暂时压制魔法火焰，至于燃油引起的自然火焰，抬手轻轻一摸就能扑灭。
大型水元素扑灭船上残留的火焰，召唤时间也悄然走到尽头，庞大的身躯轰然瓦解，化作一滩海水顺着倾斜的甲板流淌，最终回归大海的怀抱。
乔安目送大型水元素解体，转回身来查看自己的战利品那只沉重的皮口袋。
袋口扎得很紧，还被施加了隔水封印。
乔安花了五分钟解开封印和绳索，打开袋口探头窥视，立刻被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睛。
虽说早就猜到口袋里装了不少值钱东西，可真正打开一看，还是令他惊喜不已。
乔安伸手从口袋里拎出两盏火红剔透的珊瑚烛台，从做工来看，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珍品。如果拿到扬波商行出售，这对珊瑚烛台少说也值800金杜加。
皮口袋里还有许多金首饰和银制器皿，乔安一一取出来观摩鉴定，估算总价值不下600金币。
接着掏出一只檀木匣子，打开后满眼珠光闪耀，猩红的天鹅绒衬底上整齐摆放着一打珍珠，每一颗都有鸽卵大小，光洁圆润毫无瑕疵，总价值不低于1200金杜加。
口袋里还有一大堆五彩缤纷的各色宝石，乔安一时间无法精确估价，况且他也不打算卖掉这些宝石。
法师施展某些特殊的奥术，以及制作“魔杖”之类的魔导器，都需要搭配特定种类的宝石作为素材。
比如瓦萨中校送给乔安的那支“塑石魔杖”，杖首就镶嵌了一颗用于提升魔力的“绯红之泪”宝石。
乔安决定留下这些宝石，作为将来施法和制作魔导器的资源储备。
皮口袋里还剩下一堆金银铸币和一支羊皮卷轴，乔安全都倒在甲板上，一一轻点。
金银铸币看起来多，其实价值不大，总共也就相当于400金杜加，倒是那支以昆雅语撰写的卷轴引起了乔安的好奇。
昆雅语是一种古代精灵语，通常被用来记录法术或者魔法知识。乔安最初以为这是一支魔法卷轴，然而粗略浏览过后便发现卷轴中记载的并不是法术，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超魔技艺，翻译成人类通用语叫做“法术越障”。
多数法术在施放时都有明确的“弹道”要求，就好比射出一支箭，倘若目标躲在盾牌背后，箭矢就会被盾牌格挡下来，无法对目标造成杀伤，很多攻击性法术也遵循同样的原则，比如“灼热射线”，只能用来攻击无遮挡的敌人。
“法术越障”这门超魔技艺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够打破上述规则。
施放法术时附加这一超魔技艺，法术就会获得跨越空间障碍的特效，完成施法的刹那凭空消失，进入一个神秘的“高维空间”，直至绕过阻挡“弹道”的障碍过后才重新回到现实空间，继续攻击施法者指定的目标。
“法术越障”的超空间特性不仅对盾牌和墙壁这类物理层面的障碍物有效，还能跨越魔法护盾和力场结界。
更让乔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施展这种超魔技艺的代价几乎为0，不需要额外提升法术位！
“真没想到，塞壬海妖手里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这回可赚大了！”
乔安感慨着将“法术越障”卷轴收入储物袋，决定尽快学会这门超魔技艺，对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很有帮助。
丢开空荡荡的皮口袋，乔安蹲在甲板上，使了个“魔法伎俩”将那一堆金银铸币清理干净，全都装进储物袋。过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大团绿紫相间宛如海草的塞壬发丝，梳理整齐装入施法素材包。
第10章：水元素宝石
塞壬女妖的发丝，看起来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水草，很不起眼，其实是一种价值不菲的法术素材。
等到将来乔安学会4环“变形术”，就能以一根发丝为施法素材，变成塞壬女妖的形态。
除此之外，塞壬女妖的发丝在“炼金学”和“附魔学”领域也有着广泛的用途。
比如在炼制“魅惑药水”这类惑控系魔药的时候，或者制造惑控系魔导器的时候，加入一缕塞壬发丝作为辅助材料，可以显著提升药力以及魔导器的效能。
整理好了战利品，乔安施法变成鹰人，展翅飞离沉船，循着灯塔散发出的红光飞过去，不出十分钟就降落在灯塔门外。
灯塔望员托马斯库瑞的亡魂一直在等候乔安，直到时近午夜才终于把他盼回来，连忙飘过来迎接。
“法师先生，您总算回来了，我刚才隐约看见沉船那边升起火光，您没出什么意外吧？”库瑞关切地问。
“我很好，库瑞先生，塞壬三姐妹以及她们的沙华鱼人帮凶都被我消灭了。”
“呃？法师先生，您……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库瑞的亡魂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乔安不想多做解释，便把自塞壬大姐脖子上扯下来的那条蓝宝石项链递给库瑞看。
亡魂是虚体不死生物，无法拿起实实在在的物体，但是库瑞不难认出那条宝石项链是塞壬女妖首领贴身佩戴的魔法饰物。
既然这条项链落入乔安手中，可见他没有吹牛，真的仅凭一己之力就把盘踞在这片海域长达四年之久的恶党全部剿灭了。
“法师先生，非常感谢您为我本人以及所有不幸葬身在这片海域的遇难者所做的义举。”
库瑞激动地眼泛泪光，虚体身躯渐变模糊。
“现在灯塔已经被您修复，塞壬恶党也被您消灭，我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已经没有继续游荡在人世间的理由，我的灵魂是时候安息了……永别了，可敬的法师老爷，祝您永远平安幸福。”
送出最后一句祝福，灯塔望员托马斯库瑞的亡魂随风消散，彻底抹去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进入永恒的长眠。
乔安目送库瑞的魂灵消散，轻轻叹了口气，一丝怅然在心头萦绕。
像库瑞这样正直善良的鬼魂，其实是非常罕见的特例。
事实上，世间绝大多数鬼魂是心怀恶念、残忍疯狂的恶灵，活人很难与之进行理性的沟通，若非被鬼魂杀害，就只能设法消灭鬼魂。自己有幸遇见库瑞这样一位死后仍然怀有强烈正义感的鬼魂，也算是人生旅途中一段值得怀念的奇遇。
时间已过午夜，乔安旅途奔波再加上刚才那一番激烈的搏杀，一整天下来身体颇感疲惫，就在灯塔一楼大厅放置“营火念珠”，升起一堆温暖的篝火。
乔安坐在篝火旁休息进食，烧了一壶开水以供洗漱之用。过后收起“营火念珠”，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根绳索，施加2环“魔绳术”。
被赋予魔力的绳索像是获得了生命，腾空窜了起来，绳头一端触及天花板，末端则拖在地上，形成一条垂直的悬索。
乔安顺着悬索爬上去，钻进“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而后将垂在地上的绳索也收入半位面窗口，整个人就此凭空消失。
在“魔绳术”创造的隐形半位面里，乔安不需要有人帮自己守夜即可安安稳稳的休息。不过在入睡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乔安在半位面空间里撑开便携式折叠桌椅，先把那条蓝宝石项链放在桌上，然后取出笔墨，在蓝宝石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宝石中蕴含的魔法。
果不其然，解析结果表明这是一颗“水元素宝石”，宝石中结附了5级“怪物召唤术”，持有者可以吟咏一句咒文，激发出宝石中蕴含的魔力，召唤出一只“大型水元素”作为自己的仆从。大型水元素将无条件服从主人的任何命令。
宝石没有召唤次数的限制，但是每天的召唤总时长是有限的，累计不能超过十分钟。到达时限的刹那，大型水元素就会自行解体，事后必须经过一整天的重新充能，“水元素宝石”才能再次使用。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5级怪物召唤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收起“水元素宝石”以及文具桌椅，就在这个绝对安全且隐秘的半位面空间席地而卧，钻进睡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快便沉入梦乡。
……
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最北端，介于“弯刀海岸”与“绞首森林”之间，坐落着一座名为“王子港”的贸易城市，是亚尔夫海姆地区常驻人口和富裕程度都仅次于首府“莱顿港”的第二大都市。
乔安自十月底离开莱顿港，沿着弯刀海岸北上旅行，由于时间充裕，他也不急于赶路，平均每天化身鹰人飞行两到三个钟头，其余时间主要用来欣赏旅途中的风光，当然，每天还要留出至少八个钟头用于钻研法术。
就这样飞飞停停，转眼一周过去，弯刀海岸已经到了尽头，繁华的“王子港”出现在地平线处。
越过“王子港”，乔安就算正式告别了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接下来将飞越一望无际的“绞首森林”，进入米德嘉德地区，这趟长途旅行也将迎来后半程。
乔安原计划于十一月六日，日落之前，抵达王子港，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大，当天下午风向突变，阴云密布的糟糕天气迫使他放弃继续赶路，降落在距离王子港还有80多里路的豪斯镇。
乔安决定在镇上过一夜，等到天气好转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豪斯镇这个地方不大，人口与乔安的故乡德林镇差不多，但是名气可不小，乔安在莱顿港求学的时候就经常听人们谈起豪斯镇。
豪斯镇以盛产马匹出名，是亚尔夫海姆地区规模最大的马匹交易市场所在地。
镇子周边的耕地，主要不是用来种植谷物，而是用于种植牧草，放牧马匹。
当地大大小小的牧场总共不下二十座，镇上的居民也大多从事与饲养或者贩卖马匹相关的行业。
第11章：豪斯镇
豪斯镇每年出产的马匹数以千计，其中最好的马儿被训练成战马，专供王子港的驻军使用，稍差一等的马儿则被训练成为驿马，输送到亚尔夫海姆各地的驿站当差。
至于档次最差的马匹，通常会以比较低的价格卖给各大种植园乃至边远乡村的自耕农，充当拖车耕田的大牲口。
乔安的旅行主要靠飞的，对马匹没什么兴趣，来到豪斯镇主要是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暴雨，此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一家商行卖掉自己在“水手墓场”猎杀塞壬女妖时获得的战利品。
豪斯镇不愧是亚尔夫海姆生意最兴隆的“马贩子”大本营，乔安走进小镇市场，目光所及都是买卖马匹的招牌，快到街尾的时候才看见一家兼营抵押典当和拍卖生意的商行，便推门走了进去。
商行大厅里只有两个人，正在柜台前低声交谈。其中年纪较大、头发花白的那个男人戴着一副夹鼻眼镜，穿着居家便服，言谈举止像是商行的老板。
与商行老板谈话的那个人约莫三十多岁，燕尾服和白衬衫显然都是高档货，乌黑的头发和八字胡都精心梳理过并且打了蜡，看上去像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绅士，然而看人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斜着眼睛，再加上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难免给人留下心机深沉的印象。
乔安站在商行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招呼自己，就自行走到货架跟前，随意打量货架上陈列的商品，可惜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值得购买的魔法物品，倒是有几件低阶魔导器，水平还不如他自己制作的，无法勾起他的购物欲。
这时柜台跟前那两个人似乎终于敲定了一桩生意，相继起身握手拥抱，互道晚安。商行老板将那位中年绅士送出门外，过后回到店里，关上房门，长叹一口气，拍着额头向乔安走过来，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乔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商行老板却显得过意不去，邀请乔安坐下喝茶，还一再向他解释：“鲍德温先生的脾气您想必也是听说过的，万一把他交代的事情搞砸了，往后我就别想在豪斯镇混了，不得不小心伺候，唯恐得罪了他。”
“不好意思，我今天刚到豪斯镇，不认识那位鲍德温先生。”乔安无奈地回答。
“噢？是这样啊，真抱歉，瞧我这脑子，人一上了年纪，总会犯傻。”商行老板苦笑着拍拍额头，“亨利鲍德温先生是本镇的首富，同时也是竞选镇长的热门人选，为了帮他策划‘冠军’拍卖会，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脑子也时常犯糊涂，请您多包涵。”
“您刚才提到‘冠军’拍卖会，冠军是指什么？”乔安出于好奇，随口打听。
“是一种血统特殊的战马，智力、耐力、爆发力和服从性都比其它类型战马更出色，据说鲍德温先生亲手培育出这种血统优良的战马，申请了育种技术的专利，还号称要掀起一场震惊世界的畜牧业革命。”商行老板耸了耸肩，“这话当然有吹牛的成分，不过鲍德温家的马场的确是培育出了非常优秀的马种，以至于对本镇其它经营马场的同行造成了很大压力，最近日子都不太好过。”
乔安点了点头，刚才他可没看出来，那位亨利鲍德温先生竟然是一位精通育马的畜牧专家。
不过话说回来，世上的确存在“人不可貌相”这回事，当初第一次见到瓦萨中校的时候，他也没看出来对方还有一项与其本职工作八竿子打不着的业余爱好培育骡子。
乔安对骡子或者良种马都没啥兴趣，陪商行老板闲谈了几句就言归正传，说明自己的来意。
“噢，您要出售艺术品和珠宝？”商行老板立刻来了兴趣，搓着手问乔安：“先生，可不可以先给我看看？”
乔安点了下头，打开储物袋，将不久前猎杀塞壬女妖获得的战利品一一取出来摆在柜台上，包括一对火红剔透的珊瑚烛台，一打珍珠，还有十多件金银首饰和器皿。
商行老板推了推夹鼻眼镜，凑近查看摆在柜台上的那一堆珠宝和艺术品，连声赞叹。
乔安耐心等他一一鉴定完毕，才开口说：“这些统统卖掉，您开个价。”
商行老板搔了搔头，沉吟着说：“最多给您两千五百金杜加，不能再高了。”
就乔安的心里价位而言，2500金杜加略低了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本想一口答应，然而又记起康蒂和瑞贝卡都曾多次叮嘱他做买卖的时候要有讨价还价的意识，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白白让人家占便宜。
像乔安这样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人，讨价还价于他而言无异于一种折磨，可是理性告诉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最大限度的利益，毕竟他也不富裕，将来到了米德嘉德还免不了大把花钱。
现在不好意思讲价，往后真要是沦落到吃不上饭的地步，难道就好意思开口乞讨了？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乔安终于克服了那道心理障碍，面无表情地对商行老板说：“2500金杜加，太低了，3000金杜加还差不多。”
“哎呦！我的好先生，如果按照您开的价收购这些东西，那我可要赔掉裤子了……”
商行老板愁眉苦脸的诉苦，显然对讨价还价这门手艺得心应手，说得好像乔安占了他天大的便宜似的。
乔安听得心烦气躁，便起身打算收起珠宝走人，大不了明天去王子港找其它商行出售，省得受这份罪。
商行老板诉苦的同时一直在悄悄观察乔安的脸色变化，凭他多年在商场打混修炼出的察言观色本领，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位小哥是一个极为倔强的人，相比无休止的扯皮，更乐于采用直截了当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真把他给惹恼了，跨出商行门槛，那真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第12章：霜巨人
“哎！您先等等！”商行老板连忙拦住乔安，满脸苦笑，“小伙子，别那么急躁嘛，有事好商量，3000金杜加真的太高了，咱们各退一步，2600金杜加怎么样？”
乔安疑惑地盯着商行老板，不知他是算数没学好，还是对“各退一步”这句话的理解出了偏差。
“既然是‘各退一步’，那就应该是买卖双方均等让步，2750金杜加才合理。”乔安不疾不徐地问，“我没算错吧？”
如果商行老板无法给出更合理的算法，乔安只能认为他在玩弄文字游戏，试图侮辱自己的智商，索性不做这笔生意也罢。
商行老板张了张嘴，忽然发觉这个俊俏少年的脑回路跟自己日常接触的客户完全不一样。
谁会在讨价还价的时候，计较算数法则和语言逻辑是否严格合理呢？
真是个怪人！
“唉，算了算了，我再吃点亏，2700金杜加怎么样？”商行老板感觉受到了莫可名状地打击。
“成交。”乔安爽快地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强调，“你刚才真的算错了，不然‘各退一步’还能怎么解释呢？”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求您别再提这茬了！”商行老板掩面哀叹。
乔安看出商行老板被自己一再追问搞得很焦躁，但是他并不为此觉得内疚，因为对方之前砍价时那通连绵不绝地抱怨也把他搞得很烦躁，双方这就算是扯平了吧。
2700枚金币，份量超过50磅。
乔安从商行老板手里接过那只沉甸甸的大钱袋，随手塞进储物袋，告辞离开商行。
出门后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暂时没有发现疑似扒手之流的人物，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拐进商行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施展“易容术”换了一身当地比较常见的衣着。
当他再次回到热闹的街头时，就显得像个很不起眼的本地人了。
乔安在街上逛了一圈，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便径直走向街对面那家旅店，打算投宿，顺带吃顿便饭。
他刚走进旅店大门，就听见大堂里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出于好奇望了过去，视线立刻被一堵“墙”挡住，仔细观察过后才发觉那其实是一位巨人的背影。
乔安的视线顺着巨人宽厚的脊背徐徐上移，仰头的角度也随之增大。
目测这位异常魁伟的男子个头超过十二尺高，比他高出一倍还多，头顶几乎触碰旅馆一楼天花板，上身穿一件无袖皮甲，露出肌肉壮硕的胳膊和毛绒绒的胸膛，高高隆起的斜方肌一直延伸到颈部，显得脖子特别粗壮。
乔安曾在黄铜山口目睹过火巨人，眼前这个巨人的个头丝毫不比火巨人逊色，但是肤色截然不同。
火巨人肤色暗红，如同闷燃的火炭，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气，眼前这位巨人的皮肤呈现出浅浅的蓝白色，在旅馆大堂的灯光映照下泛动幽幽寒光，给人以一种冰冷的印象。
“这家伙，莫非是一位霜巨人？”乔安暗自嘀咕。
早在四万年前，巨人族就渡海来到新大陆定居。在巨人族的全盛时期，曾击败这片大陆上的人类原住民阿萨族与华纳族，把人类从云顶高原上的阿斯加德驱赶到东西海岸的低地定居，在云顶高原上建立起强盛一时的“巨人王庭”。
直到“龙之纪元”到来，巨人族在与巨龙的战争中付出惨重的伤亡，巨人王庭也迅速由辉煌滑向衰落。
时至今日，巨人族的总人口已经不到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而且主要分布在人类足迹罕至的高原、雪山、丛林、沙漠乃至幽暗地狱，而在殖民者建立的沿海城镇里，鲜少见到巨人的身影，难怪引来楼上楼下众多房客围观。
巨人族自古以来就奉行严格的“种姓制度”，或者用巨人族的语言来说，叫做“序位”制度。
就乔安所知，新大陆较为常见的巨人共有六种，序位（种姓）由高到低排列，分别是风暴巨人、云巨人、火巨人、霜巨人、石巨人以及山丘巨人。
不同的巨人种姓之间，存在森严的阶级壁垒，如果严格按照“巨人王庭”颁布的序位法令来衡量一个人的地位，那么一位在本族当中地位最低下的石巨人囚徒，其在整个巨人社会中的地位，也比山丘巨人的大酋长更高贵至少名义上如此。
至于那些血统不那么纯粹的“亚巨人”，比如食人魔、巨魔、双头巨人之流，在崇尚种姓制度的巨人社会里，属于“不可接触”的贱民阶层。
贱民阶层，只配给血统更为纯粹的巨人们当奴隶，高种姓的巨人老爷，肯冲这些贱民啐口痰，那就算是莫大的赏识了。
至于人类，在巨人眼中的地位比较微妙。
没有什么力量的普通人，在巨人眼中与“贱民”无异。
但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尤其是施法者，在巨人眼中的地位就要高得多。
如果按照巨人们的思维方式看待人类社会，那么包括施法者在内的超凡职业者，都属于人类社会中的“高级种姓”阶层，有资格与同样种姓高贵的巨人一族平等交往。
乔安的好奇心，不满足于仅仅观察巨人的背影。
他小心地绕到巨人前方，从正面观察这位彪形巨汉，发觉对方宽大的脸膛上生有一个扁平畸形的大鼻子，似乎长期遭受击打留下的后遗症，脑袋光秃秃的像个托钵僧，眉毛胡须倒是一大把。
巨人肌肉发达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双手中指分别佩戴一枚戒指，左手的戒指呈冰蓝色，右手上那枚戒指则是红铜锻造。
这两枚戒指，在灯光下闪耀朦胧的光辉，隐隐散发出魔力波动，引得乔安多看了两眼，一时间无从辨识戒指上都附魔了什么法术。
从这位巨人的身材、肤色以及话语中时不时蹦出的北地方言来看，乔安推测他是一位霜巨人。
霜巨人大多生活在寒冷的北方，尤其是约顿海姆大冰川一带，在米德嘉德地区还算比较常见，然而在气候温暖的亚尔夫海姆就很少有机会见到霜巨人的身影。
霜巨人是出了名的喜寒怕热，受不了南方的酷暑，所以当这位霜巨人出现在豪斯镇的街头，就显得尤为引人瞩目。
包括乔安在内的路人，都在心里猜测，这个令人生畏的大块头，闯进旅馆想干什么？
第13章：克拉克·海尼尔
乔安移动脚步，靠近到霜巨人身旁，仰起头听他与站在二楼围栏跟前的旅店老板争吵。
其实主要是老板在吵，坚称自家店里已经没有空房，无法招待霜巨人投宿，让他尽快离开。霜巨人则表现出与其民族传统完全相悖的温和态度，用熟练的人类通用语解释自己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路，现在是又累又饿，很想找家旅店歇歇脚，吃点东西，然而从街头走到街尾，所有店铺都拒绝他进入，使他感到很无助。
“先生，我有钱，真的有钱！”霜巨人摇了摇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发出叮当脆响，苦着脸哀求旅店老板：“好心的先生，您就给我开间房吧，实在没有房间，柴房什么的也凑合了，再给我弄些食物和水，要是有酒就更好了，我保证如数付账。”
“酒？你还想喝酒！”旅馆老板更恼火了，“你这个大块头，以为我不知道霜巨人都是无可救药的酒鬼吗？你们这些巨人啊，喝醉了酒就打架闹事，真要是到了那时候，谁拉的住啊！别说没有空房，就算有也不能租给你，怕你把我的旅馆给拆了！”
“嘿！先生，我跟别的霜巨人可不一样，我敢对‘冥河女神’赫尔发誓，绝对没有酗酒的恶习，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架闹事……”霜巨人壮汉一脸严肃的举手发誓。
“得了得了，我才懒得听你唠叨！快走吧大块头，反正你们霜巨人不怕冷，随便找片草地夜宿就行了！”旅馆老板没好气的说。
“我是不怕冷，可在镇子里露宿实在太不像话了，这可不是体面人干得出来的事！”
霜巨人满脸委屈的样子，与他强壮粗野的形象构成了鲜明对比。乔安看在眼中，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霜巨人听见笑声，低头望过来。
乔安自知失态，连忙捂住嘴巴，脸颊微微泛红。
霜巨人冲他耸肩摊手，似乎想博取他的同情。
乔安的确有点同情他的遭遇，可惜无能为力。旅店老板的确有点不近人情，可是谁让霜巨人一族在人类社会中的名声不好呢？
“邪恶”与“暴躁易怒”，就如同标签贴在每一名霜巨人的额头上，这诚然是人类对霜巨人的普遍偏见，事实上也有个别霜巨人既不邪恶也不暴躁，但是旅馆老板不得不为大多数住客的安全考虑，如果他一时心软收留了霜巨人，其他客人恐怕就要集体退房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块头！别在这里磨蹭了，你再不走我可要报警啦！”旅馆老板没好气地发出最后通牒。
霜巨人壮汉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旅馆门外，路过乔安身边时突然停下来，俯身问他：“小老弟，你也是来投宿的吗？”
乔安禁不住倒退两步，有点不安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尊铁塔似的巨人，跟自己面对面说话，乔安心里多少有点怕。
“唉，刚才旅馆老板亲口说了，这家店已经客满啦！”霜巨人故意提高音量，还伸手搂住乔安肩膀：“跟我走吧，我知道这镇上有一家好心人，保准乐意给咱们提供食宿。”
乔安不想跟他走，无奈霜巨人力气太大，又过于热心，几乎是半强迫地把他拖出旅馆大门。
旅店老板站在二楼围栏跟前看到这情景，气得干瞪眼，却又无法开口挽留乔安。
毕竟他刚刚以没有空房为借口劝退霜巨人，如果现在改口告诉乔安其实还有空房，那不就摆明了刚才是在撒谎？
万一激怒那个霜巨人，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明知道那个大块头只是外表憨厚，其实精明得很，故意把他的生意搅黄作为报复，却也有苦说不出。
“小老弟，抱歉得很，其实我是气不过旅馆老板的刻薄态度，存心不想让他挣你的钱。”
出了旅馆大门，霜巨人就对乔安说了实话。
乔安听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跟旅馆老板的矛盾，不关我的事，为何非要把我拖出来。”
“说的也是啊，嘿嘿嘿～”
霜巨人不好意思地打哈哈，抬起宽大地手掌搓了搓光秃秃的脑壳。
“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才可没有骗你，这镇上有一位名叫戈登戴维斯的老绅士，为人正派，对巨人族没有偏见，是我的老相识，我这就带你去戴维斯家，在那里咱们可以得到热情周到的招待，而且不用你花一个铜板。”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拒绝他的邀请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况且多少有一点害怕激怒霜巨人。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双方触手可及的距离，任何一位头脑清醒的法师都应该尽量避免激怒暴躁任性的霜巨人，以免招来一顿胖揍。
霜巨人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许，迈开大步在前带路，乐呵呵地说：“我名叫克拉克海尼尔，来自约顿海姆大冰川，这些年游历四方，去世界各地参加擂台赛，打拳挣奖金，没有拳赛的时候就给人家当保镖或者佣兵混口饭吃，小老弟，你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乔安心头恍然，原来这霜巨人是一名职业拳击手，难怪鼻梁扁平，耳廓状如菜花这都是常年在擂台上与人搏斗留下的职业病。
“我叫乔安维达，来自德林镇，打算去米德嘉德求学。”
“原来你也去北方啊，那正好，咱俩顺路，我可以免费给你当几天保镖，送你到王子港上船。”
克拉克自作主张地拿定主意。
乔安其实不想跟他同行，而且也不需要在王子港搭船，在海上漂泊，哪有他飞的快？
可是从豪斯镇启程前往米德嘉德，取道王子港乘船出海是最普遍的旅行途径，倘若自己拒绝与克拉克同行，又该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这独具一格的旅行方式呢？
乔安不想暴露自己的法师身份，又不知该如何婉拒对方的热心邀请，只顾闷头想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落在霜巨人身后。
克拉克停下脚步耐心等他跟上来，笑着问他是不是累了，见乔安摇头，还以为他在逞强，就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要背着他赶路。
第14章：雾之国度
乔安脸颊发烫，连忙摇头谢绝。
“反正我力气大，走得快，背着你赶路也不累，用不着跟我客气。”克拉克笑着说。
“真的不用，我自己走就好。”
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克拉克背，乔安加快脚步，径自走到他前头。
霜巨人也不勉强，哈哈一笑，起身跟了上来。
乔安看到他爽朗的笑容，忽然想起跟随康蒂前往亚尔冈京谷地定居的灰袋兽格雷。
虽说克拉克远比格雷聪明得多，为人处世也更练达，但是他们骨子里都有一种率真热诚的性情，使乔安不由为之感动，对这个外表粗犷野蛮的大汉，平添了几分好感。
克拉克对豪斯镇的地形很熟，带着乔安穿过街道，来到一栋坐落在镇子东北角的豪宅跟前。
宅院被一圈刷成乳白色的篱笆墙围起，院门虚掩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大道被菜畦和花圃夹在当中，笔直的通往一栋颇为气派的双层楼房，显示出主人的富有与品味。
克拉克探头进门东张西望，发现附近没人看门，索性推开院门，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发觉乔安迟疑不前，就回头向他招手，催他跟上来。
乔安隐隐觉得这样未经许可就直接闯进别人家里不大妥当，然而拗不过克拉克的一再催促，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两人沿着大道走到那栋大屋跟前，克拉克毫不客气地把房门拍得咚咚响。乔安看在眼中，不由暗自皱眉。
“来啦，来啦！”
房门敞开，一位身材矮胖、扎着花围裙和白头巾的老妇人走出来，差点一头撞在克拉克的大粗腿上。
老妇人惊讶地后退两步，从围裙兜里摸索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这位几乎将整扇门严严实实堵住的霜巨人，脸上的惊讶迅速变为惊喜。
“哟！原来是你这个傻大个儿啊，难怪敲门敲得那么响，差点把大门拍碎！”
“哈哈！明娜阿姨，好久不见，您老人家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嘛。”克拉克弯下腰，亲热地拥抱老妇人。
老妇人努着嘴，在霜巨人面颊上吻了吻，过后还数落他：“一整年没见到你的影子，是不是又跑去打拳了？”
克拉克连连摇头，像个急于在家长面前辩白的孩童。
“我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参加拳赛了，明娜阿姨，我刚从尼福尔海姆回来，受人所托，有正经事要做，现在哪还抽得出空来打拳啊。”
“好啊，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应该安顿下来找一份正当工作，尼福尔海姆……傻孩子，你去那鬼地方干嘛？也不怕被活活冻死！”
“我的好阿姨，您别忘了，我可是霜巨人啊！极地虽然很冷，我却喜欢的很呢！尤其是那里的极光，简直美得没法儿形容。”克拉克笑着回答。
乔安在一旁倾听克拉克与明娜夫人聊天，对克拉克这个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威尔诺亚东海岸，从南到北划分为四大区域。
最南边是亚尔夫海姆地区，中部是米德嘉德地区，再往北就是隶属于斐真王国的约顿海姆殖民地，更北方，到了北极圈以内，才是克拉克刚才提到的“尼福尔海姆”。
尼福尔海姆又被称为“雾之国度”，据说是太古冥河的发源地，境内冰天雪地，迷雾重重，魔兽横行，人烟罕至，是一处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
包括阿萨族和巨人族在内的新大陆原住民都很少涉足“雾之国度”，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更不会去那气候酷寒、遍地冰原的“白色荒漠”开荒。
据说自古以来，只有崇拜“冥界女神”赫尔的冥河女巫们乐于在北极圈内定居，而且女巫大多孤僻冷漠，对外来者很不友善，克拉克好端端的跑到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干什么？
就在乔安暗自纳闷的时候，克拉克转回身来，揽着他的肩膀向明娜夫人介绍。
“这位小老弟是我刚结识的朋友，名叫乔安维达，阿姨，快给我们弄点吃的，肚子都饿扁了。”
明娜夫人上下打量乔安，忽然笑了起来。
“克拉克，你可真会交朋友，你和这位维达先生站在一起，显得人家更加清秀俊俏了。”
“跟乔安老弟站在一起，也显得我更加高大威猛啊！”克拉克自鸣得意的补充道。
乔安臊得脸庞发烫，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合。
明娜夫人挽着他的手，笑着替他解围：“快进来吧，我的孩子们，老爷正在跟律师商量一件要紧事，暂时不便亲自招待你们，我先带你们去厨房填饱肚子。”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戴维斯家刚刚吃过晚饭，厨房里还剩下小半锅番茄炖牛腩。
明娜夫人把炖菜盛进一只大盆里，先从中挑出一碗肉递给乔安，剩下的连盆端给克拉克。
接着又打开橱柜，取出刚烤好的黑麦面包，装了满满一箩筐，连同一大壶热咖啡递过来。
乔安感激地道谢。克拉克则毫不客气的埋头大吃起来，稀哩呼噜的吃相引来明娜夫人好一通嘲弄，还催乔安快吃，免得克拉克把食物都填进他那“无底洞”似的肚子里。
“你们先吃着，我去客厅看看老爷那边有什么需要服侍的，顺带告诉他你们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戈登老爹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热情好客的，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身体倒是还行，就是心情很糟。”明娜夫人脸色黯然。
克拉克放下面包，关切地问：“老爹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还不都是牧场那堆烦心事闹的，生意上的事我不懂，等一下送走律师先生，你自己过去问老爷吧。”
克拉克望着明娜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两道青色粗眉拧了起来，似乎在盘算什么，食欲明显不如刚才那样旺盛了。
乔安咀嚼着炖肉，隐约预感到戴维斯家似乎陷入了麻烦，虽然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却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主人家一把，算是回报今晚的款待。
正思索的时候，乔安听见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鬼鬼祟祟地走过来。
第15章：小艾伦
乔安回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条小小的身影自厨房门口闪进来。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鼻梁两侧的雀斑，使他满脸窃笑的神态愈发显得活泼调皮，正蹑手蹑脚地试图偷偷溜进厨房。
乔安看出这个淘气男孩打算搞恶作剧，正要出声提醒克拉克留神，男孩却向他连连使眼色，打手势，焦急地请求他不要做声。
乔安迟疑了一下，耸耸肩转回头去，佯装没有看见这个“小淘气”。
小男孩放轻脚步，绕到正背对自己坐着吃饭的克拉克身后，试图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却发觉垫起脚尖也够不着，不得不搬来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伸出一双小手，从背后遮住霜巨人的眼睛，故意装出粗声粗气的嗓音发问。
“猜猜我是谁！”
“哈哈~这还用猜？艾伦，你这个小猴崽子，一年不见还是这么调皮！”
克拉克反手抓住男孩，把他拎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向乔安介绍：“这小家伙名叫艾伦，今年才十一岁，是戈登戴维斯老爹的宝贝孙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捣蛋鬼！”
“你才是捣蛋鬼！你是大捣蛋鬼！”
艾伦冲克拉克吐舌扮鬼脸，忽然扭头望向乔安，好奇地打量他，以不知从哪学来的街头做派向他打招呼：
“嘿！伙计，你也是克拉克的朋友？”
“臭小子，真没礼貌！叫乔安哥哥！”
小男孩总是不自觉地向往街头混混的做派，觉得那很酷，克拉克却不这么认为，收起笑容严肃警告他，满口街头腔调，有损绅士体面。
艾伦知道这个大个子朋友可不像自己的家庭教师那么好糊弄，如果他不听话，拿叛逆当个性，克拉克真的会揍他。
小男孩扁了扁嘴，无奈地接受了克拉克的批评教育，向乔安鞠躬敬礼，很乖巧地喊了声“哥哥”。
“晚上好，艾伦，不用客气，我只比你大两岁，叫我乔安就行了。”
“只比我大两岁？真没看出来……”艾伦对乔安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的气质感到惊讶，“你一定是个好学生对不对？”
“我曾在莱顿学院就读，学习成绩还算过得去。”
“真的吗？那我考考你！”小男孩有点不服气地盯着乔安，“你会解方程组吗？会求圆形的面积吗？”
乔安忍笑点头。
如果是别人用这种问题考他，他可能会怀疑对方要么是个白痴，要么在侮辱他的智商，然而艾伦只是个小孩子，或许在艾伦眼中，这些就算是很难的题目了。
“那您真厉害！”小男孩心悦诚服地向乔安竖起大拇指，“乔安哥哥，明年夏天我要去莱顿港参加预科考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报考什么专业？”克拉克问艾伦。
乔安听克拉克这么问，就知道他不了解莱顿学院的学制，便替艾伦向他解释：“艾伦年纪还小，明年先去莱顿学院读预科，一年过后才会决定具体报考哪个专业，参加正式的入学考试。”
“照我看，这小淘气包恐怕不是学习的材料，未必考得上。”克拉克故意刺激艾伦。
“你的学问还不如我呢，没资格笑话我！”艾伦没好气地瞪了克拉克一眼，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克拉克，这一整年没见到你的人，又跑到哪里去打比赛了，拿了几个冠军？”
克拉克摇了摇头：“过去这一年里，我很忙，没空参加拳赛。”
“这样啊……”小男孩略显失望，“去年你教我的拳法，我已经练成了，能不能再教我几招？”
“练成了？”
克拉克忍不住大笑起来。
为了避免伤害小男孩的自尊，他勉强忍下笑声，一本正经地告诉艾伦：“你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拳术什么的，当成锻炼身体的体操就好，没必要投入太多精力，况且我教你的那几招就够用了。”
“那倒也是，只凭那几招拳法，镇上那些坏小子就已经打不过我了，比我年纪大的都不敢惹我！”艾伦自鸣得意的挺起胸膛，接着问克拉克：“你不打拳赛，这一整年里到底在忙什么啊？”
“去尼福尔海姆拜访老朋友，还去了一趟坐落在北极点的赫尔神殿。”克拉克如实相告。
“你有见到‘冥河女巫’吗？”艾伦兴冲冲地打听。
“见到了。”克拉克灰蓝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温情。
“那些住在北极的女巫是不是很坏，专门绑架不听话的小孩，挖出心肝生吃？”艾伦的脸色略显紧张。
乔安也竖起耳朵，期待克拉克做出答复。
他小时候也曾听说过类似的恐怖传说，却不知冥河女巫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冷酷残忍。
“女巫有好有坏，就像巨人和人类，至于抓不听话的小孩嘛……”克拉克嗤笑一声，“我倒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
“嘁！真没劲！我就知道那都是编出来吓唬小孩儿的！”艾伦从克拉克膝头跳下来，显得有些失望。
“艾伦，现在应该是你的补习时间，偷偷跑出来玩，不怕被戈登老爹教训吗？”
“哟！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艾伦一拍额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克拉克和乔安说：“其实是爷爷让我来请你们去他书房喝茶，结果我光顾着跟你们聊天，都把正事给忘啦！”
“小小年纪就这么爱忘事，就凭你这脑子，能考上莱顿学院才怪呢……”
“别打击我了行么，快走吧！”艾伦扭头跑出厨房。
克拉克起身跟上去，低声对身旁的乔安说：“一年前我路过豪斯镇，行经戴维斯家牧场的时候，看见一个小男孩在练习马术，恰巧附近林子里跑出一头灰熊，马儿受了惊，把男孩摔在草地上，就跑掉了。”
“我担心灰熊伤害那孩子，就走过去把灰熊推开，撵回树林，就这么着，认识了艾伦这个小捣蛋鬼，后来还被他祖父戈登戴维斯老爹请回家去好吃好喝的招待，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家人。”
第16章：戴维斯家的烦恼（Ⅰ）
乔安听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讲述与戴维斯一家的交往经过，感慨好人有好报之余。也不免产生一个疑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他：
“海尼尔先生，您是我在现实中接触过的第一位霜巨人，可您的言行举止，跟我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关于霜巨人的描述，完全对不上号，既不野蛮，更不邪恶。”
“老实说，如果把时间倒退三年，我曾是一个比你在书本上了解到的那些霜巨人更野蛮更邪恶的家伙，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乔安老弟，人总是会成长的，两年前我在旧大陆远东旅行期间，经历了一些事情，并且深受触动，从那以后我就决定做出一些改变……”
克拉克海尼尔的笑容里透出一抹苦涩的意味，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分外忧伤。
怔怔出神许久，他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世上没有谁是自愿被生下来的，我们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年幼无知的时候难免受到环境影响，不知不觉间沾染上某些恶习，然而这并不妨碍我们做出反省，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克拉克的感慨，使乔安油然联想到自己的身世。
正如克拉克并非自愿投胎为霜巨人，他也是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下被植入“异怪血脉”。
克拉克为了克服霜巨人一族残暴的天性，付出了很多努力，试图与人类友好相处，然而当他走进人类的城镇，还是难免遭人白眼，受人歧视。
乔安也为克服源自异怪血脉的孤僻乖戾天性，付出了很多努力，强忍着反感参加社交活动，硬着头皮结交朋友，竭力避免自己沦为一头离群索居、丧失人性的怪物。
相似的心路历程拉近了他与克拉克的距离，使他觉得旅途中偶遇的这位大个子朋友，值得真心结交。
艾伦蹦蹦跳跳在前带路，爬上楼梯，在二楼书房门外停下脚步，回头招手示意乔安和克拉克跟上来。
克拉克上前敲门，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进来！”
乔安听出老人的话音里带着怒气，微微皱眉，跟随克拉克进了屋。
一位身着旧军装的老人正在书桌前整理枪械，两鬓已然斑白，腰杆还挺得笔直，依稀可见年轻时担任骑兵军官时的英姿。
“老爹，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克拉克笑着打招呼。
“克拉克啊，我的孩子，欢迎回家。”
戈登戴维斯老头将手中那杆魔晶猎枪放在桌上，拿手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枪油，大步迎上来与霜巨人拥抱，随即与乔安握了握手，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坐下吧，孩子们，明娜马上就送红茶和点心过来，对了，如果你们对律师过敏，最好别靠近那张扶手椅。”
克拉克望向壁炉边的那把扶手椅，诧异地问戈登老头：“老爹，明娜阿姨刚才说起你在跟律师谈事情，听起来你们聊得不太愉快？”
“这见鬼的年月啊，律师也都变得唯利是图了！我请他来咨询一桩生意上的纠纷，可他倒好，一听说我想控告亨利鲍德温，立刻变了脸色，不花心思琢磨怎么帮我打赢官司也就算了，还变着法子替鲍德温说话，仿佛花钱向他咨询的人不是我，而是亨利鲍德温！”
老头冷哼一声，脸上浮现怒容。
“克拉克，我敢打赌，咱们那位可敬的律师先生，刚走出我家大门，就乘上他的马车，飞一般直奔亨利鲍德温家去通风报信啦！呸！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老爹，您先消消气，从头告诉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克拉克拍着戈登老头的肩膀安慰道。
恰巧这时明娜夫人送来茶点，戈登戴维斯不想被妻子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免得她担惊受怕，便故作淡定地招呼克拉克和乔安喝茶吃点心，顺带打听乔安的出身来历。得知他是莱顿学院的高材生，对他的态度更添几分尊敬。
乔安看出老头有意挽留自己在他家多住些日子，帮他的小孙子艾伦戴维斯补一补课，确保明年参加莱顿学院预科考试顺利过关。
乔安对戴维斯一家印象不错，可惜他急于前往米德嘉德，不便在豪斯镇久留，只能让老人失望了。
明娜夫人叮嘱老头记得按时服药，早点休息，过后便离开书房。
戈登戴维斯关上房门，转回身言归正题。
“这件事还要从去年春天说起，克拉克，就在你离开豪斯镇不久，皮姆老头去世了，他的儿子和儿媳早就决定搬到城里定居，办完了丧事就把自家的牧场挂牌出售。”
老头转头望向乔安，特地向他多解释了两句。
“皮姆家世代经营牧场，饲养的马匹数量仅次于我家，是镇上排名第二的大牧场主。”
“我们戴维斯家与皮姆家，虽说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但毕竟是多年的乡亲，交情一直还不错。”
“我听说小皮姆打算卖掉牧场，就找他谈了谈，打算买下那块牧场，可惜小皮姆开价太高，还不同意赊账，我一时凑不出那么多现钱，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后来又过了大约一个星期，我忽然得到消息，说是皮姆家的牧场已经卖出去了，卖家是一个名叫亨利鲍德温的外乡人，还不到40岁的年纪，出手却相当阔绰，不打折扣的接受了小皮姆开出的价码，当场开出50000金杜加的支票，王子港最大的贸易商行担保背书，见票即付！”
戈登老头脸色阴沉。
“嚯！这个鲍德温，真够阔气啊！他年纪轻轻的，不大可能凭自己的本事攒下这样一笔巨款，该不会是城里某位大人物的遗产继承人吧？”克拉克诧异地问。
“王子港的上流社会圈子，我很熟悉，没有姓‘鲍德温’的贵人，这个亨利鲍德温非常神秘，我多方打听也无从得知他的出身来历，不过有一位老朋友私下里向我透露，鲍德温跟伊萨克胡克将军走得很近，关系非同一般的密切。”
戈登老头压低嗓音回答。
第17章：戴维斯家的烦恼（Ⅱ）
伊萨克胡克将军。
这个名字，乔安有点耳熟。
稍加回忆就想起来了，此人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驻军副司令，在军界的地位仅次于查尔斯盖茨将军，同时还是王子港的治安长官兼海关署长，据说在王子港的权势比市长更大。
“如果我没猜错，亨利鲍德温拿来购买皮姆牧场的那笔钱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胡克将军。鲍德温名义上是皮姆牧场的新主人，实际上只是一个替胡克将军管理这处产业的代理人而已。”
戈登老头轻蔑地说。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鲍德温的财富来源，不过这跟老爹您有什么关系呢？”克拉克费解的问。
“本来我也不想和鲍德温那种无名小辈发生冲突，老皮姆在世的时候，我们两家各做各的生意，谈不上有什么矛盾，但是亨利鲍德温这个外乡人可不一样！”
“这个年轻人，不守规矩，一来到豪斯镇就大张旗鼓地折腾，到处吹嘘自己握有什么狗屁良种马的育种专利，培育出的马种号称‘冠军’，各方面都比本镇其它牧场培育的马种强出一大截！”
“您老人家何必跟这种‘牛皮大王’计较。”克拉克笑着说。
戈登老头轻轻摇头，脸色愈发阴沉。
“最初我们也以为鲍德温只是在吹牛，然而事态发展很快就超出我们的预想。”
“后来怎样了？”乔安按捺不住好奇追问。
“自从鲍德温来到豪斯镇，就把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本地很多牧场主看不惯这家伙，就来找我抗议作为本镇畜牧业行会推选出来的会长，我不得不出这个头。”
戈登老头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找到鲍德温，打算心平气和的跟这个年轻人谈谈，请他收敛一下气焰，往后少说那些贬低同行吹捧自己的狂话，免得伤了同行之间的和气。”
“可没成想，鲍德温那小子比我预想中更嚣张，很直白地告诉我他才不在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看法！”
“我与鲍德温一言不和争吵起来，最后达成一项约定，举行一场比赛，本镇各家牧场都将挑选出最好的一匹马，与鲍德温吹嘘的‘冠军’进行公开较量，用比赛成绩来证明谁家培育的马种更出色！”
“最后结果怎样？”克拉克问。
戈登老头颓然坐在扶手椅上，摇头叹气。
“我们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无论耐力、负重、冲刺还是越野长跑，所有的比赛项目都是鲍德温的马排名第一，而且比第二名的成绩强出不少……尽管很不情愿，可我们不得不承认，‘冠军’这个称号的确名副其实。”
“比赛结束后，我们这些老家伙颜面扫地，鲍德温却名声大振，成了本镇最炽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就连镇长夫人都以邀请到他出席宴会为荣。”
“从那以后，鲍德温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包括我家在内，镇上的其他牧场相继陷入困境，到了今年秋天，已经有不下十家牧场承受不住沉重的债务压力，最终不得不将牧场出售给亨利鲍德温，看到老朋友们一一黯然离开这个行业，我非常难过，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
戈登老头面露颓色。
“戴维斯先生，亨利鲍德温打算收购您的牧场？”乔安试探着问。
戈登老头重重点了下头，咬牙切齿地说：“半个月前，亨利鲍德温派他的秘书来找我，提出收购我家的牧场我当然不肯卖，尤其不想卖给鲍德温这种人！”
“鲍德温恐怕不会轻易放弃，他后来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招，逼您非卖不可？”乔安追问道。
“让你猜着了，小伙子，鲍德温就是那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就在我拒绝他提出的收购方案两天后，我家牧场里突然出现一大群可怕的怪物，躲藏在河畔灌木丛里，每当马儿走到河边饮水，就会成群结队地冲出来袭击马匹，短短一个星期就有不下百头马儿被怪物杀害。”
“为了消灭那些怪物，我报了警，也请来不少佣兵，可惜治安队和佣兵都不顶用，非但没有消灭怪物，还遭受了惨重的伤亡，使我不得不支付一大笔抚恤金，牧场也快经营不下去了。”
戈登老头扶额叹气，满脸愤恨。
“老爹，在牧场捣乱的究竟是什么怪物，那些怪物与亨利鲍德温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克拉克好奇地打听。
“你们都听说过‘黑枯病’吧？突然出现在我家牧场的怪物，就是散播‘黑枯病’的枯萎怪，其实是一种邪恶残忍的活化植物，它们静止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干枯的灌木，凌乱的蔓藤，或者低矮的松树，一旦嗅到人畜的气味就会疯狂的发起攻击，直到将猎物撕得粉碎。”戈登老头心有余悸地说。
“至于枯萎怪与鲍德温之间的联系……目前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表明鲍德温就是这群怪物的幕后指使者，但是鲍德温自己就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说过凡是得罪他的人，迟早会被枯萎怪扯碎！”
“况且我家也不是唯一遭到枯萎怪袭击的牧场，在此之前，也曾有其他牧场发生过类似的灾祸，直到被迫将牧场以很低的价格卖给鲍德温，那些在牧场中捣乱的枯萎怪就神秘消失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亨利鲍德温就是策划这一系列卑鄙阴谋的幕后黑手！”
戈登老头越说越恼火，禁不住挥拳捶打座椅扶手。
第18章：戴维斯家的烦恼（Ⅲ）
克拉克拈起相对他那粗大的手指而言略显袖珍的茶壶，给老头斟茶，劝他老人家喝点儿水，消消气。
戈登老头喝了口茶，激动地情绪有所平静，接着向乔安和克拉克讲述今晚的遭遇。
“就在今天傍晚，我请来常年帮我打理商业合同的律师昆西詹姆斯，把他当成自己人，告诉他我怀疑鲍德温与‘枯萎怪’之间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请他帮我深入调查此事，如果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就可以向法院提起控诉，在陪审团和公众面前揭露鲍德温的阴谋，让这个卑鄙之徒受到法律的制裁！”
“可惜，昆西詹姆斯的态度让我很失望，我以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就像他的父亲老詹姆斯，然而我错了，这个年轻人已经被利欲腐化，沦为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他不仅反对我调查亨利鲍德温的底细，还厚颜无耻地劝我识时务，说什么控告亨利鲍德温毫无胜算，不如忍下这口气，干脆把牧场卖给鲍德温，免得惹来更多麻烦！你们听听，这是律师该说的话吗？”
戈登老头两手一摊，满面怒色。
乔安没有做声。
戈登老头的确有理由埋怨昆西詹姆斯，但是从他这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律师先生给出的建议未必真的是包藏祸心。
亨利鲍德温身为本镇首富，镇长家的座上客，背后很可能还有伊萨克胡克将军这样一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撑腰，就算有证据表明他在收购戴维斯牧场的过程中动用了非法手段，区区一个小镇的法院和陪审团，也未必敢得罪像他这样一位有钱有势有背景的社会名流。
相比亨利鲍德温表面上的财势，乔安更担心的是这个男人很可能具有邪教背景。
“戴维斯先生，我有两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乔安字斟句酌地开了口。
“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孩子，我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老头爽快地说。
“您刚才提到‘枯萎怪’的时候，听您的口气，似乎对这种怪物很熟悉？”
“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问，孩子，你从南方来，在你所生活的莱顿港地区，平常很难见到枯萎怪的踪迹。”
“的确难得一见，戴维斯先生，我只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一次枯萎怪，那些邪恶的活化植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刚才听您以司空见惯的口吻说起枯萎怪，坦率地讲，我有点惊讶，难道在豪斯镇附近，枯萎怪就像郊狼和熊那样常见，不值得当地人大惊小怪？”
戈登戴维斯沉重地点了下头，肯定了乔安的猜测。
“年轻人，亚尔夫海姆北方的环境与南方存在很多差异，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气候和风俗上，还体现在生存环境上，听说你的故乡德林镇曾经遭受蜥蜴人和豺狼人的威胁？众神在上，北方这边倒是很少见蜥蜴人或者豺狼人，但是这里也有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困扰，比如起源于绞首森林深处，这些年来不断从北向南蔓延扩散的‘黑枯病’，一旦灌木感染了这种超自然疾病，就会从普通的植物蜕变为具有生命和邪恶本能的‘枯萎怪’！”
“自从十多年前‘黑枯病’初次爆发以来，从王子港到豪斯镇的居民一直生活在这些怪物的阴影下，不得不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亲友和家园。”
“孩子，当我还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背起我的猎枪，带上两条猎犬，就敢独自走出镇子，去附近的树林打猎，那时候对猎人威胁最大的也不过就是灰熊和豹子之类野兽，远远地放上一枪就能把它们吓跑。”
“可如今世道变了，‘枯萎怪’出现了，这些该诅咒的怪物静静潜伏在树丛中的时候，哪怕最老练的猎人也很难分辨出他们与普通的树木有何区别，指不定某处很不起眼的灌木丛里就混杂了一只枯萎怪，直到靠近这些暗中隐藏的杀手，突然遭受袭击，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啦！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谁还敢孤身进山呢！”
戈登老头叹了口气，接着说：“不幸中的万幸，‘枯萎怪’很少离开灌木丛生的地带，更罕有主动袭击人类城镇的先例，只要我们在野外活动的时候多加防备，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话说回来，正因为‘枯萎怪’违背了惯常的习性，主动闯进我家牧场袭击牲畜，才使我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阴谋操纵。”
乔安听了老头的解释，对当地的情况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但是还有一个疑问尚未得到解答，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整理思路，先把自己想说的话打成腹稿，然后才从容开口。
“戴维斯先生，今年春天我曾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当地的阿萨族部落也曾遭到来自依芬河北方的枯萎怪袭击，当地人告诉我，树木不会无缘无故感染‘黑枯病’，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成枯萎怪，这场灾祸很可能是一个名为‘征服教团’的邪教组织搞出来的，您对此怎么看？”
“‘黑枯病’与‘征服教团’的传闻我也听说过，不过呢……年轻人，这些话咱们私下里说就好，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讲。”老人深深看了乔安一眼，目光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为什么不能公开讲？”克拉克忍不住叫嚷，“邪教就是邪教，怎么着，邪教徒还想堵住人家的嘴，说不得了？”
“傻孩子，别再说这种给自己惹麻烦的蠢话！”戈登老头没好气的瞪了霜巨人一眼，“维达先生毕竟是外乡人，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情有可原，难道你也不懂为何不能在公开场合批评征服教团么？”
“我当然知道‘征服教团’目前还没有被殖民地官方公开纳入邪教行列，虽然它事实上就是邪教。”
克拉克无奈地耸了耸肩。
“最可恨的是，这个组织提倡的教义非常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能够激起广发殖民者的共鸣，赞同‘征服与掠夺是一种贵族式的美德’，据说就连王子港都有为数不少的权贵秘密加入了这个教团，在米德嘉德地区，征服教团的影响力甚至不逊于尊崇‘太阳神’培罗的正统教会，也就难怪人们不敢公开批评这个教团了。”
“你知道就好。”戈登老头压低嗓音对乔安和克拉克说，“假如亨利鲍德温真是操纵枯萎怪的幕后黑手，此人必定是征服教徒，而且在教团中的地位还不低！有这样雄厚的背景，他之前表露出来的种种嚣张做派，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第19章：邪教的阴影
乔安顺着戈登老头的思路深入分析，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
“戴维斯先生，海尼尔先生，刚才你们都曾提到王子港的权贵阶层不乏征服教团的秘密成员，而鲍德温又很可能是胡克将军的代理人，那么胡克将军本人……该不会就是征服教团的高层干部之一吧？”
戈登老头警惕地摆了摆手，示意乔安不要再说了。
“孩子，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在脑子里怀疑，但是不能公开说出来，明白吗？”
“明白。”乔安叹了口气。戴维斯家惹上的麻烦，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更危险。
戈登老头打了个哈欠，对乔安和克拉克说：“谢谢你们来探望我，听我抱怨这些无聊的事，想必也都厌倦了，天已经晚了，你们去休息吧。”
“可是老爹，牧场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咱们得想想办法呀！”克拉克眉头紧锁。
“算了吧，我的孩子，跟你们聊过以后，我的心情平静多了。”老头脸上浮现认命的神态，沮丧地说：“现在想想，昆西詹姆斯这个人虽然有点势利眼，不过有句话他说的很有道理，像我这样落伍于时代的老家伙，注定斗不过正当红的亨利鲍德温，继续对抗下去对我本人乃至我的家人都没有好处，还不如想开一点，退让一步，卖掉牧场省得操心！”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老爹，你可别骗我！”克拉克怀疑地望着老头。
“当然是真话，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懂得，人总是要服老的……”
戈登老头起身走到衣架跟前，脱下旧军装挂在衣架上，又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睡衣，动作迟缓而笨拙，老态毕露。乔安看在眼中，回想起外公病重垂危的那段日子，不由一阵心酸。
“那好吧，老爹，祝你晚安。”克拉克沮丧地摇摇头，带着乔安离开老头的房间。
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默默地下了楼梯，走向客房那边。
“这不对！”克拉克突然停下脚步，抚摸着光秃秃的头顶自言自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海尼尔先生？”乔安抬头望向霜巨人。
“乔安老弟，我很了解戈登老爹的脾气，他是军官出身，这辈子经历过无数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从来就没当过逃兵，更不可能向恶势力低头服软这比杀了他更难以忍受！像他这样的‘老硬骨头’，你觉得他真会甘心向亨利鲍德温那种人屈膝投降？”
“可是……”乔安迟疑了一下，“要不，咱们回去再找老先生谈谈？”
“走！”
克拉克说走就走，转身甩开大步径直冲回二楼。
乔安连忙快步追上去。
……
“老爹，没睡吧？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克拉克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戈登老头正背对着房门擦拭猎枪，刚才换上的睡衣已经脱下来扔在沙发上，重新穿上那件旧军装。
桌上除了猎枪，还有一条塞满霰弹的武装带。
克拉克和乔安的突然返回吓了老头一跳，本能地抓起猎枪瞄准门口。
“原来是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
克拉克不理他的质问，大步冲了上去，劈手夺下老人手中那杆魔晶猎枪。
“老爹，你可别犯糊涂啊！”
戈登老头愕然瞪着满脸焦急的霜巨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悟他在担心什么，不由大笑起来。
“你这个傻大个儿，瞎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老人家承受不住打击，打算躲在这里饮弹自杀？”
“啊？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别不好意思，刚才我可都看见了！”克拉克双手插着腰，悻悻地说。
“笨蛋，我还没活够呢，更不会冲着自己的脑袋开枪，死的像条丧家犬！”戈登老头没好气地说，“刚才我是在整备枪械，打算去牧场巡视一圈。”
“原来是误会啊！哈哈，哈哈……”克拉克摸着后脑勺干笑。
气氛有点尴尬……
老头系上武装带和军用挎包，反手将猎枪收入身后枪囊中，动作干净利落，神情也一扫之前的颓丧，从容不迫地就像一位即将出行的猎人。
“戴维斯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根本就没打算卖掉牧场，宁可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消灭‘枯萎怪’？”乔安轻声问。
老人冷峻的脸庞微微抽搐，默默点了下头。
“嘿！我就说呢，难怪你刚才装出一副认命的颓样儿，原来是想把我和乔安老弟忽悠走，独自去牧场找枯萎怪拼命啊！”克拉克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气鼓鼓地叫嚷，“老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把我们当外人呢！”
“傻孩子，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们，我不想连累你们冒险，更不愿看到你们卷进这场风波，为我这个老头子得罪亨利鲍德温乃至他背后的大人物，那后果你们承担不起！”戈登老头凄然回答。
“我特么才不管那么多咧！无论你答不答应，反正我一定要去牧场，一定要把这件事管到底！”
克拉克难得流露出霜巨人感情冲动之下做事不计后果的本性，气得戈登老头干瞪眼。乔安却觉得偶尔冲动任性的克拉克，比平日里循规蹈矩彬彬有礼的样子更可爱，像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略一思索，乔安拿定主意，打出一个简单的施法手势，同时吟咏咒文。
“ruma！”
房间里亮起苍白的魔力光辉，一只半透明的“法师之手”被乔安塑造出来。克拉克和戈登老头停止争吵，两双眼睛都愕然盯着“法师之手”。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摘下挂在衣帽架顶端的那顶旧军帽，隔空递给戈登老头。
“戴维斯先生，如果您坚持要去牧场，可不可以带上我？如您所见，我会使几个粗浅的法术，对付枯枝怪的时候多少能帮上您的忙。”
乔安平静地望着戈登老头。
“噢！乔安老弟，原来你是一位奥术施法者，怎么不早说啊！”克拉克兴奋地抢着问。
“我只是莱顿学院三年级的一个小法师，这没什么好炫耀的。”
乔安有点难为情地搔了搔头。
第20章：丛林之子
克拉克旋风般转回身去，兴冲冲地对戈登戴维斯说：“老爹！乔安老弟精通奥术，我呢，拳脚功夫还算过得去，再加上你手里这杆老枪，咱们三个人远射近战搭配正合适，索性今晚同去牧场，联手灭了那群可恶的枯萎怪怎么样？”
戈登老头迟疑了一下，看到克拉克和乔安诚挚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下头。
“好吧，我带你们一起去牧场，不过你们可别乱跑，万一落入大群枯萎怪的埋伏就危险了。”老头郑重叮嘱道。
“老爹放心，我会留神的。”克拉克笑着去开门。
指尖刚一碰触门把手，霜巨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回头冲乔安和戈登老头打出一个“警戒”的手势，屏住呼吸悄悄走近房门，悄无声息的握紧门把手，突然发力拉开房门，左臂向前一探，闪电般抓住躲在门旁窃听的那个人，不由分说拎了起来。
“哎呦！克拉克，是我是我啊！你轻点儿好不好！”
听到这稚嫩且熟悉的惊呼声，克拉克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放开正在他手中扭动挣扎的男孩，没好气地问：“艾伦！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谈话？”
“我才没偷听！你们刚才下楼的时候动静太大，把我吵醒了！我起来上厕所，路过这里时无意间听到你们谈话。”小男孩嘴硬地辩解。
“好了艾伦，这里没你的事，回去睡觉吧。”戈登老头冲宝贝孙子挥了挥手，试图把这个小淘气赶走。
“爷爷！刚才我都听见了，你和克拉克还有乔安哥哥，要去牧场驱逐枯萎怪对不对？”艾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我现在一点也不困，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老头断然拒绝，“牧场太危险了，小孩子不能去！”
艾伦气得脸颊鼓起，突然飞奔到祖父身旁，以快到出人意料的动作摘下斜背在老人身后的那杆魔晶猎枪，熟练地拆卸弹夹又重新装填，举枪瞄准。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示出训练有素的射击技巧。
“爷爷！您总说自己像我这般年纪的时候，经常扛着枪独自上山打猎，难道当时您不知道自己正在冒险？您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为什么我就不行？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嘛！”
艾伦这一通质问有理有据，戈登老头总不能当着孙子的面，亲口承认自己小时候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捣蛋鬼，一时间无言以对。
“艾伦年纪虽小，枪法倒还不错，老爹，就让他一起去吧！”克拉克被艾伦的勇气感动，便帮男孩向戈登老头求情，“有我在旁边照顾，艾伦不会有事的。”
戈登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孙子说：“去换上狩猎的衣服，拿上你的猎枪当心点，千万别让明娜听见动静！”
“噢耶！”男孩兴奋的蹦了起来，扭头就往门外飞奔。
“这淘气鬼！真拿他没办法。”戈登老头望着孙子的背影摇头叹气，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慈爱。
十分钟后，戴维斯爷孙俩带着乔安和克拉克离开大屋，来到马厩，没有惊动家里的仆人，自己动手装上鞍具。克拉克块头太大，没有他能骑的马，好在腿长步子大，步行速度与乔安他们骑马相当。
戈登老头和艾伦都背着猎枪，斜挎弹药带，为免惊动家人，引来不必要的牵挂，连猎犬都没有带上一只，一行四人悄然离开宅邸。
夜色已深，街上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打烊，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看不见几个人影。
乔安一行在朦胧的月光下沿着街道催马赶路，快出镇口的时候，乔安身旁的小巷里突然闪出一条黑影。
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乔安一跳，下意识认为那是一个神志不清的醉汉，连忙收拢缰绳，唯恐奔马冲撞到对方。
乔安的马同样被那个冷不防冲过来的冒失鬼吓到了，受惊之下人立而起，扬起前蹄，咴咴嘶鸣，差点儿把乔安从马背上甩下去。
那条斜刺里冲出来的黑影，及时止住脚步，含住尾指吹了声口哨。
清脆的哨声在夜空中回荡，乍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然而很奇怪，乔安胯下那匹受惊的骏马听到这哨声，仿佛被施了催眠法术，立刻平静下来，还主动走到那人跟前，打着响鼻，温顺的蹭了蹭他的手。
乔安抹了把冷汗，眼眸微眯，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向路边小巷，看见一名骑士正站在巷口，伸手轻抚他的马。
“抱歉，先生，我的马刚才没有撞到你吧？”
乔安话刚出口就噎住，不由瞪大眼睛，吃惊地盯着那人。
月光下，站在巷口的并非什么骑士，而是一个十足的怪物！
这人腰部以上是裹在斗篷下的人类身躯，脸膛宽阔，鼻梁高挺，眉骨隆起，双目炯炯有神，一头凌乱的短发显示出粗犷的个性，皮肤呈棕红色。
如果只看上身，此人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健壮小伙，然而当夜风掀起斗篷下摆，便露出腰部以下的怪异躯体，形同一匹高大健硕的骏马，浓密的鬃毛如同他的皮肤呈棕红色泽，背部装有鞍具，四蹄还打了马掌，就这么静静站在月光下的小巷口，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乔安。
“别怕，乔安哥哥，那是一位半人马先生，可能来自镇外丛林中的‘铁蹄部落’。”
艾伦催马来到乔安身旁，向他说明那个半人半马的怪人的来历。
乔安点了下头，好奇地端详对面那位半人马汉子。
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看到过这种生物的插图和相关描述，然而活生生的半人马，这还是头一回目睹。
“晚上好，丛林之子！”戈登老头拨转马头，向那半人马汉子挥手打招呼。
“丛林之子”，是当地人类居民对半人马一族的敬称。
“晚上好，戴维斯老爷，你们连夜急匆匆地往镇外走，是要去哪里呀？”
半人马青年看似不经意地打听道。
第21章：夜狩（Ⅰ）
“近来不太平，夜间常有枯萎怪闯进我家牧场，袭击马厩，我们要去牧场巡视一圈。”戈登老头简单说明自己的打算，接着问那半人马青年：“丛林之子，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街上游荡？”
“部落的食盐快吃完了，卓戈大人打发我来镇上买些盐带回去。”
半人马反手拍了拍垂在自己背部两侧的鞍袋，鼓鼓囊囊的，想必装满了食盐。
“戴维斯老爷，枯萎怪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反正我现在不急着回部落，去牧场帮您对付那些怪物怎么样？”
“不必麻烦你，丛林之子，趁着天还没亮快回去吧，别喝太多酒，免得误了事被你们的族长大人斥责。”
戈登老头向半人马挥了挥手，抖动缰绳催马前行。
乔安跟随戈登老头催马疾驰，直到出了镇子，他还能透过长在颈后的畸形眼球看见那个半人马伫立在镇口，一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和同伴们的背影。
乔安回想刚才邂逅半人马时的细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艾伦：“都已经这么晚了，镇上的盐铺还没有打烊吗？”
“按理说早就关门了。”
“那个半人马，在哪儿买的盐？”
“这谁知道呢，或许他下午就买好了盐，然后跑到酒馆一直喝到半夜才出来，乔安哥哥，你知道吗？半人马不分男女老少都爱喝酒，简直就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种族！”
“这我当然知道，可刚才那位半人马先生，身上连一丝酒气也没有。”乔安皱着眉头说。
“乔安老弟，你就别疑神疑鬼啦，那个半人马小子不是什么坏人！”
克拉克甩开大步追上乔安的马，笑着向他介绍那位半人马青年的底细。
“镇外丛林里居住着一群半人马，自称‘铁蹄部落’，铁蹄部落的族人非常憎恨枯萎怪，总是战斗在抵抗枯萎怪的最前线，其存在为豪斯镇居民提供了一道阻止枯萎怪入侵的安全屏障。”
“豪斯镇的居民与镇外的半人马一族，双方有共同的敌人，一直以来相处的还算融洽，时常会有铁蹄部落的半人马来到镇上采购盐、糖、茶叶或者针头线脑之类他们自己无法生产的日用品，不值得大惊小怪！”
“克拉克大哥，你去过铁蹄部落的营地吗？”艾伦问。
“去过一次，还跟半人马王子卓戈铁蹄打过一架，听说那小子现在已经成为铁蹄部落的族长了。”克拉克笑呵呵地回答。
“噢！你跟半人马王子打过架？”艾伦来了兴致，“谁赢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赢了！”
霜巨人得意的昂起头。
“其实那也不能算是打架，半人马一族每年秋天会举行一场狂欢节，饮酒作乐之余还有‘摔跤比赛’这样的热闹节目，我与卓戈铁蹄在决赛场上遭遇，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摔倒，比赛结束后他请我喝了顿酒，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海尼尔先生，你能在摔跤场上战胜半人马，这可真不简单。”乔安钦佩地说。
“卓戈铁蹄那家伙啊，其实单比力气远不如我，但他是半人马啊！有四只脚同时踏地，比咱们这种靠两条腿走路的稳当多啦，真的很难把他摔倒！”克拉克回忆着说。
乔安笑了笑，试探着问克拉克：“我很好奇你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可不可以让我用法术查看一下你的身体属性？”
“你想看当然没问题，不过乔安老弟，看过以后最好别向其他人透露，我这个人可是很在意**的哦。”克拉克半开玩笑的说。
乔安点头接受他的要求，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眼中随之涌现洞幽查微的魔力光辉。
“高等内视术”能够看到多少细节，取决于被侦查者的抗拒意志。如果对方的抗拒心很强烈，法术就会受到排斥，看到的情报很模糊，甚至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白费一个2环法术位，啥都看不到！
反之，如果被侦查者意志不够坚强，或者并不排斥施法者的窥视，那么能够看到的数据就很丰富了。
比如此刻，克拉克明知道乔安在施法观察自己却不加抵抗，包括健康状况、身体属性乃至职业等级在内的**信息全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乔安视野中。
……
侦查目标：克拉克海尼尔（成年霜巨人）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霜巨人蛮战士8／冰霜狂怒者3
属性：力量32，敏捷14，体质24，智力11，感知16，魅力12
……
乔安关闭“高等内视术”，禁不住暗自咋舌。
高达32的力量属性，算是什么水平？
毫不夸张的说，吊打绝大多数成年巨龙的水平！
克拉克海尼尔，简直就是一台无坚不摧的“人形攻城车”。
更让乔安惊讶的是克拉克的超凡职业等级。
8级蛮战士外加3级霜巨人一族独有的高阶职业传承“冰霜狂怒者”，这该有多强悍？
乔安早就看出克拉克不是寻常人物，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位热情善良的大个子朋友竟然强大到了接近传奇强者的地步！
倘若不算施法能力，在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里，恐怕只有那位火巨人佣兵队长“黑堡领主”比莱斯特，堪与克拉克海尼尔匹敌。
……
一行四骑出了镇口，又花了二十分钟才赶到戴维斯家的牧场。
夜色已深，牧场中的牲口早已被关进马厩，戈登老头雇佣的牧人们也都安歇了，只有一个年迈的仆人还在临近马厩的小屋里守夜。
戈登老头循着窗口透出的微弱灯光骑行到小屋跟前，下马敲了敲门，进屋叮嘱守夜人几句，回来时身边多出两条兴冲冲摇巴吐舌的牧羊犬。
“这是守夜人的猎犬，等一下搜索枯萎怪的时候派的上用场。”戈登老头对乔安和克拉克说。
乔安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艾伦从他那匹小马驹背上跳下来，跑过去找那两条大狗玩耍。猎犬当然认得自家小主人，亲昵地围着它兜圈子。
戈登老头看到男孩贪玩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对乔安和克拉克说：“我现在觉得，带艾伦来是一个错误！你们最好别指望这猴崽子帮忙他不帮倒忙，就值得咱们感谢众神了！”
第22章：夜狩（Ⅱ）
“快走吧，老爹，至少艾伦不像你这么爱抱怨。”克拉克笑呵呵地说。
戈登老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反手摘下斜背在身后的猎枪，大步走向灌木丛生的河滩那边，仿佛要证明自己还没有老到被人拿来跟小屁孩相提并论的地步。
“爷爷！等等我！”艾伦抄起猎枪，带着两条欢脱的大狗追了上来。
乔安跟在男孩身后，遥望河滩那边。一条清澈的小河自密林深处流淌出来，绕过长满苜蓿之类茂密豆科植物的山丘与缓坡，蜿蜒穿过平整的草原，为生活在这里的上千匹马提供充足且清洁的水源。
自从“枯萎怪”闯入牧场，这条看似平静的河流就成了禁区，倘使马儿再像从前那样来到河畔饮水，便有可能遭到伪装成灌木的怪物袭击。为此牧人们不得不放弃这处天然水源，将马儿赶到河流下游去饮水。
河滩两侧生长着一丛丛或浓密或稀疏的低矮灌木，静静伫立在夜幕里，随风摇曳枝条，在反射月光的河面上投下凌乱的黑色剪影，使乔安感到莫名地狰狞恐怖。
眼前每一丛灌木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可疑，仿佛随处都有枯萎怪潜伏，危机感促使他的神经紧绷起来。
戈登老头在一片较为浓密的树丛前方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乔安、克拉克和艾伦别再靠近。
乔安已经激活“义眼”的附魔特效“黑暗视觉”，夜幕无法妨碍他的视野，可他实在看不出相距百尺开外的灌木丛中有什么异常。
“戴维斯先生，您看见枯萎怪了？”
“距离太远，我看不出树丛里是否隐藏着枯萎怪，如果继续靠近，就有遭遇伏击的风险。”老头拍了拍魔晶猎枪，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好在用不着咱们亲身涉险，我这杆‘老伙计’会帮咱们探路。”
老头装上一发霰弹，举枪瞄准对面灌木丛扣动扳机。
枪口喷出一蓬闪亮的火花，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经过魔晶回路充分加速的枪弹在脱离枪管约束的刹那就自行解体，裹在薄薄一层铅皮中的大量铁砂如同暴雨撒向树丛，轰得灌木大片倒伏，残破的枝叶漫天飞溅。
艾伦也给自己那杆魔晶猎枪装填霰弹，效仿爷爷的做法冲着树丛放了一枪，轰的大片灌木剧烈摇晃。
两声枪响过后，个别躲藏在树丛中的枯萎怪被猎枪轰出的铁砂波及受伤，恼怒地放弃伪装，枝条聚拢成两条长臂，拔出土壤的树根则扭结成一双粗腿，变成一只高达七尺、半人半树的怪物，迈开大步，以略显迟钝而又气势汹汹的姿态向戴维斯祖孙这边迫近过来。
戈登老头盯着那株冲出树丛的人形灌木，提醒身旁同伴：“那是‘枯枝怪’，三种‘枯萎怪’当中数量最多的一类，力气很大，但是行动迟缓，只会用枝条抽打敌人，别被它们靠近就没有危险。”
“不，老爹，是那些‘可爱的小树苗’有危险了。”
克拉克咧嘴嗤笑，双手指节捏得咔咔响，大步迎向枯枝怪。
“嘿！傻大个儿，别过去”
戈登老头试图喝阻霜巨人，然而克拉克下一秒就如同脱缰的奔马冲到枯枝怪跟前，一拳击在树干当中。
霜巨人看似随意的一拳，力道透过树皮灌入枯枝怪体内，像是引爆一桶炼金火药，恐怖的拳劲当场将这怪物轰得粉身碎骨！
克拉克收回拳头，面不改色地拂去落在身上的碎木屑，转身走向另一株枯枝怪。
枯枝怪抢先发起攻击，甩出枝条缠住克拉克。
霜巨人随意晃动肩膀便把坚韧的枝条绷断，顺势一脚将枯枝怪踢倒，上前补了一脚，将这怪物的树干拦腰踩断。
树丛中黑影晃动，更多枯萎怪苏醒过来，加入战斗。
克拉克一头冲进怪物最密集的地带，双手分别提起一株枯枝怪，以这两株粗大的活化灌木充当武器，抡得好似风车一般，将靠近过来的枯枝怪一片片的扫倒，击碎。
乔安望着克拉克魁伟的身影深入敌群，仿佛猛虎闯入羊群，势不可挡，既钦佩这位霜巨人老兄的强悍战斗力，同时也担心他太过冒进以致陷入重围，连忙追了上去。
克拉克如同一台人形推土机，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残枝败叶，潜伏在树丛中的枯萎怪大多被他一个人揪出来撕碎，偶尔有那么一两只侥幸逃脱霜巨人巨掌的怪物，也被戴维斯祖孙二人开枪击倒。
乔安这一路走来，连施放法术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在扮演围观群众的角色。
乔安无聊地停下脚步，考虑要不要变成约顿海姆鹰人，飞到空中帮克拉克和戴维斯祖孙搜寻猎物。
这时，前方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的动静，紧接着便有许多紧贴地面匍匐滑行的活化蔓藤涌了出来。
“克拉克！当心‘枯藤怪’！”戈登老头高声呼喊示警，嗓音透出焦虑。
霜巨人警觉地后退两步，与那群贴地爬行过来的“枯藤怪”保持二十尺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引诱它们脱离地形复杂的灌木丛，来到铺满碎沙的平坦河滩。
枯藤怪倾巢出动，紧追克拉克的脚步爬向视野开阔无遮无挡的河滩，发觉克拉克停了下来，便如攒动的蛇群猛扑上去，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转眼间就把这尊霜巨人从头到脚包裹起来，仿佛攀附寄生在一株高大的乔木身上，要将克拉克活活勒死，吸食他的血肉。
乔安看出克拉克是故意诱使大群蔓藤怪附着在自己身上，然而他并不清楚克拉克接下来有什么对策。目睹这霜巨人被无数蟒蛇般的枯藤怪层层缠绕，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整个人变得臃肿而笨拙，不免为克拉克的处境感到担忧。
稍作思索，乔安取出一颗玻璃弹子，打算在克拉克被蔓藤怪压垮之前施放“法师强袭掌”，帮他摆脱蔓藤纠缠。然而还不等他开始施法，层层缠绕在霜巨人身上的蔓藤就陡然绷紧，随之发出噼噼啪啪的断裂声。
“喝！”
克拉克发出一声雄浑的战吼，猛地撑开肌肉健硕的臂膀，刹那间便将密密麻麻缠绕在身上的蔓藤尽数崩断，一根根断裂的藤条相继自他体表滑落下去，形同遍地死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