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魔导列车
“维达博士，传送当然更方便，可只要抽的出空闲，我更愿意选择普通人的出行方式，借着乘车的机会，在旅途中多看看，多听听，多了解一下普罗大众的心声。”
皇帝陛下很有耐心地向年轻的法师解释自己为何放弃更高效的传送旅行，选择乘坐魔导列车。
“有道理！”
乔安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心想治理国家也是一门高深复杂的学问。
正如搞科研不能闭门造车，否则就有可能闹出“重新发明轮子”的笑话，搞政治的也不能脱离民众，古往今来那些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可都是血淋淋的反面教材。
到了车站，乔安特地去售票处逛了一圈，发现窗口可以刷云卡，但是大多数旅客还是用现金买票。
这条铁路线始于寇拉斯堡，一直向东延伸，越过茫茫原野，直达四百里外的终点站“大瀑布城”，票价一律只要两个银塔勒。
像乔安和罗兰这样，买张票一直坐到快到终点的卡隆工业区当然很划算。
即便是那些只坐一站路就下车的乘客，考虑到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寒冬季节，乘坐列车还能免于挨冻受罪，综合计算下来，也还是比骑马或者乘坐马车赶几十里路的性价比更高。
乔安来到远东的第一天，就把口袋里大把的真金白银兑换成了远东钞票，递进去四张面值一个银塔勒的小钞，售票员从窗口递出来两张车票。
罗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请我坐列车，中午到了工业区，我请你吃饭。”
“您打算亲自花钱请客？”
“傻弟弟，你见过哪个皇帝出门还自己带钱包的？我请客，你出钱，双赢！”
“您这样的我是没见过！”
聊了没几句，远处传来呜呜汽笛声，魔导列车进站了。
今天恰逢星期天，站台上围拢一大群身穿工装的乘客，都是周六进城过周末，隔天再赶回工业区的蓝领工人。
刚才买票的时候乔安就注意观察了，这些工人看起来并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却人手持有一张云卡，应该是工厂统一给办理的，工资奖金什么的直接打进卡里。
乔安还听说卡隆工业区的工人享有一项福利，每周可以乘坐列车在首都和工业区之间往返一趟，不用自己花钱买票，工会定期把通勤费存入云卡，方便工人周末进城探亲或者度假。
站台上人流汹涌，每一个车门跟前都有上百人排队。
罗兰似乎生怕身材瘦削的乔安被五大三粗的工人师傅们给挤散架，像老母鸡似的撑开胳膊，护着年轻的法师登上车厢，按照车票上的座号落座。
乔安坐在车窗旁边，跟前装有一张牢牢固定在地板上的小茶几，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瞧一瞧，里面有一包崭新的纸壳茶杯。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牛皮纸做的杯子，拿出来好奇的翻看，发现杯壁挺结实的，内层还附着了一层蜂蜡似的防水膜，短时间内盛放开水也不会融化。
罗兰坐在茶几对面，乐呵呵看着少见多怪的小法师，提醒他可以去倒茶。
乔安这才想起车票上特别注明了，列车提供免费的纸杯和茶炊，想喝茶自己去倒，据说还能领到一块方糖呢！
“维达博士，顺便帮我倒杯红茶，不加糖。”
“您有手有脚的，干嘛不自己跑一趟？”
“废话！你见过哪个皇帝自己排队倒茶的？快去快去，不然一会儿茶水就被人喝光啦！”
“真有你的啊，陛下！”
乔安悻悻的拿起两只纸杯，跟随人流去车载大茶炊那边排队。
这时，队伍前排突然传来争吵声，引起乔安好奇，探头凑过去看热闹。
四五个穿蓝色工装的青年工人，正围着那个穿夹克衫、带鸭舌帽的列车员七嘴八舌地嚷嚷，有人满面怒容，指责列车员不近人情，也有人满脸赔笑，试图安抚列车员消消气，放他们的小兄弟一马。
头发花白的列车员脸色阴沉，右手紧抓着一个同样穿工装制服的棕发少年，眼中交织着鄙视与愤慨，看这架势，似乎对方试图行窃被他逮了个正着。
“那孩子怎么回事，在车上偷东西被抓了吗？”
乔安听见身旁有人议论。
“嗐！不至于，不至于，年轻人不懂事，偷偷在茶杯里多放了几块方糖，被眼尖的卢卡老头看见了，那还得了？”
“他不知道一杯茶只能加一块糖吗？”
“那孩子半个月前才从乡下来到寇拉斯堡，算上今天总共也没坐过几趟列车，没见过什么世面，或许他以为列车上的糖块和茶水一样，没有限量。”
“以前可不就是这样，茶里想加几块糖就拿几块，没人管。”
“那是以前啊老兄，今年不景气，我们厂俩月没发奖金了，铁路公司也变得越来越小气了，这日子可真够受的！”
乔安一边听人议论，随着人群向前挪动脚步，渐渐看清棕发少年那张满面羞窘、两眼含泪的脸庞，不免心生同情。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被列车员当成小偷似的当众训斥，也不敢嘴硬，只是一个劲儿的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请不要告诉我们厂长，尊敬的卢卡·康斯坦丁诺维奇·布尔加科夫先生，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小子，你老实交代，这是第几次了？”
“第、第一次……”
“撒谎！”
卢卡老头大喝一声，活像斗鸡似的昂起头，怒冲冲瞪起眼睛，手指戳在少年胸脯上。
“小家伙，上周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鬼鬼祟祟地往茶杯里加了两块糖，我看你年纪小，怪可怜的，就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一马算了。”
“可你倒好，占便宜上瘾是吧？今天竟然一口气往茶杯里加了三块糖，真是没把我老卢卡放在眼里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嘘声。
少年羞得无地自容，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当众哭出声来。
第37章 魔导列车
“维达博士，传送当然更方便，可只要抽的出空闲，我更愿意选择普通人的出行方式，借着乘车的机会，在旅途中多看看，多听听，多了解一下普罗大众的心声。”
皇帝陛下很有耐心地向年轻的法师解释自己为何放弃更高效的传送旅行，选择乘坐魔导列车。
“有道理！”
乔安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心想治理国家也是一门高深复杂的学问。
正如搞科研不能闭门造车，否则就有可能闹出“重新发明轮子”的笑话，搞政治的也不能脱离民众，古往今来那些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可都是血淋淋的反面教材。
到了车站，乔安特地去售票处逛了一圈，发现窗口可以刷云卡，但是大多数旅客还是用现金买票。
这条铁路线始于寇拉斯堡，一直向东延伸，越过茫茫原野，直达四百里外的终点站“大瀑布城”，票价一律只要两个银塔勒。
像乔安和罗兰这样，买张票一直坐到快到终点的卡隆工业区当然很划算。
即便是那些只坐一站路就下车的乘客，考虑到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寒冬季节，乘坐列车还能免于挨冻受罪，综合计算下来，也还是比骑马或者乘坐马车赶几十里路的性价比更高。
乔安来到远东的第一天，就把口袋里大把的真金白银兑换成了远东钞票，递进去四张面值一个银塔勒的小钞，售票员从窗口递出来两张车票。
罗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请我坐列车，中午到了工业区，我请你吃饭。”
“您打算亲自花钱请客？”
“傻弟弟，你见过哪个皇帝出门还自己带钱包的？我请客，你出钱，双赢！”
“您这样的我是没见过！”
聊了没几句，远处传来呜呜汽笛声，魔导列车进站了。
今天恰逢星期天，站台上围拢一大群身穿工装的乘客，都是周六进城过周末，隔天再赶回工业区的蓝领工人。
刚才买票的时候乔安就注意观察了，这些工人看起来并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却人手持有一张云卡，应该是工厂统一给办理的，工资奖金什么的直接打进卡里。
乔安还听说卡隆工业区的工人享有一项福利，每周可以乘坐列车在首都和工业区之间往返一趟，不用自己花钱买票，工会定期把通勤费存入云卡，方便工人周末进城探亲或者度假。
站台上人流汹涌，每一个车门跟前都有上百人排队。
罗兰似乎生怕身材瘦削的乔安被五大三粗的工人师傅们给挤散架，像老母鸡似的撑开胳膊，护着年轻的法师登上车厢，按照车票上的座号落座。
乔安坐在车窗旁边，跟前装有一张牢牢固定在地板上的小茶几，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瞧一瞧，里面有一包崭新的纸壳茶杯。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牛皮纸做的杯子，拿出来好奇的翻看，发现杯壁挺结实的，内层还附着了一层蜂蜡似的防水膜，短时间内盛放开水也不会融化。
罗兰坐在茶几对面，乐呵呵看着少见多怪的小法师，提醒他可以去倒茶。
乔安这才想起车票上特别注明了，列车提供免费的纸杯和茶炊，想喝茶自己去倒，据说还能领到一块方糖呢！
“维达博士，顺便帮我倒杯红茶，不加糖。”
“您有手有脚的，干嘛不自己跑一趟？”
“废话！你见过哪个皇帝自己排队倒茶的？快去快去，不然一会儿茶水就被人喝光啦！”
“真有你的啊，陛下！”
乔安悻悻的拿起两只纸杯，跟随人流去车载大茶炊那边排队。
这时，队伍前排突然传来争吵声，引起乔安好奇，探头凑过去看热闹。
四五个穿蓝色工装的青年工人，正围着那个穿夹克衫、带鸭舌帽的列车员七嘴八舌地嚷嚷，有人满面怒容，指责列车员不近人情，也有人满脸赔笑，试图安抚列车员消消气，放他们的小兄弟一马。
头发花白的列车员脸色阴沉，右手紧抓着一个同样穿工装制服的棕发少年，眼中交织着鄙视与愤慨，看这架势，似乎对方试图行窃被他逮了个正着。
“那孩子怎么回事，在车上偷东西被抓了吗？”
乔安听见身旁有人议论。
“嗐！不至于，不至于，年轻人不懂事，偷偷在茶杯里多放了几块方糖，被眼尖的卢卡老头看见了，那还得了？”
“他不知道一杯茶只能加一块糖吗？”
“那孩子半个月前才从乡下来到寇拉斯堡，算上今天总共也没坐过几趟列车，没见过什么世面，或许他以为列车上的糖块和茶水一样，没有限量。”
“以前可不就是这样，茶里想加几块糖就拿几块，没人管。”
“那是以前啊老兄，今年不景气，我们厂俩月没发奖金了，铁路公司也变得越来越小气了，这日子可真够受的！”
乔安一边听人议论，随着人群向前挪动脚步，渐渐看清棕发少年那张满面羞窘、两眼含泪的脸庞，不免心生同情。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被列车员当成小偷似的当众训斥，也不敢嘴硬，只是一个劲儿的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请不要告诉我们厂长，尊敬的卢卡·康斯坦丁诺维奇·布尔加科夫先生，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小子，你老实交代，这是第几次了？”
“第、第一次……”
“撒谎！”
卢卡老头大喝一声，活像斗鸡似的昂起头，怒冲冲瞪起眼睛，手指戳在少年胸脯上。
“小家伙，上周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鬼鬼祟祟地往茶杯里加了两块糖，我看你年纪小，怪可怜的，就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一马算了。”
“可你倒好，占便宜上瘾是吧？今天竟然一口气往茶杯里加了三块糖，真是没把我老卢卡放在眼里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嘘声。
少年羞得无地自容，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当众哭出声来。
第38章 列车上的纷争
“算了吧，卢卡老爹！不就是几块糖，你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发飙吗！”
“茶水和糖本来就是免费提供给乘客的，多拿一块少拿一块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卢卡，你少嚣张！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列车员，又不是铁路公司的老板，人家多拿了几块糖而已，也不用你掏腰包，何必多管闲事！”
棕发少年的工友们看不过去，围着老卢卡争吵起来。
“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还不明白吗？这节车厢归我管，车上的糖块要是消耗太快，我可没法向上司交代！”
老卢卡气得直跺脚。
“从前车上的茶水和糖块都是不限量供应的，今年突然改了规矩，每人只能拿一块糖，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明年连茶水也要收费啦！”旁边有人悻悻的抱怨。
“是啊，铁路公司怎么变得这么吝啬了！”围观者中有人帮腔。
“废话！还不都怪你们这群贪得无厌的混蛋！”
老卢卡气不打一处来。
“是！以前随便放糖也没人管，可就因为以前没人管，年底一结算，我们铁路公司亏得厉害呀，小老弟们，我们亏大啦！”
“好家伙，光是方糖这一块，每年就要上千金塔勒的开销！你们可真是……不是自己花钱买的糖，吃着不心疼啊！”
“那是配茶的糖，不是给你们拿来当饭吃的呀！”
卢卡老头越说越气，跳着脚抱怨。
“我也不怕得罪人，实话告诉你们，人家自己买票的乘客都比较体面，很少有占这种小便宜的，就数你们这帮工人最不害臊，自己一个铜板不用花，车票都是工厂报销，车上还免费提供茶水和糖块，偶尔多加几块糖也无所谓，可架不住某些人占小便宜没够，动不动就往小小一杯茶里放八块糖！”
“八块糖啊，我的老天爷！你们也不怕齁死！长年累月干这种‘薅羊毛’的缺德勾当，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工人们被老卢卡指着鼻子臭骂，相顾汗颜，一时陷入沉默。
老卢卡发了一通脾气，情绪有所缓和，看到那个棕发少年满面泪痕，着实可怜，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警告他下不为例，就放他走了。
乔安走到茶炊跟前，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回到自己的席位，将一杯茶递给对面的罗兰，同时施展“传讯术”。
“陛下，刚才茶炊那边发生的争执，想必您也听见了，不知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罗兰喝了口茶，面露苦笑。
“不好意思啊，让你这位外国友人看了个笑话，不过话说回来，发生这种事并不令我意外。”
“维达博士，我国的铁路公司都是国营企业，承担着很重的公益职责，为了方便国民出行，列车票价订的很低，还在车上免费提供茶水之类的便民服务。”
“此类公共福利很有必要，能够提升公众对政府的满意度。”乔安评价道。
“然而公共福利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每一笔福利都需要支付对应的成本，就廉价车票、免费茶水和方糖而言，这笔成本就要由国营铁路公司来负担，所以我们的铁路公司客运量越大，亏得钱也就越多，只能从货运业务上补血回本，勉勉强强地维持收支平衡。”
“去年第四季度，铁路货运量的增长率不如预期，成本却突破了预算，从今年年初的情况来看，业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转，眼瞅着就要亏本了，铁路公司不得不精打细算，连小小一块方糖也斤斤计较起来。”
说到这里，罗兰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一抹淡淡的愁容。
把铁路公司卖给私人去经营，政府不就可以卸下这个包袱了？
乔安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想法，不过转念之间，他就意识到私有化也不见得就是“万灵药”。
私营铁路公司为了保障利润，车票涨价是司空见惯的手段，至于车上的便民服务，别说免费的方糖，说不定连茶水都要额外花钱买。
引入多家私营铁路公司，通过市场竞争倒逼企业提供物美价廉的服务，似乎是一条可行之路？
然而这只是纸面上的理想情境，“真空中的球形鸡”。
乔安深入思索过后，发觉由于铁路这种产业的特殊性，想通过市场竞争来实现优胜劣汰是很难的，因此造成的负外部性更是大到不可估量，考虑到公众的反响，与其这么折腾，还不如暂且维持现状。
经世济民可不属于乔安擅长的领域，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索性不再深思，此类问题还是让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去费心思吧。
刚才与列车员发生争执的那些工人，就坐在乔安斜对面，这会儿年长的工友们正在安慰那个被“当众处刑”、深受打击的棕发少年。
乔安默默旁听他们聊天，发现年长的工友们普遍认为近两年工厂的生意明显不如从前景气，连带他们的收入也不如预期。
“去年我们车间的生产任务都按期完成了，全都怪搞销售的那帮家伙太无能，车造出来又卖不出去，连累我们也拿不到年终奖金。”
“还谈什么奖金啊，工资能拿到手就不错啦！”
“听说从今年第二季度开始，就要削减生产计划。”
“车卖不出去，那可不得减产么……”
“我听人事部门的大姐说，本季度不再招收工人了，照这样下去，下半年搞不好要裁员。”
“妈的！一想到饭碗恐怕要保不住，我心里就发慌！”
“单身汉你慌个屁，我可是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万一丢了工作可咋办啊……”
“大不了回老家，在乡下公社种田，虽然收入不高，起码饿不着，比起在工厂上班更安稳。”
“话是这么说，年轻人见惯了城里的花花世界，还有谁甘心回乡下务农呢？”
“说真的，现如今的光景，还不如前两年与亚珊帝国打仗那阵子，那时候咱们厂的生意火爆的不得了，军队的订单堆成山，加班加点做不完，每个月都能拿到大笔奖金，真让人怀念啊！”
一名汽车厂工人大发感慨，甚至隐约流露出盼望战火重燃的心态。
第38章 列车上的纷争
“算了吧，卢卡老爹！不就是几块糖，你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发飙吗！”
“茶水和糖本来就是免费提供给乘客的，多拿一块少拿一块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卢卡，你少嚣张！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列车员，又不是铁路公司的老板，人家多拿了几块糖而已，也不用你掏腰包，何必多管闲事！”
棕发少年的工友们看不过去，围着老卢卡争吵起来。
“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还不明白吗？这节车厢归我管，车上的糖块要是消耗太快，我可没法向上司交代！”
老卢卡气得直跺脚。
“从前车上的茶水和糖块都是不限量供应的，今年突然改了规矩，每人只能拿一块糖，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明年连茶水也要收费啦！”旁边有人悻悻的抱怨。
“是啊，铁路公司怎么变得这么吝啬了！”围观者中有人帮腔。
“废话！还不都怪你们这群贪得无厌的混蛋！”
老卢卡气不打一处来。
“是！以前随便放糖也没人管，可就因为以前没人管，年底一结算，我们铁路公司亏得厉害呀，小老弟们，我们亏大啦！”
“好家伙，光是方糖这一块，每年就要上千金塔勒的开销！你们可真是……不是自己花钱买的糖，吃着不心疼啊！”
“那是配茶的糖，不是给你们拿来当饭吃的呀！”
卢卡老头越说越气，跳着脚抱怨。
“我也不怕得罪人，实话告诉你们，人家自己买票的乘客都比较体面，很少有占这种小便宜的，就数你们这帮工人最不害臊，自己一个铜板不用花，车票都是工厂报销，车上还免费提供茶水和糖块，偶尔多加几块糖也无所谓，可架不住某些人占小便宜没够，动不动就往小小一杯茶里放八块糖！”
“八块糖啊，我的老天爷！你们也不怕齁死！长年累月干这种‘薅羊毛’的缺德勾当，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工人们被老卢卡指着鼻子臭骂，相顾汗颜，一时陷入沉默。
老卢卡发了一通脾气，情绪有所缓和，看到那个棕发少年满面泪痕，着实可怜，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警告他下不为例，就放他走了。
乔安走到茶炊跟前，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回到自己的席位，将一杯茶递给对面的罗兰，同时施展“传讯术”。
“陛下，刚才茶炊那边发生的争执，想必您也听见了，不知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罗兰喝了口茶，面露苦笑。
“不好意思啊，让你这位外国友人看了个笑话，不过话说回来，发生这种事并不令我意外。”
“维达博士，我国的铁路公司都是国营企业，承担着很重的公益职责，为了方便国民出行，列车票价订的很低，还在车上免费提供茶水之类的便民服务。”
“此类公共福利很有必要，能够提升公众对政府的满意度。”乔安评价道。
“然而公共福利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每一笔福利都需要支付对应的成本，就廉价车票、免费茶水和方糖而言，这笔成本就要由国营铁路公司来负担，所以我们的铁路公司客运量越大，亏得钱也就越多，只能从货运业务上补血回本，勉勉强强地维持收支平衡。”
“去年第四季度，铁路货运量的增长率不如预期，成本却突破了预算，从今年年初的情况来看，业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转，眼瞅着就要亏本了，铁路公司不得不精打细算，连小小一块方糖也斤斤计较起来。”
说到这里，罗兰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一抹淡淡的愁容。
把铁路公司卖给私人去经营，政府不就可以卸下这个包袱了？
乔安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想法，不过转念之间，他就意识到私有化也不见得就是“万灵药”。
私营铁路公司为了保障利润，车票涨价是司空见惯的手段，至于车上的便民服务，别说免费的方糖，说不定连茶水都要额外花钱买。
引入多家私营铁路公司，通过市场竞争倒逼企业提供物美价廉的服务，似乎是一条可行之路？
然而这只是纸面上的理想情境，“真空中的球形鸡”。
乔安深入思索过后，发觉由于铁路这种产业的特殊性，想通过市场竞争来实现优胜劣汰是很难的，因此造成的负外部性更是大到不可估量，考虑到公众的反响，与其这么折腾，还不如暂且维持现状。
经世济民可不属于乔安擅长的领域，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索性不再深思，此类问题还是让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去费心思吧。
刚才与列车员发生争执的那些工人，就坐在乔安斜对面，这会儿年长的工友们正在安慰那个被“当众处刑”、深受打击的棕发少年。
乔安默默旁听他们聊天，发现年长的工友们普遍认为近两年工厂的生意明显不如从前景气，连带他们的收入也不如预期。
“去年我们车间的生产任务都按期完成了，全都怪搞销售的那帮家伙太无能，车造出来又卖不出去，连累我们也拿不到年终奖金。”
“还谈什么奖金啊，工资能拿到手就不错啦！”
“听说从今年第二季度开始，就要削减生产计划。”
“车卖不出去，那可不得减产么……”
“我听人事部门的大姐说，本季度不再招收工人了，照这样下去，下半年搞不好要裁员。”
“妈的！一想到饭碗恐怕要保不住，我心里就发慌！”
“单身汉你慌个屁，我可是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万一丢了工作可咋办啊……”
“大不了回老家，在乡下公社种田，虽然收入不高，起码饿不着，比起在工厂上班更安稳。”
“话是这么说，年轻人见惯了城里的花花世界，还有谁甘心回乡下务农呢？”
“说真的，现如今的光景，还不如前两年与亚珊帝国打仗那阵子，那时候咱们厂的生意火爆的不得了，军队的订单堆成山，加班加点做不完，每个月都能拿到大笔奖金，真让人怀念啊！”
一名汽车厂工人大发感慨，甚至隐约流露出盼望战火重燃的心态。
第39章 艰难的转型
“说的就是啊，战争一结束，咱们汽车厂的好日子也就到头啦！” “从前咱们是造军车的，现在被逼着改造民用车，这路数就不对头，老百姓有几个买得起大汽车啊？简直胡闹！” 列车上的工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乔安听到此处，不由心头一动，施法问罗兰：“陛下，坐在咱们斜对面那几位先生，是不是在生产‘奔马’牌魔导汽车的工厂上班？” “没错，远东第一国营魔导汽车厂，‘奔马’牌魔导越野车就是新推出的民用车型。”罗兰颇感意外地望过来，“维达博士，你也对魔导汽车感兴趣？” “我在收视机里看到过奔马汽车的广告，以我在构装学领域的经验来看，车是好车，一万金塔勒的售价，即便以军车的标准也称得上物有所值了，可惜还是太贵了，普通家庭显然买不起这样的奢侈品。”乔安实话实说。 “你说到关键了，维达博士，汽车厂好比一个缩影，折射出我国经济当前面临的严峻困境。”罗兰收起笑容。 “远东的经济发展的不好吗？”乔安诧异地问，“寇拉斯堡的繁荣景象就不说了，远东的乡村地区我也去过，发展的都很不错，比新大陆强太多了。” “你拿我们远东跟新大陆比，比赢了也不值得高兴，做人不能那么没出息！” 罗兰没好气地瞪了乔安一眼，表情恢复严肃。 “维达博士，你可不要被寇拉斯堡繁荣兴旺的表象迷惑，其实远东的经济模式正在经历痛苦的转型期，如果我们无法尽快且平稳的完成转型，接踵而来的将是一场席卷全国的经济危机。” “真有这么严重？” 乔安环顾四周，除了那几个喋喋抱怨的汽车厂工人，一切看起来都很有活力，完全体会不到危机将至的氛围，皇帝陛下会不会是过度紧张了？ “陛下，您所说的经济转型，具体是指哪些方面？” “简单来说，就是从军工优先的战时经济体制，全面转向服务于民用市场。” 罗兰端起纸杯，啜饮一口红茶，接着对乔安说：“维达博士，我们这个国家创建至今还不到八年，在此期间战乱频发，为了应对强大的敌人，我们不得不把有限的资源集中起来制造武器和军需品，国民经济的其它部门都要为军工产业让路。” “自从1625年末与神圣亚珊帝国签订了停战协议，远东人终于迎来和平，我们的政府也结束物资配给紧张的战时经济体制，转而致力于提升民众的生活质量。” “问题在于从战争到和平这一转折来得太快，国内很多部门和企业还在循着惯性运作，对突如其来的改变感到无所适从。” “就拿魔导汽车产业来说，我国有三大国营汽车厂，原本都是军工企业，每年生产的汽车，加起来约有两万台。” “1626年之前，三大汽车厂的订单全都来自军方，如今我**队已经初步完成机械化改造，和平时期也不需要大规模扩军备战，军车的需求量当然会大打折扣，去年三大汽车厂拿到的军工订单，与战时相比砍掉了一半。” “维达博士，你想想看，原本年产一万辆魔导汽车的大厂，如今只拿到五千台订单，这日子能好过吗？” “的确不好过。”乔安对那几位在汽车厂上班的工人，又多了几分同情，“订单被砍掉一半，开工不足，难怪工人担心失业。” “正是为了避免失业潮，我国内阁重新制定了产业政策，引导各大汽车厂由军工转向民用，设计推出了一系列民用车辆，其中卡车和挖掘机之类的工业车辆，得益于正在全国开展的大规模基础建设，销量还不错，至于以‘奔马’牌越野汽车为代表的民用私家车嘛……目前来看，在国内的销路还不太理想。” 罗兰自嘲的笑了笑。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这个国家还太稚嫩，欠缺底蕴，从建国到现在短短八年间，经历了多次狂飙突进的变革，在国家意志的主导下，强行把一个边远落后的农业国改造成工业国，大潮退后，急于求成的弊端才显露出来。” “远东国土面积超过600万平方里，人口只有不到1000万，消费市场有限，而且对于习惯骑马和乘坐马车出行的人们，你要怎样说服他们放弃祖祖辈辈骑乘的马匹，改为驾驶汽车出行？” “就算思想上能转过弯来，经济条件也不允许。” “远东的崛起看似迅猛，其实只是一个空架子，国民经济发展很不均横，多数人的收入水平还比较低，1000万国民当中，买得起汽车的总共也凑不齐一万人，就这点儿可怜的市场需求，拿什么拯救汽车厂？” “陛下，照您这么说的话，有钱人就应该多消费，花天酒地奢侈浪费也是利国利民的善举？”乔安反问。 “哈哈！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呀！”罗兰大笑。 “那么您就出来做个表率，多买几辆汽车开着玩。” “已经买了啊，我和米拉都有车，就连瓦希莉莎也有，可就算我买上100辆车也改变不了大环境，反而会落得个奢侈浪费的骂名，被小报记者逮住把柄往死里喷，我才不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傻事呢！” 皇帝陛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悻悻地哼了一声。 “维达博士，类似汽车厂这样的转型困境，在我国工业领域的各个行业普遍存在，国内市场需求不足，只能对外寻找商机。” “出口？” “不错，奔马牌汽车，其实主要的销路就在国外，各国追求时髦的贵族子弟和暴发户是我们的目标客户，现在就指望他们救济一下汽车厂的工人啦！” “陛下，光靠出口豪车可解决不了全国性的工业产能过剩，说难听点，一百辆汽车才用几吨钢啊？远东那么多钢铁企业，成千上万的钢铁工人，他们才是需要救济的大户，您恐怕还得想别的办法。” 乔安欲言又止。
第40章 卡隆工业区
“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罗兰饶有兴致地望着年轻的法师。 “比如扩充海军，什么巡洋舰战列舰，此类消耗钢铁的大户，一口气造上百十来艘，钢铁为首的工业界就不愁没饭吃啦！” 乔安一本正经地给皇帝陛下出主意。 “可我造那么多战舰干嘛？ ”罗兰摊开双手，不以为然。 “寇拉斯帝国如果想成为瓦雷斯世界头号强国，必须拥有一支强大到足以匹敌斐真皇家舰队的海军，造舰当然是为了守护远东海疆，维护远东商船的贸易航线，进而争夺海上霸权，这有什么不对吗？” 乔安摆出一脸天真纯良，可惜他这点儿道行，哪里瞒得过对面那只“千年狐狸”。 “要是我国舰队与斐真海军开战，如今正在威尔诺亚东海岸巡弋的威廉·豪舰队，也就没有余力封锁新大陆了，维达博士，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啊！”罗兰没好气地白了乔安一眼。 被皇帝陛下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乔安颇感尴尬，正想换个话题，窗外传来汽笛声，车载魔导广播随之响起： “卡隆工业区即将到站，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拿好行李，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乔安站起身来，跟着罗兰下了车。 双脚刚一踏上月台，乔安的耳朵就受到强劲的冲击。 工业区设在白鹿河畔，附近就是远东著名的景点“卡隆大瀑布”，离着老远就能听见瀑布轰鸣。 或许是因为水流量太大，这么冷的天气，瀑布下游河面也没有完全封冻。 巨大的瀑布落差，给当地带来了丰沛的水利资源，早期兴办的工厂都是采用水力推动涡轮机获取免费的动力。 时至今日，工业区比草创之初扩大了十倍不止，单纯靠水力轮机已经满足不了大型工厂的能源需求，后续又安装了很多魔晶驱动的蒸汽机，这玩意没别的毛病，就是太吵，上千台蒸汽机一起开动，噪音比瀑布轰鸣还大！ “陛下，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要把工业区放在远离首都300里外的河畔，这噪音可真扰民啊！”乔安揉着耳朵说。 罗兰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顺手递过来一对软木耳塞。 耳塞设计得很精巧，戴上以后几乎没有令人不适的异物感，还能有效隔音降噪，正常的谈话基本不受影响。 乔安还觉察到，戴上耳塞以后，说话时嗓门就会不由自主的提高，显得像个逗逼，好在大家都这样，谁也别笑话谁。 离开站台，乔安就跟着微服出行的皇帝陛下，沿着宽阔平坦的硬化路面深入工业区腹地。 马路两侧整齐排列着行道树，工厂园区和厂房规划的整洁漂亮，与城里一样设有绿化带，完全不像是乔安印象中工业区应有的样子。 新大陆的大城市，比如莱顿城和米德加德城，工业区就设在市区当中，乔安也曾造访过，相比居民区，明显更为混乱肮脏，乌烟瘴气，与卡隆工业区相比，就更是天壤之别。 “陛下，工业区看起来很兴旺啊，并没有萧条的迹象。”乔安纳闷地问。 “景气和萧条都是比较出来的，远东去年的工业产值增长率还不到20%，跟前年比起来下滑了将近5个百分点。” 罗兰神色凝重地回答。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然而乔安听了却很无语，如果新大陆殖民地能有20%……哪怕只有10%的工业增长率呢，当地的工厂主还不都得乐的蹦起来？！ 远东的经济模式正处于转型期，好比戴着脚镣跳舞，还能保持这么高的工业增长率简直形同奇迹，皇帝陛下居然还不满意，一脸沉重，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乔安都不知道该说“人比人气死人”，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一路走过来，罗兰时不时的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工厂，向乔安介绍。 仪表厂、制镜厂、肥皂厂、锯木厂、造纸厂、水泥厂、轴承厂、钟表厂和汽车厂之类，乔安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倒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但是还有一些特殊工厂，令他深感大开眼界。 乔安印象最深的工厂有三家——魔导器工厂、星质化工厂以及……罐头厂！ 年少求学时，制作和出售魔导器一度是乔安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对于这个行业还是比较了解的。 在新大陆，魔导器制造业还残留着浓厚的封建行会色彩，要是不加入当地的附魔师行业，这门生意就很难做下去。 新大陆的魔导器，要么是施法者亲手制作，要么是师傅带徒弟的小作坊产品，可以说是工业品甚至艺术品，但是无法称其为工业品。 而在远东，封建行会制度早已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常见的民用魔导器都已经实现工业化流水线量产，规格统一，质量可靠，完全被剥离了神秘色彩，与锅碗瓢盆等日用品一样，摆在百货商店的货架上供顾客选购。 乔安路过的这家魔导器工厂，主打产品包括魔导传真机、通讯仪、留影镜、照排印刷机、收音机和收视机，还能生产印钞机和验钞机，生意很红火。 魔导器工厂的隔壁就是星质化工厂，主打产品包括马车和汽车的轮胎——材料是铁粉与星质的化合物；军警安保行业必备的防刺服——原料是棉麻星质混纺纤维；还有各类管材——原料并非天然橡胶，而是一种用纸浆与星质调和而成的塑胶。 传统的炼金化工行业，很少使用星质这种原产于星界、不易获取的素材。 远东的炼金术师们独辟蹊径，借助一种名为“星质自动抽取机”的神奇魔导器，可以在物质世界直接抽取星质，以此基础研发出很多具有极高军事和商业价值的星质化合物，相关产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蓬勃发展。 据罗兰介绍，“星质自动抽取机”是两位女学者共同发明出来的，而且这两位女士乔安还都认得，一位是星界银空的领主艾尔塔兰，另一位就是乔安在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的直属上司——妮基塔院长。
第41章 论文小王子
相比魔导器工厂和星质化工厂，远东的罐头厂没有那么高大上，铁盒罐头生产线的技术含量，主要体现在真空封装和防锈蚀上，在乔安看来，其实也没有多难。 乔安之所以对这家工厂的印象特别深刻，主要是因为厂房中飘出的气味……太特喵的香了！ 腌牛肉，火腿，熏鱼，黄油，还有各种水果和果酱罐头……所有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疯狂勾引饥肠辘辘的路人的味蕾，简直就是在犯罪！ 皇帝陛下发觉年轻的法师站在罐头厂门口舍不得挪窝，禁不住猛吞口水，会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顺路买上几个罐头，中午加餐怎么样？” 乔安不假思索地点头赞同！ 好主意，俺也是这么想滴！ 不过话说回来，远东罐头天下闻名，乔安以往只能通过云网购买，售价加上运费，要比出厂价翻两倍。 难得有机会来一趟原产地，只买“几个”罐头哪够啊！ 乔安决定每种罐头采购一大箱，统统塞进“便携式次元洞”，作为储备粮。 离开罐头厂，乔安跟随罗兰来到今天这趟短途旅行的最终目的地，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 罗兰此行不想兴师动众，只通知了军科院的院长杰克和总工程师卡夫塔，两人收到消息，提前半个钟头就在门口恭候陛下的大驾。 乔安原以为，远东军科院的两位大领导，不说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起码也得是风度翩翩的儒雅书生——就比如他自己这样的。 然而见到两位同行以后才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军科院的总工程师卡夫塔先生，15级机关术士，身穿白大褂，戴一副黑框眼镜，的确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 至于院长杰克先生的形象……与其地位委实反差太大。 第一眼看到杰克先生的时候，乔安立刻兴起强烈的既视感，简直怀疑自己在幽暗地域的那位老朋友贝尔林也跑到远东来了。 没错，杰克先生是一位15级侏儒炼金术师，不光长了一张面嫩的娃娃脸，性格也完全符合人们对侏儒一族欢脱逗逼的印象，远远看见罗兰，就嬉皮笑脸地飞奔过来，到了跟前突然立定，煞有介事地深深鞠躬。 “啊呀呀～快瞧瞧谁来了？这不是我们英俊潇洒无比尊贵的陛下嘛！今天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身为陛下最忠诚的臣仆，鄙人深感不胜荣幸！” “噢～杰克，我亲爱的老伙计，如果你还这样不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把你那聪明绝顶的小脑袋瓜塞进土拨鼠洞，狠踹你的屁股！” 罗兰模仿杰克的腔调，没好气地回敬道。 侏儒先生乐不可支，飞奔过来展开双臂……由于双方身高差了将近一倍，皇帝陛下不得不屈尊弯腰，接受老友热诚的拥抱，又主动与略显拘谨的卡夫塔先生握手拥抱，过后向乔安介绍这两位远东军科院的当家人。 “维达博士，杰克先生是我相识多年的老友，别看这小子长得贼头贼脑，其实他的心肠……Emmmm～比他的长相更奸诈十倍！为了多争取一些科研经费，什么缺德名堂他都干得出来！”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心说皇帝陛下这玩笑开的太过火了吧？ 杰克先生这都不生气，还是满脸笑嘻嘻，心理素质真过硬！ “好了，不开玩笑，其实杰克这小子聪明得很，我们远东陆军列装的掷弹筒和迫击炮都是他发明的，还有迫击炮的炮弹，就是以他冠名的‘杰克弹’。” 接着，罗兰又向乔安介绍杰克的老搭档，军科院总工程师卡夫塔先生。 正如炼金术师擅长研发新型材料和各种物质之间的炼金反应，机关术士则是一门专攻制造魔导器和构装体的施法职业。 卡夫塔出身于白鸥港，是远东魔导飞艇公司创始人、传奇机关术士苏霍伊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说到卡夫塔先生的科研成果，最著名的当属以他姓氏冠名的2环“卡夫塔防锈术”。 基于“卡夫塔防锈术”，还衍生出一大类产品，就是在金属加工行业应用广泛的各种防锈涂料。 其中一种融合“卡夫塔防锈术”的矿物油，无色无味，对人体无害，很适合用于处理包装食品的金属容器。 乔安采购的那些铁皮罐头，表面都经过这种防锈油的渗沁处理，形成一层薄而牢固的保护膜，使得罐头暴露在空气中长达十年也不会生锈。 “杰克，卡夫塔，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位来自新大陆的朋友。” 罗兰挽着乔安的手，刚要开口介绍，就被牙尖嘴快的侏儒先生抢断话茬。 “这位就不用您介绍了，陛下，其实我们这个圈子很小，谁要是认不得维达博士，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应该去看一下眼科医生，要么他只是一个没出息的混子！” “杰克，你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吧？我也是前不久才与维达博士结识，照你这么说，在妮基塔介绍我和维达博士认识之前，我也只是一个‘没出息的混子’咯？”罗兰故作不悦。 侏儒先生嗤笑一声，丝毫不给皇帝陛下面子。 “陛下，我指的是‘奥法学术圈’，您不懂这一行就别硬往里凑，我就这么说吧，维达博士在我们学术圈的名气，就好比您登基前在远东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同行尊称他为‘论文小王子’。” “啊？这……” 乔安顿时有点儿蒙圈。 “论文小王子”是什么鬼？！ 如果别人评价你最突出的优点就是擅长**文，这听着可不像什么好话，赶紧开一波“心灵剧场”分析分析，什么叫特喵的“论文小王子”！ 这到底是在夸我努力上进，还是讽刺我只是一台木有感情的“论文机器”？ 你们就不能换个花样，夸我情商高，夸我擅长交际吗？ 哪怕是“夜场小王子”呢，也比“论文小王子”听着带劲啊！ “抱歉，杰克先生，请容我插句话，如果我真有这么个绰号，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乔安忍不住方面提出质疑。
第42章 远东翼骑兵
“哈哈！维达博士，你没听说过就对了，这可是人之常情呀！比如说，街坊邻居都知道某人老婆跟隔壁老伊万关系暧昧，而他本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正所谓当局者迷嘛！”杰克先生乐呵呵地打趣道。 沃特法克？！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乔安坚决否认：“不不不，杰克先生，奥法学术圈姓维达的博士不止我一个，您一定是误会了，那个‘论文小王子’，肯定不是我！” “不是你才怪！维达博士，你可是大家公认的论文狂人，你就别谦虚啦！” 乔安郁闷地扶额叹气，甚至想公开宣布——从此封笔，再也不**文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这个不理智的冲动。 被人“贴标签”，的确是一桩很不爽的事。 你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和兴趣爱好都被别人选择性忽视了，就保留了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写成标签贴在你脸上，给你的整个人生下了论断—— 你，木有情趣，不会交际，只是一个制造论文的工具人！ 然而比这更可悲的是你在气恼过后扪心自问，发现这标签竟然特喵的完美符合事实——除了写论文，你的确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奶奶个熊，好气呀！ 似乎觉察到乔安脸色尴尬，罗兰笑着打圆场。 “杰克，为什么拿维达博士跟我登基之前做类比，人家就不能从‘论文王子’晋升为‘学术之王’吗？” “噢，关键就是还差一步呀！”杰克笑着解释道，“奥法学术界能拿的荣誉，维达博士在他20岁之前基本上都拿全了，现在只差最关键的一块垫脚石，才能从王子提升为帝王，那就是奥法学术界的最高奖项——金杖奖！” 一说到“金杖奖”，乔安就想起自己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心情不由有些低落，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心事破坏大家的好兴致，连忙主动换了个话题，向杰克和卡夫塔打听，最近正在做什么课题。 “维达博士问得好，这也正是我想打听的事情。”罗兰接过话茬，望向杰克和卡夫塔的目光转为严肃，“军科院的‘翼骑兵计划’，推进到哪一步了？” “噢……这个嘛……” 杰克吞吞吐吐，频频与他的搭档交换眼色。 “怎么，上次你们拍着胸膛向我打包票的新版设计方案……又失败了？” 罗兰微微皱眉。 “没有没有！不至于那么严重，事实上我们已经制造出一台基本符合设计要求的原型机，唯一的问题在于……成本有一点点超支。” 杰克先生摩挲拇指，比划出一个数钞票的手势。 “一点点超支，还是‘亿点点’，你把话说清楚。” 皇帝陛下面露警觉，显然很了解军科院争取科研经费时惯用的那套话术。 最开始立项的时候告诉你，经费批个100万就够了，过段时间告诉你进展顺利，但是预算已经超支，还得追加100万经费，后来又说工程临近收尾，由于各种各样出乎意料的因素，还得再追加100万经费。 你还别抱怨。 想想看吧，现在要是取消项目，半途而废，那之前砸进去的200万不都打了水漂？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咬咬牙，再加100万，最后100万，保证出成果！ 这种利用不断积淀的沉没成本来胁迫投资者不断追加投入的套路，说难听一点就是“把猪骗进来宰”。 “陛下，真没那么夸张，我就这么说吧，‘翼骑兵’样机的确超出了预算，但是成本也就相当于‘钢骑兵’的三倍而已。” “三倍而已……”皇帝陛下嘴角微微抽搐，“杰克，钢骑兵的三倍可是60000金塔勒，亏你好意思说的那么轻巧！” “哈！陛下，把一台陆战机械铠送上天空，从在地上跑提升为在空中飞，讲道理，您知道这是多大的飞跃吗？！花点钱怎么了？物有所值啊！” 侏儒先生激动的高举双臂，在皇帝陛下面前据理力争。 “有一说一，如果花三倍的成本就能让沉重的陆战机械铠升上天空，进化成可以自由飞翔的空战机械铠，特别是考虑到空战机械铠的巨大战术价值，那还挺划得来的。” 乔安觉得有必要帮同行说句公道话。 “维达博士都这么说了，陛下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杰克先生顺杆往上爬。 罗兰叹了口气，苦笑着对乔安说：“我当然知道空战机械铠必然要比陆战机型昂贵得多，我也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担心杰克这小滑头说话没谱，现在说60000金塔勒就能搞定一台‘翼骑兵’，过几天又改口说还得再加钱，把我当肥猪宰，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啊，陛下！我亲爱的陛下！您说这话就太让人伤心了，讲道理，我是那种下套把金主当凯子宰的缺德鬼吗？！” 杰克愤慨地捶打胸膛。 “啊？凭良心讲，我是那种人吗？！” 忽然发觉有点儿冷场，侏儒先生不由回想起自己过往骗经费的光荣履历，脸上难能可贵的流露出一丝尴尬。 “好吧，就算我是那种人，卡夫塔总不是吧？陛下您信不过我，至少应该信得过忠厚老实的卡夫塔！” “卡夫塔，我的好兄弟，军科院又不是我一个人当家，你倒是说句话呀！” 卡夫塔先生是一个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人，在老搭档的一再催促下，扶了扶眼镜，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陛下，维达博士，这一次杰克真没忽悠你们，翼骑兵样机的造价差不多就是60000金塔勒，等将来实现量产，成本有望降到50000金塔勒左右。”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总之先带我去看一下样机，对着实物具体讲解一下，钱都花在哪些地方。” “维达博士，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我们需要你的专业知识和经验，如果能在军科院这份设计方案的基础上提出一些改良意见，或者进一步压缩‘翼骑兵’的制造成本，那就更好了。”
第43章 远东翼骑兵（Ⅱ）
“陛下，我尽力而为。” 乔安早就知道罗兰今天带自己来军科院视察，就是为了扮演“质检员”的角色，而他本人也对远东军科院设计研发的新一代空战机械铠很感兴趣，便怀着好奇跟随众人走进军科院大门。 杰克打开实验室大门，宽敞的大厅中陈列着一座高大的人形构装体，从头到脚被防尘罩遮住，看不清细节。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总共近百名，在门口列队恭迎陛下视察。 罗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工作人员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匆匆各就各位，忙碌起来。 卡夫塔使了个戏法，扯开防尘罩，新型机械铠随之完整的暴露在访客们眼前。 乔安抬头望过去，发觉这尊构装体的高度和造型都与“钢骑兵”差不多，但是也存在明显的特色。 首先，最引人瞩目的是新型机械铠通体晶莹剔透，宛如冰晶，显然不是钢铁材质。 其次，新型机械铠背部安装的那台魔导助推引擎，结构要比“钢骑兵”的更复杂，露出体表的部分呈半球状，球面均匀分布着许多孔洞，应该就是矢量喷嘴。 这种设计巧妙的装置，通过精确调节每一个喷嘴的气流量，可以收到调整机体飞行角度和速率的效果。 乔安曾在眼魔身上见过类似的构造。 眼魔的身躯是一团坚硬的骨质球，球体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气孔，功能与矢量助推引擎是一样的，只不过引擎的动力来自魔晶涡轮机，眼魔则是靠气孔喷射经由口腔吸入体内的空气获得飞行动力。 新型机械铠最后一个突出特征，就是背部助推引擎两侧安装的一对飞翼，能够伸缩折叠，完全展开如同燕翅，精心设计的气动布局可以辅助飞行，难怪这款机械铠代号叫做“翼骑兵”。 杰克拿起加持法术的教鞭，走到停机坪跟前，向访客介绍翼骑兵样机。 教鞭末端射出一道笔直的魔法光束，聚焦于翼骑兵近乎透明的胸部装甲。 “陛下，如您所见，翼骑兵是以钢骑兵为基础逐步改造出来的新机型。” “钢骑兵的满载重量高达20吨，这对陆战机械铠而言很正常，但是对于一台志在乘风飞翔的机械铠来说，实在太重了，将之送上天空的难度也太高，我们不得不设法大幅度减轻新机型的重量。” “那么有没有一种硬度、韧性和可塑性与钢铁相仿，但是密度远低于钢铁，适合用来铸造飞行机械铠的材料呢？” 杰克先生自问自答。 “我们花了一番心思，结果还真就找到了完美符合需求的新材料！” “这种青冰与石英融合而成的复合材料，就叫做‘水晶钢’！” 说到这里，杰克转头望向乔安，面露笑容。 “维达博士，说来凑巧，我们查阅水晶钢的学术资料时，在一份旧期刊上看到了你发表的相关论文，很受启发。” “您太客气了，杰克先生，那是我和两位米德加德大学的同学多年前发表的不成熟的文章，而且我只是那篇论文的第二作者，在课题组里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乔安不好意思的说。 “与钢铁相比，使用水晶钢铸造机械铠，成本会增加很多吗？”罗兰问。 “是要贵一些，但是不像您以为的那么夸张，每吨水晶钢的采购价，只相当于制造陆战机械铠的特级钢的八倍。” “陛下，水晶钢是青冰与石英化合物，硬度和延展性与钢铁相仿，密度只相当于钢铁的五分之一，由此可知，制造一台机械铠的胚体只需要4吨水晶钢，价格相当于32吨特级钢，在胚体材料这一块的花费只增加了60%，真不算多。” 卡夫塔适时做出补充。 “在咱们远东，有大规模开采冶炼水晶钢的资源条件和工业基础吗？”罗兰接着问。 “冶炼水晶钢的工艺并不比冶炼普通铁合金更复杂。”卡夫塔解释道，“至于矿产资源……石英砂就不用说了，随处可见的廉价矿物，至于青冰，其实就是指长期受魔力辐射发生异变的上古冰川，多产于高纬度的严寒地带。” “嘿！你说这不巧了吗？远东的北方山区，自古以来就是树不开花、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要啥啥没有，唯独不缺终年不化的冰川雪岭！” 杰克笑嘻嘻的帮腔。 “在咱们远东的冰风谷和露西亚高原，都有丰富的青冰矿藏，我们已经跟冰风谷的矮人领主布拉图大人还有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大人打听过了，两地都有不少青冰矿场，再加上冰风谷和基特兰德城本身就是我国的两大钢铁行业基地，开采和冶炼青冰矿石不存在什么技术难题，有了充足的青冰供应，冶炼水晶钢也就水到渠成了。” 罗兰听了杰克和卡夫塔的介绍，围着那台水晶钢铸造的机械铠负手踱步，眼中闪动奇异的光彩。 乔安注意到皇帝陛下的目光变化，最初以为他在施展鉴定法术，然而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一种比魔法层次更高的力量，要么是神话能力，要么就是神器自带的侦查功能。 没人知道，皇帝陛下究竟从那台翼骑兵样机身上看出了什么奥秘，不过当他停下脚步，唇角浮现的淡淡笑意，令杰克、卡夫塔以及参与“翼骑兵工程”的全体科研人员都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用水晶钢取代钢铁铸造翼骑兵这一思路，已经得到皇帝陛下的认可，验收的第一关，就算是顺利通过了。 “用水晶钢铸造翼骑兵，可以把重量降低至四吨左右，这的确是了不起的改进！维达博士，您觉得呢？”罗兰转身望向乔安。 “的确如您所说，陛下，水晶钢并不是特别昂贵的材料，所以翼骑兵的主要成本应该是花在了其它地方，比如附魔工艺。” 乔安对着翼骑兵样机使了个“神话解析术”，把这台机械铠身上结附的魔法全都解析出来，一一查看。
第44章 远东翼骑兵（Ⅲ）
翼骑兵的绝大部分附魔工艺是从钢骑兵身上照抄过来的，还有一些法术是为了适应空战场景而增设的。 每增加一道附魔环节，就要花费与法术环术对应分量的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实际上就是一种“赋能素材”。 翼骑兵的构装经费，有很大一部分就花在这些新增的附魔环节上，其中包括一组升阶到7环的“浮空术”，尤其引起乔安的兴趣。 等等，不只是“浮空术”那么简单，还额外增添了一种很少见的赋能素材，有点儿意思！ 乔安正看得出神的时候，杰克举起教鞭继续讲解。 “正如维达博士指出的那样，水晶钢不会占用太多经费，真正花钱的地方是附魔工艺，要知道，即便是把减重到两吨的机械铠送上天空，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呀！” “杰克，我注意到翼骑兵身上恒定了2环‘浮空术’，这项技术多年前就应用在魔导飞艇上，已经很成熟了，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难吧？”罗兰提出质疑。 “陛下，如果把飞艇的浮空技术直接移植到翼骑兵身上就万事大吉，我们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多脑筋啊！” 侏儒炼金术师摇头苦笑。 “杰克先生这话在理，魔导飞艇和机械铠的体量差距太大，不能简单类比。” 乔安开口表态过后，发觉罗兰投来征询的眼神，就继续讲解。 “庞大的飞艇可不是一两个‘浮空术’就能送上天的，需要安装上百组结附‘浮空术’的反重力模块，固定在承重骨架的各个部位，形成一股合力，共同将飞艇推上天空。” “飞艇的驾驶系统，将所有这些浮空模块都集成进来，构成一个矩阵，驾驶员在操作台上发出指令，就可以开启或者关闭任何一组浮空模块，进而调整飞艇悬空高度，平稳起降和变向。” “浮空模块系统必须保留安全余量，保障飞艇在战斗或者恶劣的天气中受到冲击、部分浮空模块失灵的情况下，仍然可以维持飞行，除此之外，飞艇上还有一整套备用的浮空模块，必要的时候用于替换发生故障的模块组。” “陛下，这套叠床架屋的复杂系统，只适用于飞艇乃至浮空城之类超巨型飞行器，但是不能用在翼骑兵这种单兵装备上，否则翼骑兵就只是一台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根本没法用于实战。” 事实上，云中城的“精金巨像”津利，就是使用此类矩阵式浮空模块，只不过附魔工艺采用的是比“浮空术”更高级的“反重力场”。 罗兰点了下头，循着乔安的思路分析下去。 “越复杂的系统就越容易发生故障，飞艇只是空中载具，不需要在空中进行急速翻滚俯冲之类的格斗动作，保持平稳飞行就可以了，所以浮空系统出现故障的概率不大，反之，如果把这套系统装在翼骑兵上，与敌方飞行单位进行空中格斗时，受到剧烈冲击，分布在全身的浮空模块很容易发生故障，导致机体失去控制。” “正是这样，陛下，翼骑兵的浮空系统不能搞得太复杂，安装的浮空模块数量越少，鲁棒性就越高，最好只装一组浮空模块——这台翼骑兵的样机就是如此。” 杰克挥舞着教鞭说。 “真是这样吗？恐怕不见得。” 罗兰摇头轻笑，随即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翼骑兵只装一组浮空模块，在我看来风险反而更大，比如敌人对其施展‘驱散术’，暂时压制浮空模块的魔力，翼骑兵岂不是就要迎来坠机的厄运？” “陛下，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到了，花了很多心思，实验了上千次，终于找到解决办法。” “为此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宝石，叫做‘风晶石’，施展‘浮空术’的时候添加一磅风晶石作为施法素材，就可以不受‘驱散术’乃至‘高等驱散术’的影响。” “风晶石”，就是乔安刚才在翼骑兵身上解析出来的赋能素材，系矿物晶体长期受风元素魔力浸润形成的超自然晶体，在物质世界很罕见，通常只能去“风元素界”寻觅。 在风元素界开采矿石，传送和运输成本相当高昂，云网上每磅“风晶石”的售价不低于3000金塔勒，除了魔晶和钻石，乔安还没见过比这更贵的赋能素材。 这种宝石的神奇之处在于，作为施法素材，配合任何与“气体”、“气流”、“漂浮”、“飞行”等关键词相关的法术，能使法术效果转化成为“超自然效果”！ 同样的浮空效果，属于魔法范畴就能被驱散，而属于超自然范畴就不能，正如魔像的所谓“魔法免疫”只能抵抗魔法攻击，对效果完全一样的超自然攻击就不设防。 杰克和卡夫塔用“风晶石”强化“浮空术”，就是钻了这么一个属性变换的空子。 经“风晶石”强化为超自然属性的“浮空术”，仍然会受到“反魔场”和“裂解术”的压制，但是这就没必要计较了，毕竟擅长此类高阶法术的强敌少之又少，总不能指望派翼骑兵去对付。 说实在，翼骑兵充其量就是一台中档偏下的构装体，供精英士兵驾驶的量产机型，假想敌是敌方的空军，倘若迫使敌方动用8环“反魔场”乃至9环“裂解术”，就算被打爆也值回身价了。 至于“浮空术”为什么要升阶到7环那么高？ 在接下来的讲解中，杰克给出了充足的理由。 “2环‘浮空术’的负重以百磅为单位，在只安装一组浮空模块的前提下，除非施法者的等级高达80级，否则不可能把重达4吨的翼骑兵送上天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只得把‘浮空术’升阶到5环，利用升阶后获得的魔力余量，把‘浮空术’的负重提升到一千磅每施法等级，这样一来，8级施法者就能让4吨重的翼骑兵漂浮起来。” ”这还不算完，‘浮空术’的持续时间是以分钟为单位，如果翼骑兵只能在空中飞行几分钟就要被迫降落，那就谈不上什么实战价值了。”
第45章 优化方案
“为了让翼骑兵能够全天候维持浮空状态，必须把‘浮空术’的持续时间提升到以小时为单位。” “利用超魔技艺‘高等法术延时’，我们实现了这一目标，付出的代价是额外提升2环法术位。” “升阶加上超魔，最终的结果就是……原本只有2环的‘浮空术’变成了7环，为此不得不支付一大笔附魔成本。” “先不说附魔成本，还有一个麻烦事，就是施法难度太高！” “算上我和卡夫塔，整个军科院有能力施展7环法术的员工凑不齐两只手，如果量产，施法服务费也是一大笔开销。” 杰克苦笑着放下教鞭，最后做出总结。 “陛下，所有这些问题叠加起来，共同导致了翼骑兵的构装成本大大超出预算。” “能省钱的地方我们都已经尽量节省了，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削减成本的好办法。” “情况就是这样，至于接下来要不要量产翼骑兵，您看着办吧！” “杰克，卡夫塔，坦率地讲，构装技术上的细节我是真不懂，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决定，与其让我由着性子瞎指挥，匆忙下结论，咱们不如先来听一听维达博士的看法。” 罗兰转身望向乔安，眼中饱含期待。 “维达博士，你觉得翼骑兵的原型机，还有没有进一步优化设计和削减成本的余地？” 乔安没有立刻答复，仰望翼骑兵，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陷入思索。 皇帝陛下问有没有优化改良的余地？ 老实讲，太有了！ 在过往的附魔和构装从业生涯里，特别是在早年间，乔安由于囊中羞涩，花心思最多的就是如何在保障魔导器/构装体性能的前提下，节省成本。 如果让他毫无保留的改造翼骑兵，多了不敢说，成本砍掉一半妥妥的。 比如说用来强化“浮空术”的赋能素材——“风晶石”，辣么贵，要它何用？ 你们奥术施法者的脑子咋就那么死板呢？ 直接把奥术版“浮空术”替换成灵能版“浮空术”，既省钱又不受“驱散术”和“反魔场”影响，不香吗？ 如果敌人也用“灵能驱散术”咋办？ 瓦雷斯世界的显能者数量不及施法者百分之一，而且大多集中于星界和幽暗地域，在地表世界遭遇擅长“灵能驱散术”的敌人可能性比出门捡到钱包还低，这种小概率事件，没必要太介意。 实在不放心的话，还可以这样： 在浮空模块上同时结附奥术版“浮空术”和灵能版“浮空术”，平时只开启前者，而当奥术版“浮空术”受到驱散，翼骑兵出现失控的征兆，机师第一时间启动备用的“灵能浮空术”，即可化险为夷。 除非敌方灵奥兼修，否则怎么样都无法驱散翼骑兵的浮空能力。 这套“双重保险”的设计方案，成本算下来，还是比使用“风晶石”更便宜。 这种属于可以大大方方提出来的建议，但是还有一些改良建议，涉及到乔安的**，就不便公开提出了。 比如“奥灵转换”。 比如3号卢恩符文Thorn搭配15号卢恩符文Eolh，作为附魔载体，可以使“浮空术”和“反重力场”自动恒定，乔安在构装精金巨像时已经验证过这一工艺，能够极大降低附魔成本。 然而此类工艺要么涉及神话能力，要么涉及卢恩符文，乔安不便透露，况且只能由他亲手操作，不适合量产。 考虑片刻过后，乔安终于打破沉默。 “陛下，寇拉斯堡大学创立以后，吸纳了艾尔塔兰女士在星界银空创建的‘心灵教室’，作为一处分校，专门培养具有灵能天赋的人才，是这样的吧？” “没错，维达博士，艾尔塔兰现在是寇拉斯堡大学灵能学院的院长，第一批生源是来自梦境都市阿克伦的流亡儿童。” “后来我国教育部借着人口普查的机会，给远东境内具有灵能天赋的族群和家庭建立了档案，提供奖学金，鼓励具有灵能天赋的青少年报考心灵学院。” “如今我们每年都会选送一批好苗子去银空进修，其中最主要的生源来自南方戈壁地区的半巨人部落。” 听了皇帝陛下的介绍，乔安得知远东已经建立起完善的灵能人才培养体系，显能者的数量虽然不如施法者那么多，但是凑齐一支附魔团队毫无问题。这样一来他就放心了，接着就把为翼骑兵附魔“灵能浮空术”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组模块上同时附魔奥术与灵能‘浮空术’，双重保险……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杰克，卡夫塔，你们怎么看？” 罗兰继续征求意见。 “陛下，维达博士这个想法……怎么说呢，似乎忽视了一个现实难题。” 杰克面露苦色。 “翼骑兵附魔的‘浮空术’已经升阶到7环，即便是奥术版，施法难度就已经很高了，再加上一个灵能版……你让我们去哪里找可以显现7阶异能的高级显能者啊？” “就算找得到，请人家出手附魔也得开高价，最后算下来恐怕省不了几个钱，反而更麻烦。” “的确，银空心灵学院的毕业生，显能等级普遍不到10级，干不了这个活。” 卡夫塔也不看好乔安提出的改良方案。 “我本人倒是可以施展7阶异能，艾尔塔兰和维达博士也没问题，不过正如你们所说，这没什么意义，量产翼骑兵需要一支提供附魔服务的专业团队，而我们三个人都很忙，不可能长期在军工厂供职。”罗兰微微皱眉。 乔安知道不能再保持沉默，自己出的到底是不是个馊主意？得把话给人家讲明白。 “陛下，杰克先生，卡夫塔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为‘浮空术’添加赋能素材，从法术的载重量和持续时间两个维度进行强化，这样一来，就没必要把‘浮空术’升阶到7环那么高，从而大幅度降低附魔的难度与成本。”
第46章 优化方案（Ⅱ）
“维达博士，其实我们也讨论过这个思路，也尝试过很多施法素材，然而实验结果表明，只有‘风晶石’算是最实用了。”卡夫塔叹息道。 “你们都实验过哪些素材，挑几个相对靠谱的讲讲，说不定维达博士可以从中获得灵感。” 皇帝陛下面带微笑，显得很乐观，相比杰克和卡夫塔的质疑态度，他似乎对乔安的技术能力更有信心。 “好吧，那就说说最接近成功的两个方案，听了以后，你们就能体会我们当初忍痛放弃时的纠结心情啦！” 侏儒先生打开了话匣子。 “先说延长‘浮空术’的持续时间，我们尝试过多种赋能素材，筛选出效果最好的一种就是大型风元素的精魄，可以将浮空时间延长十倍。” “这听起来很不错对吧？可惜试过以后就知道，根本就不实用！” “想要获得大型风元素，要么亲自传送到风元素位面去抓捕，要么施展4环法术‘次级异界誓缚’，把目标从风元素界呼唤过来，加以猎杀。” “然而无论采用哪种狩猎方式，最后都要面临一个共同的难题——如何抽取元素精魄并且加以保存？” “使用8环‘锢魂术’，或者9环‘缚魂术’。” 罗兰苦笑着回答，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陛下，如果我们不得不动用8环甚至9环法术才能获得元素精魄，代价就太大了，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得承认，还不如直接把‘浮空术’升阶1环来的划算！” 杰克先生笃定地下了断言。 “这的确是一个无可反驳的事实。”乔安先表示赞同，而后追问道：“杰克先生，还有一个作废的方案是什么？” “嗐！另一个方案，就更夸张了！我们在灯塔山大图书馆找到一篇文章，作者声称发现了一种全新的赋能素材，用来搭配浮空、羽落、飞行类法术，能将法术的载重量提升整整10倍！” “我有不祥的预感，杰克，这种所谓的新素材是不是很难搞到手？”罗兰问。 “何止难搞？那是非常之难搞啊，我的陛下！”侏儒先生激动的直跳脚。 “是不是眼魔的骨骼？”乔安随口打听道。 “呃……”杰克顿时呆住。 “维达博士……您也看过那篇文章？要不然这么冷门的素材，您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卡夫塔同样是满面错愕。 “只是凑巧想到了。” 乔安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在杰克和卡夫塔眼中，眼魔属于传说中的生物，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巨眼暴君。 但是对乔安而言……“没人比我更懂眼魔”这句话，他真有资格说出口。 乔安解剖过的眼魔不止一个，系统研究过眼魔的生理机能，还有一篇全面论述眼魔族群社会与生态的文章即将完稿，要是连眼魔骨骼能用来强化“浮空术”都不知道，他可就白在“魔眼巢城”乌狄诺斯生活大半年了。 “维达博士，我们军科院费了好大力气才设法购得一小块眼魔骸骨，用来配合‘浮空术’，的确能提升10倍负重。” 卡夫塔推了推眼镜框，满面惋惜。 “可惜眼魔这种生物实在太可怕了，很少有人敢于狩猎巨眼暴君，眼魔骨骼远比大型风元素精魄或者风晶石更稀有，成本也更高，用来作为量产型机械铠的附魔材料太不切实际了，尽管很好用，我们也只能放弃这个方案。” “维达博士，你对眼魔了解多少？”罗兰问。 “略懂一二。” “哦？”皇帝陛下顿时两眼放光，“这么说的话……有戏？” “不好意思，没戏！” 乔安断然否决过后，发觉罗兰依旧目光炯炯的紧盯自己，显然还没死心，只好耐着性子劝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陛下，您也知道，眼魔这种异怪天生拥有浮空飞行的超自然能力，死后尸骨仍然可以悬在空中很长一段时间，正因如此，其骨骼可以作为强化‘浮空术’的赋能素材。” “但是正如杰克先生和卡夫塔先生所说，眼魔这种异怪在地表世界非常罕见，大多幽居于地底世界，天性孤僻多疑，精通‘反魔场’和多种超自然射线，身边往往还有大群仆从护卫，猎杀难度很大，根本划不来！”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还有一个因素乔安不便明言。 如果远东皇帝有意大量猎杀眼魔，选择的目标多半就是眼魔一族在幽暗地域最大的聚居地之一，“魔眼巢城”乌狄诺斯。 乔安还有一个分身以“蜜特拉”的名义隐居于乌狄诺斯，还有花费了不少心血经营的领地和收养的女儿伊南娜，怎么可能会支持罗兰入侵乌狄诺斯？ 那不就成了“引狼入室”的叛徒！ 杰克和卡夫塔连连点头，完全认同乔安的看法，然而皇帝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 “维达博士，你刚才说眼魔天生拥有浮空能力，故而其骨骼能够强化‘浮空术’，那么从同样的原理出发，同样天生拥有浮空能力的亚种眼魔生物，比如‘洞察之眼’、‘高斯之眼’、‘死吻之眼’等等，其骨骼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功能？” “这……”乔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得实话实说，“亚种眼魔的骨骼，的确可以强化‘浮空术’，而且强化效果与血统纯粹的眼魔差不多。” “眼魔是不太好招惹，相比之下，亚种眼魔就容易对付了，数量也更多。” 罗兰轻抚下颌，喃喃自语。 “我听说在幽暗地域，有一座名为乌狄诺斯的眼魔都市，生活着上千只眼魔和亚种眼魔生物，或许我们应该组织一支狩猎团队，抽空去逛逛，说不定有所收获。” 不要啊，陛下！！ 乔安暗自叫苦。 远东皇帝是半神之躯，实力比起乌狄诺斯的女王伊什塔尔还强出一大截，远东也不乏准传奇乃至传奇级别的高手，皇帝陛下一声令下，组个传奇狩猎团还是很轻松的，这尼玛真要是闯进乌狄诺斯大开杀戒，眼魔一族可就倒了血霉，妥妥死一户口本的节奏！
第47章 共鸣珍珠
乔安越想越觉得事情很麻烦。 倘若远东的皇帝陛下与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爆发冲突，他夹在中间，处境将会变得非常尴尬。 一方面，他是罗兰陛下亲自请来远东访问的学者，深受皇帝陛下器重；另一方面，他在“魔眼巢城”乌狄诺斯还有一个眼魔贵族的身份，很受眼魔至尊伊什塔尔信赖，与首相西尔莎交情不错，女儿和手下一大家子也都住在乌狄诺斯，双方冲突起来难免受到牵连，自己应该选哪边站呢？ 事实上，乔安哪边都不想选！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设法打消皇帝陛下的念想，给他提供一个比起狩猎眼魔一族更经济划算的方案。 迅速盘点了一下自己脑海中那庞大的知识储备库，乔安很快就找到了破局之策。 “陛下！其实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我知道一种赋能材料，可以把‘浮空术’的持续时间和载重量同时提升10倍，作用相当于大型风元素精魄加上眼魔骨骼，而且更容易获取！” “哦？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啊，维达博士，究竟是什么？” 罗兰好奇地打听。 杰克和卡夫塔也都来了精神，满眼期待地望过来。 “灵界生物的血液，比如灵褫兽，锡尔族，还有相位蜘蛛，只要是原生于灵界的生物都可以。” 乔安故意没说相位黄蜂，也算是一点小小的私心。 “我做过实验，取少量灵界生物的血浆作为施法素材，即可使‘浮空术’的载重量提升为1000磅/施法等级，持续时间延长为10分钟/施法等级。” “经过灵界生物血浆强化的‘浮空术’，只要再附加一次“高等法术延时”，就能将法术持续时间提升为1小时/施法等级，载重量和持续时间均可满足翼骑兵的附魔需求，却只相当于一个3环法术。” “不愧是奥法学界的天才，论文小王子！维达博士太厉害啦！” 杰克先生鼓掌赞叹，兴奋得眉飞色舞。 “改用这种方式制造浮空模块，翼骑兵的成本少说也能削减5000金塔勒，陛下，多亏您今天把维达博士请来，帮了我们的大忙啊！” “杰克，你先别高兴的太早，维达博士刚才提到的那几种灵界生物，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猎捕到的吧？” 皇帝陛下这会儿倒是很沉得住气，虽然眼中的笑意已经表明他也很高兴。 “嗐！灵界生物嘛……当然得去灵界搜寻咯，再怎么麻烦也好过去风元素界挖矿石，更不必说去幽暗地域找眼魔玩儿命！”侏儒先生满不在乎的说。 “陛下，如果你们要去灵界狩猎，我可以帮你们制作一件魔导器，带到灵界以后，放置在合适的场所，启动之后就能吸引周边的灵体生物聚集过来，这样就不用费劲搜寻猎物，能显著提高狩猎效率。” “好啊，维达博士，那就辛苦你了！需要用到什么附魔材料，军科院会尽量提供！”罗兰笑着说。 “嗯……9盎司魔晶，一颗大珍珠，再加上一小杯蜂蜜，这些就够了。”乔安思索着说。 “杰克，去准备一下维达博士需要的材料，另外魔晶多拿两磅过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哪能不懂啊？劳务费嘛！总不能让维达博士白帮忙！” 杰克乐呵呵地跑去准备附魔材料，不一会儿就把乔安需要的东西备齐了。 乔安拿起大珍珠，以魔晶和蜂蜜作为赋能素材，施法恒定9环“共鸣术”，而后将“灵界血统”设定为潜在的受术群体。 当珍珠上的“共鸣术”启动，周边35里之内，任何具有灵界血统的生物都会受到强烈的吸引，不由自主朝珍珠所在的位置聚集，渴望占有这颗珍珠。 “狩猎团队提前在灵界设好陷阱，启动诱饵，躲在暗中等候，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猎物自投罗网。” 乔安把“共鸣珍珠”交给罗兰，讲解用法，巴不得皇帝陛下亲自带队去灵界狩猎灵褫兽、锡尔族、相位蜘蛛之流小废柴，可别再惦记乌狄诺斯的眼魔一族了。 这一波啊，就叫做祸水东引！ 乔安正暗自得意的时候，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这才意识到忙活了一上午还没吃饭，腹中饥饿。 罗兰哈哈一笑，揽着他的肩膀说：“军科院的伙食不错，咱们去食堂蹭顿午饭！”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去吃饭！” 侏儒先生揉搓着肚皮，乐呵呵地说。 “杰克，你别光顾着吃，先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这么急啊，陛下？”侏儒先生满脸不情愿。 “我记得专利局就在街对面设了一个办事处，你赶紧整理一下材料，去帮维达博士申报魔导技术专利，就是那个用灵界生物血浆强化‘浮空术’、优化浮空模块的方案，往后无论这项技术运用到哪一领域，只要在保护年限之内，维达博士都可以收取相应的专利授权费。” “好哩，这活儿我熟，最多半个钟头就能搞定，你们可要等我回来再吃啊！” 杰克爽快地接下这桩差事。 “陛下，大可不必！”乔安颇感难为情，“我只是顺路过来帮忙，偶然想出个点子而已，犯不着申请什么专利！” “维达博士，话不能这么讲，你出的主意只有短短几句话，看似简单，然而能想出这么个好主意却不简单，背后有海量的知识做积淀。” 罗兰收起笑容，郑重告诫年轻的法师：“申请专利就是对知识最好的尊重，我们都有义务共同维护一个尊重知识产权的社会。” 皇帝陛下的这一观念，坦率地讲，乔安并不是十分赞同。 专利保护制度的确有助于激发人们投身于发明创造的热情，但与此同时，也会形成专利壁垒，阻碍新技术的推广普及。 当然，乔安毕竟“情商发达”，尽管观念存在分歧，也不至于当众跟皇帝陛下唱反调，毕竟人家这么做也是在维护他的权益，默默领受好意就行了，倘若得了便宜还卖乖，未免惹人厌。
第48章 故乡来客
军科院食堂的伙食的确很丰盛，为了款待微服出访的陛下和乔安这位贵客，杰克先生还特地嘱托后厨做了一道远东名菜“烤小熊肉排”。 乔安为那头不幸被宰的小熊默哀，虽然这并不妨碍他其后大啖熊肉——作为一道当地的风味菜，值得一尝，但是他更中意自购的肉罐头。 饱餐一顿过后，乔安陪同皇帝陛下返回寇拉斯堡，到家时天都黑了。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 临到月底，乔安正在润色已经完成初稿的两篇论文，忽然收到富兰克林老头的“短讯术”，请他明天中午一起招待来自新大陆的贵客。 “老院长，究竟是哪位贵客？” 乔安拿出通讯水晶，发信打听。 “哈哈，是我们的‘财长’大人。” 收到富兰克林老头带有调侃性质的回话，乔安立刻就明白了。 哦！原来是考夫曼先生！ 乔安与温泉镇“欢乐宫”度假酒店的主人大卫·考夫曼先生，也算是老相识。 六年前，乔安在米德加德求学期间，曾陪同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前往温泉镇的“欢乐宫”大酒店，参加这位风头很盛的百万富翁与约瑟芬夫人的订婚宴会。 没成想这趟旅行一点都不“欢乐”，先是卷入沼蜍人血腥的成人试炼，接着发生了有人冒充约瑟芬夫人行凶的案件，随着调查的深入，又揭开了考夫曼家族一桩尘封多年的伦理丑闻，闹腾得考夫曼先生名声扫地，婚也没结成。 在那之后，大卫·考夫曼这个人就淡出了乔安的视野，直到去年春天新大陆掀起轰轰烈烈的独立运动。 这位米德加德殖民地最著名的富商才再次回到公众的视野中，出席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大陆会议，当选为民意代表，还在《独立宣言》上签了名，堪称一位“久经考验的老革命家”。 考夫曼先生目前的主要职务是大陆会议下属“财政委员会”的负责人，地位相当于一国政府的代理财政部长，此次受派来到寇拉斯堡，肩负着一桩特别的使命——发行国债，募集军费。 乔安与考夫曼先生只是点头之交，对发债之类的业务更是一窍不通，不明白富兰克林老头为何要拉着自己去应酬。 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原来老爷子得知他与远东中央银行的副行长安特隆·扬波是老相识，还时常出入宫廷，在皇帝陛下面前说的上话，所以想借助他的人脉，引荐考夫曼先生进入寇拉斯堡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听了这话，乔安不由一阵恍惚。 换做几年前，他做梦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人脉”这个词竟然会堂而皇之加在自己这个社恐人士的头上，不禁感叹人这一辈子的命运，真是不可捉摸。 无论如何，人不亲土亲，大卫·考夫曼毕竟是自己的老乡，再加上老院长开口相求，乔安当然得尽力帮忙。 第二天中午，乔安准时去“友善之家”大酒店赴约，与富兰克林先生和考夫曼先生共进午餐。 乔安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陪客，专心干饭就完事了，没成想刚在餐桌旁坐下，考夫曼先生就拉着自己诉起苦来，主题无非是前妻约瑟芬夫人在伯利恒的种种绯闻。 “维达博士，您大概也知道，有流言说我亲爱的约瑟芬在伯利恒跟一个家里经营飞艇公司的什么阔少爷好上了。” “这我还真不清楚，考夫曼先生，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乔安敷衍道。 “那您总应该听说过另一桩更可怕的传闻，亲爱的约瑟芬似乎有意跟她的老情人，也就是您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旧情复燃……唉，这些绯闻搞得我心烦意乱，维达博士，您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啊！” 什么叫“怎么办才好”？ 这压根就不关你的事！ 乔安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然而看到考夫曼先生失魂落魄的神态，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先放下刀叉，安慰他不要自寻烦恼。 “考夫曼先生，您可别指望我帮您联系伯爵夫人，促成你们破镜重圆，实话实说，我没那个本事！” “退一步说，伯爵夫人身为外交官，出席社交活动，逢场作戏是她分内的工作，况且你们早已取消婚约，就算伯爵夫人真的另寻新欢，也轮不着您操心，又何必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难过伤神。” “唉，维达博士，您说的这些我都懂，不过心里还是放不下约瑟芬，总是忍不住留意关于她的消息，而这其中又总会掺杂一些真假难辨的绯闻，给我造成了很多困扰。” “大卫，你那不是困扰，根本就是在嫉妒！”富兰克林老头说的很直白。 “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可我嫉妒归嫉妒，却不会真的阻碍约瑟芬追求真爱，只希望她能找一个比我更优秀的好男人，可她万一要是相中一个还不如我的……唉！富兰克林先生，维达博士，你们都来评评理，我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呀！” 考夫曼先生痛心疾首地抱怨道。 富兰克林老头朝乔安耸肩摊手，表示无法理解考夫曼这人的奇葩心态，索性给他倒了杯酒。 “喝吧喝吧，我的朋友！在远东，没有什么烦恼是一杯伏特加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杯！” 乔安也希望烈酒真能起到帮考夫曼先生消愁的作用，结果却适得其反，这家伙灌下两杯伏特加反而更啰嗦了，像个怨妇似的，拉着他唠叨个没完。 乔安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劝他想开一点儿，犯不着在约瑟芬夫人这一棵树上吊死。 “考夫曼先生，俗话说的好，各花入各眼，您看不上的男人，说不定在伯爵夫人眼中是块宝，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您管不着，与其操心别人的私生活，不如找个新女友，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我想伯爵夫人也会这样祝福您的！” 乔安本来就不怎么会说安慰人的话，已经尽最大努力开导考夫曼先生了，然而他的一片苦心并没有什么暖用，对方还是闷闷不乐地死钻“牛角尖”。
第49章 金融魔法
“维达博士，您想想看，要是约瑟芬跟她的新男友掰了，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在等她回来，她会不会被我感动，重新接受我的一片深情？” 大卫·考夫曼想入非非，俨然被自己的痴情感动了。 “考夫曼先生，你好烦啊……” 乔安实在忍无可忍，气得懒得理他，同时也禁不住暗自担心，大陆会议派这么个为情所困的“怨夫”来远东负责至关重要的发债工作，真的合适吗？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玩归玩，闹归闹，可别拿大卫·考夫曼先生的看家本领开玩笑！ 三天后，乔安再次收到请柬，这回出席的宴会，排场可就大了！ 皇帝陛下亲自莅临，远东中央银行行长卡佳女士和副行长安特隆悉数到场，给足了考夫曼和富兰克林面子。 当然，寇拉斯堡的舆论界普遍认为陛下和央行高层主要是看在维达博士的面子上，才对大卫·考夫曼另眼相待。 “考夫曼先生，今天的晚宴上，你可千万不要再提那段失恋的陈年往事啦！” 宴会开始前，乔安特地提醒这位肩负重任的老乡，说话注意场合和气氛。 “哈哈！维达博士您放心，我可不是不识轻重的人，哪能放着正事不谈，光说些丢人现眼的私生活呢！” “您知道就好。” 晚宴开始后，乔安还有点忐忑，好在考夫曼先生没有让他失望，与皇帝陛下和行长女士谈笑风生，表现得很有风度。 这次会面，谈话主题是发行债券。 现如今，大陆会议和大陆军都穷的叮当响，急于筹集军费，国外的援助迟迟不至，发行战争债券就成了唯一能够解决燃眉之急的手段。 大卫·考夫曼提前准备好了债券募集说明书，就在餐桌上呈交罗兰陛下和卡佳女士过目。 乔安提前看过这份债券募集说明书，还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独立战争已经打了一整年，大陆军虽然败多胜少，表现不尽如人意，起码还有一场“巴登大捷”撑场面。 大陆会议作为革命者的临时政府，表现之拉胯远甚于大陆军，正事没干成几样，逃跑倒是挺积极，先从米德加德城撤到自由港，后来又跑到了更南边的王子港。 就这转进如风的表现，无论在国内舆论界还是在国际社会上都饱受批评，以至于被讥笑为“废物议会”，“逃跑政府”。 乔安本以为，经受了连番挫折，大陆会议的代表们难免对独立战争的未来感到悲观，士气消沉，直到看过考夫曼先生本人起草、大陆会议全体代表一致通过的战争债券募集说明书，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大陆会议代表们积极乐观的心态，以及……睁眼说瞎话的厚脸皮。 在这份说明书里，考夫曼先生畅谈新大陆殖民地物产丰饶，北方的矿场和南方的种植园都富得流油，能够为大陆会议所代表的新政权提供丰厚的财政税收。 基于这一前提，大陆会议以未来若干年的税收作为抵押，计划发行票面总价值1亿金塔勒、为期5年、年息6%的战争债券，还慷慨的承诺付给以远东中央银行为首的债券承销商高达4%的抽佣！ 是的，考夫曼先生竟然假装不知道约顿海姆和米德加德两块殖民地的实际控制权已经落入斐真人手中，甚至还假装大陆会议能从自古以来就以抗税为荣、“一毛不拔的南方佬”手里收到税，这可真让乔安叹为观止！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不光罗兰陛下，还有那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清秀白净的瓜子脸上写满了精明的卡佳女士，明明已经看出这份债券募集说明书纯粹是在编故事，却假装信以为真，跟考夫曼先生讨论的热火朝天。 乔安旁听这三位的谈话，刨除一些不甚明了的金融术语，隐约有种亲临大型诈骗现场的既视感，尴尬地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座地下城。 然而听着听着，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最初的“就这？求求你们别再骗自己了行不行？”，逐渐转变成“我擦！不是真的吧？这样也行？！”…… 皇帝陛下和行长女士不是不懂，恰恰是因为他们太懂了，所以才特别赏识炮制出这样一份经不起推敲、但是看起来前景很美好的债券募集说明书的考夫曼先生，从一堆泡沫里发现了黄金的光彩。 编个故事就能包装成金融产品拿出来卖，还真有人拿出数以亿计的真金白银买单，这可比什么魔法都更魔幻！ 对这种“点石成金”的金融魔法，即便是被世人公认为天才法师的维达博士，也只有自叹弗如的份儿。 这场晚宴宾主尽欢，觥筹交错间，敲定了远东央行代理发行新大陆战争债券的基本框架。 妙语如珠的罗兰陛下，还为这笔债券取了一个彰显革命精神的代号，就叫做“独立债券”。 如果大陆会议自己的机构发行债券，说难听点就是一堆废纸，连垃圾债都算不上，打骨折也卖不出去，然而同样的债券，由寇拉斯帝国中央银行下属的机构负责承销，“含金量”可就大不一样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讨价还价，大卫·考夫曼代表大陆会议与远东央行行长卡佳女士达成协议： 由寇拉斯堡央行下属的证券公司牵头，包括寇拉斯帝国主权基金与皇室家族基金，远东灯塔奥法银行、扬波商行、帕尔尼亚主权基金、迦南王室主权基金，神圣亚珊帝国教廷下属的培罗基金会，还有福格尔家族银行等国际知名的大牌投资机构，联合起来组成银团，共同承销票面总价值一亿金塔勒的独立债券，为其信用背书。 瓦雷斯世界信用评级行业的领头羊安东尼·福格尔事务所，也为独立债券打出了AA级的高分，建议投资者购入。 1627年2月4日，“独立债券”在寇拉斯堡证券交易所——也包括交易所在“云网”上开设的虚拟营业厅——正式发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