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独立债券
早在独立债券发售之前，各大承销商就已经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宣传攻势，通过云网和基于云网的收音机、收视机等媒体终端，铺天盖地的做广告。 明明就是兜售债券，广告词却写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文案风格完全是在模仿《独立宣言》内味儿，以新大陆的独立战争作为噱头，宣扬反对帝国主义殖民战争，号召广大投资者慷慨解囊，支持新大陆正在轰轰烈烈上演的独立革命，为正义事业添砖加瓦。 就连了解独立债券内情，深知这里头水分有多大的乔安，看过云网推送的“独立债券”广告文案以后，也禁不住被激起同仇敌忾的情绪，一口气购买了价值100金塔勒的独立债券！ 其实乔安心里清楚，就算大陆军最终打赢了这场独立战争，孱弱的大陆会议也未必有能力按期偿付债券本息，自己花了100万买来的债券，最后很可能沦为一堆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然而以他当前的身家，赔光这笔投资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购买债券并非贪图收益，单纯就是想为祖国人民争取自由的事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远东的皇帝陛下，之前对扶持新大陆的独立革命不怎么上心，富兰克林老头在寇拉斯堡钻营了那么久，也没能说服远东政府承认他的外交公使身份，更别提出钱出枪支援大陆军。 然而这一僵局却随着大卫·考夫曼的到来出现转机。 罗兰陛下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对考夫曼先生肩负的发债使命，表现出异常浓厚的兴趣，不光授意国内金融机构为独立债券的发行工作提供方便，还于百忙之中亲自操刀上阵，帮债券承销团队策划宣传，撰写广告文案。 其后不久，从寇拉斯堡到伯利恒，再到帕图斯、孟沙瓦特和亚珊圣城等各国首都街头的地标建筑上，雨后春笋般张贴出推销独立债券的大幅广告招贴画。 招贴画正中央，描绘出一位新大陆革命者的艺术化半身像，头戴高礼帽，高鼻深目，眼神严峻而狂热，手指画面外的观众，仿佛在呐喊革命口号。 画面下方还配有一段广告词： “购买独立债券，成为我们的‘国父’！” “并非人人都有机会在《独立宣言》上签名，但是人人可以购买独立债券！” 好家伙！这一波是“国父”大批发，跳楼大甩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买一组独立债券，你就有机会成为威尔诺亚共和国全体国民及其子孙后代精神上的“爸爸”。哪怕只为过一把当爹的瘾呢，买上一组债券也划得来！ 经过这么一番声势浩大的营销炒作，再加上6%的年息也的确颇有吸引力，成功在二级市场上掀起了购买“独立债券”的热潮，就连斐真王国境内也不乏通过“云网”购买“独立债券”的投机者，全然不顾这么做等于变相支持新大陆的革命者，以至于内阁首相诺斯勋爵都忍不住向乔治三世国王诉苦： “全世界唯利是图的投机分子，正聚集在远东皇帝的旗帜下，合起伙来对抗我国政府！” …… 从市场上的行情来看，独立债券卖得很红火，大陆会议和大陆军拿到发债所得的一亿金塔勒贷款，口袋里有了钱，先不管将来怎么还债，眼下的日子是不是就会变得好起来呢？ 乔安最初就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从考夫曼先生和富兰克林老头那里打听了一番发债的后文，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事实上，发债募集的一亿资金，看着是一笔巨款，大陆会议能拿到手的现款却少的可怜。 根据当初签订的债券承销合约，七成以上的贷款必须用于购买远东生产的枪炮、被服和军用口粮等大宗物资。 也就是说，这笔钱绝大部分根本不会离开远东国境，出了交易所就转入各大军需供应商的账户，直接内部消化掉了。 直到此时，乔安才恍然醒悟，罗兰陛下为何对帮助大陆会议发行战争债券这件事这么上心。 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有利可图。 事后回头来看，不难发现皇帝陛下及其麾下的智囊团队，先是通过承销和兜售独立债券，从世界各国的投资人那里募集到一大笔钱。 然后再用这笔钱给国内正处于转型阵痛期的工厂下订单，及时给这些艰难挣扎中的企业输血，从而在援助新大陆革命者的同时顺带解决远东工业产能过剩的隐患，为国民经济转型争取到宝贵的缓冲期，以期远东经济最终实现平稳的“软着陆”。 这一波左手倒右手、令人眼花缭乱的骚操作，堪称金融资本主义铁拳对尚处于前工业时代的新大陆的降维打击！ 或者用皇帝陛下自己的话来说，这就叫做“双赢”。 …… 时当隆冬，新大陆北方的气候也不比远东暖和多少，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交战双方都被迫偃旗息鼓，收兵歇冬。 后勤供应充足的斐真正规军，可以穿着暖和的眠大衣，在军营里安心修养，而屯兵锻造谷的四万大陆军将士，御寒衣物却还没有着落，不得不忍受风雪与严寒的折磨。 长此以往，大陆军的下级官兵别说保障战斗力，想熬过这个严酷的冬天都难。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考夫曼先生响应瓦萨将军的一再催促，用发债获得的资金采购了一大批御寒被服，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批物资快速且安全的送达锻造谷。 一般来说，大宗物资走海上运输的成本最低。 问题在于现如今威尔诺亚东海岸已经被威廉·豪将军的舰队封锁。 远东陆军公认天下第一，空军建设也名列各国前茅，相形之下，海军的实力就显得比较平庸了，比不了豪横的“日不落帝国”，敢不敢头铁跟斐真皇家舰队硬刚一波？ 这个真不敢。 至少在1627年这个时间节点，远东海军还不具备正面挑战斐真皇家舰队的底气。 ……
第51章 战争观察员
通往新大陆的海上航道风险太大，远东军方就在皇帝陛下的亲自授意下，紧急调拨了十艘载重量高达1000吨的“大力神级”魔导运输飞艇，在空军第四和第五舰队的掩护下，于2月9日傍晚，趁着夜色升空启航，飞越茫茫大洋，将枪支、子弹、药品、被服、罐头等合计万吨物资送往大陆军屯兵的锻造谷，以解燃眉之急。 负责押送这批物资的是远东陆军中将维格拉夫·基特兰德，远东建国战争时期屡立战功的青年名将，同时也是皇帝陛下的心腹爱将。 维格拉夫将军此次是奉皇帝陛下的命令秘密出访新大陆，肩负着“战争观察员”的使命，代表皇帝陛下去锻造谷亲眼看看，大陆军有没有扶植的价值。 不出意外的话，维格拉夫将军会在锻造谷停留一到两个月，而后返回寇拉斯堡，向陛下与内阁提交一份考察报告。 远东政府会不会为大陆军提供更多援助，会不会公开与大陆会议代表的新政权建立外交关系，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份考察报告给出的建议。 …… 1627年2月，新大陆的交战双方仍处于冬歇期，驻扎在自由港的斐真兵团与驻守锻造谷的瓦萨兵团遥相对峙，在火药味中度过了一段难得平静的时光。 远在大洋对岸的寇拉斯堡，“独立债券”的热度尚未平息，各大报纸又开始热烈争论是否有必要派遣军队前往新大陆协助大陆军对抗斐真人。 支持与反对的阵营从舆论声势上来看旗鼓相当，文人学者们以笔墨为武器，报纸为战场，展开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 乔安仍然保持着订阅报纸的习惯，每天早上在餐桌旁看到报上关于新大陆战事的争论，就忍不住想笑。 作为罗兰陛下的顾问，小公主瓦西莉莎的奥术导师，乔安每逢周末都会收到一张进宫赴宴的请柬，已经在事实上成为远东王室的贵宾，首都社交界的头号红人。 尽管他本人还是不大喜欢参与社交应酬，可架不住身份摆在那里，从内阁群臣、各国公使到工商业界的大亨，再到文人学者，各色人物都以与维达博士结交为荣，每天信箱里都塞满了请他出席宴会的请柬，搞得乔安不胜其烦，能推的应酬尽量全推掉。 接触的人多了自然消息灵通，看待报上刊登的文章，视角也与常人不同。 支持出兵或者反对出兵，双方谁更有理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话题能摆在台面上公开讨论，炒热气氛，这本身就表露出寇拉斯帝国决策层的倾向。 远东政府打算如何介入新大陆的争端，介入到什么程度，具体有哪些操作，乔安相信老谋深算的皇帝陛下已经胸有成竹，至于新大陆这盘棋会否按照陛下的预想发展，不妨拭目以待。 从入职寇拉斯堡大学那天算起，乔安来到远东已经快两个月了，各种社交应酬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幸亏觉醒“神话警戒”之后不再需要睡眠，总还能挤出一些时间，静下心来搞学术研究。 到了3月初，乔安终于搞定两篇论文——《眼魔的生态与社会》和《夺心魔的生态与社会》。 完稿以后，乔安先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向妮基塔女士汇报一下科研进度，顺带感谢一波领导的大力支持。 院长女士对维达博士的勤奋表示赞赏，拿起论文稿迅速翻阅，面露笑容，频频满意地点头，双倍奉还一连串彩虹屁，简直把乔安吹捧成了寇拉斯堡大学的镇校之宝，恨不能把自己屁股底下那张院长交椅让给他坐。 得到院长女士的肯定，乔安也是松了口气，自己总算是没有辜负罗兰陛下的热诚相邀，院长女士的周到照顾，好歹拿出了一点小小的成果，为寇拉斯堡大学增光添彩。 告辞了妮基塔女士，乔安回到自己的实验室，把两篇论文的复写稿分别塞进大信封，通信地址一栏写上“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乔安·维达实验室”，而后施法投寄给《奥法探索》编辑部的总编阿尔瓦·丁尼生先生。 科研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乔安浑身轻松，正打算抽空回一趟乌狄诺斯，探望养女伊南娜，顺带去一趟自己在厄底斯的另一个家，看看夺心魔们有啥新动向，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短讯术”，过后面露恍然，施法直接传送到寇拉斯堡大学专为留学生设立的分部。 这封信是康蒂发来的，哈康和斯露德也有份，邀请乔安去参加迎接第二批来自新大陆的阿萨族留学生的庆典活动。 去年夏天，总共有三千五百名出身于新大陆阿萨族部落的原住民青少年，获得来到寇拉斯堡大学留学的资格。 其中来自亚尔夫海姆的留学生以康蒂为首，总共一千五百名；来自米德加德的留学生则以沃尔松格兄妹为首，共有两千名之多。 这些年轻的阿萨族精英，在寇拉斯堡大学接受了将近一年的培训，从精神面貌到专业技能都获得了全面且巨大的提升，预定于今年秋天完成学业，返回故乡。 与此同时，按照远东政府与新大陆南北两大原住民部落签订的合作协议，第二批留学生也已经整装待发。 从今年二月下旬开始，陆续有来自新大陆的原住民青年乘船远渡重洋，来到寇拉斯堡求学。 康蒂、哈康和斯露德作为学长代表，肩负起迎接新生的职责，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难得与乔安聚会。 反正也没什么急事，乔安就传送到留学生分部，仗着自己面相嫩，假装在校大学生，混迹在人群当中凑热闹。 操场上布置的很有阿萨族传统情调，除了歌舞表演，还有各项竞技活动，热闹的场面使乔安回想起多年前在波瓦坦村参加“迎春祭运动会”的情景，不禁童心复萌，打算上场一展身手。
第52章 无敌的维达博士败了
四处逛游了一圈，乔安看到体育馆一楼正在举行“大胃王吃瓜竞赛”，时限两分钟，看谁能吃下最多的西瓜，一点儿红瓤都不能剩，否则当场淘汰。 “这种比赛……很适合我啊！” 看到比赛场地中堆积如山的大西瓜，乔安不由得跃跃欲试。 “乔安，你的胃口很大吗？” 康蒂发觉报名台前挤满了膀阔腰圆的彪形壮汉，觉得乔安不适合参加这个项目。 “胃口不怎么大，但我爱吃西瓜。” 乔安过于坦白地回答，令“石柱镇的铁玫瑰”忍俊不禁。 “按理说我该劝你别去出洋相，不过考虑到我们无敌的维达博士可以用魔法作弊，拿个吃瓜大赛冠军轻松得很。” “什么叫作弊啊？”“无敌的维达博士”白了斯露德一眼，一脸正色：“比赛规则已经强调不准施法作弊，我当然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参加比赛！” “啊……真没问题吗？”康蒂担心地问。 “没问题啊，今天这瓜我吃定了！” 乔安信心满满的上前报名，交了两个银塔勒的参赛费，只要能在两分钟内吃掉两个瓜，就算是回本了。 所有参赛选手当中，包括女生在内，乔安是身材最纤细，看起来最不像“大胃王”的一个，然而其它选手和围观群众可不敢因此小看他的实力，毕竟那可是“无敌的维达博士”，不可貌相！ 担任比赛裁判的哈康大兄弟一声令下，大胃王们各显神通，徒手开瓜，埋头狂啃。 乔安在一众选手当中的表现并不突出，虽然看上去也在努力啃瓜，无奈嘴巴不够大，吞咽速度也无法与大胃王们相提并论。 直到此时，包括康蒂和斯露德在内的围观群众，仍然对“无敌的维达博士”保有信心，期待他能上演绝地反击的戏剧性一幕。 然而那一幕直到最后也未能出现。 两分钟的比赛时间结束，“无敌的维达博士”倒在了决赛圈外，第一轮就惨遭淘汰。 在围观群众的一片唏嘘声中，乔安捧着还没吃完的半个瓜走出比赛场地，打着嗝证明了一个朴素的道理—— 某些人看起来很菜，事实上也是真的菜！ “我说你啊，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亲眼目睹无敌的维达博士喜获吃瓜大赛倒数第一名，素来争强好胜的斯露德似乎比乔安本人更觉得颜面无光，忍不住火冒三丈。 “你明明没有大胃王的实力，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谁给你的勇气参加吃瓜大赛！” “斯露德，你在生哪门子气啊？”乔安打了个嗝，满脸无辜的回答：“我本来就没指望拿名次，参加这场比赛，只是因为我想吃瓜而已。” “啊？！这……”斯露德被他这话噎的，差点背过气去。 “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乔安又啃了一口瓜，含糊着说，“刚才你还说‘重在参与’呢！” 斯露德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扶额叹气，在心里把“无敌的维达博士”与“心态永远长不大的小屁孩”画上了等号。 “乔安！乔安！快来这边！” 康蒂从人群中钻出来，兴奋地冲乔安招手。 “快来看，我又找到一个你擅长的比赛项目，要不要我帮你报名啊？” 乔安好奇的探头过去一瞧，操场中央竖起的旗杆四周，围着一群身材矫健的阿萨族青年，正在摩拳擦掌，准备轮番参加爬杆大赛，看谁爬的又快又稳。 “啊哈～这个我会！” “无敌的维达博士”眼睛放光，觉得自己又行了。 回想起当初在波瓦坦村参加爬树大赛的经历，乔安把吃剩的半个瓜塞给康蒂，摩拳擦掌，打算上前大展身手。 “你给我站住！”斯露德连忙拉住他，“参与一次就得了，你怎么还上瘾了？” “斯露德姐姐！乔安真的很会爬树！在我们波瓦坦村，他还有个绰号叫‘猴法师’，爬树爬的可快啦！” 康蒂兴冲冲地讲述乔安的光荣履历。 “你可得了吧！”斯露德哭笑不得，“你也不看看乔安如今是什么身份，堂堂大学者，皇帝陛下的座上宾，瓦希莉莎公主的奥术导师，参加这种有失体面、小孩玩闹似的游戏，合适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康蒂扫兴地扁了扁嘴巴，埋头啃起了西瓜。 乔安最终也没能重温童年回忆，主要倒不是因为斯露德的劝阻，而是他在报名参加爬杆大赛之前，就收到了丁尼生总编的回信。 短短一封信，字里行间洋溢着老先生的激动情绪。 乔安自从去年夏天发表《集群概论》之后就销声匿迹，将近一年时间没有发表过任何论著，以至于奥法学术圈里怀疑他才华枯竭的声音与日俱增。 直到今天，丁尼生先生收到乔安的投稿，悬了大半年的心才算落回肚里，确认那个年轻人并未用尽他的才华，短暂的休息只是为了储备能量，继续攀登学术高峰，而这两天新论文，就是乔安勇攀高峰的明证！ 在这封回信中，丁尼生先生热烈祝贺乔安重返学术圈，并且向他透露，经编辑部全体同仁一致认定，他新投稿的两篇文章意义重大，填补了超自然生态领域的两块学术空白，有望获得满分评价，预定分别刊载在《奥法探索》1627年的春季刊和夏季刊上。 在乔安之前，学术界关于眼魔和夺心魔的研究仅停留在个体标本层面，课题也集中在生理层面，鲜少涉及生态与社会。 说白了，就是设法捕获一只眼魔或者夺心魔，圈养起来观察其生理活动，然后宰掉加以解剖，研究骨骼脏器，最后制成标本。 至于夺心魔和眼魔的族群生活是怎样的，有什么文化传统和宗教信仰，族人之间如何相处，如何看待生命、死亡和情感等哲学问题，此类研究一片空白。 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对夺心魔和眼魔感兴趣的学者很多，敢于近距离接触的却很少，而像乔安这样，深入夺心魔与眼魔社区长期考察的人类学者，不敢说前无古人，最起码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够分量的研究成果。
第53章 龙脉将军
乔安创作的这两篇论文，可谓应运而生，第一次揭开笼罩在眼魔和夺心魔社区之上的神秘面纱，把这两个强大而邪恶的种族真实呈现在世人面前。 这两篇论文的价值，正如丁尼生先生所说，“填补了学术空白”，配得上《奥法探索》编辑部和审稿人一致打出满分评价。 如果不算以助手身份参与的天花痘苗论文，这将是乔安第一次在奥法学术界最顶级的期刊上发表满分论文，而且一出手就是两篇，可想而知，必将在学术圈引发一场热烈讨论。 年轻的法师有理由为自己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然而这种满足感并没有持续太久，论文投寄出去，他就把心思转向另一项更有趣的研究课题上了。 荣誉和金钱，乔安都喜欢，缺少了这两样东西，人生难免留下遗憾，但是当他已经拥有足够多的荣誉和财富，追求更多同样的东西就变得乏味了。 在乔安的世界里，唯一不会边际递减的乐趣，似乎就只有求知而已。 正如乔安当初接连发表关于极地生态的高分论文，不是为了抢占这一领域的先驱身位，纯属兴趣使然，把自己在“雾之国度”旅行期间的收获整理出来，与同行分享；如今他发表关于眼魔和夺心魔族群生态的论文，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野心勃勃、奔着“填补学术空白”的目标去的。 从踏入学术圈的第一天开始，乔安过往取得的一切成果，与其说是受到成名成家的野心激励，毋宁说是在不断满足好奇心的过程中顺带收获的副产物。 3月24日，乔安的论文《眼魔的生态与社会》，作为压轴大作发表在《奥法探索》1627年度的春季刊上，荣获满分评价。 这篇论文的公开发表，的确如同意料中的那样在瓦雷斯奥法学术界引发了一场轰动，讨论的热点不仅限于论文内容，作者本人似乎更加引人瞩目。 消失一整年过后，乔安重返学术圈，一出手就是荣获满分的重磅文章，上演了一出“王者归来”的戏码，令那些质疑他才华枯竭的言论变成了自打耳光的笑话，这本身就足够戏剧性了，更何况这篇论文的通讯地址从米德加德大学改成了寇拉斯堡大学，这一变动背后似乎隐藏着耐人寻味的内幕。 学术界并非人们以为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象牙塔”，各大名校只是表面朋友，相互间在生源、师资、声誉和经费等各方面都存在**裸的竞争。 乔安这篇论文的问世，不光填补了超自然生态研究领域的一块学术空白，同时也牵扯到两大名校的利益冲突。 显而易见，米德加德大学是最大的输家。 去年因为政治斗争而逼走了莫里亚蒂教授，德高望重的老院长富兰克林也退了休，今年又没能留住维达博士，一下子失去三位“金杖奖”级别的大学者，再加上受到战乱的影响不得不暂停招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所新大陆的第一名校正在急剧衰落。 与之相反，寇拉斯堡大学近年来的上升势头可谓狂飙突进，能够赢得维达博士的青睐就体现出了这所新晋名校的巨大潜力。 目前来看，寇拉斯堡大学还欠缺一些底蕴，不过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取代米德加德大学进入瓦雷斯世界顶级名校的行列只是时间问题。 乔安对这些学术之外的利益纠葛也有所觉察，对米德加德大学正在走下坡路这件事颇感惋惜。 在他看来，米德加德大学的衰落主要是因为时运不济，恰好赶上新大陆爆发独立战争，换成哪所学校处于那个位置也只能自认倒霉。 至于莫里亚蒂教授、富兰克林院长还有他本人的离开，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促使米德加德大学加速衰落的次要因素，左右不了大势。 乔安对母校还是有感情的，由衷希望新大陆的战乱早日平息，米德加德大学苦尽甘来，重回巅峰。 论文发表的第二天，乔安就收到一则来自新大陆的消息，并且受皇帝陛下邀请，陪同他接见刚从锻造谷考察归来的维格拉夫将军。 维格拉夫将军是在2月初押送一批军需物资抵达大陆军的驻地锻造谷，在当地考察了将近两个月，于3月25日上午返回寇拉斯堡，当天下午进宫觐见，向皇帝陛下汇报大陆军的景况。 乔安受邀进宫，除了陪皇帝陛下享用下午茶，还有一桩使命就是旁听维格拉夫将军的考察报告，为陛下提供另一个可供对照的情报渠道。 作为土生土长的殖民地居民，乔安对新大陆各地都很了解，再加上他与乔治·瓦萨相识多年，交情深厚，大陆军的高级军官也多是他的老相识，必要的时候可以为维格拉夫将军的汇报做些补充，供皇帝陛下参考。 乔安早就听哈康说过，维格拉夫将军是阿萨族留学生训练营的总教官，一位拥有红龙血统的基特兰德人，直到今天在皇宫会客厅见了面，才发现这位远东名将比自己想象中的模样更为年轻俊逸，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沉稳冷峻的气质和红龙血脉特征令他印象深刻。 世间龙血生物，按照血统由淡到浓，粗略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龙血生物，体内的龙族血统非常稀薄，属于隐性血脉，从外观根本看不出龙族的特征，也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龙族血统仅仅体现在潜力上。 换句话说，这类生物比普通人更容易觉醒施法天赋，成为龙脉术士；可要是一辈子都没觉醒血脉潜能，也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第二类是“龙脉生物”。 龙族血统比第一类更浓厚，属于显性血脉，外表可以看出细微的龙族特征，在力量、体质、魅力和天生护甲上都有源于血统的加成，但是并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 总体而言，龙脉生物更像普通人多过龙类。
第54章 维格拉夫报告
第三类龙血生物，体内蕴含的龙族血统最浓厚，常被称为“半龙生物”。 直系近亲至少有一方是真龙，在属性和天生防御上的加成比龙脉生物更显著，还能喷吐与其龙族血统对应的超自然龙息。 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半龙生物，兼具龙类与人类的特征，两者通常是一半对一半：躯干四肢接近人类，体表附着龙鳞，头顶生有龙角，手脚如同龙爪，背后往往还长出一双可供飞翔的龙翼。 乔安的老同学霍尔顿，就是一个典型的“半龙生物”，父亲是人类，母亲则是赤铜龙。 霍尔顿的人类形象，其实是“变身术”营造出的魔法效果，一旦撤去伪装，画风立马大变样。 维格拉夫将军则是乔安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位“龙脉生物”，而且将军阁下并没有如同霍尔顿那样，刻意隐藏自己的红龙血统。 借着皇帝陛下引荐自己与维格拉夫将军结识的机会，乔安特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相貌。 这位年轻的远东名将，拥有一双呈现出纵裂纹理的深红色瞳孔，耳根处依稀可见深红鳞片，除此之外就看不出其他明显的红龙特征了。 乔安与维格拉夫将军握手寒暄过后，各自落座，接着就聊起了正事。 离开故乡已经一年了，乔安除了偶尔受到“神话警戒”提示，施法查看一下思念自己的故乡亲友，对新大陆的战乱并没有切身的体会，所以当维格拉夫将军谈起他在锻造谷耳闻目睹的情景，乔安也是觉得挺新鲜。 …… “陛下，维达博士，米德加德今年冬天特别冷，就我个人感觉而言，与寇拉斯堡的冬季气温差不多，缺少冬装的部队无法在遍地积雪中作战，乔治·瓦萨将军不得不暂且搁置收复自由港的计划，率领疲惫不堪的大陆军返回锻造谷，屯兵过冬。” 简单描述了一下米德加德地区的天气状况，维格拉夫将军接着向皇帝陛下介绍锻造谷至关重要的战略地位，以及大陆军在锻造谷驻扎期间遭遇的种种困境。 “矮人一族世代聚居的‘锻造谷’，刚好坐落在‘自由港’与‘王子港’这两座军事重镇之间，大陆军在这里扎营，既能就近监视自由港斐真驻军的动向，又便于保护大陆会议的临时驻地王子港，背靠矮人盟友的尼达维勒要塞，也有利于防守。” “最初来到锻造谷的大陆军已经完全不像一支军队了，战士们衣衫褴褛，一多半人没鞋，从自由港到锻造谷这一路上，留下了他们血淋淋的脚印。” “等他们到了营地时，却发现那只是一片荒山野岭，没有现成的物资可用。” “瓦萨将军只得派人到附近的矮人村庄去借工具和粮食，督促战士们赶紧砍伐树木，建造营房。” “陛下，维达博士，就我个人的观察，瓦萨将军在练兵和指挥方面的才能并不突出，但是他在畜牧业和建筑规划方面的学识相当渊博，在锻造谷亲自规划军营的布局，设计房屋，和战士们一起住在帐篷里，直到军营落成。” “我刚到锻造谷的时候，军营还只是一大片乱糟糟的施工现场，然而不到半个月工夫，在随军法师们的协助下，瓦萨将军就指挥部队建设起两千多座坚固的营房，这些宽敞的木屋可住大约20人，里面有三层床铺，还有一个小壁炉用于取暖。” “以我们远东军队的标准来看，大陆军的居住条件很糟糕，但总算是有了一个家，相比住宿，更迫切的问题是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大陆军找到稳定的粮食供应渠道。” “为了解决吃饭问题，瓦萨将军任命拿撒尼尔·格林担任总军需官，专门负责保障军队的后勤供应。”维格拉夫说。 “格林将军是瓦萨将军帐下所有将领当中最具经济头脑和财务经验的一位，让他去跟大陆会议的官僚们打交道，最合适不过。”乔安适时补充道。 罗兰轻轻点头，抬手示意维格拉夫继续讲述。 “格林将军跟大陆会议死磨硬缠，还利用自己出身于亚尔夫海姆名门望族的优势，不辞辛苦去找自己在南方经营种植园的亲朋故旧和邻里乡亲拉赞助，费尽心血，总算是建立起一条从亚尔夫海姆输送到锻造谷的供给线。” “格林将军还说服尼达维勒要塞的矮人执政官，同意以赊账的方式与大陆军签订供应武器和军需品的合约。” 介绍完了格林将军出色的后勤工作，维格拉夫话锋一转，谈起另一个困扰大陆军的难题。 “大陆军早在1626年12月就撤到了锻造谷，在饥寒交迫中坚持了两个月，直到1627年2月初，靠着来自南方种植园主的资助，再加上矮人盟友的接济，才算是勉强解决了吃饭问题，然而随着凛冬风雪一同逼近锻造谷的是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军用御寒被服严重短缺。” …… 瓦雷斯世界有两位主管命运的女神，辛德拉和蒂茉丝，“命运姐妹”还各有一位身居高位的选民，“命运女士”辛德拉的选民就是远东当今的皇帝陛下罗兰一世，而“因果女王”蒂茉丝的选民正是现任大陆军总司令乔治·瓦萨。 瓦萨将军不愧为命运女神的选民，每逢紧要关头，运气总会出奇得好！ 1627年初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季，时当四万多名大陆军官兵在锻造谷挨冻受罪的关头，大洋对岸的寇拉斯堡接连传来好消息。 先是大卫·考夫曼不负众望，成功在寇拉斯堡发行“独立债券”，帮新大陆的革命者们筹集到急需的经费。 其后不久，发债募集到的款项就在远东购入大宗军需物资，装满整整十艘运输飞艇，在远东空军舰队的押运下，一路上有惊无险的飞越陨星洋，如期抵达锻造谷。 运输飞艇上卸下来的物资，最重要的就是那四万多套御寒保暖的军用被服，可算是及时拯救了险些被活活冻成狗的大陆军将士们！
第55章 锻造谷的冬天
随同运输队一起抵达锻造谷的“战争观察员”维格拉夫，受到乔治·瓦萨及其麾下幕僚的热情接待。 瓦萨将军提前从富兰克林先生那里了解到维格拉夫在远东建国战争中立下的卓越功勋，也知道这位青年将军是罗兰陛下的心腹爱将，兼任寇拉斯堡大学军事学院的总教官，无论带兵打仗还是训练新兵都很有一套。 在接待维格拉夫的时候，瓦萨将军显得特别谦逊，不仅没有摆总司令的架子，还恳切的邀请维格拉夫担任大陆军教官，采用远东陆军的新式操典，帮自己训练这支连吃败仗的杂牌军。 瓦萨将军直率诚恳的作风，虚心接受批评意见的宽广心胸，都给维格拉夫这个外乡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考虑到自己反正要在锻造谷停留两个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接受瓦萨将军的聘请，借助教官这个便利身份，深入大陆军基层，了解中下级官兵的所思所想，如此方能对这支军队做出公正且全面的评价。 维格拉夫将军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正式着手练兵之前，他先去营地逛了一圈，以局外人的视角，看一看大陆军将士们平时是怎么训练的，水平怎么样，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提高。 结果这一看之下，维格拉夫将军的三观受到强烈冲击，差点儿被气的犯了心脏病！ 说难听点，自己打了半辈子仗，就没见过素质这么差劲的部队！ 大陆军打不过斐真正规军，真不能全怪装备落后，就凭这散漫的军纪，混乱的编制，武器再精良也是白给。 一番观察过后，维格拉夫将军总结出大陆军最突出也是最急需纠正的致命缺陷——自由散漫，思想混乱，服从性太差！ 在维格拉夫看来，部队最要紧的是上下一心，团结协作，力往一处使。 为了提高指挥效率，维护部队的秩序，有时候不得不压制官兵的个性与自由，这样做或许有些残忍，但是很有必要。 在远东，任何级别的官兵都很清楚“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的道理，允许讨论的时候可以提异议，可一旦做出决议，个人意见就只能保留，上级下达命令，下级无条件执行，从来不废话！ 然而在大陆军这里，由于部队里绝大多数是未经训练的新兵，来自不同的地区，签订的是短期服役合同，打了一年仗，部队里的秩序还是一团糟，上下级关系梳理不清，军官在士兵心目中没有什么权威可言，以下犯上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比如军官下令说“向东行军”，麾下士兵往往不会立刻执行命令，而是跑来打听“为啥要向东？咋就不向西呢？俺觉得向西走更合适……” 就这种“杠精”，锻造谷的军营里要多少有多少！ 你不给他说清楚他就不干，大家都靠自己的感觉和判断行事。 维格拉夫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接管练兵工作以后，就把自己在军校给士官生们上课的那一套办法搬过来，先把中下级军官召集起来，给他们办学习班，耐心给大陆军的官兵们上思想教育课，讲清楚为什么“军人必须以服从为天职”。 他想的是先把中下级军官给教育好，军官的素质提上来以后，回去就能指导下属的士兵，上行下效，最终达到改造军纪的目的。 维格拉夫的初衷是好的，多年从事军官培训工作的经验也无可挑剔，但是他很快就郁闷的发现，这一套从远东军校搬来的办法，在锻造谷遭遇到了水土不服的窘境。 他这个教官，在土匪习气盛行的大陆军中下级军官眼中根本就没有威信可言，自己在台上辛苦讲课，下面一片乱哄哄，该说说该笑笑，压根就没几个人认真听讲。 课堂秩序混乱也就罢了，还有人拿维格拉夫的龙脉血统当笑料，私下里取笑他的长相，甚至公然发表一些涉及种族歧视的言论，对他缺乏最基本的尊重。 这种事情落在谁身上都会恼火，维格拉夫也不例外。 然而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在特别看重乡土情谊、山头主义盛行的大陆军营地里，得不到官兵的尊重也是情有可原的。 遇到此类问题，光靠讲道理是解决不了的，必要的暴力震慑和物质惩罚更有效。 维格拉夫将军暂停授课，挽起衣袖，以男子汉之间的交流方式，指着下面闹腾的最欢的几个下级军官的鼻子臭骂了一顿，如果他们不服气，那就上来比划几下，“用拳头来讲道理”。 “上课时间很宝贵的，能少耽误就尽量少耽误，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身为8级“基特兰德龙图腾武士”兼10级进阶职业“龙斗士”，维格拉夫将军说这话只不过是在心平气和的陈述事实，却把下面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惹恼了，叫嚣着冲了上来，声称要给他一点儿颜色瞧瞧。 然后他们就全都成了笑料。 没出两分钟，维格拉夫就把不服气的家伙全都揍趴下了。 这堂课的后半程，还能坐着听课的学员全都前所未有的听话，一个个安静如鸡…… 暴力震慑的确有效，但是不可滥用，否则就会在部队里营造出崇尚暴力、轻视头脑的风气，而像格林将军这种个人武力并不突出但是胸有韬略的智将，就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这恰恰是维格拉夫希望官兵们能够克服的偏见。 在练兵过程中，维格拉夫将军还注意到大陆军基层有着很浓厚的山头主义作风。 士兵是否服从上级命令，服从到什么程度，不取决于上级的官衔大小，而是看对方的老家在哪里，来自南方还是北方，是不是自己的老乡。 是老乡的话就给点儿面子，如果是“外乡佬”，那就去你妹的吧！ 管你说啥，理都不理！ 这种浓厚的乡土观念和宗族意识，在大陆军内部根深蒂固。 别说下级官兵，就连在司令部里，将军们也是更乐于提拔自己身边知根知底的老乡，对外乡人则颇多偏见。
第56章 锻造谷的冬天（Ⅱ）
维格拉夫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大陆军盛行的地域偏见，只好“以毒攻毒”，要求格林将军在配给军需物资的时候，提前跟自己打个招呼。 谁要是不尊重他这个教官，不好意思，你这个星期的军饷没了，被服和食品也扣发一半，什么时候来认错，当众检讨，酌情考虑是否原谅。 怎么，你老乡受罚了，同乡人连枝同气，帮亲不帮理，合起伙跑来找我抗议？ 行啊，所有抗议者这个星期的军饷都没了，还有谁不服气？ 维格拉夫可以运用这种简单粗暴的管理方法，一是因为瓦萨将军对他无条件的信赖和器重，二是因为格林将军与他意气相投，全力配合他整顿军纪。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那么明显，但是同样不可忽视的因素。 其一，维格拉夫来自远东，在新大陆无亲无故，与军队里的“南方派”和“北方派”都没有利益瓜葛，所以他能超然于各种山头派系之外，无论你是亚尔夫海姆人还是米德加德人，在他眼中都是一视同仁。 其二，锻造谷仓库里囤积的军需品，官兵们赖以越冬的物资，那可都是维格拉夫将军亲自从远东押运过来的。 身为“战争观察员”，维格拉夫对大陆军的考察评价，将直接决定远东政府今后还会不会继续扶持大陆军。 谁要是得罪了维格拉夫将军，万一他公报私仇，在考察报告里说上几句难听话，导致远东政府切断给大陆军的援助，往后你们是打算喝西北风吗？ 就凭这一点，任何头铁挑衅维格拉夫将军的傻×，都等同于全体大陆军官兵乃至新大陆全体革命者共同的敌人，不把屎打出来就算他拉的干净！ 大陆军的官兵们只是素质差，欠教育，可不是真的缺心眼儿！ 很快就弄明白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再也不敢得罪维格拉夫将军，一个个在他面前都显得服服帖帖，乖巧的如同小绵羊。 维格拉夫将军只花了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就成功在大陆军基层建立起了个人威信，练兵计划也随之步入正轨。 维格拉夫的练兵方法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以点带面”。 “大陆军的基本编制是连队，每个连队约有百人。” “我在每个连队里抽调十名老兵，总共四百人，集合起来操练，教他们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上弹药，如何射击，如何用刺刀，如何冲锋……” “这四百人训练达标以后，作为模范回到各自的连队，负责训练其他战士。” …… 事实证明，维格拉夫总结出的这套训练方法卓有成效。 经过为期两个月的强化特训，大陆军的面貌焕然一新，虽然还达不到斐真正规军的水平，但是敌我双方的差距已经全方位缩小，具备了正面对抗的底气。 转眼到了1627年3月末，维格拉夫即将回国述职。 临行之前，他特地安排了一场大型演习，邀请瓦萨将军检阅自己的练兵成果。 瓦萨将军早就发觉大陆军将士接受维格拉夫的训练过后进步明显，但是亲临演习现场视察过后，还是为部队在这短短两个月里取得的长足进步感到惊喜。 这支纪律严明、整齐划一的队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职业化军队！ 部队上下焕然一新的军容，井然有序的军纪，都要感谢维格拉夫的杰出工作。 这位来自远东的青年名将，不仅为大陆军送来紧缺的物资，还为部队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值得瓦萨将军及其麾下的全体大陆军将士铭记在心，感激至深。 …… 屯兵锻造谷的这个冬天，大陆军患病减员加上开小差的人数将近四千人，非战斗减员占了总兵力的十分之一。 幸亏有维格拉夫的到来，大陆军不但没有垮掉，反而奇迹般地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从锻造谷中走出来的大陆军，还有一个重要的变化，就是建立起对乔治·瓦萨个人的绝对忠诚。 …… “在这个漫长的寒冬，很多军官都借机回家探亲，不愿在这儿受罪，可是瓦萨将军一步都没离开过，永远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回想与瓦萨将军朝夕相处的时光，维格拉夫冷峻的脸庞也不由微微动容。 “在大陆军的底层官兵们心目中，瓦萨将军不只是他们的总司令，也是他们的父亲和兄长，就连将军的妻子玛莎夫人也来军营帮助照顾伤员，给战士们缝补衣裳。” “瓦萨将军真诚的关怀和不懈的努力，赢得了广大官兵发自内心的爱戴。” 在这次御前汇报的最后，维格拉夫对乔治·瓦萨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陛下，就我个人的观察来看，共同经历了锻造谷的严冬之后，乔治·瓦萨已经成为大陆军无可争议的精神领袖，新大陆再无一人能够取代他的地位。” “辛苦你了，维格拉夫，看得出来，瓦萨将军具有超强的人格魅力，深得部下爱戴。”罗兰转头望向乔安，“维达博士，我还记得你对瓦萨将军的评价，与维格拉夫对他的评价几乎完全一致，看来瓦萨将军的确是一位表里如一的高贵绅士，人品无可挑剔。” 乔安听出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索性先一步把话挑明。 “陛下，您对瓦萨将军的人品没有疑问，但是对他的军事才能仍有顾虑？” 罗兰坦率地点了下头。 “综合各个渠道的评价来看，乔治·瓦萨在战场之外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可惜领兵打仗这门主业并不出色，遍数他的从军履历，说他是‘常败将军’也算不得污蔑。” “陛下，我承认瓦萨将军过往的战绩败多胜少，但是这不能完全归咎于他指挥无方，大陆军与斐真正规军相比，从装备到训练水平存在全方位的巨大差距，吃败仗更主要是实力差距的客观呈现。”乔安据理力争。 罗兰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敌我实力有差距是事实，但是身为指挥官，本就该清醒认识到这一差距，在尊重敌我差距的前提下制定作战方案，避敌锋芒，耐心寻找出奇制胜的机会。”
第57章 锻造谷的冬天（Ⅲ）
“可惜，在过往这一整年的战争中，我没有从瓦萨将军身上看到名将应有的灵性和果断。” 罗兰遗憾的耸肩摊手。 “就比如说米德加德保卫战，战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朗，谁都看得出来港口遭到斐真海军舰队封锁的米德加德城根本守不住，其实也没有必要坚守。” “然而瓦萨将军明知道这一事实，却还是向大陆会议提出了坚守孤城的作战方案，结果被斐真海陆军联合包围，要不是运气爆棚，突然天降大雾，那一战就得把大陆军的家底赔个精光。” “维达博士，瓦萨将军身为总司令，做出这种战略性的误判，难道不应该自责检讨？” 面对皇帝陛下的质问，乔安一时语塞。 他当然可以避重就轻地帮瓦萨辩护。 比如强调米德加德城在新大陆东海岸的特殊地位，倘若一枪不开就放弃殖民地事实上的首都，在政治上将会落入被动，在舆论上饱受谴责，致使广大革命者的士气受到打击，令国际友人大失所望。 所以瓦萨将军明知道守不住也要硬着头皮抵抗一下，向世人传达“大陆军已经尽力了”的讯号，争取一些同情分。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再怎么解释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无能。 如果瓦萨将军真是一位神机妙算的绝代名将，哪怕处于当时的窘境，照样有机会凭借自身的谋略弥补部队实力上的差距，打出一场以弱胜强的漂亮仗。 古往今来的名将，之所以能够流芳百世，广受传颂，不就是因为打出过此类形同奇迹的胜仗吗？ 如果乔治·瓦萨只是一位普通军官，没有人会用历史上那些名将的水准来苛求他，然而他是大陆军的总司令，是新大陆备受瞩目的革命领袖，是命运女神的选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们对他寄以厚望，指望他能率领大陆军以弱胜强，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伟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个人地位越高，承担的责任也越大，倘若达不到人们的期望，不就成了一个名过其实、德不配位的笑柄？ 从这个角度来讲，人们把乔治·瓦萨与历代名将做比较，算不上苛刻。 远的不说，同样是拉起一支队伍闹独立，同样是面对宗主国的武装镇压，乔治·瓦萨与罗兰的父亲鲁道夫一世境遇相似，然而他的军事才能比得了当代名将兼开国雄主鲁道夫一世吗？ 哪怕乔安与瓦萨的私交再好，再怎么护短，也拉不下脸皮强行把瓦萨与鲁道夫一世说成是同一个档次的将领。 其实乔安也不难理解，为何罗兰陛下对瓦萨将军的军事才能颇有微词。 毕竟他老爸是鲁道夫一世，他自幼跟随老爸冒着腥风血雨打江山，没有人比他更懂什么是“名将风范”，结果被誉为“新大陆的鲁道夫”的乔治·瓦萨就这水平？ 就这？就这？！ 辣你到底凭啥跟我老爸相提并论嘛！ 就凭你们都娶了富有的漂亮寡妇吗？ 换做乔安处于罗兰的位置也会大失所望，很不服气，甚至觉得老爸的在天之灵受到了深深的冒犯。 就在乔安心情复杂的时候，罗兰接着说：“如果说大陆军的将领水平都不高，挑不出比瓦萨更出色的指挥官，那么矬子里拔高个，推选他当总司令也情有可原，然而现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陛下，您的意思是……大陆军的阵营里，还有比瓦萨更适合担任总司令的将领？”维格拉夫试探着问。 “比如去年秋天率领部队在巴登湿地痛击斐真陆军整编第4师，迫使约翰尼·柏戈因将军率部投降的查尔斯·盖茨将军，无论就资历还是战绩来看，难道不是比乔治·瓦萨更适合出任大陆军的总司令吗？” 罗兰望向维格拉夫，目光格外锐利。 “维格拉夫，你刚才做的汇报，为何只字不提‘巴登大捷’的英雄盖茨将军？” “陛下，我与盖茨将军没有私人恩怨，更不敢向您隐瞒什么，之所以刚才没有提及此人，主要是对他缺乏了解。” 维格拉夫连忙解释道。 “你在锻造谷考察了两个月，都没有机会与盖茨将军深入接触吗？”罗兰面露疑惑。 “陛下……我是在锻造谷呆了两个月不假，盖茨将军可没有在军营过冬，直到3月下旬才结束休假，从老家莱顿港来到司令部所在的锻造谷，之后没过几天我就回国述职了，实在找不到机会与盖茨将军深交。”维格拉夫苦笑道。 “原来是这样……”皇帝陛下恍然点头，接着问维格拉夫：“说说你对盖茨将军的印象，还有大陆军各级官兵对他的评价。” “遵命，陛下，我这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向您汇报。”维格拉夫恭敬地说。 乔安对盖茨将军没多少印象，只记得这位将军是他的老同学爱德华·盖茨的父亲，曾任亚尔夫海姆驻防司令，一度是乔治·瓦萨的顶头上司。 出于这些渊源，他也想听听维格拉夫对盖茨将军作何评价。 …… 1627年3月中旬，就在维格拉夫协助瓦萨在锻造谷练兵的时候，查尔斯·盖茨将军结束了在故乡莱顿城的休假疗养，挟“巴登大捷”第一功臣的威名，莅临锻造谷。 乔治·瓦萨特地率领司令部全体幕僚出门相迎，还下令鸣放礼炮，以示欢迎。 当瓦萨看到盖茨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在卫队的簇拥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显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心里禁不住酸溜溜的。 盖茨将军顶着英雄的光环来到锻造谷，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风头已然盖过了他这个总司令。 更让瓦萨深感郁闷的是，盖茨将军在巴登湿地赢得的辉煌胜利，与他这个总司令毫无关系，毕竟他没有亲自指挥巴登战役，只是在战役打响之后率部帮盖茨兵团牵制敌方援军，扮演了一个不起眼的配角。 瓦萨并非没有容人之量，然而常年与盖茨将军共事的经验告诉他，就算自己容得下盖茨，对方也不会甘心屈居于自己之下。
第58章 帅才
早在亚珊帝国属殖民地时期，盖茨就是瓦萨的顶头上司，后来大陆会议推选瓦萨出任总司令一职，盖茨很不服气，如今他载誉归来，瓦萨不得不担心盖茨居功自傲，心态膨胀，今后恐怕更不耐烦听他这个总司令的指挥了。 除了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盖茨将军挑战，瓦萨还为拉瓦尔将军的处境感到遗憾。 事实上，亲身参与“巴登大捷”的第一线官兵都认为此役首功之臣应该是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然而盖茨毕竟是这场战役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自己包揽了所有的荣誉，却把拉瓦尔一脚踢开，吃相着实难看。 瓦萨对此很不以为然，然而出于顾全大局考虑，他也不好当面批评盖茨将军把别人的功劳占为己有。 盖茨将军本人可不认为自己欠了拉瓦尔什么，他在大陆会议中本来就很有人缘，这下更了不得了，各地民众都把他当成“大救星”，威望如日中天，别说小小一个拉瓦尔，就算乔治·瓦萨这个总司令，他也没有放在眼中。 瓦萨是盖茨的顶头上司，按道理，巴登战役的捷报应该先呈送瓦萨，然后再由瓦萨转交给大陆会议。 可是盖茨偏偏绕过瓦萨，直接上报大陆会议，明显没把瓦萨这个总司令当回事。 盖茨敢于明目张胆蔑视总司令，除了有“巴登大捷”的光环加身，大陆会议部分代表的支持也给了他挑战瓦萨权威的底气。 独立战争已经打了一整年，乔治·瓦萨作为大陆军的总司令，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在他的指挥下，大陆军先丢了米德嘉德城，又丢了自由港，迫使大陆会议一路向南狼狈逃窜，被国内外的观察家们讥笑为“废物会议”，“逃跑政府”，大陆会议的代表们心里当然不痛快，颇有一些人试图更换大陆军的最高指挥官。 总司令只有一个，现在一边是风光无限的查尔斯·盖茨，一边是屡战屡败的乔治·瓦萨，谁更胜任不是一目了然？ 当时间来到1627年的春天，大陆会议内部撤换总司令的呼声越来越高，风声传到了锻造谷，维格拉夫也有所耳闻。 “陛下，关于瓦萨和盖茨谁更适合担任大陆军总司令的问题，大陆会议还没有得出定论，从目前的声势来看，瓦萨将军明显落了下风，如果没有外部力量的介入，被撤换的可能性很大。” 罗兰微微一笑，对维格拉夫的言外之意心领神会。 “你是想让我出面替瓦萨将军向大陆会议喊话，保住他的总司令职位？” “维格拉夫，我可以这样做，但是必须有充足的理由，瓦萨将军除了人品好这一个优点之外，在本职工作方面，与盖茨将军相比还有什么优势吗？” “陛下，查尔斯·盖茨只能算是一个称职的将领，而乔治·瓦萨……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 维格拉夫一脸正色地下了断言。 “帅才？”罗兰讶异地扬起浓眉，“维格拉夫，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轻易吹捧别人的性格，既然你对乔治·瓦萨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想必有充足的理由。” “陛下，首先我得承认，乔治·瓦萨的指挥风格过于保守，缺乏令人眼前一亮的创造力，作为将军他是平庸的，但是，他有潜力成为一位杰出的统帅。” 罗兰含笑点头，示意维格拉夫继续阐述他看好乔治·瓦萨的理由。 “瓦萨将军人品高尚，爱兵如子，他乐于跟部下同甘共苦，深得基层官兵爱戴，这是杰出统帅必不可缺的品格。” “其次，瓦萨将军还能做到知人善任，把有才能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比如委派格林将军管理军需后勤，也包括大胆任命我这个外乡人帮他练兵。” “此外，瓦萨将军还颇有容人之量，以大局为重，不会为了争取个人荣誉而损害大陆军的集体利益。” “从瓦萨将军对待查尔斯·盖茨的态度，就充分体现出他的大局观和宽广心胸。” “陛下，您想想看，如果乔治·瓦萨是一个自私虚荣的人，当初盖茨将军率部在巴登湿地围攻斐真第四步兵师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 “瓦萨身为总司令，当时完全可以请随军法师施展传送术，亲自传送到巴登前线，名正言顺从盖茨手中接管指挥权，摘取胜利果实。” “可他并没有那样做，反而主动扛起一桩出力不讨好的任务，帮盖茨牵制敌方援军，好让盖茨站在舞台中央进行表演，成就了巴登大捷的高光时刻，自己甘愿扮演一个不起眼却很辛苦的配角，这样的胸襟，请问盖茨有吗？” “从我在锻造谷的亲身经历来看，盖茨对他的顶头上司缺乏最基本的尊重，经常绕过瓦萨直接与大陆会议交涉，犯了越级的大忌，这种自命不凡、得志便猖狂的人物，与顾全大局，受到盖茨轻慢也能宽容以待的瓦萨相比，谁看起来更有统帅的格局不言而喻。” “维格拉夫将军的分析很透彻，说出了我也想说的话。”乔安插了句话。 维格拉夫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然而接下来说的话，却令乔安感到摸不着头脑。 “维达博士，在锻造谷这段时间，我抽空专门搜集整理了瓦萨将军过往的战例，得出一个结论，此人不是那种神机妙算、出奇制胜的将才，但是他也有一个过人之处——很擅长打败仗！” “擅长……打败仗？”乔安不由错愕。 他与瓦萨相识多年，感情深厚不逊于亲兄弟，当然乐于听到维格拉夫在陛下面前多夸瓦萨几句，可是维格拉夫从“打败仗”这个奇葩角度赞扬瓦萨，着实出乎意料。 “没错，维达博士，可别小看打败仗，这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啊！” 维格拉夫郑重强调。 “同样是打败仗，有人一败即溃，再无回天之力；有人则能稳住阵脚，败而不乱，维持士气不崩，从容有序的率部撤退，最大限度保存部队元气——这就是会不会打败仗的差距！”
第59章 建交
“我们不妨回顾一下瓦雷斯世界的军事史，历史上那些显赫一时的名将，有人打了一辈子胜仗，赢得无数功勋，然而只要输掉一次，就此一蹶不振，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显而易见，乔治·瓦萨并不是那种能够料敌先机、百战百胜的名将，但是他的部队可以做到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在我看来，这种强大而稳定的韧性，正是统帅才能的体现。” “查尔斯·盖茨和本尼迪克特·拉瓦尔，或许在具体的排兵布阵、临阵指挥方面比乔治·瓦萨更优秀，但是说到顾全大局，团结各派势力，平衡各方利益，体恤士兵，稳定军心，他俩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乔治·瓦萨。” “只要有乔治·瓦萨坐镇，大陆军就有主心骨，战术层面的暂时失利不影响大局，争取独立的道路固然艰难曲折，却能于黑暗中看到光明的前景。” “反之，如果瓦萨倒台，换上盖茨或者拉瓦尔担任总司令，大陆军可就前途未卜了！” 听了维格拉夫对大陆军领导层鞭辟入里的分析，乔安心头疑云散去，便循着维格拉夫的思路，继续推演下去。 “陛下，我们不妨来打个比方，假设大战当前，您手下有两位将军，第一位将军有六成把握击败敌军，但是一旦失手就会全军覆灭；第二位将军只有三成把握打胜仗，但是即便战败，部队的损失不至于伤筋动骨，您会派哪位将军去前线担任司令官？” 罗兰会意的笑了笑。 “维达博士，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做分析。” “如果说这一战是我方最好的机会，拖延的越久就越不利，那么我会派第一位将军出马，主动寻求决战，趁着现在赢面更大，豁出去搏一把，速战速决！” “可要是时间对我方更有利，战争持续越久赢面就越大，我当然会选择第二位将军，求稳为主，打了败仗也没有关系，存在就是胜利，只要最终能够拖垮敌人就行。” “陛下，那么在您看来，殖民地争取独立的这场战争，时间是站在大陆军这边，还是对斐真人更有利？”维格拉夫不失时机地问。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拖得越久，对大陆军就更有利。”罗兰笑着坦言，“好吧，维格拉夫，维达博士，我得承认被你们成功说服了，明天上午我会安排一场会面，跟富兰克林先生聊聊。” “如果大陆会议的代表们还指望与我国公开缔结盟约，那么前提条件之一就是确保乔治·瓦萨在大陆军的统帅地位不可动摇。” “陛下英明！” 乔安与维格拉夫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心情。 …… 维格拉夫将军从锻造谷返回寇拉斯堡，当面向皇帝陛下汇报此行见闻，短短三天之后，1627年3月28日，寇拉斯堡当局公开承认“威尔诺亚共和国”的合法地位，并与共和国的临时政府“大陆会议”正式缔结了外交关系。 在寇拉斯堡逗留近半年的富兰克林老头，终于熬到苦尽甘来的这一天，喜气洋洋地把办公地点从“友善之家”大酒店搬到昨天才租下来的使馆，还加急定做了一批新名片，端端正正印上大使头衔。 寇拉斯帝国的铁杆盟友迦南王国，对新大陆的独立战争一直采取观望的态度，原则上不当“出头鸟”。 但是当自己的盟友率先跳出来扮演起“出头鸟”的角色，迦南人的反应也很迅速，就在寇拉斯帝国外交部宣布与大陆会议建交的第二天，3月29日上午，伯利恒当局紧随其后，内阁外交部发言人公开宣布与威尔诺亚共和国缔结盟约。 在对待新大陆的外交政策上，迦南当局给外界的印象是“低调的跟随者”，自己不挑头，亦步亦趋跟在远东盟友屁股后面跑，大部分压力都让盟友扛了，自己只管搭顺风车，捞到的好处是不如盟友多，但是承担的风险也更小。 这种印象适用于迦南的官方立场，但是就民间而言，迦南人对大陆会议和大陆军的支持力度，其实比远东人更积极。 到目前为止，远东当局为新大陆的革命者们提供的帮助，主要就是发行“独立债券”和出售军需物资，民间对大洋对岸那些革命者的支持仅停留在口头上的同情。 如果不算短暂担任大陆军教官的维格拉夫将军，真正自备干粮和武器远渡重洋参加大陆军的远东人，数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相比之下，过往这一年里，陆续有迦南出身的佣兵和冒险者跑到新大陆，以志愿兵的身份参加大陆军，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两位当属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还都是身份尊贵的王室成员。 锡安姐弟在瓦萨将军的司令部任职，在守卫自由港和锻造谷的战役中都有出色表现，赢得了大陆军广大官兵的敬意。 大陆会议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政府，虽然在其他方面表现的很拉胯，好在缺啥也不缺“笔杆子”，对外宣传这一块搞得有声有色，敏锐的觉察到锡安姐弟的身份大有文章可作，就在各种报道中不吝溢美之词的吹捧这姐弟俩，称其为“迦南的良心”，“两个世界的英雄”。 这套宣传辞令诚然言过其实，但是不得不说，外宣效果出奇的好！ 特别是在迦南国内，很多退伍老兵通过报刊看到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在新大陆战场上的活跃身影，不禁深受鼓舞，燃起豪情壮志，重新拿起昔日陪伴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老步枪，召集志同道合的老战友，组团前往新大陆，志愿为殖民地人民谋求解放的事业贡献一腔热血。 这些受到锡安姐弟感召的迦南志愿兵，来到锻造谷就去找征兵官，提出一个相同的要求： “我们自己有步枪和战马，佣金也好商量，唯一的条件就是要追随我们的公主殿下！”
第60章 建交（Ⅱ）
迦南志愿兵们不远万里前来投奔的奥黛丽殿下，在大陆军的身份是“骑兵上校”，本来这只是一个荣誉头衔，除了一支小小的卫队，奥黛丽手底下并没有与上校军衔相称的人马。 奥黛丽也知道，自己在大陆会议和大陆军的高层眼中只是一支用来宣传的“花瓶”，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然而随着迦南志愿兵陆续来到新大陆，奥黛丽的处境也随之发生转变。 瓦萨将军从征兵官那里了解到迦南志愿兵的请求，感动之余也没多想，同意把这些志愿兵划归到奥黛丽上校的麾下，由她直接指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迦南的志愿兵数量与日俱增，到了迦南王国正式与大陆会议缔结盟约的1627年春天，聚集在奥黛丽麾下的迦南志愿兵总数已达800人之多，足够组一个加强营了！ 奥黛丽很高兴得到家乡同胞的支持，每天都在积极练兵，有信心率领这支子弟兵在战场上大显身手。 来自迦南的志愿兵，大多是具有丰富实战经验、训练有素的退役老兵，各方面素质比新大陆本土官兵强的多，对公主殿下的忠诚更是达到了不惜舍身守护的程度，战斗力冠绝大陆军，已经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精锐势力。 如今迦南当局正式与大陆会议结盟，意味着今后必定会加大对大陆军的支援力度，受到这一消息的激励，从迦南本土赶赴新大陆参军的志愿兵，数量也将迎来爆发性的增长。 可想而知，这些志愿兵多半也会要求追随他们的偶像奥黛丽公主，保守估计总数突破千人不在话下。 从这一刻开始，公主垫下就不再只是一支供大陆会议的笔杆子们拿来宣传的“花瓶”了。 来自家乡的子弟兵，用他们的双手共同托起一条通向历史舞台的阶梯，大陆军骑兵上校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沿着这条阶梯走向舞台中央，正在走向属于自己的光辉时刻。 3月30日，大陆会议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投票表决，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与斐真王国和寇拉斯帝国建交结盟的协议。 没错，只是压倒性多数，并不是舆论界普遍期待中的全票通过，这就意味着事情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大陆会议内部存在着反对结盟的声音。 其实仔细分析一下缔约协议，就会发现大陆会议为了争取远东人和迦南人的扶持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首先是被迫与两国签署了《自由通商与航行协定》，大开国门，任由来自远东和迦南的商品瓜分本国市场。 其次是被迫将太古深渊特大魔晶矿区的控股权拱手相让，远东人拿走51%的股权，迦南人也分得三成，等于让出了新大陆最引人垂涎的一块肥肉。 此外，迦南与远东两国政府还逼迫大陆会议与新大陆的原住民代表签署了一份补充协议，公开承认《1622年敕令》和《1624年限制移民法令》划定的边界线，放弃西进殖民扩张，支持原住民建国并且加入国际联盟体系。 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承诺为这份协议担保背书，必要的情况下，两国将会联合组建一支维和部队，派驻殖民者与原住民冲突频发的维穆尔河谷地区，确保双方均不得越界挑衅，驻军的费用也将由当事双方共同承担。 针对这份补充协议，大陆会议内部的抗议特别猛烈。 如果只看眼前的利益得失，最后这条补充协议似乎没啥大不了的。 大陆军被斐真人打得屁滚尿流，龟缩在锻造谷中不敢动弹，大陆会议一路向南逃亡，眼瞅着连自己的基本盘都保不住了，你还顾得上惦记人家原住民那一亩三分地？吃饱了撑的吧！ 然而这笔账不能这么算。 在大陆会议内部那些主张积极殖民扩张的“鹰派”代表眼中，为了争取外国援助，被迫签订自由贸易协定，放弃魔晶矿场的主权，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只要独立战争获得胜利，新生的共和国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站稳脚跟，很快就能把这些损失弥补回来。 但是，一旦签订了补充协议，在法理上承认殖民地与原住民的现有边界，那么继承了殖民地法统的威尔诺亚共和国，将来也就失去继续向西扩展的空间，被死死限制在威尔诺亚东部狭窄的海岸线上，顶多只能成为一个地区性强国，却永远无法成长为疆域贯通东西两大洋、独霸新大陆的世界级强权。 正是出于长远考虑，大陆会议的鹰派代表们强烈反对签署这份旨在扼杀本国发展潜力、包藏祸心的补充协议，严厉抨击那些急功近利的短视同僚，甚至放言他们总有一天会为自己支持签署这份卖国协议而追悔莫及！ 这些鹰派代表或许当得起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评价，可惜仅就当前的局势来看，他们的观点未免不切实际，在大陆会议内部属于极少数派，不管讨论的时候嗓门有多大，到了最终投票表决的环节，根本无力逆转大势。 大陆会议的票决结果出来以后，革命者阵营一片欢腾！ 从约顿海姆到米德加德，再到亚尔夫海姆，所有独立运动的支持者都欣喜若狂，终于看到了革命胜利的曙光！ 当大陆会议正式宣布与寇拉斯帝国和迦南王国缔结盟约的消息传到锻造谷的大陆军营地，乔治·瓦萨的司令部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年轻的军官们都激动的热泪盈眶。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来自斐真与远东的公开支持，为新大陆的独立战争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胜利就在眼前。 随着冬去春来，冰雪消融，新大陆即将再次燃起硝烟，乔治·瓦萨和他麾下的大陆军将士们，还将经历更严峻的考验。 其实早在陪同皇帝陛下听取维格拉夫将军汇报大陆军现状的那天下午，乔安就隐约猜到，远东寇拉斯政府很快就会与“大陆会议”正式缔结盟约，结果也是不出所料。 随着缔约细节被《祖国日报》——远东政府的机关报——披露出来，寇拉斯堡的舆论风向也有所转变。
第61章 争议
既然远东政府已经与“大陆会议”缔结盟约，那么是否支持新大陆的革命者们闹独立就不值得讨论了，现在远东民众更关心的问题是，本国政府会不会派出军队去新大陆参战。 缔约前后的两周里，《祖国日报》做过两次问卷调查，统计结果表明民众的倾向发生了很大变化。 缔约之前，约有四成受调查者坚定支持出兵新大陆，理由则表现出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彩，比如： “如今新大陆爆发的独立战争，就好比八年前远东那场独立战争的倒影，我们远东人就是通过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战争推翻宗主国的压迫，获得了独立与自由，当然也应该支持新大陆的革命者追随我们的脚步独立建国，摆脱殖民压迫。”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拒绝支持新大陆的革命者，就等于背叛从前的自己，背叛我们的理想！” “屠龙少年不应该成为新的恶龙，一个有尊严的人，绝不能活成自己曾经深深憎恶的样子！” “新大陆的革命者，是我们的好学生！不要害怕输出革命，我亲爱的达瓦里希，你不输出革命，总有一天会被输入革命！” “帮助新大陆人民谋求独立解放是合乎道义的善举，反之则等于向现行帝国主义殖民体系屈服下拜，否认我们远东人独立建国的合法性。” “要么支持宗主国压迫殖民地，要么支持殖民地人民起来推翻宗主国的压迫，两者必选其一，不存在所谓的‘中立’——选择中立，本质上就是选择支持强者压迫弱者，无非戴上一张伪善的面具。” 还有三成受调查者，明确反对出兵新大陆，理由则很现实： “我们同情新大陆的革命者，为了支持他们的独立事业，我愿意捐钱捐物，但是大可不必出兵参战，总不能为了帮助远方的异邦人而让身边的同胞远赴他乡流血牺牲。” “我又不认得新大陆的革命者，非亲非故的，凭啥出钱出枪帮他们闹独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少管闲事！” “同情殖民地的革命者是一回事，帮助他们闹独立则是另一回事，可不要低估了斐真这个老牌强国的实力，为了扶持革命者而得罪‘日不落帝国’，伸张正义的代价太沉重，我们承受不起。” 在上万份调查问卷当中，还有约30%的受调查者表示，支持出兵与否，要看能否获得足够的好处。 “如果独立派承诺上台以后，取消对我国出口到新大陆的工业品的关税，那我就支持出兵，否则趁早洗洗睡吧！” “如果我们支持新大陆人民闹独立，是不是就能从新大陆买到更便宜的水果、谷物、烟草、棉花、牲畜和魔晶矿石？是的话我就支持，出力不讨好就算了。” …… 缔约之后发布的问卷调查结果表明，支持出兵新大陆的比率暴增至80%，反对者的比率则下跌到不足10%，还有超过10%的受调查者表示无所谓。 对比两次问卷调查的统计数据，乔安不难发现，原本持第三种立场、待价而沽的群体，看过远东与大陆会议缔结的协约的细则，得知本国政府通过支持新大陆独立运动可以获得包括特大魔晶矿控股权和自由贸易协定在内的诸多好处，进而控制整个瓦雷斯世界的能源供应，把辽阔的新大陆打造成一个潜力巨大的新兴市场，为本国商品出口海外扫清障碍，普遍感到心满意足，转而加入支持出兵的阵营。 至于反对出兵的阵营，在受到强烈的冲击过后分裂成了三派，只有少数人仍然坚持“各扫门前雪”的保守观点，其它人要么跳反，要么发生了动摇。 通过订阅新大陆和远东出版发行的报刊，乔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两地的民意，但是还有一个群体，明明也与缔约一事利益相关，在舆论界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这个被文明世界忽视的沉默群体，就是新大陆的原住民。 乔安觉得，不应该忽视他们的声音。 阿萨族人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报刊，一直以来无法通过传统媒体发出自己的声音，好在如今时代变了，还有“云网”这个比传统纸媒更为便捷开放的平台，可供新大陆原住民发表意见。 除了征询康蒂和沃尔松格姐弟等阿萨族留学生对这份盟约的看法，乔安还特地搜索了一下云网论坛上的阿萨族用户的见解。 他发现绝大多数云网用户与康蒂等留学生的立场一致，都对维护原住民利益的远东和迦南两国政府表示感激。 与此同时，阿萨族人对远东和迦南的盟友——“大陆会议”——的态度则更加复杂。 一方面，阿萨族人认为这些所谓的革命者，在试图推翻宗主国压迫的同时却没有意识到或者刻意隐瞒了一个事实——他们自己对于原住民和黑奴而言，也是残酷的压迫者！ 新大陆的原住民，特别是生活在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这两块前亚珊帝国属殖民地的原住民，过往很少有机会跟斐真人打交道，对远在大洋对岸的斐真王国缺乏认识，也谈不上什么恩怨，没有动力拿起武器对抗来自斐真的军队。 反之，原住民与殖民者却有着历史悠久的恩怨，特别是在米德加德地区，双方的冲突异常激烈，结怨甚深。 既然大陆会议继承了昔日殖民地政府的法统，那么理论上也是原住民的敌人，相比协助宿敌对抗宗主国，原住民应该更有动力帮助斐真国王乔治三世镇压殖民地的反贼才对。 事实上，约顿海姆的瓦利部落就是这一理念的践行者。 在米德加德，乃至尚未卷入战火的亚尔夫海姆，认同瓦利部落这一理念的原住民不在少数。 独立战争打响的第一年，斐真大军连战连捷，大陆军则前景堪忧。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至少沃尔松格部落很可能会放弃中立，接受温斯洛普伯爵的招揽，加入到斐真一方的阵营。 然而谁又能料到关键时刻天降猛男，远东皇帝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改变了新大陆的局势，通过一份涉及远东、迦南、新大陆殖民者和原住民的盟约，把这四股势力牢牢捆绑在一起，扭转了瓦雷斯世界的历史进程。 历史究竟是由人民创造，还是主要取决于历史上那些英雄人物在关键时刻做出的重大决策？ 由于自幼受到启蒙思想的熏陶，乔安从前笃信前者，然而自从来到远东，结识了那位天纵英才的皇帝陛下，随着对他的了解逐渐加深，乔安的信念也禁不住发生动摇。
第62章 18级法师
乔安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罗兰·寇拉斯这个人的介入，新大陆的独立革命或许最终也能赢得胜利，但是进程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寇拉斯堡的社交生活，纷繁喧嚣的政治论争，没有牵扯乔安太多精力，心思主要还是放在科研和奥术修行上。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1627年的4月初，远东大地冰雪消融，终于迎来迟到的春光，乔安的修行境界也再次迎来突破，晋升为18级法师。 …… 职业等级：法师18/神话**师8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祈愿术+5内在，血蜜酒+2炼金）：力量25（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7（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7（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58（神之泪+18，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27，魅力34（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36；神话法力+8，魔力念珠+10）：0环-∞；1环-10（智力属性奖励+6）；2环-10（智力属性奖励+6），3环-10（智力属性奖励+6），4环-10（智力属性奖励+6）；5环-9（智力属性奖励+5）；6环-9（智力属性奖励+5）；7环-8（智力属性奖励+5）；8环-8（智力属性奖励+5）；9环-6（智力属性奖励+4）；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43次/天（贤者之证+24），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8，神话反制，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4），奥灵转换；神话重启，高等法术反制；绝对护盾8能级，神话分神×8；神话辐射，神话警戒； 超自然能力：高阶异眼圣印（凝视施法/显能；恒定“真知术”）；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高等蜂人，高等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防御和豁免抗性+12）； …… 这次升级过后，乔安的8环和9环法术位各增加了一个，精神力已经触及第九重魔网的边界。 法师修行到了这个阶段，就剩下最后一道门槛，若能冲破第九重魔网的边界，即可迈过门槛，晋升为传奇法师。 想迈过这道门槛，需要积累足够多的知识和法力，专门为冲击传奇境界而积蓄力量的这一特殊阶段，通常就是指第19级和第20级。 人们往往会有一个误解，以为包括法师在内的各种超凡职业，只要提升到第21级就会自动迈入传奇境界，获得本职业对应的传奇能力。 这种看似合理的说法，犯了倒果为因的错误。 事实与人们的想象恰好相反，拿法师这个职业来说，并不是因为你提升到了21级才会开启“传奇魔力池”，而是如果你一直无法开启“传奇魔力池”，那就一直无法提升到21级，永远卡在这道门槛跟前，至死也只能是一个“准传奇施法者”。 这样的悲剧，在施法者的圈子里属于正常现象，绝大多数曾经被誉为少年天才的法师最终就卡在这一关，以至于抱憾终身。 就拿乔安身边的师长来说，富兰克林老头二十年前就是20级法师，直到如今仍然卡在这一关没有长进，以他老人家这把年纪，已经谈不上还有什么潜力可供挖掘，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止步于20级法师了。 富兰克林老头之所以在晚年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育和管理工作，退休后又投身于外交事务，而非如年轻时那样专注于魔法修行，就是因为他已经认清现实，知道自己迈过这道通往传奇境界的门槛的希望太渺茫，与其把余生浪费在这种遥不可及的目标上，还不如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世俗工作。 还有乔安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也曾遇到过与富兰克林老头相似的苦恼。 六年前，乔安刚考入米德加德大学的时候，只是5级法师，当时莫里亚蒂教授的真实施法等级就已经达到18级。 时隔两年，乔安晋升9级法师，继续追随莫里亚蒂教授攻读博士学位，而莫里亚蒂教授当时已经是20级法师了。 在之后的三年里，乔安平均每半年升一级，在米德加德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他已经是15级法师，而他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仍然卡在20级这一关，师生之间的差距不断缩小。 虽然莫里亚蒂教授没有明说，但是乔安隐约感觉得到，导师之所以最终下定决心把自己转化为不死的巫妖，原因之一就是迟迟无法突破瓶颈，久而久之，对按部就班的积蓄法力失去耐心，唯恐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迈入传奇境界，试图找到一条绕过这道门槛的捷径。 就连富兰克林和莫里亚蒂这样的奥法奇才都在挑战传奇境界的时候遇到挫折，可想而知得有多少人被挡在了这道门槛之外，最终能够迈过这一关的施法者，恐怕是万人当中难觅其一。 既然只有觉醒“传奇魔力池”过后，20级施法者才能晋升为21级，那么是不是说想要觉醒“传奇魔力池”，必须先得升到20级？ 那倒不一定。 当一位施法者接触到第九重魔网的边界，就具备了觉醒传奇法力的潜质，理论上讲，最早在第18级就有可能开启“传奇魔力池”，成为传奇施法者。 然而这只是理论，现实中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比彩票中大奖还要低得多。 除了常规的晋升方式，也的确存在某些通往传奇境界的蹊径。 比如转化为巫妖，打破生死的界限，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供积累法力，只要“命匣”不被摧毁，豁出去闭关修行几百年，总有一天能苟到传奇境界。 还有一条公认的最佳捷径，就是设法获得神话力量。 从统计数据来看，神话生物成功晋升传奇境界的几率，远高于不具备神话之力的同种生物。 乔安从前一直不能理解，莫里亚蒂教授为什么要放弃人类的身份，转化成不死的巫妖，还有他为什么冒着被“圣兽”寄生的巨大风险，接受“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授予的“圣印”，谋求获得神话之力。 后来得知巫妖和神话力量都有助于迈过通往传奇境界的门槛，乔安才对导师的做法感到些许释然。 当然，理解归理解，并不等于他也会选择那条路。
第63章 伊南娜的怪病
相比莫里亚蒂教授，乔安有一个天然优势，就是自带“神话**师”职业。 神话阶位越高，迈过传奇门槛的难度也就越小，而像乔安这样的8阶神话施法者，除非遭遇什么意外变故，通常都可以顺顺当当的晋升传奇境界，甚至还出现过没到20级就提前获得传奇施法能力的先例。 这样的特例当然是世所罕见的，但是统计规律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世所罕见的小概率事件，真就有可能发生在你身边。 比如乔安就认识这样一位奇葩的神术施法者，当他的职业等级还没到20级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传奇施法者了。 没错，此人就是寇拉斯帝国的皇帝陛下。 昨天乔安进宫觐见的时候，罗兰曾以调侃的口气对他说：“维达博士，当我们两个人坐在这里喝下午茶的时候，这间客厅很大概率就是瓦雷斯世界神话密度最高的房间。” 这话还真不见得是开玩笑，毕竟他们两人平均拥有9阶神话力量。 要不要向陛下请教一下，他是怎么做到提前两级开辟“传奇魔力池”的呢？ 这个念头在乔安脑海中浮现出来。 然而他又想到，罗兰是深受“命运女神”辛德拉宠爱的选民，施法能力源自神授，女神降下一道神启，即可帮他提前觉醒传奇法力。 皇帝陛下晋升传奇境界的经验，对他这种没有大腿可抱，只能靠自己努力修行的苦逼法师，恐怕没有多大参考价值。 正出神思索的时候，乔安忽然心头一动，连忙查看“神话警戒”刚刚截获的那道异常强烈的思念波动，过后不由得变了脸色，匆匆施法变成“魔眼奥术师”蜜特拉形态，随即传送回自己位于“魔眼巢城”乌狄诺斯的巢穴。 …… 蜜特拉的巢穴中，乔安设置了一个魔法营造出的幻影，至于用“高等分身术”塑造的分身，此刻以“禁食者”诺斯替的身份居住在夺心魔都市厄底斯。 乔安的本体传送回来，第一时间取消卧室中的幻影替身，装出一脸平静，等候管家拉雯前来汇报。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分钟，门外传来“洞察之眼”拉雯战战兢兢的声音。 “蜜特拉大人……小的有要紧事，必须尽快当面向您汇报。” “进来吧，拉雯，瞧你满脸慌张，失魂落魄，是有什么坏消息吗？” 乔安刻意摆出一脸阴沉的表情。 管家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主眼和所有梗眼全都望向地面，不敢与女主人阴森的目光接触，小心翼翼斟酌词句，唯恐触怒脾气暴躁的“魔眼奥术师”。 “尊敬的主人，事情还要从前天上午说起，我陪伊南娜殿下去三角湖畔游玩，殿下让我施法照亮岸旁一小片湖面，自己漂到湖上，盯着倒影呆呆出神，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拉雯欲言又止。 乔安默默思索了一下，问管家：“伊南娜是不是对你说，她在水中看到了自己刚出生时的样子？” “主人……您……”拉雯先是愕然瞪大主眼，短暂地惊诧过后，赶紧拍上一串马屁，“主人英明！料事如神！” 乔安摆动眼梗，不耐烦地打断她这些无聊的吹捧。 “拉雯，少废话，伊南娜还说了什么？” “除了主人猜到的那一句，殿下还对着湖面映出的倒影数数，一、二、三……” “我看到那场面，不由得心里发毛，就壮起胆子向她打听，是不是在数湖里的游鱼？” “伊南娜殿下摇了摇头，转身冲我古怪一笑，告诉我……她在清点葬身湖底的眼魔亡魂，还说其中一些亡魂……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们。” “主人，我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够呛，还以为水里真有什么虚体亡灵，赶紧给自己加持上侦查不死生物的法术，把那片水域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说来也怪，完全没有发觉亡灵出没的迹象，那么伊南娜殿下到底看见了什么？是幻觉，还是殿下假装看见了鬼魂，存心哄我逗乐子，拿我寻开心？” 拉雯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讲述。 “当时我以为伊南娜殿下在开玩笑，可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就坦诚的告诉殿下，自己真的被她吓到了，可不可以赶紧回家，别在这阴森的地方转悠，万一真撞见鬼魂，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没法儿向主人交代。” “主人啊，您也知道，伊南娜殿下一向很体恤下属，听了我的央求，便对着湖面长叹一声，转身飘回岸上，跟着我回家了。” 乔安点了下头，问管家：“后来怎样了？” “到家以后，最初一切正常，然而就在伊南娜殿下用晚餐的时候，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就毫无征兆的陷入昏睡，看到吃了一半的苹果从她口中滑落下来，我才意识到她已经睡着了。” “最开始，我还无法确定伊南娜殿下陷入昏睡是患病的症状，还是因为一整天的玩耍下来太过疲劳，只想小憩片刻。” “我也不敢惊动殿下，就在餐厅里守着，盼望殿下尽快醒来，然而守了一整天，直到现在也没见她苏醒，这显然很不正常……” 最后，拉雯哭丧着脸说：“我越想越替伊南娜殿下担心，实在无计可施，只好赶来向主人汇报……事情变成这样，都怪小的疏忽，请主人责罚我吧！” 乔安看出这狡猾的家伙主动承担责任，看似忠厚老实，其实是以退为进的手段，通过装可怜来避免受到更严厉的责罚。 “贱婢！现在没空修理你！”乔安挥动眼梗，把管家从自己眼前抽开，“我这就去探视伊南娜，如果她没有大碍，那还好说，否则你就等着瞧吧！” 其实她心里清楚，伊南娜突发昏睡症状，讲道理怨不到管家身上，然而蜜特拉压根就不是那种讲道理的性格，又怎么会跟下属就事论事呢？ 既然自己冒用了蜜特拉的身份，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继续维护蛮不讲理的人设，免得引起管家拉雯的疑心。 飘出卧室门口，乔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停了下来，转身问管家： “拉雯，这两天你是不是一直陪在伊南娜身边？”
第64章 记忆回响
“尊敬的主人，除了伊南娜殿下在房间里独处的时间，小的一直陪伴在她身旁，既没见她吃喝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见她接触可能带有诅咒的物什。” 拉雯自作聪明的解释了一通，然而这都不是乔安真正担心的事情。 “少啰嗦！我就问你一件事，最近这些天……西尔莎有没有来我的领地，有没有私下里跟伊南娜见过面？”乔安压低嗓音向管家打听。 拉雯明显是受到了惊吓，勉强保持镇定，郑重摇头。 “主人……这些天伊南娜殿下并没有跟首相阁下见过面，最起码我没看见她们会面，当然，我也不敢担保殿下会不会瞒着我私下里与首相阁下约会，主人，您是不是怀疑首相阁下……没安好心？” “闭嘴！”乔安冷冷打断管家的试探，“我可没有这么想，你少瞎猜！” “小的知道错了，往后不敢再多嘴！” 拉雯挥舞眼梗，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两下，装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 “看来首相阁下与我家主人的交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融洽，往后得多防着点儿那个满脸虚情假意的臭婊子！” 乔安通过“神话警戒”觉察到拉雯的小心思，虽然拉雯对西尔莎的猜忌掺杂了太多恶意臆测的成分，但是最起码看得出来，管家对她这个主人还是很忠诚的，令她颇感欣慰。 再次转回身去，乔安周身密布的细小气孔喷射气流，娴熟的摆动眼梗，调节飞行角度，迅速穿过隧道，进入餐厅。 果然如同拉雯所说，伊南娜静静悬在半空，主眼紧闭，十条眼梗松弛下垂，闭上了所有的梗眼。 眼魔很少睡觉，正常情况下，即便陷入沉睡，也会睁开一部分梗眼，保持警戒状态。 伊南娜的状况显然不合常理，乔安的心弦不由紧绷起来。 靠近女儿查看了一下，她发现伊南娜的心跳频率还算正常，呼吸也很平稳，除了睡得很沉，似乎没有大碍。 最初乔安怀疑女儿是中了某种催眠魔法，不过开启“高等内视术”深入探查过后，就发觉伊南娜正处于血脉觉醒阶段，深度昏睡属于血脉觉醒期间的正常现象，过段时间就会自然苏醒。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又想起伊南娜前天在湖畔游玩时，对拉雯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一开始，乔安怀疑西尔莎私下里跟伊南娜见过面，并且透露了伊南娜的身世——刚出生就被亲生母亲伊什塔尔遗弃，如同伊什塔尔多年前第一胎产下的那些幼崽，险些被溺死在湖中。 伊南娜对拉雯说，在湖中看到自己刚出生时的样子，又说在冰冷的湖水中看到姐姐们的亡魂，其实并非真的看到了鬼魂，只是在得知自己的坎坷身世过后，以一种文学化的修辞方式，抒发满腔忧郁。 拉雯作证，并未发觉西尔莎与伊南娜单独接触过，那么伊南娜又是从何处了解到自己的身世真相呢？ 直到此刻发觉伊南娜正处于血脉觉醒状态，乔安的这个疑问才得到解答。 包括眼魔在内，世间绝大多数能够通过遗传从亲代那里获得先天知识的超自然生物，在其开发自身血脉潜能的过程中，偶尔会出现一种名为“记忆回响”的现象。 简单来说，“记忆回响”就好比灵光一闪，突然顿悟，诸多事件以回忆的形式清晰浮出脑海。 但是，这些事件要么发生在当事人刚刚出生、尚未记事的年月，要么压根就不是当事人的亲身经历，而是其母亲乃至祖辈的早年经历，经由超自然血统遗传给了当事人，在她的记忆中重现出来。 伊南娜前天在湖畔，声称看到了自己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湖中的情形，还说看到了姐姐们被溺亡之后尸体随波漂流的凄惨景象，这就是典型的“记忆回响”现象，预示她的血脉潜能蠢蠢欲动，即将迎来一场爆发式的大觉醒。 从这一细节当中，乔安还提炼出一段关于伊什塔尔的陈年**。 伊南娜回想起自己溺水的情景是合理的，毕竟这是她亲身经历过的遭遇，可是记忆中那些关于姐姐们溺水横死的画面，又是从何而来呢？ 合乎逻辑的解释，只能是源自伊南娜的亲生母亲伊什塔尔的记忆。 伊什塔尔当初产下的第一胎幼崽，总共十二只，只保留了一只，其余十一只都交给了首相西尔莎，命令西尔莎将这些遗弃的幼崽统统溺死在湖中。 既然伊什塔尔把这种“脏活儿”交给西尔莎办理，按理说她本人就没有理由亲临现场监督。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溺杀幼崽的工作由西尔莎一手包办，事后才回去向伊什塔尔交差。 既然如此，伊什塔尔又怎么会有目睹被遗弃的女儿们溺水身亡、随波浮沉的记忆画面呢？ 乔安稍加思索过后，得出一个猜测： 伊什塔尔并不完全信任她的首相，嘴上说全权交给西尔莎处理，其实偷偷跟在西尔莎身后，暗中旁观西尔莎是否严格遵从自己的命令，把所有十一只幼崽都溺杀在湖中。 从伊什塔尔一贯多疑的性格来看，她干出这种事情并不奇怪。 事后，伊什塔尔当然会佯装自己不在现场，装出一派用人不疑的大度风范，然而伊南娜从母亲那里遗传来的先天记忆暴露了真相，暴露出乌狄诺斯的至尊与首相早已貌合神离，相互之间的猜忌之深，远超乔安之前的想象。 收回思绪，乔安转身对满面忐忑的管家说：“伊南娜不要紧，过段时间就会苏醒。” “啊……那真是太好了！” 拉雯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自己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这里有我陪着伊南娜就够了。”乔安接着说。 “好的，主人，奴婢告退。” 拉雯如释重负，连忙退出餐厅，轻轻关上房门。 寂静的洞穴中，乔安守着昏睡的养女，也不知伊南娜几时才会苏醒，便决定在她醒来之前，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