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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四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马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的家眷尚在汉王治下,如果跟随马将军投奔蒙洛人,我妻儿知晓的话,必定会非常伤心的……”

    诸葛稚婉言谢绝了马崇喜的招揽,然而这言语之中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不屑之意,没让马崇喜听出来。

    马崇喜闻言,凑到诸葛稚身边小声嘀咕道:“诸葛先生,本将军见你也是干大事的人,岂能为家中娇妻美眷所拖累?

    只要投奔到慕容旗主麾下,相信以诸葛先生的才华定能妻妾成群,到时,又怎会在意家中那些薄资呢?”

    其实马崇喜这番话可以说是双重标准,对麾下士兵信誓旦旦只要投降就能确保家属无忧,而对诸葛稚却要求他抛妻弃子,实在让人无法直视。

    诸葛稚轻摇羽扇,似做沉思之状,许久才回复道:“马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但可惜,在下胸无大志慵懒惯了,

    既然现在在汉王底下做事衣食无忧,也就不再去羡慕那些虚名,还是想在闲暇之余与妻儿一道漫步街角,顺道观摩下古人圣地,

    所以,在下要让马将军失望了,还望马将军海涵啊……”

    见诸葛稚不愿意和自己投诚,马崇喜也就不再多劝,只是面色沉静的说道:“诸葛先生既然不愿意为慕容旗主效力,那本将军也不勉强,毕竟人各有志,

    只求诸葛先生莫要阻拦本将军行事,本将军答应你,等蒙洛人的大军入关后,定能送您和您的麾下安然离开凉州城……”

    诸葛稚笑道:“马将军就不曾想过,万一你口中的慕容旗主忽然反悔,到时又该如何收拾残局?”

    马崇喜脸色一黑:“诸葛先生多虑了,慕容旗主最讲信誉,他承诺本将军的事,一定会实现的,本将军也奉劝诸葛先生一句,想要明哲保身就最好听我的话,不要试图阻碍我们!”

    诸葛稚摇摇头,换上一副怜悯的姿态看向马崇喜:“马将军,我真为你感到可惜……”

    “什么意思?”马崇喜愕然。

    诸葛稚抬起羽扇指向马崇喜身后:“看看身后这些将士,他们都是守土一方的猛士,如今你却蛊惑他们未战先降,把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你可知道汉王曾言,身而为人,首要的就是尊严,这是底线,现在你却为了自己的前程,要他们放弃尊严对胡奴竖起白旗卑躬屈膝?

    敢问在你心中,可曾真的有一丝一念顾及军伍情谊?你想让他们死后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生生世世唾弃下去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马崇喜大手一扬,阻止诸葛稚说下去,“总之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迎接慕容旗主入关,谁都别想阻拦我,

    识相的退到一边,以免遭遇杀身之祸!”

    诸葛稚道:“马将军,看来你今日是铁了心要投敌对么?”

    马崇喜道:“如今金重关内八成将士支持在下,大局已定,谁也无法阻止与我了!”

    诸葛稚把手中羽扇反负背后,微颌双目:“还记得方才我所言,关内群龙无首,方才迫不得已之下降敌么?”

    “现在我就是那条龙!”马崇喜咆哮道,“整个金重关已在我的掌控之中,这里由我说了算!”

    “嘶……唉……”

    诸葛稚闭目深吸一口气,随后极其无奈的叹息一声,张开双眼,一道厉芒从瞳孔透射,激的马崇喜不由自主退后半步。

    “你……够格么?”

    戏谑的话语,传入马崇喜耳畔,顿时让他愣神片刻,呆呆的看着诸葛稚。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大笑道:“我不够格,那现在关内谁有资格指挥这千军万马?

    蒋文渊那老顽固么?他现在起的来么?还是说王骁和杜如飞这两个老废物?又或者你以为就凭你身后那几千人就想掌控关内局势?

    诸葛稚,我尊你一声先生,你真以为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信不信我拔了你你的舌头,看还会不会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

    诸葛稚默默退到羽字营边上,背对马崇喜侧头微微蹙眉。

    马崇喜从这个角度看去,直觉的诸葛半边脸上露着相当嘲讽的表情。

    “马崇喜,严国柱,你等身为凉州守将,竟是不顾大局为一己私利通敌叛国与蛮夷勾结,妄图祸害中原大地,尔等当真是不配为人……”

    轻描淡写的言语将诸葛稚对马崇喜几人的蔑视程度尽数宣泄。

    “不知好歹的东西,今日就先杀了你!再向慕容旗主邀功!”

    马崇喜被激怒了,猛地抽出长剑,指挥身后的士兵下令道:“兄弟们,这群雍州人企图夺关害大家白白丧命,把他们全部给我杀光!”

    一声令下,两支五千人的凉州守军列阵缓缓向羽字营逼近。

    而羽字营早就做好了搏杀的准备,面对杀气腾腾的凉州军,没有一人退缩。

    这就是身为精锐的骄傲,面对尸山血海巍然不动,哪怕敌人比自己强大十倍百倍!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一直密切关注关墙下局势的王骁大声吼道:“诸葛先生,这和你们没有关系,是我们金重关内自己的事,你们的好意老朽心领了,就不要趟这浑水了,快走吧……”

    杜如飞也冲那些羽字营吼道:“诸葛先生,谢谢你的所为,但这件事真的与你们没有关系!”

    话毕,又冲马崇喜大声喝道:“马崇喜!这是我们自家的事,干嘛要牵扯到外人,有种就冲我们来!”

    马崇喜瞥了王、杜二人一眼,随即冷冰冰的看向诸葛稚,冷笑道:“这是你们自己要找死,我已经给过你们活路了,现在怪不得我喽。”

    说完手一指,那些凉州守军继续缓缓向羽字营逼近。

    关墙上的王骁、杜如飞急的是团团转,可无奈他们势单力薄,又被不少冲上关墙的士兵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相残杀悲剧即将发生。

    而诸葛稚却始终一副风淡云轻的态势,闭目摇扇,对身后逼近的危机似乎浑然不觉。

    “放肆!谁敢!”

    忽然,一声炸雷般咆哮从羽字营中响起!

    听闻这道厉声的凉州守军顿时停下前进的脚步。

    马崇喜、严国柱也是为之一怔,因为这道声音对他们来说似乎异常熟悉。

    “哔~~”

    下一刻,在马崇喜、严国柱以及凉州守军震惊的眼神中,原本紧密结阵的羽字营将士在田晏和夏育的指挥下,有序左右分开。

    紧接着,马崇喜直觉面前一道劲风扫过,定睛望去,却见羽字营队伍中,一道魁梧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向自己走来。

    “这……不……不可能……”

    当那道身影露出真面目时,马崇喜和严国柱脑海顿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而四周的凉州士兵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眼眸中立马流露出崇拜的眼神。

    “段……段将军!”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立马引起连锁反应,原本站在马崇喜这边的将士齐齐骚动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投奔雍州的段颎。

    段颎,十三岁从军,十五岁崛起,到如今二十六岁年纪,段颎已成为凉州军中仅次于魏闵的存在,亦内雍凉之士尊称为凉州之虎。

    他的威望,绝对不是马崇喜和严国柱这等货色可以相提并论的,哪怕他曾离开魏国被叛要犯,也动摇不了他在凉州军中的地位。

    如今,这头猛虎再度出现在众人视野,周围的凉州守军在敬畏的同时,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澎湃。

    只要跟随段颎出征,定能无往不利!

    这是凉州军中对段颎最高的评价,也是一种认可!

    “大家……大家……”

    马崇喜不住吞咽着口水,看着段颎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紧张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险,你要晚来一步,就只能替我收尸了……”

    段颎在经过诸葛稚身边时,诸葛稚小声在他身边嘀咕了一句。

    段颎点头不语,一双虎目死死锁定在马崇喜身上,背负双手,继续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

    “你想投敌?”

    来到马崇喜跟前,段颎问道,语气虽然平静,但身上散发那股久经沙场的威严却是让马崇喜和严国柱差点受不了压力跪在他脚下。

    “段将军!老朽可算又见到你了!”

    见到段颎现身,王骁和杜如飞奋力挤开人群来到他跟前,流着泪拱手施礼。

    “两位老将军多礼了!”段颎扶起二人,微微一笑,“关内发生的一切我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尽数知晓,有我在,决不教胡奴踏进我中原山河半步!”

    有了段颎这句话,王骁和杜如飞总算心安了,他们知晓眼前这位不到而立之年的将军,绝对有着自己想象不到的实力。

    “谁要投敌?”

    段颎扫视一圈四周,淡淡问了一声,目力所及,所有士兵都羞愧的低下了头颅。

    最后,段颎望向马崇喜,眼神一冷:“马崇喜,你想致整个凉州军民与水火之中?”

    “我……我没有……不是的……段将军……你……你听我解释……是……是……”

    马崇喜紧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严国柱早就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副如临末日的姿态。

    “你敢投降胡奴!”

    一声暴喝,马崇喜觉得自己虎口似乎溢出一股液体,他自知若在此刻屈服,那自己付出的一切全部前功尽弃不说,还极有可能把自己的命搭上,索性打算豁命一搏。

    “哼……”

    段颎冷哼一声,转身不再理会他。

    可就在这时,马崇喜忽然提起手中长剑,直刺段颎后背:“段颎!我绝对不能让你坏我好事,给我去死吧!”

三十五 进退两难

    ……

    “段将军,小心~”

    马崇喜长剑直刺段颎后心,这一剑刺得是猝不及防,任何人都没能料到到了这般地步,马崇喜居然会突下杀手。

    周围的士兵大声呼喊,王骁和杜如飞二人想要前去挡剑却来不及了。

    “喝~”

    危急时刻,一声沉喝,一柄偃月长锋飞驰而去……

    “咣~”

    剑尖距离段颎后背仅毫厘之间,被呼啸而至的偃月刀杆从侧面劈中剑身,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金玉之声,硬生生将马崇喜手中的长剑脱飞出去。

    “唔……”

    巨大的力道让马崇喜额头冷汗直冒,单手握住已经被偃月刀震的脱臼的手腕,咬牙切齿的呻吟一声。

    他努力抬起头,却见一袭黑袍之下,一名面带铜面,留有长须的魁梧身影快步逼近。

    “砰砰砰砰……”

    不等马崇喜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已至跟前,对准他身上各处要害,奋力挥动带有铁网手套的拳头,打的他口喷鲜血,身上的扎甲铁叶也如同流水般被这巨大的力道震的散落一地。

    “去……”

    铜面人一声轻喝,单手提起马崇喜,往上空一掷,顿时马崇喜那一百七十多斤重的身躯如风筝一般被抛过铜面人头顶。

    “死~”

    在马崇喜下坠瞬间,铜面人左脚脚掌一甩落在地上的偃月刀,沉重的刀身立刻到手,随后一阵狂风铺面,只见半空中浮现一道殷红的血痕……

    锰钢锻造的刀锋直接将马崇喜的躯体从腰间切成了两半。

    “啊~~”

    落地的马崇喜一时并未死去,感受腰斩带来的巨大痛苦,忍不住发出鬼哭狼嚎的呻吟,挣扎在血泊中不停蠕动。

    周围的凉州守军见到这血淋淋的一幕,不由齐齐浑身冰冷,再望向那铜面人时,却见他已竖刀立于诸葛稚身后,根本看不到那张金属面孔后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饶命,段将军饶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早已吓的魂不附体的严国柱此时再也忍受不了如此恐怖的画面,连滚带爬来到段颎脚下不停求饶。

    “这一切都是马崇喜的阴谋,我们也都是被蛊惑的,求段将军网开一面,念在昔日同僚的份上,放我一条狗命吧!”

    严柱国声泪俱下的向段颎讨饶,与边上马崇喜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遥相呼应,分外的让人在视觉和听觉上有莫大的冲击。

    段颎却是不为所动,看向周遭凉州将士,一字一句的说道:“天王在时,行军出征何曾有过向强敌投降的念头?哪一次不是带着我等建立功勋?

    就算羌人在时,也无不对天王赞许有加,如今他战死,尸骨被胡人百般践踏,而你们身为凉州军士,不思量着为其雪耻慰藉他在天之灵,

    却要向那群屠夫刽子手卑躬屈膝求饶?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对得起天王的一番教诲和信任么?等你们死后又有何面目下去见他?”

    凉州士兵闻言,各个都羞愧的低下头颅,不少人更是手握拳头,咬紧牙关。

    段颎一脚甩开抱在自己腿上的严国柱,继续对众将说道:“还有,你们就真的以为向胡奴摇尾乞怜就能换取一条生路么?

    羌人怎么待大家的都忘记了么?如今好不容易摆脱蛮夷欺压,才过多长时间又要给他们做狗么?你们到底贱不贱啊?”

    “段将军,我们错了!”

    “我们知道错了……”

    凉州守将羞愧难当,齐齐单膝下跪,向段颎认错致歉。

    “要想活命,就必须要靠自己争取,蒙洛人是可怕,他们的实力无比强大,但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

    你一刀砍下去,他依然会流血,依然会死,既然这样大家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们的性命还有自己亲人的性命都是靠你们的双手保护,而不是向敌人摇尾乞怜奢求他们放过你们,

    都站起来吧,我相信我们凉州男儿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又怎么会被眼前这区区挫折给吓退?

    胡人要攻城那就让他来吧!就让他们在这金重关下流干最后一滴血!”

    段颎的话让这些本来准备投降的凉州守军体内热血沸腾,再起身时,他们已经恢复到了身为凉州健儿该有的不屈神态。

    “段将军,这两人怎么处置?”

    杜如飞等段颎说完,悄悄来到段颎身边指着马崇喜和严国柱二人问道。

    “你们自决吧……”段颎摇摇头说道,“我已不是凉州将领,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王骁闻言忙道:“段将军,你休要说这种话,如今金重关内群龙无首,如果段将军不来主持大局,就怕金重关早晚会被胡奴攻陷啊……”

    一旁的诸葛稚闻言,闭目凝思,暗道:“算算时日,白麒也该在西域有所作为了,这么一来,是时候可以对慕容部采取威压,必要的时候,兵戎相见也未尝不可。”

    段颎叹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现在已经接受汉王册封,担任西北按置使一位,如何又能昧着良心欺瞒凉州兄弟们?”

    王骁、杜如飞闻言一怔,齐齐望向诸葛稚,却见诸葛微微点头,证实了段颎的话。

    说实话,在这一瞬间,这两名老将心中十分难受,毕竟段颎这等将帅之才一下子投奔他人麾下换谁都心有不甘。

    但二人毕竟都是过来人,很快调整心态释然了:“段将军,不管你在何人阵营,你永远都是凉州军的主心骨,

    你能冒死涉嫌前来金重关稳定危局,说明你心中是跟我们凉州兄弟站在一起的,不管怎么样,还请段将军留下主持大局,带凉州千万子民渡过眼下这一劫难!”

    “请段将军带我们退敌~~”

    “请段将军带我们退敌~~”

    “请段将军带我们退敌~~”

    方才段颎和王骁、杜如飞的话那些凉州官兵都已听在耳朵内,但他们不在乎段颎是何身份到来,心中依然坚定的把他认定是带往胜利的主帅。

    一位名将到底声望,不会因为所属势力的不同而有所折损,只要他不与自己为敌,依然能获得昔日同袍的尊重。

    而段颎,就是这样一个极具魅力的男人。

    段颎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拍手掌,大吼一声,拱手对众将士说道:“好!承蒙各位不弃,段颎愿意再带着你们去打一场胜仗!现在请兄弟们都回到自己岗位,切莫让蒙洛人钻了空子!”

    在段颎的带动下,数万凉州官兵立刻有序回到自己岗位,一场内乱就此消散一空。

    “段将军,给他一个痛快吧……”王骁看着依然在痛苦中煎熬的马崇喜,对段颎说道,“毕竟同僚一场,就让我这把老骨头送他一程吧……”

    段颎点了点头,默认了。

    王骁抽出长剑来到马崇喜跟前,蹲下身子对他说道:“你呀……下辈子不要犯浑,见到天王他老人家记得要忏悔,知道么?”

    说完,长剑划过了马崇喜的咽喉,总算让他得以解脱。

    至于严国柱,杜如飞也是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毕竟二人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触及了军中底线,差点酿成一场大祸,不杀不足以让军心稳固。

    处理完琐事之后,诸葛稚来到段颎身边:“接下来,该向蒙洛人下战书以表决心,不知段将军心中可有破敌良策?”

    段颎苦笑着摇摇头:“诸葛总司,实不相瞒,眼下在下并没有良策破敌,唯有率军死守而已,毕竟今时我们所遇到的敌人不同以往,必须谨慎应对。”

    诸葛稚轻摇羽扇说道:“在下相信段将军的能力,你就安心御敌守关,其余的琐事,在下会替你办理妥善,我相信,最迟在来年一月之末,这场动荡的风波将会有一个完美的落幕。”

    “一切就有劳诸葛总司!”段颎拱手说道。

    诸葛稚又道:“对了,那两个逆贼的人头,还请段将军交在下处置……”

    段颎点头说道:“自然,这等投敌卖国的忘恩负义之辈,诸葛总司尽管自处。”

    ……

    同一时间,慕容部大营内,慕容敛召集族内亲信到自己帐下集结汇合。

    “旗主,今日马崇喜就会打开金重关大门,我们马上就能在中原有一片立足之地了!”慕容克兴奋的说道。

    他的话引起诸多将领共鸣,都对即将入关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兴奋之情。

    唯有慕容敛却是一脸寒霜,狐疑的说道:“本旗主突然觉得,把宝都押在马崇喜和严国柱这两人身上,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我们没有仔细思索过万一其中出现一丝意外,又该如何补救……”

    慕容德笑道:“旗主多虑了,蒋文渊病倒在床,金重关守将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马崇喜几个接管关内守军已大势所趋,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慕容敛摇摇头道:“可万一真的出现变数,我们又该如何处置?还有,西域运送辎重的部队为何迟迟不曾抵达?已经延期足足五天了,这很不正常,必须要派人前去查探。”

    慕容盛说道:“旗主,我已派十几波探马斥候前去追寻西域军团的下落了,相信最迟今夜就会有准确的消息传来。”

三十六 慕容敛慌了

    ……

    “报~”

    慕容盛话音刚落,帐外响起侍卫的呼喊声。

    “启禀旗主,前去探寻西域军团踪迹的斥候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盛脸上露出笑意,对慕容敛说道:“旗主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他们回来了,定是这群西域军团只顾抢掠边郡百姓财物而延误了时辰,待会儿等他们到来定要好好责罚。”

    慕容敛点点头对帐外侍卫说道:“让探马进帐见我。”

    不一会儿功夫,一名风尘仆仆,冻的满脸发紫的探马步入帐中,不等他说话,慕容德抢先一步问道:“那群懒惰的西域人到哪里了?是不是不把我们慕容部的命令放在心上?”

    探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着说道:“启禀旗主,出大事了,西域军的人都遇难了,他们的人头叠的有山这么高,到处都是殷红的沙砾,太恐怖了……”

    探马这番话,登时让整个大帐鸦雀无声,就连慕容敛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唯有大帐中央的火苗依然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良久,慕容克率先反应过来,一把上前拉起那名探马,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个狗奴才,瞎说什么?西域军团少说也有六七万人,怎么可能被人这么快杀光,

    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没有找到西域军团踪影,编了个谎言好给自己开脱?”

    探马哭丧着脸回道:“尊敬的克将军,您的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有半句谎言,奴才怕几位主子不信,特意找到了两个西域逃兵回来……”

    “还不去把人带来!”

    慕容克一脚把那探马踹出帐外。

    不多时,两名满脸狼狈的西域人被那探马推入帐中。

    慕容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随即对那俩西域人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西域军团呢?”

    那俩西域人闻言,似乎回忆起那恐怖的屠戮之夜,顿时目露惊恐,双腿直打哆嗦,硬是没有回答慕容敛的话。

    “混账!”

    慕容克狠狠一脚踹在他们的膝弯,让他们跪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这两名西域人从恐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颤声说道:“旗主恕罪,我们的军队在半途遭到了一支中原部队的袭击,我们将军还有其他人全被他们杀光了,太可怕了……”

    “中原军队?屠杀?”

    听到西域人的话,包括慕容敛在内帐中所有人再次陷入沉思。

    “你可知那支中原军队来自什么地方,有多少人马?领军将领又是谁?”

    慕容敛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毕竟六万人说杀就杀,这是怎样残忍的手段?比之蒙洛西征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其中一名西域人低着头说道:“回禀旗主,奴才只知道那支西域军队来自金重关内,人马无边无尽,不计其数,为首的将领,好像叫……都叫他白将军……”

    “白将军?白……白……白麒?白麒!”

    慕容敛猛地一拍桌案,愤然起身!

    慕容敛如此激动,还是极为罕见的,不由让其余慕容部将领侧目起来。

    只见慕容敛快步走到那西域兵面前问道:“说!白麒的人马往什么地方去了?”

    那西域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旗主,那支中原军队,好像往……往葱岭方向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慕容敛脸色铁青,慕容盛和慕容德也是神情骤变。

    葱岭可是西域跟蒙洛帝国之间最为畅通的枢纽地带,是西域诸国的商人以及朝贡队伍必经的捷径。

    如果白麒真的往葱岭进军,那目前的局势将会对慕容部极其不利,因为葱岭地区一旦被白麒占据,自己慕容部在西北的辎重补给就会变得极其困难,有可能让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局面付之东流,自己慕容部在西北地区数年的煎熬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狗娘养的白麒!”慕容克怒道,“这群绵羊居然胆敢出塞坏我慕容部大事,我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吼完之后,慕容克立即向慕容敛请战:“旗主,给我五千人马,这就前往葱岭把白麒的人头送来!”

    慕容敛瞪了慕容克一眼,抽搐着嘴角忽然咆哮道:“你没听这西域人说么?六万西域兵一夜功夫全被杀的一干二净!

    你五千人马前去追击白麒,就不怕重蹈覆辙么?不要再说这样无聊的话了,还是仔细想想有什么妥善解决的办法吧!”

    这是慕容克印象中,慕容敛第一次发火,那个沉着冷静,谈笑间运筹帷幄的草原儒生在这一刻,面目是多么扭曲,多么狰狞。

    “抱歉,本旗主有些失神,你不要放在心上。”发泄过后,慕容敛单手扶额,向慕容克致歉,踱步回到自己位置上。

    边上的慕容盛则说道:“旗主,慕容克所言也并非无理,葱岭事关重大,万一要有个闪失,圣皇追究起来怕是会惹上大麻烦,所以这葱岭是必须要保证他道路顺畅才行。”

    “容我仔细想想,现在本旗主有些乱……”慕容敛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双手扶头,似乎在思索对策。

    “报~旗主,金重关遣使者求见。”

    就在慕容敛心乱如麻之际,帐外再次传来侍卫的声音。

    慕容敛仿佛没有听到,依然抱头做沉思之状。

    “让他进来吧……”

    最后,还是慕容盛让侍卫把金重关使者带了进来。

    等那使者进帐,慕容部众人又是一怔,因为来者不是熟悉的马崇喜等人,而是一名陌生的小校,正提着两个盒子,一脸玩味的站在帐前。

    慕容德打量了一阵那名小校,随即问道:“你是金重关的使者?马崇喜到底开不开关门?”

    “开关门?”那小校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脸上充满了笑意,“几位怕是弄错了,我不是来给马贼当使者的,而是受我们段将军所托,特意给诸位送上一份礼物。”

    慕容敛闻言,抬头问道:“什么段将军?”

    小校抬头昂胸,傲然回道:“自然是我们凉州关外侯,段颎段将军!”

    “段颎?”

    一听到这个名字,慕容敛脸色再次一沉,此刻他明白,自己想要兵不血刃进入金重关但是想法极有可能也要破产了。

    小校接着说道:“这是我们段将军特意嘱咐我,让我亲自送交慕容旗主手中,请慕容旗主打开看看,不知这份礼物满意否?”

    两名异族士兵把盒子从小校手中接过,放到慕容敛桌案前等待他查收。

    慕容敛沉思一阵,打开盒子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是那马崇喜和严国柱的人头。

    “混账东西!”

    慕容克一见盒中之物,冲到小校面前一拳把他掀翻在地。

    “咳咳,呸……”

    小校脸上挨了一记重拳,却是依然十分镇定,起身吐出一口血水,擦干嘴角的血丝,以一副极其嘲讽等我眼神望着慕容敛。

    “我杀了你!”慕容克无法忍受小校的神态,一把从侍卫腰间抽出弧刀,作势就要向他劈去。

    “等等……”

    慕容敛阻止慕容克后,拳头握的死紧,把木盒重重合上,对小校问道:“段颎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小校挺直胸膛回道:“我们段将军让我告诉你,识相到底就赶紧滚出西北,否则定要你们在座每一个人都流干身上最后一滴血!”

    “放肆!”

    慕容克、慕容盛、慕容德闻言,几乎是异口同声冲那小校怒吼道。

    小校身上散发的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让慕容部众人十分不爽,恨不得立马将他撕成碎片以解恨。

    “很好!”

    慕容敛怒极反笑,打量那小校一阵:“你可知你这种态度会落得什么下场?”

    “唯死而已!”小校大声说道,“从我踏进这座营寨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慕容敛点点头,赞许的说道:“很好,如同你这般的汉子就算在我们草原上也不多见了,既然如此,那本旗主就成全你,拖出去,五马分尸!”

    慕容敛话音一落,帐外立马冲进数名异族武士,架住这名凉州小校就向帐外走去。

    “哈哈哈哈,大丈夫身而为人,有此就义!值了!”

    小校丝毫不惧,大笑着被拖拽出营帐。

    其实,这名小校自然是知道自己做这趟差事十死无生,他还是毅然争取到了这个名额。

    因为段颎答应他,无论这趟差事他是否能活着回来,他的家人都会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并且他欠的累累赌债也会由段颎替他尽数偿还。

    想着自己死前能硬气一回,死后家人可以脱离贫困,这笔账他怎么算都觉得值!

    “段将军!我没给你丢人!没给西凉父老丢人!来世,我还做你的兵,跟着你建功立业,驰骋疆场!哈哈哈……”

    临终前,小校的呐喊传入慕容敛帐内,让慕容敛心中越发堵的慌。

    他颤抖的拿起一支毛笔,想要靠书写平复心情,但落笔瞬间却怎么都止不住颤抖的手。

    “人屠白麒,猛虎段颎,这双组合……我慕容部想建立霸业的路途怎么就这么难……”

    慕容敛慌了,第一次如此紧张,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疲惫,这是以往任何绝境都不曾有的……

    他有强烈的预感,今后的西北之地,怕是集结整个草原八幡都难以征服了。

三十七 把这群畜生送入地狱

    ……

    翌日,金重关外旌旗蔽日,正蓝三丈高幡的狼纛竖立寒风之中,那蔚蓝色的狼王图腾狰狞可怖,透着浓烈杀机。

    “嗷~~”

    “嗷~~”

    “嗷~~”

    二十万正蓝幡士兵列阵关下,不停扬动手中刀枪,在战鼓轰鸣声中,冲关墙上的凉州守军不断发出野兽般的狼嗥。

    变数横生,段颎的突然出现,白麒的远征,彻底把慕容敛精心布置的盘算给打乱了,现在他唯有用最后的威慑手段,以强大的军事力量试图让金重关守将屈服,再次把主动权拉回至自己手中。

    “看样子慕容敛沉不住气,打算殊死一搏了。”

    与段颎、田晏和夏育一同站在关墙上俯览关外异族大军的诸葛稚,优雅的摇着羽扇,不时轻叹道。

    段颎双手扶墙,静静凝视着敌军阵营,良久才说道:“蒙洛人纵使再强,想要突破金重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有我段颎在此,胡马注定只能望关兴叹。”

    诸葛稚点头道:“有段将军镇守关隘自是让人十分安心,在下对军务不甚熟悉,徒留在此也只会打搅将军御敌,就先告辞,待敌军退后,再与段将军商议后续之事。”

    “嗯……”

    段颎应了一声,诸葛稚欠身缓步离开关墙。

    等诸葛稚一离开,段颎立马大声问道:“投石机都架设好了没有?”

    话音一落,老将王骁当即回道:“回禀段将军,雍州军运送来的十二架投石机已全部架设完毕,按您的吩咐,都在最高的城墙塔楼处架设。”

    “好~”

    段颎重重一拍垛墙,却见垛墙口立刻扬起一阵干冷的风沙,指着关外震嚎不止的正蓝幡,语气冰冷下令道。

    “命将士们开始装填弹丸打他一发,让这群狗娘样的安静一些,吵死了!!”

    “是!”

    王骁大声领命,没有对段颎此举有任何疑虑,立马带着亲兵向其中一座塔楼顶端跑去。

    “装填巨石!”

    “二百斤~~”

    塔楼之上,收到抛射命令的羽字营将士,立刻用架起的三角架,用顶端铁葫芦垂挂的铁链把一块二百斤重的石块绑好。

    “拉~~”

    “嘿~~”

    羽字营操作手一声大吼,一名凉州守军立马用力拉动铁葫芦,随着一阵金属摩擦滑动的声音回荡,铁链慢慢被拉直,最后二百斤重的石块竟是缓缓离地,向上升起。

    这铁葫芦也是刘策治下最新工业产物,能以极少的人力搬运几百斤的物件到高处,一经问世,就迅速在军民之间普及,大大节省了人力和成本。

    就如同眼前的这块巨石,原本至少需要四五个人齐心合力才能抬动,可是在铁葫芦的助力下,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轻松的拉动,当真令这些凉州守军叹为观止。

    “嘿~~”

    当周围的两名凉州士兵将巨石推入投石机弹仓,解开铁链后,羽字营士兵立刻校准抛射距离,不停吩咐操作手调整力度。

    半刻钟功夫,一切准备就绪,羽字营测距手在确定无误后,冲身后操作手点了点头。

    “放!送这群怪物去见问候他们的大地之母吧!”

    “轰~~”

    指挥官一声令下,投石机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粗厚的臂杆在绞盘松开一刹那,高高的竖起,将弹仓内的巨石抛向远空,呈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向关外的异族大军。

    “那是什么东西?”

    异族军阵前,一名眼角有道刀疤的异族将领在激荡的喧嚣声中,偶尔抬头看了一眼半空,却见高空处有一个黑点中午那个匀速向自己这边飞来,不由狐疑的蹙起眉目。

    当那个黑点在他眼中慢慢越放越大后,不由心神一怔,感到一股夺命的危机悄然逼近……

    “不好~别喊了,闪开!”

    等这名异族将领终于看清那黑点为何物时,恐惧的大喊一声,拔腿就要挤开人群,企图避开这逼命杀机。

    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

    “轰~~”

    “咯勒勒~~”

    “啊~~”

    “砰~~”

    “吁~~”

    巨大的落石狠狠凿入这支军阵,顿时原本激昂呼喊的人群瞬间乱成一片。

    只见巨石落下之际,当场将几个呼喊最欢的正蓝幡士卒砸的血肉模糊,周围的同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被巨石余波掀飞半空。

    紧接着巨石在干硬的地面上呈惯性向前一路弹射横冲直撞,凡是被碰触的人马无不凄惨连绵,整个军阵到处都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凄嗥……

    巨石向前又前行了十几步,在所经的路途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这才在一名早已吓傻的异族士兵跟前停了下来。

    等扬起的灰尘散去后,这支军阵的士兵才发现,入眼所见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以及一具具早已分不清本来面目的尸体。

    “啊,痛啊~~”

    一名异族士兵躺在地上,发出痛不欲生的呻吟,他的双腿在方才巨石弹滚中不幸被砸断,那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腿部触目惊心,尤其左腿处,一根断裂的脚骨裸露在空气中,显得阴森而恐怖。

    还有一名异族士兵左手死死捂着血流不止的断臂,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咬紧牙关,直勾勾望着不远处一只沾满灰尘的血色断臂。

    “啊~~”

    最终,身心煎熬之下,这名异族士兵精神崩溃,仰天大喊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不,不要,回去,都给我回去……”

    一名异族士兵腹部被巨石上削尖的石刺无情划开,直接将他的锁子甲撕开一道口子,顺带将肌肤破开一个血窟窿,体内的斗肠立马如流水一样喷出体外。

    他惊恐的握住蠕动的肠子,满脸惊恐的往自己肚子里塞,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血水和斗肠依然不停的向外翻滚,看的周围两名同伴浑身冰冷。

    投石机这一砸的成果,至少造成军阵中三十人以上不同程度的伤亡,不过,以蒙洛人的医疗条件,加上如此恶劣的天气,此刻受伤基本和死亡无异。

    “我的腰呢?谁看到我的腰了?”

    至于那名刀疤将领,则仰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冒着鲜血。

    方才巨石肆虐,他没能躲开厄运,首当其冲被巨石一分为二,胸部以下的位置早已不知被巨石带到何方了。

    可他那顽强的生命力一时让他没有马上死去,或许是出于执着,就算在生命最后一刻,也不忘记让自己有个“全尸”。

    “在那里,我的腰……呃……”

    朦胧中,他在混乱的军阵内似乎寻找到了自己丢失的下半身,努力抬手想要去抓住,却终究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瞳孔内的生机渐渐黯淡了下去……

    金重关守军这一反击,立马让原本嗥叫不止的慕容大军,渐渐安静下来。

    “好~~”

    而在金重关上,守军士兵目睹投石机带来的巨大成效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当真国之利器啊!”

    杜如飞从田晏手中借来的窥镜中看到投石机展现的可怕杀伤力,顿时激动的浑身颤抖,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不但是杜如飞,就算了解过投石机的段颎本人也是心中异常激动,毕竟这还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投石机带来的震撼,远超自己估算。

    此刻,关内外形势彻底扭转过来,欢呼的声浪换成了金重关守军,正蓝幡士兵却是集体“哑了火”。

    “可恶!”

    当慕容敛、慕容盛闻讯赶到巨石落地的军阵内,看着遍地哀嚎、血肉模糊的情形,慕容克懊恼的一掌拍在那块巨石之上咆哮一声。

    “这群绵羊当真敢胆大妄为,居然敢主动进攻?”慕容克咬牙切齿的吼道,“等破城之后,定要杀的他们片甲不留方解心头之恨!”

    “绵羊?”慕容敛嘴角微微抽搐,“到现在为止,你还觉得这群中原人是绵羊?如果这也算是绵羊,那我们又是什么?

    顶多也就是拔了牙齿和爪子的狼!连狗都不如!还以为自己有多么不可一世么?如果大家再以这种眼光去看待中原人,

    那么总有一天,我们蒙洛人终将为自己的傲慢付出比今日惨痛千倍万倍的代价!”

    慕容克不再做声,但他此刻眼中依然写满了不甘,望向金重关的眼神更加凶狠无比。

    “旗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是慕容盛保持着冷静,向慕容敛询问道。

    慕容敛回道:“看来,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我们制定的一统西北的方略只能宣告失败,计划一下跟金重关讲和吧,慕容部拖不起了。”

    “讲和?”一旁的慕容德闻言,立马吃惊的问道,“旗主,您是开玩笑的吧?还是说这是你的策略?跟欺骗魏闵一样的手段?”

    慕容敛摇摇头:“不,这一次是真的要跟他们讲和……”

    慕容德道:“旗主,我不明白,就算真要走,直接退兵回去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因为葱岭要地已失!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慕容敛道,“一旦王庭失去了与葱岭的联系,你猜圣皇会采取什么动作?”

    慕容克抬头说道:“圣皇问起,就把责任推到那些中原人头上就行!”

    慕容盛摇摇头:“我知道旗主的意思了,如果把葱岭之失推到中原人身上,对我们慕容部而言也是极其不利的,

    一来,等于是承认我慕容部无能,几十万大军在西北盘踞多年却被中原人夺了葱岭?到时草原各部族人会怎么看待慕容部?慕容部在蒙洛人中还能有何声望?

    二来,我慕容一族就真的因为这个原因就可以推卸丢失要地责任?圣皇想削弱我们慕容部的势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犯下这等大错就是一个现成的借口,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所以,慕容克,这场战争远没有你所想的这么简单,其中牵扯的面实在太大,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三十八 和谈

    ……

    十二月二十日,午时,也就是慕容部在金重关下退却的第二天,双方就展开了停战和谈。

    这是慕容部第二次跟一方势力和谈,只不过第一次是用了诈术骗取魏闵信任导致他兵败身亡,这一次却是真的要跟凉州守军和谈了。

    只是,如果有机会,慕容敛是绝对愿意故技重施……

    和谈地点定在两军阵中央,在万众瞩目之下,慕容敛一行人以及段颎一方的使者同时抵达早就设下的谈判帐内。

    “段将军,久违了……”

    “慕容旗主,有礼了……”

    双方主帅相见,各自站在数步之外顶着寒风行了一礼,一者笑里藏刀,一者目光坚毅。

    其余随同前来的将领,也都是各个面带寒霜,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边随行人员共同进入帐内,在火药味十足的氛围下,坐到谈判桌上,正式开始了停战和谈。

    慕容敛扫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瞥向坐在段颎一旁的诸葛稚时,眉宇顿时微微一蹙,随即正色对段颎说道:

    “段将军,开门见山,这一次西北之战,在下认为没必要继续继续下去徒添无谓伤亡,不如双方就此言和,你看如何?”

    段颎道:“慕容旗主,这次西北之战,全是贵部主动挑起,我凉州军士只是出于自卫反击,请你先搞清楚这一点!想要言和,就要拿出诚意……”

    慕容敛点点头:“本旗主不否认,这一次确实是本旗主遭人算计,一意孤行导致双方冲突,本旗主也是后悔当初……”

    说着,慕容敛有意无意瞥了眼诸葛稚。

    而诸葛稚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轻摇羽扇,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惬意姿态。

    段颎说道:“既然慕容旗主也承认是自己的错,那请慕容旗主答应本将军几个条件,否则,本将军不介意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啪~”

    话音一落,一旁的慕容克拍案而起,指着段颎吼道:“姓段的,不要得寸进尺!真以为我正蓝幡怕了你么?

    还没人敢跟我慕容部讲条件!想要继续打下去,我们慕容部乐意奉陪!”

    “闭嘴……”慕容敛轻声喝住慕容克,然后面带微笑的对段颎说道:“段将军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吧……”

    段颎道:“第一,贵军必须即刻从金重关退兵,在谈判结束后,一刻都不能延误!”

    慕容敛轻颌眼帘:“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既然和谈,本旗主自然是想要罢兵了……”

    段颎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把天王以及其余战死的凉州将士尸体,全数交由我们带走!”

    慕容敛应道:“死者为大,这个要求更是合情合理,战死的将士理该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哈……”

    听到这番话,段颎身边的诸葛稚忍不住羽扇掩面,轻笑一声,对慕容敛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种话感到由衷佩服。

    果真想要成为合格政客的首要条件,就是不要脸皮。

    段颎接着说道:“那最后一条,贵军在双方谈判结束后半个月内,立刻退出被你们所占的西北四州,把掠取属于魏国的领土全数归还!”

    “简直岂有此理!”慕容克再次咆哮起来,“姓段的,你有见过吃进肚子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么?我慕容部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凭你三言两语就要还回去?

    告诉你!我慕容部没有被你们打败,想要西北四州土地?简直痴人做梦!”

    段颎冷冷地看了一眼慕容克,随即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吐不出来,本将军不介意给他开膛破肚,比它从肠子里拽出来!”

    慕容克气的两眼发红,对着慕容敛问道:“旗主!还用和谈么?你看看这些中原人趾高气昂的,是什么态度?”

    “慕容克!”慕容敛脸色阴沉的低吼一声,“你给我出去!”

    “旗主!”

    “出去!”

    慕容克极其恼怒的看了一眼慕容敛,又望了一眼段颎,随后起身大步走出帐外。

    等慕容克离开后,谈判继续进行,慕容敛说道:“本旗主可以答应段将军所提的这些条件,

    但在我慕容部退兵前,也希望段将军能承诺,让葱岭以西的那支军队撤回来,否则我慕容部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势要跟你们周旋到底。”

    段颎闻言,望向边上的诸葛稚,毕竟白麒远征西域是他一手策划,究竟该如何收场还得询问他的意见。

    诸葛稚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对段颎颌了下眼帘。

    段颎心领神会,即刻对慕容敛说道:“自然,只要慕容旗主真心遣军东归,本将军自会让在葱岭以西的军队回返。”

    慕容敛心下松了口气,现在他最怕的就是段颎拒绝这个提议,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得很,自己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缺少西域补给的正蓝幡注定不会在西北久留,如果向草原附属部获取大量辎重补给,势必会引起王庭关注,那慕容部的遭遇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既然双方协议达成,那真是太好了。”

    慕容敛起身说道:“战争所受到伤害的,不仅仅是双方的将士,更是无数无辜的百姓,希望我们彼此能共同珍惜拱卫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彼此之间维和共存,不再有悲剧发生。”

    这番话说的是十分动容,然而从慕容敛嘴里讲出来却让人感到诧异非常,不知该做何评价。

    段颎也起身回道:“自然,让我们一起共享和平……”

    ……

    停战协议签订后,双方达成共识,段颎一行人便向金重关折返。

    “痛快,痛快啊,哈哈……”随行的老将王骁骑在马背上大呼过瘾,“老夫打了一辈子仗,还是第一次看到蒙洛人主动和谈,真是大开眼界。”

    一旁的杜如飞也是点头说道:“是啊,能让不可一世的蒙洛人低头,着实让人心里十分舒坦啊,只是也太便宜他们了,没问他们要些金银补偿……”

    诸葛稚闻言笑道:“两位老将军,莫要太过乐观,今日蒙洛人肯停战是有诸多因素在其中,事实上蒙洛人并未失败,实在是迫不得已在肯求和,

    如果这时我们不见好就收,再得寸进尺的话,势必会把局势再次拖到另一个极端,到那时西北各地将永无宁日。”

    段颎点头说道:“是啊,诸葛先生说的没错,慕容部与我凉州军相比,凉州军在各方面都出于劣势,唯有固守城池方能御敌,

    如果这时提出过分要求再起冲突,谁也不能保证这金重关究竟还能支撑多久,所以见好就收,回去厉兵秣马,将来终有一日,我们定会与蒙洛人展开一场生死决战。”

    王骁、杜如飞只能点头叹息,等行至关门下,王骁又忍不住问道:“段将军,等西北战事一结束,你又有什么打算?”

    段颎叹道:“等慕容部的人退兵,我也就随诸葛先生一道,折返雍州了,毕竟我现在身份指挥凉州军本就不合适……”

    一听段颎要走,两名老将心中自是万分不舍,忙劝道:“段将军,你果真要离开凉州么?

    天王不在了,幼主才七岁,等天王战死的消息传遍西凉各地,定会引起朝野动荡,魏国现在不能没有段将军啊,

    请段将军念在昔日天王副将以及凉州将士同袍的份上,留下来辅佐幼主成才吧……”

    段颎沉默了,其实他内心又何尝不想留在凉州呢?但自己已经向刘策投诚,而且刘策又对自己不薄,直接给自己西北五州按置使一职,用以处理各州军务,协助白麒坐镇军中,又如何能再度背弃?

    “段将军,请你三思,汉王虽然有容人雅量,但他生平最厌恶那些朝三暮四的人……”

    诸葛稚这番话是给段颎警示,让他认清自己的局势,以免一步踏错后悔不已。

    “诸葛先生放心,在下知道的……”段颎回应一声,态度坚定的对王骁说道,“二位老将军,请恕在下不能答应,既然在下已归附汉王麾下,就不能再有异心,想必两位老将军也是最痛恨那些言而无信的小人吧?”

    王骁、杜如飞面面相觑,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进入了金重关内。

    ……

    相比段颎一行人的意气风发,慕容部众人的是士气消沉,尤其是元獒在得知慕容部主动和谈的消息后,竟是招呼都不打一下,直接带着十万羌族铁骑,向自己目前栖身之地,土斤泽回转而去。

    “旗主,我们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们?这可是我慕容部莫大的耻辱啊……”慕容克跟在慕容敛身后苦苦追问。

    慕容敛道:“如果连这点委屈都承受不起,我慕容部就不会有今天的辉煌,问问慕容部的列祖列宗吧,没准几百年前,他们还是依附在中原王朝的一条狗!”

    说完,慕容敛来到严正以待的大军阵前,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草原的勇士们!三年了,我们在这西北大漠足足熬了三年!

    现在,我慕容敛带你们回家,回到属于自己的部落,与你们的妻儿父母团聚,好好倾诉相思之苦,走,跟随本旗主的大纛,我们回家!”

三十九 登基前夕:刁难

    ……

    “回家~~”

    “回家~~”

    “回家~~”

    慕容敛不愧是正蓝幡旗主,只言片语间,就让原本颓废的士兵齐齐激昂的欢呼起来。

    为了慕容部的霸业,这些正蓝幡士兵忍受着思乡之苦,尤其面对眼前这种挫折的时候,心中怨气更是难以遏制。

    而慕容敛则很是时宜的提出东归,顿时让他们心中怨气消减不少,不至于发生哗变。

    暂时稳固住幡内士卒的军心,慕容敛即刻和慕容德一行人进入主帐,开始商议为重新收回葱岭西径做准备。

    大周376年正月二十七,远在葱岭地区的白麒收到诸葛稚送来的消息,便率军开始南归。

    在白麒盘踞西域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葱岭一代可谓是千里无人烟,随处是坟墓。

    据后来史官统计,白麒在这一次西域之行直接让葱岭各部族减口三分之一,至少有六十万人惨死白麒手中,经济损失不计其数。

    从那时起,白麒的赫赫凶名在整个西域是如雷贯耳,西域各国无不惧怕白麒,甚至可止小儿夜啼……

    大周377年,一月初四,满载而归的白麒大军回到金重关,一月初七,慕容部如约撤军开始东归,这场持续半年之久的西北之役总算告一段落。

    但是,外患解除,公羊高、公孙禹和诸葛稚以及白麒制定的取凉州计划却才刚刚开始。

    眼下,魏闵一死,整个凉州如同一片散沙人心惶惶,公羊高觉得这是绝佳的收复契机,只要凉州回到中原王朝手中,那历时数十年的中原分裂局面就能再次统一。

    不过,诸葛稚在这个时候收到了远在神都刘策的旨意,令他办完西北事务后,火速返回神都。

    距离刘策登基,改朝换代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

    大周377年,一月初九,神都……

    “来啊,看一看,瞧一瞧,正宗的蜜饯啊,便宜卖了,只要五文钱一斤啦……”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一文钱一个,快来买啊……”

    “鸿泰酒楼开张啦,内中食宿一应俱全,即日起至月底,顾客来店内消费一律六折……”

    经过近一年整治,神都的面貌焕然一新,城内商业街道到处都有商贩叫卖的声音,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城市恢复了不少活力。

    “快点,两位夫人就要到神都城外了,马虎不得……”

    一辆四轮马车在新铺的水泥路上快速前行,马车内不断传出许文静催促的声音。

    边上的几个侍从护卫紧紧跟在马车周围,跟着马车一路狂奔。

    今日,是刘策的家眷抵达神都之日,由于刘策忙着处理周朝那些审核不通过的官员,实在脱不开身前去迎接姜若颜跟宋嫣然她们,只能让许文静以及一众心腹官员前去相迎。

    临行前,刘策特意嘱咐许文静,低调行事,千万不要大搞铺张扰民,许文静都按照吩咐去做,只是特意调动了皇城右骁卫四个司,合计一千护卫作为安保队伍。

    “卖字,卖字啦,有谁需要字画么……”

    当许文静经过西市街角时,一声叫卖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拉开车帘透着明亮的玻璃窗向外望去,立刻发现了一个“熟人”,周瑾。

    此刻的周瑾跟当初在大牢相比,显得更加落魄了,为了维系生计,照顾乔漪萱留下的一双儿女,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等养好伤后,便在城内西市支了个摊子,靠卖字为生。

    许文静见周瑾身上衣衫破旧,脸上满是胡渣,正给一个妇孺写字时,不由一阵冷笑,待再看向他身边一双儿女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停下!”

    许文静一声令下,车夫立马喝住马匹,回头问道:“许大人,有何吩咐?”

    “下车……”

    侧面的车厢门被移开,许文静缓步走下车来,抬眼望了圈半空,感受初春残留的寒意,不由缩了缩脖子,径直踱步来到周瑾所设摊位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写好了,您请收好……”

    周瑾浑然不觉许文静到来,把写好的信纸交递到对面妇孺手中。

    妇孺接过信,瞥了几眼,问道:“你当真把我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写下来了?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只谢了一张纸?不会是骗人,欺负我不识字吧?”

    周瑾点点头,拱手说道:“这位夫人,您所说的话我都记在上面了,只是有些话我简略所书,其实和您所言一个意思的……”

    “哼,真是的,还不是为了省几张纸钱么?”妇孺随口刁难几句后,又仔细看向那封信,“算了,看你这字写得也挺不错的,多少钱?”

    周瑾道:“一共四十文钱……”

    “什么?四十文?”妇孺闻言大吃一惊,“就这么区区几个字你要收我四十文?!”

    周瑾忙解释道:“夫人莫激动,在下所用是江南王家的楷书,他是……”

    妇孺根本没给他解释机会,立马出声打断他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张家王家的,老妇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平日里我找人家私塾先生代笔写几个字,好几张也才收十文钱,你一下就要四十文?你这不是坑人么?

    你知道现在四十文能买多少东西么?我真没想到,你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却也是一个掉进钱眼里的奸商,

    呸,我不做你生意了,你还是找下个冤大头吧!”

    话毕,妇孺一甩那张信纸,提起桌上的篮子,一脸怒容的离开了周瑾的摊位。

    周瑾刚想出声阻拦,无奈手伸到半空,无力的垂落下来,拾起被遗落地上的那张信纸,爱惜的用袖子挥去上面的灰尘。

    有些人生来就不适合当商人,尤其是周瑾这种自尊极强的文人,更是如此。

    “爹爹,我饿了……”

    这时,一双儿女轻轻拉着周瑾的衣袖,稚声稚气的说道。

    周瑾眼眶湿润了,抱着两个孩子说道:“爹爹没用,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再等一会儿,等爹爹今日做了第一份生意就给你们买烧饼吃,啊……”

    他女儿却说道:“爹爹,我想娘了,为什么不去找娘呢?”

    周瑾闻言,怒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提你娘!你娘是个不守妇道的荡妇,她不配当你娘亲!”

    经周瑾这么一吼,他女儿顿时鼻子一抽,眼眶内落下金豆,伤心的哭了起来,连同他儿子也是不停抽噎起来。

    周瑾正要准备继续发火,一直冷眼旁观的许文静坐到了摊位前。

    见有生意上门,周瑾立马松开抱住儿女的手,起身来到许文静身边,拱手说道:“这位客人,您要字画么?”

    许文静煞有介事的抚摸一下呆在左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冷的注视一阵周瑾,嘴角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随即问道:“你这里有什么画啊?”

    周瑾忙道:“那就敢问客人喜欢怎么样的字画了?是山水画,还是民坊画?”

    “春宫图会画么?”许文静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银元,按在桌子上,一脸冷笑的说道,“只要你能画的让我满意,这一块银元就是你的了。”

    周瑾闻言,气的呼吸急促:“客人莫要说笑,在下久受圣人教诲,岂能画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胆!”边上一名侍从闻言,立马上前恶狠狠的对周瑾说道:“你敢对我们大人不敬!”

    许文静抬手止住侍从,一脸带笑的对周瑾摇着头说道:“周瑾啊周瑾,你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在那自视清高呢,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乔漪萱为什么会跟了你这么个废物,他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可曾带给她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你……你是许文静?”周瑾闻听许文静的话,立刻明白眼前这人就是害的自己与夫妻分离的许文静。

    许文静起身说道:“周瑾啊,我真想不明白,你怎么还有脸呆在这京师?看看你这德行?再看看你这模样,和沿街要饭的乞丐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还要点脸面,那就赶紧离开京师,走的越远越好,免的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周瑾脸颊不停微微抽搐,听着耳畔传来刺耳的言语,拳头捏的是死紧死紧。

    最后,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许大人这么说,在下自当从命,明日就收拾东西离开京城……”

    许文静轻哼一声,望向他怀中的两个孩子,又道:“周瑾,你现在养活自己一个人都困难,这两个孩子跟着你只会受罪,还是交由他母亲来管束吧,免的将来长大跟你一样,只会在街头卖字讨生活!”

    “不可!”周瑾闻言,紧紧抱住自己的一双儿女,语带惊悚的对许文静说道:“他们都是我周家血肉,岂能跟随乔漪萱这个贱妇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你敢骂萱儿是贱妇?”许文静顿时严肃起来,“周瑾,你最好把你嘴巴放干净一些,既然你想让你儿女呆在你身边,那我许文静也不强迫,但你也别想这么容易离开京城半步,我要你生不如死!”

    话音一落,许文静对边上侍从说道:“去把附近巡逻的保安队叫来,就说这里有人非法摆摊影响市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并全部没收!”

四十 登基前夕:街景

    ……

    “你摊位违规摆放,必须要全部收缴,有何疑问你去保安司咨询,现在,请你配合我们,不要试图反抗!”

    闻讯而来的保安司一见到许文静,二话不说,立刻把周瑾摊位粗暴的收拢,连同那些字画也一并揉成一团,吓得周围其他摆摊的商贩瑟瑟发抖,在考虑要不要收摊以免被那些保安司的人波及。

    “不,我的画,我的画,你们不能收走啊……”

    周瑾试图阻止那些保安司的人“蹂躏”自己的书画,然而他的双手被两名士兵死死架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武夫把自己吃饭的家伙风卷残云般“洗劫”一空。

    “许文静!许大人啊!”

    周瑾抱着早已吓得嚎啕大哭的一双儿女,撕心裂肺的冲许文静发出不甘的嘶吼,眼中满是怒火滔天。

    “大家不要慌,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不要违纪违法,我们保安司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好了都别看了,散了忙自个儿的去吧……”

    保安司队官大声喝退周围的人群后,屁颠屁颠跑到许文静跟前拱手说道:“大人,属下办的差事您可满意?”

    许文静朝自己玉扳指上装模作样的哈了一口气,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还算不错,汉王马上就要登基了,这段时日你们保安司多担待着些,莫要让某些浑水摸鱼的不法之徒趁机捣乱坏了大事。”

    “喏,属下谨遵大人教诲……”队官笑着应声,又问,“要不要把这家伙带去保安司好好审讯一番?”

    许文静摇摇头:“不必了,他也没犯什么大事,就按章程办事吧,时间紧迫,本官还要赶去城口迎接三位夫人,这里就交由你收拾残局了。”

    话毕,许文静瞥了一眼周瑾,嘴角微微一扬,便头也不回的钻入四轮车厢内,在车夫轻轻一挥马鞭后,一行人缓缓驶离了西市。

    “爹~~”

    至于周瑾一家三人,则是抱头痛哭,让周围的商贩和行人无不摇头叹息。

    “喂,拿着……”

    许文静离开没多久,那队官向他递过来一张印刷好的表格。

    “这是罚单,想要赎回你的物件就去保安司南部府衙上报,钱到收货,最长一月时间,记得长点记性,不要违法摆摊。”

    说完,队官手一挥,他麾下十几名保安司巡逻队人员排列整齐的队伍,离开了众人视野,不再管周瑾这一家子。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一名围观的瀛洲人怜悯的朝周瑾一家叹息的摇摇头,随后转身向一座新建的望楼慢悠悠走去。

    “卖糖花,有谁要糖花么?”

    路过一处摊位前,商贩的叫卖声引起了这名瀛洲人的注意。

    “东瀛人?”

    那商贩夹带浓厚瀛洲口音顿时让瀛洲人侧目望去。

    只见一身中原服饰的矮个商人正在向一名路过的行人兜售自己的麦芽糖花,头上还残留着标准的瀛洲人月牙发际。

    “你是渡边君么?”

    刚做成一笔买卖的商贩耳畔忽然响起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也是抬头望去。

    “冈本君?”

    渡边兴奋的回道,立马放下手中的铜钱跑到冈本边上。

    “呦西,你也来中原了?什么时候到的?”

    “去年二月底刚到远东!前天刚随远东商队的船来到京城。”

    同乡相见,分外热情,两人稍微寒暄几句后,冈本看着他摆的糖花摊子,点头说道:“渡边君,想不到你身为加藤府上等武士,居然也做起生意来了?对了,我好几年没回瀛洲了,不知道那里的情形如何了?”

    “嗨依~”渡边应声说道,“瀛洲现在比以前更乱了,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死人,加藤大人也在跟岸本大名决战中身亡了,

    那一战,加藤大人麾下三百旗本武士和一千足轻全军覆没,多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我等这些武士在失去加藤大人庇护后,也没了生计,恰逢柏泽丸大人和上衫大人的船队要招募劳工到远东,我就把武士刀变卖,才凑够钱来到中原,想要重新开始生活。”

    听完渡边的话,冈本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离开了瀛洲,靠积攒的军功在京城置办了一座宅院,并盘了两间商铺收租,自己退役在都尉府谋了个饭碗,以后衣食基本无忧,自己的亲人也从瀛洲跟着过来一起团聚。

    随后,冈本叹道:“离开好啊,瀛洲那种地方暗无天日,远不如中原汉王治下感到安生,渡边君,以你的本事不该沦落至街头叫卖,为何不去报名参加汉王的军队呢?”

    渡边说道:“冈本君,我现在生活过的很好,初到远东时,我先在矿场打了三个月工,积攒些银元后学了这门糖花手艺,现在我靠卖糖花一个月能有三四块银元收入,遇到生意好的,少说也在七块银元以上!”

    “嗦嘎!”冈本欣慰等我说道,“你能有此觉悟当真令我欣慰,不过你要记住一点,在汉王治下必须要遵纪守法,千万不要犯错,明白么?”

    渡边用力点头说道:“不用冈本君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十分珍惜眼下的生活。”

    冈本道:“好了,不打扰你做生意,等散班后,你到那都尉府望楼下等我,难得相聚,我请你好好喝上一杯,一起叙叙旧。”

    “嗨依,让您破费了……”渡边君应道,“中原的大米饭真是比瀛洲多太多了!”

    “大米饭?”冈本闻言,不屑的说道,“渡边君,这是中原,地大物博,你眼里不能只有大米饭,看样子你还没品尝过中原美食吧,罢了,回头见,我先走了。”

    瀛洲地区,因为环境恶劣,白米极其珍贵,而且瀛洲武士的俸禄也多是以大米计算,只要吃的上大米的,就是上等人家。

    而且,瀛洲上层因为僧侣地位缘故,提倡全民禁止食肉,虽然这条禁令在兵荒马乱时节如同虚设,却如同魔怔一样根植在每一个瀛洲人心中。

    冈本哼着小曲一路欢快的来到望楼门下,跟门口两名侍卫打过一声招呼后,立刻进入班房,换上一身武服。

    “不错,精神多了,应该没人看得出我是从瀛洲来的。”

    抚摸着胸口一身重约四斤左右的轻铁甲,渡边对着镜子整了整头顶官帽,把去掉铁链的环首刀戳与腰后,倒是显的威风凛凛。

    “开工了……”

    渡边甩了下官服裙摆,大步走出班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当渡边带着两名下属向望楼走去之时,谢平安牵着马匹,带着一群属下,威风八面的向西市走去,正好与渡边碰上。

    渡边见到谢平安,忙拱手立到一旁行礼道:“见过谢管事……”

    谢平安潇洒的挥挥手,径直向前走去,脸上挂满了不可一世的态度。

    等来到西市入口,谢平安指着熙熙攘攘的人口,对身后下属开始吹牛道:“我谢平安在走出浔山之初就发过誓,一定要助汉王平定天下,结束乱世,如今你们看,这就是我谢平安从军近七年的成果,已离梦想越来越近了!”

    那些新来的下属听着谢平安的话,木然的点点头,毕竟他们对谢平安的生平还是不怎么熟悉。

    只知道他弟弟卓少云已胜任羽林中郎将,跟随上将军霍青立下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战功。

    按理说弟弟如此威风,这哥哥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这就是这些下属的内心话。

    “好了,今日是我们上任第一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等散班后,我请大家喝酒!”

    “谢管事威武!”

    谢平安的振臂一呼,立马引来下属们阵阵喝彩,在这一刻,谢平安内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让开,让开……”

    就在谢平安还沉寂在装逼成功的快感中时,西市内忽然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为首年轻的将领正是耿恭。

    “耿千总,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谢某人帮你一把?”

    谢平安立马上前对耿恭打起招呼,顺便在那些下属面前显摆下自己人脉有多广。

    耿恭一见谢平安,停下脚步说道:“原来是谢管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经情报司回报,有一股歹人混入京城想要破坏汉王登基大殿,如今我们已经锁定他们藏身之所,现在正要去将他们捉拿归案。”

    “真是岂有此理!”谢平安闻言,恼怒的沉喝一声,“汉王为天下太平可谓是付出了多少心血,那群不知好歹的跳梁小丑居然想要阻止汉王登基?耿千总,我跟你一起去!我们浔山男儿各个浑身是胆……”

    耿恭忙打住他道:“多谢谢管事拔刀相助,不过这群歹人在我汉军面前就如土鸡瓦狗,不劳您费心了,时间紧迫,就此别过……”

    说完,耿恭带着三百士兵继续向前赶去,却见三百人中新增的火铳手足足有一百人之多。

    “打死这群狗娘样的,只可惜这样建功立业的机会,我谢平安不能参与,实在让人可惜。”

    谢平安摇摇头,继续带着下属向自己所属府衙前行……

四十一 登基前夕:剿匪

    ……

    京城南郡范围,在一座废弃的草料库内,一群盗匪模样的壮汉正围聚一堂,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一个左眼缠着黑带,满脸胡子的壮汉一口凉水下腹,恶声恶气的说道:“消息准确么?那刘策的老婆今天就到京城?万一消息有误,咱埋伏在城里这几百号人可就全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另一个脖子上长有一颗肉瘤的山匪说道:“苗老大放心,我都打听清楚了,出不了叉子,刘策的老婆家眷一定会从西市街口经过。”

    苗老大闻言点点头,拿起那把生锈的开山斧说道:“行,就这么定了,通知兄弟们做好准备,只要干完这一票,今后一辈子就能逍遥快活,再也不受这罪了。”

    一个狗头军师模样的人凝目深思,一脸狐疑的说道:“你说,那宁王真的会兑现自己诺言,等事成之后给我们一百万黄金?为什么我总觉得不靠谱”

    苗老大拍着狗头军师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吧,堂堂大周宁王殿下,又岂是言而无信之人?他说给我们一百万两黄金就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狗头军师点着头,但脸上却依旧是忧心忡忡,还是对这次行动有很深的疑虑。

    “苗老大,有人来了……”

    就在这时,门口一名望风的土匪紧急来报。

    “抄家伙!”

    苗老大一声令下,周围数十人齐齐抓起刀枪隐蔽在门后,如临大敌一般。

    “是我,不要紧张……”

    门外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顿时让苗老大这一伙人暂时放松了警惕。

    待门打开一角后,一名粗布麻衣的青年瞬间挤入门内,待土匪确定门外没有其他异动后,立刻又把门给合上了。

    “怎么样?刘策老婆到京城没有?”苗老大抓紧那青年的胳膊,喘着粗气问道。

    青年道:“许文静已经去城门迎接了,午时之前刘策家眷必到京城,我们王爷已派另外一批心腹前来配合你们,务必要赶在他们路过西市前截住他们,

    否则,一旦右骁卫人马赶来,再想下手可就难了。”

    苗老大说道:“请宁王殿下放心,我们干这买卖也不是第一次了,二十年来从来都没失过手,只管让他把钱准备好吧。”

    青年拱手说道:“那一切就有劳诸位壮士了,等事成之后,你们就是宁王殿下的大恩人,事不宜迟,我先回去向王爷覆命,告辞。”

    话毕,青年就步出大门……

    “飕飕飕飕……”

    “噗噗噗噗……”

    不想,山匪刚把仓库门打开,一阵箭雨迎面袭来,直接把他射成了刺猬。

    “不好,敌袭~把门关上!”

    苗老大惊呼一声,一把将青年踢出门外,然后赶紧关上大门。

    “笃笃笃笃笃……”

    当门关上一刹那,一阵箭镞钉入木板的扭响登时回荡在空旷的仓库内。

    “苗老大,我们被发现了!”狗头军师吓得缩在地上,厉声哭喊道,“赶紧想办法逃命吧……”

    “闭嘴!”苗老大怒喝一声,然后回身对其余人吼道,“去几个人到楼上窗口看看,外面有多少人?”

    立马有两个土匪按照苗老大吩咐,沿着残破不堪的楼梯步上仓库二楼,从窗户缝隙向外望去。

    “苗老大,外面好多官兵,各个身披铁甲,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了……”

    得到消息的苗老大眉头一皱,暗骂道:“什么狗屁王爷,你这龟孙子可把我给害惨了!”

    下一刻,门外的箭雨攒射停止了,苗老大一行人只听到一阵阵激荡的脚步声在仓库外来回窜动,不由让仓库内的这群山匪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识相的就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仓库大门外,耿恭激昂的呼喊声响起,更让这群土匪心惊胆颤。

    苗老大压抑心中恐惧,回头对这些同伴说道:“不要听外面当官的胡说,别忘记,你们现在可是各个身背数条人命,

    一旦落入官兵手中,必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想要活命,就必须跟他们拼到底。”

    一名土匪颤声说道:“可是苗老大,这怎么拼啊?我们就这么几十号人,装备也不如他们,一旦打起来不是送死么?其他兄弟也不在这里……”

    苗老大抽动下脸颊,对土匪说道:“慌什么,只要守在这仓库里,外面的官兵势必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只要撑到晚上,我们就有机会脱身。”

    现在苗老大也不再想怎么去截取姜若颜和宋嫣然这俩佳人的任务,毕竟眼下关自己性命的事,顾不了其他,一切等逃脱升天再计较吧。

    “最后三息!再不投降,后果自负!”耿恭举着铜皮喇叭向仓库内的苗老大一行人发出了最后通牒。

    “想要让老子投降?有本事就进来试试!我等是被你们官军逼的走投无路才落的草,现在想要我投降?痴人说梦!”

    为了鼓舞士气,苗老大大声冲门外的官军怒吼道。

    下一刻,门外的官兵安静下来,再没有劝降的声音传来。

    就在苗老大抹了把汗,想松口气时……

    “轰~~”

    “砰~~”

    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在仓门外响起,紧接着紧闭的仓库大门立刻四分五裂,贴在门后的苗老大以及两名土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重重掀飞出去,倒在了一根顶梁柱上,当场没了生机。

    硝烟弥漫,周围的土匪直觉双耳发鸣,不少人脸上被飞驰的木渣碎屑扎的血肉模糊。

    “啊……”

    下一刻,哀嚎四起,土匪们争先恐后的四下乱窜,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耿恭望着仓库大门被轰烂,正中出现一个巨大窟窿的情形,也是略带惊讶的望着身侧一门尚在冒着白烟的火炮,万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会爆发如此可怕的威力。

    这是远东兵工厂最新划时代兵器,是以鲁缺等一干匠师合力打造的产物。

    先前虎尊炮以及火铳的问世,让这些极具上进心的工匠们开始琢磨如果把火铳口径增大又会是什么效果。

    经过两年多的研究,新式火器,火炮终于问世,只不过受限技术原因,火炮数量不多,几年下来也就一共生产力八十几门,均在三磅炮到八磅之间。

    按鲁缺所言,一门合格的火炮产出至少要有六七门废炮作为铺垫,这也难怪,毕竟用泥腊制炮成功率本来就极低,关键还是受气候影响(不要说铁模铸炮,主角早忘了)。

    但这样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火炮的装备标志着刘策军队已经开始逐渐转型,骑兵带来的威胁程度也大大降低了。

    “杀!胆敢负隅顽抗者,一个不留!”

    耿恭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士兵立刻咆哮着杀入仓库,很快仓库内响起阵阵刀锋刺躯的震响。

    “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十几名土匪举着兵刃,冲出仓库大门,向眼前的官军做最后殊死一搏。

    “火铳!”

    耿恭见此一声令下,早已列阵的一百火铳手分为三列,将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那群神情疯癫的土匪。

    “放~”

    “啪啪啪啪……”

    最前排四十名火铳手狠狠扣下扳机,固定在龙头上燃烧一点的火绳顿时一压,立时火光四射,硝烟四起,一阵爆豆般压抑的声响回荡,除此之外,对面土匪的呐喊声也登时安静下来。

    等浓烟散去,二十步距离,那十几名土匪登时躯体扬起一团血雾,不甘的倒在血泊之中……

    “报~启禀耿千总,仓库内七十七人,歼灭五十八人,活捉十八人,战斗结束!”

    “归队!”

    “喏!”

    从战斗开始到士兵向耿恭禀报战绩,一共只有短短一刻钟时间,耿恭所部以零伤亡全歼这支土匪部队。

    等耿恭确定仓库内外再无其他隐患后,立刻下令道:“留下两人看守现场,其余人随我一起押送暴徒去保安司,收队!”

    ……

    巳时整点(早上十点钟),京城各处的土匪窝已被汉军士兵尽数一扫而空,最大程度确保了刘策家眷和远东官员的人身安全。

    只不过,这场剿匪行动是隐秘进行的,城中百姓并不知情。

    此时,刚升任刘策近身侍卫的巴隆带着刘策派给他的两百近卫军,正火急火燎向城内一座青楼疾驰而去。

    “匪首卫炯就在里面,这次就是我巴隆第一次要完成策可汗交代的差事,绝对不能搞砸了!”

    巴隆暗自发誓要报答刘策的知遇之恩,不由加快了脚步。

    “哎呦,军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刚到那叫“秀香阁”青楼前,一名花枝招展,浑身透着脂粉气息的风俗女子就妩媚的迎了上来。

    “军爷,这大白天的你们不干差事就想着跟姑娘快活啦?”那风俗女子不停把身子往巴隆那壮如牦牛的躯干上磨蹭,极具挑逗的招呼着他。

    然而,巴隆却丝毫不为所动,凶神恶煞的望着那风俗女子,厉声喝道:“少在你佛爷面前卖弄风骚,赶紧给我让开,要是坏了你佛爷的大事,一巴掌扇烂你的臭嘴!”

四十二 登基前夕:直男巴隆

    ……

    “胡爷,你不要吓唬奴家嘛,瞧你刚才这番话,让奴家心跳的好快啊,不信来摸摸啊……”

    面对巴隆出言恐吓,风俗女子一点都不慌,反而更显妩媚,抓起巴隆的手就要往点娘脖子以下不准写的地方摸去。

    “滚开!”

    巴隆暴喝一声,一把甩开风俗女子的芊芊细手,满脸通红怒道:“你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敢拖延佛爷办差时间,真是不可饶恕!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就不知道你佛爷的厉害!”

    说完,巴隆扬起满是厚茧的手掌,直接照着风俗女子的脸上狠狠扇去。

    “啪~”

    “哗啦啦~”

    “咔擦~~”

    风俗女子闪避不急,脸上重重挨了巴隆一记响亮的耳光,顿时整个人旋转着从侧面飞了出去,把沿途经过的桌子也撞翻,上面摆设的瓷器立马落了一地,可谓一片狼藉。

    风俗女子被一巴掌扇翻在地,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再看时只见他左边脸颊肿的跟个馒头一样,惊恐的望着巴隆捂着脸不敢说话。

    “哼,敬酒不喝喝罚酒,看你还敢在佛爷面前卖弄风骚!”

    巴隆拍拍手掌,丝毫不在意,随后手一挥,带着近卫军士兵大步向青楼内走去。

    他们身后的近卫军士兵看到巴隆毫不怜香惜玉的一幕,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要换他们肯定也不会被青楼女子蛊惑,但如此简单粗暴的一巴掌把人扇飞,还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他们自问未必做的到。

    有了先前巴隆那一巴掌的震慑,其余青楼女子和伙计早已吓的不敢近身,眼睁睁看着巴隆踏上二楼楼梯,直向角落一雅间走去。

    当巴隆一脚踹开雅间门时,内中还未来得及脱身的卫炯以及他的幕僚,李元昆。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巴隆暴吼一声,让卫炯忍不住颤抖了下紧张的身躯。

    “唉……”

    李元昆叹息一声,缓缓起身,摸了摸手中的玉蟾蜍,对一脸不知所措的卫炯说道:“宁王殿下,在下早就说了,你这孤注一掷的计策根本行不通,为何不听在下一言,去往蜀地重振旗鼓呢?”

    卫炯低着头不发一言,现在的他脑袋一片空白,没想到自以为精心布置的局居然如此之快就被刘策识破,自己也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

    “走吧,宁王殿下,拿出大周皇室最后一丝尊严来,不要再让人看清,在下会陪你走完最后这段路的。”

    李元昆说完,率先大步走出雅间,唯有卫炯却依然坐在椅子上发呆。

    巴隆见此,上前一把提起李元昆,怒道:“你这叛臣逆子,胆敢坏汉王大事?要不是汉王吩咐暂不杀你,我现在就恨不得把你撕成两半!还不快走!”

    巴隆狠狠把卫炯往门外一推,很快就被士兵拖着向青楼大门走去。

    “把这间青楼封了,所有人带往大理寺审讯,待查清后交由汉王发落!”

    走到青楼外,巴隆大喊一声,很快里面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抽噎着被近卫军士兵带往大理寺审讯,至于这座青楼立刻被贴上了封条……

    就在巴隆一行人离开后不久,躲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上官雁轻捋发丝,深邃的瞳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冷烟,计划取消,现在即刻动身前往江南,此地不宜久留……”

    “是,主人……”

    吩咐一声后,上官雁和冷烟遁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

    午时将至,许文静终于赶到了城门口,而在京城门外,早已有京城各地官员在恭候,各个翘首以盼,期望能见到刘策的几位夫人。

    毕竟这些刘策的妻妾可是马上就要入宫成为妃子,此时不抓紧机会巴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着涌动的人群,许文静窃笑一声,暗道:“真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他向四周望了一圈,突然看到薛家的人也在,顿时露出异样的神情。

    “薛如鸢虽然只是汉王一房妾室,但只要她一入宫,加之有儿子在身畔,至少会被封为婕妤无疑!这可是后宫正三品夫人的待遇,你薛家怕是以后就要仰望这个被你们抛弃的弃女喽。”

    薛家自黄覆攻陷荆楚三省开始,就愈发的衰败,虽然薛成综死前将家眷大部都送出荆楚,但自此开始薛家早已失去了大量家业,被排除在世家核心阶层的之外。

    如今,刘策即将登基,他们从各方打探消息得知他的一房妾室薛沫忆就是当初薛家送给夏国的薛如鸢后,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尤其是他诞下了刘策的子嗣刘璁后,更是欣喜若狂,打定主意要攀上这棵大树,重振薛家。

    除了薛家的人,姜家也有不少人等候在城外,只不过他们的气度修养十分良好,完全没有薛家那种暴发户的心态。

    姜家的出现,许文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姜若颜可是刘策第一正室,膝下的长子刘澈虽然不过四岁,但却十分聪慧伶俐,如无意外,他是未来太子的绝佳人选。

    所以,姜家来此心境自然平和了许多,他们也都十分支持刘策登上皇位,毕竟刘策体内可是流淌着姜家直系血脉。

    当然这个秘密,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姜家也打算把这秘密一直隐藏下去,这样对姜家对刘策新生的王朝都有利。

    相比较而言,宋嫣然的人脉就不如那两位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宋嫣然毕竟出身市井,自然是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可以依仗,虽然她是宋濂养女,但毕竟也仅仅是养女而已,亲生父亲宋文奎又已跟她形同陌路自然也指望不上,更别提宋奎早就没落了……

    更重要的是,宋嫣然与刘策成婚多年,至今未能给他诞下一儿半女,在这个母凭子贵的时代,这是十分不利的,说句好听的,要不是宋嫣然运气爆表遇到刘策,恰巧又有刘策宠着罩着,以她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

    不过,许文静心中却知道,宋嫣然这个最被人忽视的二夫人,恰恰才是刘策所有妻女中最不可得罪的存在。

    除开刘策的宠爱,宋嫣然背后有已升任为左御卫都统的萧煜,先锋主将刘虎,西北督军使白麒,更别提上将军霍青这样可怕的势力。

    也许宋嫣然并不知道自己背后支持自己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但许文静已经感受到这一切都应该是刘策的安排,从当初让霍青当宋嫣然义弟时,他就应该觉察到了。

    好在宋嫣然生性善良,对人都是爽朗大方,不在意些许细节,否则姜若颜也好,薛如鸢也罢,就算是卫瑛外加那个拓跋雪,合在一起都不如宋嫣然背后势力强硬。

    因为站在姜若颜身后的,是文官势力,而在宋嫣然身侧是军方势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的。

    许文静挥去心中一片乱七八糟的想法后,跟众人一起,静静的站在城门口,等候远东车驾的到来。

    一刻钟过去了……

    “来了……”

    不知人群中谁轻呼一声,许文静立马抬眼望去,果然远处地平线上,浮现一颗颗密密麻麻的黑点。

    许文静打起精神,整整身上的衣冠,带头走到最前方,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等候那些黑点靠近。

    “唏律律……”

    当马鼻息响在许文静耳边回荡之际,许文静立马躬身拱手相迎:“下官许文静,率京中百官恭迎三位夫人!”

    “恭迎三位夫人!”

    其余官员本能的想要下跪,但一想到刘策已废除跪礼,便学着许文静一道躬身行礼。

    “哈哈,许大人,久违了……”

    一声儒雅沉稳的声音回响,却是策与马背的秦墨翻身下马,上前搀起许文静。

    许文静抬眼望向秦墨,发现秦墨不过三十四五岁,鬓间已有些许白发,可见他这些年在远东没少操劳。

    “秦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汉王时时刻刻不在念叨着您啊……”

    许文静这番话是出自肺腑,刘策确实没少挂念秦墨。

    自当初远东一别,转眼已过三年,以刘策这样念旧的性格自是不会忘记秦墨、叶斌这批最早跟着自己开荒的老朋友。

    “军督大人可好?”秦墨也是关心的问道,只是一时未改口,那句久违的“军督大人”已经说习惯了。

    “好好好,一切都好!”许文静连连说道,“汉王要是见到您那,心情一定更加的好呢!这段时日汉王忙着整顿朝务,忙的实在抽不开身,这不,就算今日,汉王都在大殿上亲自审核那些官员,誓要把国之蛀虫尽数剔除呢。”

    秦墨叹息一声:“军督大人真是操劳,至始至终都在履行当初的承诺,誓还天下一个太平,相比之下,在下在区区远东一地的治理与他比起来当真算不得什么。”

    许文静忙道:“秦大人,先进城再说吧,你们赶了这么多路,就算咱不累,三位夫人这千金之躯想必也该累了,就让在下给你们引路,去见汉王吧……”

    秦墨笑着点点头,然后对身后护卫轻轻点了点头,庞大的队伍开始缓缓驶入神都大门……

四十三 登基前夕:抵达京师

    ……

    “这就是神都啊,果然比永安大的多呢,妙音姐,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甫入城门,宋嫣然悄然拉开车帘,透过玻璃窗望向京城街道,脸上挂满了好奇。

    与宋嫣然同车的夏妙音也是激动不已,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入京,同样不敢相信自己以后要在这座帝国政要中心久居。

    “二姨,爹爹和娘也都在城里对么?”

    在宋嫣然边上,已经六岁的刘瑜同样好奇的向车厢外张望,并不时的跟宋嫣然打探刘策跟叶胤的近况。

    宋嫣然轻抚一下刘瑜小脸,笑着说道:“瑜儿不要心急,马上就能见到你爹和你娘了,以后啊,你就要在这座城中久居,不要给你爹娘添乱知道么?”

    “知道了……”

    刘瑜应了一声,然后小脑袋再次探到窗前四下观望。

    刘瑜自小跟着宋嫣然生活,已经把宋嫣然当成自己母亲一样对待,而宋嫣然又何尝不是呢?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就胜似母女……

    “娘,那些叔叔还有阿姨为什么都跟在我们身后啊?”

    属于薛如鸢的四轮马车边上,跟满了面带期盼的薛家众人,三岁的刘璁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对母亲问道。

    薛如鸢贝齿轻咬下唇,将刘璁拉入怀中,轻声说道:“璁儿乖,不要理会那些人,马上就要见到你父王了,记住娘教你的礼仪礼数,不要让你父王对你有成见,知道么?”

    “哦,知道了娘……”

    刘璁应了一声,便不再关注车窗外的情形,开始默默回忆薛如鸢教自己的礼数礼节。

    刘璁自出生至今都没见过生父长什么模样,打记事开始,他印象中就只有自己亲娘和三个气质脱俗的姨娘(姑姑),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成日躲在书房写字读书的哥哥和一个拿着木剑敢去追狗的姐姐。

    至于亲生父亲,也只是时常听自己娘亲和几位姨娘提及,却从未见过,此刻父子即将相认,倒是让他尚还稚嫩的心中却有着一丝不同与这个年纪的紧张。

    “澈儿,你要记住,到了皇城后,你要比在远东更加刻苦的学习,为娘知道平日对你苛刻了些,但你要清楚,为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属于姜若颜的豪华四轮马车上,姜若颜对已经四岁的刘澈不停嘱咐着,眼中充满了期待之情。

    “娘请安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才四岁的刘澈此时彬彬有礼,对姜若颜的话是言听计从,所有举止都沉稳有度,成熟的完全不是一个四岁稚童该有的作为。

    这也是姜若颜不停对刘澈“施压”所致,两岁开始,姜若颜就开始教他识字,背诵远东课堂上一些必修的科目。

    在刘瑜和刘璁到庭院里嬉闹的时候,刘澈却只能在阁楼里面对一堆写不完的作业和读不完的书……

    小小年纪的他,已被姜若颜磨砺的几乎失去童年的乐趣,也不怪姜若颜对自己孩子狠心,只是姜若颜完全是把刘澈当成帝国接班人在培养,由此可见一斑了。

    只是,让姜若颜有些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努力,可每次测试却都要差刘瑜这个“疯丫头”小半筹,不过一想到刘瑜是女儿身,对自己孩子将来没有威胁也就释然了。

    “澈儿,你要记住,你将来注定要继承你父亲的衣钵,以后不单这座城市是属于你的,全天下都是属于你的,千万不要出差错,让你父王觉得失望!”

    “嗯,娘亲教诲,孩儿铭记与心……”

    一行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缓缓向宫行去,尽管许文静认为处理的已经十分低调了,没有来个十里红毯相迎什么的。

    但浩浩荡荡的队伍还是引来街道两侧居民围观,毕竟上千人的护卫维系车队治安,只要智商过80的都应该清楚内中之人非富即贵。

    而远在皇宫太极殿内……

    “说说吧,你们三个在司州分任太守、郡守和刺史高位,五年了,做出何政绩了?”

    刘策高座龙椅边下的王位上,随手将一叠文册甩到跪在殿中央的三个官员身上。

    三个官员全身止不住瑟瑟发抖,背脊早就因为紧张而湿透了。

    自刘策六月下旬开始的官员审核,过去已经七个月了,不想这次审核居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停过,仅处理的京师官员已多达九千多人,其中七千人被罢免,一千人押入大狱,还有五百人充军远东,另外五百当场斩首,其中被斩首的最高官爵是当朝一品大学士。

    一时间,整个京师官场仿佛处在一片风雨飘摇的末日之中,面对刘策的“淫威”,大家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尽量不要让这个活阎王找到把柄。

    当然,也有一些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的官员在心灰意冷之下主动请辞,经刘策审核过后一律批准。

    经过刘策这么一番折腾,京师官场风气登时好转许多,沉珂的官衙被高效廉洁的新司代替,大大提升了运转效率。

    见三人都不说话,刘策身体微微向后一仰,说道:“既然你们五年都没做出什么政绩,那你们还有脸留在这个位置上么?把身上这身官服脱了吧……”

    话毕,韦巅步入大殿,手一招,一队近卫军士兵立马上前,剥去三人身上的官服。

    周围的百官见此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睁睁看着三人被架出了皇宫大殿。

    处理完这些事,刘策扫视大殿一圈,又问道:“诸位臣公,你们还有什么事要禀报么?”

    “臣有事禀报……”

    刘策刚说完,一名中年官员立马出列。

    “说吧,何事?”

    刘策认识这个人,名叫孔逸夫,属于儒学一脉传统的门生,目前任从二品大学士一位。

    说实话,孔逸夫在官吏审核过程中并没有任何违法违纪之处,但他的为人十分迂腐固执,让刘策这班子新朝官员相当不喜,包括刘策在内也是一样。

    孔逸夫说道:“启禀汉王,新朝将立消息微臣已经派人昭告天下,海内外各邦都恭祝新君登基之喜……”

    刘策淡淡问道:“哦?是么?那然后呢?”

    孔逸夫道:“各邦已决定派出使团前来京师为新君道贺,所以微臣决意,请汉王再拨款扩建驿馆,让各友邦能在京师落脚,尽显大国气象……”

    “友邦?大国气象?”刘策闻言,冷哼一声,直起身对楚逸夫说道:“孔大学士,城中已有供各邦使臣休息的驿馆,何需再劳民伤财去扩建驿馆?”

    孔逸夫道:“回禀汉王,原本的驿馆陈旧破败,实在不宜让来使歇息,此等大事马虎不得,还请汉王顾及大国颜面,拨出一地重修驿馆。”

    刘策笑道:“原来的驿馆破败陈旧,那就命人翻修一下便行,何须再动用财力另修馆驿?把那些钱省下来用到民生或剿敌之上不好么?”

    见刘策否决自己提议,孔逸夫当即说道:“汉王,番邦来朝,这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岂能如此轻描淡写?这可是事关汉王和新朝颜面呐……”

    “那你说说,新馆建在哪里比较妥善?”刘策问道。

    孔逸夫道:“回禀汉王,微臣这些时日在城内各处巡视了一圈,洛河沿攀的白马街风景秀丽,绝对能向番邦使臣感受我中原大国的巍丽气象……”

    “微臣反对!”

    孔逸夫话音刚说完,姚仲立马出声否决。

    “汉王,白马街是我神都象征,除此之外,白马街内正在修葺学府,如何能在那里设置馆驿供番邦歇息?”

    见有人反对自己,孔逸夫面色一沉,对姚仲说道:“姚御史,番邦朝贡是举国瞩目的大事,事关新朝颜面,区区学府另选他址便是,何须如此反对?”

    姚仲道:“孔圣曾言,教化乃国之根本,天下百姓,无论士族还是寒门,都有接受教化的权力,孔大学士此言,岂不是与孔圣理念相违背么?”

    孔逸夫回道:“事有缓急轻重,本官并未反对百姓求学,只是事关国体,学府之事必须延后,当以招待番使为重!”

    姚仲正待反驳,刘策忽然说道:“敢问孔大学士,是招待来使搏其欢颜重要,还是普及教育富国强民重要?”

    孔逸夫一愣,拱手回道:“两者皆重要,只是……”

    刘策手一挥,止住孔逸夫继续说下去:“孔大学士所言过于保守,敢问这些番邦既然与我中原相交,除了每次朝贡拿走皇室所赐珠宝美玉外,还有什么作用?

    在中原各地动乱时分可有伸出援手?哪怕捐过一文钱,出过半分力么?”

    孔逸夫摇摇头道:“这些番邦,国小民弱,且路途遥远,自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呵呵……”刘策淡淡一笑,旋即继续说道,“既然这些番邦小国只知道索取却不尽友邦义务,那就跟无赖无异,既然是无赖又何须理会他们的感受?

    总之扩建馆驿之议作废,他们爱待就待,不待自便,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说些其他事吧……”

四十四 登基前夕:决策

    ……

    新建驿馆的建议被刘策否决,孔逸夫面带不甘的退回官列。

    而姚仲则拱手向刘策说道:“汉王,余玠余刺史已命人送来信函,言若要蜀地归附新朝,必须要答应他几个条件。”

    刘策说道:“说来听听,这位余刺史本王也是久闻其名,既然是他要跟本王讲条件,本王就先听听他说什么?”

    姚仲叹道:“汉王,余刺史还能有什么条件呢?他把毕生心血放在渝川之地,这次还不是为了蜀地输千万百姓的安危,

    为了抵御勃纥进犯,他都不止一次向朝廷上书,要在陇益之地山川险要处建立山城防御工事,用意应对高原骑兵在平原地带的肆虐,

    所以他提出只要汉王肯拨款同意他的请求,对蜀地归附新朝的事他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如今南方黄覆之祸未定,京师各地又在大兴土木,

    怕是结余的财政无法支持余刺史建立如此严密的防御工事啊。”

    刘策闻言,手指轻点桌案数下,随即看向百官说道:“诸位,对于刺史的山城防御体系方案,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朝廷到底要不要拨款给蜀地?”

    文延昭闻言,出列对刘策说道:“汉王,山城防御工事耗费甚巨,先帝在时就因为财政不足而不得不将此方案搁浅,

    而且,这防御工事是否真的对阻碍勃纥人有效谁也说不准,万一要是防御工事失效,那所耗费的巨量钱粮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刘策问道:“那么文太尉的意思是,驳回余刺史的请求?让蜀地继续脱离中央管控当中?”

    文延昭道:“非也,老臣对余刺史这人生平还是有所了解,就算汉王驳回他的请求,他也绝对不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来,

    只要汉王好言宽慰几句,相信余刺史也必能理解目前朝廷的难处,率部归附新朝。”

    刘策摇摇头道:“余刺史也是难得的忠良之才,一生远离家乡为蜀地百姓安危付出了无数心血,若拒绝他的提议,岂非让他心寒?

    这样就算他愿意归附中央,也是心有不甘,那时还会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么?”

    文延昭道:“那依汉王的意思,这山城防御工事是答应要修建了?可这需要一大笔钱,数目不下数千万(银元)之巨啊……”

    刘策道:“山城防御工事自然要建,但不是整个蜀地,而是在勃纥人必经的险峻地带开山挖渠,

    一味的固守终究只会让敌人占足便宜,所谓最佳的防守战略那就是进攻,只有把那群入侵打掉一层皮才会有所收敛,不敢继续轻犯我中原疆域。”

    “汉王,您的意思是要对跟勃纥人正面迎战?”文延赵昭不确定的问道。

    “怎么?怕了?”刘策见文延昭一脸担忧的表情,冷笑着问道,“你身为太尉一职,难道就任由蛮夷在中原疆域内烧杀劫掠么?”

    文延昭低头拱手:“汉王息怒,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知道汉王麾下有百万精兵悍卒(夸张,不必当真),自是不惧那蛮夷,只是一旦开战,这所花费的开销……”

    刘策嘴一撇:“那按你的意思,没钱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在境内肆意妄为了?”

    文延昭登时语塞,偷偷瞄向刘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极其不满的神色。

    刘策挥挥手让文延昭归列后,对姚仲说道:“姚御史,你给余刺史回信,就言他的要求条件本王应了,至于所需耗费的钱粮让他不必担心,朝廷会想办法尽快解决的,

    你要再告诉他,不能只知道防御,有些时候该给强敌还以颜色就不要心慈手软,敌人势大不敌则先避之,待人落单集结十倍百倍力量先挫挫他锐气。”

    姚仲拱手,语气略带颤抖的应道:“汉王如此大度开明,余刺史定会对汉王感恩戴德……”

    刘策扬手说道:“感恩戴德就不必了,蜀地的事本来就是朝廷的事,国防要事,这笔钱能省么?该花就得花!

    只要他能继续为蜀地百姓着想,兢兢业业干些实事,本王也就心满意足了,毕竟这世道,像余刺史这样的人不多了。”

    刘策这番话故意说的很大声,仿佛就是讲给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听的。

    姚仲退下后,甄似道立马出列:“汉王,微臣与长大人已经看过登基吉日,您看二月初八可好?”

    刘策没有反对:“行,没问题,这种事你们决定吧……”

    甄似道见刘策没有反对,立马又建议道:“汉王,既然登基大典的吉日已定下,那李宿温这干叛逆是不是也该处决了?”

    刘策闻言,看向甄似道:“你若不提此事,本王都把它给忘了,李宿温等一干逆贼罪无可恕,就定在下月十五与城郊刑场就地正法。”

    甄似道连声应是,又道:“汉王,微臣斗胆,在将李宿温这干人行刑前,可否让他们游街示众?”

    刘策道:“行,这件事就全交由甄太傅你去处理了。”

    “多谢汉王……”

    甄似道谢过后,转身回到了官列之中,暗道这刘策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伺候,等他登基官位改制后,自己说不定依然可以谋个至少四品的重员。

    “汉王,属下有本奏……”

    就在这时,一身武官朝服的陈庆出列说道。

    见是陈庆,刘策原本紧皱的眉宇顿时舒展开了,看向他的眼神也亲切了许多:“陈将军,你有何事?”

    陈庆道:“启禀汉王,派往凌江以南的情报司传来消息,黄覆大军已攻陷青州、湖州两地,并对易州展开了合围之势,

    目前按情报司的消息传递,黄覆已在青、湖两地站稳脚跟,并大肆开垦农田,已有在此建立政权的做法,请汉王务必警惕。”

    这个消息十分重要,不由让刘策心中开始分析南面局势。

    青、湖二省良田数亿,且久未被战火波及,地方百姓相对北方糟糕的局势要安稳得多,黄覆在那落脚生根无疑对自己的新政权有着极大的挑战。

    而且,黄覆所处地理位置严重威胁到江南和渝川两地,必须要采取措施遏制其在南方的发展才行。

    想到这里,刘策说道:“命人联系苏州总督史文靖,扬州总督姜怀里,让他们务必严密紧盯黄覆的一举一动,并加封吕肃为荆楚按置使,加紧训练南军,打造渡江战舰。”

    “喏!”

    陈庆应声领命,退回武官之列。

    刘策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有一种强烈预感,跟黄覆之间的战争,注定是旷日持久,想依靠现有散漫的南军还是指望不上,能保证国土不再失陷已是老天保佑了。

    “报~启禀汉王,巴隆已在殿外恭候!”

    “让他去云舒殿等候,等散朝本王亲自去见他。”

    巴隆此刻归来让刘策心中松了口气,说明潜藏在京城内对自己不利的隐患去除了,至于如何处置卫炯,刘策有着自己的打算。

    “报~~”

    不一会儿,又有侍卫来报。

    “启禀汉王,远东车驾已至皇城外恭候。”

    “知道了,带他们先去仪华殿歇息,本王忙完这里的事,随后便来……”

    听到这个消息,刘策努力压抑内心的喜悦,脸上依旧保持平静,自己已经足足三年没有见到三位妻子和孩子了,要不思念她们这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还有秦墨、叶斌等一干远东官吏的到来,那可是对自己登基后一系列要处理的政务中起到举足轻重的地位。

    ……

    新建的仪华殿,高有五层,远远望去巍峨气派,殿内装饰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却给人一种格外庄严肃穆的感觉,丝毫没有那种暴发户的低俗。

    而姜若颜、宋嫣然这一行人,很幸运的成为第一批进入殿内的亲眷,他们在几名内侍太监的陪同下,一起参观了殿内的各个角落。

    陪同一道参观的秦墨、叶斌还有姜浔一家子也是边走边点头,对刘策的室内设计赞不绝口。

    等参观结束后,宫女又成排的端来点心饮品供殿内众人歇息之用。

    “姐姐,你还记得我么?我可是你堂妹,如烟啊……”

    “鸢儿啊,我是你舅妈,哎呦,那是我的外甥吧?长的真是英俊呐……”

    薛如鸢刚在一张白狐织成的毯子上席地而坐,她的那群亲戚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来认亲,一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薛如烟更是想伸手去抚摸刘璁的脑袋,吓得刘璁只往自己母亲怀里扑。

    看着周围昔日的薛家亲戚,薛如鸢内心是一阵凄凉,当初自己被送到凉州受难时,她们是各个义正言辞的与自己划清界限,生怕坏了她们薛家的名声。

    现在,自己的丈夫权势滔天,即将成为新朝开国君王时,一个个又换上一副恶心的嘴脸开始来巴结自己。

    其实薛如鸢早已看穿这些族人的虚伪,哪有什么亲情可言?还不是为了攀上自己这门亲,好能平步青云而已。

    至于姜若颜和宋嫣然那边,倒是平静的很,也就一些认识的熟人相互之间闲聊而已……

四十五 登基前夕:团聚

    ……

    “琰儿见过三位夫人……”

    姜若颜几人正在与人寒暄之际,刘策义女,蔡琰在几名宫女陪同下,来到她们跟前,施以极其标准的天揖礼。

    “你是……”

    姜若颜见到蔡琰,顿时一愣,向她边上的宫女投去一抹询问的眼神。

    宫女欠身行礼后,向姜若颜几人解释道:“夫人,蔡小姐是汉王义女,听闻几位夫人在仪华殿,便特来相见……”

    “夫君的义女?”姜若颜闻言微微一蹙眉,随后面含笑意,对蔡琰招招手:“你是琰儿对吧?快过来,到姨娘这边来……”

    蔡琰收礼缓缓踱步来到姜若颜身边,此时的蔡琰已非是当初街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乞丐了,已经隐隐有了一丝贵族皇室的气质。

    姜若颜越看蔡琰越是喜欢,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问道:“琰儿,你今年多大了?”

    “回夫人的话,我今年十三岁。”蔡琰平静地回复姜若颜的话。

    姜若颜爱抚她的小脑袋,想了想,解下腰间系挂的玉佩,递到蔡琰手中:

    “琰儿,咱们今日相识太过仓促,姨娘也没什么好送你当见面礼,这玉佩是当初姨娘跟你义父相识的定情信物,就姑且送你,还望琰儿莫要嫌弃。”

    蔡琰望着手中纯白无暇的白鹿玉佩,对姜若颜点点头,恭敬地说道:“多谢姨娘……”

    “真乖……”

    姜若颜对蔡琰也是越看越喜爱,在与她一阵简单交谈后,心下已经决定收她为义女的想法,也不介意给自己儿子刘澈做个伴。

    而宋嫣然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微笑的望着蔡琰跟姜若颜和睦相处的样子,没有丝毫要上去表露自己身份的意思。

    “宋夫人……”

    正在宋嫣然望着蔡琰之际,姜浔长子姜憧来到她桌案前拱手轻唤。

    “长兄有礼了……”宋嫣然欠身回礼,“不知长兄找妾身是何要事?”

    姜憧回道:“宋夫人,家父托在下有些事想在汉王来前转达您,不知您可否方便?”

    宋嫣然闻言,对身边的刘瑜说道:“瑜儿,跟宫女去四处转转,姨娘有些事要跟你大伯商量……”

    刘瑜听话的跟着宫女奔奔跳跳的开始在仪华殿内转悠开来,而宋嫣然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兄请坐,不必客气。”

    姜憧回礼后,淡然落座,对宋嫣然说道:“宋夫人,汉王即将登基为帝,天下马上就要改朝换代,这消息想必您也知晓了,

    今后您兴许就要在这京城久居,这座皇宫就是你们的新家,家父想让在下问一声宋夫人,往后的日子您又有什么打算?”

    宋嫣然峨眉微蹙:“长兄有话不妨直说,请恕妾身愚钝,不知长兄这话何意。”

    姜憧叹了口气,望了眼一旁的姜若颜,对宋嫣然说道:“宋夫人,那在下就直说了,汉王登基之时,您和舍妹还有叶、薛两位夫人将是宫内妃子,这身份可是不同以往……”

    宋嫣然轻颌美目:“长兄放心,该尽的礼数,妾身定会遵守,决不会给夫君丢了颜面……”

    姜憧忙道:“不不不,宋夫人误会了,在下绝对没有半点指责宋夫人礼数的意思,在下只是想问一下宋夫人,汉王登基后,这以后后宫之主的位置……”

    宋嫣然淡淡一笑,举起摆在桌案上的热茶,轻泯一口,回道:“长兄原来是在意这个?敢问这皇后的位置现在有谁比姜姐姐更合适的么?

    放心吧,我不会跟她争的,也请转达姜伯父,宋嫣然只想陪在夫君身边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姜憧闻言一愣,随即问道:“宋夫人所言是真?”

    宋嫣然道:“自然,妾身出身市井,能有今日荣华富贵已是万分知足,自然不会再去想争什么六宫之首的位置,何况,长兄觉得妾身配坐后宫之首的位置么。”

    姜憧木然的摇摇头道:“宋夫人,您的胸怀让在下万分敬佩,只是……”

    说到这里,姜憧面带难色,低头小声说道:“只是家父让在下转达的意思是,希望宋夫人能去争取这皇后的位置,姜家一定会在背后鼎力支持……”

    宋嫣然闻言顿时有些错愕的望着姜憧,有些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姜憧嘴里说出来。

    “宋夫人不要惊讶,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姜憧小声说道,“家父和家母都是真心实意想让宋夫人您为新后,只要您点头,姜家将全力帮助您……”

    宋嫣然却是异常的淡定,摇着头对姜憧说道:“长兄,妾身希望您这番话不要说出去,最好不要让姜姐姐听到,否则她会伤心的,

    另外,请替妾身转达姜伯父,就说我宋嫣然多谢他的美意,但妾身真的无意后宫之主位置,以后这样的话就休要再提了。”

    姜憧见宋嫣然拒绝的如此干脆,也就不再相劝,只好起身告辞了。

    “妹妹,你方才跟在姜大公子说什么呢?”

    “没什么妙音姐,只是一起聊些家常罢了……”

    对与夏妙音的回问,宋嫣然只是随口敷衍了过去,然后面不改色继续端坐案前,仔细打量四周人群。

    “怎么样?那二房怎么说?”

    “父亲,宋夫人根本无意后宫之位,看她样子不似做作……”

    姜憧一脸失望的回到姜浔身边,把自己与宋嫣然之间的对话都说给了姜浔听。

    姜浔闻言,失望的摇摇头:“看来宋家这丫头还是顾及若颜的感受啊,离四郎登基大典还有些时日,到时再好好劝劝她吧……”

    姜憧闻言,不解的问道:“父亲,孩儿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会让宋夫人当皇后,而不是我们的若颜?

    难道就因为若颜不是我们姜家血脉,才让你如此狠心么?这对若颜实在不公平啊……”

    姜浔摇头说道:“你不懂,如果让若颜当了皇后,才会真的害了她,你以为皇后位置那么好做的么?

    皇后不同其他嫔妃,那是母仪天下的象征,任何一个决定都足以轰动天下,

    稍有差池就会遭受世人和百官口诛笔伐,你觉得以你对你妹妹的了解,她那么好强的人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挫折么,担当的起这样的重任?”

    “那宋夫人就可以么?”姜憧反问道。

    姜浔道:“这宋家丫头外表柔弱,但骨子里和四郎一样,对人情世故把握的相当有分寸,相比较你妹妹更适合这个位置,

    四郎几房妻妾为父早就私底下了解过,这薛家丫头太过软弱,根本无法主持大局,你妹妹处事太过心慈手软,容易感情用事,

    叶家那丫头智勇过人不输男儿,但正因为这样的个性同样不适和后位,最多也就只能起到辅佐六宫之事,

    至于蒙洛公主,以她的身份注定跟后位无缘,还有那暧昧不清的逸阳公主,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为新朝帝后,

    想来想去,你觉得还有比宋家丫头更适合当皇后的人选么?皇后,可不单单只是精通诗词歌赋音律就能入选的,

    如果是这样,全天下能入选后位的人简直数不胜数,光世家那些千金小姐就能挤满整个皇城,

    皇后,要有足够长远的眼界,能处理好后宫关系,并保持住跟百官的距离,近不得,也远不得,这个尺寸谁能把握的住?

    以四郎目前的这些个妻妾来看,找不出第二个比宋家丫头更合适的人了,所以,哪怕是为了若颜,她也绝对不能当这皇后,那样只会害了她。”

    姜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第一次才知道原来皇后这个位置也有如此多的门道,要不是姜浔指点怕要错怪父亲了。

    “汉王驾到……”

    正在这时,宫门外一名黄门内侍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声叫唤一声。

    下一刻,仪华殿内所有人立刻停止喧哗,齐齐起身恭迎刘策到来。

    “诸位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刘策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仪华殿,见众人行礼忙随手一抬止住了他们,便面带微笑,快步向自己的妻儿走去。

    “妾身见过夫君……”

    见到刘策,姜若颜、宋嫣然、薛如鸢心中也是激动万分,在姜若颜的带头下,齐齐向刘策行万福之礼。

    刘策上前扶起三人,不顾周围其余外人的眼光,面带柔情对她们说道:“一家人就无需多礼了,都起来吧……”

    一家团聚,眼中彼此充满思念,若不是周围有其余宾客在场,当真有数不尽的话要倾诉。

    “爹爹……”

    唯有刘瑜压根不在乎场合,淘气的扑到刘策怀中,尽情的开始撒娇,惹得刘策阵阵发笑。

    薛如鸢见此,忙拍拍自己儿子后背,小声提醒道:“璁儿,快见过你父王……”

    刘璁望着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一时间有些胆怯,在薛如鸢连催促几次后,才怯生生上前,稚声稚气的行礼道:“拜见父王……”

    刘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儿子,心情同样非常激动,他抱着刘瑜来到刘璁跟前,抚摸着他的头,看向薛如鸢点头温柔的说道:“委屈你了……”

    平淡的一句话,让薛如鸢心中温暖异常,她双眼朦胧的看向刘策,脸上泛起一片云霞……

    “澈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父王,还不快去行礼?”

    姜若颜也是拍着自己儿子肩膀,让他上前去见刘策。

    可是,不知为什么,刘澈却对刘策的表现,比刘璁还有不如,只是缩在母亲身边,小心的打量着刘策……

四十六 登基前夕:逍遥王爷

    ……

    “澈儿,休得无礼,还不去拜见你父王,快啊……”

    姜若颜有些急促的把刘澈要往前推,奈何刘澈却是死死拉住姜若颜裙摆,说什么都不敢去和刘策相认……

    这让姜若颜心急如焚,心中起了一丝恼怒,殿内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极有可能是未来东宫之主,如此唯唯诺诺的态度岂不是让人笑话么?

    “澈儿!松手,立刻去拜见你父王!你再这样,为娘可就生气了!”

    姜若颜此刻已经有些动怒,抓住刘澈肩膀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惹的刘澈双眼泛红,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关键时候,刘策放下刘瑜,微笑着对姜若颜说道:“好了,若颜,孩子才多大?本王又常年不在你们母子身边,生疏些也是正常的,莫要苛刻他了。”

    说完,手一拍展开双臂,对刘澈和蔼可亲的说道:“澈儿,到为父这边来,别怕……”

    刘澈闻言,只是漠然地看着刘策,似有要过去的架势,但刚迈出脚步却又缩回姜若颜怀中了。

    “刘澈!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姜若颜的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了,喝斥刘澈的语气也开始加重了些。

    眼看姜若颜情绪有异,姜浔抢先一步上前抱起刘澈,笑着说道:“孩子还小,认生,你就不要凶他了,小澈乖……”

    姜若颜面色十分难看,狠狠瞪了刘澈一眼。

    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是跟姜若颜的教育模式密不可分,她整日让刘澈窝在房间里读书写字,几乎就不让他见生人,稍有不满她心意就是一顿训斥,久而久之,刘澈性格就自然变得十分内向,对陌生的面孔有着天生的恐惧。

    刘策也看出了端倪,只是现在人多也不好说什么,再者对孩子教育这件事上,他认为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好在孩子还小,有机会把他性格扭转过来。

    众人简单的寒暄之后,刘策满怀兴奋的说道:“今晚,本王在宣华宫设家宴,介时诸位一定要来啊……”

    刘策设宴,京城谁敢不来?更何况这是一个攀交刘策嫡系的绝佳机会,不少人自然是不愿错过的……

    “对了,怀王人呢?”

    刘策打量了一圈,发现卫稷不在殿内,不由奇道。

    ……

    座落在皇宫三条街东面的青楼,百花苑外,一名贵妇人在十几名家丁的陪同下,面含怒容的望着门外那张牌匾……

    忽然,贵妇问道:“王爷就在里面?是么?”

    一名家丁闻言,浑身打了个激灵,哆哆嗦嗦的说道:“回禀……王妃,王爷他……他只是进内喝杯水酒而已……小的这就把他请出来,您……您在此稍候……”

    贵妇一甩衣袖,将右臂负与背后,说道:“不必了!本宫今日就要亲自请王爷回府!带路!”

    家丁忙道:“王妃,这种烟花之地,您贵为千金之躯岂能涉足?还是由小的代劳吧……”

    周围其余家丁也是不停劝说贵妇在外等候,然而贵妇就是不为所动:“谁敢再阻拦,立刻卷铺盖走人!”

    话音一落,家丁们全部乖乖闭嘴了,一个个哭丧着张脸,如临末日一般。

    这贵妇不是别人,正是卫稷夫人,王妃沈碧,而在百花苑内的,自然也就是胖王爷卫稷。

    沈碧今日收到消息,才特意前来找寻卫稷回府。

    沈碧刚走到门口,立马就被一名伙计拦了下来:“这位夫人,此处禁止良家涉足,还请您止步?”

    沈碧瞪了伙计一眼,立在原地,满脸怒容一言不发。

    边上的家丁见此,立马大声冲伙计吼道:“你算什么东西啊!胆敢阻拦我们夫人进苑?那条律法规定良家不准入青楼闲逛的!

    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赶紧闪开!不要挡道!要不然立马让你卷铺盖滚蛋!!!”

    家丁几乎是嘶吼着冲伙计咆哮,吓得伙计一脸懵逼的退到一边,引来内中宾客侧目。

    等伙计闪到一旁后,家丁又立马换上一副恭敬地态度,对沈碧躬身笑道:“夫人,请……”

    沈碧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家丁,在前脚刚迈进百花苑大厅,慢悠悠的说道:“你鬼哭狼嚎的是不是在通知王爷本宫来找他了?”

    家丁吓得背脊发凉,忙道:“夫人误会了,小的只是看这伙计挡您尊驾,这才激动之余情绪失控。”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也一并受罚!”

    沈碧丢下一句,带着十几名家丁大步向二楼阶梯走去,全然不顾四周怪异的眼神。

    此时三楼一处偌大的雅间内,卫稷正搂着两个身姿妖娆的风俗女子,席地坐在酒案前与一群志同道合的士绅们谈笑风声。

    正中的舞姬正在翩翩起舞,乐师歌姬有节奏的弹唱各种乐器,好一幅声乐犬马的景象。

    “来来来,今日本王做东,大家只管尽兴啊……”

    卫稷满脸通红的举起酒杯,冲那些士绅敬酒,那些士绅自然也是举杯回敬。

    “王爷,吃嘛……”

    刚放下酒杯,左侧一名风俗女子妩媚的拿起一块切好的雪梨,凑到卫稷嘴边,嗲声嗲气的说道。

    卫稷一口咬住雪梨,咀嚼着吞下后,轻抚这风俗女子脸颊,色眯眯的说道:“还是你懂本王心思,只要今日你把本王伺候舒服了,本王重重有赏!”

    那风俗女子闻言,顿时心花怒放,更是对卫稷不停撒娇。

    另一侧的风俗女子见此,故意露出不满的神色,气鼓鼓的用极其**的语气对卫稷说道:“哎呀王爷,你就知道疼小凤,不理奴家啦?”

    卫稷侧过身,一把搂住那风俗女,手指轻点她下巴说道:“一样有赏,一样有赏,本王怎么会舍得不理你呢?”

    “嗯……讨厌啦……”

    那风俗女发嗲的耸耸肩,欲拒还迎的靠在卫稷怀中。

    卫稷“幸福”的搂住二女,心满意足的说道:“这才是生活,这才是人生啊,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快活逍遥么?”

    “王爷说的对,人生在世,就是图个逍遥快活!来,大家敬王爷一杯!”

    “敬王爷……”

    众人齐齐附和卫稷的话,一时间雅间内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一曲奏罢,一名士绅借着酒劲,对卫稷打着酒嗝说道:“王爷,您在这里逍遥快活,就不怕您家王妃么?市井早有传闻,您可是出名的怕王妃啊……”

    卫稷一听,顿时放下酒杯,大声说道:“本王会怕她?纯属一群不开眼的东西在外污本王的名誉!

    事实上,本王在家坐着,王妃就得乖乖在一旁站着伺候本王,本王吃喝拉撒她都得照顾着,

    你们觉得本王会怕她么?真是说笑!”

    众人闻言,大笑不止,纷纷直呼“王爷真爷们儿,汉子一个”。

    卫稷在这样的氛围中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再次搂着那俩风俗女子,闭目仰声大笑起来。

    “倒酒……”

    卫稷一声吩咐,然后松开手,舒服的靠在桌案边,由始至终,他眼皮就没抬起来过。

    就在这时,雅间的珠帘忽然被人拉开,沈碧带着一干家丁,满脸寒霜的走了进来,看到卫稷这模样,瞳孔里愤怒的要喷出火来。

    周围的士绅一见,顿时酒也醒了,不住焦急的小声提醒卫稷。

    然而卫稷此刻还沉浸在温柔乡中,加上喝的醉醺醺,根本没有理会周围士绅的提醒。

    等沈碧走到卫稷案前,瞪了那俩风俗女一眼后,那俩风俗女立马吓得闪到一旁。

    “酒呢?怎么没酒?本王让你们倒酒,快啊……”

    卫稷浑然不觉危机逼近,抓起空酒杯发现杯中无酒后,依然闭着眼对那俩风俗女吩咐道。

    一旁的家丁实在看不下去,不顾沈碧身上散发的浓浓戾气,赶紧推了一把卫稷,哭丧着脸说道:“王爷,醒醒啊,你惹大祸了!”

    卫稷闻言,笑着睁开眼说道:“你也喝醉了,本王能惹什么……大……祸……”

    话刚说一半,卫稷呆住了,只见沈碧正眼望着自己,眼里射出的寒芒让他登时清醒了过来,马上直起身子端坐的整整齐齐。

    “夫人?您怎么来了?”

    对与卫稷没营养的问候,沈碧只是抱以冷冷的一笑:“怎么?王爷能来得,本宫就来不得么?一大早王爷就跟本宫说要出城迎接汉王家眷,怎么跑这儿来了……”

    卫稷连忙起身对沈碧说道:“夫人,您请听本王解释,今天这个事不是您所想的那样的,其实本王来此是和迎接远东家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您想啊,远东来得可不止是汉王家眷这些人,还有诸多官员,他们赶了这么多路,本王自然要想办法让他们好好歇息一下,

    所以,本王就来这青楼里视察一下,看看合不合适让远东的朋友在此接风吸尘,还请夫人明鉴……”

    周围士绅听的是直翻白眼,暗暗佩服卫稷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能冠冕堂皇的说出一堆理由,要不是刚才大家一起饮酒作乐,怕是真要信了他的鬼话。

    “哦,这么说来,倒是本宫想多了?”沈碧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看着卫稷。

四十七 登基前夕:夫人饶命啊

    ……

    “对对对,夫人确实多虑了,本王这么本分的人怎么会是您所想的那种人呢?”

    卫稷体内酒精已伴随汗水排出体外,在沈碧面前连个屁都不干放,与方才一副天地任我遨游的态势判若两人。

    沈碧冷哼一声,一把揪住卫稷的耳朵,死命往前一扯,顿时卫稷发出一声如杀猪般的嘶吼。

    “夫人,痛啊,放手放手啊……”

    卫稷痛的呲牙咧嘴,不住求饶,但沈碧这次显然没想放过他。

    只见沈碧另一只手一把扯住卫稷衣襟,狠狠把他从桌案上拖到自己脚下,案上的酒菜果盘立时落了一地,吓得那些歌姬伎女花容失色,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那些陪卫稷寻欢作乐的士绅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目瞪口呆的掩面不忍直视。

    卫稷松开手,厉声说道:“你当本宫是三岁稚童么?这种拙劣的谎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居然还一本正经怔怔有词?

    卫稷啊卫稷,看来本宫平日对你还是太过宽松了,今日本宫不给你些颜色以后你真是要无法无了,

    刚才你不是挺能耐么?说本宫得看你脸色行事?行,本宫倒要瞧瞧,你胆子到底是不是发育了!”

    话毕,沈碧当即夺过一名歌姬手中的琵琶,对着卫稷的胖脸披头盖脑的砸去。

    “夫人别打了,本王错了,大庭广众之下给本王留点颜面成不成啊……”

    “你现在知道颜面了?刚才干什么去了?今日本宫就让你明白明白,这家,到底谁说了算!”

    “自然是夫人说了算,夫人说了算啊……”

    家暴开始,卫稷被沈碧揍的跟丧家之犬,在雅间地毯上满地乱窜,不时捂着头爬到各桌案底下,躲避暴走的沈碧。

    而那些士绅青楼女子们早已各个傻了眼,提心吊胆的看着沈碧发飙。

    沈碧边挥动琵琶边问道:“说!你这上青楼的钱到底哪来的?今日不交代清楚本宫非打断你的腿!”

    卫稷沿着桌案底下抱头鼠窜,哭喊着解释道:“夫人冤枉本王了,这塞外马球场的分红不都是你在拿么?还有家里的几万亩地还不是都有你管着?本王哪里还有钱啊?”

    沈碧怒道:“到这种时候你还嘴硬?可以啊,卫稷!下半辈子你就在床上渡过吧!”

    只见沈碧本能抬腿要踹翻桌案,无奈身上的裾裙阻碍了他的动作,索性心一横,撩起裙子露出修长白皙的腿一脚踹开一张桌案。

    “夫人,你这样太过不雅了,大庭广众的注意风度形象……”卫稷边爬边嘱咐道,等来到一名早已吓傻的士绅跟前,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吼道,“看什么看,不准盯着本王夫人看,否则本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说完,又跟狗一样的快速向雅间门外爬去。

    “还敢跑!给本宫站住!”

    当卫稷好不容易逃到雅间门前,忽然一声暴喝,背上被沈碧的脚死死踩住,动弹不得。

    眼见逃脱不开,卫稷只能哭丧着脸求饶道:“夫人别打了,回府再说成么?先把裙子放下,太不雅了”

    沈碧气呼呼的放下裙摆,遮住了自己的长腿,一把提起卫稷:“本宫真是被你气糊涂了,居然敢背着本宫出来鬼混?真是活腻了!”

    那些士绅见沈碧余怒未消,生怕被波及,登时回过神来对卫稷和沈碧拱手说道:“王爷,王妃,我等家中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沈碧闻言,头也不回的喝道:“谁都不准走!坐下!”

    那些士绅一听,吓得立马坐回位置上瑟瑟发抖,今日他们算是见识到了生平罕见的一幕,心中万分的震撼。

    沈碧把卫稷拖回雅间内,然后席地坐到卫稷之前的位置上,气呼呼的扫视一圈众人,旋即说道:

    “今日,本宫就把话放在这里,以后谁还敢再跟怀王一起鬼混,本宫就亲自去你们府邸拜访!都听明白了么!”

    士绅们闻言哪敢不从,忙连声称是。

    沈碧瞥了满身狼狈的卫稷一眼,随后手一挥:“都走吧!”

    那些士绅闻言如释重负,忙哆嗦着身子起身告退,逃也似的离开了青楼,转眼间整个雅间就只剩下那些青楼女子以及卫稷一家人。

    “你,过来!”

    沈碧指着那小凤怒气冲冲的说道。

    小凤吓得魂不附体,忙跪在沈碧跟前哭着说道:“怀王妃,奴婢知错了,求您高抬贵手,饶奴婢一回吧,奴婢保证以后不缠着王爷了。”

    另一名青楼女子也跟着跪下:“怀王妃,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奴婢这样身份卑微的人一般见识了,奴婢保证以后不与王爷相见便是了。”

    封建社会,士农工商各级分明,大周按等级把人分三六九等,青楼女子属于下三等归类,地位仅高于乞丐和娼妇,与沈碧这样立与上三流的身份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刘策新颁布的《大汉临时律法》已明确废除等级制度,保障了子民的人身权益,但这种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让人适应改变的。

    就如同现在,沈碧要处死一个区区青楼女子,简直易如反掌,怎能让这两个青楼女子不感到害怕呢?

    沈碧凝视她们一阵,随即说道:“好,这是你们自己说的,要是以后再让本宫发现你们跟王爷有半点往来,本宫就算触犯新法,也要让你们后悔,都退下吧!”

    “多谢王妃!”

    两人谢过后,立马退到角落低着头不敢做声。

    沈碧又把视线投向卫稷,卫稷感受沈碧的目光,自觉的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夫人耶,本王再也不敢了,您就收手吧!”

    沈碧轻哼一声:“王爷,本宫算是明白一件事,对你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又不知悔改的人,必须要把你财路都给掐断了才行,

    从现在开始,本宫会没收你身上所有财物,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北地背着本宫偷偷把来历不明的钱藏在银庄内,

    本宫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你在黔州银庄,河源通行,通互商行,以及京城刚开了安户票号内一共存了八百七十八万银元,

    月利四厘,其中一百四十万银元是活期,其余存的是死期三年,哼,本宫说的对还是不对?”

    卫稷闻言,顿时精神一阵恍惚,差点当场晕过去。

    沈碧接着说道:“除了存在银庄的钱外,你又在北地各处置办了三百二十七座宅院,以每座二百二十八块银元的价格购入,合计斤七十五万银元,

    这三百二十七座宅院已全部租给商户,以一座一年六十三块银元的价格计算,一年足足二十多万银元收入,这些本宫没说错吧?

    王爷,本宫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的本事居然这么大?这捞钱手段这么高明,还敢背着本宫藏那么多私房钱?”

    卫稷哭着五体投地:“夫人,您神通广大,本王服了……”

    这可是赔了血本,卫稷跟着刘策辛辛苦苦赞下如此多的财富,还未来得及尽情挥霍,结果一下就被沈碧全挖了出来,顿时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即日起,这些银庄的钱以及那些出租的宅院,本宫会立马全部接手!没了收入本宫不信你还能如此胡来!现在,立刻跟本宫回府!今天的帐还没跟你仔细算!回家!”

    沈碧一声令下,起身朝雅间外走去,身后那些家丁也连忙跟上,至于卫稷则是直接被沈碧给提走了。

    “我的钱啊,本王怎么这么倒霉啊……”

    卫稷面如死灰,一想到上千万的钱财全部被没收,只觉心如刀割一般……

    ……

    一月初九,皇城昭华殿内,刘策、宋嫣然、姜若颜、卫瑛、薛如鸢、拓跋雪分席而坐,除此之外还有卫氏一门的几位主要人物包括卫稷、梁后等一一在座。

    这次刘策把众人招在一起,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处置卫炯。

    “押上来!”

    巴隆一声令下,卫炯头戴枷锁,满头散发的被卫兵押入殿内跪在大殿中央。

    刘策望了四周一圈,见卫氏一门诸人脸上几乎都带有尴尬之色,不由心中一阵冷笑,开口说道:“诸位,今日招你们来殿内议事,想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多的本王也就不说了。”

    说到这里,刘策指向卫炯:“本王已答应你们卫氏,会给足你们荣华富贵,并保证你们身家安危,

    可为什么,你们还要如此出尔反尔,居然试图绑架本王的妻小来威胁本王?”

    此话一出,那些卫氏一门的族人各个紧张不已,唯有卫稷抚摸着青肿的脸,对此丝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卫炯造反还不如自己的伤势来得重要。

    梁后忙对刘策说道:“汉王,哀家向您声明,卫炯乃是个人行为,与卫氏一脉绝无半点瓜葛!”

    卫瑛也道:“汉王,太后所言甚是,请您务必相信,我卫氏一门绝对没有违逆背叛出尔反尔。”

    刘策微微一笑:“可卫炯也是你卫氏一脉总不会错吧?要不是本王早有防备,还能顺利跟家人团聚么?怕是又要为琐事分心啦!”

四十八 登基前夕:鸿门宴

    ……

    “本王多的也不说了,这卫炯究竟该如何处置,还是听听诸位的意见,不妨有你们决定吧……”

    说完这句话,刘策身形微微向后一仰,闭眼不再去看卫炯。

    这倒是让卫氏众人有些犯难了,卫炯留给自己处置的话,等于是要看卫氏一个态度,一旦处理不好,那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就都得交代了。

    卫氏一门众人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阵后,还是年长的郡王卫林起身对刘策说道:“汉王,卫炯此举与我等卫氏一门无干,我等皆是一点都不知情,还请汉王明鉴……”

    刘策懒洋洋的说道:“本王说了,卫炯如何处置就由你们卫氏一门决断,至于你们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其中,日后自会有公论,现在想撇清关系未免太早了些。”

    卫林语塞,战战兢兢的坐回席间,极其懊恼的瞪了卫炯一眼,心中是恨极了这个侄子,好端端的居然想要重谋皇位?就不知道现在卫氏早非当初的卫氏了么?万一此举连累了卫氏,那可是酿成滔天大祸啊。

    他们都有心要舍弃卫炯以求自保,但没有人敢先开口提出来,只是面色紧张的相互小声议论着,气氛陷入了僵局。

    大约一刻钟后,卫稷对着手中的镜子,仔细查看脸上伤口后,确定不会破相,立刻打破僵持的氛围,对刘策说道:

    “汉王,您一直都支持依法严办,卫炯犯下如此重罪,按大汉临时律法,理应当斩,就不要再为难咱这些族人了……”

    刘策闻言,轻笑着看了眼卫稷,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情。

    “王叔,不可~”卫稷刚说完,卫瑛立刻起身反对道,“王叔,兄长可是您亲人,怎可有此提议?”

    卫稷顿时眉头一皱,冲卫瑛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赶紧闭嘴,随即说道:“卫炯所犯皆是大逆不道大罪,

    如若不严办,以后谁还会遵法依法?若无法度,天下岂不是大乱?皇侄女就休要让汉王,让大家为难了。”

    卫瑛咬咬牙,随后对刘策施礼说道:“汉王,本宫知道,宁王此举罪无可恕,但请其是先帝遗孤的份上,留他一命,不妨发配边塞充军,也算是为自己恕罪可好?”

    刘策漠然不语,看向卫瑛的眼神略微有些复杂。

    良久,刘策笑道:“本王说了,卫炯该如何处置就由你们卫氏一门自己决断,等商量好了再告知本王,不急,今日时间有的是。”

    说完,刘策起身来到姜若颜和宋嫣然桌案中间,单掌扶住其脚下绒毯,舒服的坐了下来。

    “两位夫人,你们觉得,这卫炯该如何处置好呢?”

    趁着殿内众人商议的空档,刘策略带玩味的跟两人问道。

    姜若颜和宋嫣然互望一眼,随即姜若颜先开口说道:“夫君,您马上就要登基为帝,妾身以为,新君登基首要就是争取民心,

    这民心不单是普通百姓,也是那些士族贵胄,若夫君能以宽仁之心放过卫炯,定能获取更多民意支持,

    所以夫君,妾身觉得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姑且放过卫炯一命,这样也能彰显新朝君王的气度,

    当然,这只是妾身的一点浅见,一切还是要凭夫君来定夺。”

    听了姜若颜的话,刘策对她抱以微微一笑:“若颜所言很有道理,君王就应该有君王的气度,本王记下了。”

    说完,刘策又看向宋嫣然:“嫣然你呢?说说你的看法……”

    宋嫣然朱唇轻启,方要开口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策道:“但说无妨,你我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好见外的?”

    宋嫣然轻吸一口气,对刘策说道:“既然夫君这么说,妾身也就大胆直言了,妾身对帝王之道不甚了解,但妾身这些年跟着夫君,深刻体会到一点,

    天下太平的根本就是秩序,良好的秩序需要有民法约束,而民法若不能良好的执行下去,注定只是一张白纸,想好恢复秩序又从何谈起,

    当然,这些道理妾身也只懂了个大概,妾身就以这些年操持府邸里外来说,有些店铺的商贩迟迟不肯缴纳属于军督府邸的红利,

    妾身就只能委托民政司的人代收,只消三日功夫,那些店铺所需缴纳的红利自是如数上缴妾身手中,试想一下,若无民政司维持秩序,

    要想从这些商贩手中取回属于自己的利益会有多难?怕又会是一番血雨腥风产生不必要的纠纷了,之后其余商贩和利主也会纷纷效仿,

    各自聘请打手相互对立,视法如无物,这样如何能继续维持秩序?所以妾身认为,依法从事才是当务之急,

    若放过卫炯,虽然能让夫君短时间内名望上涨,却也会助涨暗中异心之人的气焰,因为卫炯所犯毕竟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如果不加以严惩,等于是告诉世人犯罪成本过低,久而久之稍有权势之人就会无法无天,对夫君以后长期治理国家十分不利,

    所以夫君,妾身以为,当依法办事便成,当然,这同样是妾身的片面之词,终究怎样,还是有夫君自己决断。”

    宋嫣然说完,面带淡笑,低头欠身对刘策行礼。

    刘策呆呆的望着宋嫣然,良久才说道:“嫣然啊,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能说的出这样的大道理,果真让为夫有些刮目相看啊……”

    宋嫣然贝齿轻咬下唇,细声说道:“夫君这样夸奖,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你了。”

    一旁的姜若颜对宋嫣然能说出这番道理也是暗自吃惊,稍作思索她便明白这宋家弃女所言非常有道理,相比之下,自己方才的那番话眼界就有些低了。

    一丝嫉妒再次从姜若颜心中缓缓窜起,再看宋嫣然时,眼中再次浮现若隐若现的狠戾。

    刘策听完二人的言论,笑着直起身道:“我刘策有你们二位夫人辅佐,这辈子知足了,方才只是家常闲聊而已,究竟怎么处置卫炯,我都把这烫手山芋抛给那些卫家人喽……”

    说罢,刘策起身回到自己席位上,正了正神色,沉喝一声:“怎么样,商量的如何了?现在也该给本王一个交代了吧?”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刘策,却始终没有人敢开口跟他提该如何处置卫炯。

    最后,还是梁后叹了口气,起身对刘策说道:“汉王,哀家也算半个卫家人,不知可否容哀家说几句话?”

    “梁后但说无妨……”刘策点头回道。

    梁后看着卫炯说道:“汉王,卫炯身为卫氏王族,知法犯法,按大周律也该当诛以剐刑,

    所以请汉王莫要顾虑我等这些卫氏宗族心情,只管依法处置卫炯便可,只是这事却与我卫氏一门没有半点牵连,还请汉王莫要借此迁怒与卫氏。”

    梁后这句话等于是给卫炯宣判了死刑,刘策十分赞赏的看着梁后,内心对这个外表柔弱,实则稳明局势的女人万分佩服,不愧是做过太子妃和皇后的女人,能在最短时间内分清局势,做出丢车保帅的决断。

    与此相比之下,那些卫氏中人,除了卫稷外,各个都是娘们都不如,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么?自然都懂,可就是没人敢第一个提出来当冤大头。

    果然,梁后主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后,那些卫氏门人立刻群情激奋的要求处死卫炯。

    只有卫稷却浑然不觉,只是呲牙咧嘴的对着手中镜子照着被沈碧打的青肿不一的胖脸……

    除此之外,就是卫瑛一脸落寞的坐在席间,眼眶都湿润了……

    刘策按住众人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卫炯有罪,那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刘策起身对跪在殿中的卫炯道:“卫炯,你犯下如此大罪,本王本想让你交你族人处置,不想连你族人都要你死,所以你当真是罪无可恕!

    按大周律,谋乱者当游街三日,与刑场处以剐刑,但本王念在先帝份上,就留你一具全尸,去先帝陵前自裁吧……”

    话毕,不等卫炯开口,巴隆立马唤来两名卫兵拖着卫炯离开了大殿。

    “饶命,饶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听着卫炯凄凉的哭喊声,众人心头不由发凉。

    “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如阿爹所言,比任何人都优秀,比宝哥哥强百倍不止?”

    一直默不作声的拓跋雪在经历方才一幕,再看向刘策时眼里的神情变得万分复杂。

    两年来,刘策谨守承诺碰都没碰过她一下,甚至对她的人身自由也没有半点限制,只要能去的地方都由拓跋雪驰骋。

    可以说,拓跋雪自来到中原后,除了换一个环境外,其余一切都跟塞外无异,甚至比在塞外时更加的自由,很多东西比在草原见到的更加新鲜。

    拓跋雪毕竟才十八岁,嫁给刘策时也才十六岁,放前世也不过是一个妙龄少女而已。

    在经过最初对坏境的不适应后,她很快就爱上了刘策治下每一个地方,诸多眼花缭乱的新鲜事物让她欢喜不已。

    尤其在来到京城,见到正在修筑的皇宫后,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皇帝的女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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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数百年的大周王朝已有亡国景象,在歌舞升平的背后,是一道升腾的巨浪,随时会将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厦掀成碎片。一路从弃卒爬到远东边军主帅位置的刘策,在经历抵御胡奴、平定内患、收复冀州、威慑塞外之后,再次开始了他新的征程……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