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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湖樵散人     秣马南宋txt下载     秣马南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孤儿院

    石斌是个喜欢剑走偏锋的人,有那么一根歪筋。曾几何时他为了学心理学跑去心理咨询室装抑郁症患者。结果因为言语过多,露马了脚,被老师给哄了出来。虽然那老师见他还是真心想学而指点了几本入门的好书,不过却让他再也不要进那门了。

    如今当了爸爸,他更想特立独行,表示自己和一般的父亲不一样。于是头几天几乎天天都在贾玲的产房中陪着她和孩子。

    贾玲生了孩子正在坐月子,虽然疲劳却精神充沛,整天三句话离不开孩子。这让石斌感到一股温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因为操心而产生的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全是对儿子的爱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

    “小玲,你刚刚生产完,身子太弱,多休息。孩子就交给小琴去带。”此时的贾玲可是非常脆弱的,只能顺着来,必须高兴,石斌便尝试的说道。

    初为人母的她可不管这些,一个劲就是逗孩子。这种感觉石斌是不会有的,他也感到了幸福快乐,却没像贾玲一般,这让他更进一步感到了母爱的伟大。

    不过石斌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产房之中在贾玲身旁做她的金刚护卫,他自己也有一堆的事情要做,虽说舍不得离开刚刚生产完的妻子和刚刚出世的孩子,但还是必须离开,虽然非常的不舍。

    艰难的回到了每天都必须呆上至少四个时辰的书房,看着眼前的公文,但他却感觉看见的是美丽的贾玲和可爱的郎朗。看来这就是癔症了,石斌自言自语。休息了一会,他又翻开了公文看起来,可惜仍旧无心细读,看着看着眼睛就看向了贾玲的闺房。

    这可如何是好?石斌不由得焦急起来,哪有干着干着就想老婆孩子的?还有一堆的公务要处理,更严重的问题是,心理暗示是非常可怕的,越想要忘记结果越无法忘记。

    怠工几天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样不上不下让石斌非常不爽。他喜欢的是要么玩个痛快,要么累个痛快,这么两头中任何一头都无法顾及,让他有种挫败感。

    其实这不过是关心则乱,石斌也非常明白。不过他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乱,居然乱得连着三天不能正常工作。而几个兄弟这几天看他的眼神不像看大哥,反而像一个不知所措小孩,眼中还来了点讥笑的意思。

    不过此时的石斌没心思和他们斗嘴,满脑子都是贾玲和孩子。好在他还算一个干脆的人,从第四天起他就干脆不进书房,转成了前世的工作方式“逛街式办公”。

    说白了就是将要处理的公文拿出府去,一边散步一边办公,这样冷风一吹倒是更容易保持头脑清醒,而此时他最需要的就是头脑清醒。

    走在街上虽然到处还是很凌乱,但至少百姓的眼神不再那么呆滞,还算活泛了点,不时传来几声狗叫也让人感到了些生气。最让他感到高兴的不是哪个茶摊老板吹嘘自己今日赚了多少钱,也不是几个农妇凑在一起扯闲谈,而是一阵嘈杂的争执。

    抬眼望去,是一个肥胖如猪打扮明显是城里人的妇人在和一个精瘦如猴穿戴明显是农村人的妇人在做买卖。

    “一个铜板三把白菜,行不?”那城妇问道。

    仿佛看见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那村妇立刻嚷道:“你心也太黑了,我家好不容易才种出这些细菜,自己都舍不得吃,你倒好,居然一个铜板就想买了?”

    肯定是早就料到那农妇的态度,这城妇转身便走只不过步子踏得明显轻了些,而那农妇也不开口留她,只是对来往的人打招呼。

    打了几圈转,那城妇又回到农妇的菜摊那。城妇明显转累了,那农妇摊位上的细菜也只卖出了一把,也许是觉得为了这一两个铜板斗这么久有些太不值,终于以两个铜板买四把白菜的价格成交了。

    这种争执当然是小气的,但围绕这争执出现的东西却是难得的。

    如此乱世是没几家人能吃得起细菜的,大部分人都是在田间地头挖野菜,但这打扮只能算中产的城妇却敢买细菜吃,说明她家有了点实力敢享受了。而那农妇敢种细菜也说明她不怕种出来的菜没人买,不会落得一场空。所以这个情况让石斌非常有成就感,其他地方如何他管不着,但至少他的湘潭能不饿殍遍野。

    虽说他其实只是在逛街,即使手里拿着公文都没看,但他还是认为自己不是在玩乐,多少还是观察了城内的状况,多少能为以后具体办事做些积累,以便能尽快提出有效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他这个新爸爸看见了一些并不想看见的东西:一些小孩在捡其他邻居家摘剩了的烂菜叶。这些事情他知道不可避免,他们能不被饿死就是福大命大,哪里还能想吃好的?如今的世道可不是那独生子时代,什么都是孩子第一。

    感慨还没完,便见到不远处两个小孩子为几片烂菜叶打了起来,更远处一个胆小的孩子连上前争抢的勇气都没有。

    挥手将护卫长许风招上前来,问道:“这算什么回事?。。。。。。。”

    知道自家这大人是个猎户出身,基本不懂城内贫民窟里的生活,他只好苦笑着解释:“大人,小孩打架很正常,别在意。我们那时候为这打架多了。”

    别在意?还多了?石斌只记得因为玩具,因为斗嘴打架,第一次看见因为一片烂菜叶打架。

    许风估计石斌仍旧不明白,便直接告诉他这是因为野菜又苦又涩,细菜又甘又甜,谁都想多吃一口。大人不好争也没空争,这事情就由小屁孩来做了。

    这次石斌算是彻底明白,正欲转背离开,忽然看见了那远处小孩眼中对菜叶那期望的眼神,他仿佛很想争夺却不敢动手。这种表现让他更加好奇,想吃去抢就是,何必干看着,等人施舍呢?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抢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于是他又用手指了指那一直在当看客的小孩,表示自己的疑惑。

    许风看到石斌注意到了那孩子,他立刻激动了起来,说道:“大人,那是一个孤儿,抢了也没用,没人做给他吃,还会遭其余孩子欺负,所以在一旁看着是最合适的。”

    “孤儿”,这个词让他想起来可怜、瘦弱、软弱、无力这些负面词汇,眼前这个就将其完全表现了出来,也许不是他们不想争,而是无法争,无人支持他们。孩子永远是最可怜的,尤其是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儿。

    坐到一旁的路墩上,石斌想着家里的郎郎和眼前的这个小孤儿。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仿佛暮气沉沉,石斌也没了逛街式办公的兴致,知道就这么将那小孤儿带回县衙不是办法,得立个规矩做保障。

    回到府邸的石斌已经没了再去看贾玲和孩子的**,如今他脑子全是那瘦弱不堪、怯懦难行、颤巍不言的孤儿的身影。

    他很想拨一笔费用建孤儿院,救救那些无辜的孩子。但这肯定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如今大人都养不活,如何去救孩子?何况他手上的钱不是公款就是弟兄们帮忙赚的,并非他的私人账户可以随意花销,一想到这,他就立马泄了气。

    不过如今他也狡猾了许多,准备试试以退为进。也算是他为这些孩子努一把力,至于成不成,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的这些兄弟中,最不理智又心善的是赵刚,最理智心也最硬的是王三,所以他决定找赵刚的支持,至于王三就瞒着,其余人看看再说;两个妻子都很善良,贾玲以前可能会稍微反对他建孤儿院,认为他实力不足,但如今当了母亲则肯定会坚决支持。

    于是他便又进了贾玲的产房之中,不过这次却换了一张哭脸,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变脸术了。

    近几日石斌都是满面红光,唯独今日却如丧考妣,让贾玲这个新妈妈疑惑不已,便开口问道:“夫君,咱们有了孩子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反而哭丧着脸?存心惹我生气吗?”

    石斌故意“挤出”一脸笑容,假模假式的说道:“当然不是,我高兴得很,高兴得很。”

    原本以为这是瞒不过精明聪慧的贾玲,他却忘了女人在情绪波动的时候是最弱智的,如今当了妈妈正是智力最低的时候,只道自己看出了石斌是在装样,分明有事瞒着她,却再也不理了。

    见贾玲这条小鱼这次没咬紧鱼钩,石斌则没有立即拉这鱼竿,而是抖了抖,表示的确只是一些坊间小事而已,并不严重,只是稍有些麻烦。并道歉说不该把这事让刚当了妈妈的贾玲看出来了。

    有了这些话,贾玲又敏感起来,并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表示石斌太不爱她,有事还瞒着她。见鱼儿已经咬紧了鱼钩,石斌当然收竿,说道:“下午在书房总想着你和孩子,结果无法正常办公就出去散了散步,结果看见了一些事情才如此沮丧。。。。。”

    人的好奇心是越接近答案就越强烈,如今贾玲就要听到答案,石斌却又停顿下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让有贾玲些烦躁。不禁用力拍打起他,催他快点说出缘由。

    既然是贾玲主动问,自然石斌占了主动,立刻说道:“是一个孤儿,我看他可怜想帮他,却又不想帮他一个,所以。。。。。。。”

    果如石斌所料,贾玲一听这些立马就如打鸡血一般表示一定要建孤儿院。说是为自己的孩子积德,好将来到哪里都有人帮扶支持。虽说他不懂什么积德,但却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建了这孤儿院看来不光会解开自己心结,说不定还会给孩子留下一些坚定的支持者。

    夫妻二人这么一交流立刻就达成共识,表示一定要将这事办成。

    一切都如计划进行,又是一个晨会,石斌又来了个故技重施,装成一副垂头耷脑、暮气沉沉的模样。

    赵刚这没心机的果然第一个开口问为什么,但为了把戏演得真一点,石斌还是推了两次表示先不管这些细枝末节。由于石斌一直有气无力、精神萎靡,让在场诸人都很不舒服,终于一齐表示希望知道是什么让石斌如此沮丧。

    见时机成熟,他便将缘由和想法说了出来。赵刚是第一个表示支持的;除了王三和刘县丞外不表态,其余也只踌躇一会之后便支持了;见事情已定,王三和刘县丞也不想做恶人,最终也同意了。

    不过王三还是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能集体私款里挪用。虽说有点遗憾,但知道肯让他从公款里拨出已经是王三的底线,石斌也不再多言只点头表示同意。

    刚准备散会,却听易俊说道:“大人,咱们何必如此麻烦,如今遍地都是难民,这难民之中又村妇居多。让她们吃白饭可不是好事,咱就让那些村妇照顾这些孤儿,包这些人每天有顿干的不就好了?”

    石斌还没表态,李超又说道:“易俊兄弟所言有理,其实那些小孩也是能做事的,将他们发动起来帮忙干点如放牛、砍柴,那些村妇负责看管他们别丢了就好。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说吧还有很多适合他们做的事情,不过是咱们没发现而已。”

    照他二人这么一说,石斌才知道事情原来可以这么简单,造个册子,做个登记,用劳动换食物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事

    人分三六九等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即使石斌讨厌这种区分,但也必须接受,若是没点威严也难笼络人心,就更不必说其他。但正因为地位高了,能说知心话的人就少了,所有人都明白“高处不胜寒”。

    又是一个晨会之上,众人都在各自汇报前日的工作进程和今日将要完成的事情。也许是刚刚当了父亲,一切工作又都顺利,让石斌有一种成就感,这多少也是成家立业了。

    必须承认枕头风是非常厉害的,讨论到城内民生问题时,石斌立刻就想起了贾玲这几日一直询问的孤儿问题,于是他便向刘县丞问道:“刘县丞,最近城里这些孤儿照顾得如何。”

    “还不错,那些孤儿由些闲来无事的妇人看管,足够大的就去给有钱人家放牛、打工,太小的就吃大人您发的救济。那些村妇因为这也能混到一顿干的不少人都想进来。”

    足够大的孩子通过劳动赚口饭吃应该还能保证不出事,这太小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仅靠吃救济就容易出问题。于是他便细问道:“刘县丞,咱们这具体是靠什么来救济那些难民呢?”

    刘县丞听后立刻说道:“大人,咱们的救济还不错,一天两碗粥和一两咸菜,大概十来天有碗猪肉汤喝。”唯恐石斌爱心泛滥又立刻笑着道:“大人,城中百姓无一不称赞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自您来之后这湘潭县就没有人饿死了。”

    当然知道这是夸大其词,不过能有这么个结果估计是他最大的能力了。但他是个稍带完美主义倾向的人,还是尝试性的询问了刘县丞和王三能否对这赈济方面多花点功夫。

    王三和刘县丞的回答当然是生硬的不能也不会允许石斌如此不顾大局。这次的尝试算是失败,但他也不能责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实力不够强大,规划不够完美。

    回到书房之中,贾玲如同闻到鱼腥味的馋猫,立刻从闺房跑了过来,询问起那些孤儿救济的问题。答案自然是不尽如人意,为防自己这有些刁蛮又正在坐月子的妻子太过激动伤了身体,他便只能委婉的表示目前资金不足,不过已经定下了计划,等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顾全城里所以的孤儿了。

    贾玲已经当了母亲,性情更加沉稳了些,对此并未生气,不过却练出了另一门绝技:闭口不言,视若不见。

    晨会之中已经问了这些,却被俩下属给硬生生的驳了回来,这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心中早就有了些温火。如今家中娇妻见自己未能将事情办成也生他的气,让他有了深深的挫败感,好心办事,却落个两面受气。他此时当然不能发火,但没人喜欢受人白眼,被人晾着,于是弄了个让自己舒坦的遁术,表示还有紧急公务就不陪贾玲。

    其实压根就没去处理公务,而是换了套衣服跑去城外散步了,算是给自己这个被权力栓住的人放放风。

    恰好碰到了要进城给他那马场接粮草的赵刚和布日古德,石斌立刻迎上去与他们聊了起来。

    孩子出生大喜,三人见面当然是非常高兴,赵刚仍旧那么刚猛威武,说起话来如同击鼓。布日古德虽然没赵刚那么莽撞却是比较的直爽。

    赵刚开口没几句便口无遮拦,几乎无所不言。而布日古德虽然是蒙古人,应该更不在乎这些,但毕竟是外人必须收敛,故而不但自己只是唯唯诺诺的应应声并不说什么,还一个劲的蹭着赵刚要他慎言,免得犯忌。

    不久石斌便开始诉苦,表示自己想为民谋利弄个孤儿救济所,结果财政资金不足,王三和刘县丞不允,自己丢了面子;回家又被贾玲给埋怨,但不想与她这刚刚生产完在坐月子的产妇争执,这才跑出来散步。

    闻言,布日古德立刻脸色凝重,开始插嘴,表示与城中管粮官约定好了时间交接粮草,不能误了时候,并开始扯起赵刚的腰带。但赵刚这脑袋缺根弦的莽夫,恍若未觉,仍旧一个劲的表示自己支持贾玲,那些孩子的确太可怜,必须尽全力救助。不光要让他们有吃的,而且要吃好来。

    赵刚是越说越来劲,最后还骂起王三和刘县丞来,说他二人铁石心肠,并表示哪天得空得找他们问罪。见赵刚越说越没谱,担心赵刚祸从口出连累自己,布日古德最后干脆强行将赵刚拽进了城。当然明白其中缘由,石斌也并未阻拦,只是感叹能交心的人越来越少。

    石斌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有了这种与众兄弟越来越远的感觉,那他们互相之间呢?他们和他们的铁杆之间呢?想到这些,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大家相互猜忌、离心离德,辛辛苦苦的努力全成一场空了。

    想着想着脚下一踏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路居然崴了脚,这倒是让官道上来往的行人侧目,有几个小女孩还捂着嘴远远的笑起来,这样奇葩的场面毕竟很少出现。

    身强体壮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崴脚便动弹不得,轻轻按摩一番便又走了起来。好在这路边有不少树桩和石墩,他倒是走一段歇一段也算是顺带仔细观赏了这湘潭城外的景色了。

    到了唐兴寺所在的陶公山下,他有些实在迈不动脚步,便干脆歇在山下与来往香客摆起龙门阵来,准备今晚就在唐兴寺借宿一宿。

    日落西山,石斌便已经和几个准备也在这唐兴寺借宿的香客进了山门。那迎客的小沙弥见有香客前来自然非常高兴,因为香客就是他们的饭票,多一个香客就多一张饭票。

    当石斌出了香油钱,正欲随那小沙弥去吃斋饭时,却被一位年长的僧人叫住,请他入了僧寮。

    在石斌看来这僧人有些意思,但他却感觉从未见过那僧侣,那为何不请其他香客却独独请了他?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眼睛清澈,眉心宽阔,他完全是一个正人君子的面相,想着想着又飘飘忽忽起来。估计这老僧是“以貌取人”,如此一想石斌稍稍放了些心,但仍旧有些疑惑。

    未等石斌开口,那僧人先施礼道:“小僧弘觉,敢问施主贵姓?”

    “免贵,姓石,石头的石。”石斌回礼道,“请问大师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无甚要事,不过是观施主戾气偏重,想劝施主淡定而已。”那弘觉和尚笑着说道。

    戾气偏重?淡定?戾气重即暴戾之气重,杀心重,他石斌也是当过潭州统领,杀过元人的将领,哪里能没点戾气?如何又能淡定?

    转念一想,这僧人是如何知道自己有戾气的呢?崴了脚疼痛难忍发出的,或者是其他?于是石斌说道:“弘觉大师,有些戾气很正常,谁无戾气?何况我在山下崴了脚,脚踝如今疼痛难忍,戾气岂能不重,如何淡定?”

    那弘觉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说谎话的孩童,这种感觉很不好,让这位很少受憋的县令大人心中起火,若非身份所限他必然训斥弘觉不知尊卑礼仪。

    但弘觉却无视石斌的横眉怒目,仍旧微笑的看着他。待石斌忍无可忍准备摆出身份大声训斥弘觉的无礼时,此时弘觉却开口了:“石施主怒火烧心,恐怕并非脚踝之疼痛,亦非贫僧目光之刺痛,而是别有它痛。”

    听到这些话石斌并未感到奇怪,僧人必须会的就是相面,这也算是他们的一个饭碗。不过既然为人看破,他也不遮遮掩掩,干脆笑着问道:“大师既然有如此慧眼,不知我这心火如何消除?”

    无论是谁,在帮人解决的问题的时候都没有直接就告诉答案的,多少要做点必要的修饰,否则让人觉得太没水平。

    “人生结交在终始,莫为升沉中途分。”那弘觉也不解释,只是闭着眼睛轻轻的念了唐代诗人贺兰进明《行路难》中的一句诗。

    这句诗倒是很合自己如今的心境,的确是一剂良药。见那弘觉的确有些本事,并非只知装神弄鬼的银样?枪头,他便与其聊了起来。

    当然不会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并将事情说反来。表示自己兄弟发达了,他也跟着得了些好处,但二人却交流少很多,言语之间再无法如从前一般轻松自如。

    “施主,有得必有失,若您能舍弃如今这些‘功名利禄’,您与那位施主定能恢复从前轻松自如的关系。贫僧与施主间便无此种关系,故而能对您做些许劝诫。”

    说完这些,弘觉便出了僧寮,示意石斌无需离开,不久便会有小沙弥送来斋饭。

    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个小沙弥送来了斋饭。不过却没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石斌吃饭,并不住的咽着口水。

    石斌其实很喜欢看小孩子这种天真可爱的模样,便问道:“小家伙,想吃点吗?”

    这话让一旁的小沙弥兴奋异常,但却没维持多久他的高兴劲头就没了,只能笑着表示自己非常谢谢石斌但却不能吃。

    见他如此可怜,石斌表示请他吃而且不告诉他的师傅。对这些美食的**终于克服了对师傅的恐惧,他接过石斌的碗筷狼吞虎咽起来。估计是害怕为人所知,那小沙弥的筷子就没停过,不久便将斋饭消灭殆尽。

    “小和尚,你叫什么?”看着这仿佛饿死鬼投胎的小沙弥,石斌笑眯眯的问道。

    “施主,小僧法号弘本,是刚刚那位弘觉的师弟。”

    人都有好奇心,他便问弘本为何如此饥饿,弘本自然踌躇不言。石斌佯怒胁迫,表示若不说出为什么则将吃斋饭的事情告诉他师傅。

    小沙弥并无多少心机,自然全部说了出来,并越说越多,苦水似乎倒不完。不过为了弘本好,石斌自然找借口将其哄了出去。

    躺在僧寮内的床上,石斌不住的想这这日发生的一切:赵刚的话语,布日古德的言行,弘觉的劝诫,弘本的苦水。让他感觉一切都让人无奈,但又理所当然。

    这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石斌便干脆在这睡了个午觉,下午只要按时会城办公就是了。

    离开之时,那老僧又来送石斌,并笑着告诉石斌他脸上戾气已经消散不少。

    这可让石斌有些不信,睡一觉就消散不少戾气?虽然的确感觉轻松不少,但并未感觉什么太大的改变,至于戾气就更别说了,纯粹扯淡。

    “您这戾气并非心中发出而是外界影响,您戾气消散并非其它,而是不再纠结。”

    纠结?这倒是真的,刚刚起来时压根就不记得孤儿院和那小沙弥的事情,是感觉不那么沉重了。

    “还请施主记住,豁达之人才可成事。”未等石斌回话,那老僧就已经回了大殿。

第一百二十章 沆瀣一气

    第一百二十章   沆瀣一气

    满月酒已经办完,石斌收的礼品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只得专门腾出了一间小仓库来存放这些东西。

    宴会当然花费不少,即使那是宋廷是在高薪 养廉,但若以石斌的月薪是绝对会破产,结果他不但没有破产反而发了一笔横财。

    有钱能使瞎子睁开眼,何况石斌还不是一瞎子,看着礼单上罗列的密密麻麻的礼品名字,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就没有砸红包的。

    这帮家伙还真是高档次,知道不拿黄白之物出来行贿,以免落人话柄,石斌暗地里感叹道。

    见石斌手中拿着厚厚的一叠礼单都舍不得放下,贾玲轻轻的走了过去,仿佛是大城市姑娘看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工一样,略带讥笑的说道:“石大县令,才这点礼品就让你感到承受不来了?就觉得很多了?”

    当然不能让贾玲瞧不起,毕竟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虽说是前世的“兰博基尼”、“宝玑玛丽.安托瓦内特no.160(手表)”、“利群富春山居(香烟)”,所以镇定也略带鄙视的说道:“当然知道不算什么,富可敌国的不少,只是没想到他们纳税出捐一毛不拔,贿赂官员倒是洒金如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知道自己夫君又来君子大义了,贾玲虽然很欣赏他这以国为先的态度,却不喜欢他动不动就是批判时局。她是肯定不会背叛石斌,难保他人不会,若是隔墙有耳弄个祸从口出就是大大的不利。不仅会让石斌处于危局之中,而且很可能会连累贾似道和她当贵妃的姑姑。

    这种事情自然绝对不能发生,自古以来祸从口出的事情太多,于是她便一把按下石斌手中的礼单,严肃的问道:“夫君自我产下云鹏之后便日日抱怨,似乎有诸多不满,可是小玲言语行为有何不妥?”

    这句话让石斌非常意外,今天贾玲的言语非常奇怪,似乎在故意挑动二人的矛盾。但他仍克制,认为这只是刚刚生产完的妻子的正常现象。便温言抚慰道:“夫人误会了,为夫不过是日日迎来送往这些锦衣玉食的家伙,又想起城内那些衣食无着的难民,不由得感觉这些送礼之人太过薄情寡义而已。”

    当然明白是这日日接待产生的反应,她也装作不知,只是问道:“夫君可知曹无伤?”

    他一个不学历史的怎会知道曹无伤?连沛公是刘邦都不知道。见石斌懵懂无知,贾玲便肯定此劝诫是必须了。

    “那鸿门宴,夫君总该知道吧?”

    一听鸿门宴,石斌立刻表示知道,多少也猜出了点东西,多半是和阴谋有关了,如此他便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原来据《史记》记载,曹无伤在刘邦决定会见项羽前,派人向项羽传话,说:”沛公(刘邦)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项羽听后感到很愤怒,并在范增的劝说下决定进攻刘邦。刘邦在得到项伯(项羽叔父)的通知和张良的建议后亲自见项羽谢罪,项羽设宴款待。范增在席上意图加害刘邦但不成功,是为鸿门宴。

    在宴会前,刘邦询问项羽是谁使他怀疑自己。项羽随即透露曹无伤告密的事。刘邦安然回营,立即杀了曹无伤。

    贾玲说完便闭目不言。此时的石斌方才明白刚刚贾玲的哭诉只是借此事对自己进行合适的劝诫而已。

    鸿门宴中项羽绝无借刀杀人之意,不过是口无遮拦,但正是如此才导致曹无伤身死,但曹无伤若无告密之事也定然不会有此横祸。

    石斌知道贾玲当然不认为自己是挑拨离间的小人,而是要他谨言慎行别步曹无伤的后尘,难保手下没有如同项羽一般口无遮拦的莽夫。

    看着闭眼坐在椅子上的贾玲,石斌非常感激。须知直言不讳的劝诫很简单,但如此劝诫却是要花一番心思,若非真心关怀是绝不会如此行事。

    “多谢夫人如此关怀,为夫口无遮拦让你担心了。不过下次直言就是,不必如此顾虑。”石斌发自肺腑的说道。

    贾玲如此聪慧自然能感到这是肺腑之言,也不表态只是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夫君谨言慎行,平安前行就好。”

    这却让石斌想起了一句名言: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担常人所不能担,遇常人所不能遇,得常人所不能得。随即他便试探的问道:“夫人莫非要为夫与那些人沆瀣一气?”

    见石斌思维又过激,贾玲有些无可奈何,她很疑惑为何石斌自私扩军、走私禁品毫无顾忌,为何一到这民生问题就失了定力,无甚理智。

    “莫非夫君还在独善其身?夫君要做的是海纳百川,而非空谈国事。拙荆发一言还请夫君无怪。。。。”贾玲说道一半却不说了,仿佛要先等到石斌的不怪罪的承诺。

    今日贾玲的行为令石斌非常意外,往日其毫无顾忌,疯丫头一个,今日却如此谨慎,但的确都是敏感而重要的问题,他也只能点头应允。

    “西施原为匪首,身上必然血债累累,为何夫君肯纳她妾,肯让其兄掌控情报?若以法令审判,其兄妹二人必然斩首,然却未被斩首,为何?是不是希望其参与抗元?”贾玲郑重的问道。

    这是肯定的,否则石斌必然在下山第一时间便剿灭了赛家那山寨。

    贾玲又接着说道:“这些送礼之人,自然有不少心黑手狠之徒,但其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至少他们支持了您的统治。故而应与其保持良好关系,而非激化矛盾。”

    此时他倒是想起了刘邦刘沛公,这个流氓所以能成就大业并非才能多高,而是有识人之明、容人之量,让牛鬼蛇神皆能为他所用。

    中国的人情来往是既简单又复杂,石斌如今既然听懂了贾玲言中之意,便决定与支持他的人共谋大事,其余那些细枝末节也就暂且不论。

    贾玲在坐月子,石斌自然要去别处安枕,也正好让他思考了整整一宿,却陷入了一个小小的困局之中,收了那些好处当然充实了实力,与那些权贵交好;然而,有得必有失,若被民众认为他与那些权贵狼狈为奸,岂不是得不偿失?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失了民心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些礼品是定然不能退回,那就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其消化,并不招来民怨,最好还要化解湘潭权贵与民众之间的矛盾。

    有了这大概思路,第二日便招来王三参谋一番。本想就此事进言,劝石斌不可言辞过激,却没想到这问题已经被贾玲解决,而且石斌还主动请他商议如何两全其美之策,闻言之后,王三欣喜异常,并与其仔细商量起来。

    王三心思偏邪,向来喜欢使人吃暗亏,此脾性对敌人很好但对支持者却不合适,所以在一开始石斌便提醒他道:“贤弟心思敏捷,然腹偏黑,此次非对敌手,故应用阳谋。”

    这话当然是实话,也让他意识到这次虽然是巴结他大哥的权贵,但都是支持者,的确得适度而为,思虑一番后,他对石斌说道:“大哥,贤弟我此处有三策供大哥选择。”

    没想到王三又是“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而且还是三策齐出,石斌立刻大喜过望,示意他快快说来。

    第一是将所收好处以半价让那些送礼之人买回去,且只收粮食,然后再将其用于招兵买马、基础建设,注明其中不少为城中权贵捐赠。

    第二则是自己做商人,将这些东西卖了,所得粮食亦用于招兵买马、基础建设,也注明其中不少乃是城中权贵捐赠。

    第三则是在云鹏百日宴弄个拍卖会,使其竞拍,亦只收粮食,然后再将其用于招兵买马、基础建设,不过需要注明其中有不少是城中权贵捐赠。

    石斌静心听完,沉思良久道:“一策有些以势压人之意,二策太过麻烦,我等忙得焦头烂额早已无心关注此等微末小事,三策虽有旁敲侧击之意却不过分,应为最好。”

    定下计策后,既为了表示尊重贾玲也想听听她这个女诸葛的意见,下午便到她房中来看自己的妻子。

    进门便对贾玲笑道:“夫人,以我之见待云鹏百日我再摆一宴示好如何?也算是安安他们的心。”

    石斌在此时说出这话贾玲并不奇怪,毕竟他也不是那种驴脾气,但他这个从来不喜酒宴之人如今却主动要求摆酒宴多少有些让人奇怪,虽说这百日宴是必须摆的。

    贾玲也不多言,只是躺在床上说道:“你是这家的主人,想干什么自己做主就是,谋臣有王三、李超,来问我这个产妇做甚?”

    知道事情已经被她瞧出来些破绽,便将自己与王三的商议以及定的计策和盘托出,也请她参谋一二。

    贾玲自然是越听越喜,表示百日宴上的拍卖会确实是最好。在她看来不仅可以缓和权贵与民众之间的矛盾,充实石斌的实力,最重要的是看出谁才是最有实力和最忠心于石斌的人。

    即使其中肯定有不少投机者但至少是心甘情愿,不会心怀怨恨。

    的确,钱粮固然重要,让支持者甘心支持,不心怀怨恨更重要,听完这些石斌立刻决定发出请柬,两月后将潭州所有权贵都请来吃儿子石云鹏的百日宴。

    这百日宴的日子一到,石斌门前当然又是人潮涌动,送礼之人来往不绝。礼单又是厚厚一叠。

    不过此次只将礼品摆到天井之中,并未抬至后院,此行为自然让众人疑惑不解,但收了便是好事,“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一旦收了基本就不会出什么大事。甚至有人还开始窃窃私语,认为石斌不过是想花几两银子买个贤名的一个伪君子而已,收起钱来一样黑。

    虽说是百日宴,石斌却不过弄了几个普通的荤素搭配,这更引起了众人非议,暗自肯定他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斌便上了台,施礼后高声说道:“感谢诸位朋友前来喝云鹏的百日酒,如此给石某面子。”

    这些客套话大家都是驾轻就熟,连连称这些都应该,能吃石县令公子的百日酒是他们的荣幸。

    开场白一过,石斌笑着说道:“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忠义之士,石某非常高兴诸位能支持我。”众人正要谦虚几句,石斌转而言之:“石某儿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满月酒和百日宴至少收了诸位不下五万两银钱的好处,让我心中愧疚不已。。。。。。。。”

    这是众人耳朵里都听出了茧的虚言,自然无人相信,但也不会戳破,只说石斌抗击元人,保家卫国,收些银钱是理所应当的。

    见火候已经够了,石斌便笑道:“诸位,你们都是心有国家的忠义之士,石某也是心有国家之人。咱们何不将这些礼品换种方式救援国家?”

    换种方式救援国家?难不成这石斌还想要好处?如此贪婪?这话可让台下众人惊恐万分。

    “诸位误会了,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拍卖会而已,不过拍卖的物件都是你们送给石某的礼品,石某也只收粮食,不过这些粮食只会用于赈济灾民、军队和城市建设,会让受惠民众知道是你们出的力,而且绝对不会有一文钱入石某的私囊。”为了防止众人误会,石斌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总算是安了台下众人的心。

    转来转去原来还是要粮食,不过接下来一句话又让众人不再担心,因为石斌说这拍卖并不强制,不参与拍卖的人礼品他也不会退回。

    不出石斌、王三与贾玲所料,这拍卖会上他一共拍得四万石粮食,城中权贵与民众之间也因此事融洽许多。

    见此情况石斌自然非常感激贾玲,多谢她能如此关心自己。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私访

    如今的湘潭城内一片太平,虽然百姓仍然穷苦,但已经不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眼中也已经有了神。不再是那种僵尸一般的麻木不仁,或者就是金刚一样的?目切齿,算是对生活又有了些盼头。

    那些富人也稍稍有了些变化,看见了平民也不再如同看见一条癞皮狗,甚至不如一条癞皮狗的样子。虽然肯定不会不存在歧视,但至少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多少收敛了些。一些心善的富豪不用石斌鼓励、做工作,自己就在城外开了小粥场。

    按他们的说法是为儿孙积德保他们平安,这当然是一个理由,古人向来迷信。但这却只是一个小借口,他们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向石斌的利益集团的核心靠近,从邓会长几个最先支持石斌的几个商业大佬那,他们看见了几个大佬赚得盆满钵满的事实。

    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邓大大这句名言提醒着石斌,不必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对大局有利便是最好。

    从王三和刘县丞的公文那了解到这些名门望族也发起了善心,他这个好事的也打算去看个究竟。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并非怀疑他二人的报告,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标准并不统一,他想看看这些人的善心发到了什么程度。

    当然不能穿着一身官服出门,但每次穿得邋里邋遢、破破烂烂的,他美其名曰‘贴近群众’,以前还勉强能忍忍,如今却让他有些受不了。

    他是个一动就汗如雨下的体质,所以很容易就是一身汗馊味,再加上衣服本身就邋遢,自然更加让人难受,即使他能接受,回家后肯定又得受贾玲和赛西施一顿白眼和训斥,会说他没品,不知道保持高位者应有的姿态。

    因为这受俩老婆的教训,可让石斌这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家伙受不了,所以这次他决定换个穿法,至少得干净。

    于是他便将许风召了进来,寻求他的意见,他毕竟聪明也能当个参谋。一听自家大人又要出门搞“微服私访”,许风不得不佩服石斌能折腾,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尽职尽责、全心为民。

    俗话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虽说石斌这个榜样不是很好,有些偏下乘,但至少是积极的。便将许风要帮助石斌的念头也大大的提了起来,全力做起了参谋。

    “大人,依我之见您可以试试扮成一个游方道士或者算命先生。”许风笑着说道。

    游方道士?算命先生?这确实不错,和尚道士都是方外之人,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而且都必须爱干净,算命先生也不会太太脏,否则别人都不会去算命。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石斌立刻让许风去给自己准备了一套算命先生的装备,可惜没有墨镜,不能装成一个瞎子,虽说如今肯定就没有墨镜,打扮完后石斌遗憾的想了想。

    就这么让许风给自己看了许久,直到许风肯定的说:绝对没有漏洞,石斌这才肯出门。害怕贾玲二人看见,他还不敢走正门,只能从后门溜了出去。

    寒风凛冽、尘土飞扬,看着平民百姓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石斌心如刀绞,虽说已经不是衣不蔽体,但在这寒冬之中即使衣已蔽体若不够厚实又有何用?这点观感让石斌肯定了百姓的要求是很低的,是太低了。若不是他今日出来是绝对无法感觉到其中的辛酸和痛苦。

    “许风,其他人都这样吗?”石斌有些不忍的问道。

    知道石斌指的是什么,许风很诚恳的说道:“大人不必自责,也不该自责,他们在这世道能不饿死已经是大幸,能在湘潭在大人的治下生存更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

    都冻得浑身发紫快成个冰雕居然还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若不是许风态度诚恳不像虚言,石斌定然会暴怒。

    在许风看来,自家大人就是个佛陀转世,什么都会先想民众,所以他必须把一些东西说得严肃点,不能让石斌胡乱发善心,“大人,属下若不是逃到湘潭肯定也是饿死的命。一路来我饿了四天,若非在城外碰到了您开的粥场我定然就饥寒交迫而死。小的知道王指挥在写公文时经常用一个词,好像叫饿浮遍野。。。”

    知道许风说的是“饿殍遍野”,但石斌并不着急做语文老师来纠正发音错误,而是继续听他的话。想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王指挥告诉我那是指到处都是死尸的意思。属下一路走来,经常想讨口饭吃,但发现不但没口饭,连村子一个一个的都是空的。所以,他们能活下来就是幸运。还能在您这吃饱饭就是祖上积德,挨点冻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人若是不信,要不要属下去试探一二?”

    反正也是出来了解底层民众生活的,他也很想知道知道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当即同意了许风的提议。

    许风此时是一身小徒弟的装束,虽然强壮但却恭谨有礼,也不会让那些难民怀疑他的身份。

    走到一个大约四十左右,却已经须发皆白的中年男子身旁,那男子一看就是好说话的,他笑着对那男子说:“大哥,请问能在这坐一坐吗?”

    见许风这么个小徒弟模样,还挺有礼,那男子定然不会与之交恶,但多半是个内向型的人习惯沉默寡言,他也不开口,只是将身体往一旁挪了挪,让出了一小块空地做许风的容身之处。

    “大哥请问贵姓?”许风轻声问道。

    “王。”那王姓男子开口吐了一个字又不再说话。

    碰着这么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家伙,许风有些难办了。

    正常的交流不知道何时才能问出这王姓男子对石斌的真实看法,尤其他这种人很难将主动表达看法。所以他得想办法让这男子主动说出来。

    许风还算个机灵的小伙子,也是‘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冲那王姓男子开了连珠炮:“王哥,你哪里人,如何到湘潭来了?小弟随我师父也来了湘潭,但不知师父为何要来这,问了几次他都不说,只说有福气。。。”

    “益阳。是有福气。”那王姓男子一边搓着满是冻疮的手一边说道。

    许风立刻露出不信任的笑容,斜着眼睛看向他说道:“王哥,你就别说假话了,我不是官家的探子,没想要套你们的话。只是你们都冻成这样了,还不知道下顿饭在哪里,怎么会叫有福气?我不信。。。”

    必须说许风还挺有表演天赋,将这一脸的怀疑演得非常逼真。不过那汉子接下来的反应让许风大吃一惊,却也非常高兴,因为他怒吼一声道:“我说有福气就是有福气,看你这模样就是个不知道好歹的白眼狼,给我滚远点!”

    正好借着王姓汉子的怒吼,许风又装成了一脸恐慌,向一旁的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此时出来一个大嫂模样的人,向许风解释道,那汉子全家从益阳来此,一路上父母饿死,媳妇病死,到潭州就剩他和他儿子。若不是湘潭石县令开粥场,估计他全家都得见了阎王。

    既然知道了原因,许风立刻向那王姓男子道歉,心想不远处的石斌应该也听到了这些,他便以要随师父离开的借口回到石斌身边。

    “大人,您都听到了吧。咱们还要不要去粥场看?以属下的看法其实没必要了,那汉子的儿子都能活下来,其他大部分的人应该都没事了。”许风很肯定的说道。

    听到刚刚许风、那汉子和那女人之间的谈话,石斌知道大事的确没有,是可以放心。不过他既然出来了就不想什么都不干的回去,于是坚持还是要去城外那几个粥场看一看。

    走到城门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米香,让即使并无饿意的石斌都想尝尝不远处那粥铺里的米粥是个什么味道。

    靠着城墙歪七劣八的坐着不少等着吃粥的难民,虽然明显还是很饿,却有了基本的秩序,肯排队了。

    这些情况的出现让石斌和许风都非常高兴,这些难民不再为了一口吃的不顾礼仪的一拥而上,说明已经有了能活下去的信心,不再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那种想法了。

    为了了解更详细和准确的情况,石斌这个“算命先生”走到城门边与一个老者攀谈了起来。有饭吃当然好了,但他想知道谁开的粥铺最久,用的米最好,最是无私。

    “老大爷,请问你这他们坐在这干嘛,是排队等粥喝吗?”石斌问道。

    那老人明显耳背,只能听到一点点,让石斌不得不将嘴巴凑进老者的耳朵旁费尽真气喊起来。

    喊出了一身汗后,石斌大致知道开粥场最久的是邓会长家,用的米虽然是陈米但都没发霉,而且能做到筷子插上去不倒,让这些难民非常佩服和满足。

    刘副会长在他之后也开起了粥场,不过用的米都发霉了,也能做到筷子插上不倒,虽说米的质量上差点但能做到让大家还能有口吃的,众人也很感谢他。那些煤老板也合伙开了个粥场,质量也和刘副会长家的差不多,大家也是非常感激。

    石斌此时又故意问道:“听说他们这些商人以前也不怎么开粥场,尤其那刘副会长和土匪还有勾结,是个恶霸啊?”

    立马就有人说起了石斌的好话来,说是他感化了这些狠心的家伙,驯服了他们,让他们也有了良心。石斌当然不是来听夸奖的,便故意又说道:“那你们对现在的这些有没有什么看法呢?我这个算命的说不定能忽悠进县令府帮你们带个话进去。”

    这个问题就让一些人感到疑惑,一些疑心重的就缄口不言了。那老者也许是感觉自己也时日无多,并不忌讳的说:“我觉得粥场如今这个开法不好,容易起矛盾。已经有人在说刘副会长和那些煤老板的坏话了,觉得他们不如邓会长仁厚。”

    这话的意思石斌自然明白,有了差距就会有非议。即使是受了恩惠,但恩惠受少了一样会感到吃亏,会非议那个施恩的人。

    “那老人家,您认为怎么做比较好呢?他们都是分开的,实力也不平等,不好怎么弄。”石斌问道。

    “其实也简单,不必规定谁出多少,爱出多少出多少,也不必告诉我们这些难民具体的数字,让他们自己去做决定。但是粥铺一体来操作,而且要县令大人派人来。这样就不怕有人中饱私囊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爱出多少出多少?这可是个新想法。自然对那老人又投去了一个请教的眼神。希望他详细解释一番。

    “人都要脸面,实力多大就要多大的脸面。所以即使是小气的人也有个底线,否则会让人瞧不起的。县令大人操作只是因为大人清廉,有权威,可以保证正常开粥铺而已。”那老者笑着说道。

    的确,有多少实力就会要多少脸皮,难民不知道,商贾之间还是知道底细的,为了保住脸面自然不必石斌去做恶人,他们自己就会协调好。想通了这些,石斌和那老者打了个招呼,哼着小曲便回了城。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赈济福利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赈济福利

    偷偷回到府中,石斌连那身算命先生的专业制服都没脱,就径直去了书房,进门便将门关上,坐在书桌前的藤椅之上,一边休息一边思索。

    有人夸他治理有方当然让他非常高兴,虽然今天并没有办什么大事,但能查漏补缺也是好事,那老者的言语对他则更加有启示作用。

    大家刚开始都只看见了境内的各种势力也开始救济难民,对石斌的帮助是巨大的,却没想到过这种缺乏统一性的救济反而容易起争端、惹矛盾,让一些不知道感恩的人挑出事情。

    那该怎么办?如那老者所说,人都要面子,但这底线对各人来说又是各不相同。尤其人都是自私的,其他县令出一千两银子赈灾他石斌也许觉得太少,但当地的县令却可能觉得自己肯定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拨款已经够多了。

    所以老者的话虽然正确但事情却不能真的那么随意的办,说不定会加剧矛盾,好心办坏事。

    想清楚后,也不顾寒冬,喝了口凉茶就把衣服给换了回来,并吩咐门外的许风将王三和刘县丞找来商量此事。

    在石斌看来,自己的实力在上升阶段,为了巴结自己,让那些人出钱都是很容易的,但是要能让他们不但心甘情愿还不产生矛盾的出钱就是个技术活。他是肯定没这金刚钻,所以还是找几个能揽这活的前来商量比较好。

    由于最近一切都很顺利,尤其是自主煤矿开采和水部司减免苛捐杂税两件大事的办成,让石斌手下所有人都干劲十足,想把石斌的势力再顶上一顶,年终考评得个上上,再由贾似道提携一把,把他从湘潭这个小山沟拉出去,最少成为潭州知州。

    听到许风的传话,二人虽然公文在手,但果断的放下手中的活,直奔石斌书房而来。尤其是刘县丞,虽然四十出头,但却如飞毛腿一般的冲进了书房。

    二人进门石斌也不多话,直奔主题,将他在城外所见所闻讲了出来,表示希望听听王三和刘县丞的意见。

    从石斌的语气之中,王三二人明显听出了石斌的不满,认为他们已经有些报喜不报忧的倾向,只是暂时不想计较而已。

    两个都是聪明人,不必石斌训斥,也不替自己辩解,只是道歉并表示以后肯定全力办事,不会懈怠。当然明白二人这话半真半假,但他请二人前来不是训斥的,仍旧很谦虚的请他们参谋起来。

    “大人,那老者的言语和您的担心都正确,不过属下却不认为需要有太多的改变。”刘县丞捋了捋他的美髯,缓缓的说道。

    不要有太多改变?为什么?石斌立刻皱着眉头表示不解和不满。

    “大人,卑职担任县丞逾二十年,知道这些商户各有各的一套行为准则,若是强制合并的确会是好心办坏事。尤其是大人您担心的,拨多少出来合适他们各自衡量标准就大不相同。”

    这不相同石斌是能想到,不过怎么个不相同,石斌还是不懂,于是示意刘县丞仔细说说。

    “每个行当获利不同,交的份子钱就不同。咱们也许可以按行当来规定其中的捐款额度,总之肯定不能搅成一锅粥。”知道王三肯定也有自己的看法,刘县丞这个老人精不会将风头全抢了,说完这些就立马站到一旁不再言语。

    这些意见王三非常赞同,他便点头向石斌和刘县丞笑着说道:“刘县丞说的极是。我也有些看法,仅供大人参谋。咱们汉人面子观太重,恐怕以行当规定也还不够,因为行当内实力也参差不齐。所以若是咱们能让他们主动赈济而非完全的投机,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非议了。”

    并非完全的投机?这是个好提议,但这无利不起早,任何人都要为自己谋私利,何况是商人?

    “大人,若要与他们这些商人办事,便就要按他们的规矩来。”王三慢慢的说道。

    这话石斌当然明白,商人的规矩就是两个字“利益”,看来王三的意思是要以利导之,让他们如同闻到腥味的猫一般,主动就过来了。

    那岂不是说要自己又牺牲一部分利益?底子本就不厚,王三这铁公鸡哭穷不是一回两回,如今他要到散财童子了?于是石斌带着一丝鄙视的目光看向了他。

    “大哥不要误会,我不是要你出钱。而是换个方法从他们那拿钱。”王三笑道。这话一出,石斌才算放心。

    如今石斌的水军有了长足的发展,大部分的商户都走了他的水路运输,虽然苛捐杂税没了,但给他石斌的镖钱还是少不得,所以王三就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他便弄了个“送利”政策。

    但凡参与了石斌赈灾项目,就可以按照赈灾出力的多少获得镖费的减免。

    这不就是促销吗?什么买一送一,充值两千减免一百,都是这个套路。越想越觉得王三还真够厉害,他本来就准备说这么个套路的,如今却被王三提前说了出来,看来古人的经商头脑还是非常厉害的。刘县丞听后也是双眼一亮,表示完全赞同王三的看法。

    不过作为一个常年奋斗在一线的老官吏,他也提出了一个厉害的办法:为了不让县里财政紧张,他准备让镖费先涨上那么一涨,然后再出这政策,只要保证水运费用比陆运低就好。

    石斌听后对古人更加佩服,这不还是那一套?只是更黑一点,为了保证利益那帮商户必须主动钻进这个洞里而已。

    言罢,三个臭皮匠都坏坏的笑了笑,石斌便签署了一份公文,表示立刻发出告示表示镖费从即日起上涨五分。

    告示一出,立刻引起所有走湘江水路商户的强烈反应,从来石斌都是不与民争利的,这是第一次涨价,来了一次与民争利。虽说不多,才五分而已,但多出钱就没人会高兴,所以商户们多少有些沮丧。

    有些人甚至开始鼓动那些与石斌关系还算紧密的邓会长和煤老板去当说客,看看能不能免除这涨价,或者降低一些。

    久处商场之中,早就不是愣头青,何况邓会长和这些煤老板?石斌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这不是一个贪官污吏,而且还挺强势,所以轻举妄动是肯定不对。自然都是老僧入定一般,置若罔闻,只当这事未发生。

    告示已经发布了半个月,却没一个商户上门来求情,这倒是让石斌非常意外,本以为这五分利引起的轩然大波肯定会蔓延到自己家,却没想到家门口却平静如水。他不由得佩服那些商人的沉稳,暗嘲自己的稚嫩和自以为是。

    石斌见表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他也乐得如此。毕竟这么收钱就是实实在在的多收粮食,还不用打什么折扣。虽然没解决那个问题,但至少增加了财政收入也就不是空忙一场。

    事情过了一个半月,王三和刘县丞又提起了这事,表示应该公布另一个策略:参与赈灾享受镖费减免。

    这次石斌却不同意就这么久简单的发个告示,而是想在这之前请那些大商家吃顿饭,让他们充分理解自己,不要有误会。

    王三和刘县丞这样的官员至上思维的人当然不能理解石斌的想法,肯帮那些商户办事,给那些商户好处就是有德之人,哪里还需要给那帮低贱的商人解释?

    明白这些思想有多么的根深蒂固,石斌只好拿出“民为天,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著名言论说服他们二人。

    虽然多少有些口服心不服,但他们仍旧发出请柬,通知那些商户五日后在石斌府邸内宴请他们。

    正愁没个出头鸟去游说石斌减免镖费,如今他请客,事情就好办多了,即使有些人提议也不会显得那么的突兀。

    众人各自结成了小的利益集团,在家中商量好了说服石斌减免镖费的理由,都只想着这五日快点过去,好在酒宴上成功说服石斌,让他们也能少点“损失”。

    还没到第五天,石府门前就不断有人前来与石府的门童和家仆套近乎,想探探石斌的口风。可惜石斌御下极严,府中人无人敢透漏一个字。那些商户自然白忙一场。

    终于挨到了第五天,在客厅中等候众位商户的石斌非常高兴,这不到一个月就让财政增加五百两银子。至于那些进府的商户脸上的笑容就明显是挤出来的了,每个月的支出多了二三十两,虽然不多,但苍蝇肉也是肉,出了钱就没人高兴。

    一进了餐厅,石斌立刻就道歉,表示没有知会大家就提价有些不厚道。商户们自然是不敢接受石斌的“道歉”,只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民谋利,本就应该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斌便开始夸奖邓会长和其他自己开粥铺的商户所做的仁义之举。并表示自己虽然也想出力,但实力不足,这有心无力的感觉太让他非常惭愧。。。

    此言一出,这些精明的商人立刻明白石斌请他们前来的目的。看来道歉是假,榨油才是真。

    一些善于钻营的商户立刻表示愿意帮助石斌,石斌要他们出多少他们就出多少,绝不含糊。知道这些商户误会,但石斌却不打算立刻纠正他们的误解,毕竟看看他们的反应也是个有趣的事情。

    “诸位都是仁义之人,都是义商。即使石某有求也不会过分,只要稍稍帮忙就好。”石斌含蓄的说道。

    稍稍帮忙?这话让在场之人都放下了心,石斌的官声还算不错,他说稍稍帮忙就的确不会太过。所以为防他人鄙视,众人立刻表示支持石斌。

    “诸位,明日我准备与我有经济往来的商户提供一个互助项目。叫做参与赈灾享受镖费减免。”石斌笑着说道。

    原来提价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商户心甘情愿的参加赈灾,场中之人无一不感到石斌这帮人的厉害,弄得他们出钱还没话说,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还得积极参加赈灾。

    最后石斌表示会将他们这些‘义商’的捐赠编辑成册备案,并告诉受惠百姓哪些人捐款,但不会让他们知道各位商户具体捐款的多少,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办法让大部分商户都很高兴,如此一来不会做了好事还挨骂。饭局也算是圆满结束,众人表示谢谢石斌能这样减免他们的支出。而一些有远见的更是表示可以匿名捐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考课风波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考课风波(求收藏推荐)

    为了让事情严谨,石斌还专门要王三做出了一份公文,上面详细的标明了捐出多少粮食可以享受多少镖费减免的条款。这份公文不上报,只有石斌、王三和刘县丞知道具体内容,其余人都只知道大概,或掌握其中一部分而已。

    虽然县里财政没那么多,但实际上却鼓励了商户运粮赈灾,还缓和了内部矛盾算是大好事。

    转眼就到淳?六年(1246年)二月,石斌当这县令也差不多一年了,回顾了这年做的一些事情他还挺骄傲。湘潭城从原来人口不足两万,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万,小小的一个县城里已经快挤不下这些人了。

    最让人感到振奋的是,全县壮丁有近一万五千,训练三月后可参战的到了八千,职业军人也有两千四百人,算是荆湖南路第一壮县了。

    正在想怎么弄到潭州通判的位子,是靠贾似道还是利用此次考课,或者许下些好处来个利益交换让那通判自己走时,门外许风很有些急躁的走了进来,向石斌报告说贾府来人了。

    贾府来人就来人,急什么?贾似道派人来看看女儿和外孙很正常,犯得着如此吗?

    不过许风办事也算沉稳,不是一惊一乍,多半是有些急事,但石斌仍旧不着急,只要许风带过来就好。

    那人一进门石斌便知道许风为什么会着急,原来来人是贾似道的护卫二壮。

    当日与他在正街交手时,便从贾玲口中知道他是贾似道的心腹之一,贾似道把他给派了过来报信看来事情必然小不了。

    “姑爷好。”二壮还是那么一副憨憨的模样,不苟言笑。

    不过这次明显没那么沉稳,满头大汗,步履还有些虚浮,让人感觉路上肯定走得很急,说不定都没在驿站休息,只是在外面啃了几块饼子。

    贾似道虽然官声不好,是个但办事的能力很强,驭下严格,故而二壮平时都是非常稳重,但他现在会如此模样,说明事情的确有些紧急。

    “二壮,我岳父如何?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怎么如此模样?”石斌示意二壮自己坐下,并要许风去泡杯茶过来后,开口问道,“别太拘束,就当在自己家,我不是我岳父,没那么多规矩。 ”

    他本就是个神经大条的,没太多尊卑观念,只在贾似道面前会稍有拘束,但石斌要他坐下他也就真的落座,估计是太累,将椅子都压出了声响。

    二壮歇了口气就说道:“多谢姑爷挂心,您岳父身体康健,这次派我前来一是让我来看看他外孙,他希望您和大小姐过段时间回鄂州去,让他看看小外孙。二就是要请您小心准备这次的不定期考课。”

    看刚刚生产了的女儿和刚刚出世的外孙这是任谁都能想到的,但却没想到让贾似道急急忙忙派二壮前来的真正目的是要他小心准备考课。

    在石斌的记忆之中汉唐之后的官员考课一般是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而宋代官员一入仕途,不问治绩劳逸,只要无大过错,照例文官三年一升,武官五年一迁,所谓“知县两任,例升通判;通判两任,例升知州”,“贤愚同等,清浊一致”。

    因此,暮气沉沉,笼罩着宋朝官场。不仅如此,由于考课不力使得尸位素餐之徒和冗官冗员充斥朝廷上下,成为百姓沉重的负担。

    有贾似道这一棵大树,也算是孟珙看重的人,怎么还会有人要对他不利?这事情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贾似道从来就不惧其他,唯独怕丢了权力。估计这次是朝中有势力相当或者更强的人要和他争权夺利,顺带来个“除奸佞,清君侧”了。

    若说剪除党羽,首先拿他这个羽翼未丰的女婿开刀当然最好。

    “二壮,麻烦你给我仔细说说具体是谁要找我岳父的麻烦。如今他似乎并未触及他人利益,在抗元问题上虽然态度不明,但也在孟都统和我的影响下倾向于主战派了啊!”知道贾似道一贯的行为都是鱼肉百姓,但如今和他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谁,于是石斌很严肃的问道。

    “姑爷可知道郑清之?”

    郑清之谁人不知?四任宰相,促成“端平更化”的大佬。淳?五年(1245年)他被授予少傅,仍为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为越国公。这么一个厉害角色要整贾似道,难怪他如此着急的派二壮前来报信。

    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的政绩在那摆着,即使和贾似道是翁婿关系也不怕他郑清之派人来挑刺。

    估计是早就意料到石斌有这么一副自傲的模样,二壮小心的劝诫道:“小人知道姑爷是厉害角色,也的确为民谋利做了很多善事,可您忘了一件大事。”

    忘了一件大事?难道是利用水军走镖?走走镖算什么,如今哪个官员不以权谋私?

    见二壮很严肃的看了看他,这么细细思索一通忽然发现自己的确忘记了一件大事私造的兵器坊。

    想到这,石斌也出了一身冷汗。多亏贾似道派人来提醒,否则他还真可能被这暗箭所伤,几年的奋斗不但将付之东流,多半还会锒铛下狱。

    “二壮,你是否知道这次郑清之派来的考课官员是何人?性情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石斌不再那么的狂傲,冷静的问道。

    见石斌已经认真起来,知道他多半能迈过这道坎,二壮也放下心来,只说那人好对付,虽然是铁面无私,却无甚心机,是个庸人,摆个样子就能被哄弄过去,只要扛过他开始那三板斧就好。

    照二壮的说法,的确不那么难对付,但怕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会抓到漏洞死咬着不放,于是又问道:“此人平庸在何处?”

    “听您岳父大人说,此人虽然是郑清之郑大人的门生,但并不完全在他那边,其实只是个中间派。姑爷,小人见识不足,也就记得这些,请勿怪罪。”二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中间派”?一听这三个字石斌心里立刻就有了底。这帮家伙最没用,也最好对付,给他们戴几顶厚德载物的帽子,再送点银钱应该就没事了。

    说完这些要事,二壮便请石斌带他去见贾玲。他也算是贾家的家将,和自家的大小姐当然是有些感情的。

    贾玲如今天天就是抱着孩子,几乎完全就不理石斌了,这倒是让石斌有些失落感,哪有这样的?真是“生了儿子忘了老公”。

    二壮进了贾玲的卧室,见他那大小姐满脸幸福的样子也放了心,其实贾似道也是让二壮来看看自己女儿在石斌这过得怎么样,核实核实是否如她自己所说的那么舒服,毕竟石斌前段时间不是很老实,老婆怀孕没多久就纳妾了,虽然是有些无奈。

    当然知道二壮是来干嘛,石斌也不想让人觉得他心中有鬼,于是干脆表示自己公务繁忙,退了出去。并将候在门外的小琴招呼进去,让她这个机灵的小丫鬟也帮自己说两句好话。说是离开,其实是退到一个不起眼但能听到屋中声音的地方猫了起来。

    虽然肯定二壮不会故意说自己坏话,难保贾玲不说几句气话,让二壮这没脑子带了回去让贾似道知道。

    “听说姑爷娶了一房平妻?老爷问我大小姐您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壮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这话一出,贾玲立刻就来了气,哼了一声,不满意的说道:“你不提我还舒服,一提我就来气。没事出去瞎逛,还逛出个小妾来!”

    可以肯定的说,此时二壮已经有些愤怒了,即使知道贾似道肯定不会对石斌怎么样,他还是会替贾玲愤怒,说不定会帮他出这口气。

    “大小姐,您说这逛出个小妾是什么意思?若这是姑爷的秉性那我就得禀告老爷,请他敲打敲打姑爷的风流性子。”二壮非常严肃的说道。

    真是非常佩服二壮脑袋能如此的缺根弦,在他石斌的府中居然敢这么说话,敢明确的说可能会打小报告,难怪贾似道肯将他这么个莽夫当做心腹之一,他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敲打敲打”?这话让贾玲和小琴一听便出了身汗。好不容易从一个没品的武官爬到了实权县令,再一敲打岂不是打回原形?

    二人立刻表示绝不可以,尤其是贾玲。她知道二壮的性子固执得很,于是便将取赛西施的前因后果说清了楚,并告诉他这些事情有些也是无奈。

    虽然呆却不笨,二壮便又要小琴给他又说了个大概。小琴这丫头则故意将石斌说得高大上,表示他是为了救属下,能走而未走;为了不做食言而肥的小人,故而离开之后还娶了那女匪;并为了永除后患,干脆将那伙匪徒收归旗下,其实是做了件大大的好事。

    屋外的石斌非常佩服小琴的机灵,虽说也算是实事求是,但其中是打了不少擦边球。在古代中国的规矩里,主人弃车保帅、官员对匪徒食言而肥都可以,并不会有人谴责,反而是招安匪徒要担风险。

    所有一切都看评价者的态度,如今贾玲和小琴就是评价者。她们肯护着石斌就一切都好说。

    “既然如此我就把您说的原封不动的告诉老爷。今日我来还为了姑爷考课一事,大小姐又是什么态度?”二壮说道。

    “二壮,你可够呆的。既然大小姐都表示姑爷是对的。还能有什么态度?当然是尽力帮姑爷在考课上评个上啊!即使有意见也要帮姑爷保着如今的官位。”小琴有些无奈的看着二壮,很想看看他的榆木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

    贾玲也很赞同小琴的看法,表示娶妾是家事,何况石斌并非秉性如此,不应该影响石斌的仕途。有了这些明确的态度,二壮也就不再气愤,退出了贾玲的卧室。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考课风波(二)

    二壮是个非常呆板的人,事情做完便会毫不含糊的立刻离开,绝不拖拖拉拉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也正是贾似道喜欢他的地方。所以递完了话他便打算走人,唯一要做的就是去贾玲的卧室看看他家的大小姐和小主人,顺带带去贾似道给的红包。

    若是一般人是肯定留不住二壮的,但是有一个刁蛮的大小姐和比较强势的姑爷让他也只好妥协下来,表示吃完一顿午饭就必须走。这些都无所谓,石斌和贾玲的意思是表示对他的感谢,看他来的样子就知道是马不停蹄的过来,所以必须留他吃这饭。

    他人一走,石斌便将王三找来商议此事。因为再过两天那考课官员就到潭州,第三天就肯定会到湘潭,时间还挺紧急,容不得半点拖沓。

    “大哥,多亏二壮来得快,否则咱们就是不出事也会不得不割掉一块很大的肉。”王三感叹道。

    “贤弟这些废话就别说了。咱们快点商量那些敏感的东西要怎么办,是藏起来还是改头换面,或者干脆毁了?”石斌焦急的问道。

    听到前两个方法王三倒是很赞同,至于毁了则让王三感到哭笑不得。这些辛辛苦苦置的家业石斌怎么能说毁就毁?当然只能是藏起来或者改头换面请人顶缸。

    知道自己失言,又犯了大少爷的毛病,石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手示意王三说出自己的方法。

    “大哥,咱们的兵器坊是绝对要保住的,这是咱们这两年费尽心血才弄出来的,士兵的装备也是要立刻更换掉那些军器监的垃圾。煤矿也简单,找那几个和咱们关系不错的煤矿老板顶缸,许些好处就够了。至于走镖只要打个招呼让大家嘴巴管严点,反正关系他们自己的钱袋子,没人会和钱过不去。马场更可以不用管,没人会跑去那穷山沟里,即使去了就说咱们自己养的也没事。”王三冷静的说道。

    事情基本上的确是那么个样子,最为难的就是那兵器坊。其他即使有人证也没物证,耍个赖,活动活动就没事。可这兵器坊里的东西和已经造出来的虎蹲炮、石斌枪、米涅弹、木柄震天雷可绝对不能被发现。

    二人最后决定将那些机器和已经造出来的火器都藏到以前李二狗藏财宝的那个洞里。基本不会有人想到一个断崖的洞中竟然会藏着这么多机械。

    第三天,那考课官吏部员外郎王驿便来了。虽说他是出了名的清廉若水,但这只是相对而言,那些常例石斌可是一分没少给,甚至还多给了王驿一百两银子和两斤碧螺春。

    收肯定收下了,千里做官只为财,王驿并没跟钱过不去,只是犹豫到时候该怎么向郑清之汇报所查出的情况。如今拿了石斌的好处就不能做得太过,但郑清之肯定是不想石斌在考课里成绩好的,所以他决定只稍微挑挑毛病训斥几句。

    在饭局之上,王驿很直白问道:“听说石大人的部队非常善战,曾突袭元兵粮草营地还劫粮成功四次?”

    这些事情是肯定瞒也瞒不过,他就是靠这才做的官。不像其他武官一样听到这些成功就忘乎所以,他却是非常谦卑的答道:“王大人谬赞。我又没什么真本事,这些军功都是靠属下用命,自己打突击才得来,就没一次是真刀真枪摆开阵势拼杀而来。”

    石斌这明显是非常谦虚的话,不过这些话谁都愿意听,王驿只要他不笨到露出自己的毛病就好,随即说道:“虽然没见过王大人的火器,但总归听到过它的厉害。有人就说大人私造火器,要谋反。若是真要深究,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自然不会偏听偏信这些谣言,但请石大人也解释一二,好让我回去跟郑大人有个交代。”

    自己都卖了一些给吕文德,就算他不拿着到处炫耀也会有人知道,不过是看怎么衡量这火器的用途而已。

    畏畏缩缩的装模作样只会引起王驿的怀疑,石斌干脆就来了个偷换概念,直接说道:“王大人所知不错,我的确是私造了些火器。但却不该叫私造,应该叫加工。”

    加工?这加工是指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性能,和私造的确不是一码事。王驿一听这话立刻高兴起来,他知道自己这差使多半能弄个两不得罪了。

    “那请问石大人你能否带我去看看你的那兵器加工厂?当然,若是不方便就算了。王某也并不喜欢那脏乱之处。”王驿试探的问道。

    见王驿言语之中并无恶意,石斌立刻表示要让他回去好交差,还是要带他去看看的。这么一来二去的,二人虽然还是有些相互提防,却没那么的一本正经了。

    由于兵器坊在城外的山沟里,石斌便故意带着王驿先在城中各处新建的利民设施参观了一番。

    看着一路上整洁而干净的街道,一个冒着热气的公众浴室。民众虽然仍旧面有菜色但却已有了精气神,让王驿这经常考课久处暮气之中的人,也感到了一股清新之气。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石斌弄的一个孤儿救济制度,在其他城市,弃婴、买卖儿童、易子而食都不少见,唯独少见救济孤儿,尤其是被制定成了制度,看见了这些也让王驿非常佩服石斌。

    当然,他本就是奉命前来找茬的,绝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对那兵器坊的追究。

    王三故意招呼邓会长等人在王驿出城之时供应免费米粥,唯恐王驿未留意而让一番努力白费,用喇叭大声招呼开饭了。不过这次用的米是半新半陈,而这粥其实已经可以算是一碗软饭了。

    有了这些动静,王驿自然就被吸引住了。虽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做戏的成分在里面,但这熙熙攘攘也有数千人,若想众口一词必不可能,所以他决定就从这打开缺口。

    首先就去那粥铺旁喝粥,本以为那不过是一碗糠米,能填饱肚子而已,看了看却没想到居然还真是有些实在的东西,算得上是一碗饭了。

    他又唯恐石斌在这饭上做文章,将他糊弄了,便硬是吃下了一碗这米粥。

    味道当然不好,不过也算过得去,那些米没有发霉也没没有糠,毕竟赈济难民能有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有了这些东西,王驿已经不那么想按着郑清之的交代做。人都是越不知道越好奇,于是他便找了个如厕的借口离开了石斌和王三等人的视线私下调查去了。

    料到那王驿会有这一招,为了以防万一,王三早在王驿去粥铺之前就在那里安排了不少自己的人。如此一来,在那打探到的消息当然是众口一词:石斌是个好官,粥场都开了两月了。

    这些话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即使他石斌清廉若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哪里来的粮米?即使是有贾似道的支持也不可能维持下来。

    那是出了名的贪官污吏,不中饱私囊就不错,怎么可能再拿出粮米给石斌开粥场?

    于是,这中间派便钻到了一个拐角处,与几个明显饿得不行的难民聊了起来。虽说他如今并不十分想整石斌,但却想将他的美名打下去。

    “这位兄弟,请问你来这多久了?听说这有免费的粥喝,喝了几天?”王驿也装成个落魄的书生模样,轻轻的问道。

    “我也刚来三天,每天都吃了两顿,的确不错,还饱肚子。”那难民有些幸福的说道。

    “果真是免费?不要签卖身契?”王驿带着不信任的口气问道。

    这些想法都正常,那难民也苦笑的解释,的确不要签卖身契,总之他和他周围这些先到的都没签。

    看来这粮米上的事情做不得假了,这牛脾气的王驿又问道:“小可有一点非常不解,那这石县令粥铺里的粮米从何而来?听说朝廷并未拨款啊?不会是贪污而来吧。”

    这话可让周围的难民立刻怒气冲天,一副要与王驿拼命的模样,那难民嚎道:“要吃就吃,不吃滚蛋,少在这乱嚼舌根!这粥铺是石县令带头组织周围的这些义商一起开起来的!”话刚说完,王驿便被几个难民给哄了出来。

    虽说被那些贱民侮辱,但他也算弄清楚了事情,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政绩,做不得半点假,王驿不禁佩服起石斌来。本以为他只是个靠这贾似道女婿身份上位的武夫,却没想到还的确有几分本事。

    至于那私开煤矿和用水军走镖,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即使被郑清之知晓,贾似道也能扛下来,所以他压根就想不管。

    真想看的就是那让人敏感的那兵器坊的情况,即使真有其事也只打算轻描淡写,最多让吏部斥责一番就是,也就影响他这两年的升迁。

    文人说话大多都很隐晦,将自己的态度告诉了石斌之后,石斌也放下心来,表示非常感谢王驿的支持。

    这一路还要经过不少的农田才能到那山沟的兵器坊,看着这些明显是新开的农田,王驿便打算让吏部斥责也不必了,会在郑清之面前帮他保住这次考评。

    一到兵器坊,王驿便知道石斌之前所说的有些肯定是假话,坊中的机械明显都是刚刚搬走。虽然只留下了几个破旧的打铁器具和几杆正在加工的鸟铳,但地上的灰尘明显都不是一体,只不过是找不到物证,让石斌可以抵赖而已。

    但王驿正巴不得如此,立刻笑着说道:“石大人,您忠心为国,王某替郑大人道歉了。看来你这真的只是加工,王某回京定然替你洗清冤屈。您放心这次考评一个中上是跑不了的。”

    知道这已经是王驿尽全力帮扶了,石斌非常感激。也隐晦的表示若有什么事情他也会全力帮助。

    又过两日石斌便送走了王驿,离开之时还送给他五条小黄鱼,如此一来二人也算是有了些交情,不再有误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鄂州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出两个月,吏部考课结果石斌便知道了,王驿言而有信,果然保了他一个中上。这结果自然让石斌非常高兴,将这王驿定性为:虽然才能平庸却能言而有信,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若是能多有几个这样的官场朋友,他就更加不怕了,所以他想一旦有机会就要想办法将王驿挖过去。

    至少不能让王驿当郑清之的吊线木偶,事事与贾似道弄个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想到此处,他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贾玲似乎很久没回鄂州了。

    贾似道就她一个女儿,自然心疼得很,如今云鹏已经五个多月,可以带着出门了;湘潭城内各项大事都已经定下了规矩并有了专人管理,他也可以放心的立刻一段时间。于是他决定过两天便带着贾玲回鄂州看贾似道去。

    为防后院起火,石斌还是召集了王三等人开了一个高层会议,仔细询问了一番各方面的情况。本不打算告诉所有人,只打算让王三一人知晓,而且还是在自己离城之时再告知。

    打算其他人发现时,给他们来个“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因为一旦为众人所知,必然会鼓动他这个女婿向岳父大人“哭穷”。

    获取能得到了支持任何人都高兴,但他也极不愿意做那种讨债鬼,却又次次难逃,所以这次干脆来个“先行后闻”。何况这次带了外孙去见外公哪里会没个大红包的?但若是要他自己开口提,就显得太小气,太不知足了。

    连贾玲都被他告知要保证三缄其口,不可让任何人看出半点端倪。若在平时,贾大小姐定然不会听信石斌这话。但如今也认可他的看法,贾似道当然会给云鹏一个大红包,若再开口去要的确是太没品,与石斌如今身份也太不相符。

    这会议前前后后开了近一个时辰,石斌将其中各个细节都问了个透彻,但正是这透彻让人看出了纰漏,正要宣布散会,起身离开之时,身后传来李超的一阵言语,“大人,请问您今日为何将会开得如此详细?”

    虽然知道多半露馅了,石斌仍然一脸无事的回头说道:“李指挥,开会详细点不好吗?莫非你是想我懈怠工作?”

    见石斌的话突然重了起来,李超就软了下去,笑嘻嘻的说道:“小弟怎么会要大哥懈怠,当然是惟愿大哥勤于政务,好带着弟兄们拼出一个好前程啊。。。。”

    在场的除了王三和刘县丞两人外其余的人都没能吃透李超话中之意,甚至认为他今日是吃错了药在胡言乱语。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李超这“疯子”又一溜烟的回水军营地去了。

    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按之前计划进行,就干脆将王三和刘县丞带进书房去说个清楚。

    “二位,刚刚李超的话相信你们都听懂了。”石斌笑着说道。

    王三自然不避讳,笑着点头。而刘县丞到底是后来者而且多年混迹官场,自然仍旧装傻充愣,支支吾吾的表示不无法确定。

    关键不是知不知道,反正石斌已经准备交代清楚,他说道:“刚刚在会上听说,各处情况都还不错,上了轨道,似乎不差什了。。。”

    话一出口便被王三这个铁公鸡打断,他急切的说道:“大哥,当然差了很多。粮食虽然够支持一年的,但若元人再次南下将襄阳围困,我们极有可能面临大战,所以至少还需要两年粮草支撑。

    如今虽然有了五个营的“神机营”,但也不过为1500人,当不了多大用,所以还要很多的生铁,至少十万斤。咱们“藏兵于民”,使得有五千士卒没有了盔甲饷银,所以也至少得要二十万两饷银和一万五千套的精良铠甲。。。。。。”

    看着王三还滔滔不绝的一直说着,一旁的刘县丞也从一脸暗黄顿时变得满脸通红,这当然不是害羞,而是被忍住笑意给憋出来的。

    此时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石斌为何想带着贾玲偷偷溜出湘潭城去鄂州看贾似道,原来一旦被逮着居然会成这么个情况。

    终于忍受不住王三如此毫无底线的开价,石斌咆哮一声:“够了!你当我那岳父是干嘛的?管理国库的吗?有这么要东西,能这么要东西吗?王贤弟,我知道你是为大家好,但过犹不及,不能如此过分。”

    “那这样,我开个半价,只要大哥能从您岳父贾大人那要到一半物资粮饷,我保证待您走了再告知他们您是去了鄂州,若是他们不问我就必然不说。若是您连一半都要不到,小弟就不保证自己的嘴是否漏风了。。。”

    王三似乎也知道刚刚有些过分了,但他似乎就是要过分,假模假式的思索一番,有些不甘心还略带胁迫的说道。

    石斌心中其实认为如此也不错,贾似道虽然贪婪成性,但是却不是个吃独食的,对贾玲和石斌算是非常大方,这事情多半能办成。

    再说即使办不成也没事,空口无凭,大不了他到时候不承认与王三说过此话就好。虽然猥琐点,总比在贾似道面前弄得颜面尽失要好。

    “大哥是不是以为空口无凭,办不成也没事?”王三突然笑道,“办不成的确没事,事情也确实不在急上。但大哥似乎忘了一件大事情。。。。。”说到此处,王三却又闭口不言了。

    “忘了一件大事”?石斌只知道这次去肯定会得个大红包,却没想过漏算了什么。按他的想法,该算的似乎都算到了,不差什么。

    “大哥,您忘了‘人走茶凉’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三笑着说道。

    闻言,石斌立刻恍然大悟。的确,如今贾似道乃是湖广总领,总领湖广钱粮,孟珙尚要受制于他。如今已经是淳?六年(1246年),再他过三年,到淳?九年(1249年)就要迁为京湖安抚制置大使。

    职位是升了,但总领钱粮的权利却没了,到时候人走茶凉,新任总领肯定不如贾似道这么好打交道,这对石斌来说绝对是不利的。这次之所以不着急向贾似道讨要粮饷,不因其他,只因云鹏而已。

    莫非要他和贾玲每年给他生一个外孙?而要他三年之内就崛起也绝无可能,所以他还真得考虑考虑王三所言。

    思来想去的,最后不得不承认王三这是老成谋国之言,只好表示肯定会尽可能的多要些粮饷物资,只要里子不要面子。

    而刘县丞也不再满面通红,反而略带羞色,看来是因为刚刚对王三的嘲笑而让他感到耻辱。

    似乎只在乎石斌对此事的看法,待石斌表明态度后,他也不多留一刻,只是与刘县丞笑着对视一眼,转身便出了书房。这让刘县丞对王三又高看一眼,平庸之人自会开口抚慰,只有聪慧之人才会此视而不见。

    道理都懂,能如此做的却是少之又少,让刘县丞越发认为跟着石斌这帮人走是对的。

    石斌顺利的出了湘潭城,官道之上他只能将王三对自己说的话又说给了贾玲听,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感到羞愧。

    首先是他提出不主动要物资粮饷,如今却又改了主意,主张必须要。如此反复无常,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仿佛早就料到这结果,贾玲只是淡然一笑,说道:“夫君不必计较,王三的话是对的。的确是‘人走茶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过也不能像王三说的那么干,咱们还是得商议商议如何开口讨要。毕竟这是回家,不是去要账。”

    仔细的看着贾玲,越看越觉得她心思之细腻。看来是从自己晚回房了一刻钟就知道事情黄了。王三也绝不会无的放矢、无理取闹,定然会找出足够的理由将他说服,而贾玲此时若吵闹或者流露出不快便显得太过无礼,没品了。

    “夫君,你说咱爸会怎么应对咱们这次回家?”贾玲笑眯眯的问道,此时她似乎就成了一个挖墙脚的了。

    对于贾玲角色变化之快,石斌佩服不已,连忙说道:“依我之见,父亲大人肯定会先发制人,在咱们没开口的时候便将好处许出来,若是那样,咱们就只能被动接受,落了下乘。即使能再弄到一点,也不会很多,还会让人感觉我夫妻二人唯利是图,不知道孝敬老人。”

    话当然是这话,但既要不落下乘还得达到目的,在贾玲看来几乎不可能,因为孩子回家首先是向父母问安,所以从来都是父母先说话,也就是父母“先发制人”。

    若是孩子先说话就是没教养了。她虽然刁蛮任性,但这些规矩却也得守着,更何况已为人妇,就更不可能不守规矩任性胡来。

    想到这,贾玲有些惆怅了但见石斌却是毫不在意,唯恐他又如上次陪酒一般不知礼数的乱插话,就准备提醒提醒。

    话未出口便被石斌给堵了回来,他笑着说道:“夫人放心,夫君我不会插话。这次是有办法了,虽然不一定能要到那么多,但至少是能先发制人。”

    石斌有办法?这次轮到贾玲意外了,在她眼中石斌永远是个谦恭仁厚的人,也就打仗里会有奸猾之感,其余都是老实巴交,尤其是那些人情世故全都是跟王三学的半吊子,如今能有办法?

    知道贾玲肯定是打死都不相信,石斌笑道:“小玲,咱们当然不能插嘴,但却能拖和装。”

    拖和装?知道肯定是有坏水,贾玲也有些好奇,想看看他夫君这次能出几斤几两的坏水。便不搭话,只是示意他细说。

    “我们抢先问安之后,父亲大人肯定也会关心的问回来。若是他抢先说要给我们或者云鹏什么东西,夫人你就只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无论父亲说什么话你都置之不理,只顾着去闺房。若是父亲先说了出来,你就只喊头疼,装作未听到。我也关心你,当然也未听到。既然头疼自然又回房休息。只要他不抢先开口我们就肯定是主动,占了上乘。”石斌慢慢的说道。

    的确,如此就肯定是掌握了主动。但如何让贾似道答应却仍是个问题,石斌在这方面肯定不如贾玲,于是他便主动问起贾玲来。

    却见贾玲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石斌,仿佛第一次认识石斌。听到石斌的问话,贾玲表示这些就交给她。她在这方面的经验的确比石斌要丰富得多,知道贾似道的弱点在何处,能有的放矢。

    最终夫妻二人达成一致:在不触动贾似道底线的前提下,尽最大能力讨得物资粮饷。首先是尽可能的要粮食,其次是生铁,最后才黄金白银。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斗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斗法

    定好计策后,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的表示慢悠悠的去鄂州再慢悠悠的回湘潭。石斌觉得自己这两年多就没好好休息过,闹得是食不知味,卧不安寝,就连和贾玲结婚都没度“蜜月”,云鹏出生,他还没休息过一天,所以他决定怠工。

    贾玲的想法和石斌类似。不过是觉得石斌被弄得压力山大了,一方面帮他解压,另一方面要把他从几个兄弟那抢回来几天,越久越好。

    她这大小姐是很霸道的,即使知道石斌这是为了大事,但她也要使使小性子,表示表示自己的不满。

    到了岳阳洞庭湖边的望江亭上,贾玲笑着说道:“夫君,奴家这有一首诗,请夫君品尝,‘愿把{春}情寄落花,随风冉冉到天涯;君若识破凤兮句,去妇当归卖酒家。’”

    刚刚听到此诗,只觉得情义盎然,柔情似水。石斌虽然腹中墨水不多,但也有些喜欢诗词,尤其是一些有特点的诗。

    贾玲平日里最喜欢的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今日却弄起了诗词,石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仔细一品算是品出来味道。

    这首诗是典型的藏头诗,藏起来的暗语才是此诗的真意。爱之深切,暗意明意相符,更是情浓。将每句的句首字取出组合便是,“愿随君去”。

    想到此处,石斌紧握贾玲之手,深深的看着她,也作诗一首,“当垆卓女艳如花,不负琴声走天涯,负却今宵花底句,卿须怜我难顾家。”

    本以为石斌能读懂其中意思便不错了,却没想到转身就对上了一首藏头诗,还对得那么好。

    女人都是水做的,立刻便被石斌的“当不负卿”给打动得是满目含泪。当然知道贾玲是个很容易动情的娇娃,如今落泪,石斌再也不感到意外,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而已。

    他却忘了自己这妻子不光是个娇娃,但也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把她弄哭了,她又岂能干休?伏于石斌怀着当然不假,但却掐起了他的腹肌。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前世就有过。也不做什么反应,任她掐就是了。只是石斌有些感慨,男人还真难做,受虐还做不得声。

    在望江亭下等着小琴有些焦急。亭上二人又出什么幺蛾子?刚刚明明在耳鬓厮磨,如今贾玲突然又哭了起来,似乎还不是受了委屈的吵闹。

    这次小琴就没那么乖巧和聪明,唯恐走得太慢天黑之前到不了驿站,事情不好办。

    石斌夫妇的郎情妾意她可以不管,但却担心小主人受凉生病,于是她便直接上望江亭去探了个究竟。

    贾玲尚在尴尬之中,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小琴却没招呼一声便进了亭子,让她更为恼怒。正好借她泻火,将小琴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虽然莫名其妙的挨了骂,但小琴却似乎根本没在意,只是提醒这对夫妇时间不早要启程赶路了。她的豁达让石斌自叹不如,看来真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但害怕小琴只是表面不在意,背地里却生闷气,石斌还是暗暗的将事情缘由说与她听了。

    未曾料到还真是“祸从口出”,小琴听后没多久就在一次和贾玲的聊天时说漏了嘴,随即这大小姐就来“兴师问罪”,直到石斌保证以后对类似的事情守口如瓶才罢休。

    虽然一路多少有些斗嘴,二人此时却更加不想走快了,若不是还有大事要办,就准备这么走陆路去鄂州。

    走了九天也才到赤壁,也许是感觉这一口气也松得够久,不该再这么怠工,过了赤壁石斌又如同风驰云走一般的去了鄂州。

    为了保证把事情办好,夫妻二人在城外又将如何向贾似道这冤大头要红包的策略仔细核对了一番。

    一切准备就绪,自认也没了任何漏洞,二人便直奔贾府而来。

    要知道,堂堂湖广总领贾似道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石斌他们刚走到街口,却见贾府大门已经开了,二壮就站在门口。不必说,这肯定就是被安排在那等候他们夫妻二人的。

    一见二壮,贾玲就高兴起来。家里她最亲近的两个仆人一是小琴,再就是二壮。见到自家小姐,二壮就是再呆也显得非常高兴。

    稍稍打了声招呼,二壮便对石斌说道:“姑爷,老爷在书房里等你。老爷说小姐应该很累了,他要我带着小姐和小少爷去厢房休息。”

    事情似乎和之前想的略有不同,贾似道并未出来,也没主动提起给红包。而是要他一个人前去他的书房。虽说他并不想此时就去,但作为晚辈,这是必须去的,而且贾似道这些话句句在理,不能不遵从。

    只能给了贾玲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就随二壮去了贾似道的书房。

    进了书房就见贾似道在那一边喝茶一边看邸报,也许是他步履较轻,贾似道并未察觉。不过都拿起杯子喝了茶,却仍旧在看他那邸报,完全当作不知道石斌来了。

    这明显是在给他颜色看,石斌年轻气盛,也不管那么多礼法,开口就问道:“岳父大人好,请问您唤我前来何事?”

    他刚开口,贾似道也开了口,身为晚辈又只好闭嘴,听他将话说完。

    眼中神色复杂,有喜有忧,“听说你这次考课成绩不错,和那王员外郎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原来是因为这个,石斌笑着答道:“岳父大人,小婿只是为了应付这次的考课而已。虽说他是郑清之的门生,也只不过是个中间派,墙头草而已,甚至比墙头草都有不如。”

    听到石斌的这些话,贾似道自然很认同,不过即使是墙头草也是那种还是有点见地的墙头草,并非尸位素餐之徒。

    “不必过分贬低他,他还是个肯干实事的,你若没在湘潭做出点成绩,他是肯定要遵照郑清之的意思狠狠的整你一番。到时候就是不贬值,也逃不了一个下中。”

    贾似道这是在肯定他?那这喜忧参半是什么意思?也不多想,只是答道:“这些微末之功,靠的都是岳父大人的支持。若无您的支持,我哪里来钱粮搞城市建设、去赈济灾民?”

    “既然知道,那还娶平妻干嘛?”贾似道冷冷的问道。

    果然不会不计较,石斌也不打算辩解,只是坦率的说:“岳父大人明鉴,那女子虽为匪首,却也爱国。再说小婿也不能食言而肥,若是被人家知道我如此无信义,那对我对您都不好”

    并未否定石斌不能食言而肥的看法,但却沉声说:“让人闭嘴不止一条路。”

    自然明白这话中之意,但石斌却不想接这话茬,只是站在书房之中不做声。

    沉默不语的确是一剂万能药,只要忍住不做声,几乎一切都能过去,没多久贾似道言语也缓和了。还真是“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云鹏还好吧。”正想着如何应对贾似道接下来的问话,他却开始问起外孙了。

    看了看坐在椅子上面色和善的贾似道,石斌知道此时就该自己出招了。他立刻笑道:“多谢岳父关心,云鹏非常好。长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二目有神,骨胳精壮,全托了您的福。”

    这“灌蜜法”贾似道是祖宗,在理宗面前他就是靠这“灌蜜法”上位的,岂能中石斌的招?但也不能弄个生硬的驳斥,只说这是云鹏自己有福气,和他这外公关系不多,只要是贾玲和自己。

    怎么能没关系?马上就要有关系,石斌暗示道:“岳父大人怎么可以这么说,有您在云鹏还没福气?您是众所周知的豪爽大度,他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还玩起捧杀了。贾似道自然不中捧杀招,不过却又不能如同在官场一般将话推了回去,只表示自己也就能打个小小的红包。

    在书房之中聊了一刻钟之久,一直都是石斌占着上风,照这看来他认为这次肯定能弄到王三想要的那些物资粮饷。

    待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口道:“岳父大人,我那情况您也知道。日子太不好过,财政紧张。不知道您这能不能拨给我些粮饷物资?”

    本以为会要商讨一番,却没想到贾似道这老奸巨猾的直接从书桌的抽屉之中拿出了一个大信封,起身走到石斌身旁,笑着说道:“贤婿,这是我给云鹏的红包。好了,我还有事,你就先去陪贾玲吧。”

    这个转变就让石斌半晌没反应过来,空口无凭,如今已经不是空口,而是有了实物,东西都接到手上,还能如何?

    千算万算,少算了贾似道压根可以支开贾玲直接塞红包给石斌。贾玲若在还可以找个借口拖上一拖,如今却几乎没了办法。

    正感觉无路可走时,石斌忽然想起了送红包的一个规矩:红包总给谁,就要由送红包的人亲自交到收红包的人的手上。

    “岳父大人,这样恐怕不合适。”石斌脸上阴阳突变,笑着说道。

    不合适?送红包不合适?贾似道却感到疑惑,他自认为是算无遗策,难道现在他漏算了一招?

    “岳父大人,我想这红包您是亲自送到云鹏手上最好,这样才对。何况现在贾玲就在照顾云鹏,您顺道去看看她们娘俩岂不正好?”

    原来漏洞处在了这,贾似道也只好和石斌一起去看了贾玲和云鹏。贾玲则正好借着红包的事情和贾似道商量起了红包的大小。

    毕竟并未打开红包,那贾玲则更好开口,即使多要了也不会被人感觉太贪婪。反而是贾似道就不敢太过压下她们夫妻二人要的物资粮饷,若是压得太低反而会觉得这个父亲太小气。

    经过一通艰难的协商,最后贾似道给了石斌五万石粮米,八万斤生铁,五千套铠甲和五万两饷银。

    这个结果石斌是非常满意的。饷银可以不要,铠甲可以少要,但粮食和生铁却必须要。而这五万石粮食够他手下这八个营的士兵吃上十年。这八万斤生铁可以造出最少七千杆石斌枪或者两千门虎蹲炮。

    贾玲和石斌二人笑得合不拢嘴,贾似道却苦着脸。因为这是给外孙的红包,拿不了一分钱回扣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退款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退款

    割肉的感觉是痛苦的,虽然是女儿女婿割的,一样很痛苦。都过了两天,贾似道脸色还是那种挤出来的笑,很不自然。

    手中拿着贾似道签署的公文,石斌则兴奋不已,公文到手那事情就再不会有变化。对女儿女婿食言而肥是要被人唾弃的,所以石斌放心。

    最让他感到有些搞笑的是,自己恨不得将那公文捧着,生怕用力拿着一个不小心,捏坏了或者扯烂了让贾似道有机会失信。

    坐在一旁的贾玲忽然问起了石斌,“夫君,你说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咱们还是别这么只看物资粮饷不顾其他”

    这个问题石斌不是没想过,他的确认为有些过了。但做之前几个人都认为是“人走茶凉”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事已经做了,再说过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夫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还一部分回去吗?这也太可笑了。”石斌有些不快的问道。

    见石斌脸色不快,又如此冷言冷语,贾玲也有些不快。

    她认为自己是为了帮助石斌才来敲她老爹的“竹杠”,如今只说了句话,石斌就如此言辞不善,让她感觉事情做错了。

    随即把头一横,不再理石斌。深知她脾性的石斌不会再说话激怒她,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一边看着手中的公文,想着贾玲刚刚的话。

    照贾玲的性格,绝没有吃下去的肉再吐出来的道理,即使是要她吐出来点,她也肯定会要东西做交换,所以石斌可以肯定是自己错怪她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估摸着贾玲应该没那么大气,石斌开口慢慢的说道:“夫人勿怒,刚刚是为夫言语不合适。只是你话中的意思是?”

    “问我干嘛,自己长脑袋干嘛的?”贾玲硬生生的一句话将石斌砸了个灰头土脸。

    犟脾气还没过去,石斌也懒得理,只能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斗’,不过贾玲会那么说肯定有原因,只慢慢的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和听到的话。

    灵光一闪,石斌突然想到了贾似道在诉苦时说过的一句话:我就和你们潭州通判那马上就要致仕的老头子一样,就是想帮你们也有心无力。

    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事,贾似道当然不是要致仕的老头子,他圣眷正隆,那不过是个不想拨太多物资粮饷的借口。

    不过其中透露出来一个信息,一个对石斌非常有利的信息:潭州通判要致仕了。

    想到此处,石斌岂能还不明白?只不过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与贾玲开口说话,道歉他也有些不想。

    “对此芳樽夜,缄默怎可为。俏玲多芳言,小结定能解。”石斌端着手中的茶杯,反复而慢慢的念着这首歪诗。

    才女哪里能不懂这些,也懒得置气,冷哼一声便开口说道:“想通了?”

    石斌冲贾玲打了一个大拇指,还一边笑着使劲点头,但还是问道:“那通判虽然要致仕,但那是吏部的事情,何况如今郑清之还想对父亲不利,如何能帮上忙?”

    如同看着一只雏鸟的老鹰,贾玲只是摇着头笑了笑,似乎他石斌道行太浅,有点不足为谋的意思。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见贾玲这副模样,石斌也懒得开口问,又自己想去了。贾似道当然不能帮上忙,如今他是自顾不暇。贾玲的意思又是要拿到那潭州通判的官位,且不将所得利益拿出去。。。。。

    看上去怎么都是个死结,再三想了想也没个答案,只好干脆服输,表示请贾玲说个办法。

    “咱们何必要父亲去出这个头?要那通判提辞呈的时候顺带保荐你就好了啊。”贾玲很骄傲的说道。

    的确,让那老通判自己提名就好,若是怕力度不够就再请那潭州知州也帮个忙,大不了到时候花点银子许些好处就是了。

    但石斌还是有些担心贾似道不快,虽然他必不会从中出力,不会落人口实,但却怕他以后不再那么支持他。于是开口说道:“夫人,我还有一想法。”

    看着捋着那没几根胡须的下巴,装模作样的石斌,贾玲也就眨了眨眼,将手撑在桌子上,只等石斌开口。

    “咱们这次弄得有些过。不如就借这事情,退那么些给父亲,表示给他的孝敬。谢谢他让我们知道了潭州通判要致仕的消息,但具体的花费和走动就咱们自己干。你看如何?”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的确是贾似道让石斌去了潭州,认识了潭州的众位官员。以这个理由退那么一笔给贾似道,他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至少不会认为他石斌是吃过就忘的白眼狼。而且表示走动都是石斌自己去,不过是借贾似道的名号,这样就更好了。

    到了第四日早上,贾似道的脸色终于缓和许多,似乎也接受了这情况,想通了不少。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拼死拼活的还不就是为了她?

    如今不过是被她和她丈夫提前要走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二人还是很懂事,积极上进,想来也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贾玲最大的本事就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知道如何讨好贾似道,如何切入话题。

    到了饭厅,还没落坐,石斌和贾玲都很谦恭的向贾似道问安。未待贾似道坐到主位上,贾玲这机灵的女儿蹭了石斌一下,拉着他立刻跑到红木椅子旁将那椅子搬了出来,请贾似道落坐。

    自己女儿自己知道,如此乖巧肯定又是有事相求,虽然早就看透这些,但爱女心切,每回都多少要接受点她提的要求。

    贾似道自然不会表现得那么憨,一见这架势,虽然落坐但讥笑道:“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夫妇二人又有什么事情?不过这钱粮之事不必再打算,为父不可能再帮忙,做人不可以太贪婪”

    ‘做人不可以太贪婪’,这句话从贾似道嘴中说出,石斌差点笑出了声,只能使劲憋着,最后憋得受不住咳嗽起来。立刻被贾玲狠狠的瞪了一眼,责备他的无礼和不知轻重。

    “石斌,你难道认为为父所言不对?”贾似道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询问语气说道。

    如此关键时候,自己差点掉链子,石斌马上补救的说道:“父亲大人所言极是,小婿刚刚就是感觉太正确,所以说‘嗯’。无奈昨夜贪凉,喉咙发痒,结果咳嗽了,父亲大人请勿见怪”

    虽然不信这通鬼话,但这谎圆得还算可以,贾似道也懒得计较,在他看来,现在只要不说钱粮一切好办。

    到底是高门大户,就连早膳都吃得非常豪奢:燕窝银耳羹、灌汤小笼包、肉夹馍。

    “父亲,您多虑了,我们就是感觉要的有些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当然只能多多尽孝。”贾玲一边说着,一边将灌汤小笼包夹到贾似道的碗中。

    话都说明白了,他夫妻二人还这么热情,看来的确也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贾玲的性子贾似道也清楚,即使不是粮饷也是别的东西。

    “看在你们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说说吧,想我帮什么忙?但别太过了。”贾似道警告的说道。

    见贾似道态度已经松动,石斌立刻给贾玲使了个眼色,贾玲会意后,笑眯眯的说道:“父亲,女儿上次听您说潭州通判要致仕了?”

    这情况贾似道能不明白?但他也十分高兴,在官场之中就要有敏锐的思维,能尽快的抓住机遇。

    从前天一句话,这夫妻二人就能想到这些倒也不错。不过转念一想他二人那讨债鬼的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快。便只是疑惑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的意外,似乎他并不知情。

    当然明白贾似道这是在装傻充愣,故意整整他们,拐着弯表示自己的不满。见贾似道这样,石斌倒觉得这大奸臣还有些可爱了。

    “父亲大人,我和玲儿知道您有不满。但那天不是太着急了吗?自然思虑不周全,您这长辈就别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即使我想弄到这通判的位子也不是要请您出面,如今您正在风口浪尖,不适合出面。”石斌认认真真的说道。

    相人无数的贾似道有些疑惑,石斌此言的确是发自肺腑,并非虚言,既然不要他作保那为何如此殷勤?

    贾似道也并非算无遗策,其实也就是有些小聪明,如此想不透他也愣了一下,有些失态。

    “父亲,我们不过是想了解了解那通判的性情,到时候我们自己想办法让他主动给我提名,其中的花费都由我们自己承担,最多请你带个话就好。”贾玲笑着解释道。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那潭州通判尸位素餐多年,只懂贿赂上官,是个软骨头。稍微加压自然就会按石斌的想法做。

    但贾似道却不想让石斌走得那么顺利,毕竟那样容易忘乎所以,即使石斌是个沉稳的性子也不行。

    “那刘通判,还算精明,没那么容易对付。而且他和郑清之是一丘之貉,为父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啊,王驿的话说不定比我的话更有用。”贾似道皱着眉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如何是好?求王驿?人家已经保了自己个中上,若再要出面和刘通判打招呼,于公于私他都不会答应。

    但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抓住岂不是个傻瓜?

    石斌一咬牙,说道:“岳父大人,那刘通判真就没什么弱点?人无完人,若是您肯告诉我他的弱点在哪,我必有厚报!”

    一个“果真?”的眼神投给了石斌,石斌还了一个“绝不食言!”的眼神。

    “他的确有一个弱点。他儿子是个典型的废物,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贾似道笑着说道。

    这可是个大弱点,只要抓住了不怕他不提自己的名。

    “多谢岳父大人。为表诚意,小婿就送您一万两白银。只是到时候还可能要请您敲敲边鼓,最好能让我继续兼任湘潭县令。”

    本以为石斌和贾玲肯退五千两银子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他这女婿不光会赚钱还真是个“散财童子”,于是他便笑着答应了石斌的要求。

    事情虽然办成,贾玲却不是很高兴,知道自己这丈夫又是脑袋一热,慷慨解囊了。

    但在自己父亲面前当然不能太过小气,如今覆水难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心中想着待会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番。不过想到那通判之职多半能到手气,湘潭这地盘还不会丢又气平了些。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纨绔子弟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纨绔子弟

    既然那刘通判的儿子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纨绔子弟,事情自然好办。不过此时却让贾玲有些为难,她这个从来无所畏惧的女人,如今也有了畏惧。

    要去青楼赌馆这些地方她还真就没那胆子,毕竟她这大家闺秀不是像赛西施那样的平头百姓可以无所顾忌,还是害怕一些流言蜚语。

    若是被人识破,她就真得承受贾似道的怒火,说不定会直接从湘潭给绑回鄂州,禁足一辈子。但这么刺激好玩的事情她是绝对不甘心就这么错过,自然得好好的努力一把,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弄成功。

    在鄂州逗留了五六日,目的基本都已达成,尤其是还得了一个意外的大奖,这让石斌和其侍卫无一不是欣喜若狂,无不感叹自家大人的洪福齐天,连走个亲戚都可能升官。

    但贾玲却不喜欢这在她听起来过分“嘈杂”的欢笑声,越听越像是在嘲笑她是个没有能力只能蜷缩在一旁的无用之徒。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贾玲终于爆发了,嚷到:“够了,说来说去不久是个小小的通判吗?有那么值得高兴的吗?真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还真是平地一声雷,将所有人都镇住,半晌没人出声。

    弄了半天是这个大小姐为了是女子身无法参加这次的行动而在生闷气。

    此时的石斌也是不敢发一言,刺激她一下。这么个自称“奴家”的妻子一旦发飙就是皇帝老儿的龙椅说不定她都敢掀了。

    石斌又用上了百试不爽的“沉默”战术,绝不再发一言。贾玲自然知道这对他无用了,但还有其余的随行。她便转而敲打起石斌的随行护卫来。

    众所周知,石斌是出了名的爱护士卒,所以手下才肯拼死用命。贾玲正是利用这点就拿着他最倚重的侍卫毫无顾忌的敲打起来。

    这可让石斌面临艰难的抉择,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一边是一个战壕里滚过来的兄弟。贾玲若出事,自己的前途就全没了,弟兄们挨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心还是会远些。

    突然许风冲石斌喊道:“大人,不必在乎我等,我们跑了,嫂子就没办法,对不起啊,我们自己跑了,请勿怪”

    话音刚落,许风一帮子离开四散开去,如草上飞一般,没多久便全都不见了踪影。

    没了攻击目标,拿不到石斌的软肋,贾玲又泄下气来,赌气的坐在了他身边说道:“好你个石统领,石县令。往日以为你这帮弟兄多么的铁杆,弄了半天也是一帮薄情寡义的小人啊看看往日里你对他们多好,如今不过才挨了本小姐两下打就弃你于不顾,你这主子当得实在是失败”

    斜着眼睛看了看贾玲,还对她做起了鬼脸,伸出了小拇指,接着又再就不说话成了老僧入定。

    站在一旁的小琴急得都快跳了起来,只道这二人太搞笑。石斌稍微好点,还肯首先克制,不过一旦占了上风也不顾激怒贾玲了。

    “你果真如此死脑筋,打死不让我跟你去?”贾玲恶狠狠的问道。

    “这种事情是你能做的吗?是我石斌的女人能做的吗?就是赛西施去做我也会要她好看!等她的就是一封休书!”石斌毫无商量的将这些话从嘴中咬了出来。

    现在轮到了贾玲妥协,开始用起了她百试不爽的“撒娇”战术。表示自己肯定化好装,跟在石斌身旁话都不说一句,绝对听话。

    见石斌仍然不为所动又用上了“甜言蜜语”,说石斌最爱她,最关心她。但如果这次她不去就会惆怅,继而就生病,一旦她生病就说明石斌绝对不爱她,说着说着贾玲的眼泪还真就掉了下来。

    虽说都生了孩子快半年,身体早就恢复,但这古代的确一个感冒就可能丧命,他又的确很爱贾玲,经不起这疯丫头的一番闹腾,最后模糊的答应还是可以。

    于是,石斌带着贾玲和小琴二人没先回湘潭,而是转道去了潭州。

    又到了这州城,立刻让石斌想起了它的繁华,以及城内随处可见但他从未去的青楼赌馆。

    这个家伙现在的心情是矛盾的,上辈子他就想去逛逛,但不敢去。如今能光明正大的进去,说不定还能留段风流韵事,却也不敢进去

    见石斌站在瓮城边却又不再内迈一步,贾玲以为他要反悔,立刻气愤的蹭了他一下。如此石斌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看了她一眼。

    看来自己还不是个宋人,去个青楼还这么大的心理包袱,忘了这贾似道早就是妻妾成群,贾玲还不看惯了?

    不一会当然看透了石斌的顾忌,贾玲是又高兴又意外,不由得讥笑道:“看来咱们的石县令还真是个谦谦君子。我还不得不相信你迎娶赛西施还多半是为了实践诺言了。”

    说完便不理他,径直去了一家客栈定房。

    被贾玲这么一讥笑,石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狡猾的笑了起来,看着贾玲远去的背影,他心中算是有了些底。

    在贾玲进客房不久石斌也走了进来,只是笑着说道:“夫人,这次你随为夫过来是干嘛的?”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贾玲觉得自从进了这潭州城,石斌就没正常过,没好气的答道:“你说是来干嘛?不就是抓那刘通判儿子的把柄,好让那刘通判乖乖听话,帮你谋到那个通判之位?真是没事找事!”

    “就是抓把柄对吧?在哪抓都可以对吧?”

    越问越奇怪的石斌让贾玲越来越气愤,对他肩上狠狠的一拍,说道:“废话,我费那么大劲还不就是为的这个?有你这么消遣我的吗?警告你,若是敢中途反悔,我就自己跑进去”

    当然知道这疯丫头只是在吓唬他,不过他也懒得和贾玲兜圈子,表示自己有既能弄到那花花公子的把柄,又能让贾玲参加,而且不会坏她的名声的办法,这让贾玲万分高兴。

    如此好的策略正是贾玲苦苦追求的,于是她便迫不及待的让石斌说了出来。

    “夫人,这青楼你不适合去,相信你自己也不想去。不过咱们却可以在赌博上做文章。”石斌笑着说道。

    赌博?这事情贾玲的确完全不知道,在他看来就没有不同,不都是拿着个骰子在那扔,拿着几张牌在那比大小吗?

    “夫人,你不知道这赌徒。他们不是要什么好地方赌博,只要能赌又能赌得痛快就好,哪怕在茅厕边都无所谓。”石斌很认真的解释这其中的道道。

    这么一说贾玲立刻明白,这样的确不错,找个犄角旮旯和那刘少爷赌,让他欠了大笔的债一切都好办了。这样的确不会坏她的名声又让感受了这其中的乐趣。

    第二天便找到了那个废柴刘少爷,还真是一身绫罗绸缎的官二代模样。不过这种大少爷平日里出门都是有一两个家仆跟着,所以还得想办法甩开跟着他的那个家仆才能执行计划。

    当天下午便故意在他停下休息的茶铺内绕过两个家仆,偷偷的告诉他湘潭刘副会长在潭州打算再开了个赌场,不过还没弄好,为了不引起冲突,所以暂时只能在南街一个小巷里办着。

    不过为了照顾刘少爷,刘副会长专门派人来请他。

    消息一放出,石斌便如六百里加急一般回了湘潭,从军队之中选了几个会出老千的军士和二十名护卫。当晚又火急火燎的回了潭州,准备给那刘少爷下套。

    第三日石斌则装扮成了赌场里的一个伙计来请刘少爷。这赌博当然是见不得光,刘少爷找了个如厕的借口甩开家仆从后墙翻走,去了南街小巷。

    到底是个多年的赌徒,也是眼明手快。没多久还没了兴致,骂起石斌来,只说他浪费自己的时间,还狠狠的拍了他脑袋几下。

    全是他手下的士兵,见上官如此受辱如何能忍气吞声,个个都是一脸杀气,恨不得生撕了那刘少爷。而那脑袋缺根弦的还以为是他赢了钱,让那帮穷鬼生气了。

    套路都走完,刘少爷已经赢了两千三百两白银,此时算是将这个赌鬼彻底钩住,别想逃掉。

    接着,一个‘赌神’出现了,这步履之间还挺有气势。若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士卒,石斌还真以为这个大佬。

    刘少爷虽然不务正业,但也不是没脑子,见来者架势便知道对方在这赌术上肯定也是造诣颇深,说不定还会出老千。

    立刻便使出浑身解数与石斌派出的‘赌神’切磋起来。不得不承认,那刘少爷虽然不务正业,却也不傻,头二十余把和自己手下最强的赌徒战了个势均力敌。

    眼看时间不多,那刘通判肯定已经知道今日他儿子无故消失之事,说不定明天就会留意到他石斌到了城内,难免不会想到其他。所以石斌便命令手下出千。

    内室突然传来一身怒吼,将外厅的所以人都吓了一跳,突然从里跑出一人来,一拳将那‘赌神’揍倒在地,大声骂道:“你这没用的废物,就知道丢我湖湘派的脸面!”

    场中那赌神立刻一边师兄、师兄的叫着,一边退出了外厅,缩进了内室。

    那刘少爷在这玩了一下午自然要不住的喝水,那水中自然加了点料,再加上亢奋一下午,再也无法保持清醒,终于被坑了。

    开始三百五百两银子一把的输了。到刘少爷反应过来是中套已经欠了二十万两白银,而且都是一张张摁了红色拇指印的欠条。

    至此时候刘少爷自然知道中了套,但欠条已经写下无法反悔,已经失魂落魄都无法站稳。

    那个和他切磋的对手走过去轻轻的说了一句:“刘少爷,请回去告诉你父亲,湘潭县令石斌明日到访。”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拜访刘鼎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拜访刘鼎

    一大清早石斌便起了床,梳洗一通,狼吞虎咽一顿便准备去刘鼎的府上“要账”。

    对于石斌这种分秒必争的优秀品德,贾玲是非常欣赏,但有些不顾场合又让她感到哭笑不得。

    这么个要账方式更像一伙放高利贷的跑去贫农家要账,不像官员之间处理问题的方式。故而当石斌火急火燎的准备出门,却被贾玲一把给拉住了。

    “怎么?拉着我干嘛?”石斌疑惑的问道。

    贾玲并不搭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她自己的太阳穴,微微一笑后便将手松开。

    这算怎么回事?要账能不快点?那刘鼎肯定家财万贯,要是真的很快就把钱弄到了,他这辛辛苦苦布的局岂不都白费了?他可最不喜欢做无用功,辛辛苦苦白忙一场最让他气愤。

    见石斌只是似乎不知道她的意思,贾玲笑道:“我的石大人,你真当那刘鼎连个二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

    听贾玲这口气,刘鼎的家产似乎远远不止二十万两白银,五十万估计都不止。石斌当然不会不信,但也不会全信,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州的通判,实权不足。

    又是那么一副看乡巴佬的眼光,石斌最烦的就是贾玲这样子,立刻就没了耐性,大清早便来了火气,短促而低沉的说道:“快点说清楚,我没时间和你耗!”

    “想不想拿到这通判的位子?”贾玲笑眯眯的问道。

    石斌还了她一个‘废话’的眼神。

    “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子?”贾玲又笑着说道。

    石斌还是一个‘废话’的眼神扔了过去。不过说实话,他只是知道,心中却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想过如何应对其他竞争者。

    “大人可知道,这官场最重要的是定力。你这么急不可耐的跑去要账,知道那刘通判会如何看你?”贾玲如同一个启蒙老师一样问着石斌这个学生。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要定力?在石斌听来就是多此一举。就是他家产不止二十万,他石斌就多布局,榨干他刘鼎,不怕他不乖乖听话的双手奉上潭州通判的位子。

    这些当然是乱想,石斌也知道有些胡闹,但他就是无法理解这要账怎么还要定力?

    “夫君,是不是怕那刘鼎筹集了钱就不听话了?还是怕他将他儿子藏起来不认账?”话刚说完,贾玲便嗤笑道:“他是个官员,不是小吏,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即使做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说他置的那些家业咋办?”

    的确,这刘鼎是做不出这事情,即使他不赖账,也和他石斌早去晚去没什么关系。早去就当聊聊天喝喝茶咯。

    “夫人,你说的都对。的确是不怕他赖账,去得晚的确无所谓,这去得早为什么不行?我不理解。”石斌钻起了牛角尖。

    看着眼前这个‘不弄清楚个所以然就绝不罢休’的家伙,贾玲很有出手痛揍一番的冲动,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打自己夫君传出去总是不好,只得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通。

    “那刘鼎虽然快致仕,却不是说再没势力,所以咱们只是抓他个把柄,敲打一番。人都是害怕未知的东西,知道得越晚,胡思乱想得就越久,对布局的人就越有利。而那老人精混迹官场几十年,哪里能猜不到咱们去的目的?”

    贾玲的话的确在理,石斌也就静下心思考起来。照她这么说,他石斌还得悠着点?

    “咱们去得越早,说明咱们希望得到这位子的心就越急切,他就越好还价,说不定还会借别的竞争者反咬咱们一口。咱们虽然不怕得不到这位子,但却会大亏一笔。”

    弄了半天是算了笔细账,真是佩服贾玲的精明,暗想贾玲不去当国际财团首席ceo真是屈才。

    石斌妥协了,表示下午申时后再出门去刘鼎府上拜访。

    听到石斌的妥协,贾玲仿佛看见了一个考试及格的学生,还赞赏的点了点头。

    虽说嘴里答应下午申时去刘鼎家,但这中间还有足足三个半时辰,石斌真是感觉度刻如年。

    恨不得立刻看见刘鼎将保荐奏折写好发出去,而且越想越焦急,最后还弄得坐不住了,直到狠狠的灌了两口水才消停下来。

    为防又出这尴尬的场面,他便借口昨夜失眠有些头疼,需要休息,往被子中一缩便不管其他了。

    当然明白这是石斌认识到自己定力不足,又不想出丑才出的托词而已。贾玲也不取笑,只在房中与小琴聊天,她还挺希望石斌多来几次这情况,定力足了就不莽撞,不怕暗箭伤人,不会手足无措。

    这一觉石斌倒是睡得很踏实,弄得他都没按时吃午膳。也许是精力旺盛,自控能力就强了许多,离申时也差不了多久,他也不再焦躁,只是有些无聊的找许风聊天。

    好不容易熬到了申时,待贾玲催石斌上路时,他心中却又打起鼓了,要他杀人他不会皱一下眉头,自从那次被王三逼着杀人后,发现杀人就是一刀的事情。

    但这逼债却有些胁迫的味道,似乎不那么光明正大,有些猥琐,越想就越绝对猥琐,结果变成任贾玲怎么推和蹭,这位县令大人就是不肯迈出房门了。

    知道这是他光明正大的思想在作祟,贾玲又说起了歪理,“你说那刘鼎的钱是不是鱼肉百姓来的?他应得这些吗的?他得了为民谋福祉吗?”

    当然不能,石斌都不回答,也不屑于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但也明白这是贾玲要搞心理攻势了。

    “你虽然手段不光明,但是真的夺了这通判的位子能不能为民谋利?我看你可以,如果你觉得不行也不逼你,咱们就回那穷山沟等着元兵打过来,生死我都随你!!!!”贾玲一通嚷道。

    还真是个纵横家,舌灿生花的高级说客。两句话就将石斌说出了房门,去了刘鼎府上。

    刚一进门,又是那一套听着让人作呕的“石大人光临寒舍,让刘某惊喜万分,蓬荜生辉,未能倒履相迎,还请见谅。”不过这次从刘鼎口中说出,倒让石斌稍微舒服点,因为他的确是有点真意藏于其中,不完全是在背台词。

    “石大人,请问您来陋宅所为何事?”刘鼎装傻充愣的说道。

    毕竟是自己的上官,石斌当然不能太过无礼,也是躬身施礼道:“通判大人,卑职前来是有事相求。只好厚颜而来,但又不好开口。”

    刘鼎听完这这话,立刻开口道:“石大人,你我同僚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

    刚准备说出口,他突然想起了贾玲的话,肋下也同时传来了女扮男装贾玲的掐疼。有了这些提示,石斌立刻表示事情并不难,只是因为欠款之事而来。

    没想到这小雏鸟还有些道行,刘鼎只好又顺着石斌的话说了下去,玩起了赖账。称那赌款是自己儿子欠下而非他欠下,要讨债该找他儿子而不是他;并且前来讨债的应该是刘副会长,而非他石斌。

    “刘大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那刘副会长怎敢登门要账?就是卑职进这门都有几分困难何况是他这个连官身都没有的低贱商人?”石斌非常‘郑重’的说道。

    刘鼎反口便说,石大人,多管闲事很不好,你首先得管好自己,郑宰辅正愁没法抓你的把柄。

    这些话是石斌早就料到,也是刘鼎说的大实话,官员的确不该为商人要账,但如今官商早已沆瀣一气,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所以他并不害怕。

    “不劳刘通判费心,知道您是宰辅的门生,有路子,不过这种事情我还不怕。而且请您不要误会,我不是来要账,是来帮您还账的。”

    这几十万的赌债明显就是石斌布的局,不过是借了刘副会长的名号而已,任谁都看得出来,只是无法说出而已。

    不过石斌既然说是来帮他,说明并不想逼得太紧而翻脸,刘鼎自然还是愿意听听他的条件,两人到时候也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谈判一番收场就好。

    “石大人请说。”刘鼎平静下来不紧不慢的说道。

    “知道刘大人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这区区二十万两白银也并不是很多。但这也毕竟是您多年辛苦所得,自然不愿意就如此打水漂对吧?”石斌一边踱着步子一边问道。

    坐在一旁的刘鼎喝了口茶,将茶杯向桌上轻砸一下,冷哼一声,表示了对石斌的不满,但为求不过分激怒石斌,接着又用手抹干净了溅到桌上的茶水。

    “刘大人不必动气,若说我没有私心恐怕鬼都不信。不过石某自问还算无愧于心,当得起这通判所以今日才帮贵公子还账。”知道这帮贪婪之徒都是守财奴,所以石斌也不急,只是“诚挚”的解释道。

    这话大半是实话,让刘鼎算是舒服了点。不过舒服还远远不够,他还有儿子那二十万两白银的欠账没解决,所以还是闭口不言。

    肋下又被贾玲给掐了一下,石斌一看她那手势,原来是要他也坐下,不再做声。

    还算是聪明,石斌立刻明白了其中意义,这弱势一方先开口就会更加被动,更难开出条件。

    终于,刘鼎熬不住了,试探的问道:“石大人,请问您可不可以回湘潭与刘副会长商量商量,钱我愿意先还两万两。至于回报,我写封书信给郑大人,请他别再盯着您和您岳父,你看如何?”

    果然是无耻者则无敌,欠了二十万两银子,不过一封压根没什么用的信就想销了十八万两的赌债。石斌如今觉得自己布局还真是高尚了。

    受了贾玲的提醒,石斌又是不发一言,也不看刘鼎一眼,坐在那喝茶。待石斌茶喝完,刘鼎立刻如奴才一般过来帮石斌添茶。

    “石大人,除了刚刚我说的那些好处,我再单独给您五万两白银!”

    “刘大人,下官说了,我是来帮您还账的,不是要账。”

    石斌说完后仍旧是喝茶,偶尔带着摇头,表示他的不满意。

    前前后后磨了刘鼎一个时辰,刘鼎最终也不顾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下哭道:“石大人,我知道您是想要那个通判之位,但郑宰辅的一个门生也想要,我卡在这种实在是难啊。就求您放我一码,我定当厚报!”

    石斌知道火候快到,但他仍旧推脱道:“刘大人,我哪里是要什么通判之位。真是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那刘副会长咱们都知道,是个匪徒出身,不怕别的,就怕他犯浑啊。”

    这正是刘鼎最担心的。他就这么一不成器的儿子,若是被刘副会长给杀了就断了香火,是刘家的罪人,这是他最不可容忍的。

    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刘鼎也挡不住,只好表示他愿意写一份奏折给吏部保荐石斌当潭州通判并兼职湘潭县令。

    为了让刘鼎安心,石斌当即拿出了那几张欠条烧掉,并又从自己口袋之中拿出了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塞到了刘鼎的手中。

    此事终于板上钉钉,石斌一伙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无一不是欣喜若狂。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岔子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岔子了

    刘鼎已经致仕一个月了,照常理,若是指派了石斌当潭州通判,那份任命他为潭州通判的公文应该已经送到了他湘潭县衙,接下来就是要他去吏部领印信。如今不但东西没到,就连消息都没一个,仿佛那份保荐的奏折就跟没写过一样。

    此事透着蹊跷,石斌便派赛子龙及其手下前去打探,这帮土匪有自己的路子,在这些事情上比官方打探还要更快更准。

    不出三日,赛子龙便打探到,刘鼎的确是送了保荐信给朝廷,却被郑清之给扣下,让知州暂兼通判之职。如今那刘鼎正在家中急得直跳脚,痛骂郑清之不念旧情,要坐看他家破人亡。

    原来是郑清之这死对头给扣下来了奏折。千算万算没算到郑清之这老头子居然如此性子,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看来他是要把所有和贾似道有关系的不论好坏全部给挑了。

    这位宰辅大人在世时四登相位,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也是一位奇人,让人不得不佩服。

    理宗对他恩宠加,所以用对付刘鼎的方法对付郑清之是肯定不行,而贾似道目前也只能自保,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石斌想得通判之位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石斌记得郑清之的官声不错,也有几次不计前嫌的事迹,为何自己一个不不仅无过而且有功的区区县令会让他如此留心,难道就因为他石斌是贾似道的女婿?这郑清之果真就昏聩如斯了?

    这种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滋味实在让人不爽,那郑清之给个明确的态度也好,如今却是扣住奏折不发,也不指派新任通判到职,而是让知州暂兼通判之职。

    这么一个人想问题想得太慢也太容易出偏差,便让许风将王三和李超都招呼进书房,商议起此事来。

    “大哥,你是说那郑清之将刘鼎的折子留中不发,既不驳回又不同意,也不指派自己的门生,却让那刘知州兼任?”王三问道。

    众所周知,那潭州知州是丁大全一党,丁大全的官声比贾似道的还要差很多,人言其误国殃民,寡廉鲜耻,贪财好色,可谓“五毒俱全”。有一次,他为儿子聘妇,见儿媳长相标致,竟夺为己妻,如此情形,郑清之却将此实权职位让丁大全党羽兼任,其中必有蹊跷。

    “大哥,小弟听说那郑清之也还算精忠报国,虽然也结党营私但却不误国误民,此事实在让人难理解。如此像是两派之间的妥协,但那潭州通判的位子本就是他那一派的,又何必如此?丁大全也并不比郑清之强。”李超有些疑惑的说道。

    李超所言极为有理,而且这兼任就是没最后板上钉钉,说明事情有转机,那些竞争者就还有机会,所以这情况用妥协二字也并不妥当。

    这潭州原本是三足鼎立,贾似道掌统领;丁大全掌知州;郑清之掌通判。如今统领之职空着,郑清之不赶紧派人前来制衡,却让丁大全一家独大,对石斌态度又模糊,如此行为让人很难理解。

    “大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认不认同”李超有些踌躇的说着话,不到一半又住了嘴。

    知道这肯定是敏感的话题,石斌立刻示意许风退出书房,他随即再去将门闩扣上,快速走回李超身旁,与他说起了悄悄话。

    这事王三当然不会错过,也钻了进来,想听听这机智不凡的李超又有什么超然的见解。

    “我认为这是郑清之布的局,目的就是想看看那些意欲夺取这职位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既然是丁大全的手下暂时兼职,那最好办就是去找丁大全和刘知州。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群人多半都是官场败类。稍稍聪明点的便会去郑清之府上求见,通过求见的过程便知道来人的品性,这也算是他亲自筛选。”

    这话王三已经听懂了**分,石斌也听懂了七八分,至少知道了如今最不该干的是什么事。

    丁大全的确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通判之职与郑清之斗起来,郑清之随时能拿回那通判之位,故而关键还是郑清之的态度。

    忽然又想起了王驿送的那个“中上”的考课结果,可见郑清之也并非要堵死石斌的路,如今对这保荐又只是留中不发,石斌仿佛品出了其中的深意。

    “二位贤弟记得那考课的结果吗?我怎么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石斌问道。

    经他这一提醒,再加上刚刚三人的讨论,若是不错的话,只有一个结论:郑清之想看看石斌到底是个什么人。若是合适,这通判之职便给了石斌,若是不合适就再收回那通判之职,由他郑清之的门生去担任。

    石斌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这是郑清之专门为了他而布的局,为他布局他还不够格。不过却是他必须迈过的坎,否则肯定是拿不到潭州通判一职。

    “丁大全咱们肯定是不能去找,否则会自取其辱,会说咱是‘首鼠两端’,为人不齿。可若是去找郑清之,大哥,你岳父那如何交代?即使他赞成你夺了这通判之位,但你这么去找郑清之,难保他不会有什么想法。若是翁婿之间有了嫌隙,那可是得不偿失啊”王三沉默不久,忽然说道。

    此言一出,房中立刻鸦雀无声。刚刚不过是想到了丁大全和郑清之之间争斗,如今涉及到了更敏感的话题。的确,若是为了区区通判之位,失了贾似道的支持还真是得不偿失。

    此时石斌有些怒了,郑清之也太厉害,他想扩大势力也不该如此行径,用一个小小通判之位就能让这么多人出嫌隙、露马脚,最后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难道就这么等着?等贾似道恢复势力?等自己三年考课都优秀再按部就班的升迁?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估计还没成势,元兵就打过江,把宋廷给灭了。

    “大哥,似乎咱们不必如此焦虑,也许只要稍稍使点手段,您岳父就不会有想法。”李超很认真的说道。

    稍稍使点手段?他这个女婿都投了政敌敌,还怎么能不生嫌隙?石斌有些不想理李超说的这些疯言疯语。

    见石斌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情绪还有些不好,让他自己也不怎么痛快,再说商议了都一个时辰人也累了,李超干脆告罪离开。

    知道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出来,心情难再平静,石斌便让王三也退了下去,毕竟他二人在关于贾似道的事情上现在的确有些不好开口了。

    有些灰心丧气的回到卧室,这次没等贾玲开口问,石斌便将刚刚在书房和王三、李超二人的谈话全都说了出来。

    贾玲也是越听越有些忐忑,她是万万没想到郑清之此人居然有这么深的道行。将个存折留中不发,通判之位暂让丁大全党羽却能有这么多道道在里面。

    自家夫君若是真去找了郑清之还真可能就里外不是人,不去找又肯定得不到那通判之位,让人左右为难。

    “夫君,你说奴家写封家书给父亲,告诉他我们会去拜访郑清之,求那通判之位,你看如何?”贾玲有些踌躇的问道。

    这当然是个下下策,但也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算是给贾似道提前打了个招呼让他别误以为他石斌要转投郑清之门下。

    但是石斌还是不想贾玲写这么封家书,显得他太没用,事事都要靠妻子,于是不赞成她的做法。

    “总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反正咱们这两天必须找到获得那通判位子的法子,咱们就别说什么谋定而后动,明日一早便出发北去。”贾玲很坚定的说道。

    明日一早便出发北去?这是怎么个意思?去哪呢?鄂州贾似道那还是临安郑清之处?

    “夫君,无论是去鄂州还是临安都要过洞庭湖,现在何必想那么细?还不如立刻想想找什么办法让你得那位子又不与父亲生嫌隙吧!”贾玲急躁的说道。

    言之有理,石斌便与贾玲商议起来。照贾玲的理解,贾似道是比较看重忠诚的,所以石斌若无他法,就必须先知会贾似道才能谋通判之位,绝对做不得先斩后奏的事。

    这种事情不说也知道,上位者是绝对不允许党羽背叛。

    “你说咱爸哪几次和其他大臣斗得最凶吗?”石斌自顾自的说道说道。

    这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个弱智问题,当然是有了巨大的利益冲突,贾玲意识到石斌是在自言自语也就没有搭腔。

    而如今贾似道在荆湖南路就剩他石斌一个为他摇旗呐喊的,所以他肯定希望石斌再上一层楼。

    于是石斌静静的想了起来,要贾似道不介意那就得他主动开口,要他石斌去夺这通判之位。问题是如何让贾似道主动开口呢?

    这口最好是不要他们夫妻和手下这帮兄弟开,得弄个第三方案来。

    第三方,第三方,第三方。。。。。。。。。。

    突然灵光一闪,石斌终于笑了起来,贾玲以为他得了失心疯,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意识到自己失手了,贾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奴家失手了,对不起,但是夫君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于是石斌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第三方推荐请吕文德开口推荐。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若是这样即使贾似道知道也不会生气,毕竟这是心腹做的担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见吕文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见吕文德

    世人皆知吕文德是贾似道的死党,乃一丘之貉,故其官声也差,手下弟兄还曾劝他与吕文德断绝联系。

    人无完人,石斌则认为如今能杀元人便是有用之人,故而一直与其保持联系。

    如今石斌非常高兴自己与吕文德保持着联系,有事登门便不显唐突,不会让人感觉市侩。

    吕文德如今应在濠州城内, 节制濠、安丰、寿、亳四州军队,总兵力当不下一万人。以上次他与石斌做的那笔军火生意推算,这两年他建功恐怕多倚重那些火器,不过如今的火器使用寿命不长,估计有些已近开始出故障。

    吕文德此时最想看见的估计就是石斌带着火器出现在他面前了,若是自己不仅肯卖他火器还再送一批优质火器,估计吕文德肯定会替自己在贾似道面前作保。

    打算十五天的路十二天赶完,故而不但将他自己马场中膘肥体壮的好马牵走了一半,连夜又让人从其他途径弄了近四十匹好马,达到一人双马的标准,意味着马死人不能停。石斌这次也打算尝尝这六百里加急是个什么味道,看看自己到了濠州会不会散架。

    如今分秒必争,大清早石斌便和贾玲、王三带着二十亲卫,并各自携带两支新式石斌枪往濠州而去。

    也是石斌好运,在前往九江官道上的一个驿站与吕文德撞见了。二人相见都非常高兴,石斌知道自己的事情能快速的解决,吕文德则知道面前这位军火商肯定又会卖给他价廉物美的好火器。

    高兴归高兴,不过这有求于人再怎么铁的兄弟都不会那么好开口。于是二人就都用上了潜规则喝酒。

    “吕大哥,咱们这一晃也是一年没见了,小弟孩子都半岁,没请大哥前来喝酒实在不好意思,请大哥赏脸让小弟补上这顿酒如何?”石斌笑着说道。

    这话当然带着点假,显得不那么真诚,但混迹官场多年的吕文德知道如何看人,明白石斌并无坏心眼,他又想从石斌手上多买点优质火器,巴不得喝呢。听完之后立刻挽着石斌的手,二人进了驿站。

    “石贤弟往江南吗?见贤弟似乎车马劳顿没怎么休息,难道是您岳父吩咐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吕文德询问道。

    吕文德这么一问石斌有些不好开口,只是劝吕文德先喝酒再谈其他,省得败了酒兴。的确,他自己也是压力山大,难得在这山林之中碰到还能聊得上来的兄弟,自然也懒得管其他,认为石斌说得对,喝个痛快再说。

    典型的军汉喝酒,不是用杯子而是用大碗,说了总共不过十句话,吕文德就已经喝了两碗酒,不下两斤。这让石斌想起了一个词:酒精考验的战士。

    这么个档次,石斌看着就有些害怕,原来在贾府之中彬彬有礼的喝酒只是为了表示对贾似道的尊重,真的喝起来居然如此厉害。

    知道石斌这儒将肯定有些害怕他的这个喝法,估计更怕他劝酒,撒酒疯。好在吕文德酒德不错,笑着说道:“贤弟,大哥知道你酒量一般。这样,我一大碗,你就一杯,如何?若是喝不下了便不喝,为兄绝不劝酒。”

    这已经是吕文德非常大度了,若是小气之人肯定不会喜欢一个人喝酒旁边一人却只坐在那随意的喝两口。

    石斌当然不会如此不知好歹,不会连这种喝法都拒绝,立刻表示吕文德喝一碗,他就喝两杯,直到喝得趴下才算完。

    二人都算积极上进的爽快之人,所以就有共同语言。石斌还是吕文德的军火供应商,二人就几乎成了无话不谈。

    酒过三巡,聊起了兴致,借着这酒兴便都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吕文德在濠州也被郑清之掣肘,很多事情不方便。南宋几乎无官不贪,不贪还就混不下去,郑清之自己也贪,却拿这个由头来给他穿小鞋。只不过吕文德虽然气愤,但他是想劝贾似道和郑清之暂时和解以国家大局为重。让派系斗争平静下来,局势不再紧张,对抗元就有利。

    石斌则是为了从郑清之那获得潭州通判的位子不让贾似道对他有嫌隙。

    知道这些后,石斌心想:既然吕文德是想平息内斗,那他就应该会支持自己去郑清之那谋得这潭州通判一职。于是他便将心中想法给说了出来。

    二人都是贾似道一派,而且都是核心成员,自然都能为对方考虑。虽然有些酒上头,但都听懂了七八分,表示支持对方的做法。不过已有醉意,不好当即讨论,都表示详细事项隔日再说。

    这夜二人喝了个痛快,也说了个痛快,都很舒服。

    世人都知道酒桌上的话只能信一半,尤其是喝得醉醺醺,口无遮拦时就越发不能作数,当不得真了。

    不过借着这酒劲开了个头也是好事,二人就是不想再谈一笑了之就好,也不会弄得难堪。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石斌便模模糊糊的记得头天夜里和吕文德说的东西。虽说有些想马上就去核实下吕文德的态度,但经过和刘鼎的较量,他算是明白定力的重要。

    于是又静下心躺在床上休息,反正酒喝多了头昏脑涨的,正好。

    其实石斌也不急,二人现在是半斤八两,他想请吕文德帮他在贾似道面前做个保,吕文德肯定也想从石斌这买到些威力强大质量上乘的火器。

    只不过二人时间但也都不非常宽裕,能耽搁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天,毕竟没人喜欢办事急匆匆没点回旋余地。

    所以石斌认为今天必须和吕文德把条件谈好,为了潭州通判之位白送几十杆石斌枪也不过那么大事情,反正他也是坚定的抗元将领。

    窗外的绿荫葱葱是让非常惬意的,虽说他也想游乐山林不理世事,但这却是绝不可能,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想苟活便只能屈从元人,任其宰割,这是他最不可以忍受的。

    他可以与奸臣权臣沆瀣一气,却绝不屈从于元人。这让石斌更加坚定了必须夺得潭州通判的信念,不惜一切都不必夺得。

    思考可以让时间逝如流水,一晃眼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石斌也懒得再练什么定力,到大厅就和手下护卫用起餐来。随意瞄了瞄旁边的那帮人,只见吕文德的护卫却不见吕文德。

    这情况当然让石斌有些失望,不论吕文德是有心还是无意,说明他并未拿自己当真兄弟。

    想到这就禁不住有些沮丧,差点在这大厅之中就要和贾玲说‘我以真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

    知道自己这丈夫太容易动真情,贾玲也不掐他,只是悄悄的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还真是如此,于是石斌投去了一个“我该如何”的眼神。

    “简单,吕大人既然避而不见,你就送午饭进去,若他佯睡,你也不必搭话,只坐那休息便好。奴家相信吕大人不过是怕惹事上身,并非心似寒铁不想帮忙。”贾玲细细说道。

    照贾玲说法做果然进了吕文德的房间,吕文德也果然在“睡觉”。

    本就不想太过急躁,也就在那悠闲的坐下休息起来,这午饭后石斌是要发“饭晕”的。既然吕文德睡觉他也干脆发饭晕,待他吕文德装不下去了再开谈。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石斌这饭晕没发好,双手蹭空,下巴磕到了桌面上,将一桌子菜给掀翻,饭菜撒了一地,这便让吕文德想装也装不下去,只得起来了。

    叫店小二和手下将房内整理干净,石斌则去换了套衣服回到吕文德房中和他聊了起来。

    “老弟,大哥这实在是有些对不起,让你端饭菜进来还等那么久,实在是失礼”吕文德尴尬的笑道。

    虽然话肯定是假话,但石斌也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是趁他感到稍有歉意的时候开口道:“无妨,无妨,大哥不必挂在心上。只是不知道昨日我所求之事,大哥考虑得如何?”

    作保这事是最危险的,即使是铁杆哥们也不会轻易作保。这官场之中尔虞我诈就更不必说作保了。

    故而吕文德即使无法再装醉酒也没直接回答,只是低头思考,半晌无话。

    “吕大哥,您若是担心我背信弃义可以直说,我绝不怪你,但请不必如此踌躇。这潭州通判之位我是必须拿到,我是贾大人的女婿,难道你认为我还会投郑清之?”石斌略带愤怒的问道。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已经有些得罪人了,不过石斌也懒得再装,和贾似道有点隔阂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到时候和贾玲多回去看看贾似道多送点好处也应该能弥补回来。

    本以为石斌只是去试试而已,毕竟那是郑清之的势力范围,他很难成功。吕文德故而想装个糊涂就过去,大不了不买那些上乘火器,但这种事情不掺和才最好,却没想到石斌居然如此执着于这潭州通判之位。

    既然如此,若是太不近人情恐怕不仅以后火器再买不到,二人还会交恶,更讨厌的是怕他在贾似道面前使坏,说他吕文德的坏话。

    迫于无奈,吕文德只好妥协道:“石老弟,哥哥心中忐忑故而有些装糊涂。但着实没想到你如此执着于这通判之位,大哥想知道你为何如此执着,毕竟这作保不那么简单。”

    石斌知道吕文德这是松了口,若是有道理便会帮他,他立刻解释道:“吕大哥,非我贪图权利,而是如今局势紧张,元人势大,朝廷暗弱,小弟何等样人大哥也清楚,抗击元人我绝无二话,但却不想落个玉石俱焚。”

    算是彻底明白了石斌的想法,吕文德看了看石斌还带了点欣赏的眼神。

    既然如此,即使石斌说绝不背叛贾似道是假话,但这抗元应该是真话,吕文德艰难的抉择一番,终于表示为石斌作保。

    知道吕文德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石斌立刻表示会送五十杆石斌枪和五万发子弹做酬谢。

    这可是吕文德没有想到的,本以为石斌也就将随身带的这五十杆枪,却没想到还会送五万发子弹,连忙表示最多收三十杆枪,至于子弹还是买比较好。更以石斌并没带多少子弹为由不接受他的这个馈赠。

    “大哥,您肯帮忙我已经非常感激,这是作保是要担大风险。大不了去了鄂州见我岳父后再转道去我湘潭,拉了子弹回濠州不就得了?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我本就是个军火商,还差这几杆枪吗?再说也不会有些信你为了一些火器就自毁名声吧?带着你和你的亲兵去就成,连我的书信都不必带。”石斌豪爽的笑道。

    有了这些话,吕文德也不好再推脱,再推脱就虚伪了。于是他接受了石斌的全部馈赠,也表示一定将石斌的托付事情办好。

    有了这么一个好的结果,石斌才继续东行,往临安而去。

第一百三十章 郑清之(上)

    第一百三十章 郑清之(上)

    离开了九江,石斌一行人再不进驿站休息,直接就在官道边啃烧饼睡帐篷。终于在离开九江后的第八天到了临安城外。

    虽然南方城池不如北方高大,但临安到底是都城,城墙面上无半点凹陷,城门朱漆也是崭新,眼前的士卒更是衣冠楚楚,精神抖擞,绝无半点萎靡不振之感。

    没多少时间感慨这临安城的美丽,首先要做的是去找到郑清之的府邸,想好如何进去拜见他。

    进了城门一提郑宰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一问便知道了府邸的位置。

    先在郑府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石斌带着贾玲和王三在许风等人的护卫下前去郑府外转了几圈。

    那府门高大,气势恢宏,据说是理宗赏赐,石斌开始还不信郑清之能有所传那么宠,如今却不得不信了。

    贾似道虽然也是宠臣权臣,但明显不如他,难怪这次贾似道几乎不做任何反抗选择蛰伏,虽然他也并未失去什么,却输了气势。

    送拜帖?这个办法还没细想,却看见那郑府门卫直接将一位绯色官服配银鱼袋的官员给挡在门外。

    无论那官员如何请求如何给好处,那门卫仍旧未放他进去,最后那官员只好泄气的走了。

    石斌站得虽然有些远,却听到那门卫说道:“区区绯服也想见我家老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句话着实狠狠的打击了石斌一把。因为宋代神宗之后规定:四品以上服紫,六品以上服绯,九品以上服绿。凡绯紫服色者都加佩鱼袋,服紫配金鱼袋,服绯配银鱼袋。

    石斌不禁暗道:刚刚那官员至少就是一六品之上的官员,他尚且被一个小门卫挡在门外,何况自己?

    看来这拜帖一法是肯定行不通了,石斌只得带众人回了客栈。

    这回客栈的路上,突然碰到了临安知府的马车,正犹豫是否能去混个脸熟,突然从路旁冲出一农夫出来喊冤。那临安知府明显是个尸位素餐之徒,只让家奴将其赶开又继续前行了。

    此时石斌自然没有为民请命的闲心,不过见此一幕,他却想是否可以学那农夫也来个拦下郑清之的车架?

    他石斌再小也是一方县令,是个官员,如此办法求见郑清之定然不快,但应不会直接将他逐走。

    临安主街也就那么几条,故而要找到郑清之从朝堂回府邸的路线非常容易,唯一困难的是需要让郑清之尽量减少对他如此莽撞的恶感。

    回到客栈之后几人便就这个问题商议起来。

    “大哥,依我之见,像那农夫一般闯出是绝对不行,太过失礼。即使郑宰辅肯见面,他也必以您不稳重为由绝不让您担任潭州通判。”王三很肯定的说。

    的确,即使他石斌不是贾似道的女婿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如此的见面方式是肯定会让这个注重礼仪的文臣厌恶,一旦厌恶,其余便不必再谈。

    门进不去,路上见面不可莽撞,实在是让人为难。

    石斌甚至还想如同见孟珙一般,射几支箭到郑府之中,求得一面。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此时若是说出不过是徒添一笑,便闭口不言。

    忽然窗外传来一人骑马呼喊他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虽然急促但却不让人感到突兀和不快。

    三人六目对视,立刻明白了相互之间的想法。但其中细节未必一致,故还是说出来探讨一番。

    “你说我和石斌再演一场英雄救美怎么样?王三,你就委屈委屈当个匪徒。。。。”贾玲狡猾的笑道。

    看着这聪慧的嫂子,王三也不直接否定,只笑着说道:“嫂子,我也有一法,也许不必如此。毕竟如此演戏容易让人看出破绽,即使当时不看出破绽,之后也会为郑清之所知,如此饮鸩止渴实为不智。”

    演戏不真的确容易被抓住把柄,郑清之又是她父亲的对头,难保到时候不用这个短处攻击她父亲,所以贾玲虽然有些不快但却承认了自己思虑不周,并示意王三说出他的办法。

    “大哥,其实我们不必那么麻烦。刚刚那人不就是骑马呼喊吗?我和大哥就来个骑马斗嘴”王三诡异的笑道。

    骑马吵架?郑清之这老头子最注重礼仪,即使不突兀闯过去,但都斗嘴了他还会对石斌有好印象?

    这个办法,石斌第一个就否定,表示更支持贾玲的办法。

    王三也不感到失望,依旧笑着说道:“大哥,我说的斗嘴不是瞎吵,这诀窍是在内容上。”

    内容上?王三从来多智,他如此笑着说不定这办法还真可行。

    “你是说,咱们虽然斗嘴但却说郑清之的好话,让他无法开口就训斥咱们无礼?”石斌试着询问道。

    贾玲这一听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唱双簧,让石斌扮红脸,一个劲的说郑清之的好话,至于王三则扮白脸,一个劲的诋毁郑清之。

    有人说自己的好话,即使知道是演戏当事人也不好生气也就无法训斥。

    石斌与贾玲想通了这些,立刻指着王三笑了起来。。。。。。

    临安街道宽敞,可并排行驶六辆大马车,但仍然人如潮涌,拥挤得只有中间两条马车专用道还算通畅,但正好走不了太快,这让原本害怕郑清之听不到二人斗嘴的石斌和王三放了心。

    按石斌的理解古代官员还是很可怜的,只要真做事的就没有星期天这一说法。郑清之估计就更可怜,说不定大清早就得上朝,应该到了巳时才能去办公的地方。照他这么一想,郑清之这一上午不就是和理宗在聊天,压根干不了什么事?

    既然他上午干不了什么事,石斌便认为上午去拦下他的车架比较合适,于是便选在了宋朝皇宫到枢密院的路上。

    宋理宗如今正在“端平更化”,故而还算勤政,入宫的车辆络绎不绝。好在理宗宠幸的大臣并不很多,要找到郑清之的车架非常容易。当日去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到了。

    一个文臣的车架会有很多讲究,尤其速度不会很快,故而就非常适合石斌与王三演戏。

    二人都知道这次只是探路,弄清楚郑清之来往的路线、时间、护卫数量,并不是要立刻求见。于是二人还弄起了“演习”,远远的跟在郑清之的车架之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北边元人的动向,以及朝廷该怎么办

    郑清之虽然不会有心思去留意这些市井小民对国家大事的讨论,但多少应该能记住他们二人的声音,这也算是给他们几日后的求见埋下伏笔,不会让郑清之感到太突兀。

    如此来来回回的观察了五天,算是彻底摸清楚了郑清之的工作习惯,在第六天上午二人到了离枢密院还有三里地的地方停下等着。

    又是巳时,郑清之这个工作狂又出了皇宫,向枢密院而来。一见他的车架,二人也立刻上马,演起了戏。

    “贤弟,你说吕文德吕大人怎么样?”石斌大声问道。

    王三非常激动而且肯定的说道:“当然是堪比岳飞岳鹏举的抗元勇将,是我大宋的中流砥柱!”

    鄙视的看了看王三,石斌讥笑道:“抗元勇将?中流砥柱?兄弟,我看你是被他表象蒙蔽了!他吃空饷、喝兵血,虚报战功,就是杀了几个元狗也是过大于功,绝对的奸臣!”

    “好,就算吕文德是有这些劣行,那以前的潭州统领,现在的湘潭县令石斌总是精忠报国的好将领吧!”王三妥协的说道。

    “他?哈哈哈,哈哈哈,他是大奸臣贾似道的女婿,与他沆瀣一气,根本就是蛇鼠一窝,他还是好将领?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石斌爆笑道。

    “我看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怎么可以如此以偏概全?若没有他们拼死捍卫,咱们早沦为元人的奴隶了!”王三气愤的说道。

    “我看你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真正的顶梁柱不是吕文德,更不是石斌,而是郑清之郑宰辅!没有他,大宋官场不会如此清明,更不会有钱粮来抗元,甚至元人不打咱们自己就先垮了!”石斌义愤填膺的说道。

    马速比车速总是要快那么一点,随着二人的争吵,二人离郑清之的车架也越来越近,郑清之也肯定已经将他们的言语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到底是人老成精,不论二人在附近如何大声争吵,车内的人就是不做反应,既不出来训斥也不出来赞同,只当这争吵是耳旁风。

    自信满满的石斌见居然是这个效果,不由得焦急起来,三里地并不远,徒步走那么一刻钟就到了,有马车就更快,故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若是这次被郑清之识破,下次再想见他就更难,想得那通判之位就几乎毫无希望了。

    忽然之间石斌口中轻轻的说了一声:“贤弟对不起了”随即就是一拳将王三揍到了地上,让他摔了个够呛,并开始骂起了人。

    王三也是非常聪明,知道石斌这是要来个苦肉计,故而他不光还了手,而且以一个受到欺负的人的状态‘正常’的还手和骂人。并且出手更狠,将石斌揍得是鼻青脸肿,倒地半天爬不起来。

    惊扰了高官的车架是大罪,此时郑清之就是不想管也得管,于是停了马车走下车来询问。

    “你二人是何人,为何在此恶语相向、拳脚相加?”郑清之很严肃的训斥道。

    见郑清之过来问话,石斌非常高兴,这次也算是出了急智,虽说有些下乘但却有了用。

    “见过郑宰辅,卑职是湘潭县令石斌,这位是营指挥王三。”石斌答道。

    如同看着两个小丑一般的看着眼前二人,他眉头一皱,一言不发转身便离开。这让石斌又急了,好不容易将郑清之诓下了车,他却仍旧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既然好好说话不行,干脆来个破釜沉舟,石斌站在一旁大声说道:“人言郑宰辅宰相肚里能撑船,却没想到也不过是鼠肚鸡肠之人,理宗皇帝真是无识人之明”

    话还没说完便被郑清之的护卫给喝止,训斥石斌太过无礼。石斌当然无惧一个护卫的言语,继续指责郑清之的小气和昏庸。

    人非圣贤,郑清之久处上位,哪里被人如此斥责过?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还击。

    石斌也不辩解,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肯让他进府议事才是真君子,否则就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

    被一个下属逼到了这一步,郑清之实在颜面无光,但若不答应石斌的要求,来往行人则更会认为他郑清之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

    最终只得与石斌议定:次日下午在府中议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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