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邦邦
要是有时间的话,花总很有兴趣配合邦邦羞辱一下梅川,落井下石乃快乐之本,勿以恶小而不为,勿以善小而为之,这是花总的人生信条。
可现在没空,签约会就快开始了,还有这么多记者等着呢。
“先走吧。等会再来参加他的签约会。”花总拉着邦邦要走,邦邦还是不走。
邦邦问:“我干嘛要跟你走?”
今天的邦邦很反常,花总看他,以为他在开玩笑。
梅川插进来,问:“花总,你拉我家艺人干吗?”
花总冷笑,等着来羞辱是吧?
“你家艺人?你签了他?”
“对啊。”梅川说。
“你知不知道音乐教室的所有权还在我手上,音乐教室签的学生也都是我们花儿谢了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艺人?”花总说。
花总盯着梅川,准备开始欣赏梅川的表情,就像梅川那次闯进办公室,自己告诉他所有歌的版权都在自己手上一样。
我能捧红一个人,也能搞臭一个人。
就这么简单。
花总突然开心起来。耽误点时间也不要紧,就当作给新进艺人邦邦上一堂新鲜的思想教育课吧。教育邦邦以后要规矩一点,听公司的话。跟公司作对,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梅川笑起来,说:“不对呀,你不是说音乐教室完全独立公司财务吗?”
花总也笑起来,说:“是吗?那就是我骗你的呀。凡是音乐教室签的艺人,创作的歌曲,都是我的。写在合同里,你要仔细看啊。”
花总笑得差点裤子又掉了,这些人,怎么就是学不会看合同!
梅川说:“不过我又没用音乐教室签他。”
花总还在笑。
梅川继续说:“我是用自己开的公司签下吉尔英,关你什么事?”
花总笑声停了。
“你开的公司?你什么时候开公司了?”
“很早了。想转型的时候,心理咨询老师建议我一步步来,慢慢走,当时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创作,另一条是小简劝我的,说我可以自己开工作室呀,就跟洗衣店差不多。我就先去注册了一家公司。叫花儿开了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花总突然很想朴恩熙在这里,朴恩熙要是在的话,他可以掉裤子,这样身上不会这么烫。
梅川说:“所以吉尔英是我们花儿开了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艺人,你拉他干吗?”
花总发愣,退了几步,快要摔倒,根植扶住他。
花总敲根植头盔,叫他快把合同拿出来。
根植庆幸今天戴了头盔,才没受重伤,赶紧拿出合同。
花总把合同递到梅川、邦邦面前,耀武扬威:“那这个呢?这份合同又算什么?哈哈,这可是独家全约,一旦和我签约,就是全方面的深度合作,他唱的歌、拍的电影、上的节目,所有活动都要经过我同意,还有分成比例。你不知道吧?大部分合同都是非全约,部分代理,项目打包,资源共享,一个艺人可以签好几家公司,你跟他签的也是这种非全约合同,对吧?跟我玩!老子没穿裤子签艺人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梅川沉思了一会儿,再抬头看花总,眼神中满是敬仰和崇拜。
“花总,你帮我看看,签合同的事我是不太懂,所以当初被你坑得很惨,这是非全约的,还是全约的?”梅川虚心地问,掏出一份合同复印件递给花总看。
梅川的态度是好的,花总是满意的。顺手指点一下,说不定吃过这次亏,几年后,又是一个全新的渣男老板。
花总草草翻了一遍,说:“非全约。”
梅川说:“谢了,花总,出去吧。我这里还要开个小会。”
花总点头,和根植出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怒斥邦邦:“还不走?签约会已经开始了!”
邦邦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傻子、傻子、一群傻子。
花总不生气了,改用怜悯的目光注视这房间里的傻子。
邦邦、梅川、还有那个拍音乐录影带半路出家的不知名导演陈计。
花总又把合同拿出来,耐心地跟梅川解释:“你看,从法律上来说,邦邦才是我公司的艺人,艺人必须服从经纪公司管理,无故拒绝公司活动安排,要付违约金的。”
梅川点头,说:“花总你说的很对。不过,我有个问题。”
“说吧。”
“邦邦是谁?”
“邦邦是他啊!”
“他不是邦邦。”
“那他是谁?”
“他叫吉尔英。英文名叫英吉尔。可从来没人叫他邦邦。”
“开什么玩笑!他上节目,别人都叫他邦邦啊!”
“那是因为他唱了一首歌,叫《邦邦、邦邦、邦邦邦》。火了之后,大家都叫他邦邦、邦邦。”
“哪有人真名会叫吉尔英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更不会有人取真名叫邦邦。有点常识好不好?”
“我问他真名是不是叫邦邦,他点头了啊!”
“呃,这个我可以说几句。”吉尔英插进来,“我当时在想问题,想恩熙的裤子掉下来,走神了,所以下意识地点点头。”
花总呆滞。
“而且我俩第一次见面时,梅老师介绍过我,那时你还问我:吉尔英同学,来多久了?你不记得了?”吉尔英问。
花总不记得了。
那时的吉尔英还没成名,他哪会花心思记住一个学生的名字。
“那时我就想啊,连我名字都记不住的老板,真是不靠谱啊。”吉尔英感慨,还跟梅川碰了一下拳头。
花总疯狂地翻合同,翻到签字的那一张。
“乙方”边上签了“邦邦”两个字。
梅川又热心地递上他跟吉尔英签的合同,指着“吉尔英”的名字,说:“看。第一次签,他签的还是小名,被我撕了,重新签一份。”
花总腿软了,坐地上,半天起不来。
合同也就算了,可拍电影花的钱却是真金白银投出去了。这损失太大了。
“对不起,我们这里要开会,请你们出去吧。”梅川说。
导演陈计按了下手机,放出歌声:“傻圈、傻圈、这帮人就他圈的是群傻圈,一窝傻圈,恶心透底的傻圈!”
“其实我觉得这首歌真的很能代表吉尔英的成长历程,还有他心里的那种愤怒感。整部电影的核心就是这两个字:傻圈。我将会围绕这两个字来拍,你们觉得怎么样?”
梅川和吉尔英点头。
花总突然跳起来,尖叫地像一脚踩空,摔下楼梯:“根植!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这个邦邦!”
一个戴头盔的人冲进来,一巴掌呼花总脸上,“害我送外卖迟到,这个月奖金没啦!邦邦呢?邦邦、邦邦!打死你个邦邦!”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擀面杖
第一章心理。
梅川坐在章本硕对面,穿着西装,章本硕问他最近没在电视上看到他,是不是去做房产中介,或者做销售了。
梅川说不是,还在做rap相关的事,只是转到幕后,同时在签艺人。吉尔英就是他旗下的艺人。
“吉尔英,最近很火啊,看来你是转型做幕后了,怎么样,还可以吗?”章本硕问。
“不错,多亏听了章老师你的话,一步步,先从注册公司开始,然后再专注作品。现在公司发展得很好。”
梅川说自己以前的东家,花儿谢了公司因为投资电影失败,低价把歌曲版权转让给他。可花儿谢了公司还是没撑下来,公司解散了。
根植戴上头盔去送外卖,骑着骑着,路过我们公司,看到“花儿开了”的招牌,很生气,吐了口痰,骂了句脏话,然后他住院了。
“吐口痰就住院,这也太狠了吧?”章本硕问。
“哦,我说明一下,他吐痰时,忘记自己还戴着头盔,糊了视线,一头撞电线杆上。不过还好戴着头盔,命是保下来了。”
章本硕点头,由此可见,养成不随地吐痰的习惯有多重要。
“还有花总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去一家医院的肛肠科当清洁工。”
“他的兴趣爱好是——眼对眼?”章本硕问。
梅川摇头:“是脱裤子。公司倒闭后,朴恩熙走了,也没其他人帮他脱裤子,更别提蹲下来了,所以他就去肛肠科扫地,至少能看到病人治痔疮脱裤子,解解馋。可是后来还是被投诉了,连清洁工都做不了,现在不知道在干嘛。”
“谁会投诉清洁工?”
“据说是病人问他治痔疮为什么要脱裤子?花总说瞧瞧、瞧瞧,你问这话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治痔疮,你不脱裤子脱上衣啊!病人生气了,坐起来指着花总的腿,问他,为什么你要脱裤子!花总就被医院辞了。”
“那你这次回来,又是为了咨询什么?”章本硕问。
梅川说:“吉尔英。”
“吉尔英怎么了?”
“其实之前rap也好,上《神口》也好,都挺不错的。拍个人电影前,也斗志满满,尤其是在听了有二十几个模特会在电影中扮演仰慕他的女生,他就更兴奋了。天天拉着我的手,说以后什么脱口秀节目,什么rap的活动少接一点也无所谓,赚钱嘛,永远赚不完的。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开心啦。这种女生很多,男主角只有一个人的电影,一定要帮他多接,越多越好。我问你身体吃得消吗?他说吃得消,腰椎间盘突出都吃得消。”
“我看他意志这么坚定,很感动。说没问题。然后陈导就带他拍电影,拍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凌晨,他掀开我的被窝,说要找我聊聊。”
“他很少主动找我聊天,大部分情况,我说话,他就双眼发直,好像看到前女友跟现女友在一起洗澡。我问他聊什么?他说聊聊电影的事。我说好啊。虽然我是个rapper,可我也演过电影,你碰上什么问题了?是沉入角色,无法自拔吗?碰上这种现象是很好的,证明你演进去了,浸入角色的内心。”
“他拿了根棍子,问我:电影里一共有二十七个女生,被三除可分成九组,被九除可分成三组,这么多美女围绕着我,陈导还反复强调有很多椅子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紧张了,到底为什么呀!他说:为什么我的人设是坐在椅子上坐怀不乱的如玉君子,面对一群美女,男人守什么身?你不觉得这是在犯罪吗?”
“我问犯什么罪?他拿出剧本,让我读,说读完,你就知道犯什么罪了。”
梅川拿出剧本,给章本硕看,一边说:“我读了剧本,觉得还好啊。”
章本硕看剧本,剧本的题目叫《邦邦、邦邦、邦邦邦》。
——邦邦回到家里,准备睡觉,掀开被窝,结果里面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很漂亮,而且身上只有被子,邦邦急忙跳下来,坐在椅子上,厉声斥喝:“何方妖女!寡廉鲜耻,乱我心志!”……
章本硕看完,说:“真的挺过份的。”
“哪里过份?”梅川大惊,连章老师都说过份,那一定是很过份。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的图谋不轨,当然是犯罪。可如果一丁点、我说的,是一丁点的图谋不轨的念头都没有,那就不是犯罪了。”
“是什么?”
“是侮辱。所以剧中的男人犯了群体侮辱罪。”
梅川沉思,然后说回去以后,会仔细思考。不过如果还是说不通吉尔英,会叫吉尔英自己过来咨询。
梅川走了,下一个来访者进来,是个女生。
挺秀气,文静的一个女生,资料上显示是个初二学生,名字叫田禾禾。
章本硕看着田禾禾,发了好久的呆。
不是所有的来访者都需要看本章说。
一般人看个大概,提前了解一下状况就行了。
可是田禾禾身上的本章说却让章本硕看了很久。
不是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内容,而是本章说的排列形式。
不像其他人均匀散开,集中在头部,而是一条条横开,往外延伸,阶梯似排列。
田禾禾的本章说id是etc,头像是个擀面杖。
章本硕看了一遍,还是抓不住要领,决定还是先问田禾禾,“你好,有什么问题要咨询吗?”
田禾禾坐下来,叹口气,说:“章老师,我活得很累。”
“你今年多大?”
“14。”
“所以14岁就活得很累?”
“是的。比之前13年,不,前三年不记事,扣掉,比前10年加起来还累。”
“为什么累?”
“不知道。反正就是累。”
“有自己想过原因吗?”
“想过,想不出来,所以才来咨询你。”
“让我帮你挑一下,是因为学习吗?”
“学习——还好。我从小成绩就好,智商算比较高的那种吧。学习没什么大困扰。”
“那是家庭?”
“父母感情不错。就是经常会在夜里听到他们的声音,会比较尴尬。幸好我大部分时间都住校。”
“那是朋友?”
“朋友嘛。现在我们就是读书了,认识的人就是身边同学,也没什么大矛盾。”
“那你累什么?”章本硕问。
“反正,跟他们说话就累,每次说完都累死了。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章本硕看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累了。”
“为什么?”田禾禾瞪大眼睛,章老师真像传闻中那么厉害,这还没聊几句呢,就知道连自己都搞不清的事?
章本硕看着田禾禾本章说里的擀面杖头像,说:“你身边的人都是杠精。”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杠
田禾禾愣得像根擀面杖,半天才说出话:“真的耶!他们真的都是杠精!章老师,我明白自己为什么活得这么累了,你能体会被杠精包围的痛苦嘛!”
田禾禾情绪激动,哽咽起来。
章本硕劝她不要激动,要不要吃个桃子,缓和一下?
“桃子?好啊。”田禾禾说。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楼下水果店里有桃子卖,你想吃的话,可以下去买来吃。”
“哦,那算了。能给我一杯水吗?”
章本硕叫六六送来一杯水。
六六端水过来,说:“烫,小心点。”
田禾禾接过,放到桌上,说:“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怕烫呢?”
六六微笑,说:“一般人都怕烫的啊。”
田禾禾说:“不是,我可能不怕烫呢?”
六六拿起田禾禾的手放到杯子上,死死按住三秒,“那现在呢?”
“不是——啊!!!”田禾禾尖叫,挣扎,六六在章本硕严厉的目光中放开手,亲切地问田禾禾:“现在知道你怕不怕烫了吗?”
“知道了。”田禾禾烫出眼泪,不住点头。
六六重新微笑,“烫,小心点。”然后走出去。
田禾禾的手一边抖,一边放到嘴边鼓腮帮子吹,像从蟹肉煲里挑鸡爪啃。
章本硕请田禾禾先说一下她身边杠精的情况。
田禾禾好不容易吹凉了两手鸡爪,想了想,说:“就从我父母开始吧。”
“最近不是晚开学了吗?大家都在家里上网课。我自认为是那种让父母很省心的孩子,成绩没让他们操心过,平时学习也很自觉,没什么大毛病。可是在家里这几天,天天被念,耳膜都念出茧了。”
“比如?”
“比如起床这件事。早上刚过六点,就进我房间,掀我被子。我问她几点了,她说都快8点了。我看手机,才6点17!我说妈,又不上学,让我多睡一会不行吗?我妈说都快8点了!还不起来?要上网课呢。我说才6点17!哪里8点了?她说你磨蹭磨蹭,玩玩手机,再眯一会儿,再穿衣服,上个厕所,发会儿呆,再被我念,不就8点了吗?我气炸了,四舍五入不能瞎用啊。6点就是6点,8点就是8点!照你这么说,怎么不说12点呢?而且我也没那么磨叽啊!”
“所以你最后几点起来?”章本硕问。
“8点。”田禾禾顿了下,继续说:“这是早上,到了晚上,又催我去睡,我睡了,窝在被窝里,又说我把头闷被子里干吗?想自杀啊?我说这样比较有安全感。我妈说闻屁吧,安全感,给我把头露出来!我只好扮乌龟,伸出来。这回她总该满意了吧?她又叫我不要一天到晚玩手机。一说起这玩手机的事啊——”
田禾禾气得浑身发抖,好像站在减小腹赘肉的震动仪上。
“一说起玩手机的事,我妈跟我杠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在我爸妈眼里吧,他们出门前,看到我玩手机,和他们回来后,看到我玩手机,就等于我一整天在家啥都不干就只在玩手机。”
“那要是他们出门你在学习,回来后,你还在学习呢?”章本硕问。
田禾禾想了想,说:“那就是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一直玩手机,他们一回来就假装学习。”
“那在他们出去的时候,你是玩手机呢?还是在学习?”
“玩手机。”
章本硕点点头,示意田禾禾继续。
“还有,我总觉得我在相对论方面有很深的潜力可以挖。”
“怎么说?”
“我从小就知道时间流速不总是均匀分布这个道理。比方说,我爸妈身上的时间流速跟我身上的就不一样。早起时间他们比我快一到两个小时,我这里6点,他们那里8点。玩手机时间也类似。我玩半个小时,他们会说你天天玩手机,眼睛迟早会瞎。他们躺沙发上玩手机,抖音外放,微信语音聊天外放,什么视频都外放,还贼喜欢抢红包,建什么老同学聚会,拉人进群,继续抢红包,你叫他,他也不理,你吼他,他瞪你,说你吼啥。我说你自己也天天看手机,凭什么管我?然后他俩就说只玩一会儿,几分钟,哪有天天看手机?你把手机拿过来,把应用程序使用时间调出来给他们看,抖音三小时,微信四小时,b站五小时,呦,爸,你还玩b站啊?我爸笑着说,就看看小姑娘跳舞,青少年模式,绝对健康,有些up主的收藏夹姿势挺丰富的,一不小心出于单纯的求知欲就点关注了。我鄙视他。我妈急眼了,把手机一拍,撸起袖子,准备杠我了。”
“我妈杠我:好。我不玩手机了,我教育你。你看看七班那个姓周的孩子,成绩多好,数学数学好,英语英语好,语文语文好,你看看你?整天邋里邋遢的,房间不收拾,早上10点才起来,被子也不叠,女孩子家家,进你房间一股味道,一周洗一次澡,半月洗一次头,垃圾筒不倒,还在学校里早恋……我当时就跪下来,把手机捧起来,毕恭毕敬送到我妈手里,求我妈:母后,你还是玩手机吧。”
“都在说你妈,说说你爸吧。”章本硕说。
“我爸吧——”田禾禾的表情复杂起来,“他的风格跟我妈不太一样。他很博学,很全面,很关注当下热点。”
“比如?”
“比如我看韩剧吧,他都会过来瞄一眼,看到一个女明星,就说整容了吧。我说没整容。别人小时候漂亮着呢。我爸就炸了,说他追我妈那时候,天天陪着她看韩剧,什么《豪杰春香》、《天桥风云》、《蓝色生死恋》、《对不起,我爱你》、《聚会的目的》,什么狗血韩剧没看过?这娃一脸媚相,下巴尖,眼睛大,侧脸弧线诡异,肯定整容了!”
“我当时就闻到一股中年人的恶臭,多老的剧呀,年纪都比我大,爸,以前的韩剧跟现在的韩剧一样吗?别老拿你以前那一套出来炫耀。而且——《豪杰春香》、《天桥风云》、《蓝色生死恋》、《对不起,我爱你》我都听说过,就最后一部没听过。也是韩剧吗?很好看吗?”
“我爸支支吾吾起来,说不好看,然后又强调,总之,他说的一定是对的!真的不好看!!!”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不是
“我爸跟我杠的不多,可比我妈还难缠。我妈念我念多了,我也会烦,有时会跟她吵起来,她吵不过我,就打感情牌,说她是我妈,我是她女儿,女儿就该听妈妈的话。我问她那你小时候听不听外婆的话呢?妈妈说当然不听。我说那不就得了。我妈说不过我,就会抛出王炸。”
“什么王炸?”
“你什么态度!对,就这句话,再瞪眼,加叉腰,嗓门再大点,就完美了。碰上这种情况,就没说下去的必要了。再说就要爆发家庭大战了。”
“那你爸呢?”
“我爸基本上不用这招。他更理性一点,跟我杠,都会掺点道理进去。但不管怎么说,他一定是对的。比如说有段时间我数学不好,我跟他抱怨,说要不要报个补习班,听说学而思挺好的,有些同学去了都说老师讲得细,跟得上。我爸就说了,什么补习班?我们那个时候哪有上什么补习班,不就是上课听老师的,回家自己做练习,你看,我不也学得好好的嘛。我说爸,你成绩比妈还差,妈都跟我说了。我爸说总之不是上不上补习班的问题,而是你上课有没有认真听,下课有没有认真想的问题。后来,我就没上补习班。只能上课认真听,下课认真做作业。”
“成绩有提升吗?”
“嗯,提了。好像确实不用上补习班。”
“照这么说,你爸的建议好像挺好的。”章本硕说。
“不是。章老师,问题不是他的建议好不好,而是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对的态度,一说话,那语气,我一听就想怼他。人怎么可能全对?话里怎么可能一点缝都没有?”
“这句话我赞同。”章本硕点头。
田禾禾看了章本硕一眼,有点失望,“是吗?可是章老师你不觉得我这句话太绝对了吗?”
“没关系啊。说话嘛,就是写字也经常会写错,绝对也好,错了也好,有什么关系?意思表达到位就行。”章本硕说。
“不是。章老师,我不是纠正你啊。只是就我一个人这么想的吗?说话还是要注意的,否则经常会被人误解。”田禾禾精神一振。
章本硕点头,“对,说的很有道理。”
田禾禾刚提起的精神头一下子又没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都忘了。
最后还是章本硕主动问:“说完了你父母,说说你朋友吧。”
田禾禾说:“说起我朋友们——”她不停地摇头,“她们更能和我杠!”
“最近不是开不了学吗?只能翻朋友圈,我早上8点起来,先刷会儿手机,我同桌孟曼戴着顶大遮阳帽,在外面阳台上拍了张自拍,配了几个字:感觉自己又瘦了。我就在下面评论:阳台的栏杆都力场扭曲了,别活在自己ps出的美颜中,直面惨胖的人生吧。还有个同班同学赵子嘉,发了张海边的旅游照,说一个人的海滩,好浪。我就评论了:你一个人出去玩,把年迈的父母留在家里,你好意思吗?最后一个有点难了。是我班主任王老师发的一本书的封面《棋王》,还加了句话,推荐同学们看看阿城的书,看看怎么把书读透,讲断根儿的道理,呈现出的圆融感。”
“然后呢?你怎么评论的?”章本硕问。
田禾禾咬手指甲,明明事情已经过去,可好像那个难题还在困扰她一样。
“我看不懂。”
“嗯?”
“碰上这种专业性质的话,我很难评论。阿城是谁,好像课文里有,又好像没有,《棋王》是电影,还是小说,或者动漫,我都不知道。还好,我身处网络时代,不懂的东西搜索一下就好了。我搜了,然后——”田禾禾又开始咬手指。
“怎么了?”章本硕问。
“我还是看不懂。不过没关系,这种情况下,王老师说a的什么作品好,我只用举出一个例子,说a的另外一个作品更好。我在网上搜了一段话,原样评论过去,是这样说的:《棋王》其实不算阿城最好的作品,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峡谷》,那里面我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摸过嗅过,做梦都梦到四脚蛇与石头们赛呆。跟石头赛呆,天才的比喻。”
“最后王老师怎么说呢?”
“他说我说的很好,叫我开学后,给大家全文讲解一下阿城的《遍地风流》。”田禾禾一脸痛苦,“我说王老师,我只看过《峡谷》,王老师说《遍地风流》里面分四辑,《峡谷》就是其中一辑。我很生气。这些人一本书就一本书,偏要分开几篇来写,赚稿费啊!害得我还要去看书。你说王老师够不够杠?”
“除了同学、老师外,还有谁让你觉得是杠精呢?”章本硕问。
“很多,太多了,章老师,不是我杠。现在的社会太浮躁了,很多人静不下心来看本书,做道题,思考一下自己的知识体系,却整天在网上发帖,评论这个、评论那个。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样下去,我们这个时代的年青人都会垮掉吗?”
“能举个例子吗?”
“比如说我看b站,搞笑的视频,标题写了:笑死人。然后点进去,一定会有弹幕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好笑吗?看看、看看,哪里都有这样自以为特立独行的蠢货。总以为故意跟别人不一样,自己就多了不起似的。有网友跟我吵起来,还叫我etc,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自动抬杠。瞧瞧,杠精眼里也都是杠精,这些人真是群自卑的可怜货。”
“你觉得这些人很自卑?”
“不是,不是我觉得。这些人就是很自卑。我加过一个杠精自助互杠群。有人这么说:大家能模仿杠精的口气跟我说句话吗?我当时就回复了:不是,你叫我杠我就杠,我多没面子?”
章本硕看着田禾禾,田禾禾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久,章本硕除了问问题,好像没说过什么话。
她问:“章老师,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让这些杠精影响到我的生活?刚开始跟他们抬杠还挺有意思,可时间久了,随便一句话,哪里都能被他们找到杠点,杠来杠去,挺累的。每次杠完,都有种莫名的空虚感,觉得自己费那么多功夫跟这些杠精杠有什么意思呢?白白浪费时间。他们通过杠别人获得满足感,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还有很多书要读,没时间,也没精力跟他们耗。章老师,有什么办法吗?”
章本硕说:“办法是有的,不过在说之前,我想先说一件事。”
田禾禾说:“不是,只有我觉得章老师你先把办法说了不是更好吗?我就想听办法啊。”
章本硕点头,“对。你说的很对。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先说那件事。”
田禾禾浑身不对劲,章老师明明是赞同她的话,怎么这么让她不爽?
章本硕盯着田禾禾,说:“杠精是会传染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怎么治
田禾禾点头,说:“不是。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杠精都是聚堆存在的。他们以抬杠为乐,为反对而反对,以扭曲事实、混淆逻辑为基本手段,从不正视自己错误。不管别人说什么,自己第一反应就先说:不是。像抢答游戏一样,先否定了再说,如果对方是错的,就说对方哪里错了。大错没有,就找小错,小错没有,就让他拿证据,他证据第一时间没拿出来,就说他说谎、造假、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总之,有一万种方法把他杠起来,杠在半空下不了台。”
“那如果对方是对的呢?”章本硕问。
“对的话,也还是说不是。然后再把对方的话用自己的话说一遍,包装成是自己的观点。这招比较高端,不是经常和杠精接触的人,很容易落入这个陷阱。用武侠的术语,就是借力打力,姑苏慕容的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然,这个对杠精的技巧要求很高,如果表述不当,很容易被人抓住痛脚,在没有熟练掌握前,还是要慎用。”
章本硕说:“你误会我那句话的意思了。我说的杠精是会传染的。意思是:你就是个杠精。”
田禾禾愣了一下,笑着摇头:“不是。章老师,我只是看不惯杠精,跟他们杠而已。我不是杠精。”
“不是吗?那有证据吗?”章本硕问。
田禾禾淡淡一笑,章老师是要用杠精的手法逼她自己承认吗?太小儿科了。
“不是。你说我是杠精,你有证据吗?谁主张谁举证,知道吗?我才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杠精。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提出一个问题,然后问我要答案?这逻辑不对啊。”
“哪里不对?考试不就这样吗?老师出问题,学生给答案。”章本硕笑眯眯地说。
高手!
田禾禾心一沉,知道碰上劲敌了。
她被章老师前面温和淡然的态度迷惑,一时竟没看出章老师杠精的本质,有心理咨询专业技能的加持,章老师的杠感比普通杠精还要强。
田禾禾深吸一口气,排出杂念,说:“不是。不要乱用比喻,转移话题。考试是考试,现在我是过来咨询的。你只聊了几句,就说我是杠精,是不是有点不太专业?”
章本硕说:“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田禾禾冷笑,终于抓到章老师的套路:“章老师,你就是用问问题的方式转移压力,对吧?明明该我问你的,毕竟你是咨询师,我不是。答案要你来给。你说我是杠精,我就是了?我爸妈说我是杠精我就是了?我同学说我是杠精我就是了?我老师说我少花点力气杠,多花点力气学习说不定都能进年级前十,我就是了?”
“那谁说你是杠精,你才是?”
“不是谁的问题。而是杠精的话不能信。他们为了杠而杠,扭曲事实,歪解观点就跟喝水吸气一样,你怎么能听呢?除非路上随便一个人过来,跟我说上几句,路人都说我是杠精,我才是杠精。”
田禾禾看章本硕没说话,得意起来。咨询咨询,到头来,都是她说话,有点口渴,田禾禾把水杯里的水喝光。
章本硕问她:“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不是,你不是咨询师吗?怎么只会问我问题?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章本硕想了想,一脸真诚地建议她:“楼下水果店的桃子真的很好吃。”
田禾禾气呼呼地从咨询室里出来,坐电梯下楼。
什么嘛。白白花那么多钱,心理咨询有个屁用,照那样,我也能当咨询师,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走出电梯,到了外面,她看到一家水果店在边上,她走过去,又折回来。被章老师气得,口干舌躁,水还没喝够,买个桃子吧。
她挑了一圈,这个捏,那个捏,捡了一个,问老板:“桃子甜不甜啊?”
老板说:“不甜。”
她愣了下,说:“不是。我听人说很甜很好吃的呀。”
老板白了她一眼,说:“就知道你是个杠精。”
田禾禾站着,桃子掉下来,恍然醒悟过来。
原来我真是个杠精!
田禾禾跑出水果店,回到第一章心理,冲进章老师办公室,“章老师!”
章本硕还坐在位置上,好像一早就在等她。
“你现在怎么想?”章本硕问。
“不是。不是我现在怎么想的问题,你能不能别问我问题,直接给我个答案!”田禾禾受不了章老师这种提问的方式,她总算找到咨询中那种不爽的感觉哪里来的了。
章老师从没主动否认过她,可是老用提问的方式消解她的杠意,让她杠不起来,这太难受了!
“给你什么答案?”章本硕问。
“啊啊啊!给我一个——给我一个可以杠的答案!”田禾禾尖叫。
5分钟后,田禾禾终于冷静下来。
“章老师,杠精能治吗?”田禾禾问。
“能治。”
“怎么治?”
“看人,有很多种方法。一种是烫法。”
“烫法?”
“刚才六六端水杯进来,你想杠是不是?可后来没杠下去,是因为什么?”
“因为烫。”
“对。杠精长于言语,而短于行动。吃了亏,就会长记性。不过这个烫法要求身边有个像六六这样的人,实际操作起来比较困难。”
“那其他方法呢?”
“其他方法也很多。不过这次咨询时间已经到了,我想先给你一个作业,你回去想一想,下次来咨询的时候再跟我说。”
“不是,章老师,你就不能直接说吗?”
“我刚才直接说你是杠精你承认吗?”
又是反问句!
田禾禾一口杠气憋在嗓子眼好难受,不过这回她不得不承认章老师说的有道理。
以她目前的状况,不杠不难受,章老师但凡说出一点“戒杠”的方法,她肯定是死杠回去。
“好吧,章老师你说,什么作业?”
“总结一下你自己和周边杠精的套路和特点,以及内在驱动力。下次咨询时,说给我听。”
“可最近我们可能就要开学了。开学了我就没那么容易出来。”
“没事,写好了,发我邮箱,或者手机里就行。”
“不是,章老师,我们一住校,就不能带手机,也没电脑啊,怎么给你发邮箱,发手机啊?”
“你应该会偷偷带手机的吧?”
“不是。你又没住过我们学校,你怎么知道我会偷偷带手机?”
“那你有没有带?”
“不是——好吧。我是有偷偷带。”田禾禾心虚地低下头。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玩手机
田禾禾走了,章本硕把六六叫进来,问她刚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六六抬着下巴,外表倔强,实则心虚,目光往边上溜,不敢正视章本硕。
“烫手的事。”
“她说自己不怕烫的啊。”六六很委屈。
“那也不能直接烫别人啊。”
“可是我心情不好,你也不能这样说我啊!最近你一直忙着咨询,从来没关心过我。最近家里出了事,你知道吗?”
六六掉眼泪,章本硕问:“家里出事?什么事?”
六六说:“死了。”
“谁死了?”
“麻辣、清汤死了。”
“麻辣、清汤谁?远房亲戚?”
六六瞪章本硕。
章本硕想起来了,马上安慰六六:“大部分蜘蛛活不太久。他们这样也算寿终正寝,他们死得安详吗?”
六六说:“安详不安详是不太清楚,但是最近回家,一打开骨灰盒,总觉得他们还留在那里,晚上听到外面有猫叫,喵啊喵的,然后它们就会从骨灰盒里爬出来,像刚下葬的人破棺而出一样,爬到被子上,结网,早上一醒来,看到一片白色……”
章本硕叫停六六:“你最近一定是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这样吧。你帮我做件事。”
六六说:“什么事?你终于答应每晚听我讲故事了?”
六六摩拳擦掌,很是激动。
章本硕摇头,六六讲故事,还能讲什么故事?不是死人,就是夜里谁敲门,一开门,门口一双绣花鞋之类的,他假装听就算了,六六还要他玩接龙故事。
六六开个头,章本硕接一句,如此反复,最后一定要吓人,不吓人不准睡觉。
一夜闹一闹,还有新鲜感。
天天这么搞,要闹出人命的。
章本硕说:“你帮我整理一下文档。”
六六说:“我不是一直在帮你整理文档吗?”
“不是那些文档,是我的咨询文档。”
“怎么整理?翻译成恐怖小说吗?”
“去掉来访者**,隐去部分细节,把握住整体咨询脉络,整理成教案,用来培训新人咨询师,还有业界内的案例交流。最后要是有可能的话,出本书也行。”
“可以加入个人风格,渲染一下气氛吗?比如来访者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骨灰,而我,砌死在椅子上,已是一具枯骨,来访者轻轻坐下,一个黑眉白脸的小人从枯骨中跳出,说:欢迎来到第一章心理……”
“你想死吗?”章本硕问。
六六知道不行了,叹口气,自己的文学才华得不到抒发,那种轻灵、飘逸、朦胧、凄凉的感觉只能自己慢慢反刍了。
章本硕把屏幕转过去,给六六看。
《本章说》
第一章黄雨宣。
章本硕把系统的章节去掉,只留下来访者咨询的记录,交给六六。
六六看了几页,问:“不能有个人风格,要客观,如实地再现整个咨询过程,那我能不能提最后一个要求?”
“说吧。”
“《本章说》的标题能不能改?”
“改成什么?”
“《本章说心》。”
章本硕看看六六,点头。
……
田禾禾坐在沙发上,看妈妈收拾行李。
妈妈一边塞衣服,一边说:“有没有点眼色?谁上学?我上还是你上?”
“我上。”田禾禾抱着一袋薯片,很无辜。
我好好坐着,没玩手机,没看电视,脚也没搁地上耽误老爸拖地,到底又招谁惹谁,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大逆不道的事?
“你上学还要我收拾?多大了?七班的周鱼乐会叫他妈收拾吗?”
“不会。”
“你同桌孟曼会叫她妈收拾?”
“不会。”
“赵子嘉会叫他妈收拾?”
“他妈刚和他爸离婚——不会。”田禾禾收到母后诏令赐死的目光,顿时乖巧起来。
“不会还不过来一起收拾!这些书你到底带不带!”妈妈长啸一声,老爸拖把掉地上,田禾禾从沙发上跳起,帮忙搬书。
搬了一会儿,妈妈又烦躁起来,“去去去,一边去,别给我添麻烦就好。”
田禾禾无语,说我不帮忙的是你,说我添麻烦的也是你,唉。真难。
老爸收好拖把,和女儿交换了下眼神,很是同情,然后轻手轻脚地去厨房洗碗。
田禾禾庆幸自己可以住校。老爸却只能呆在家里。
可能是更年期了吧。
田禾禾不敢在客厅里呆了,回房间去,藏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
同桌孟曼发来消息:呵呵,听说了没?我们班这学期要转来一个惊天无敌超级大大大帅哥!
田禾禾:吹吧,吹吧,再吹下去,帅哥会有的,老王也不会没收手机了,你也会瘦的。
孟曼:真的!我听子嘉说的,子嘉听周鱼乐说的,周鱼乐听他妈说的!
周鱼乐他妈是学校的老师,消息源可靠。
不过就算是帅哥又怎样?
没见过帅哥啊?
班里男女比例也没失衡到那种程度吧?
田禾禾鄙视孟曼,正要打字,门开了,田禾禾熟练地把手机压身下,身体却没任何起伏,站在外面看,被窝里躺着不是具死尸,就是个睡死的人。
“别装睡了,是我。”
原来是老爸。
田禾禾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没放松警惕。
以前老妈也不是没干过让老爸先进来,自己偷偷跟在后面的事。
“禾禾啊,这次去学校,那个,你要好好学习。”老爸坐下来,语重心长。
田禾禾还是不动。
“玩手机可以,不过别闷在被窝里玩了,对眼睛不好。”
田禾禾想说:爸,你真的可以走了,坐在我脚上,你几斤几两,自己没个数吗?好疼!
不过既然装睡,现在有动静,更尴尬,还要跟老爸谈心,还是装睡装到底,就当自己死了,没脚好了。
“还有那个,嗯,咳咳,呃,怎么说呢?早恋的事,王老师跟我说了,爸爸信任你,从小到大,最信任你的就是爸爸了,我相信你能保护好自己的。也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
说什么呢?不就是下课了,赵子嘉那浪货过来逗孟曼,自己帮孟曼出气,追打赵子嘉,压在地上,狠狠捶了几拳,警告他都初二了,别像个小学生一样,揪女生头发。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有种当面说,没种自己憋着,写写情书,练练字,当提高语文成绩也是好的。别让我下次看到你揪孟曼头发,看到一次,我、我脱你裤子!
坏就坏在这句。
前面什么练字、提高语文成绩的话,都没传出去,老王刚好过来,就听到裤子这句话。
然后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具体的她都不好意思说,总之,最后的稳定版本就是她早恋了。
田禾禾不想跟老爸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
老爸说着说着,说起小时候田禾禾的事,然后,捂着脸呜呜哭着跑出去。
田禾禾从被窝里爬出来,揉着脚,相当无奈。
她拿起手机,正要给孟曼回复,老妈推门进来:“又跟你爸吵架——”
老妈长啸一声,冲过来:“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手机!!!”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收心
自由了。
田禾禾拉着行李箱走在校园里,树荫下,影子像被窝一样盖在她身上,安全、稳固。
终于不用呆在家里听老妈唠叨,听老爸委委屈屈地哭诉。
还是在学校里好,只要能逃过老王的无情铁手,藏好手机,那小日子过得别提多逍遥了。
田禾禾揣着手机,憧憬着上自习时玩手机的快乐时光,笑着眯起眼,迎向被树枝筛得零碎迷濛的阳光,灵魂都被濡湿似的,咚——
撞上一个人。
田禾禾坐在地上,头晕眼花,好像撞的是堵墙。
“同学,你没事吧?”那人问。
“不是,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田禾禾很生气,她自认不是走路不长眼的人,从小到大,走路从来没撞过电线杆,这个人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闪现到她面前!早用早cd吗?闪现不用钱吗?
“对,我看你确实像没事的样子。”那人说。
田禾禾本打算抱怨一句就算了,可听那人的口气,竟是满满的讥讽。
对?没事?
把我这个小仙女都快撞到树上去了,还说没事?
“不是,有你这么道歉的吗?你哪个班的?班主任谁?你——”田禾禾跳起来,指着那人鼻子,呆了一下。
没什么,太帅了。
帅到阳光照在他脸上,都起了个弧度,散开一层朦胧的光。
不过还好,刚去咨询,见过章老师,跟章老师那种成熟男人兼具知性气质的帅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个等级。
田禾禾眨眨眼,很快恢复了平静。
那人说:“同学,我哪个班的这不重要,班主任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田禾禾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爆炸了。
在家里被老爸老妈轮翻轰炸,积攒下的郁闷条一下子清空,化成大招轰出去:万国惊天掌!
田禾禾揪住那人衣领,揪不动,自己还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小步,卡拉一声脆响,好像踩断了一根树枝。
靠得近了,那人好像更帅了一点,不过这些都是皮囊外相,田禾禾跟她同桌孟曼那个花痴不一样,帅就帅,你帅关我屁事!
重要的是你撞了人之后这态度要不得啊!
“不是,你哪个班的不重要,班主任是谁也不重要,你是不是想逃?撞了人道个歉,说声对不起,sorry,my bad,are you ok?就这么难吗?”
“啊,同学,你的英语口音挺好听的。怎么练的?”
田禾禾大招放完,本想等cd的,结果对方一个嘲讽,硬生生刺激她开狂暴,平a狂点输出。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你在转移话题吗?说!你不说道歉,又故意堵住我,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仰慕我的美貌和智慧,就像夏天想吃又甜又冰的冰淇淋一样,所以才想出这么老套的偶遇方案?”
“同学,你说的很对,我虽然没暗恋过你,今天也是第一次碰见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有点仰慕你的——智慧。”
“不是。大家都是年轻人,说话别拐弯抹角的,你仰慕我的智慧是几个意思?别以为漏掉美貌我没听到!那,不是我杠你,你说没暗恋我,可是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啊。”
那人说:“同学,能让我把之前的话讲完吗?”
“不行。道歉!”
“同学,对不起。”
“没诚意,算了,再说下去,好像我咄咄逼人一样。走吧。”
“好的。谢谢同学,我想跟你说,你的手机被你踩碎了。”
那人指着田禾禾脚下说。
田禾禾低头看,脚底下是有一个手机,就像开膛破肚,流了一地肠子的生物,零件散在外面。
田禾禾仔细地看,又抬头看看那人。
那人说:“其实刚开始手机没碎,只是掉在地上,我想提醒你捡起来,可是你没给我机会说话。”
“不是!你没机会说话,就不能直接捡起来给我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才用这么老套的套路,对不对?”
“啊,这位同学,有一点你说的对极了,我心里是有点想引起你的注意,因为你跟其他女生不同……”
田禾禾已经听不下去了。那人长得是很帅,但好像嘴特别碎,叨叨个不停。
她蹲下来,抖着手,集齐了手机的零件,像兜起一麻袋的鼻涕虫尸体,准备冷冻一下,做成果冻。
陪伴了她一年零三个月的大屏四摄全焦段智能手机。
这一年来,她用它看了多少剧,杠了多少网友,收获了多少欢乐,抱着它,缩在被窝里,躲过多少次巡夜老师的查房,多少次老王的命运窥探,结下了多么深的友谊!
然而,现在全完了。
她取出sim卡,就像从亲友尸体上召回残魂一样,再抬头,那人不见了。
可恶!只要还在这个学校里,你休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回到宿舍,刚开门,一个人就扑过来,“呵呵!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孟曼整个人跳到田禾禾怀里,双脚离地,田禾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坐在地上,带着孟曼那份重量,直压尾椎。
尾椎很疼,就像痔疮直接长在肠子上一样。
田禾禾这回是真哭了,一哭就停不下来。
孟曼很是疑惑,还扭了扭,田禾禾哭得更厉害了。
孟曼说:“放假前你还抱得住我呀,难道我——没瘦?”
“不是!瘦你个猪啊!脸都圆成饼了,还瘦!叫你少看美颜镜头,多照照镜子!你就是不听!”
田禾禾刚回校,就连坐了两次,伤了元气,唉声叹气在宿舍里趴了一天,也听了一天孟曼说那个新转校生的消息。
家境有多好,人有多帅,成绩有多好,总之,各种完美,周鱼乐比他都差了一大截。
听说已经有同学在学校里碰见他,一个个花痴地合不拢腿,不,是嘴,眼泪从嘴角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田禾禾听得不耐烦,翻出耳机塞耳朵里,等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手机碎了,歌也听不了,英语也学不了,当然英语不学,没那么悲伤,只是一想起伤心事,就忍不住捶墙,捶得咚咚响。
老王和一群老师过来巡查,名义上欢迎同学们回校,实则查访各大充电口,没收手机。
田禾禾倒放得开了,反正手机没有,烂命一条,让你查!看你能查出花来!
一个女老师翻了下宿舍,没查出什么东西,往外走,老王站在门口,笑呵呵地叮嘱田禾禾今年开学第一堂课要上台讲解阿城的《遍地风流》。
田禾禾尾椎疼了,牙也疼起来,哼哼唧唧说好。
老王又说跟她妈妈通过电话了,老王以身家性命担保,保证她在校期间认真学习,绝不和同学谈恋爱。
田禾禾这回头又疼了。
老王说:“我相信你。以你的资质,收收心,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定能进年级前十的!”
田禾禾只想让老王快点走,握紧拳头,咬牙表明立场:“是的!老师,我一定收心!”
老王笑眯眯走了。
第二天早读。
田禾禾熬夜看了《遍地风流》,早上起来,脑子一片空白,上台讲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惶恐中不安,不安中烦躁时,老王笑眯眯地领着一个男生进来,说:“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邓名扬。大家欢迎。”
女生们鼓掌,男生们起哄。
“好帅!”
“我嘴角又流口水了!”
“不行!不能花痴!”
“可我们现在就是花朵一样的年纪啊!”
“哇啊啊啊!好帅!”
“赵子嘉,你是男生,你这样叫,会不会有点不要脸?”
……
嘈杂声中,老王叫邓名扬做个自我介绍。
邓名扬微笑着,从讲台上走下来,在全班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到田禾禾身前,拿出一个崭新的苹果手机,放在田禾禾桌上,说:“对不起,送给你。”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诗兴大发
“不是。我没有!”
“就我一个人觉得你们都靠得太近了吗?”
“不是我说,赵子嘉,我们女生聊天你挤进来干吗?”
田禾禾三连句,坚决与那个该死的邓名扬划清界限。
可同学们不这么想,尤其是聚过来,八卦之火都能拿来炼丹的女生们,一个个眼睛比铜铃大,耳朵像张开翅膀的七星瓢虫。
“呵呵!你这样不声不响地跟转校生在一起是极其不道德的事。知道吗?”
“是的是的。我们要听不道德的细节!”
“大家都一样年轻。大家都是女生。大家都窝在家里。为什么只有你能和邓名扬搭上关系?”
“说!老实交待。是不是继父那边带来的哥哥?还是对面邻居的儿子?还是去图书馆偶遇,吵了一架,结果一上课,发现是同班同学?到底是哪个?”
……
其他人也就算了,孟曼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兴奋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打听这个,打听那个。
田禾禾快崩溃了,趴桌子上澄清:“我俩真的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孟曼拿起邓名扬刚送的苹果手机,“啧啧啧,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着老师的面送手机。他是有多恨你啊。你没看老王当时的脸都绿了吗?”
涂静雨是赵子嘉的同桌,把赵子嘉推出去,也跟着说:“对啊对啊,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用告诉我们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啊!!!求你了!快上课了!我就想听完八卦好好学习!”
田禾禾正要说话,上课铃声响了,老王进来,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位置上坐下。
老王扫视一下,停在田禾禾身上,盯了她很久。
田禾禾心虚得不行,好像上语文课做数学题,课内出轨,当场被抓个现行一样。
老王突然鼓掌,台下的学生们懵了。
老王一边鼓掌,一边走到田禾禾身边,说:“今天这节课,请田禾禾讲解一下阿城的《遍地风流》。大家欢迎。”
同学们鼓掌。孟曼、涂静雨更是激动得好像看到原配当街手撕小三一样,边鼓边叫好。
当然她们不是想听《遍地风流》的讲解,而是想听田禾禾的感情历程。
田禾禾恍恍惚惚地上台,站在讲台上,往下看,看到坐在最后一排冲她微笑的邓名扬。
她差点想抓一把粉笔当飞刀扔出去,扎他一身窟窿,下雨漏水滴滴达达,刮风透气呜呜哇哇。
冷静、冷静。
邓名扬的事已经让自己上了老王的黑名单,要是《遍地风流》再乱讲一通,老王搬出班法伺候,写检查,背单词,作检讨三连发,可不是一般人能扛下来的。
为什么一个语文老师要罚学生背单词,她哪里知道?
反正,很惨就是。
田禾禾有点后悔自己的杠精本质。
当初在朋友圈杠得有多爽,现在上台讲解就有多惨。
老王咳了一声,唤回田禾禾的魂。
田禾禾硬着头皮开始说:“今天、我给、大家讲的是阿城的《遍地风流》。阿城嘛,大家都知道,《遍地风流》这本书,大家也都知道——”
邓名扬笑得田禾禾想卷起袖子下去揍他,田禾禾看墙,“老——王老师也说过,阿城的书是讲断根儿的道理,这断根儿的道理,嗯,大家肯定知道。”
台下已经有同学在憋笑了,尤其以孟曼、涂静雨、赵子嘉这三人憋得最厉害,肩头抖,脸儿红。
当然,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冲田禾禾挤眉弄眼,深表同情。
田禾禾像赤脚站在炭火上,重心烫得左右掂换,再也熬不下去,匆匆结尾:“总之,这本书挺好的,大家都知道。我讲完——”
田禾禾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赵子嘉那贱人张开双手,准备热烈鼓掌,田禾禾瞪他,用尽全身力气,一股元气自脚底涌泉穴起,直奔——
赵子嘉没动,邓名扬动了。
邓名扬突然站起来,大踏步走到讲台上,跟田禾禾并肩站立,同学们愣愣看着,然后一起吸气,好像一头巨鲸打嗝。
细碎的议论声起来,老王也呆住了。
邓名扬说:“老师,禾禾跟我讨论过《遍地风流》,她有些见解非常独到,我能帮她补充一下吗?”
老王点头,微笑,“可以。”
台下泛起一片涟漪,大家起哄,“哦——呜——”
那是一群单身狗的酸劲。
田禾禾脸红了。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用力过度,血液循环加速,导致脸部毛细血管炸裂。
为什么会用力过度呢?
因为讲台下,她腾出一只脚,用力踩邓名扬的脚。
那意思相当明显。
给我滚!
邓名扬看了田禾禾一眼,田禾禾更用力了,邓名扬却笑得更灿烂,说:“禾禾说过,断根儿的道理,是王朔评论阿城时说的。不过这句话评的不是阿城写的书,而是阿城在《收获》开的专栏。至于《遍地风流》这本书,禾禾还讲过一个有意思的见解,她说大家都说阿城是动词用的最好的中文作家,可她认为阿城最高明的地方还是在于他对结构空间的把握。遍地风流的空间布局不大,但剪裁得极为精巧,通过空间结构的对抗,营造出一种夸张的动态效果,像峡谷里那只移来移去的鹰,就是条时隐时现的贯穿线……”
禾禾说过,禾禾曾经这样讲过,禾禾在这方面的见解如下,禾禾……
不知道的人进来听,一定会想,禾禾是哪个名人?
田禾禾要是能跳的话,她一定一蹦蹦到天上去,变成月亮,裹着火星砸下来,砸死这个口口声声“禾禾、禾禾”的家伙!
呵呵your mother呵呵!
跟你很熟吗?
就见了一面,又送手机,又主动上来讲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有什么关系呢!
看!看!老王的眼神在欣赏和怀疑中反复游走,一沾到邓名扬就是欣赏,一碰到我就是怀疑!
凭什么怀疑我?我可老老实实什么都没做!
田禾禾脚疼起来,邓名扬这脚是什么做的?这么踩他都没事,笑得却越来越温和,好像给他按摩一样。
田禾禾沮丧地撤了脚,只想边上这个自来熟的家伙赶紧讲完,让她下台。
同学们的目光鞭笞在她额头,都快抽出第三只眼了。
“最后,禾禾总结,阿城虽然说自己的《遍地风流》是少作,诗腔外露,做作得不得了。但照禾禾来看,正是这种少年之作,灵气十足,结构简单,更容易招少年喜欢。当时,她还诗兴大发,指着月亮,说要将月亮洗净沥干,舀一勺十二点的钟声,用来煮诗一首,诗中有月,加个蛋,香喷喷。”
同学和老王都听痴了。
田禾禾震惊了,扭头看向邓名扬。
your mother's!
本仙女何时诗兴大发?
还加个蛋?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保护好
“好。我补充完了。谢谢大家。”邓名扬说。
教室里出现一小段的安静,好像作文纸上凑不够字数留下的空白,然后老王开始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
老王鼓的是邓名扬的精彩讲解,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些禾禾说的话,其实就是邓名扬的想法。
这么年轻,读阿城的书就能读出这些东西,天赋满满啊。
大家鼓的是邓名扬和禾禾光明正大,可歌可泣的关系。为了维护禾禾,保住禾禾的面子,邓名扬第一天转校上课,就上台演讲,呜呜呜,太感人了,我也想要这样的白马王子!
邓名扬在众人的掌声和注视下,微笑着走回去,坐好。
田禾禾也晃悠悠地下来,坐在位置上。
孟曼目视前方,肘她,递给她一张小纸条。
老王在台上讲自己的看法,讲阿城的文字风格,让大家可以学,但不要真学。人家那功夫,不是你们这帮小屁孩能学的,先学会把话说通顺,把文章写明白了。
田禾禾看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四个大字:“我很嫉妒!”
是孟曼的笔迹。
田禾禾冲孟曼翻个白眼,不是,嫉妒啥啊嫉妒!不就上台一起发个言吗?又脑补宫斗大剧啦?
田禾禾把纸条翻过来,背面还有四个大字:“撕心裂肺!”
得!这字是涂静雨写的。
一个个的,都已经把她跟邓名扬看成一对了吗?
然后又一个纸团抛过来,砸她手上,她转头,赵子嘉冲她挤眼,她打开赵子嘉的纸团,上面也是四个字:“恭喜发财。”再翻过来,“早生贵子。”
田禾禾把纸团捏实了,扔地上,用脚一遍遍地碾。
朋友们是要深刻教育没错,但最需要教育的就是那个仗着自己帅转校第一天就撩天撩地撩本仙女的混蛋邓名扬!
我要让你见识一下杠精的恐怖实力!
我要杠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田禾禾耳不听,目不视,鼻不闻,虚心定志,只将各项杠精技艺一一流过,反复挑选,力求下课后杠得邓名扬怀疑人生。
下课铃声响起,老王说:“下课。”
田禾禾心意一震,目视耳听,五感尽回,她回头瞄了邓名扬一眼,只等老王出去,就杀到邓名扬桌前,老王说:“还有那个,禾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老王背着双手,踱出教室。
田禾禾傻眼了。
边上一圈同学用同情目光掩盖住一颗颗幸灾乐祸的心。
孟曼捧住她的手,说:“保重。中午要我给你带饭吗?”
涂静雨也凑过来,说:“写检查的本子我借给你!”
赵子嘉挨过来,正要说话,被田禾禾一作业本糊脸上,拽都拽不下来,田禾禾霍然长身而起,决然道:“我去去就回。勿念。”
田禾禾脚踩出震天响,走出教室,往老王办公室去,留下背后一串的长嘘短叹。
——看,呵呵死定了。老王师承太清上人校长一脉,得授无情天书三卷,立校至今,断尽校内痴男怨女,斩灭一切极浓情意,小树林旁,宿舍角落,渺渺游魂,无可位置,凝望处,白云高,坟头草,沉沉幽恨何时了!
——6666,文科大佬!
——funny mud pee!老王分明是没收手机去的。恋爱的事,哼,对于年级第一而言,无所谓的。
——子嘉,他才刚过来,考都没考,就贷款个年级第一,会不会太长他人志气?
——等着吧。这次假期太长,听周鱼乐他妈的消息,马上就会来次年级大统考,让大家收收心。第二可能是周鱼乐,但第一肯定是邓名扬。
老王办公室内。
其他老师闲聊最近在家里闷坏了,天天和老公吵架,还是出来上班清爽。
老王笑眯眯地从抽屉里捞出一包方便面,撕开来。
田禾禾站在一旁,眼里满满的绝望。
虽然老王桌上只有一个茶缸,能拿来当尿壶的那种,可也不排除老王骚操作,把方便面掰碎了,塞茶缸里泡面吃的可能。
想想一边听老王念叨,一边看他吃面,那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还好老王没把面拿出来,只拿了方便面的蔬菜包,撕开倒进茶缸里,再倒热水泡开,上面花花绿绿地浮着一些蔬菜干,吃水胀大。
老王说:“哦,蔬菜包里有枸杞。养生。”
田禾禾说:“不是,老师,你都泡蔬菜包里的枸杞了,还讲什么养生?”
这可不是她杠,田禾禾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老王可怜,忒可怜了。
明明20几岁的人,却偏偏长了一副老气横秋的脸,还姓王,不止学生们叫他老王,其他老师也叫他老王,估计是叫的人多了,最后连老王自己也觉得自己本应该就是老王。
也许就因为这样,到现在还没结婚,不对,是连女朋友都没有。
学校里倒是有几个单身的英语老师,比如那个黄美英黄老师,办公室就在老王隔壁,不过这两人肯定不可能了。
依老王拿方便面料包泡枸杞的抠劲,黄美英老师他是绝对养不起的。
正因为自己在感情上一眼望到头的绝望,老王才会抓情侣抓得这么起劲吧?
“看看,这是什么。”老王把自己手机拿出来,拍在桌上。
田禾禾看过去,手机上开着一个app,探探。
“呦!老师,高端啊。”
田禾禾当然没玩过探探,只是听同学说过,这种交友软件老王居然也在玩,老王是名字老,心不老啊。
“看仔细点。”老王说。
田禾禾看老王的探探的头像是个戴墨镜的美女,背景是大海。
id叫:“抓早恋的小号,勿扰。”
田禾禾倒吸一口冷气,看看那美女头像,再看看老王,想想有多少无知男生落入老王的阴险圈套,身上就是一股恶寒。
老王说:“想明白没?”
田禾禾说:“不是,想明白什么?”
老王说:“在班里搞对象是没前途的。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提前领略人性的复杂和承诺的脆弱。我有一万种方法给情侣制造微妙矛盾,我有一万种方法扮演电视剧里专门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二,不,男二,我有一万种——”
田禾禾打断老王:“不是,老师,我有一万种方法跟你杠下去,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不屈和坚持,能快点说重点吗?等着去食堂抢饭呢。”
老王吹了吹茶缸上的枸杞,表示理解,说:“你俩既然已经在一起了,让你们分手也不现实。你要是真喜欢他,就保护好他。”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猪脚饭
老王这句话杠点太多,就像高手对决,敌人浑身都是破绽,自己反而不知该如何下手一样。
杠点一:你俩既然已经在一起了。
pee!什么已经、什么叫在一起,什么叫既然!
杠点二:让你们分手也不现实?
什么叫不现实?嫌我粘着他,要死要活不撒手吗?
杠点三:你要是真喜欢他,就保护好他。
啊啊啊!这句简直要杠上天啊!什么叫“真喜欢他”?什么叫“保护好他”?
老王你脑子是不是泡方便面蔬菜包泡傻了?
凭什么是我喜欢他?
凭什么叫我保护好他?
不是反过来吗?
活该你没女朋友!
要照平时,田禾禾都懒得杠这样的话,太弱了,杠了也没成就感。
可这次她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全是那个转校生贱人先撩,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老王戴上什么“在一起”的帽子。
她不能忍:“老师,不是,没有,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完全不是我的问题吗?我老老实实坐着,是他莫名其妙给我一个手机——”
突然有人在唱歌。
“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微笑在天上飞,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
老王捧着茶缸跟着唱起来,“礼物不需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喔——”
“老师,我——”
“喔——”
“不是,你听我解释——”
“喔——”
“王老师!!!”
“喔——”
“喔喔喔your mother!别叫啦!”田禾禾一拳砸方便面上,锤碎方便面。
老王停下来,回味了一下,说:“你手机响了。”
田禾禾说:“不是,我手机都坏了。”
老王摇头:“不,就是你手机响了。”
田禾禾拍了拍兜,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苹果手机,这才想起是那家伙送的,放兜里想着还回去,结果还没过去,就被老王叫到办公室里来。
田禾禾把手机放桌上,屏幕朝上,光明正大的作派:“那,老师,这不是我手机,你帮我还给他。”
然后老王和田禾禾一起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不是手机很好看,而是手机弹出的联系人窗口写着两个字:老公。
老公?
老王看田禾禾,田禾禾看老王。
“不是!老师!这一定是那个混蛋起的名字!”田禾禾赶忙解释。
老王愣了一会儿,把田禾禾锤碎的方便面倒进茶缸里,又把手机还给田禾禾:“这手机还是你自己还吧。唉,现在的年轻人……”
老王摇头。
“不是——”
“没有不是了!”老王突然严肃起来,“你俩互相之间怎么称呼,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喜好问题,我不参与。”
喂!谁叫你参与啊!
“邓名扬我不担心,但是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知道是什么吗?”
田禾禾当然不知道。
老王从桌上抽出一本书盖在茶缸上,闷住热气,说:“年级前十。”
“年级前十?”
“对。只要这次年级统考你能进年级前十,你跟邓名扬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们把握好尺度就行。我也不会跟你妈说。上次你跟赵子嘉的事,我打电话过去,你妈哭得那个叫惨啊,嗷嗷的。”
“哭的那个是我爸。”
“哦,你爸啊,哭得那个叫惨啊,嗷嗷的。”
“回去吧。我要吃面了。”老王移开书,热气跑出来,慌慌张张,好像家里的狗中了合欢散急需找狗配对一样。
田禾禾闻到方便面油腻的香气,叹口气,往外走。
老王喝了口面,又叫住田禾禾。
田禾禾回头,老王握拳坠肘,“跟我喊三遍,年级前十!加油加油!”
田禾禾看看办公室外攒动的人头,孟曼、涂静雨、赵子嘉……甚至七班的周鱼乐都过来凑热闹。
这帮人到底是有多闲啊!
尤其是孟曼,不是说中午给我带饭吗?
都这个点了,还不去食堂,等回儿连紫菜汤都捞不到!
还有赵子嘉脸上糊的那个作业本上怎么写着:呵呵!为了爱情,加油!
喂!别在我本子上乱写!
田禾禾再看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
老师们一个个低头,认真地备课,用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耳朵早就竖起来。
田禾禾最后看老王。
老王一手捧着茶缸,一手握拳,目光深遂坚定。
看这架势,不表态,是走不了了,可能连顿饱饭都赶不上。
田禾禾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抬头,握拳,用同样坚定的目光瞪回去:“年级前十!加油加油!”
“大声点!”
“年级前十!!加油加油!!”
“再大声点!”
“年级前十!!!加油加油!!!”
“用英文再吼一遍!”
“topof the grade!怀挺!”
“少看韩剧!”
老王挥手,田禾禾走出办公室。
众人拥上来,围着她问东问西。
“坚持爱情了吗?”
“屈服了,所以才喊口号吗?”
“呵呵,我觉得吧,topof grade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邓名扬送你的手机还在吗?我想玩。”
“你们俩这么高调,老王还不没收你们的手机,你是给老王介绍了女朋友吗?”
……
一人一个问题砸过来,砸得田禾禾头晕眼花,还是孟曼好姐妹替她解围,横在田禾禾身前,说:“吃饭。”
大家静下来。
孟曼说:“先吃饭,吃饭的时候再聊。”
众人点头,又拥着田禾禾往食堂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迎着午后的阳光,奔跑着。
“啊,爱情是个脆弱的车手,开过一次车,就憔悴了。”文科大佬突然生出灵感,吟诵起来。
边上的人齐声夸赞。
楼上的老王端着茶缸,看着楼下挤在一起的学生,像是海船刚拉上一网的鱼虾,满是丰收的喜悦。
“年轻真好啊。”
老王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面,冲隔壁办公室走出的黄美英老师打招呼:“你好。miss huang。”
学校食堂里,以田禾禾为中心,坐了一个圆圈的人。
赵子嘉唉声叹气:“可恶!来晚一步,油泼面没了!只有油,没有面!”
涂静雨后悔:“苹果都被拿光了!前面的人都是饿鬼吗?”
周鱼乐说:“我去我妈那里拿了两个香蕉,就这么多了。”
孟曼总结大家意见:“嘘——听呵呵说话。呵呵,你说吧。进展到哪一步了?”
田禾禾看了一圈,全是一双双期盼的眼。
良久,她说:“我想——”
“你想——”孟曼脖子伸长,附和着。边上一圈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我想吃猪脚饭。”田禾禾说。
所有人的脸都拉下来。
“都这个点了,猪脚饭早就卖光了。”
“讹人是吗?你的爱情就值一碗猪脚饭?”
“不,我估计以后要听她的故事,顿顿都要请猪脚饭。”
“无耻!要不是学校的生活过于枯燥,我周鱼乐怎么会请她吃饭?”
“等等,我的文学灵感正在积蓄充能中,马上、马上就要——”
……
一片杂乱中,光暗了下,又亮起来,像粥烧糊了,又被勺子刮开,露出下面白白的粥底。
一个人的声音像粥底的粘泡钻出来:“禾禾,你的猪脚饭。猪脚的毛我都帮你刮干净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狗刨
所有人集体甩头,像跳国标舞一样整齐。
邓名扬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一个金光闪闪的罩子,闪瞎大家的眼。
“啊啊啊!我的灵感爆发了!”
文科大佬受了刺激,站在凳子上,要学《死亡诗社》的经典动作,差点摔倒,还好赵子嘉、周鱼乐早知文科大佬精于文学,疏于体术,及时一前一后扶住,文科大佬才能顺利把感情抒发出来。
“oh,.my !有一天我要泄露你们的秘密,就像猪脚上的毛,在阳光中,如繁星般打颤。罩子如黄昏笼罩大地,盖住盘子,俨然是时光斜坡上向下滚落的行星……”
邓名扬走过来,人群自动分开,像用炮弹疏通水道。
邓名扬把盘子放在桌上,对田禾禾说:“禾禾——”
“oh,!”
“ohyour mother's head!别oh了!”涂静雨、孟曼等女生齐声怒喝,瞪文科大佬,赵子嘉和周鱼乐赶忙把文科大佬拉下来,文科大佬oh到一半,后半截话卡在嗓子眼里,很难受,可没办法,只能哽着看田禾禾和邓名扬。
邓名扬说:“禾禾,这是我从员村新街市场斜对面那家隆**脚饭店里——”
“隆江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吧?开飞机?直升飞机?”
“啊啊!直升飞机送外卖!太豪了吧!”
“是啊是啊!都说我上的是贵族学校,除了不用自己洗衣服,我从来没体会过哪里贵族了,现在终于看到一个土豪贵了!”
“土你个头!只有豪好嘛!”
“等等,我们学校能停直升飞机吗?”
“有啊!楼顶天台不就是吗?”
“天台是给保安老伯晒被子的,能停直升飞机?”
……
大家议论纷纷,最后还是孟曼急得挥手,让大家安静。
邓名扬说:“这是我从员村新街市场斜对面那家隆**脚饭店里最好的厨师问过来的猪脚饭烹饪秘诀烹饪而成的爱心牌猪脚饭,你尝尝?”
切——
围观群众很是失望。
没直升飞机千里送猪脚饭的桥段,只是打个电话问一下而已,太不浪漫了!没有金钱支撑的浪漫都是假浪漫!
田禾禾冷笑,也罢,看来这人是吃定自己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看上自己哪点,不过一个刚转校过来的学生,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整天琢磨着送手机,做猪脚饭的事,格局太小,志向粗鄙,自己是绝对不会喜欢他的。
碰上这种人,就要干脆利索地拒绝他的一切示好行为,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是,你端过来,我就要吃——”
田禾禾说到一半,邓名扬打开罩子,金光晃动,仿佛莲花绽放,一股香气随着热气涌出,田禾禾只闻了一下,后半截话就跟着口水咽下肚了。
她真的很想冷脸斥责邓名扬的无耻示好行为,这跟那些在操场上告白的六年级小屁孩有什么区别?
以为人多,我就会答应你吗?
以为猪脚饭做的这么香,我就会吃吗?
以为我尝了一口,我就会继续再吃一口这肥瘦各半,皮脆肉香的猪脚吗?
嗯——
中间的记忆断掉,等田禾禾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夹了一块切好的猪脚往自己嘴巴里放,孟曼和涂静雨都盯着自己流口水,邓名扬却不见了。
真香!
田禾禾决定把邓名扬的事先放到一边,吃饭重要,又是这么香的猪脚饭。
孟曼说:“能给我留一口吗?”
涂静雨:“我也要。”
田禾禾看她俩,说:“可以,不过一会儿不准问我问题,什么问题都不要问。谁问谁要叫我爸爸!”
孟曼两人挣扎了一下,马上同意了。
田禾禾分了猪脚,周围的人果然安静下来,一个个只埋头吃饭不说话。
田禾禾松了口气,等大家饭都吃好了,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小时。
这是一天中难得的休息时间。
一般要么去操场逛逛,要么回宿舍偷玩手机,要么就在餐厅里再呆一会儿,然后直接去上课。
田禾禾正想着晚自习后,要怎么办,才能悄无声息地把邓名扬叫出来,向他表明立场:猪脚饭很好吃,手机还给你,还有别追我了。学业为重。
孟曼就着田禾禾送的猪脚,吃完了饭,抹掉一嘴油,叫田禾禾:“爸爸!”
田禾禾愣了下。
涂静雨也跟着叫:“爸爸!”
孟曼问:“现在可以问了吧?怎么认识的?手机上有存照片吗?见过家长了吗?”
涂静雨也问:“你诗兴大发的时候,是午夜十二点,又能听到钟声,还能看到月亮,那只有教学楼了,你们不会夜里去教学楼了吧?”
赵子嘉也掺进来:“爸爸。我——”
田禾禾愤然离座,一群孩儿,太无耻了!
下午上课,田禾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黄美英老师过了一个漫长的假期,更美了。
听说是去做了鼻子,也有人说只是减肥瘦了,还有人说是瑜伽刻苦训练的结果。
但这些田禾禾都不关心。
她只想一会儿找机会跟邓名扬说明白。
再不说清楚,事情闹大了,让老爸老妈知道,自己可能要被二老烦死。
更何况,这件事比上次脱赵子嘉裤子的事还要冤。
田禾禾想着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邓名扬的眼。
她吓了一跳,像被烛火烫到,缩了回去。
这变态该不会一直盯着自己看吧?
田禾禾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呵呵,特效用英语怎么说?”黄美英点名。
田禾禾站起来,还没听清,求助同桌孟曼,孟曼够义气,不愧是刚认她作父的女儿,张大嘴,小声说:“特——效!”
田禾禾脑子也不知怎的,嗡一声,脱口而出:“duang!”
“pardon?”黄美英问。
“duang!”说都说了,田禾禾只能理直气壮重复一遍,也许气势足,能吓得黄老师以为自己说的是正确答案呢?
黄美英表情复杂,看了田禾禾一会儿,说:“sit down,please.”
田禾禾坐下来,佩服自己的急智。
孟曼冲她竖大拇指,再记下笔记,特效——duang!
黄美英本是想让走神的田禾禾清醒一下,集中精力,老王几次提到这个学生,说她很有年级前十的潜力,只是一直没收心,要自己多关注她。
结果田禾禾的回答反倒让黄美英走了神。
这次假期太长,这群孩子们好像都懈怠了。
不行,要考单词。
黄美英临时改变思路,一个个问过来。
“馒头英文怎么说?”
“mantou。”赵子嘉也被田禾禾的自信感染,临危不惧。
孟曼讥笑,不学无术,你那是唐人街的念法吧。应该是momo。
“四大发明英文怎么说?”
“star farming.”受自信的气氛熏陶,涂静雨也勇敢回答,直接音译。
“在沙滩派对上,如何夸奖一位客人?”
“you are suna beach.”孟曼自信。
啊啊啊!
黄美英快崩溃了。
才过了一个假期,为什么、为什么孩子们的英文退化到这种地步?
黄美英看向邓名扬,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至少要有一个吧。
“游泳有很多泳姿,自由泳叫free style,狗刨呢?”
邓名扬收回看田禾禾背上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太阳,淡淡道:“doggy style.”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黄月亮
“所有人,从今天开始,每天背一百个单词,我上课时检查。下课!”
黄美英在一片哀嚎声中气呼呼离开。
不能再拖了。要跟邓名扬谈一谈。
英语课上完,休息半个小时,吃个饭,又要晚自习了。
再拖下去,恐怕要夜潜宿舍,才能跟邓名扬说上话了。
田禾禾站起来,然后就看到赵子嘉跳起来,从桌下掏出一个篮球,约邓名扬:“打波吗?”
邓名扬微笑:“好啊。”
赵子嘉又叫了一群人,勾肩搭背出去了,文科大佬还即兴吟诗一首,“风打波头波打船,并来枕底搅清眠,老师夜起开窗看,波满操场雪满天。”
田禾禾叫文科大佬闭嘴,文科大佬把波字咽下去,闭嘴。
田禾禾很想教训赵子嘉一顿,打什么球?
不过现在她更不好跟过去了。
被那一群臭男生看到,天知道又会有什么谣言传出,到时候,又是一群人跟着自己叫爸爸,儿女成群。
田禾禾只好找个没人的角落,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只有两个人的号码,一个是“老公”,一个是“老公公”。
田禾禾没兴趣知道老公公是谁,估计又是邓名扬的小号,这家伙到底是有几个手机啊!
她给“老公”的号码发了短信:12点在小树林见,我有话跟你说。好吧,怕你误会,我先说了: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也别送东西给我,晚上见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把手机还给你,知道吗?
发了消息,田禾禾去吃饭,吃完饭,上晚自习,晚自习结束了,回宿舍,路上孟曼没问她邓名扬的事,正在愁背单词的事呢。
“一百个!一百个啊!你知道稀饭英文怎么说吗?油条怎么说?皮蛋、辣条、红烧肘子怎么说吗?为什么就我分到的是菜谱单词啊!mantou明明是赵子嘉说的,为什么罚我背菜谱?不公平。”孟曼说到一半停下来,田禾禾也停下来。
因为有人拦住她们。
那人背对着她们,站在路当中,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孟曼说:“呀,好帅!”
田禾禾呸了一口:“pee!”
那人回过头,果然是邓名扬,他说:“跟我去小树林走走?”
田禾禾还没答应,孟曼就说:“不行!晚自习后,小树林是老王严查地区,边上篮球场也是。不如你们去教学楼楼顶吧!我帮你们把风!”
孟曼大义凛然的像个推销窑子里姑娘的老鸨,只差说公子看看,我们这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们好好聊聊。
邓名扬说:“没关系。我只是有几个英语单词想请教她。”
孟曼会意,说好好背单词啊。然后就走了。
田禾禾本来不想去的,说好了12点,现在过去,万一被其他老师看见呢?
老王是暂时放她一马了,其他老师可说不准。
不过她急着跟邓名扬切割关系,不对,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反正早断早清净,她就去了。
晚上,操场上很暗,小树林边上更暗,稍微远点,就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里一直是情侣的幽会圣地。
田禾禾看边上没人了,只有风吹过树林,挠得树叶发颤,沙沙的细响。
她咳了一声,拿出手机,正要说话,一棵树后转出一男一女,脸色惨白,男的翻开一本书,认真地说:“这位同学,操场偶遇,相见是缘,你问我这个数学问题很高深,我要回宿舍问一下那些数竞大佬,他日有缘再会——”
等看清对面同样是两个学生,那一男一女才镇静下来,手拉着手看月亮去了。
田禾禾看那两人走远了,树根下还留一个吃到一半的大西瓜,田禾禾就后悔了,早知道要问一下他俩这西瓜哪里拿进来的。
学校规定,外卖和假扮成父母送夜宵的外卖员一律不得进入学校。
田禾禾不想西瓜的事,正事要紧:“姓邓的,这——”
“宝宝,你看今晚的月色好黄。”
“嗯。”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更——”
“喂,你心跳得这么快,到底想做什么?”
“宝宝,我和你想的一样。”
“呸!下流!”
树林里又有两个人。
田禾禾无语,她咳了一声,那两人跳起来。男的叫:“老师,我在背单词!”
女的叫:“老师,我在监督他背单词!”
等看清田禾禾时,男的才笑出声:“呵呵,这么巧,你也背单词啊。”
田禾禾瞪文科大佬,文科大佬会错了意,拉着女生的手走开,一边走一边吟诗:“月儿黄,月儿黄,一对大西瓜,新愁一寸,旧愁千缕。漏声远,一更更,总下流,水潺潺声珊珊,春意阑……”
田禾禾等文科大佬两人走远,心力交瘁,后悔约在小树林。
不会还有人吧?
田禾禾都想怒喝一声,炸出小树林里一窝的男男女女,要么都憋着,要么就早点出来。
什么偶遇、背单词、看手相、聊聊人生、家属过世正在安慰、我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之类的借口她都知道,不用说了。
还好,小树林里终于没动静了。
看来真没人了。
田禾禾生怕再有什么意外,转身把手机塞到邓名扬手里,说:“短信里我说的很清楚了。手机还你,别再追我,再追我你要叫我爸——你就是变态,我告老师,好了,我话说完了。你有什么意见?”
邓名扬看着田禾禾,没出声,眼瞳里好像倒映着无垠外太空的爆炸星体,田禾禾都能听到他身体里漏出的心脏怦响。
田禾禾有点慌,这家伙不会又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邓名扬说:“禾禾,你看——”
田禾禾顺着邓名扬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黄月亮。
田禾禾看着月亮,邓名扬看着她。
邓名扬说:“今晚的月色好黄。”
田禾禾忍无可忍,搂住邓名扬脖子,一脚把他绊倒,放到地上,“不是,听不懂人话是吧?硬要跟我杠?我不喜欢你。别死缠烂打,适可而止吧!我要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我要拿年级前十!怀挺!”
田禾禾有点脸红,自己还从来没这么爱过学习呢。
不过拿专心学习来拒绝人,倒是不错的手段。
邓名扬躺在地上,眼睛瞪大,似被她的雷霆手段震慑。
田禾禾拍拍手,很得意。
不给你们这些男生一点教训,还真当老子好追。
呸!
田禾禾要走,脚动不了,回头看,邓名扬抓住她的脚。
田禾禾问:“你放不放手?”
邓名扬说:“不放。”
田禾禾一边问:“为什么不放?”一边找边上有没有大石头,有大石头,砸他的狗爪子上,叫他松手!
邓名扬说:“因为我喜欢你。”
田禾禾心不在焉地问:“喜欢我什么呀?”一边挑地上的石头,这块太小,这块太平,这块正好!
终于挑到一块大石头,掂了几下,田禾禾攥起来,高高举起,莫名地想等一下,等雷声响起盖过邓名扬的惨叫,那时才好下手。
邓名扬说:“我喜欢你杠我。”
嗯?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无耻
“不是,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杠我。从小到大,爸爸妈妈总是肯定我鼓励我,夸我是最棒的。我也确实是最棒的。不管是学习、还是运动、艺术特长,我都做到了最好。每个人见我都是笑咪咪的。我不管做什么,他们总说对,做得好,真棒。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对。直到我遇上了你。”
田禾禾手垂下来。
“你跟我撞了一下,说了几句话,过了两分五十六秒,这短短两分钟里,我就听到了七次‘不是’,还有你不断否定我的态度和表情,实话跟你说,我从生下来,活到现在为止,还从没这么开心过。刚才那一下摔得我也很开心。”
田禾禾手一松,石头掉地上。
“当然我理解你。你想以学业为重确实是正确的选择。我也不求你什么,只求你有空的时候,能杠我几句就好了。作为回报,我会帮你进入年级前十。”
田禾禾愣在原地,感叹造物奇迹,居然会有不被杠不舒服的人。
不过想想自己是不杠不舒服的人,也就释然了。
“不是,你是不是有毛病?想被杠,练引体向上、女子体操去啊?去擀饺子皮,包饺子啊?找我干吗?神经病!”田禾禾一边骂,一边捡了块更大的石头,以防这变态有什么新想法。
“对!就是这样!继续杠!”邓名扬躺在地上,脸上全是猫咪被按摩时翻白眼的表情。
田禾禾忍无可忍,拿石头砸下去,让你求杠得杠,杠死你!
“喂!你们俩!干什么呢?”
两束光打过来,像是外星飞碟降下的死光,一下子把田禾禾两人身周数米照得透亮惨白,夜虫乱舞。
田禾禾两人扭头去看,眯着眼,好半天,才认出是老王和黄美英。
田禾禾有急智,说:“不是,没干什么呀。”
“没干什么?”老王眯起眼,手电筒的光柱移上移下,很是怀疑。
黄美英也是一样。
田禾禾说:“背单词呢。”
黄美英问:“背单词?什么单词?”
田禾禾说:“特效。”
她手一松,石头掉下来,砸邓名扬身上,duang!
“你呢?”黄美英又照着邓名扬。
邓名扬口吐白沫,脸上却满是笑容,说:“背单词。”
黄美英问:“什么单词?”
邓名扬趴地上,说:“doggy style。”
黄美英表扬他们背单词的方法,用动作去建立记忆联系,确实比单纯地背中文意思来得深刻一些。
邓名扬捂着身上的伤,不住点头,够深刻。
“只是这么晚了,要注意影响,回去吧。”黄美英说。
“对,快回去吧。”老王说。
田禾禾瞪了邓名扬一眼,靠近了,轻声说:“以后离我远一点,不要跟我说话,不要送我东西,不要给我搞什么惊喜活动。知道吗?”
她不再理睬邓名扬,说完起身走了。
经过老王身边时,老王还握拳,叫她再喊三遍:“年级前十!加油加油!”
田禾禾都没理老王,直接走开。
老王握拳喊到一半,有点尴尬,就替田禾禾把剩下的口号喊了。
田禾禾回宿舍,孟曼挤眼睛,挑眉毛,问:“背单词背到哪一步啦?”
田禾禾说:“doggy style。”
孟曼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吗?
田禾禾不再搭理孟曼,手机还了,也跟邓名扬那家伙严肃声明过,接下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田禾禾拿出纸,开始做章老师布置的功课。总结自己的杠精套路和特点,以及内在驱动力。
她还没有成片的想法,只有些点滴,不成体系的概念。
《论杠精之杠点》
杠点:普通杠精发现杠点,超级杠精创作杠点。
举例来说。
我得了痔疮。
这句话很普通,很多人也会得痔疮,就跟很多人会牙疼一样。
没经过专门训练的普通人是发现不了杠点的。
但是一个普通杠精却能找到杠点,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把痔疮这件事当众说出来很难听吗?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说不定他正在吃饭呢?说不定他有亲人因为痔疮流血过多正在医院抢救呢?”
这样就成功地把“痔疮”这个杠点扩展成一系列的杠点,连成线,铺成面,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超级杠精更进一步,创作杠点,挑拨情绪。
“所以你觉得你得了痔疮挺骄傲是吧?与众不同是吧?说出来还显得你老幽默了?”
这时候,普通杠精就会哇地赞叹:“oh,我的老伙计啊。这也能杠?!”
……
田禾禾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写不长,结果写起来就停不下,孟曼凑过来要看她写什么,她不给孟曼看,孟曼就说她一定是在写情书。
她也懒得反驳,写到熄灯时间就去睡觉。
黑暗中孟曼说明天可能会下雨。
田禾禾说那又怎样?
孟曼没回答,过了一会儿,轻轻的鼾声响起。
田禾禾睡不着,看自己的脚趾头,黄月亮很爱她,月光从头一直铺到脚趾头,她看向窗外,突然想起有件事忘记跟邓名扬说了,就是那碗猪脚饭还是挺好吃的。
第二天一早,铃声响了,田禾禾起来,孟曼也起来,伸了个懒腰,幸福地说:“还是学校好,有早饭吃。”
田禾禾看她,“你在家没早饭吃?”
“别提了。在家睡懒觉,我爸看不下去了,要叫我起来,结果我妈说你叫她干什么?叫醒了还要做饭给她吃。我都没好意思起来,硬是熬到中午。啊!吃早饭的规律生活,我爱住校!我爱规律!我爱管束!”
“别爱了,快跑吧,再晚一点,那些畜生又要把包子抢完了。”田禾禾披上校服,开门,踩鞋,疾奔,楼道里还能碰上学火影跑的中二少女,“呵呵,你也抢包子啊?”
“不是,我只是想吃早饭。”
“呵呵,我说,你还是别妄想了,明明只是一个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类,竟然还想在7点零7分前抢到好吃的家常牛肉包,ばかみたい!看清这世界的真相吧!”
田禾禾跟着动漫腔女生并肩跑了一段路,竟然也不由自主地火影跑起来。
两人在前,孟曼为了赶上,也用上了火影跑,变成三人。
三人变四人,四人变五人,短短几秒后,宿舍里跑出的学生在食堂前的直路汇集,全体都染上了火影跑的姿势,虽然实际速度不快,但只要稍微一想象画面,大家都觉得自己速度提高不少呢!尤其是男生还觉得自己变帅了呢!
老王站在食堂二楼,端着茶缸,吃着茶缸里的包子,看下面跑来一群的学生,眯起眼,对着天边的朝阳感慨:“年轻真好啊。”
“年级前十!加油加油!”田禾禾眼看前面还有十几个学生,高举拳头,纵声大喊。
动漫腔女生和前面的学生深受感动,也一起高声大喊,“年级前十!加油加油!”
“我要十个家常牛肉包!谁也别和我抢!”
“我要五个爽口菜包!”
“我喜欢英语老师!随便吼吼应该没人听见吧?”
“我喜欢趁大家喊口号时放屁应该没人听见吧?”
田禾禾一个高低起伏,纵身跳过台阶,擦着人缝抢先进了食堂。
“无耻!”众人齐声痛斥。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十个包子
众人痛斥声中,田禾禾关上门,挡住第一波丧尸攻势,然后直奔家常牛肉包柜台。
“姐姐!十个家常牛肉包!”
“没有。”
“那五个!”
“也没有。”
“到底有几个?”
“一个都没有。刚被你前面一个学生端走了。”
“可恶!那来十个爽口菜包!”
“也没了。”
“姐姐,你直接跟我说到底有什么吧?”
“斐波那契粥。”
“咦?新产品?”
“就是前天的粥加昨天的粥热一下,成了今天的斐波那契粥。想喝吗?”
“不用了,谢谢姐姐,真没了吗?什么包都没了吗?”
“看在你一直叫我姐姐的份上,我跟你直说吧,现在敢说实话的学生很少了。二楼教师餐厅可能还有,你现在上去——”
嗖——
田禾禾跑到二楼。
杠归杠,在吃的面前,田禾禾还是知道轻重的,至少姐姐姐姐的叫个嘴甜,图个脸熟。
二楼教师餐厅不对学生开放,但以田禾禾的脸皮,蹭个包子吃应该不是问题。
快!要趁后面这帮牲口发现前拿到!
老王端着茶缸,笑眯眯地跟田禾禾打招呼:“早啊。又上来蹭包子啊?我这里——”
呼——
风刮过,田禾禾像个素衣女刀客,一刀倾城绝恋斩,再不回头,直奔柜台,“姐姐、姐姐、漂亮的姐姐,十个家常牛肉包!”
“没了。”
“一个都没了?”
“一个都没。”
“被哪个胖子端走了!一大早吃十个家常牛肉包不怕撑坏肚子吗?”
“被那边那个胖子端走了。”
田禾禾顺着大妈手指的方向看去,老王端着茶缸站着,小眼睛眨啊眨,好受伤,心都凉了。
田禾禾走过去,“王老师,我——”
“算了,我是要减肥了。”老王从茶缸里拿出包子,很是不舍,“最后一个,给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田禾禾看看老王的万能茶缸,上可泡方便面,下可装包子,油腻腻的,不知道还装过什么东西,马上就没了胃口,正想拒绝,说老师,你还是自个留着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可是再看包子,一条条褶子油滑嫩亮,轻轻一掐,就泛出肉样涟漪,像是一头巨鲸驱着鱼群犁过。
田禾禾的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滑落,“老师,谢——”
手伸到一半,巨鲸一甩尾巴,带着鱼群转向,包子飞向另一边。
“你好呀!miss huang。要不要吃包子?最后一个了。”老王把包子递给刚上二楼的黄美英。
黄美英愣了下,笑着收下来,“谢谢。你不吃吗?”
“我刚吃了两个。”
黄美英和老王有说有笑,坐到一起去。
田禾禾气得浑身发抖,“无耻!no face!明明吃了九个!”
她下楼,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个柜台问过来:“姐姐,油条有吗?”
“没了。”
“阿姨,咸菜饼有吗?”
“有。不过只有咸菜,没有饼了。”
“大妈,馒头有吗?”
“唉呀,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没人了,给小黄吃了。”
“小黄who啊?”
大妈指着食堂门口一条膘肥体壮的黄狗。
黄狗嗅了嗅馒头,咬了几口,又吐出来,一狗脸的嫌弃,摇摇尾巴,去学生餐桌底下钻来钻去,挑肉渣吃了。
田禾禾这回是真的流眼泪了。
一大早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她昨晚看着黄月亮,还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猪脚饭,做了一晚上的美食梦,胃早早地给她传话:不要空腹做梦,对胃不好。
结果早饭什么都没捞着?
啊啊啊啊!
谁能比我惨!
田禾禾在人群中踉跄而行,看同学们吃煎饺的吃煎饺,用三角咸菜饼拼七巧板的拼七巧板,觉得自己更惨了,正考虑要不要叫一声:“各位大爷,赏口吃的吧。”孟曼冲她招手,“这里,呵呵!”
田禾禾胃酸泛滥,到孟曼身边坐下,满心期待。
孟曼说:“运气真好,我抢到最后两碗粥,吃吧。”
孟曼把一碗粥推过去,田禾禾看了一眼,问:“什么粥?”
“新产品,斐波那契粥。挺好喝的。”
孟曼舀了一口,说有股历史的厚重味。
田禾禾没胃口了。
她决定还是思考一下人生吧。
人生啊,就是一个被杠和杠别人的反复运动。阿基米德曾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
田禾禾曾说过:“给我一个杠点,我能杠起所有人!”
不,也不是所有人。
那个把杠点当爽点的家伙就不行。
田禾禾想到那个家伙被杠就当成坐翘翘板飞上天翻白眼的表情就是一阵恶寒。
然后边上一圈的人哄闹起来。
田禾禾看过去,邓名扬端着那个金光闪闪带罩子的大盘过来,坐在田禾禾边上,打开罩子,肉香四溢。
十个家常牛肉包!
众人惊呼,文科大佬啃着半张咸菜饼,顿时有了灵感:“早上不吃肉,白来世上走。晚上不吃肉,梦里饿成狗……”
田禾禾瞪邓名扬,这家伙该不会又想玩什么把戏吧?
上次送了猪脚饭,这回又想送肉包?
哼!
他以为我是什么人?
几个肉包就能打发我吗?
五个?三个?
嗯——其实一个就够了。
田禾禾越想越心虚,怕邓名扬真的送肉包过来,那她到底接还是不接?
昨晚刚跟邓名扬说了,不要跟她说话,不要送东西,不要搞惊喜活动。
今天就被打脸,会不会太快了点?
坚持、坚持、不要被恶魔诱惑!
少吃一顿没什么,就当减肥了。
你这么可爱,瘦下来,会更加可爱的!
田禾禾给自己加油打气,孟曼问她:“这粥这么好吃!你都流口水了!”
田禾禾擦掉口水,奇怪邓名扬怎么还没动作,文科大佬已经按捺不住,凑到邓名扬身边套近乎:“邓兄,昨夜小树林偶遇,今日再见,风采依旧,俊朗通悟,仪止温恭,气度渊宏,无有涯际……”
“那,给你。”邓名扬分一个肉包给文科大佬,文科大佬一口塞进嘴里,腮帮鼓起,再不说话,躬身行礼走开。
其他人赶忙跟上。
“邓哥,我昨夜夜观星象,见东南有星坠地,必有圣人出世——”
一个包子。
“名扬兄,昨日在男厕所一面,如隔三秋,今日天赐一会,吾之有幸——”
一个包子。
“小扬,虽然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但这人世间,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每一次久别重逢都是相见恨晚,每一次相见恨晚都是——”
一个包子。
……
十个包子很快分完。
邓名扬盖好罩子,端起空盘,站起来往外走,走过田禾禾身边也没停下。
田禾禾看着邓名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代替他的是那条吃饱喝足趴在门口晒太阳的黄狗。
田禾禾想:这次,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次元空间
也好,是我叫他不要理我,不要跟我说话的。
田禾禾很快就想通了。
没人骚扰的日子,手机又坏了,还能做什么?
只能认真学习了。
学习、学习、我爱学习!
田禾禾早早回到教室,开始早读,呼——呼——呼——
咦,我怎么睡着了?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田禾禾强撑起眼皮,把英语书立起来,决心不能三心二意了,老王说过,读书要专心。
所以她要好好睡一觉,补足精神,再起来专心读书。
田禾禾趴下来,头侧着,正要睡觉,过道起风,一个人大踏步走过。
是邓名扬!
田禾禾睡不着了,她习惯头朝右睡,自己右边侧脸比较上镜,万一被人拍下来,也不会拍到丑照。
可邓名扬坐在右边,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睡相。
她不想让邓名扬看到。
好吧,睡也睡不着,学也学不进,只能听孩儿们聊八卦了。
孟曼还真和涂静雨聊起八卦。
“听说了没?昨天有男生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告白。”孟曼拿着一本语文书,假装朗读,实则闲聊,只是表情配合得恰到好处,就算老师进来巡查,也看不出一点破绽。
“what the hell?我怎么不知道?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我睡得太死了吗?”涂静雨也拿着一本英语书,假装朗读。
“真的。我也是听周鱼乐说的。那人在宿舍楼下点了一圈的爱心蜡烛!”
“what the hell!这么大阵仗,没人看到?”
“唉,他还没喊呢,老王就过来,拿茶缸里的不知道什么水灭了蜡烛,人也拉去写检查了。”
“既然大家都没看到,为什么周鱼乐知道?又是他妈告诉他的?”
“不,周鱼乐说是他怂恿那个男生告白的。”
“无耻!”田禾禾插话。
她的精神头完全起来了,再也不困,果然,八卦才是解乏良药啊。
田禾禾正准备再问些细节,同学们朗读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不用看就知道是有老师进来。
田禾禾认认真真地假装读书。
老王端着茶缸进来,在教室里溜达,摸摸那个脑袋,拍拍这个肩膀,“喂,书拿倒了。”
“要么读语文,要么读英语,你拿本历史套外面,里面一本《大剑师传奇》上册,是想干吗?”
“呦,耳钉不错,多少钱?哦,男朋友送的。去外面站着。”
最后问到赵子嘉。
“早读为什么迟到了?”
“睡晚了。”
“为什么睡晚了?昨晚干啥了?”
“就在宿舍睡觉啊。”
“你骗狗呢?”
“嗯。”赵子嘉点头。
老王想了一会儿,指着赵子嘉,“出去站着吧。”
一堂早读课下来,老王收了一大堆书,罚站了一排人,贴墙根站着。
终于开始正式上课。
老王在讲台前,语重心长,沉痛倾诉:“我们班早读被扣分了。”
没人说话。
罚站归来的赵子嘉体贴老王,主动发问:“为什么?”
老王有台阶下,扫视一圈,说:“因为大声喧哗。”
大家大声喧哗。
这不搞笑吗?早读早读,不读出声,说我们不用心。读出声,说我们喧哗。
我们不是机器,我们是人类可爱的幼崽,是社会的未来和希望,要用爱心浇灌我们,不要用教条来管束我们。
“早读是早读,喧哗是喧哗!”老王重重放下茶缸,水溅了前排同学一脸,同学很无辜,老王假装没看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假读书,真聊天!一个个私底下讨论我为什么这么帅,到现在还没女朋友!”
老王前面的话还好,说到这里,大家都想吐了,尤其是早饭吃太多的人。
“好了。我决定,以后早读设置领读员。一男一女,统一朗读。”
大家齐刷刷地低头,祈祷老王不要叫自己。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还让给那些大佬吧。
老王一个个看过,教室里静的可怕。
咕——
田禾禾肚子响了一声,悠长绵远,那是胃在哭泣。
所有人转头看她。
老王说:“看,禾禾同学一激动都放屁了,就你了。”
“pee!不是!我没放——”田禾禾愤然站起,孟曼捂住鼻子往后躲。
老王又说:“男领读员就邓名扬吧。好了,开始放屁,呸!开始上课!”
田禾禾坐下去,快速地瞥了邓名扬一眼,邓名扬还是没看她。
嗯。为什么总是把我和他放到一起?
田禾禾觉得很别扭。又担心邓名扬会趁机接近她,不过,看邓名扬的表现,好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意见,不跟自己说话,不跟自己有任何互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
下课了。老王端着茶缸一走,班级里就热闹起来。
文科大佬忙着写情书,孟曼和涂静雨继续聊那个男生告白的事,赵子嘉则跟人分享自己父母离婚后的事,说自己如何被家里亲戚怜惜,还能收双份零花钱,母系一份,父系一份,要是胃口好,一顿还能吃两份饭,母系一份,父系一份,总之吃香喝辣,还没人管,超爽超自由的。
边上一圈人听得羡慕不已,纷纷请教怎样才能让父母离婚,怎样才能收双份零花钱。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做,田禾禾就显得无聊了。
她假装看窗外,回头扫了一眼,看到邓名扬拿出那个带金罩的盘子,打开罩子,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喝。
田禾禾震惊了。
喂!果然是变态!那罩子里次元空间吗?还是储物戒指?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有钱人的品味啊,真是难以捉摸。
确定邓名扬不再找她麻烦后,田禾禾彻底放下心来。
她集中精力,认真上课,吃饭,晚自习后,回宿舍。
路上,邓名扬没再出来拦她。
倒是赵子嘉出来,约孟曼,最近他爸妈离婚,他心情不好,需要人安慰,要不要一起去小树林背个小单词,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之类的。
孟曼还记得上次揪头发的仇,笑着说:“是吗?你想死的话,就一起去啊?”
赵子嘉退缩了。
然后天上下起雨。
学生们捂着头,笑着,叫着跑回宿舍。
孟曼拉着田禾禾的手跑起来。
这时边上一个人撑着伞慢慢走过。
那人是邓名扬。
孟曼停下来,长出一口气,正要拉着田禾禾去伞下避雨,邓名扬目视前方,径直走过去,好像完全没看到她俩。
田禾禾没说什么,拉着孟曼要走,还在想这人伞又是哪里来的。
孟曼却盯着她,仔细地看,问:“你俩该不会吵架了吧?”
“吵什么?话都没说过怎么吵,走吧。”田禾禾不想聊。
孟曼却不打算放过她,“不说话就是吵架呀,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喂,到底怎么了?”
田禾禾没回答,直愣愣地看着远方。
孟曼也看过去。
只见邓名扬撑着伞走到宿舍楼下,把伞收好,不知从哪里端出盘子,把伞放盘子上,重新用金光罩罩好,这才往楼上走。
孟曼双手握拳,眼睛里都是星星,“哇,好帅!”
田禾禾呆了会儿,实在忍不住杠一下:“不是,哪里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