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八章 全名
“钢铁看了我一会儿，问我没事吧？我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说开玩笑的，走吧。”
“钢铁和我去吃烧烤，他骑上新买的摩托车，递给我头盔，我整理一下发型坐上去，搂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背上，钢铁身子抖了一下，但没说话，就这样开到烧烤店，停好车。”
“点好菜后，我俩坐在路边等。钢铁时不时瞄我几眼，有话要说的样子，菜上来了，他拿起一串要吃，我拦住他说等一下，然后拿手机拍了张照，才说可以吃了。我们边吃边聊，聊工作上的事，聊生活上的事，聊球赛，钢铁越来越放松，似乎习惯了我这个样子。然后我跟他说，你知道吗？我们老总新剪了一个发型，真丑。大家都看出来了，却还要硬说好看，利落，精神，有女强人的风范，还问是哪个理发师剪的，下班了也要去剪，结果一个人都没有去。”
“主编把她养了三年的猫阉了。还把图片发给她老公看，主编说效果好极了，本来结婚十年，有些不甘寂寞的老公最近安份多了，一下班，就回家。哪里也不去。”
“我跟你说，你的鞋太村了，配不上你这么潮的衣服，我搭了下钢铁的肩膀，呦！最近有健身啊。我跟你说——”
“钢铁打断我，他说全草，你变了。我一愣，哪里变了。钢铁说我变娘了。我跺脚，说哪有！钢铁指着我说，你看你看，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我生气了。埋头夹菜，一句话不说。”
“钢铁在边上察言观色了半天，主动说对不起，叫我不要生气。我还是不理他。他受不了了，直接问我到底哪句话让我不开心。”
“我没看他，自己小声嘟哝，说：不是哪句话的问题，是你说话的态度。”
“钢铁哄不好我，就起来说去上厕所。我是个大男人，哪会那么小家子气，跟他说：开玩笑的，不生你气啦。”
“钢铁似信非信，又强调一遍，说他去上厕所。我说一起去吧。然后站起来，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跟他都呆了有几秒钟，然后钢铁甩开我的手，钱也没付，就跑了。”
“之后他再没接我电话，只是给我发了个消息，说短时间内不要再见面了。”
“章老师，我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谈不上有救没救吧。这只是适应环境的正常现象。你刚进这家公司时，是不是挣扎了一段时间，然后主动学习，融入集体？”
“是的。刚去上班的时候，我知道只有自己一个男人，办公室里太显眼，做人做事都很谨慎，碰见同事、领导都会打招呼，可没过几天，就被老总叫去办公室，说同事们反映我做人不热情，没有处理好人际关系。我傻眼了。每次上班下班，我都会跟大家打招呼，就连主编偶尔带到公司的猫，他都会喵一声。都这样了，还说我不热情？”
“老总说你知道现在纸媒有多难做吗？做我们这一行，核心技能就是处理人际关系，主编要拉到金主，采访要哄好明星，服装要能借到最新款的大牌衣服，编辑要写讨好粉丝的通稿，每个人都在讨好，你可要加油啊。”
“我受了刺激，回去想了一夜，研究策略，最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章本硕问。
“我们公司新进了一个实习助理，叫阿悠。她跟我同一天进公司，可是跟我不一样，她就和同事们处得很好。”
“会不会是都是女人的原因？”章本硕问。
“不，也有其他女实习生，可阿悠是最受欢迎的。我就以她为学习对象，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还真让我学到很多。”
“比如说早上过来，她跟同事打招呼，都不是说声早就完事，还要站一会儿，看主编、采访、老总她们的穿着打扮，换了新的眉型，刘海剪短了一点，用了客户送的香水，还有衣服，不管多小的变化，她都能看出来，还能说出搭配起来的气质变化。还有工作空闲的时候，其他人要不是抓紧时间休息，要不就是看剧打发时间，她会四处找人聊天，什么都聊。”
“时尚杂志这一行，具体的工作大概有七八成都是实习助理做的，事情难都不难，但很琐碎，动不动就会挨领导骂。阿悠也挨过骂，可她过一会儿就跟没事一样，又跟同事们一起吃零食，聊八卦。”
“我学她的样子，先从打招呼开始，早啊，你的裙子真漂亮。我见到主编说。主编跟我说这不是裙子。那是什么？我有点懵。主编说这是连身包臀裙。”
“我吸取教训，第二天，再跟主编打招呼，早啊，你的上衣真漂亮。主编摇头，说这不是上衣。那是什么？主编说这是修身短袖针织衫。”
“然后老总又找我去谈话，说小草，你好歹也在时尚行业工作，要有基本的工作素养，你除了上衣、裤子、裙子以外，还知道有哪些衣服？”
“我受了批评，很是羞愧，看了一个星期的淘宝，看得头晕眼花，这才明白为什么女人聊天能聊那么久了，光衣服的细分款式就能聊上一天一夜不带重复的。光裤子就可以分为铅笔裤、灯笼裤、七分裤、九分裤、连体裤、短裤热裤。”
“我不太懂短裤热裤的区别，就去问阿悠，阿悠说一样，女孩很热，所以穿得很短。我恍然大悟，从此一边请教阿悠，一边努力学习，终于补上了衣服这一课。”
“自己学习，只是懂一些衣服的分类或是名称，跟阿悠交流才是真正长知识的，她教我要学会用衣服打扮自己，就跟化妆一样，心情再不好，换上新衣服，也能假装开心，假装久了，就真开心了。人要活在表面，才能触及灵魂。我听了，很受震动。照着阿悠的教法，渐渐地能跟同事们聊衣服，聊八卦，聊零食聊孩子。我觉得自己慢慢融入了这个大集体。老总又把我叫到办公室去，不过这回不是批评我，而是给我一个新任务做。是最近很火的明星果汁，真名姓水。”
“我要抓住这次机会，可是跟钢铁碰面后，我发现自己过犹不及，走到另一个极端，万一采访果汁的时候，也出现类似情况怎么办？其实会议之前，通电话的时候，我可能就得罪他了。”
“怎么说？”章本硕问。
“我打电话，问：很多先生？他说不要叫我名字。我又叫他姓，他又说不行。最后我叫他全名，他挂了电话。”
第一千八十九章 虫子
章本硕基本了解了卫全草的状况，跟他说：“不用太担心。只是你模仿能力太出色而已。再加上时尚行业本来就有大众性，模仿性和盲目性，工作环境加重了你的倾向。只要找到你工作和生活的平衡点就会好起来，下班了，多和朋友聚聚。”
“章老师，钢铁打死都不接我电话了，而且最近因为果汁的事，天天加班，哪来的生活？”
“加班也可以找准定位啊，和女人在一起，不代表要聊衣服聊八卦才有共同话题啊，可以做些其他事。”
“其他什么事？”
“就是男人该做的事，比如搬搬水桶，修修电脑什么的。她们有叫你做这些事吗？”
“没有啊。”
“那她们有没有说以下这些话，电脑怎么死机了？空调怎么不出风了？水桶怎么这么重？哇，这个虫子怎么这么大？”
“有。天天说。”
“好的。那我给你翻译一下，她们不好意思直说，意思就是修电脑，修空调，搬水桶，打虫子。”
“她们为什么不直说？”卫全草问。
章本硕站起来，握住卫全草的手，说：“恭喜你。你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你还有救，非常有救。”
卫全草沉思，章老师的话很有启发，咨询结束，他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多问一句：“章老师，你以前也在这种公司工作过吗？”
这时六六开门，探头进来，说：“我电脑怎么死机了？”
章本硕站起来，往外走。
卫全草明白了。
卫全草回到公司，翻了下资料，准备一会儿采访果汁的事。
采访本来有专人负责，只是最近公司还有个大金主的项目，其他人都调过去支援了，只剩下他和阿悠负责果汁。
他在笔记本最开头写下一句话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叫果汁全名。
这时编辑小其叫了声：“唉，这箱子怎么这么高？”
卫全草还在想采访的事，愣了下，站起来，走到小其身边，说：“我帮你拿吧。”
小其退到一边，说谢谢。
卫全草心中一暖，后悔没有早点去第一章心理咨询，白白走了那么多弯路，还搞得钢铁跟自己绝交。
早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就行了吗？偏要学阿悠。
卫全草踮脚够了几回，只能碰到手指尖。
小其在边上实在看不下去，问他要不要踩凳子上搬？
卫全草看看小其的身高，穿上高跟鞋后，比自己还高了一小截，自己帮她搬柜子上的箱子，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
不过话都说了，又是难得展现男人雄风，让自己性格不再跑偏的事，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
卫全草搬来凳子，踩上面，把箱子挪出半截。
小其在下面双手虚接着，提醒卫全草：“小心，挺重的。”
卫全草淡淡一笑：“没事。”
身高不够，凳子来凑也就算了。可他对自己的力气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他一手提着箱子就要下来，哇靠！
箱子沉得异乎寻常，重心一晃，卫全草失去平衡，摔地上，箱子嗑开，衣服散落一地。
卫全草顾不得疼，说：“我帮你捡。”
小其黑着脸，说：“不用了。”自己收拾衣服去了。
卫全草很不安，重新回位置上坐下，思考刚才那步的得失。
前半截都很好，后半截的意外要怪自己对箱子的重量准备不足。
加油，继续努力。
卫全草给自己打气。
“啊啊啊！死机了！”主编叫起来。
卫全草又精神起来。修电脑他会，重启一下就好。这种不用力气的活，无论如何都不会犯错了吧？
卫全草跑过去，看主编电脑上的文档打到一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他长按主机的电源按钮，过了几秒，屏幕黑了，卫全草再按一下开关，电脑嗡嗡响起来，自检了一会儿，就正常进入windows界面。
主编捧着手机，仰头呆呆看着卫全草。
卫全草读懂了主编眼里的感激与惊讶，又重新找回了男人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在一个全是女人的职场环境中，更要发挥自己作为男人的优势。
卫全草淡淡一笑，撩了撩刘海，说：“小事。”
主编指着自己手机说：“我手机死机了，你重启我电脑干吗？我写了一万八千字的项目计划书啊啊啊！”
主编在尖叫，卫全草每个细胞都烧起来，脸红得不行。
卫全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道歉的。
总之，最后晕乎乎地坐回座位上，不断自责。
行动太仓促，目标对象没搞清楚，整体策略方向没有问题，坚持，加油！
熬到中午吃饭，大家都出去了，见客户的见客户，假装见客户的去跟男朋友一起吃，只剩下阿悠和卫全草。
阿悠很体贴地叫了外卖，一盘四季豆，一盘排骨，两碗白饭。
卫全草跟阿悠边吃边聊果汁项目的事，阿悠跟他说自己探听来的情报，果汁不喜欢学历比他高的人，所以采访的时候，千万不要透露自己的学历。
卫全草点头，这个情报很管用，上次惹毛了果汁，才知道不能叫他全名，好不容易约了一次10分钟的采访，绝对不能搞砸了。
“那就是说，我大学在哪读，学的什么专业，或者问他大学的事都不行喽？”
“不是，不止是大学。”阿悠一边夹四季豆，一边摇头。
“高中？”
“初中。”阿悠下结论。
卫全草沉思，这好像有点难度啊。
不过没关系，反正跟学习沾边的通通不要问。
“还有哪些事不能问呢？”卫全草回座位上，拿了笔记本，虽然阿悠只是个实习助理，但他总觉得阿悠懂很多。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卫全草认真做笔记。
阿悠一边嚼四季豆，一边说：“这就很多了，不过听果汁的助理反应，他最近很烦别人问他绯闻的事。”
“哦，那就是不能问他绯闻女友的事。记下了。”卫全草写下来。
“不是，他是烦出道七个月了，一个绯闻都没有。还找宣传公司商量过，我花钱买不行吗？随便什么人，只要有热度，让我蹭蹭好吗？男的女的都好。宣传公司拒绝了，说他们只负责批量宣传，打榜，发通稿，绯闻这事他们不是不做，但也是看人的，简而言之，在这个浮夸的娱乐时代，他们做事也是有底线的。”
啊！
阿悠突然叫了一声，卫全草正听的入神，看见阿悠夹起一颗四季豆，豆子里爬出半截的肥虫子不断扭动。
“啊！这虫子怎么这么大！”阿悠尖叫。
换作三小时前，卫全草机械理解章老师的教导，肯定二话不说，随手拿什么东西就把虫子拍扁了扔垃圾筒。
可经历过搬箱子和修电脑的事后，卫全草冷静了很多，他看阿悠，阿悠把豆子夹到他眼前看。
他明白了。
女人不好意思直说。
他张口把豆子连虫吃了。
第一千九十章 共同点
阿悠看了卫全草很久。
卫全草咽下去，阿悠才说：“我还想拍照索赔呢，你就直接吃了？”
卫全草很后悔，可是也没办法。
吃了虫子，肚子瞬间就饱了。
阿悠也没胃口吃饭，两人也不休息了，开始准备果汁的采访。
果汁的采访地点很特别，放在一家制衣间，地上全是裁剪的碎布料，好几台缝纫机排开，墙边站着几个塑料模特。
中间一个长条形的桌子，上面摆了几件接近完成的成品，全部都是穿在里面的。
阿悠过去拿了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说是太大，一脸惋惜，又放下来。
定好的采访时间是下午两点半，采访10分钟。
他们提前半个小时过来，设置好镜头，选好角度，然后又练习了一下，果汁就过来了。
果汁当然不是一个人来，浩浩荡荡一群工作人员，还有个穿着一身火红衣服很大的女经纪人。
卫全草知道这个女经纪人，叫宽姐，业内小有名气，名义上是经纪人，实际上开了好几家公司，像果汁这样的流量手里还握了好几个。
卫全草跟宽姐、果汁打过招呼后，宽姐看手表，说：“五分钟。开始。”
卫全草一愣，问：“宽姐，是10分钟吧？”
宽姐没理他，说：“4分55，4分54……”
卫全草没办法，再跟宽姐争下去，怕是连5分钟都没了，赶快招呼阿悠打灯，录相。
卫全草过去请果汁入座。
果汁捧着手机正在玩游戏，不情愿地起来，走到镜头前坐下。
时间紧迫，卫全草也不啰嗦，直入主题：“选择在制衣间接受采访，你是对服装有兴趣吗？”
果汁说：“没有啊。宽姐安排的。”
卫全草心想：哇，你还说实话啊。下个问题。
“你是怎么入行的？”
“哦，是因为朋友。”
卫全草找到可以写的爆点，问：“你就是传说中陪朋友去试镜，结果朋友落选了，你被选上的那种天纵奇材？”
果汁说：“差不多吧。我有个朋友是医生，他叫我去玩，说有电视台来录相，能帮我混个路人入镜，我就去了，什么也没做，就在镜头前走来走去，走快了还被导演说，叫我走慢点。之后我就上电视出道了。”
卫全草翻了下资料：“哦，这就是你的第一部医疗剧《产科男医生》是吧？”
果汁摇头：“不是。是皮包环切手术广告。”
嗯，果然是爆点。
不过要真把这个写进稿子里，主编、老总、金主能下江湖追杀令把他砍了。下一个问题。
卫全草：“你对自己的演技怎么看？”
果汁：“很烂啊。”
大哥，宽姐就在边上，不要这么耿直好不好？说点场面话，让我回去好交差行不行！
卫全草本来见了果汁还挺开心的，难得在上班时间能看到男人，结果一聊天，处处都是不能入镜，不能上稿的大实话，这采访还怎么做？
卫全草打起精神，看看时间，还剩两分钟，他努力引导果汁积极地看待问题：“你太谦虚了。你在第一部作品《产科男医生》中扮演一个因妻子难产而紧张到晕倒的丈夫，躺了整整一集的时间，网友们评论你的晕厥演技很传神，好像睡着了一样。”
果汁：“我真睡着了。”
难、太难了。真聊不下去。
卫全草：“作为一个具备一定知名度的新人，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沉淀演技、有人专攻综艺，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果汁：“流量啊。”
卫全草：“呃，对不起，能解释一下吗？”大哥，求你了！换个说法吧。
果汁：“就没作品，也没实力，唱歌跳舞都不行，颜值也普通，人设都懒得立的那种，也别管什么走的不长远，一年就把别人一辈子的钱赚了，后面不火也无所谓。”
卫全草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突发心绞痛，还说自己人设都懒得立？这耿直人设都快突破太阳系，飞到m78星云了好吗？
卫全草忙着打圆场：“你太低调了。你的颜值这么高，被芭芭杀杂志评为本年度十大最帅男星第一名，怎么可能没实力？”
果汁：“花钱买的啦。这种榜单你想要，你也能上。没什么难度。而且你看我鼻子，我眼睛，还有我的下巴……”
卫全草凑近看，“怎么了？”
果汁：“整的。”
卫全草心中大喊：真不用说出来！真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卫全草死心了。也别抱怨这次采访只有5分钟了，就是给他一天，也问不出能播出去的话。还是照着采访提纲，把该问的问题都问了再说吧。
卫全草看阿悠，阿悠冲他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有啊。”果汁拿出手机。
还好，终于有个正常回答了。
大部份人都会回答读书、健身、旅游、音乐这四大项，果汁的手机游戏可能还接地气一点，更容易引起年轻人的共鸣。
只剩最后一分钟，采访到有用内容也行了。
果汁给卫全草看手机，卫全草吓了一跳，现在的游戏画面做得这么逼真吗？好像真人啊，而且很大。
“这是——”卫全草又怕出什么纰漏，谨慎地不说出画面内容。
“这是我的一个粉丝脱掉衬衫后自拍，给我发过来的图片。”果汁说。
啊啊啊啊！耿到我头痛啊！不要说出来好吗？求你了！
“不止一张，还有好几百个呢。我翻给你看。”果汁一张张滑过来。
卫全草庆幸镜头拍不到手机画面。
果汁问他：“你有发现这些自拍都有什么共同点吗？”
卫全草说：“都是女的？”
果汁摇头。
卫全草：“都很漂亮？”
果汁摇头。
卫全草：“都没穿衣服？”
果汁摇头，盯着手机屏幕，说：“都很大。”
果汁的眼神很奇怪。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看不同的东西，会有不同的眼神。
看小说和看高数不一样。看写真集和看风景照不一样。看老婆洗澡和看邻居老婆洗澡不一样。
果汁看的明明是粉丝发过来的自拍照片，可是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深邃，清澈，纯粹？
卫全草发誓，要是果汁演电视剧的时候，能有一半这种眼神，演技都能被粉丝吹成神仙。
他以前上初中的时候，一定是那种把闲书光明正大放桌子上，边看边冲台上老师点头微笑，假装认真听讲，实则沉沦情海的变态！
第一千九十一章 别喝了
阿悠做手势，示意时间快到了，赶快收尾。
卫全草顾不上吐槽，直接跳到最后一个问题：“果汁，作为一个新生代的艺人，你对自己的定位是怎么看待的。有人会说你们是花瓶，有人说你们需要沉淀演技，增长阅历，有人说你们只是昙花一现，年青人喜欢的东西都是一阵一阵，一年一个样，你自己的看法是什么？”
卫全草已经对果汁不抱任何希望。
随便说吧，说啥都行，反正上不了镜，也上不了稿。能打乱我心跳一个四分之一节拍就算你赢！
果汁说：“我最喜欢的球星科比说过这么一句话：总有人要赢的，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也常常对自己说，总有人要躺着赚钱的，为什么不能是我？这就是我对自己的看法。所以，朋友们——”
果汁突然面对镜头，说：“有人喜欢我，更多的人鄙视、嘲讽我，但如果我跟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换一下位置，你们都会喜欢上我这样的生活。”
“好！时间到。走人。”宽姐在边上叫了一声，工作人员收拾东西退场。
卫全草这才注意到宽姐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带了摄像机的，可能是要拍些采访花絮给粉丝看的。
可问题是这样的采访花絮，到底哪句话能播出去啊！
除了采访结尾的那句话好像有点深度外，其他的全部都是毁人设的存在。
不对，果汁压根就没人设。
卫全草头晕乎乎地站起来，跟果汁握手。
果汁说：“你的问题提得不错。有机会再合作。”
卫全草说：“谢谢。”
果汁还真不是假客套，跟卫全草互换了手机号码，说以后多联系，外面的宽姐催了，才走出去。
整个制衣间只剩下阿悠和卫全草。
安静了一会儿，阿悠问：“这次采访能播出去吗？”
卫全草苦笑：“我也不知道。”
他收拾完东西，和阿悠回公司。
他向主编汇报这次采访过程，给主编看过视频后，问她：“怎么办？稿子怎么写？”
主编叹气：“小草，你进公司多久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了？”
卫全草说：“一个半月了。”
主编说：“当初我建议老总招你进来，就是看重你的传媒背景，希望你能发挥自己的优势，给公司注入新的血液。这种采访的用意你还没看透吗？”
卫全草：“看透什么？”
主编说：“我问你，宽姐手下签了几个艺人，有几个流量，几个还没出道，他们合同签几年？分成多少？”
卫全草：“我怎么知道这些。主编，你知道？”
主编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果汁在宽姐手下的艺人还排不上号，虽然出道以来，签了不少代言和广告，但还不够火。从营销成本上来说，算鸡肋那一种，你说没用吧，还能赚点钱。你说有用吧，钱又不是很多。火到一半，上不去，下不来的那种。今年行情看着还可以，明年市场推出一个新人，可能就不行了。”
卫全草很理解，看果汁那厌学厌工作，手机藏粉丝高清自拍大图的样子，就知道在公司的地位如何，估计今年钱赚够了，就不做明星，去享受人生了。
“那跟这次采访有什么关系？”卫全草问。
“毁人设也是种人设。宽姐明显是把果汁当实验品，这种极端的营销手段，要么火爆，要么被黑死。用在果汁身上，不管怎样都不亏。输了，就当市场部的经验教训，还能上经典案例分析，赢了，就再多赚几年钱，还能开拓一下营销流量新思路。”
卫全草跟上主编的思路了。
“所以视频也好，采访稿也好，一个字不用改，全部上传。”主编说。
“粉丝自拍照那段也要？”卫全草吃了一惊，这段播出去，怕不是毁人设的问题吧，会被人告的吧。
“嗯，这段你跟宽姐她们商量一下，她们怎么要求，你就怎么做。”主编思考了一会儿才说。
卫全草出去，回自己座位上，静了一会儿，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要发稿子，还要给视频加个字幕，做个简单的后期，今晚又要加班了啊。
卫全草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伸了个懒腰，开始工作。
忙到半夜，连外面酒店的广告招牌灯都灭了。
卫全草才站起来，到窗边站一会儿。
刚才剪辑视频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最后果汁盯着镜头的那个眼神总是在他眼前徘徊。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卫全草接起来，是钢铁发来的信息：“我俩再见一面吧。把话说清楚。”
卫全草松口气，他还以为上次的误会后，钢铁一辈子也不见他。
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只剩最后跟宽姐公司讨论的部分，那也要等到天亮以后才能做。
正好可以出去，放松一下心情。
卫全草跟钢铁在上次的烧烤店见面。
两人刚见面有点小尴尬，眼神交错而过，就是没正面对上。
钢铁早早来了，叫了几串烧烤和一箱啤酒，一个人喝。
卫全草坐下，钢铁给他倒上酒，没等卫全草举杯，自己就先一口干了，喝得太急，酒水沿着下巴流，湿透了衣领。
现在是凌晨2点钟，边上坐了一桌年轻人，男男女女的，互相打情骂俏，比钢铁这桌热闹多了。
卫全草看钢铁只穿了一件t恤，又这么急着喝酒，状态不对劲，有心事，更不敢说话了，只能先干了一杯，再夹菜慢慢找话。
这一吃，直到吃完整盘烤串，话头都没找到。
倒是钢铁一杯接一杯地喝，脸都红了。
钢铁是个健身爱好者，热衷于练出钢铁般的肌肉，号称人类最豪华的宫殿就是自己的身体，交的女朋友也是很大的女人。可能是健身练出来的，也可能是天生的。
正因为健身，钢铁平时注重饮食，烟酒不沾，只有和卫全草聚会时，会吃点烧烤当欺骗餐。
他今天这么狂喝酒，一定是有心事。
照往常，卫全草早就问他有什么事，可是上次分手的经历实在太不愉快，卫全草怕自己直接问，又会惹钢铁误会，只能再等等。
等了一会儿，隔壁那群年轻人吵得聒噪，吵得他心浮气躁，实在忍不住，放下一次性塑料杯，又盖住钢铁的杯口，说：“钢铁，别喝了。到底什么事？”
钢铁抬头看他，一双醉眼里全是酒精，第一次正面对上卫全草的眼。
他突然一把抓住卫全草的手，往自己衣领下放，按得紧紧的。
卫全草的手都感觉到肌肉下方的心跳。
卫全草吃了一惊，拼命抽手，却抽不动。
边上的人也都安静下来，转头看他俩。
“你干什么？放手！”卫全草小声说。
钢铁的眼还是痴痴的，问他：“我大不大？”
第一千九十二章 哭泣的葡萄
卫全草只想让钢铁放手，边上那桌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喝醉的钢铁力气又大的吓人。
他只好说大。
钢铁还不信，按住卫全草的手，问：“真的吗？”
卫全草说真的。
钢铁松手，卫全草像被蛇咬了缩回去，钢铁又举起杯子喝酒，结果一口没喝进去，全倒在外面，流衣服上，卫全草要去拦，手伸到一半还是放回去，怕钢铁又发疯。
“钢铁，你先跟我说，什么事，跟美娜吵架了？”卫全草问。
钢铁没说话，站起来，把上衣脱了。
隔壁桌的年轻人们吹口哨，女生吹得最响。
“这样呢？还大吗？”钢铁问。
卫全草拼命往后躲。
不要再问这个问题啦！
“全草，我问你，朋友之间，问这种问题正常不正常？”钢铁又坐下来问。
看他的样子似乎稍微冷静了些，卫全草也回到桌边，说：“正常。”
卫全草尽最大的努力，不刺激钢铁。
而且这事也很正常，以前钢铁带他去健身房运动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脱了上衣，对着镜子做哑铃弯举，然后问卫全草大不大。
“那我要拍了照片，发给你看，问你大不大，正常吗？”钢铁问。
“不正常。”卫全草一想到打开手机那个画面，自己就受不了。
“不！正常！她说正常！”钢铁吼。
“谁？”
“美娜！”
钢铁一喊出这个名字，像吐出一块哽咽在喉多天的石头，把事情都说出来。
说在美娜手机里发现了她的自拍照，刚开始还以为是美娜自娱自乐，记录美好生活，或是准备等他出差的时候，发给他看的，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发给一个陌生网友。至少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
“然后呢？你找她摊牌了没？”明白事情原委后，卫全草也松了口气。
“我本来想再找点证据，万一她有正当理由呢？说不定是工作需要呢？”钢铁说。
“等一下，我记得美娜的工作好像是——”卫全草打断问道。
“房产中介。”
“哦。好吧，你继续。”
钢铁说：“万一是工作需要呢？或者随便什么其他需要呢？我约她出来吃饭，她在电话里撒娇，说不想出来。我问为什么？她说没衣服穿。我说上次我不是刚给你买了件连衣裙吗？她说不是外面的衣服，是穿在里面的。我说穿里面谁看得到啊。她又用鼻音撒娇，说有人会看到啊，比如说——”
钢铁啪地拍了下张桌子，吓了卫全草还有边上偷听的年轻人们一跳。
“比如说什么？”卫全草问。
钢铁打了个阿嚏，又乖乖把上衣穿回去，说：“我脑子一炸，说比如说水先生是吧？她慌了，半天没说话。然后问我是不是翻她手机了？我说你是不是发自拍照给水先生了？然后她怪我对她一点信任都没有。我说你是不是发自拍照给水先生了？她说能不能不要说这句话了。这么多年感情，难道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我说你是不是发——”
“等等。”卫全草问，“水？水先生？名字呢？”
“不知道。她说是她的一个客户要做贴身衣生意，重点开发市场就是c-j这拨人群。你知道美娜是e。”
“我不知道。”卫全草赶紧否认。
“总之，美娜说是为了给她那个客户水先生提供市场调研灵感，针对cj人群开发出漂亮的贴身衣物，从而彻底解决以后她约会时没有漂亮衣服穿的难题。所以——”
“所以？”卫全草眉毛一抬。
“所以美娜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这个大混蛋！居然还敢怀疑我！约会的时候想穿漂亮的衣服给男朋友看，我到底哪里有错了？”
“你怎么回答？”卫全草是真的好奇，他现在虽然还没女朋友，不过很想学习一下。
“我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就来找你了。”钢铁说。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卫全草问。
“喝酒。”
“然后呢？”
“然后找到那个水先生。”
“打他一顿？”
“问他到底谁大，我大还是美娜大！”
钢铁捶心口，像个午餐后没吃到香蕉而焦躁不安的猩猩。
钢铁明显是醉了，到现在还纠结大不大的问题，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卫全草趁他彻底睡倒前，赶忙叫了辆车，送他回家。
卫全草自己也回到公司。
唉，本以为能跟钢铁解除误会，没想到听了半夜的分手牢骚，还有大不大的灵魂质问。
好累。
卫全草瘫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攒了点元气，开始准备跟宽姐公司沟通视频发布的事。
挨到了上班的点，同事们一个个踩着高跟鞋进来，互相分享今天的衣服、发型、包包，和老公昨天一晚搭了七次积木的事。
阿悠问卫全草，“昨晚通宵了？”
卫全草本想摇头，喝了半夜的酒，可看到阿悠的眼神，又说：“是啊。”
阿悠说：“吃过早饭没？我有一个鸡蛋饼，吃不完，你要不要？”
卫全草谢过，拿来吃了。
吃完早饭，精神也足了。
卫全草跟宽姐公司联系上，问果汁的助理：“哭泣的葡萄小姐，我们这边稿子和视频都做好了，就是有个部份要商量一下，粉丝自拍照那段也要上传吗？要不要剪掉？如果你们坚持不剪的话，要走黑粉营销的话，到时候可能要跟我们签一个补充协议，万一营销失败，造成负面影响的话，我们公司不对连带经济损失负任何责任。”
“哦，那就剪掉吧，反正也不重要。”哭泣的葡萄说。
卫全草松口气，事情比想象的要顺利很多，看来宽姐公司里还是有明白人在的，就算是走“毁人设”耿直路线，也会把握好底线。
这样也减轻了他不少工作量，只要几分钟，就能把昨晚的工作收尾，然后跟主编说一声，回家睡觉调休去。
啊！在工作日睡觉，真是难得的福利。
卫全草谢过哭泣的葡萄，心情好了很多，还多问了句：“葡萄小姐，你怎么会取哭泣的葡萄这个名字？”
“哦，是公司统一取的，以前都叫榨汁机，不管谁上来当果汁助理，都叫榨汁机，给外人营造一种公司福利很好，人员很稳定的假象，后来果汁嫌榨汁机太缺乏文艺气息，就把我这个岗位改成哭泣系列。我是哭泣的葡萄，在我前面的是哭泣的香蕉，还有哭泣的芒果，哭泣的同龄人，哭泣的重考生……”
第一千九十三章 眼神重现
卫全草也就随口一问，谁想到宽姐公司的员工好像都吃了耿直人设一样，一点场面话都不说，直接说出真相。
可是我不想听啊！
卫全草赶快打断葡萄小姐的哭泣系列，说：“那好，谢谢，再见。”
正要挂电话，葡萄小姐说：“果汁想找你聊一下。你有空吗？”
卫全草问：“谁？”
葡萄说：“果汁。”
做时尚这行，除了金主外，艺人大概是最重要的资源。但凡是想混出点成绩的人，给他机会和艺人混个脸熟，都会腆着脸去要。
卫全草也不例外。
反正也不是采访，私下接触，果汁再耿直也没关系。
卫全草和葡萄小姐约好时间，定在今天晚上7点钟，还是上次那个采访地，制衣间。
卫全草挂了电话，美滋滋地去找主编请假，还主动换了水桶。
办公室里一群女人夸他，说：“有个男人真好呀。”
卫全草开开心心地回家，睡了一觉，下午4点钟就醒过来，再也睡不着。
他收拾了一下，正要出门，又收到钢铁的消息。
钢铁：你昨天叫车送我回家——
卫全草：不用谢。
钢铁：谁说谢你了？你不能把我家地址说对吗？
卫全草：嗯？你家不一直在阳光小区吗？
钢铁：那是我爸妈家！你知道昨晚我喝醉了在小区里耍酒疯，跟电线杆比大，后来硬被我爸和小区保安扛回家里，我爸亲自动手，我妈在边上吟法消护盾加晕眩，夫妻俩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老人了，打儿子打得青春焕发，活力十足吗？
卫全草：对不起。
钢铁：算了。也不怪你。想当初就是为了跟美娜过二人世界，我才早早搬出去。现在又只剩我一个人。而且昨天我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一件事。
卫全草：什么事？
他有点急，照钢铁这样说下去，不要又说上几个小时，要死要活的。
不过还好，现在跟果汁约好的时间还早。
钢铁：有件穿里面的衣服不见了。
卫全草：什么衣服？
钢铁：美娜的衣服。
然后钢铁发来一张图片，半圆形，酒红色，两片中间用透明带子连接起来。
卫全草相当无语，两个字就能说明的事，为什么要拐弯抹角说？
可是没办法，兄弟平时可以打，可以骂，可吐槽可羞辱可开无底线玩笑，只有失恋的时候不能碰，反而要哄。
他只能耐着性子问：然后呢？
钢铁：你知道的，美娜是e。这是我最喜欢她穿的一件，也是她发给网友照片中穿的那件，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卫全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美娜是e！
眼看短时间内哄不好钢铁，卫全草只能先出门去，反正是微信聊天，大不了装没看见就行了。
卫全草就这样叫了车，一边抽空看手机。
钢铁：这意味着她把那件东西送出去了！
卫全草：你想多了吧。可能不喜欢丢了呢？
钢铁：不可能！我最喜欢这件了！我俩一起做俯卧撑的时候，她都会穿这件！
卫全草：你不觉得比起衣服的事，水先生的事更重要吗？
钢铁：如果她送给水先生呢？那不就是一个问题吗？
卫全草愣了下，绕来绕去想了一会儿，只能感慨恋爱改变大脑结构，钢铁什么时候能想得这么细。
车开到了制衣间附近，还没到7点。
卫全草先进制衣间等着。
这时他再没心思哄钢铁，虽然只是私下会面，不是正式采访，可也要抓住机会啊。
万一能谈笑风生呢？万一能抵足夜眠呢？万一……
卫全草回顾了一下上次的采访，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不要谈到吐血就好。
就算是硬拗人设，果汁的脑回路也不是个正常人，实在理解不了。
卫全草放弃了和果汁成为朋友的幻想，站起来，在制衣间里绕圈。
制衣间外面就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到了晚上就热闹起来，大多是饮食店。
不少情侣挽着手从外面经过时，还会好奇地往里瞄几眼。
制衣间跟之前比起来更乱了，地上的碎屑布料还是没人收拾，长桌上的成品倒是多了好几件。
卫全草看了几个，突然想到钢铁说过的，美娜的衣服送给水先生。
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果汁姓水，这桌子上也都是贴身衣物，好像也都很大，卫全草对abcd的大小没多少了解，但一眼看去，cde都有可能，反正不可能是a。
而且——最重要的是上次果汁给他看过粉丝发来的自拍照！
他出于礼貌，只是扫了一眼，没细看。
可是好像确实有粉丝穿酒红色的自拍，有没有e呢？
卫全草惊出一身冷汗，拿出手机，翻出对话记录，找到钢铁给他发的那张图片，半圆，酒红，透明带子……
记住特征后，卫全草扑长桌上，一件件翻找起来。
他趴在桌子上找的认真，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呃，你在找什么？”
卫全草猛地回头，自己头上还顶着一件大红色的贴身衣，看到果汁就站在后面。
他愣了下，跳下桌，说：“那个，这几个设计挺别致的，我随便看看。”
果汁笑了笑，眉毛、嘴角依次提起，“是吗？”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头。
卫全草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站着，第二次见面的果汁和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好像是换了个异地长大的双胞胎兄弟过来。
果汁突然过来伸手从卫全草头上摘了那大红色的东西下来。
卫全草才明白过来，脸红了下，问果汁：“你找我什么事？”
果汁请卫全草坐下，手里还捏着那件大红色东西不放，翻来覆去地看。
那那那、又出现那种深邃，清澈，纯粹的变态眼神了！
卫全草全身毛孔收紧，莫名联想起很多业内流传甚广的例子，在这个资本高度集中的大染缸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表面正经，内里扭曲。
万一果汁叫自己过来是别有目的呢？万一他是贪图自己的美色呢？万一他是觉得我大呢？
不！我再大也比不过钢铁。
卫全草很快冷静下来。
呃，别想太多，说不定他只是单纯喜欢这类型的衣物而已，毕竟是艺人，就算不是干时尚造型这一行的，一年下来，身上穿过的名牌，参加的新品发布会，都比普通人一辈子要多，只要稍微有点天赋，很容易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但那只是单纯的艺术品鉴，对线条，对色彩的……
喂！别闻啊！别把头埋进去闻啊！
第一千九十四章 品味一样
果汁闻完后，把大红色东西放一边，看卫全草。
卫全草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又问了一遍：“你找我什么事？”
果汁说：“绯闻，我想有个绯闻。”
卫全草头皮发紧，后悔没叫阿悠一起过来，多少也有个人照应。
果汁果然觊觎自己的美色！
卫全草说：“那、那为什么找我？因为上次采访我提的问题有深度？”
卫全草来之前就曾想过果汁为什么找自己，帅？不可能。大？不大。业内人脉广，资源丰富？只是新进公司的小职员。那么还有什么？
只有上次采访时表现出的知识底蕴。
当然这种解释很勉强，不过也比前几个靠谱。
卫全草很好奇果汁的答案。
果汁摇头：“不是。”
卫全草默默在心中划掉“知识底蕴”这个错觉，又问：“那是为什么？”
果汁说：“葡萄跟很多人联系过，可只有你问过她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嗯？”卫全草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果汁：“她和你通话时，我就在边上，我觉得在取名上，我俩的品味很相似，也许可以合作试试看。”
果汁捞了下椅子，坐的更近了。
卫全草很慌，连忙摆手：“果汁，那个，这个找女人是不是更好一点？找我的话，我一点名气都没有，绯闻对你完全没帮助啊。”
果汁一愣：“谁说跟你绯闻了？我说让你帮我操作一下，看怎么弄绯闻比较好。”
卫全草脸红了一下，这才放松下来，“呃，这个不该找专业的宣发公司吗？”
果汁说：“找过了。没用。”
卫全草想起阿悠跟他说过的故事，果汁找宣传公司买绯闻，结果被嫌弃了。他很好奇果汁这边的说法。
果汁说：“现在的宣传公司就跟装修公司一样，喜欢短平快的标准项目，巴不得用两三套图纸装修完所有房子，客户稍微有点自己的想法，就会他们拒绝，说与整体装修风格不符，后期更改成本巨大，人手不够等等，总之，一句话，照我的图纸走。明星营销也是一样。”
“做明星这一行，其实要很早就有这个觉悟，就是要把自己当成商品来销售。上道的艺人都会立人设，努力做出讨大众喜欢的面孔和行为逻辑。他们会割裂地认知媒体形象和大众形象的区别，总会沿着一条奇怪扭曲的路线去思考问题。我要这样做，或者这样说，才会有人喜欢我。长期下来，这种人设的建立反过来会破坏自身人格的健全和平衡，不利于一个人的身心健康。”
果汁一边说，一边拿手抓那个大红色的东西，像揉面团，手指还绕着面蒂打圈。
卫全草听傻了。
跟上次采访那懒洋洋、无所谓、直白傻愣的风格不同，这回果汁说话有条理，有层次，好像大学教授上大众传媒课。
可是你的手不要做奇怪的动作啊！这样说话很没有说服力啊！
果汁看到卫全草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妥，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卫全草松口气，然后马上瞪大眼。
果汁把那件大红东西穿在身上，然后用手去抓，这样舒服多了。
果汁边抓边说：“刚才讲到哪了？”
卫全草头看着地板，说：“不利于一个人的身心健康。”
果汁：“哦，对，身心健康。更聪明的艺人不会急于找热点，立人设，而是先沉淀下来，仔细观察，慢慢磨合，最后从自身性格阅历出发，提炼出一条适合大众理解吸收的点，然后围绕这个点做文章。了解自己，才能了解大众，喜欢自己，才能让自己被众人喜欢。这条道路没有一条既成的规则程序，但是大方向是一致的。”
卫全草听不下去了，最主要还是果汁一边揉一边说话的动作太割裂，“果汁，那个，能说宣传公司的事吗？”
果汁说：“马上就说到了。这些话是我跟宣传公司的经理说的。经理很赞同我的看法，还说他们公司炒绯闻是业内翘楚，别说是两个明星，就是苍蝇和苍蝇拍都能炒到热搜榜第一，当然，价格会贵一点，有一百万套餐，也有五百万，千万的也有，看你想要哪种。”
“我很开心，特别指出经理举的那个苍蝇拍的例子很好。经理问我到底要和哪个女明星闹绯闻，如果对象合适的话，还可以搞联合营销。联合对方的经纪公司搞一场大的，互相爆料，层层开花的那种，从前期铺垫，到后期病毒式营销，和最后的口碑收割，时间是长点，但胜在收益稳定，场面可控。”
“我说随便什么人，只要有热度就行，让我蹭蹭。经理说男的都行？我说可以啊。经理说有难度啊，跟男人炒绯闻，风险很大啊。要么实在不行，走碰瓷营销吧，我们刚做过一个case，上手很快的，直接找个最红的女艺人，传你跟她有绯闻，然后再主动曝光消息，说是你恶意炒作，然后再引流女艺人的粉丝和路人来骂你，之后再放些假戏真做的假料，搞乱场面，推动热度发酵，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可以，不过有个条件。经理问我什么条件。我把这个东西拿出来，说对方要穿着这个拍照。经理吓了一跳，说闹这么大？我说是挺大的，有f呢。经理说不是，这个条件有点困难啊。我问哪里困难？经理说就算有人愿意，也没人穿得下这么大的啊！在这个浮夸的娱乐时代，也许会有女艺人为了迎合一少部分人群的需求，去把那里整大，可是也没这么大啊！我们做事也是有底线的。这个条件我们真做不到。”
卫全草这才明白所谓果汁炒绯闻被宣传公司拒绝的真相，这家伙对这种类型的衣服还真是执着啊。
果汁说：“你看，我身上这件就是我发明设计的，叫哭泣的葡萄，寓意是多重的。可以解释成葡萄在榨汁机里哭泣，也可以解释成女朋友穿上了，男朋友在哭，你的品味和我相同，过来看看，这件大红色穿在绯闻对象身上好看不好看？”
卫全草很想吐槽我品味跟你不一样！
果汁还说他就喜欢跟品味一样的人探讨问题，很多大粉丝知道他喜欢这些东西后，从全国各地寄来了自己穿过的样品，希望能给他一些设计灵感……
手机铃声响起，果汁呆了下，去摸电话，卫全草拿起手机站起来往边上走，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这是钢铁打来的。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不想接，可现在果汁更不正常，他宁可先跟钢铁聊一会儿，缓和一下情绪。
接起手机后，那边传来哭泣声。
钢铁一边抽鼻子，一边说：“我在家里找到一张写错字，揉成一团的快递单，上面收件人是水先生，地址是南平路129号，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拿刀砍死他！”
第一千九十五章 果汁的礼物
南平路129号，就是这里！
卫全草的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他回头看果汁，果汁正在抬手，把腋窝处的赘肉收拢，聚到大红色东西里面去，姿势相当专业，要是只看背面，还以为是个女人。
不行！要是让钢铁找过来，钢铁再看到这样的画面，就算说的是气话，说不定都会真动手。
以钢铁的体格，拿不拿刀子，那杀伤力都是一样的恐怖，更何况这里是制衣间，什么剪刀、裁刀、长针、缝纫机，最不缺的就是凶器了。
卫全草深吸一口气，真的开始为了两个男人的幸福着想，认真劝说：“钢铁，你听我说，就算地址是对的，人也是对，那个水先生，就是美娜手机上那个水先生，可你也不能动刀子啊！冷静一下，先去找个健身房，跑上半个小时，做十组挺举，再去洗个澡，然后到我家去睡一觉，要是醒来后你还想拿刀子过来，那你就过来吧。”
钢铁：“我已经冷静过了，我跟美娜摊牌了，我就问你这水先生我认识不认识？她说你认识的。我吓了一跳，当时我还以为是你。还好美娜否认了。她还是坚持寄那件衣服给水先生，是为了让他开发出漂亮的衣服。我受不了了，我要宰了这个水先生！”
钢铁挂了手机。
卫全草放下手机，愣了会儿，回到果汁身边，“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下次再聊，行吗？”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让果汁离开这里，被钢铁寻上来，真捅个透心凉，他好不容易有起色的工作要完，钢铁也要完，果汁就更别说了。
而且不提果汁的怪癖，只是谈话时的坦诚，还是挺让卫全草欣赏他的。
“急事？什么事？要不要我送你？”果汁正说到兴头上，很是惋惜。
“不用了，就是一个朋友失恋，要死要活的，我回去安慰一下。”
“哦。真不用我送？”
“不用了不用了。”
“好吧，那下次我们再聊聊如何制造绯闻的事，我很需要一个业外人士的新鲜声音，给我更多灵感。”
“一定一定。”
果汁送卫全草到门口，说完再见后，果汁要关门，卫全草看他站在门里，愣了下，问：“你不走吗？”
果汁说：“嗯，留下来想些事情。这里很安静，适合思考。怎么了？”
卫全草纠结了一会儿，闭上眼，全是果汁浑身是血的样子。
卫全草睁开眼，说：“能开车送我回去吗？我那朋友拿了刀，我怕他想不开……”
“好。我送你。”
果汁拿了钥匙出门，带卫全草上了辆跑车，开出去。
卫全草心安下来，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只要果汁今晚不回制衣间，钢铁再神通广大，也找不到人砍。他再稍微劝一下，钢铁就能恢复冷静了。
唉，一摊子烂事，怎么都跟自己有关。明明自己才是最无辜的。
到了自家小区门口，卫全草下车，果汁还问他一个人去有没有事，要不要自己陪他去。卫全草说不用了。还问果汁：“你一会儿还回制衣间吗？”
果汁说不回了，这么晚了，我回家看几本书也就睡了。
卫全草点点头，正要走，果汁又叫住他，从车里掏了一件包装好的东西递给卫全草。
卫全草问是什么，果汁说礼物吧。
卫全草说怎么好意思。
果汁说没事，就当是绯闻案的预付酬劳。有什么好主意了，跟我说。
果汁开车走了。
卫全草拿着礼物回家。
反正果汁不回制衣间，钢铁的事可以缓缓再说。
他想先休息一下。想想怎么跟钢铁说。
实在是头疼。
他把自己摔沙发上，陷进去，抱着礼物发了会儿呆。
明明想的是钢铁的事，想着想着，又转到果汁的绯闻去了。
果汁炒绯闻的难点在于他一定要绯闻对象穿着大号的贴身衣出镜，那要不要找一个很大的女人呢？
阿悠？
不，她不行。
美娜？
钢铁真会砍死我。
卫全草摇摇头，觉得好笑，只不过跟果汁谈了一会儿，好像就被他洗脑了一样，竟真的开始思考怎么做这个绯闻案。
他坐起来，拆了礼物，把包装盒扔到一边，拿出一件酒红色、半圆形、两片中间用透明带子连接起来的贴身衣。
果汁送他这个东西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这么眼熟？
卫全草正要拿出手机，对比一下，这时房里传出脚步声，一个人走出来。
钢铁拿着一把小刀，嘴里塞了个苹果，含糊地说：“全草，你回来啦？我听了你的话，来你家冷静一下……”
钢铁的目光落到卫全草手里那件贴身衣上，嘴一张，苹果掉下来，咕噜噜滚到卫全草脚边，像颗刚砍下的小人头。
卫全草从沙发上跳起，和钢铁保持距离，“钢铁，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东西是别人送给我的。”
钢铁拿刀的手在抖，点头，“我知道。”
钢铁走过来，卫全草后退，整个人贴到墙上，跟壁画似的。
钢铁走进厨房，把小刀放下来，插回刀架，卫全草才松了口气，呼——
友谊经受住了考验，他甚至有点小感动，扪心自问，这事要发生在他身上，他也会先眼红着把情敌捅几个洞，根本不可能冷静下来听别人解释。
“钢铁，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卫全草看到钢铁从刀架上抽了两把传统的中式大菜刀，一手一个冲过来，吓得卫全草绕着沙发转。
“钢铁，真不是美娜送给我的，朋友给的……”
“砍死你啊啊啊啊！”钢铁一脚踩到苹果上，摔了一跤，卫全草趁机冲出门去，电梯都不敢进，一口气跑到楼下，跑到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司机懒洋洋问他：“去哪？”
“随便去哪！快开车！师傅！救命啊啊！”卫全草看着钢铁抡着双刀追到只差几步，怕钢铁把菜刀当暗器使砸过来，抱住脑袋蹲在车里，车身一震，司机开车走了。
“小兄弟，可以啊，去别人家里偷老婆，强！”司机叼着根烟，打开车窗，让夜风卷走烟气，瞟了卫全草手里那酒红色的半圆衣物一眼，嘴巴一张，烟差点掉下来，“这至少有e了吧？老弟，交个朋友吧。不算你车钱。”
第一千九十六章 兄弟对不起
不敢回公司，不敢回家，卫全草找了个酒店住下，给钢铁发了一段又一段的解释。
钢铁只回一句话：你在哪？
卫全草：真是我朋友给的。
钢铁：我知道，我原谅你了。
卫全草：真的吗？太好了！
钢铁：所以，你在哪？
卫全草白开心了一场，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要联系钢铁，让他冷静一下。
睡了一夜，钢铁再没打他电话，发他消息，好像是冷静下来了，又好像酝酿更大的暴力事件。
卫全草心悬着，退了房，去上班。
他很想请假，可是主编又是个喜欢问请假理由的人。
他不想撒谎，又不想跟主编说朋友正提着双刀四处找他，为了安全起见，他要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那样的话，主编肯定会问他，为什么你朋友要拿刀找你。
然后一串串的问题没完没了，一定要问到底才行。
卫全草戴了个帽子，墨镜，把脸上能遮的地方全遮了，好像明星低调逛街。
他敢保证，连他亲妈过来都不一定能认出他。
他已经窝在墙角观察了半个小时，上班族买了早餐，急匆匆挤进电梯，人来人往，办公楼附进的人群他看了这么久，眼睛都花了，就是没看到一个手持双刀的精壮男子。
卫全草松了口气。钢铁再气，终究不可能气一个晚上。现在可能在家补觉，可能冷静下来了。
“嘿！不上去吗？躲这干吗？”一个人拍他肩膀。
卫全草跳起来，贴墙上，看清是阿悠后，才放下心，问：“这你都认得出来？”
阿悠说：“你衣服都没换，怎么认不出来？又戴墨镜又戴帽子的，做坏事了？”
卫全草一边说没有，一边东张西望地跟着阿悠上楼。
直到进了公司，都没看到钢铁。
卫全草彻底放松了。他摘下墨镜帽子，先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咚喝下肚，这才坐下来，发了会儿呆。
今天有什么工作呢？
卫全草好不容易进入工作状态，主编过来说：“小草，有客户找你，在会客室。”
卫全草起身去会客室，开了门，房间里却没人。
卫全草走进去，想：客人还没来吗？还是说去上厕所了？
这时门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箍住他的脖子，抱住他。
卫全草头都扭不动，看都没看见那人，却马上认出来了，“钢铁！”
他身子一僵，闭上眼，逃不过，来吧！
结果等了半天，身上没痛的地方，倒是脖子后的衣领湿了，好像下雨。
箍在他脖子上的手不像是要他的命，卫全草慢慢回头，看到正在哭泣的钢铁，眼睛肿得像两个葡萄。
钢铁说：“她承认了，说是寄给果汁的，就是那个什么产科、产科……”
卫全草回转身，说：“产科男医生。”
钢铁：“对，产科男医生里的那个明星。”
钢铁抱住卫全草放声大哭，说对不起，错怪你了。
卫全草怕被公司其他人听到，急得差点拿嘴去堵，叫钢铁小声点。
他拉钢铁坐下，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钢铁听完了，总算不再哭，只是悠悠地叹口气：“明星啊，我比不了。”
卫全草鼓励他，“出道作品是皮包环切手术广告的明星。你比他阳刚多了。”
“那美娜肯定是欣赏他的演技了。”钢铁继续丧气。
“他演技很烂。”
“至少会唱歌、跳舞吧？比我只会健身强。”
“相信我，他真的什么都不会。没作品，没实力，唯一擅长的就是躺着赚钱。”
“再怎么样颜值总比我高吧？”
“整的。你一拳下去，他要躺美容医院里，从鼻子到下巴，全部重做。”
……
经过卫全草的积极劝导，钢铁的心情总算好起来。
“也就是说他哪样都没我强，要敢跟我当面对质，就是个一拳都挨不起的废物？”
“是。”
“那美娜为什么喜欢这个废物？”
“她不是喜欢，只是送出自己的东西，表示对他的支持。”
卫全草把果汁的怪癖说出来。
钢铁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抓住卫全草的手，说：“那就是说美娜没出轨？”
“对，严格地说，连精神出轨都不算，只是粉丝给自己喜欢的明星寄点小礼物而已，只是礼物有点特殊。”
钢铁抱住卫全草，不停地说谢谢，说自己昨天还想拿刀砍死你，误会你了，真是对不起。
卫全草说没事，兄弟。
钢铁说：“还吃了你家一个苹果。”
卫全草：“没事。苹果而已。”
钢铁：“拿刀没追上你，我又回家拿刀砍了你家的桌子。”
卫全草：“没事。桌子而已。”
钢铁：“砍了桌子，人还在气头上，就去尿了一泡。”
卫全草：“没冲水是吧？没事。我回去冲就行。”
钢铁：“在你被子上尿了一泡。不过没事的，我们是兄弟，对吧？”
卫全草低下头沉思。
钢铁慢慢站起来，移到门口。
卫全草抬头追出来，钢铁转身就跑，卫全草在后面大叫：“混蛋！你给我站住！”
追到一半，路上碰到主编，主编拦住他，问：“干什么？”
卫全草赶忙解释：“哦，那是我朋友，假扮客户来——”
后面的事他又不想说了，说出来就解释不清了。
主编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嗯，回去工作吧。”
然后就这样走了，居然没多问他几句。
卫全草只好回去工作，只是一想起家里的被子就心如刀绞。
钢铁这个混蛋！
他咬牙切齿地念钢铁这两个名字，还在a4纸上一遍一遍地写，然后在名字上画圈圈，诅咒他以后新婚之夜也尿被子上。
办公室里的同事又开始聊天了，这回不知道讨论什么讨论得热火朝天，不过他都听不见，专注画满一百个圈圈，诅咒完钢铁尿一辈子裤子后，才神清气爽地站起，伸了个懒腰。
伸到一半，卫全草冻住，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盯着他看，主编、编辑、摄像、采访……
“干吗？”卫全草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摸了一下。
大家又同时低头，各自开始聊天，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卫全草拿出手机自拍了一下，确认脸上没有污点后，顺手换了饮水机的水桶。
换到一半，他觉得周围气氛诡异，抬头看了一圈，大家又停下手头的事，都盯着他看。
他看过来，大家又低头各忙各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一千九十七章 带货绯闻
这样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卫全草就适应了。
与此同时，大家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好。
以前也好，可总是隔了些什么。同事跟同事，男人跟女人间的关系很明确。
现在不一样，那层隔阂好像一夜之间被什么东西打破了，所有人都对他很热情，很关心，他搬水桶，修电脑，运快递……，照章老师说的，做所有男人应该做的重活杂活。
偶尔也有把事情搞砸的时候，可没一个人生气，甚至反过来安慰他，说没关系的。
阿悠还把他喜欢吃有虫子的豆子的事说出来，有时大家吃外卖，碰到虫子都会默默地收集起来，凑成一碗，留着给卫全草吃。
卫全草还要在全体同事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装出喜欢吃的样子吃下去。
除去吃虫子这一点，卫全草这段日子是加入公司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他有种感觉，大家好像除了不能在他面前换衣服外，什么事都能当着他的面做，什么话都能当着他的面说。
他现在才是公司这个大集体中的一员。
这种认同感和幸福感包围着他，让他上班更有动力，加班更有冲劲，接连做了好几个项目，累了，就跟大家一起吐槽前男友，饿了，就跟大家一起吃零食，继续吐槽前男友。
抛开男人女人的身体差异，在感情上他们是可以共鸣的。
他受到老总的表扬，老总号召同事们要向他学习，能化悲痛为力量，感情受挫后，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来。
他觉得老总一定说错词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是表扬就好。
卫全草专程去了第一章心理一趟。
章老师看到他，问他是来咨询的吗？
他说不是，是来谢谢章老师的，已经全好了，完美融入全是女人的办公室，又不用刻意模仿，变得跟女人一样。
章老师叫他具体说说。
他说了。
章老师思考了会儿，问他：“我怎么觉得她们跟你一起相处的模式有点像——”
“像什么？像朋友？”
“像男闺蜜。”
……
“哈哈，章老师，你真会开玩笑。”卫全草愣了会儿，笑出声。
章老师没笑。
卫全草渐渐也收了笑，悚然一惊：“不会是真的吧？章老师，我没做什么事啊。她们就把我当闺蜜了？”
章老师说：“这个要你自己去问了。”
卫全草从第一章心理回来，幸福的心境荡然无存。
他回公司，办公室里多了一堆衣服，都是当季热款，用来拍照的，同事们一个个挑，还有的脱了衣服试穿。反正都是女人，不介意。
卫全草一进门，看到这壮观场面，心一沉，本能地捂住耳朵，往后缩，等待群体女妖尖嚎，和一大堆凌空砸来的杂物。
结果大家扫了他一眼，还是一切照旧。换衣服的换衣服，拍照的拍照。
没有尖叫，没有扔东西，甚至都没人叫他出去。
卫全草低头假装刚才眼瞎，什么都没看到，正要走出去，阿悠拿着一件连衣裙过来，抓住他，说帮个忙，拍下照。
卫全草说：“不好吧？”
阿悠说：“不好什么啊。大家都是女人。”
她拉着卫全草进办公室，卫全草在思考一个问题，都是女人？什么意思？
这些衣服拍完照后，如果有人想要的话，可以用很优惠的价格买下来，比商场里不知便宜多少。
所以大家才会这么疯狂，这也算是一项福利。
卫全草拿好相机，正要说话，阿悠开始脱衣服，卫全草看傻了眼，“你——”
阿悠一边脱，一边问：“什么？咦？你流鼻血了？”
卫全草说：“我还是出去一下吧。”
阿悠说：“出去干吗？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卫全草：“我不是女人啊！”
卫全草快崩溃了。这段时间自己就融入得这么好吗？这群人都不把自己当男人看了？到底是谁的眼睛有问题？
“就是啦。我们很开明的。你喜欢男人的事大家都知道啦。不用装，在这里不用压抑。这一行里很多人都是。”阿悠说。
卫全草的耳朵抓到重点：喜欢男人，大家都知道？
他抓住阿悠，走到角落里，问她：“喜欢男人的事？”
阿悠说：“就钢铁啊。那天你男朋友哭肿了眼来找你，你俩在会客室里呆了那么久，最后他还是跑了。你又在纸上写满他的名字……唉，感情的事很难勉强的。加油。”
卫全草想哭哭不出来。他想大声吼出来，说你们误会我了！我直得不行！
可是又怕吼出来后，大家会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白白看了那么久，连主编的都看了，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权衡很久后，卫全草接受了这一设定。安慰自己只是暂时的，为了工作，为了办公室的和睦气氛，只能忍下去。
卫全草给阿悠拍完照，准备走，阿悠跟同事分享自己的照片，同事看了很满意，叫卫全草也给她拍一张。
卫全草说：“不用了吧？”
同事说：“你给阿悠拍，不给我拍？”
边上的人都看过来。
“好好好，我给你拍。”卫全草马上服软。
拍完一个，又有一个。
卫全草就这样流着鼻血，给全办公室的人拍完照片。
那天回家后，他休息了很久。然后接到一个电话，果汁打来的。
“我的绯闻有想法了吗？”果汁问。
卫全草本来想说没有的，可突然一个想法跳出来，就再也压抑不住。
卫全草说：“找人拿刀砍死你行吗？”
果汁：“什么？”
即便是隔着手机，卫全草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果汁的兴趣提起来了。
他说了一下自己的构思。
“其实果汁你的绯闻重点不在自己，而在于你发明设计的哭泣的葡萄系列身上吧？你更希望绯闻对象穿上这一系列，来营造热点。如果要给这种绯闻分类的话，应该叫带货绯闻。”
“这种情况下，绯闻的构造就因以广告制作的角度来看，解析空间，搭建基本事件逻辑，造成一种日常的离奇感，吸引路人眼球，然后再将故事的反转和深层核心隐藏到最后一刻，连同哭泣的葡萄系列爆出，将观众的注意焦点牢牢绑定在商品身上。”
“很好，很好，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果汁说。
“我要找个壮汉，穿着哭泣的葡萄，手持双刀，在公众场合追杀你，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千九十八章 盛典
卫全草只是随口说说，解解被误会的怨气而已，没想到果汁很喜欢这个提议。
“好极了！绯闻、爆点、后续事件深挖出来的三角恋，还有相关热度全都有了！你真是个天才！”果汁说。
“啊？”
“最好是砍伤我，这样更有画面冲击感。”果汁沿着卫全草的思路往下想。
“不行不行。万一出事呢？万一升级成刑事案件呢？绝对不能砍伤，就找人拿道具假装砍一下就好了。”卫全草拼命往回收。果汁嗯了几声，明显没听进去。
果汁挂了电话，卫全草有点懵。
后来想想，就算真的找人砍果汁，做绯闻营销，又不可能刚好找到钢铁那么巧。
只要不是钢铁，正常人接到委托，都不会闹出人命。
卫全草又打电话给钢铁。
这回钢铁接起来了。
“被子干洗费我出。那天我哭多了，水份流失，尿有点黄。”钢铁第一句就是这样。
“被子我已经扔了。”卫全草说，“你跟美娜怎么样了？和好了吗？”
“和好了。”钢铁说。
“那就好。别再吵架了。”卫全草挂了手机。
钢铁和美娜的事总算告一段落，卫全草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工作也越来越忙。
本地电视台举办的文化盛典，邀请了各路艺人撑场子，颁奖、采访少不了，相关的娱记和经纪公司也都围着艺人忙活。
卫全草公司的人也都全体出动，各自盯着事先约好的艺人，采访的采访，照相的照相。
这些艺人平时天南地北的乘飞机，这里一个发布会，那里一个商演，要想抓到一个，光差旅费就不知道要多少，难得因为盛典聚在一起，更要抓紧时间，随便聊几句，做个春节问好视频当素材都好。
卫全草和阿悠这几天连轴转下来，哪里缺人顶哪里，两个人都顶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有时坐在电视台走廊上都能睡着。
今天是明星走地毯的日子。
边上负责尖叫的小年轻狂热粉丝兼职团已经准备好，戴墨镜穿西装人高马大的保镖团也站在红毯两边，做出拦人的姿势，明明没什么人要冲出来，还要做出一副吃力的样子。
卫全草一边用镜头找角度，一边打哈欠，想其实以钢铁的块头，过来扮个保镖是没问题的。
真正的大咖要晚上才能到，现在走红毯的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小明星，连粉丝团都懒得尖叫，偶尔气氛太冰，负责暖场的人手一挥，粉丝们敬业地高举双手尖叫，还会叫错名字。
“半葬！我爱你！啊！我要死了！”
“那叫半藏！捉迷藏的藏！”
“卫卫！你为什么不睡女粉丝？是公司不让你睡还是你自己的良心不让你睡？”
“涛！你去什么时装周！你在哪里，哪里就是t台！”
“嘭嘭！坚持啊！你这么努力，坚持下去一定能成为年纪最大的小鲜肉的！”
……
粉丝们乱叫名字，反正也没人听，只要表情够真挚就行。
保镖们也受到鼓舞，做出专业的拦人姿势，防备粉丝们冲进会场。
卫全草被粉丝团的魔音穿脑，叫得耳膜敲锣，站都站不稳。
他吃不消了，跟阿悠换班，自己去边上休息一下，迎接晚上的重头戏。
好不容易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干啃方便面，手机又响了，是果汁找他。
他说了地点，继续啃方便面，味道太淡，想撕调料包加料，这时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就在会场外那棵大树下，靠路边的那个，没看到吗？”
“全草，是我。”钢铁的声音。
“怎么了？”
“我跟美娜吵架了。”
“又吵？”卫全草的头痛起来。
这俩人吵架他是不在乎，可一吵起来，钢铁就找他，这让他很烦。
“算了，怎么吵起来的，说吧。”卫全草说。
“这不文化盛典吗？她说要兼职粉丝团，能近距离接触明星，还能赚钱，我说不行。有什么好去的。而且你想去见什么明星？她支支吾吾不说话。我一看她表情就生气了，问她是不是那个水先生果汁？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问她果汁就这么好吗？你就心心念念，忘不了他？他比吴彦祖还帅？”
“美娜还是不说话，我逼她表态，说，到底谁帅，果汁还是吴彦祖。美娜看我，说没有你在里面吗？我心一暖，不生气了，看着美娜低头的样子，觉得她好可爱。我说，好，那我，吴彦祖，果汁，三个人谁最帅。美娜说果汁最帅。我气炸了。你还是忘不掉果汁对不对！美娜说没有啊，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
卫全草用肩膀夹着手机，腾出手去撕调料包，倒进方便面袋子里，摇匀了，一边吃，一边听，嗯，这样果然好吃多了。
卫全草的心情好多了，只管嗯嗯，让钢铁发完牢骚就好。
钢铁说了一通，最后下结论：“总之，我要砍死果汁！”
“好好好，老规矩，先找健身房，跑半个小时，做十组挺举，再去洗个澡，然后回你自己家睡一觉，千万别来我家，知道吗？”卫全草说完，挂掉手机。
这时果汁穿着一身亮瞎人眼的衣服过来。
果汁喜滋滋地说：“人都找好了。”
卫全草吃掉最后一口方便面，抖干净手，问：“什么人？”
果汁说：“砍人的人，全都好了。就在文化盛典走红毯上，那么多媒体，拍照、写稿、发稿，什么都不用做，都有现成的资源。全草！你真是个天才！”
卫全草有点担心：“人可靠吗？哪里找的？”
果汁说：“去健身房找的，健身房老板推荐的，说练得可好了，比教练都好。”
卫全草：“不会真砍吧？”
果汁：“当然假的。不过刀是真的。”
卫全草：“不怕万一出事？”
果汁：“不怕。那人说练习过。蚂蚁都砍不死。”
卫全草还是不太放心，不过果汁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质疑什么，只能希望果汁这次绯闻营销成功吧。
到了晚上，大咖们一个个登场，同样的红毯跟白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灯光一打，好像随便什么人站上去，都生出了光环，光彩照人。
卫全草和阿悠站在媒体区扒着护栏拍照。
前面的保镖走来走去，一个人停在卫全草身前，背对着他。
卫全草说：“不好意思，大哥，让一下。”
那人没动。
卫全草又说了一声，那人还是没动，卫全草正要再换一个地方拍照，突然觉得那人的肩背分外眼熟，多看了几眼。
卫全草差点叫出声，钢铁？
他怎么来这了？
第一千九十九章 我要砍他
卫全草正要叫钢铁，另一边突然起了骚动，粉丝们的尖叫声拔高几度，疯狂叫着一个明星的名字，钢铁跑过去支援，拉成人墙，挡住用力推栏杆的粉丝。
阿悠踮脚看了一眼，也没认出来是哪个明星。还问卫全草认出来没。
卫全草正在想钢铁跑这里当保镖做什么，当然说没有。
阿悠突然冲卫全草挤眼睛，说：“你运气不错。”
阿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打断了卫全草的思路。
卫全草问她什么意思。
阿悠说：“听说主编要给你介绍对象。”
“哦，就这样啊。”
卫全草不以为然，这叫什么运气不错。公司里这帮女人在一起，除了旅游、美食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未婚同事做介绍了。
“上次你失恋了，大家都很担心你，都想着让你重新振作起来，只是给熟人做介绍要慎重，大家手头上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也不会乱介绍的，所以才拖了点时间。这回主编找的这个，绝对可靠，可能外型上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但人品、家庭、事业方面绝对优秀，这样的好男人你可不能错过了。”
“好、好男人？”卫全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有必要跟大家澄清一下自己的取向问题，否则后续的麻烦源源不断。
“对啊，你看主编她们也都来了。”阿悠冲对面挥手，主编、编辑、摄像、甚至连老总都来了。
今天公司的同事全部充当追星族，一人一部专业相机，拍摄素材做储备。
卫全草也强笑着打招呼，脸却有点僵。
看着同事们关切的目光，竟有点舍不得打破这难得融洽的氛围，脑中蹦出一个自己都吓一跳的念头：要不继续装下去，一直当男闺蜜，好像也不错？
卫全草低头沉思，主编却从对面绕过来，说：“小草啊，这回这个人可是老总的朋友，单身很多年了，因为家庭原因一直单着。人很优秀的。是业内知名的设计师，最近正在做个人的独立品牌。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很有名就是了。我把你的照片发给他了，他很满意。你俩什么时候见一面。”
卫全草只能装牙疼哼唧几声，先应付过去再说，之后再找理由拒绝。
主编说：“你答应了是吧？太好了。这次文化盛典他也来了，一会儿拍完照，我带你去后台找他。”
“啊？这么快？”卫全草牙不疼了。
“不快不快，我懂你。刚分手的时候都这样，我家包子刚被阉的那段时间，也有事没事躺下来思考猫生。你刚结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想给自己一段时间冷静一下是不是？小草，我跟你说，女人要用爱来治愈爱。只有开始新的恋情，认识新的好男人，才能帮助你从伤痛中走出来。听姐的话，一会儿就去见面。”
“不是，那个，我昨天刚吃了麻辣火锅，有点上火，口气重，状态不是特别好。还是下次吧。下次我——”
卫全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这时红毯上刚停下一辆车，一个女明星牵着裙摆下车，探照灯打过来，光柱罩着女明星缓缓移动，擦过边上的保镖。
卫全草刚好看到钢铁，钢铁可能是刚从骚乱处帮忙的缘故，黑西装不知脱到哪里，只穿着白衬衫，灯光一打，白衬衫跟透明的一样。
卫全草看到钢铁的后背里凸出扣子的形状，箍了一圈，那是——
他一个激零，站了起来，想到一种极坏的可能。
钢铁当然没有女装的癖好，那他突然穿上那种东西，又是来文化盛典当保镖，只有一种可能了。
果汁请的人居然就是钢铁！
卫全草想到钢铁给他打电话发牢骚，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总之，我要砍死果汁！
他马上大叫：“钢铁！钢铁！”
无论如何要阻止钢铁。真在文化盛典上砍死人，不，砍伤人都不行。
钢铁没听到，卫全草的声音全被粉丝团的尖叫声盖过。
“啊啊！元元！妈妈不准你穿这么透的裙子！”
“元元不要让母爱变质啊！衣领太低了！”
“元元，不要那么拼，你是靠实力吃饭的！”
……
“钢铁！钢铁！”卫全草为了让钢铁听到，拼尽全力叫，嗓子都快哑了。
他这一叫，引来边上粉丝团年轻女生们的不满，纷纷用旁光看他。
“这大叔谁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追星？”
“是啊，叫得这么响，要不要脸？不好好工作，跑这来干什么？中年人的生活这么惬意的吗？不用考试，不用读书吗？”
“不行，我们是青春朝气的年轻人。我们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我们是未来、希望、活力的象征。绝对不能被老击败！大家加油，盖过那个老男人！”
“元元！元元！守护最好的元元！”
粉丝团杂乱的叫声突然合力，声浪一层高过一层，连那女明星都吓到了。
卫全草叫得嗓子都快废了，却被粉丝团力压过去，气得头上冒烟，身子探出栏杆，就要去找一个保镖，叫他帮忙给钢铁带句话，就被好几双手同时按了回来。
“先生，请遵守会场秩序。否则请你马上出场。”一个戴墨镜的保镖对他说。
他只好退到一边打电话给钢铁。
主编和阿悠互看了一眼，主编叹气：“看来我给他做介绍是个错误，他还没有忘记前男友。”
阿悠点头，“可不是嘛。”
卫全草打了好几遍，钢铁就是没接。
他只好打给果汁，叫他千万不要上红毯。
电话铃声刚响起，粉丝团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来。
“果汁！啊啊啊！好帅！明知道是整容的，怎么都那么帅！”
“果汁！我带我男朋友去做了皮包环切。谢谢你！你让我更幸福！”
“果汁！你为什么不叫原名！你眼睛里的水像太平洋一样多！”
……
卫全草看到果汁从车上下来，冲粉丝们挥手。
然后一切都像慢动作一样，钢铁动了，他冲出保镖的队伍，大踏步走向果汁。
果汁的脸上有一瞬的疑惑，随即笑开了，迎上来，可能以为是领路的工作人员。
卫全草跳出栏杆，推开要抓他的保镖，飞奔过来。
钢铁撕开衬衫，露出里面穿的红色东西，然后手伸进裤兜里掏东西，可能是刀，或者是比刀更危险的东西。
卫全草扑过去，压倒钢铁，两人抱着翻滚在地上。
卫全草在钢铁耳边大喊：“冷静！钢铁！你要冷静！”
然后全场惊呼。
卫全草一愣，回头看，一个保镖撕开衬衫，露出里面的红色，拿出双刀，往果汁头上劈去。
第一千一百章 工资无所谓
果汁闪开，看看那人，又看看被卫全草压倒的钢铁，搞糊涂了，到底哪个才是砍他的人？
卫全草也糊涂了。果汁请了两个，还是钢铁嫌自己一个砍人不够，又叫了个朋友？
钢铁扭起来，吼：“让我过去！”
卫全草压住他：“过去干什么？”
钢铁说：“要签名啊。”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笔，说：“叫果汁给我签个名啊。”
卫全草呆了一会儿，掐钢铁脖子：“签名就好好站粉丝区等啊！你穿成这样，又突然冲出来，是想干吗？”
钢铁脸红了一下：“我不是怕要不到签名嘛！我就等着这个跟美娜和好了！”
啊啊！边上两声惨叫，果汁挨了两刀，众人惊呼，果汁捂着头，硬是不见血流下来。
这时边上的保镖终于反应过来，分成两拨，一拨按住手持双刀那位。
那人还大声叫：“假的！假的！”一边拿刀往自己头上剁，连个血痕都没有。
另一拨跑来按住钢铁，还跟卫全草说：“谢谢啦，兄弟。”
果汁整整衣领，冲卫全草竖大拇指，然后走上红地毯，去采访区接受主持人采访。
那几刀连他的发型都没砍乱。
卫全草退到栏杆后面，脑子还晕乎着。
静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察到身边空气的异样。
经过那场骚乱后，粉丝团又开始尖叫，一切都跟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自己身边特别的安静。
他看了一圈。主编、阿悠、小其……
公司里的同事都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主编叹了口气，抱住卫全草，说：“小草，你还深爱着你的前男友吧？”
“啊？”
“别装了。刚才你主动跳出去，抱住他，在地上滚了那么多圈，你前男友还穿着你喜欢的衣服，那个应该有e了吧？果然很大，难怪你那么喜欢他。”
“不是，主编，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喜欢男人。你误会了。”
“对，我知道。只是你喜欢的人恰好是个男人而已。我们都很开明的。去吧，去追求你的幸福。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工作没关系，我帮你顶一下。”
主编、阿悠、同事们的目光让卫全草无地自容。
他跑出去找钢铁。
他要砍死钢铁那个王八蛋！
……
“所以呢，后来你砍了钢铁没有？”章本硕问。
“没有。后来通过我的关系，果汁在钢铁身上签了名，美娜喜欢的不得了，两人又和好了。”卫全草说。
说话的时候，卫全草鼻子里还塞着两个长长的纸条，带着很重的鼻音，好像感冒，又好像刚流过一脸盆的鼻血。
“那你现在还适应吗？在全是女人的办公室里？”章本硕问。
问话的时候，他还在看卫全草的本章说。
——小草，过来看看，这里是不是大了点？
——小草，这个松紧带太紧了。
——呀，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
嗯，卫全草的工作环境好像变了。
“哦，章老师，我换工作了。”卫全草说，一脸幸福。
“换什么工作？”
“果汁搞了带货绯闻后，就马上借着势头开了一家贴身裁衣馆，专门针对大尺寸的女生量身订做，就是c-j的这拨女生。他看重我的文案和策划能力，特意高薪聘请我去做市场总监兼设计主管。”
“哦，换了个工作，不全是女人后，你的问题自然而然就好了。对吧？”章本硕问。
“不是。章老师，这家新公司叫《水好大》，除了我以外，所有员工都是女的。果汁虽然是老板，但天南地北，经常不在。只有我一个男的在办公室里。”
章本硕看卫全草笑咪咪的，跟第一次来咨询时的愁眉苦脸完全不一样。
同样都是女人的公司，为什么这次笑得这么开心？
“所以这次你过来，是咨询怎么跟女人相处的吗？”章本硕问。
“不，不是。这次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现在过的很好，很幸福，就是鼻血流的有点多，经常要吃些补血的中药。”
心理治疗也常有自愈的情况出现，或者是来访者自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或者是外界环境的剧变、刺激导致改变。
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不过章本硕更好奇卫全草变化的原因。
虽然换了个新公司，但同事还全是女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章本硕直接问卫全草。
卫全草拿出手机，给章本硕介绍自己公司的同事。
“这是我公司同事amy，f，腰还很细。”
“这是服装部的cathy，d，皮肤很白。”
“这是市场部的阿米，e，这是……”
卫全草一张一张划过去，短短几十张，全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美女，而且都很大。
章本硕的鼻子一热，抹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也流了鼻血。
他静静地看完所有照片，一句话都没说。
卫全草问：“章老师，你发现这些照片都有什么共同点吗？”
章本硕说：“都是女的？”
卫全草摇头。
章本硕：“都很漂亮？”
卫全草摇头。
章本硕：“衣服穿的都很少？”
卫全草摇头，说：“都很大。”
章本硕看卫全草，终于理解为什么卫全草在这家女人公司里这么适应了。
任何一个男人到了这家公司跟进了天堂没什么区别。
卫全草说：“水好大的员工都是果汁的粉丝群发展过来的。她们年轻漂亮，还很大。”
章本硕竟也有丝向往。
“刚才章老师你看的那些照片，你以为拍摄地点是在哪里？”卫全草问。
章本硕想了一下，说：“卫生间，或者酒店吧。”
说实话，他还想问卫全草这些照片是怎么搞到的，总不能说卫全草人缘好，所以这些姑娘都把自拍照发给他观摩学习吧。
“不，办公室。”卫全草仰起头，重新又塞了两个纸条到鼻子里，满脸的幸福。
“办公室！”章本硕难得震惊了一回。
同样是男人，为什么公司的福利待遇差距那么大！
“你是说，你那些很大的同事们平时在办公室里就那么穿？”章本硕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胡思乱想，又问了卫全草一遍。
卫全草说：“是的。主要平时要试穿很多大码的产品，穿了又脱很麻烦，所以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了。”
“我的同事平均是f，研究开发一款大尺寸贴身衣物是件很难的事，有很多事要深入地去了解。不过没关系，再苦再累我也能坚持下去……”
嘭！
门突然开了，李临滚进来，一溜烟跪在卫全草身前，抱住他的大腿，问：“兄弟，还招人吗？工资无所谓，就是想趁着年轻的时候磨砺一下自己！”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舔狗
章本硕收拾了一下心情，咨询下一个来访者。
来访者是个年轻男人，名叫曹石星。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章本硕问。
曹石星说：“章老师，我是个舔狗。”
章本硕感慨，多么清晰的自我定位。
过来咨询的来访者，十个中有一个能有曹石星这样清醒的认知水平，章本硕的工作也会好开展很多。
“能具体说一下吗？”章本硕问。
“就是追求一个女生很久了，有五年了吧，从大学一直追到工作，见证了她好几任男朋友，每次她失恋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结果每次都不是我。”
“你舔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过来咨询？”章本硕问。
“我舔累了，实在舔不动了，想过来问问，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重新舔下去。”
章本硕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类型的来访者，舔得理直气壮，他找不到话说。
曹石星看了章本硕一眼，叹口气说：“章老师，你长这么帅，当然很难理解我们这种当舔狗的人的想法。你以为我们是天生就想当舔狗的吗？谁小时候没幻想过当男神，一出场就光芒万丈，引众多女舔狗相折腰，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别说男神了，就是暖男也做不了，没钱没颜没身高没个什么吉他钢琴的特长，身体上的特长也没有，要想有女朋友，只能当舔狗了。”
“所以你舔出女朋友了吗？”章本硕问。
“有啊。要是没成功过，我能坚持走舔狗这条路吗？”
“说说看。”
“在追乐雨的五年里，我也没浪费自己的私人时间，同时在舔另一个女生。”
章本硕抬头看了曹石星一眼，曹石星摊开手，说：“章老师，我是舔狗，不是傻狗。为了提高成功率，当然要走云舔狗路线，多几个备舔对象。哪个成功率大，就往哪条线上加注资源。这不是个人道德问题，而是一个平衡策略选择问题。”
章本硕示意曹石星继续说。
曹石星：“我忙里抽空舔那个女生几次，很简单，就是微信里每天问好，聊些学习工作的事，有时也会帮忙拿下快递，帮忙去老师办公室里拿些表格资料什么的。这些都是舔狗的基本素养，不用细说。就这样断断续续舔了一年多，快大四毕业的时候——”
“她答应你了？”
“是的。”曹石星脸一红，眼睛往右上角瞄，似在回忆那幸福的一刻。
“然后你俩交往了多久？”
“一天。”
“一天？”
“对，那天我开心极了，带她去吃大餐，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她说毕业了要去做民宿生意，在山上开一家云水坊，以后她就是老板娘啦，还问我有没有兴趣投资，我说当然有啊。不过没钱。她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没钱呢？去贷款啊，去借钱啊，又不叫你借几百万，十几二十几万总有的吧？”
“我说今天请你吃饭的钱，还有那套四千块的gucci长裙，就是我借同学的。真没钱了。她说你就借了这么点钱啊？我说不，还有今晚的演唱会的两张门票。”
“她有话要说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陪我坐地铁，去看了演唱会。那是谁的演唱会，我也不记的了。只记得台上的歌手跟个疯子一样，甩着长发，弹吉他，她在台下也跟疯了一样，一直原地纵跳。我全程都在看她，看她笑，听她叫。享受着舔狗最后的荣光。”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拍了她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写：跟女朋友来看某某的演唱会。下面的评论：这么黑，谁是你女朋友？”
“这些都是我的舔狗群的群友。他们也跟我一样，没钱没颜没特长，在大学里蹉跎了四年，除了跟清洁大妈扫厕所时聊过几句天外，再没跟异**流过。他们酸我很正常。作为舔狗界的一员，只有我舔出了头，交到了女朋友，剩下那群人的心情会有多么郁闷，这些我都能理解。于是我又把自己的签名改成：我见诸君皆舔狗，料诸君见我应如是。”
“然后演唱会结束，夜空炸起一朵朵烟花。我牵着她的手，仰头看烟花。她甩开我的手，说我们分手吧。我的梦想是当一个民宿老板娘，天天开窗见云，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这生活你给不了我。还有，我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只是昨天跟男朋友吵架，想气他一下，才一时冲动，答应跟你出来看演唱会。当然，普通朋友还是可以做的。我是很重情义的人，像那条gucci的长裙，我知道是仿的a货，值不了几个钱，不过是你的一片心意，你喜欢我这么久了，我多少也要有点表示，这条长裙不合我高贵的气质，不过我还是勉强收下了。怎么样？你开心吗？我也不是说你完全没有机会，你再努力努力啊，男人的各项品质中，我最看重的是坚持这一项，说不定坚持下去，你能打动我呢？”
“我说没事。我早就知道了。伤心吗？不伤心。我还有很多女神要舔呢，忙着呢，没空伤心。说完，我给她唱了一曲《舔狗disco》，当作我们短暂爱情的见证。愿意趴下，就算狗我也当它。卑微就卑微吧，谁让她那么漂亮呐。我条件这么差，肯定要讨好她……”
曹石星唱得动情，章本硕听不下去了，打断他，问他：“既然都舔到女朋友了，虽然只有一天，为什么现在又没动力舔了呢？是你现在舔的这个对象难度太高，还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曹石星想了想，说：“都有吧。一方面乐雨的要求比较高，一方面我自己舔久了，也舔出了倦怠感，总觉得在舔狗技术和心态上都没有大的突破，有点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感觉。看着年轻一辈的舔狗赶上来，我也有职业焦虑啊。他们身体好，精力好，做事无底线，甚至可以玩雪夜下跪，痴心绝对那一套，我做不到。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连舔狗都做不了，被市场淘汰。这让我怎么甘心？章老师，以你的条件，只有别人舔你的份，也可以说是经验丰富了，你能不能从你被舔的角度，给我一些灵感。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重拾年轻时那无忧无虑的心态？那时的我酒可消愁，舔可忘忧。一日不舔，就觉面目可憎，没女人爱，没异性缘。天天钻研技术，废寝忘食。哪像现在，舔谁都提不起兴趣，都是微信问好，主动帮忙，然后告白失败告终，周而复始，一点新意都没有。”
“舔狗、舔狗，要是连自己都感动不了，还怎么当舔狗？”曹石星下最后的结论。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为什么要告白
章本硕问曹石星舔狗一般要怎么做。
曹石星说：“就微信签到式问好，坚持下去，一天都不能落下，让对方至少有个印象，哦，有这么号人在，她讨厌也没关系。我们长成这个样，要是有女生第一眼喜欢我们，我们自己都会怀疑那女生是不是瞎了。总之，签到打卡式问候让对方形成依赖，就像每天起床会看到太阳，突然有一天是阴天，见不到太阳，本能地就会去想，咦？他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些念头无关爱情，只是个习惯问题。晾上几天，在对方快要忘记你时，再去打卡问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如果对方问你，你就说家里亲人生病，或是自己生了场小病之类的博取同情。如果对方没问，也没关系，继续打卡问候。一般来说，经过第一步的筑基，至少你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
章本硕真的很想问：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曹石星读懂章本硕的眼神，说：“章老师，再说一遍，我要有你十分之一的帅，也用不着这样绕来绕去，可你看，我这条件，不用这招，一百个女生一百个都会拒绝我，不会给我任何接触的机会，我要坚持追求，她们还会嫌我烦，嫌我变态。”
章本硕点头，问：“打卡问好以后呢？”
曹石星：“接下来就是各种帮忙，彰显存在感。简单来说，就是她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在身边，并提供帮助。要密切关注她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的动态。她感冒了，要去买药。没去上课，要去其他同学那里抄笔记，作业懒得做了，要帮她写作业。夜深了，想吃烤串了，要去她最喜欢的店里买，送到宿舍门口。她情绪低落时，要记得送各种贴心的小礼物。抱怨皮肤不好，爆痘痘的时候，记得给她买适合她肤质的护肤品。”
章本硕又想问和刚才同样的问题。
曹石星又提前一步读懂，说：“章老师，我知道，要是我有钱的话，我也不用做这些事。只是我没钱，而且大部分想要谈恋爱的男人，在他们那个年纪，都是没钱的。我觉得我这套操作虽然繁琐，但是胜在可操作性强。主要体现一个诚意和态度问题。”
章本硕问：“这样你忙得过来吗？”
曹石星说：“舔狗唯一拥有的资源就是自己的时间，如果连自己的时间都无法充分安排，有效利用的话，那么对不起，连舔的资格都没有。我刚开始也觉得忙，可仔细规划，提高效率后，把这些事和个人成长联系在一起，非但没有浪费时间，反而让我学到了很多。”
“哦，怎么说？”章本硕有了兴趣。
“比如说帮女生抄课堂笔记，写作业，帮她们的同时，自己也巩固了课堂知识，期末考试时拿到了高分。还有我之前交过的那个要当民宿老板娘的女朋友，为了帮她搜集民宿资料，我自己利用业余时间，跑了几十家民宿，采访了好几个民宿老板，对民宿这一行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毕业后，这些经历都给我找工作带来很多帮助。”
“然后，帮了她这么多后，还要做什么？”章本硕问。
“告白。说我喜欢你。然后等着拒绝，再继续舔下去。或者换一个目标，从头开始。”
“就没有人答应你吗？”
“没有。有的话，撑死也就一天，然后跟你说分手。章老师，你要明白一件事，时代变了。光靠舔，就想有女朋友，甚至老婆的时代早就没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舔下去呢？”章本硕问。
曹石星仰头看天花板，靠在椅背上，微微皱眉，眼神惆怅。
他说：“章老师。我爸也是舔狗。”
“嗯？”
“我爸长这个样子，我妈这个样子。章老师，你看得出来吧，我爸年轻的时候，也跟我一样，没钱没颜，碰上我妈来邻居家串亲戚，第一眼看到，就惊为天人。从此开始一路舔狗生涯。那时我妈是家里的大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从小缺爱，没有自信。被我爸的疯狂舔狗模式惊到，误以为是真爱，稀里糊涂地嫁给我爸。”曹石星给章本硕看过手机里的照片后，又恢复了看天花板的惆怅姿势。
“那是我爸迄今为止的人生巅峰。我生下来后，没有继承到我妈的美貌，除了皮肤白，剩下的全是我爸的丑脸。我爸很伤心，娶到漂亮老婆，却没把下一代基因改良过来，可别人说我像我爸时，我爸又开心起来。等到我20岁时，我终究没有长开，还是长得跟小时候一样丑。一天夜里，我爸喝醉了，搂着我，在我肩头大哭，说他对不起我，说我长得比他年轻时还丑，找到漂亮老婆的可能越来越渺茫。我说爸，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不给点鼓励吗？”
“我爸说不，要说真话，要让你早点认清现实。还有这本书……老爸给了我一个日记本。是他年轻时追我妈时写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他舔狗生涯的点点滴滴，挫折、经验、教训、舔狗的本质与基本定理及引申行动原则，全部都在里面。我爸拉着我到窗边看月亮，说：儿子，去舔吧。舔一个漂亮老婆回来。这是老爸能给你的唯一人生财富了。”
章本硕听了，竟有些小感动，父爱如狗啊。
曹石星说：“老爸说的对。在这之前，我秉持着任何一个自卑男人的心态，很少和女生说话，更没和那些漂亮的女生说话。我潜意识地认为，我和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是属于有钱人，长得帅的那群男人，而我什么都不是。可在认真学习老爸的日记本后，我发现卑微如我们这种人，原来也是有优势的。那就是不要脸。”
“不要脸后，很多话都敢说了，很多事都敢做了，女神也不再对我冷冰冰了，至少会跟我说滚，还是加感叹号的。”
“我的自信提升得很快，以前不敢追的那些女生，我都敢以舔狗的姿态去追。舔谁不是舔？当然要舔最漂亮，最没可能的那些女生。万一成功了呢？”
“可是我现在却突然累了。舔到一定程度后，告个白，被拒绝，我茫然了。这样周而复始的轮回舔狗，我到底还要做多久？”
章本硕突然打断曹石星，问：“为什么要告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