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十三章 兼职
“我一个激零，还以为qq那面是个死人，还好编辑继续打字，说我文风适合仙侠，叫我写篇仙侠文。我感慨，编辑是个人才，居然又看出我隐藏多年的天赋。我倍受鼓舞，想当年，我可是我们班上第一个背完唐诗三百首的学生，所谓飘然仙气，就是从这段经历里沉淀出来的吧。”
“我熬夜倍速看完仙剑连续剧，写了一篇仙侠文，发给编辑，我问编辑怎么样？编辑说挺好的，就是不适合——我怒了，你直说我写什么你才会收吧。编辑说这样吧，你还是去写枪文吧。练练笔，你的文笔、故事都没大问题，但就是看起来，怎么说呢？好像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有点怪。”
“我说呸！我就是体育老师！我语文是不是体育老师教的我自己会不清楚？我拉黑编辑，花了一秒钟冷静下来。搜了一下枪文，哦，原来是当影子作者，给别人续文。”
“我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更何况我是名体育老师，虽然因为在本职工作中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和金钱，发愤图强，做起兼职，可那颗不言放弃的心是一致的。做影子作者也好，可以先熟悉一下市场，看看到底什么样的文才受人喜欢。我在网上找到一个工作室，工作室的编辑给我发来一个开头，让我续写。满意的话，就给我任务，千字6到千字10不等。”
“我看了开头后，整个人燃起来。是真的燃，从下一直燃到上面。我问编辑，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种文吗？编辑说当然，超喜欢的。快写吧，三千字。”
“我熬夜放了一晚的视频，终于写好了三千字，发给编辑。工作室的编辑说的就要详细的多。他跟我说其实这篇文是一个大师写的，你对比一下原文，看看大师是怎么写的。如何从一段不起眼的景物描写，抓住人心。苍野茫茫，残阳独挂西山……”
“我读了，顿悟了，大师果然是大师。相比之下，我写的就是垃圾。我问编辑，试稿我没过吧？编辑说不，你过了。我吃了一惊，这个编辑又发现我身上什么天赋？编辑说你写的文是垃圾，但比其他新手态度要好。这行是吃天赋的，但没有天赋，态度好，够努力，也能做出一番成就。跟我混吧。”
“我深受感动，决定跟编辑混，又熬夜写了三千字，改了又改，发给编辑，编辑说不要了。我说怎么了？你也死了吗？编辑说不，最近风声紧，这种文都不收了。不过我们这还有代写论文、讲话稿、婚庆司仪催泪稿、导游话术稿的活，你有没有兴趣？我想到给初中生写作业的事，说算了，我接不了。”
“然后呢？你还写文吗？”章本硕问。
“我不写了。不过这段写文的经历不算白废，我又明白一个道理。”
章本硕看看时间，觉得陶飞宇再这么讲下去，恐怕到咨询结束，都还没进入主题。不过第一次咨询，还是以倾听为主，建立基本信任，章本硕耐着性子听下去。
“我明白了，可能我运气不好，或者文风不适合市场，但我的文笔还是可以的。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又找到一条新的思路。不写网文了，写软文。”
“软文？”
“就跟广告差不多，只不过包装成个人经历分享出去，给商家引流，让人觉察不到是广告，软一点，叫软文。软文高手的话，写一篇软文，能给商家创造好几百万甚至千万的流量，转化率相当高。由于有了之前的文字工作经验，我稍微搜了下教程，去群里接了两个任务，就开始写。”
“这两个任务一个是家新开业的酒吧，客人少，漂亮的女客人更少，生意做不下去，又没资本砸钱做广告，就找人写软文，说要是客流量达到一晚一百人的话，就给一千块钱。另一个是家化妆品店，主营男士洗面奶，也是客人少，说要是客流量翻番，就给一千块。”
“一千块对软文这一行来说不少了。作为新手我本来接不到这个任务的，还是多亏了上次那个夸我态度好的编辑推荐，我才有这个机会。”
“我熬夜写了两篇。酒吧那篇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在一家酒吧喝酒，一个漂亮女人过来，问我：帅哥，考研吗？我问她多少。她说一千。我说好。就和她一起开房去做历年考研真题。因为喝了很多酒，睡得很死，第二天醒来，发现那女人不见了，我的历年考研真题也不见了。桌子上放了一千块钱。”
“洗面奶那篇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在一家化妆品店里试用洗面奶，一个漂亮女人过来，问我：帅哥，考研吗……”
“等等，你这篇好像跟上一篇一样。”章本硕问。
“再听下去，后面不一样。”陶飞宇说，“考研吗？我问她多少。她说一千。我说好。就和她一起开房去做历年考研真题。因为擦了很多洗面奶，睡得很死，第二天醒来，发现那女人不见了，我的历年考研真题也不见了。桌子上放了一千块钱。我收了钱，去卫生间洗脸，结果那女人还没走，正在刷牙，满嘴的泡沫，我惊叫。女人说我刷牙而已，叫什么叫？我说你刷牙我不管，为什么我的洗面奶少了这么多？”
听到这里，章本硕打断：“我明白了。这两篇引流效果不好，你就没再做软文兼职了，是吧？”
陶飞宇摇头：“不，效果很好，两篇文章一发，当天就有两三百人私信我，问我哪个酒吧，他想去品酒，问哪个化妆品店，他想去洗脸。我把两家地址发给他们，就看着那两篇文章的阅读量和转载数噌噌上涨，连续一周都是论坛的热帖。”
“然后商家给你奖励了？”
“嗯，酒吧和化妆品店的老板联合出了一万块钱，说要线下找人砍死我。还好我没用真实身份，他们找不到人，这才算了。”
“为什么？是人数没达到要求？”
“达到了，远远超过，别说一百个客人，三百个客人都有。”
“那为什么不奖励你，还出钱找人砍你？”
“我把地址发错了。”
“嗯？”
“买化妆品的去酒吧，要了酒就往脸上泼，一边泼一边洗，还说要考研。买酒的去化妆品店抓住店员问有没有历年真题，吓跑好几个店员，两家店损失都挺大。”
“但不管怎样，这段软文的经历不算浪费，又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呃，等一下，陶先生，能直接跟我说你过来咨询的目的吗？”章本硕问。
“我有兼职瘾。”
“哦，这样啊。我明白了。所以你不想再兼职下去，要集中精力做好一个体育老师，对吧？”章本硕松了口气，总算回到正题了。
“不，兼职挺好的，我想继续做下去。”
章本硕愣了下，问：“那你过来咨询什么？”
“我想兼职做咨询师。”
第一千七十四章 腊八粥
“你有相关经验吗？”章本硕问。
“有，在比心上陪人玩游戏聊天算吗？”陶飞宇说。
“比心是啥？”
“就是陪玩游戏的软件，有些人一个玩无聊，就花钱请人一起玩。”
章本硕算是长见识了，“那玩什么游戏呢？”
“什么游戏都有，一般吃鸡比较多。我也是写完软文后，不敢出门，怕被人打，除了上课，整天窝在家里找兼职，无意间找到比心这个兼职。一般人都会点个小姐姐陪玩，声音好听，幽默风趣的那种，名气有了，价格也慢慢上去，一天玩几局，挣个几百块还是可以的。”
“所以你怎么跟人聊天的？”章本硕问。
“就瞎聊啊，那些花钱请陪玩的老板各有各的烦恼，说话可有意思了。一个老哥跟我玩吃鸡，一边拣装备，一边吐槽，说不管多大年纪在家玩游戏还是会被老妈说。我说是啊，是啊，我也这样，都快30的人了，工作完了，打打游戏怎么了？那老哥说对啊，我都快60了，孙子都有了，我妈还整天说我打游戏浪费时间，也不抱孙子。我说强啊！老哥，玩多久了？怎么玩上的？那老哥说是退休后上老年大学，同学教他的。本来都是约好了组团上线玩的，只是最近天气冷，一个同学上厕所太用力，脑梗住院，一个同学记忆力衰退，把密码忘了，上不了线，所以只能到比心上来找陪玩。”
“还有个小哥挺腼腆的，点了我玩吃鸡，进了游戏却一直没说话，我给他绷带，问他要不要八倍镜，他只嗯嗯，我纳闷了，还以为变声器效果不好。”
“变声器？”
“哦，就是男变女，女变男的东西，还能选声线，御姐音，萝莉音都有，我用了之后，陪玩价格涨了不少。我本人的取向绝对正常。”
“嗯，继续说那个小哥吧。”
“好的，跟那个小哥玩熟了以后，他话也慢慢多起来。我问他为什么花钱点我玩游戏，却不怎么说话。他说习惯了。我听出他还有后话，在我御姐音的鼓励下，他说出了他的故事。”
“他今年26，想找个女朋友，只是个子不高长得不帅又没钱，所以一直没有女朋友，他身边的朋友也是这样。直到有一天，他哥们突然带了个女朋友回来，他很羡慕，问哥们在哪找的女朋友。哥们说玩游戏，送了件装备认识的。他很羡慕，有样学样，窝在家里打了一个月的游戏，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小锤敲墙借光，馒头蘸墨水，还是没女朋友。哥们约他，他不出来，哥们到他家，站在他背后，看他玩游戏，叹口气，搭他肩膀，说你玩单机游戏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在哥们的建议下，这位小哥才下了大型在线真人交友游戏，吃鸡，认识了很多人，过得很开心。我问他那你现在交到女朋友了吗？他说有个喜欢的，正在追。”
章本硕打断：“这个比心的兼职你还在做吗？”
陶飞宇：“没在做了。”
“为什么？不是做的挺好吗？”
“好是好，不过就是太好了。”
“怎么说？”
“那小哥说正在追女生，我就给他出主意，要勇敢，要告白啊，要马上行动啊。买束花去敲女生的门，说我喜欢你。做个朋友吧。他说这样不太好吧。我说你没花吗？他说有，早买了。一直没送出去。我说你不知道那女生家住哪吗？他说知道，早查过了。我说那你干吗不送？他说这么晚了，会不会被女生当作变态？我说诚意够就不是变态。他说好，那我去了。然后半小时后，我家的门响了。我在猫眼里看，一个猥琐男捧着一束鲜花，反复练习说我喜欢你。”
……
“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不做比心了。”陶飞宇颓废了好一会儿，才下总结，可见那次敲门送花事件给他带来的打击有多深。
章本硕正要说话，陶飞宇抬头，声调激昂：“不过这次比心经历没有白费，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章本硕说：“时间到，对不起，陶先生，请听我总结吧。”
陶飞宇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吞下去，让章老师说。
“咨询师需要经过相当长时间的专业培训和学习，才能上岗，咨询也不是单纯地聊天。”
“哦，那就是不能兼职了，可惜。”陶飞宇站起来，往外走。
“不过我们公司倒是有份兼职挺适合你的，你有没有兴趣？”章本硕问。
“什么？”
“被咨询。”
“嗯？”
“我们公司有好几个新人咨询师，需要点经验。你的兼职经历很丰富，非常适合。”章本硕看陶飞宇像看经验宝宝一样。
陶飞宇愣了一会儿，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最近有点忙，以后再说吧。”
陶飞宇走出第一章心理，回到家，换上围裙，走到小区楼下空地。
大妈打招呼：“来啦，小陶。”
陶飞宇接过勺子，从桶里舀粥，今天是腊八节，社区里的志愿者煮了粥，免费发放，陶飞宇过来搭把手。
倒不是陶飞宇热心，只是他哥当志愿者，没空，就叫他顶一下。
他习惯了兼职，做这种事手到擒来，干活又麻利，很受大妈们喜欢。
一个快递小哥停了电动车，问他：“粥是免费的吗？”
“免费的。社区志愿活动，一人限领一份。”
“那我要一碗，谢谢。”
陶飞宇递给快递小哥一碗，快递小哥骑着电动车走了。
发完了粥，几个大妈围着他问，要不要一起去一家新开的素食馆当志愿者。
他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最近有点忙，以后再说吧。”
陶飞宇脱掉围裙，提着一碗腊八粥，走在路上，脚步声铿锵有力，自从开始兼职，自己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工作的价值，被这么多人需要，自己就像冬日清晨的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一样温暖人心啊。
陶飞宇走到隔壁小区的保安室，拿下墙上挂的保安制服，换起来，坐在桌边，看监控。
这回是替他爸值班，他爸去开幼儿园同学会，早早跟他说好了，要他帮忙值半天班，没什么事，看看监控，收收快递，发发呆。
果然没什么事。
陶飞宇准备把腊八粥吃了，拿起勺子。
这时一辆电动车开过来，停下，一个快递小哥抱着快递进来，说：“师傅，302的快递到了，放你这——”
快递小哥看到陶飞宇的脸，吓了一跳，又看到桌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腊八粥，感动的泪水流出来，一把提过陶飞宇的腊八粥，说：“谢谢你！知道我一碗不够吃，又特地跑这里送我一碗。我会努力工作，我会努力幸福的，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
快递小哥提着粥上车开走了。
陶飞宇拿勺子的手还没放下，悔恨的泪水流出来：“谁他妈说送你了！”
第一千七十五章 同学会
饿着肚子，陶飞宇仍认真做好保安工作。
看监控，发现有人遛狗，走到草丛里，躲到树后，只露出一条狗腿。
陶飞宇抬头看墙上挂的“小区住户文明行为规范”第十三条：遛狗不拣狗屎者，轻则罚款，重则人狗和屎合影拍照，公示一周。视屎大小而定。
陶飞宇摘下《文明行为规范》跑出去，拦住那一人一狗。
果然，草丛里有屎！
“干吗？”那男人问。
“汪！”狗绷直了狗绳，很想逃离这块排泄地的样子。
陶飞宇鄙视狗的态度，搞的好像不是你拉的一样，叫什么叫？
陶飞宇指着《文明行为规范》，说：“请拣狗屎。这是纸巾，我帮你带过来了。”
从一开始就堵住遛狗人任何找借口推诿的可能性，陶飞宇觉得自己可能是兼职兼多了的缘故，越发能掌握一个职业的精髓。
男人接过陶飞宇的纸巾，擦了擦手，扔在屎上，往外走。
陶飞宇一愣，抓住那男人的手，不让他走：“拣了再走，要不我拍照了？”
男人说：“这又不是狗屎，我为什么要拣？”
陶飞宇说：“别狡辩，你的狗拉的，就要——”
陶飞宇身子一震，对上那男人真诚的眼神，再往下看，对上那条狗真诚的眼神，最后扭头看草地里那坨东西，想到一种恐怖的可能，啊的尖叫，松手。
那男人提提裤子，说：“谢谢你的纸巾。”然后牵着狗走了。
陶飞宇看着《文明行为规范》，发了半天的呆，觉得有必要提醒小区的业主委员会补充条款了，不只是狗拉的，人拉的也要拣。
陶飞宇走回去，看到路边有个水坑，踩了一脚，水还挺深，有车开过的话，速度稍微快一点，就会溅人一身。
作为一个保安碰上这种情况要立个警示标志，然后通知物管整修。
陶飞宇正想找块牌子立边上，这时一辆车开过来，车里音乐咣咣往外砸，车速快得拉出残影，嗖一声，刮起一阵风，开过水坑，下了小半天的泥雨，浇了陶飞宇一身。
陶飞宇怒喝：“文明行为规范第七条！小区内开车需谨慎，不得超速，轻则罚款——”
那辆车突然停下来，轮胎抱死，吱的一声叫，像碾死一只鸡。
陶飞宇抹掉脸上的泥，欣慰地笑。
虽然车开得快了点，可司机还是有素质的。一般人碰上这种情况，多半都会开走，假装没看见吧。
果然小车的倒车灯亮起，往后倒。
陶飞宇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小区环境靠大家啊，碰上配合工作的业主，他也没那么生气了。
只是他是在倒车吗？
为什么倒车也倒得这么快！啊——
吱——唰——扑——
小车怎么开过去的，就怎么倒回来，又压过水坑，拍陶飞宇一脸泥。
“你说啥？”车主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陶飞宇先呸掉一嘴泥，再敲着《文明行为规范》，正要说话。
那小车一个摆尾，对准路牙，冲上草丛，斜过来停。
年轻人关车窗，开车门，下车，一气呵成，还对陶飞宇说：“谢谢啊。你不叫，我还没看到这里也可以停。”
“不行。这里不能停。”陶飞宇着急翻《文明行为规范》。
年轻人哼一声，狠狠跺一脚，“我就停这了，你怎么着？”
陶飞宇说：“你最好别跺脚。”
年轻人：“靠！跺脚你也管？老子爱跺多久就跺多久，爱在哪跺就在哪跺！我妈都不管，你管得着？”
陶飞宇同情地看年轻人的裤脚，说：“你妈可能真的会管。”
年轻人低头：“哇！狗屎！”
陶飞宇说：“不是狗拉的。”
年轻人疯狂在草皮上蹭鞋，路过的人都夸小伙跳舞跳得真棒。
陶飞宇回保安室，接到他妈的电话：“儿子，帮妈参加一下初中同学会。会费都交了，好几百呢，不去浪费了。你去哪，啥都不用做，敞开吃捞回本就行。”
陶飞宇问：“你呢？为什么不去？”
他妈说：“这不参加你爸幼儿园的同学会吗？要盯着你爸，防他出轨，那，他以前睡一个被子的同桌来了，不聊了。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陶飞宇说：“妈，你刚旅游回来，就不能歇会儿吗？”
他妈直接挂了手机。
陶飞宇真觉得自己太忙了。生活太充实。
不过晚上，换下保安服后，他还是照老妈给的地址去了。
进了酒店，一群人早就在包厢里聊开了，陶飞宇找个角落坐上，拣花生瓜子嗑着，全程低头，假装腼腆，不和其他人有眼神交流。
白头发的老师也来了，包厢里的气氛达到顶峰，喝酒的喝酒，找初恋出轨的出轨，大家都三五成群，各自成团聊天。
陶飞宇吃得更急了，力求把嘴塞满，不要让人跟他说话，还好边上的人面相年轻，和他坐在一起，不显得突兀，别人可能只当他保养的好，一个大包厢，五六张桌子排开，六七十人闹哄哄的，酒杯碰来碰去，吵吵嚷嚷，也没人注意他。
当保安的时候，没吃上热乎的腊八粥，刚好在这里补回来。
陶飞宇牢记老妈的话，要替她捞回本来，尽拣贵的菜吃，满嘴是油。
同学们聊天。
“唉，当初一起毕业的，我成绩比你还好，现在一年的工资都没你工资高。”
“别这么说。”
“不不不，没夸张，黄总，我敬你一杯。”
“我没说你夸张。我是说你一年工资还没我交的税高。”
“香云呢？香云怎么没来？”
“哦，不是说去泰国旅游了吗？”
“应该早就回来了啊。”
……
边上的人谈笑风生，越发显得他这里沉默。
终于跟他坐在一起，默不作声的人小声问他：“同学，你是不是也记不起来他们叫什么名字？”
陶飞宇转头看那人，眉头紧锁，苦思冥想的样子，也跟着绞了绞眉，嗯了一声，继续吃菜。
那人松了口气，看看陶飞宇，说：“你好脸熟。我是章赟杰，文武双全又有钱的那个赟字。你呢？”
陶飞宇兼职这么久，自然不会犯低级的错误，说出自己的名字，随口说出老妈的大名：“梅香云。”
说完就捞了一筷子面到碗里，嗤溜溜吸。
吸了几根，才发觉气氛不对，转头对上章赟杰那呆若木鸡的眼神。
章赟杰：“你——你现在是男的了？难怪去泰……”
第一千七十六章 广告跳
陶飞宇从同学会回来，被他妈揪耳朵，“同学们都在群里问我，又当爸又当妈是什么感觉？你到底说什么了？”
陶飞宇很委屈，说：“我就报个名字。”
他妈放手，说：“算了，反正以后也聚不起来。你一会儿替我去上个瑜伽课。钱都交了，一节课就要好几百呢，不去浪费了。”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陶飞宇问：“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他妈说：“忙。”
“忙什么？老爸真出轨了？”
“就是没出轨才气，连眉来眼去都没有。看不起我家老陶是吧？我叫他约同桌出来吃饭，我在边上盯着，叫他挺直腰板，释放点男人的魅力出来，要不别人都以为我嫁了个没用的男人。”
陶飞宇觉得老妈的逻辑有问题，但老爸常教导他，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别管多少岁的女人。
老妈拿出瑜伽裤：“穿这个去吧。”
陶飞宇冷笑：“妈，我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穿这种裤子的。你怎么说都没用！”
老妈说：“放心吧，没熟人，一个小区里的邻居都没有。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陶飞宇冷笑：“妈，你怎么不早说？没有熟人，穿什么都行，我去！”
半小时后，瑜伽教室中。
“抬腿，吸气，放下，呼气。”
“梅香玉同学，请不要在意裤子，上瑜伽课就要穿弹力好一点的裤子，这样才方便做伸展运动。”
瑜伽老师很温柔。陶飞宇脸很红。
一个班二十人，每人趴一毯子上，陶飞宇在正中间，前后左右都是女人。
他脸红得想死，如果有一种姿势，能让他绑成一个球，头埋在中间，谁来也拔不出来，他马上要学。
他妈没骗他，确实没熟人，而且也确实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不过这些小姑娘都是他学校的。
语文老师、数学老师、英语老师……
天天在群里抢着要上他的课的女人，然后现在都看到他穿着弹力瑜伽裤做狗趴的姿势。
陶飞宇额头触地，盯着瑜伽毯上的纹路发呆，这节课的每一秒都那么难熬。
“好，现在平躺下来，闭上眼，深呼吸，放松，双掌放在肋骨上搓。”
陶飞宇松口气，最后一个动作，就快结束了。
他平躺，闭眼，两手搓肋骨，搓得好疼。
突然身边静下来，除了舒缓的轻音乐在响，老师的声音都没了。
他睁眼，扭头看了一圈，大家都盯着他。
所有人都是双手放在肋骨上方，掌心相对互搓，只有他一个人用手搓自己肋骨，像个变态。
……
瑜伽课结束，陶飞宇去问老师问题，不是因为他好学，而是他不想跟语文老师她们说话。
这种场合下，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接下来一个星期，不，一个月、甚至一个学期，他都是整个学校办公室里的谈资。
“老师，其他动作要领我都能理解，就最后躺尸这个动作，你就不能直白点吗？为什么要说肋骨？这样很容易误会的。”陶飞宇的肋骨像被大提琴的琴弓拉过，还一根根地疼。
“哦，不好意思，受家庭环境影响，我的用词可能跟其他瑜伽教练不太一样。可能更偏解剖名词一点。”
“你父母学医的？”
“不，我爸卖猪肉的。”
陶飞宇看教室里人都走完了，这才往外走，门口一个人跳过来，差点扑他脸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陶飞宇问。这人是语文老师池夏树，圆脸，笑眼，爱好穿宽松运动衫，别号孩子王，明明是语文老师，每天带早操的时候，最喜欢喊着口号，带领自己班孩子在操场上疾走练队形，常被误认为是体育老师。
“明天我上你好不好？”池夏树问。
“啊？哦，好。”陶飞宇慢了半拍，想起明天星期一有体育课。
池夏树问完还没走，陶飞宇问她还有什么事。
她说：“你上瑜伽课是不是为了治痔疮？”
陶飞宇说：“不是。”
她说：“别不好意思，要是需要帮助的话，只管来找我。”
陶飞宇吃了一惊，“你也有？”
她说：“不是，以前住校，宿舍里的姐妹都集体得了痔疮，集中生痔，耳濡目染，学到很多东西。”
池夏树走了，陶飞宇回家。
他爸、他哥、他妈都不在家。
还好，就算他喜欢兼职，可兼多了，还是有点心累。
陶飞宇躺下来，接到朋友电话，也是学校同事陈老师。
陈老师是体育老师，带田径队的，还在周末开了个篮球班，有时有事，上不了课，就请陶飞宇帮忙顶一下。
“明天不是没篮球课吗？”陶飞宇先问。
“不是篮球课。有个活你有没有兴趣？”陈老师说。
陶飞宇叹气，自己努力兼职，不止家人，连同事都知道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忙，好充实啊。
“什么活？”
“模特。我有个做广告的亲戚，最近接了个项目，他一说条件，我就想起你了。你最适合。”
陶飞宇有点飘飘然。
其实以前考虑做兼职时，他也想过要做模特，可是对自己的外表不太自信，总觉得像自己长得这么平均的人，就算做模特，估计也只能做背影模特吧。
没想到全校女老师公认最帅的陈老师居然推荐他去当模特，还说他最适合。
果然，男人和女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
陶飞宇接下了。
连穿着弹力瑜伽裤去上瑜伽课都敢，当模特又怕什么？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陶飞宇早起，洗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喊加油，帅哥，你可以的。
然后到了摄影棚。
工作人员忙碌着，陶飞宇找导演。
一个光头叫住他，问他是谁，他说是陈老师介绍的。
光头点点头，叫他去一边站着，等会儿开拍，只用跟一群人跑进来，高举双手，跳起来，喊：牛应龙痔疮膏，成年人的事都可以坐下来谈。
“好了，就这一句，记住了没？”光头问。
陶飞宇问光头：“这是痔疮广告？”
光头反问：“难道还是眼霜广告？”
陶飞宇站到一边，一群群众演员挤在一起，互相问：“你是什么痔？”
“我内痔。”
“我外痔。”
“我混合痔。”
“做了肠镜吗？”
“手术了吗？”
“跟男朋友关系好吗？”
……
陶飞宇一人站在里面，悔恨万分，他痔疮的事现在是多有名？让陈老师一听广告模特条件，就想起他！
陶飞宇强撑着拍广告，跳了又跳，导演还不满意，要么是有人跳早了，要么有人不会广告跳，导演光头顶着灯光，变成一大灯泡，反复给群众演员讲戏。
“广告跳是这样的，腿往后收，肚子往前挺，怎么别扭怎么来，要表达出你们用了牛应龙痔疮膏后，那种发自泄殖腔的快乐和愉悦感。知道吗？”
陶飞宇是体育老师，掌握得很快，在一群人中跳，很快就被导演注意到，指着陶飞宇大叫：“对！就像那个人跳，大家都跟着他学，看到没？他脸上洋溢的就是那种快乐。”
第一千七十七章 一串项目
陶飞宇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也一度怀疑导演是不是跟瑜伽老师一样，家学渊源，有个卖鸡肉的爸爸。
“咦？你不是陶老师吗？”
“啊？你认错人了。”
“是吗？没认错，就是陶老师！”
一群家长围住陶飞宇，陶飞宇又想死了。
好了，这回所有人都知道了。
陶飞宇自暴自弃，表演的反而更加出色了。
在他的带领下，群众演员们很快就掌握了广告跳的精髓，还领悟了一个得痔疮的人起跳时应该有的表情。
导演很满意，心情好起来，光头也亮起来，叫陶飞宇站在第一排中间，镜头正下方。
陶飞宇跳到觉得自己的痔疮都快掉下来时，导演终于喊卡，说拍好了。
群众演员各自散了，陶飞宇缩在角落里，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正要走，被导演拉住，说他上镜，形象好，不要误会，不是说你长得帅，是你的痔疮形象太好了，完美地把混合痔的那种脱坠感和异物感表达出来，不像有些演员太夸张，一叫他演，就走企鹅步，也不像有些演员太迟钝，一叫他演，他就皱眉头。
“只有你！我面试过那么多人，只有你的那里会说话！”导演拍陶飞宇。
陶飞宇把导演的手移到自己肩部，说：“导演，你拍我肩膀就行了。还有什么事？”
导演说：“再多拍几张海报吧。”
陶飞宇刚要拒绝，导演说会加钱的。
陶飞宇就答应了。
毕竟最近兼职虽多，但帮忙性质的居多，钱没赚到多少，难得碰上能赚钱的兼职还是要努力的。
“很好，蹲下来，想象一下，你现在是内痣四期，生不如死，用力拉，像拉玻璃渣子一样。”
“现在是遵医嘱，每天用高锰酸钾坐浴。”
“对，现在是手术后第二天，肠胃蠕动，想上厕所的表情。”
“最后有点难度，努力表现出直肠末端黏膜有一层环状血管屈曲成一坨静脉团，静脉团在地心引力作用下缓缓下移的感觉，对，慢一点，慢一点。很好！perfect！”
陶飞宇一身汗，第一次努力让演技浸入黏膜表层静脉团，脱离出来，好像躺手术台上，刚做了一场大手术似的。
他走到屏幕前看刚拍的照片，导演继续拍他：“好。把痔疮一到四期的层次感表现出来了，有没有兴趣做专职的特约广告演员？”
陶飞宇把导演的手拉上来，放到自己肩头，问导演什么叫特约广告演员。
导演拿出手机，给陶飞宇看自己手头上的广告项目：痔疮、口腔溃疡、手藓、脚气、灰指甲……
陶飞宇光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演技上身，好像这些病都得了个遍。
他马上拒绝，领了钱走人。
导演还很舍不得，抱住他，拍他，说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像你这么有灵性的演员不多见啊。
陶飞宇问导演：“广告不会马上播出吧？”
导演说：“哪有那么快，后期、审核、再排时间，怎么也得好几个月以后了。倒是海报很快，明天就行。”
陶飞宇放心了，几个月以后的话，他还能接受，要是马上播出，只怕他真要成了学校里的名人。
陶飞宇回到家，心情复杂。
一是痔疮的事广为流传，二是这回兼职的钱居然不少，只不过憋着肠子拍了几张照，就发了1500。
他甚至有点后悔，要是答应导演的话，说不定能赚大钱。
只是以后头上冠的名称就不单是痔疮了，还有口腔溃疡、手藓、脚气、灰指甲……
不行，自己还没结婚，还有光明的前途，机率虽然小，但是找一个漂亮老婆的可能还是有的。
不能为了一点小钱，就葬送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
陶飞宇及时清醒过来，然后就看到老妈坐在他面前微笑，笑的像是刚吃完小鸡，闷了一嘴鸡毛，不敢笑开嘴的黄鼠狼。
“妈，什么事？”陶飞宇还是第一次见老妈这种表情，仔细品了一下，不像黄鼠狼，倒像是年关将近，家里的年猪可以宰了的满意表情。
“我上次不是约你老爸的幼儿园同桌出来吃饭嘛。”老妈说。
陶飞宇抖了一下，可能是刚拍过广告，演技之神附体，想都不用想，本能地做义愤填膺状，拍大腿而起：“爸真的出轨了！他怎么对得起你！我这就找他去！”
陶飞宇准备撤退，去找老爸商量，您二老吵架归吵架，注意控制力度，别殃及池鱼就行。
老妈叫住他，说：“出轨！呸！就他那样，要钱没钱，要脸没脸，出轨也没人要。你坐下，我说的是你爸的同桌，我跟她聊了下，她跟我同岁，也喜欢做瑜伽，我俩聊得很投缘——”
陶飞宇震惊，闭上眼，深呼吸，双掌放在肋骨上搓，搓啊搓，搓到老妈推他，才睁开眼，一条条肋骨疼，“妈，你该不会和老爸同桌出轨了吧？”
“看看看，好好的娃，脑子里整天想的啥？都是没对象闹的。她有个女儿，比你小两岁，我看了，小姑娘挺漂亮的，你俩见一面吧。”
“嗯？”
……
三天后，陶飞宇没精打彩地去饭店约会。
他问老妈有没有女方的照片。
老妈说就你那样，还看别人照片干啥？只管去吃饭就行，看上眼就上，看不上就不上。啰哩吧嗦的，没你老子当年的风采。
陶飞宇深受打击，更觉得女方不漂亮的可能非常大。
他到了饭店，远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女人，很漂亮，妆容精致，身高也不矮，店里的男人时不时都会掉个筷子、手机什么的，多瞄几眼。
陶飞宇知道这个肯定不是，挑了张空桌，坐下来慢慢等。
窗外传来循环播放的广告声，隔远了，听不清，只有后半句传过来：“……坐下来谈。”
陶飞宇发消息：“我到了。你人在哪？”
女方回：“我也到了。你在哪？”
陶飞宇抬头，往门边看，那里没人进来，一扭头，正对上那个漂亮女人的眼，漂亮女人愣了下，冲他挥手。
陶飞宇震惊了，真是她？！
接下来吃饭、聊天，陶飞宇好像把老妈经历过的事又经历了一遍。
他跟这个女生聊得很投缘，两人虽然不同岁，但是女生上学早，从小就是跟比她大的同学一起玩，听一样的歌，玩一样的游戏，两人甚至上个同一个初中，都认识同一个英语老师。
不止如此，两人还有同样的兴趣爱好，做瑜伽。
当然陶飞宇是假装的，只说自己替老妈上过一堂瑜伽课后，内痔都舒服多了，从此爱上瑜伽。
女生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吃完饭，女生问陶飞宇要不要去看电影。
陶飞宇正要说话，外面的广告声突然大起来：“牛应龙痔疮膏，成年人的事都可以坐下来谈。”
一辆辆小面包车开过来，车顶放个喇叭，陶飞宇虚惊一场，还好广告没做好，不可能现在播出，要不自己难得开启的相亲之旅就要在此终结了。
他等外面的面包车开走，安静下来，再跟女生说话，谁知女生看向窗外，脸色一变，说：“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急事，下次再说吧。”
收起包，女生匆匆走了。
陶飞宇连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看女生跑出饭店，目光跟出窗外，移到面包车上。
面包车侧面是大幅的广告画面，一个男人蹲着，像是在拉玻璃渣子，一脸静脉团脱离下坠的表情。
头上斜着一行大字：痔疮、口腔溃疡、手藓、脚气、灰指甲……请找牛应龙！
第一千七十八章 被咨询
“你是不是要给我个说法，说好了拍痔疮，怎么还用上口腔溃疡手藓脚气灰指甲了？”陶飞宇问。
“哦，是在制作过程中，跟修图师一聊，发现你的表情极具普适性，放到其他广告项目也毫无违和感，就一起用了。有什么问题吗？”导演说。
“嗯，不该多给点钱吗？”陶飞宇问。
“钱是没有，不过我这里还有好几个男科炎症的项目，你有没有兴趣？”
陶飞宇挂掉手机，去第一章心理，做兼职咨询，被咨询。
“现在你是一个喜欢装大款的病人，你的亲属住院了，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有钱，一进医院就大声嚷嚷：我们要住单间！”
“你的爸爸在你十几岁时抛妻弃子，离家出走。”
“你妈妈在你5岁那年自杀了。”
“你刚考进哈佛，不管你之前有多成功，有多骄傲，两周后，你的注意力就不在以往感兴趣的数学或哲学上了，你在食堂里抱怨菜难吃，抱怨明天要交的作业，抱怨各种竞争、烦恼和压力，还有抱怨本身。你不再快乐。”
“你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在一个小城市的高中里当心理老师。”
“等等。这位老师，我是来被咨询的，怎么又让我当心理咨询师了？”陶飞宇被咨询了不知几轮，脑子里装满了各种悲惨曲折痛苦人设，有点糊涂了，不过基本的底线还是清楚的，他只用顺着给定的人设扮演好角色就行，不用多说话。可是让他扮咨询师，还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你要扮演的就是一个被咨询的心理咨询师啊，心理咨询这行也需要常常咨询、疏导，才能排出负能量，继续前进啊。”新人咨询师说。
陶飞宇点头，又学到一课。
“你进了高中，本想着要大展身手，但没想到心理老师比体育老师还闲——”
“不可能！”陶飞宇难得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严重抗议。
新人咨询师指指桌上的“设定集”三个字，强调只是设定，不要带入现实，陶飞宇这才镇定下来。
“有问题的学生不找你聊，没事干，不想上课的学生天天来找你唠嗑，侃起来没完没了。校长很器重你，要直属领导你，还一度对你有不好的想法。”
“嗯？”这剧情走向我喜欢。陶飞宇本来被各种人设塞得脑子要炸，听到这里，一下子来了精神，托着腮帮，肘在桌上，听新人咨询师说话。
“在一个雷雨夜，你在学校加班看韩剧——”
“老师，我是男的，还是女的？”陶飞宇举手问。
“你想男的女的？”
“男的。”陶飞宇说。
“好，那就是男的。在一个雷雨夜加班的晚上，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你接起来，是校长的声音，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你很慌，还以为自己加班看韩剧的事被校长发现，去了校长办公室，校长热情地把你迎进去，关上门，然后让你坐下，你的心扑通扑通跳。”
陶飞宇听得很认真，整个人靠过去，心也跟着跳。
“校长的手搭在你肩上，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寂寞。你想了想，一个大男人下班了不回家，窝在办公室里看韩剧，这寂寞攒起来一把火烧了，怕是夜空繁星也能一夜烧尽。你说是。”
“然后呢？”陶飞宇捂着肩膀，好像刚被人搭过一样，身子像风中的残叶颤抖。
“校长拿出手机，给你看一张照片，问你有没有兴趣跟他侄子相个亲，年轻人嘛，处不了当个朋友也行。”
“切——”陶飞宇很失落。那天相亲的后遗症又卷了回来。
他兼职了这么多，却没碰上合适的人。
也许这世间只有爱情是不能兼职的。
咨询师看出陶飞宇的低落，就说休息一下。
这时六六从外面进来，看到陶飞宇，问他下周一有没有空。
陶飞宇问：“什么事？”
六六说：“下周一有个社区健康体育大会，上面说了，心理健康也是健康的重要组成部分，要我们派个代表去，就站那里当志愿者就好了，没什么事。我们这刚好都有任务，走不开，你反正被咨询了这么久，也算半个咨询师，能不能帮个忙，顶一下？”
陶飞宇说：“没问题。”
六六给他竖个大拇指，还说被咨询后，除了正常的兼职费用，还有各种小礼品，像纸人、骨灰盒、蜘蛛这些东西可以领。然后就走了。
陶飞宇当然不会去领，咨询好后，他就去上课了。
是的，一周难得一次的体育课。
数学、英语老师不抢就算了，连向来抢课积极的语文老师池夏树都不抢，陶飞宇有点惊讶。
学生们看到陶飞宇，都很激动，“陶老师！陶老师！我爸看到你，说你在拍痔——”
陶飞宇心一紧，吹响哨子，马上发令：“全体跑十圈！”
学生们马上叫起来，“十圈啊！一圈行不行？”
陶飞宇一指操场，脸绷起来，学生们只好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出发，跑了半圈，就有不少人慢下来，变跑为走，开始聊天。
陶飞宇松了口气，带过学生的人才知道，一个谣言发酵需要的时间有多短。
让这群精力旺盛的小学生跑得精疲力尽，没力气说话才行。
这时在一旁带着学生跳长绳的陈老师过来，陈老师说上次拍广告做的好，他那个亲戚都夸他了，以后有这么优秀的人材只管介绍过去。
陶飞宇吃了痔疮一条龙广告的亏，有苦说不出，只能含笑应对。
反正陈老师再给他介绍什么兼职，他是打死都不会去了。
万一全城都是他的广告，在本地相亲市场，他就再没出头的机会了。
陈老师说：“我那个亲戚又接了个活，你有没有兴趣？”
果然来了！
陶飞宇拼命摇头，操场走圈的学生吓了一跳，还以为老师要发飙，马上跑起来。
“不用了，最近有点忙。”
“不是模特的活，就是去站站场子，充充人气。上面领导讲话，下面人少不好看。一小时两百。怎么样？”
“好。不是模特就好。”
陶飞宇松口气答应下来。
经历了第一章心理的被咨询兼职后，塞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人设，他现在的兼职能力又跃升了一个台阶，万物皆可兼。
上完体育课后，其实就是看着学生跑圈发呆，偶尔喊些：“核心收紧，手臂甩开，注意步幅”之类的话，口干舌燥，陶飞宇回办公室喝水，碰上语文老师池夏树。
池夏树正对着电脑发呆，看陶飞宇过来，就说：“是问痔疮的事吗？等一下，等我把这篇文章写好。”
陶飞宇端着水杯，办公室里其他女老师全部抬头，看着他。
第一千七十九章 秘方
还好上课铃声响了，老师们都站起来，拿着教案捂住嘴，好像是在憋笑，跑出去上课。
喂！科学老师你上午不是没课吗？也去上课？
陶飞宇端着水杯，听到外面爆发开的笑声和铃声混到一起，再看池夏树，觉得有必要好好跟她聊一聊了。
“池老师，你不用去上课吗？”
池夏树没看陶飞宇，对着屏幕，手悬在键盘上，一脸纠结。
“跟数学老师调了。”
“你在忙什么？”
“写稿子。校长说有个朋友办活动，要一个体育大赛的发言稿，就叫我帮忙写一下。我说我不会写。校长说你不是语文老师吗？还用长谷川的笔名发过一篇文章，《不要叫我夏树》，你的文笔最好，就你了。”
池夏树咬指甲，很痛苦。
陶飞宇看不下去，说：“我帮你写吧。”
池夏树吃了一惊：“你？”
“对啊，体育大赛的发言稿，我是体育老师，写一下很方便的。主题是什么？”
“就是要大家多运动，运动有什么好处，举些例子就好了。”
“嗯，我来吧。”
池夏树让开位置，陶飞宇坐下。
有之前兼职软文、枪文的经历，写篇文章还是简单的。
陶飞宇把键盘敲成钢琴，啪啦乱响一阵，就打了几百字。
刚被第一章心理的咨询师咨询过，别的没有，各种悲惨经历和离奇生活，信手拈来，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倒。
边上的池夏树看傻了眼，崇拜得不要不要：“哇！陶老师！你真厉害！”
陶飞宇差点连着椅子一起飘起来，虽然不知道池夏树是夸他文采飞扬，还是夸他打字快，不过好像也没关系，只要是夸他就行了。
还好塑料板凳不结实，陶飞宇一挪屁股，板凳脚吃地吱的一声，惊醒陶飞宇，文章还没写好，这么早飘飘然是不是不太好？
陶飞宇收束心神，把稿子写好，到最后结尾问池夏树笔名是什么。
池夏树说长谷川夏树。
陶飞宇打好，站起来，池夏树感激不尽，说帮了她大忙，有空练完瑜伽，一起吃顿饭，她请客。
陶飞宇说好，端起水杯正要走，池夏树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
“我跟你说一下秘方吧。”
“什么秘方？”
陶飞宇还没反应过来，池夏树又把他按到椅子上，跟他说：“你看，这塑料椅子中间是不是有个洞？”
陶飞宇摸了下，是有一个洞。
池夏树又把陶飞宇的杯子拿过来，说：“你去买艾条，就是艾草晒干了，搓成条的那种，点着了，放杯子里，再放到椅子这个洞下面炙，这叫艾炙，活血通瘀，很管用的。记得要脱裤子。”
陶飞宇的脸红了。
池夏树怕他把步骤记错了，让他演示一遍。
陶飞宇脸红着坐下来，把杯子放椅子洞下面，然后手放在腰带上。
“呃，裤子就不用脱了。”池夏树说。
这时一个人突然进来，问：“小池，文章写好没？”
陶飞宇和池夏树扭头看那人，是校长。
校长看陶飞宇两人，也愣了一下。
池夏树说写好了，拷到u盘里，递给校长。
校长走出去，到门口，又回头笑着说：“你们继续。”然后走了。
陶飞宇回家，在家里遛了一圈，没找到中间有洞的塑料椅子，就去楼下小饭馆里，跟老板娘说了声，老板娘说买什么买，一条破椅子，你要就拿去吧。
陶飞宇说谢谢后，拿椅子回家，点燃艾条，放杯子里，移到椅子洞下面，然后脱裤子坐下去。
坐了一会儿，觉得一边热，一边凉，低头一看，没对准，懒得提裤子，站起来，去拿艾条，重新对准。
这时门开了，他哥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冲他吼：“你想干什么？”
陶飞宇吓了一跳，裤子全掉在脚踝上，“我、我没干什么啊！”
他哥说：“你是不是痛得受不了，想把烟头塞进去！不要信偏方啊！”
陶飞宇摇头：“哥，你能先放开我再说吗？”
他哥也摇头：“弟，你能先穿上裤子再说吗？”
“你不放手我怎么穿！”
“哦，对不起。”
陶飞宇穿上裤子，坐在塑料椅子上，熄了艾条，再三跟他哥保证，绝对没有自残的想法。
他哥才松口气，说最近有个志愿者活动，不是分粥，就过去维持一下秩序。我没空，你帮我去吧。要不整天呆在家里，脑子容易走邪，想不开。
陶飞宇本不想去的，但看他哥的眼神不对，要是自己不答应，估计就会把自己脱裤子塞烟头的事说出去。
他只好答应了。
他哥站起来，伸开懒腰，说：“当志愿者的日子真是好充实啊，我去休息了。”
“呸！都是我帮你！”
被他哥这么一搅，陶飞宇再没艾炙的想法，只能等晚上大家都睡了再说。
挨到爸妈回家，进房间关灯后，陶飞宇又挨个贴门听了一遍，确定大家都睡着后，就搬了椅子、杯子去卫生间。
点燃艾条后，对准椅子洞，他脱了裤子坐下来，还瞥了边上的马桶一眼，其实坐马桶也可以，只是舍不得把杯子放进马桶里漂流，还是坐椅子吧。
炙了一会儿，陶飞宇只觉一股热气升腾，舒坦极了，仰起头，半眯着眼，想池老师给的方子真管用，自己的内痔虽然没严重到路都走不动的地步，但也算影响生活了，不能喝酒，不能熬夜，饮食清淡，二十几岁的年纪过的像个苦行僧。
也许炙过几遍后，自己又能浪了呢？
陶飞宇展望未来的幸福生活，看着艾条叶的烟袅袅升起，团在天花板上盘旋，一时入了迷。
门突然开了，烟一下子吓跑。
陶飞宇扭头，他爸站门口看他，眉头皱起来。
“爸——”
话刚说完，又一个头探进来。是他妈。
他爸看看边上闲着的马桶，再看看椅子，说：“又便秘了啊？”
陶飞宇懒得解释，就顺着老爸的话嗯了一声。
他妈说：“你看，我就说便秘，你还不信。”
他爸跟他说最近又接了活，去体育馆当临时保安。叫陶飞宇帮忙顶一下。
他妈说瑜伽老师要她们学员帮个忙，去参加个活动，她没空，叫陶飞宇去。
陶飞宇说好好好，你们能不能先出去？
他爸关门，陶飞宇松口气，门又开了，他妈探头进来：“杯子是不是小了点？我给你拿个洗脚盆来？”
“出去！”陶飞宇提裤子吼。
第一千八十章 人呢？
章赟杰坐在办公室里，他面前堆着一摞材料，都是社区健康体育大会的资料，与会人数，时间，地点，进场路线，大会总导演，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次的社区健康体育大会放到市里只是一个小片区的不起眼活动，放在其他领导眼里，估计也就跟发放免费腊八粥一个档次。
可对于他而言，却是年底前一次重要的功绩，新上任，又快过年了，不搞点喜庆的活动怎么行？
怎么喜庆？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还好把原单位的得力手下小吕带过来了。小吕办事麻利又靠谱，新到社区，就把社区里各路码头都拜了一下，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了。
据小吕的说法，每个人都保证，至少带一个人过来。
到时候该发愁市区那个老体育馆操场站得下站不下的问题。
至于整个大会的拍摄工作小吕也找了个知名导演，作品上过电视的，来拍他们这个体育大会绰绰有余。
今天就是大会召开的第一天。他上台讲个话就行。小吕把他的演讲稿都准备好了，说是请业内人士润色过，文笔、结构、主题环环相扣，绝对过关。
他相信小吕，现在该把稿子念一遍，捋捋顺，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想念。
他一直想的都是那天同学会上的梅香玉。
那天他接到班长的电话，说：“老同学，高升啦？恭喜恭喜，同学会过来聚一聚吧。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梅香玉吗？她也来。”
梅香玉啊。
他本不想去的，初中的同学会，几十年前的人了，同学们上班的上班，做生意的做生意，离婚的离婚，坐牢的坐牢，各自生活，再无交集。除了几个还有联系的小圈子外，大部分人好像根本没有重聚的必要，却偏偏要装出好久不见老同学我好开心的样子。
可是听到班长那句玩笑话，他却突然想起很多有关梅香玉的事。
他读书早，本是班里最小的男生，大家也都把他当成弟弟来看。梅香玉是初一下学期转过来的，自我介绍时，报出自己的年纪，居然比他还小几个月。
大家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没人当真。
他只是看了梅香玉一眼，觉得她脸红扑扑的，挺可爱。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再无交集。
没做过同桌，没说过话。
只是一次出去活动，扫大街，天气很热，他站在桥边发呆，看到梅香玉走过来，脸红红的，脱了校服，塞他手里，笑着说：“把我拿一下好吗？”
他点点头，看着梅香玉走开，脑袋晕乎乎的，捧着梅香玉的校服像捧着一掬阳光的灰烬，被风一刀一刀削成无鳞无鳍的鱼骨，微刺在他手心。
他闭上眼，仰头看天，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眼皮全是阳光的红，心里却全是梅香玉脸颊的红。
之后，日子照旧。
他和梅香玉还是没交集。
只是他的目光总会跳来跳去，或者绕一个圈，最后落在梅香玉身上。
上课听她读自己的作文《假如我是个男生》，老师和大家笑出来，他却没笑，只是认真地听。
下课听她跟同桌抱怨，说自己可能是痔疮体质吧。以后要多练瑜伽。
他的心里总是渴望着什么，可那渴望又总是闷在土里，默默扎根，从不发芽。
就这样初中过去，上了高中，他再没见过梅香玉。
直到在同学会上，他一个人静静呆在角落里，见一个小男生眼熟，还以为是哪个同学的家属，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那男生说自己是梅香玉。
……
“主任？主任？”一个声音唤醒章赟杰，小吕站在面前。
章赟杰理了下稿子，清了清嗓子，说：“什么事？”
“该出发了。”小吕说。
章赟杰点头，他收拾稿子，站起来，和小吕下楼，上了车，开往市区老体育馆。
车停在主席台后方，章赟杰从后面的楼梯上去，走到高台上，高台前早早用红地毯铺好，一眼望去，整个体育馆都看得清清楚楚。
章赟杰皱了下眉，问小吕：“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小吕说：“都在外面等着入场。”
章赟杰松口气，只是就算等着入场，这体育馆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小吕马上揣摩到了章主任的心思，跟导演组的人打了个手势，体育馆里很快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声浪在四周合拢的观众席上反复回荡，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章赟杰赞许地点点头，导演组的镜头跟上，只是摄像师的镜头未免压得太低，不像拍脸，倒像是拍裤子。
章赟杰扫了一下稿子，回头冲小吕点头，小吕竖起大拇指，广播道：“请南浦社区代表入场。”
音乐声一转，《运动员进行曲》响起。
主席台上的所有人往体育馆入口处看去。
一个人走出来。走得拖泥带水，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不停往后看。
被那人影响，台上所有工作人员，包括章赟杰在内，也跟着延长视线，往那人身后看。
可是直到那人走到操场中央，站好，后面也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偌大的体育馆内，激昂的入场音乐碾来碾去，像风刮过，半点阻碍都无。
操场中央只竖着一个人，从上望下去，钉了根钉子似的。
所有人都傻眼了。
要不是镜头正对着章赟杰，章赟杰差点就要骂出声。
这就是你找的人？这就是你说的每个人都保证至少带一个人过来？
一个人！
章赟杰瞪小吕，小吕快跪了，他赶忙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
“刘经理！你不是说你们物管至少派一个人做代表吗？什么？跟保安说过了？人都来了？你给我再确认！”
“王老板，你不是说至少派个员工过来吗？你们也是做瑜伽生意的，怎么这么不重视呢？什么？跟学员说过了，人都过来了？你当我眼瞎啊！哪来的人！”
“章老师，那个，请问你们的咨询师到了吗？到了？好的，我确认一下，你们那里能不能也问一下？谢谢。”
……
小吕快疯了，要不是大白天的，他还以为自己见鬼，每个负责人都说人到了，人呢？
陶飞宇快疯了，要不是大白天的，他还以为自己见鬼，说好了很多人参加的活动，自己过来站一会儿，热热场，充充人气就好了，人呢？
第一千八十一章 圆梦
章赟杰快疯了，自己上任以来第一次大活动，居然只有一个人参加，就算只有几十人，挑个角度，拍张照片，也能应付过去，可这是一个人啊！
要不是自己人缘不错，他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搞他。
可是镜头还对着自己，别说一个人了，就算没人，也要硬着头皮演下去。
这次除了小吕请的摄制组外，还有市电视台的人全程跟拍。绝对不能搞砸了。
章赟杰看着远处操场那人，这个距离，连男女都分不清，没办法了，只能开始讲话。
音乐声停止，余声渐次散去，会场内一片空寂，沉默得令人尴尬。
章赟杰展开稿子，说：“大家好，欢迎来到这次南浦社区健康体育大会。社区文化体育事业的发展关系到……”
叮铃铃……
操场上手机声响起来，唯一的与会群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章赟杰很不满意。
他开过大会，几百人，有人接手机，发消息，甚至睡觉都很正常。只要不影响到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
可这次让他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一个人啊！
不过那人就算有急事，也知道分寸吧。应该不会接手机的吧？
章赟杰远远看着那人，那人当着他的面，当着摄像机镜头，接起手机。
章赟杰忍不住又瞪小吕，你请一个人就算了，这人还这么不讲规矩？
陶飞宇不是没有职场经验的愣头青，这种场合，只有他一个人，又这么多镜头对着，确实不能接手机。
可这是老妈打过来的。
他要是不接的话，老妈会一直打，还不接，回家后，就有好果子吃了。
最近他在家里艾炙，效果不错，只要老妈、老爸不打扰他就好。
他不想惹怒老妈。
“喂，妈，什么事？开会呢。”
“你去了没？那个活动。”
“去啦，正站着呢。”
“哦，没事啦。”
他挂了手机，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老爸。
“喂，爸？”
“去了没？”
“我去了，爸，那个为什么你们的活动点都是——”
“哦，没事啦。”
接下来，陶飞宇一口接了几十个电话，他哥，陈老师，还有其他各种兼职群和志愿者社团，所有人都问他活动去了没，他都说去了，还想问为什么你们发给我的活动地点都是市体育馆操场中央，结果没一个人回，都匆匆忙忙挂掉电话。
小吕也收到消息了。
刘经理：到了，操场中央。
王老板：到了，操场草坪中央，男。
章老师助理六六：到了，操场中央，男，相貌猥琐。
……
小吕揉揉眼睛，脑里竟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期待操场中央那男人会分身术，一团烟炸开，炸出数十个分身一样。
章赟杰无视不认真开会的群众，继续念稿：“生动活泼、科学文明的群众体育健身活动是提高社区居民身体素质和文化素质的有效手段。南浦社区李大爷的儿子喜欢装大款，李大爷住院了，李大爷的儿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进医院就大声嚷嚷，我们要住单间。结果李大爷住上单间，李大爷的儿子因付不起高昂的单间费用，被迫送外卖兼职赚钱，意外瘦了十斤，身体变好了，腿也有劲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小王的爸爸在他十几岁时抛妻弃子，离家出走，小王每天晨跑，终于追上他爸，把他爸打了一顿，心情舒畅。”
“小周的妈妈在他5岁那年自杀，小周每天深蹲练腿，三年后，决定去30楼跳楼，电梯坏了，得益于平时良好的运动习惯，小周蹭蹭蹭爬到30楼，跳了下去。”
“小哈考进哈佛……”
章赟杰读完稿子，陷入沉思，这种稿子小吕还说是请业内人士润色过的？业内人士是体育老师吗？
章赟杰看小吕，小吕微笑，虽然前期工作失误，太信任自己的关系网了，但至少校长那条线走对了，据说是请了文笔最好的语文老师写的稿子，看来章主任很喜欢。
小吕广播道：“请群众代表绕场一周，然后退场，准备参与各项比赛。”
陶飞宇傻傻站着，工作人员送上一面旗子，叫陶飞宇拿着，陶飞宇接过，工作人员说：“45度。”
陶飞宇撑着旗杆，作45度迈克尔杰克逊经典舞台动作，工作人员说：“旗子45度。”
陶飞宇很不好意思，举起旗子，斜45度向前，绕场一周。
他明白了。现在人工费这么贵，导演肯定是要用绿幕技术复制出千军万马的样子，就像魔戒，复仇者联盟最后的大决战一样，所以只叫自己一个人过来。
走到主席台前，风吹过，旗子扑脸上，像绸缎一样滑开，然后他就看到主席台上的章赟杰。
章赟杰像被热咖啡泼到裤子，跳起来，瞪大了眼，“香云！”
陶飞宇也叫出声：“文武双全又有钱！”
两个人像磁石般彼此吸引，要不是有高台阻拦，章赟杰可能就跳下去了。
接下来，陶飞宇退场，再登场，参加比赛。
社区大会的比赛有乒乓球、100米、两人三足、跳远、跳大绳。
小吕本想叫工作人员下去充数，没想到章主任自己下去了。
章赟杰和陶飞宇打乒乓。
章赟杰发球，陶飞宇没接到，章赟杰说知道乒乓球为什么叫乒乓球吗？因为打它会发出乒乓的声音。
陶飞宇点头，不愧是文武双全啊。
章赟杰说如果一个球发出轰轰咣唧嘭啪啊哒哒的声音，是不是该叫它轰轰咣唧嘭啪啊哒哒球呢？
陶飞宇笑了。
章赟杰和陶飞宇跑100米。
小吕从没见过章主任跑得那么快过。
章赟杰和陶飞宇玩两人三足。
小吕从没见过章主任笑得那么开心过。
他俩把所有项目玩了一遍，好像包了一个体育馆过二人世界的情侣，只是多了一群工作人员跟在后面拍摄。
最后，章赟杰擦掉汗水，带着笑脸，站上主席台，宣布散会。
陶飞宇冲章赟杰挥手，章赟杰也冲陶飞云挥手，两人分开。
陶飞宇想：还好碰上了妈的老同学，没那么尴尬。这场兼职可能是有史以来效率最高的一场，一个顶几十个，该做的都做了。
章赟杰看着陶飞宇离开，呆呆站着。
小吕惶恐不安，站在章主任身后，这场大会组织他彻底搞砸了，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处罚。
“章主任，我——”
章赟杰回头，冲小吕笑：“谢谢你。”
小吕惊呆了，问：“谢我什么？”
章赟杰看着天边被夕阳灌醉的红霞，想起梅香玉那红扑扑的脸颊，闭上眼，满眼皮的红，说：“谢谢你圆了我少年时的梦。”
第一千八十二章 平台
池夏树请陶飞宇吃饭。
“这家面馆的炒饭挺好吃的，有家常菜的味道。”池夏树说。
陶飞宇尝了一口，点点头，“很像我爸烧的菜。”
陶飞宇说起小时候，他妈要是有事回不来，都是他爸做饭，炒蛋炒饭，倒半锅油，蛋能在油里游泳的那种。
池夏树说：“这次谢谢你啦。你写的稿子，校长赞不绝口，说他朋友受领导表扬了。校长还夸我不愧是语文老师，水平就是高，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陶飞宇很享受池夏树崇拜的目光。
虽然是借鉴了第一章心理咨询师们给他的人设，不过串联贯通，最后落笔成文的确实是他。
那一篇也算得上是他贯通融汇毕生所学和所有兼职经历集大成的作品，受表扬很正常。
池夏树说：“本该请你去全季酒店吃自助餐的，我爸给了我两张自助餐券，不过那里要预约，我没排上位置，只能下次了。”
陶飞宇说：“没事。这里也挺好的。”
池夏树摇头：“不行。校长给了我那么多好处，我光请你吃碗炒饭怎么行？等哪天有空，我预约上了，我们去全季酒店吃，那里有冰淇淋，还有外国友人表演呢，就是穿着尖头靴，蹲下来踢腿的那种。”
陶飞宇愣了下，警惕起来，注意力全被前半句话吸走，想了想，问：“校长给了你什么好处？”
池夏树脸一红，陶飞宇耳朵里呜呜地响起警报声。
池夏树说：“没什么啦。就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在办公室里加班看韩剧，为什么不回家看？别提了，回家叹口气都要被老妈念，说这么大了，都没男朋友，能不叹气吗？吃块肉都要看老妈脸色，嫌弃我胖，嫁不出去，夹块菜也要被她念，说只吃菜你又想减肥啊？总之不管做什么都被嫌弃，还是呆学校舒服。呃，你笑什么？”
陶飞宇笑冻在脸上，盯着盘子说：“香肠！我最喜欢吃炒饭里的香肠了。”一大勺塞嘴里，满满的，好像吞下一口幸福。
池老师没男朋友啊。哈哈。
陶飞宇的心一下子活泼起来。
池夏树说：“我讲到哪了？哦，总之还是呆学校舒服，我正看剧看得入神，门开了，校长进来，我赶快退回桌面，还好这时外面一道闪电，接着一声雷响，盖过连续剧的声音，我的心扑通跳起来，校长笑出一额头的皱纹，眼睛眯起来，把门关了，进来问我最近是不是很寂寞——”
“畜牲！”陶飞宇差点把勺子咬碎。
“嗯？你说什么？”
“哦，没事，我咬到石头。”陶飞宇捂着腮帮。
“我说是，挺寂寞的，只能加班改作业，准备教案，来填补一下空虚的生活。校长眼睛亮了，拿出手机，给我看一张照片，说这是他远房亲戚的儿子，帅吗？相个亲吧。”
“然后呢？”
“我就说好啊。”
陶飞宇呆了会儿，然后咽下炒饭，像咽下一块石头。
两人吃完饭后，陶飞宇回家。
他妈正在吃冰淇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陶飞宇问：“爸呢？”
老妈说：“没回来。不知道在外面瞎忙什么。”
陶飞宇就进房里，一开门，就看到他哥背对着他，正在做深蹲。
“哥，你也得痔疮了？”陶飞宇问。
他哥脸一红，说：“没有，锻炼身体而已。”
陶飞宇懒得理他哥，趴下来，把头埋进被子里，想静静呆一会儿。
这时手机响了。
他打开手机，屏幕上提醒：2点30分第一章心理，被咨询。
他关掉手机，又趴回去。
兼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不想去兼职。
有点烦，但又不知道在烦什么。
这个时候，要是找人聊一聊该多好。
……
陶飞宇突然跳起来，往外走。
就去第一章心理，被咨询后，再找章老师咨询一下不就好了吗？
上次找章老师咨询，虽然没得到咨询师的兼职机会，但是被咨询了几次，丰富的人设经历让他解决了池老师的难题。
这回心烦的事，章老师应该也能解决吧。
第一章心理。
咨询师：“接着上次的咨询，校长给你看一张照片，问你有没有兴趣相亲——”
“不！不要相亲！我喜欢你！可能以前就喜欢了，也可能突然喜欢上的，或者是你经常上我的课，总之，不要相亲。跟我在一起吧！”
陶飞宇突然抓住咨询师的手，目光凿进去，咨询师像被凿刻的木雕，木了好久，才兴奋起来：“好好！很好的反应。这种情绪爆发，对咨询关系而言，是有强烈促进作用的，这是下一步深入交流的基础。太好了，继续，你爱上了校长，然后呢？然后你会做什么？”
陶飞宇呆了会儿，放开咨询师的手，问：“章老师有空吗？我想见他。”
……
章本硕扫了一遍陶飞宇身上的本章说，感慨他身兼数职，兼职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密密麻麻，不同的身份，亏他能维持下来。
不过有一个本章说最吸引眼球。
文武双全又有钱：香玉，我喜欢女生的你，也尊重变成男生的你，谢谢，再见，我的青春。
这什么鬼？
章本硕一边看本章说，一边听完陶飞宇说池夏树的事。
这种问题很常见，没什么稀奇的。
“一般这种情况，我会建议你直接说。”
“直接说？”
“对。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章老师，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咨询时，说过的话吗？”陶飞宇说。
章本硕翻了一下记录，说：“副业是一种刚需？”
陶飞宇点头，“对，最开始我想做副业，就是觉得光靠工资养自己都难，别说养家了，我想做个正经的副业，除了找到工作的价值，还能支撑起以后我整个家庭的支出。”
“你兼职不是做的很好吗？”
“好是好，但是大部份都是人情债，没多少收入，也谈不上什么副业。我这么不稳定，想去追池老师，心里都有点虚。”
章本硕想了一下，说：“最近很多新人咨询师跟我反应，说你被咨询做的很好，反应真实，情绪恰当，他们的咨询技巧和对来访者的情绪把控都有很大程度的提高，你知道你为什么做的这么好吗？”
陶飞宇说：“我天生就是被咨询的料？”
章本硕摇头：“不，你兼职经历极其丰富。所以——你为什么不试着把兼职这件事本身做成副业呢？”
陶飞宇听不懂，“什么意思？”
章本硕说：“你自己都说了，现在副业是一种刚需，工作稳定，有空闲时间，想多赚点钱，做兼职的人一定很多，你有丰富的兼职经验和人脉，为什么不搭建一个兼职的平台，给想兼职的人提供机会呢？”
陶飞宇一捶桌子，恍然大悟：“就跟当初骗我钱的打字赚钱群一样！”
第一千八十三章 笔名
思路一开，就跟拔棉条、开红酒塞子一样，念头打着旋，拥在一起，往外喷。
“当然我的兼职群肯定不会骗人，只是给有兼职需要的人提供一个可供发挥的平台，让他们获得合理的报酬，发现自身的价值！”
陶飞宇坐不住了，站起来，往复走。
走了一会儿，一个兼职平台的雏形就已经在头脑里搭好，先建一个小群开始，给少部份提供服务，然后再慢慢做大，做出口碑……
“谢谢你！章老师！”陶飞宇急着要走，章本硕叫他等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塞到陶飞宇手里。
“这是——”陶飞宇很不好意思，这次咨询都是章老师百忙中抽空做的，怎么能再收礼物，他正要推回去，章本硕说：“这是六六给兼职来访者的小礼品，请你一定要收下，要不就得堆在我家里了。”
陶飞宇看章老师，章老师眼中的热切急迫之意快要在他视网膜上烧出一个洞，他点点头，收下了，随口问：“这是——”
“骨灰盒，迟早都能用上的。刚需。”
陶飞宇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章老师又说：“还有，能帮我一个忙吗？”
陶飞宇说：“那当然。”
“六六要找你要鬼屋的兼职，千万别给她介绍。”
……
陶飞宇回去后，忙了整整一天，建了一个群，专门介绍各种兼职。
很快就加了几个人进来。
红鹰：有写文的兼职吗？擅长女频，曾在杂志上发表过文章。
陶飞宇给他编辑的联系方式。
孤狼：跳舞，我想跳舞，有跳舞的兼职吗？管饭就行。
陶飞宇给他酒店经理的联系方式。以前在酒店洗盘子时认识的，经理人好，除了给工钱，都会管顿饭。
犀牛：厨艺不错，有饭店的兼职吗？
大猫：想看小孩子们的笑脸，慰藉一颗孤独的心，有这样的兼职吗？
陶飞宇都给了自己觉得靠谱的老板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那几个加群的人都给了反馈。
红鹰的文被编辑看上了，孤狼也可以靠跳舞兼职，中午还管饭。犀牛、大猫也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兼职。
陶飞宇很开心，要不是有章老师指点，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可以靠帮人牵线做兼职成就副业。
加他群的人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忙。
不止是要找兼职的人，还有需要人帮忙的老板们也加群，找陶飞宇介绍可靠的兼职员工。
有快递网点、快餐店、图文打印店……甚至还有上次拍痔疮广告的那个导演。
导演说要找个会视频ps的人，就是能把一个人p成千军万马的那种兼职人才，最近拍了个活动，人太少，上头不满意，只能靠后期加人数了。
陶飞宇的副业很快发展起来。
除了两边搭线，介绍业务外，他还会在群里分享自己的兼职经验，给那些正在兼职，迷茫，没有方向的群友。
交流最频繁的就是最开始加群的那四个人，红鹰，孤狼，犀牛、大猫。
有时候陶飞宇忙不过来，也会把业务介绍给他们四人，叫他们帮忙顶一下，就像当初他爸他妈给他兼职做一样。
副业上了正轨，陶飞宇的心思又转到池老师这里。
那天，他在上体育课，学生们正在跑圈，十圈，还是五圈他记不得了，反正跑就是。
他拿着哨子，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他：“陶老师，看什么呢？”
他低头，看到池夏树笑嘻嘻的脸，他眨了眨眼，差点把她错认成天上的云，“没看什么。”
想你呢。嗯。
他抿着嘴，吞下自己的心声。
池夏树神秘兮兮地跟他说：“我去相亲了。”
陶飞宇的心沉下来，装作随意的样子问：“哦，怎么样？”
池夏树说：“人挺好的，工作不错，在烟草上班，不抽烟，不喝酒，爱运动。”
陶飞宇的心继续往下沉，“还有呢？”
池夏树说：“就是有点不好。”
陶飞宇开心起来，“哪点不好？”
这时一群学生跑过来，嘻嘻哈哈冲陶飞宇和池夏树喊：“陶老师、池老师！你们在谈恋爱吗？”
陶飞宇猛吹哨子，“哔哔哔——再给我跑十圈！”转向池夏树，“说真的，哪点不好？”
在陶飞宇的追问下，池夏树的注意力没被学生们带偏，说：“就是喜欢搜相亲对象的资料这点不好。”
“哦，怎么搜？”
“他搜我的名字，还搜我的笔名长谷川夏树，当着我的面，把网页给我看，问我跟网页上的夏树有什么关系。我说没关系。他说开玩笑吧，长这么像，你说没关系？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有在做兼职？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浮，我不喜欢。我跟他直说，我取这个笔名，只是因为我喜欢银魂里入境管理局的长谷川泰三而已，随手取的，不要多想。他指着网页上的照片，说你做这样的兼职，我怎么可能不会多想！”
“我觉得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就跟他说我俩不合适，你还是去找网页上的长谷川相亲吧。”
池夏树说完，问陶飞宇：“经过这件事吧，我也吸取到了教训，笔名很重要，我要换一个不会让人联想的笔名。你文章写得这么好，能不能帮我想一个？”
“啊？好，我想到了跟你说。”陶飞宇回过神来，应了句。池夏树抱着教案走了。
还有不怕死的学生一边跑，一边起哄：“池老师，在谈恋爱吗？”
池夏树喊回去：“跑完十圈，再抄十遍课文！”
学生们聚在一起哀嚎。
陶飞宇上完课回家，他不知道自己心情好不好，可能好，可能不好。
好的点是池夏树相亲失败。
不好的点是自己还是没说出口，要是再犹豫下去，池夏树又去相亲怎么办？
还好周末就要上瑜伽课了，他要抓住这次机会，跟池夏树告白。
在这之前，他要给池夏树想一个好一点的笔名。
陶飞宇开门，他哥穿着紧身衣在深蹲。
他哥扭头看陶飞宇，一脸慌张。
“不是，真的，我没得痔疮。”他哥说。
陶飞宇才不管这些，他直接走到电脑前，打开网页搜索池夏树的笔名。
网页刷新出一张大照片和一串的网址。
他哥凑过来看。
陶飞宇一脸慌张：“不是，真的，我只是想搜个笔名！”
第一千八十四章 报名
他哥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拿笔记下名字，然后拍陶飞宇的肩，用过来人的心态劝陶飞宇：“少看点，对身体不好。”
陶飞宇对上他哥的眼，他哥全是一副我懂的眼神，陶飞宇懒得说了，等他哥走开，继续思考笔名的问题。
长谷川这个姓确实不太好，换一个叫茂木怎么样？
陶飞宇仔细考虑以后，觉得更不好了。
他就这样想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头晕晕的出门，他哥已经起来，老妈在厨房准备早餐，还发牢骚，说他爸最近连早饭都不做了，是想造反吗？
陶飞宇喝了碗水，就要出门，老妈叫住他，说不吃早饭怎么行，递给他一个冰淇淋球。
陶飞宇接过，看老妈。
老妈说：“空腹吃早饭不好，先吃个冰淇淋垫垫肚子。”
陶飞宇看他哥吃冰淇淋吃得起劲，忙说不用了，头痛，然后出门。
今天是周六，他要上瑜伽课，他妈最近对瑜伽不感兴趣了，就把剩余的课程都给陶飞宇。
陶飞宇里面穿好了弹力瑜伽课，去瑜伽教室外面等着。
有些早到的学员在门口聊天，一个摸着肚子，说自己这个月又重了几斤，一个说我也是我也是。
陶飞宇差点以为来错了教室，别人来练瑜伽，都是为了减肥，这几个姑娘好像都是奔着增肥来的。
“我老公问我现在练到什么程度了，能不能把腿搭到脖子上，我说不行，现在只能搭在别人脖子上，哈哈哈……”
陶飞宇往边上挪了挪，女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可真恐怖。
老师什么时候过来，池夏树什么时候过来？
他想了一晚，终于想明白池老师要用什么笔名了，就是本名。
“你的名字很好听啊，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当笔名？”陶飞宇轻轻说，当作练习。
说完这句话后，要是池老师小脸一红，眼神一暖，他立马跟进告白，说我喜欢你。
对，告白就在今天。他等不了了。
可能是昨晚搜了笔名的缘故，看到长古川和茂木这两人的结局，他心里总有点不塌实。
能早点定下来最好。
“早啊！陶老师。”池夏树来了，一如既往的青春活力，只是眼睛上两个大黑眼圈，吓了陶飞宇一跳。
“你怎么了？”陶飞宇问。
“别提了，叫那帮学生抄课文抄十遍，结果对着书本抄都写错字，我改了一晚上的作业。咦？你的黑眼圈也不轻啊。”池夏树问。
“哦。这个——”陶飞宇摸了下自己的脸，正要说话，老师过来，拍手，“好，开始上课。”
学生们各自坐在自己的瑜伽垫上，盘腿坐好。
池夏树就坐在他前面，老师在说什么话，陶飞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看着池夏树的背影，跟着做动作。
一节课结束，大家躺在瑜伽毯上做掌心相对互搓的动作。
老师说：“好的，回家后大家继续坚持练习，这些动作做到位的话，能有效预防便秘，促进肠胃蠕动，缓解腰酸背痛，改善胎位不正，减轻宫缩疼痛，缩短生产时间。”
学员们微笑，好几个人摸着自己的肚子。
陶飞宇本来还盯着池夏树，那话一字字掉进耳朵，叮当作响，“胎位？宫缩？”
陶飞宇瞪大了眼。
老师说：“这节课到此结束，我们这期的孕期瑜伽还有三节课就全部上完，有想报名产后恢复瑜伽的同学请到我这里来。”
陶飞宇第一个跳起来，所有人都看他。
他一个个看过身边的同学，心中那根弦绷得越来越紧。
第一次上课，被弹力瑜伽裤的束缚羞得抬不起头，没仔细观察。
之后几次，心思又全在池夏树身上。
同学们有些小腹微微隆起，他只当是微胖，过来练瑜伽减肥，微胖的体型不是很正常吗？
他没细想，可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上的是孕期瑜伽！
老妈是怎么想的！报什么瑜伽不好，报孕期瑜伽？
“啊，陶同学这么积极啊。来这里签个名，头10个报名的可以打九折优惠。”老师说。
震惊过后，陶飞宇完全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他现在全被一个问题缠住，肠子打成结，痛得不行。
难道——池老师也怀孕了？
……
“老师，在这个班里上课的人都怀孕了吗？”陶飞宇问。
“没有啊。”
“是谁？是池夏树，对不对？”陶飞宇一扫颓废，精神起来。
“是你啊。”
陶飞宇又颓废回去。
“练孕期瑜伽，又不一定非要怀孕了才能练，有些积极备孕的女生提前练好，等着怀孕的时候做，也很正常啊。”
老师一番话打消了陶飞宇的疑虑，再加上刚才的仔细观察，池夏树走路又蹦又跳，确实不像是怀上了，他这才松口气。
虚惊一场，好险。
刚才差点拦住池夏树，直接问她是不是有孩子了。
还好先问了老师。
陶飞宇走出教室，池夏树在门口等他：“产后恢复瑜伽课报了？”
陶飞宇摇头。
池夏树说：“没报是对的。我姐也是怀孕前嚷嚷着要练瑜伽，生出一个健康宝宝，结果真怀上了，天天在家里躺着，还说是养胎，早饭都要我姐夫送到卧室里。她说让我去替她上瑜伽课，钱都交了，一节课好几百，不去浪费了。”
陶飞宇笑开花，这话好耳熟啊。
原来他和池夏树都是替人上课的兼职者啊。
缘份！
陶飞宇的勇气一下子回来了，冲上头。
“池老师，你叫我帮忙想的笔名，我想出一个了。”
“哦，什么？就一个吗？”
“对，就用你的名字做笔名不好吗？你的名字这么好听。”
陶飞宇看池夏树，目光像夏日绿荫下的光斑闪烁，风一吹，全是叶的影。
池夏树脸红了，低下头。
陶飞宇整个人都快融化掉，池老师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这气氛，这节奏，老天爷就是要我今天告白啊！
——你的名字好听，人也好看。
——世界上最短的咒语，是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像四月的蔷薇……
“陶飞宇！我跟领导沟通过了，你是唯一个上课的男生，所以领导特许产后恢复瑜伽课七折，你有没有兴趣？”老师在门口大叫。
等着上课的下一班学员集体转头，看陶飞宇。
陶飞宇努力维系含情脉脉的眼神，喊回去：“没兴趣！”
然后对池夏树说：“池老师——”
池夏树突然往回走，说：“对不起——”
陶飞宇的心停住，像过山车攀到了最顶点时悬住的状况。
她要拒绝了吗？
池夏树说：“我姐想报产后恢复班，我替她报名去。再见。”
第一千八十五章 忙着呢
陶飞宇上完瑜伽课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已经一天了。
期间他哥进来一次，问紧身衣有没有落在他这里，还搭着他的肩膀，对着满屏幕的长谷川，语重心长地说：“要克制啊。”
他妈也进来一次，拿着两个冰淇淋球，问他要不要吃冰淇淋，空腹玩电脑对身体不好。
他爸也进来一次，端着一碗炒饭，说自己最近厨艺大涨，来尝尝我的手艺。
陶飞宇都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盯着屏幕，反复推演差点跟池老师告白的那一幕。
“这么巧？我也想报产后恢复班，呃，我替我妈报名。”
这样不就行了？
一起报了班，然后再接上马上要告白的话，不是很自然？
“等一下，别走，池老师，你的名字好听，人也好看。每周一我最喜欢你上我，上我的课了。”
这样略显直接，不过也行啊，至少知道池老师的态度。
“池老师，我喜欢你。上次你说要去相亲，我难过了很久。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
……
不管哪样，都比现在这种状况好。池老师那慌乱的眼神，到底说明了什么？
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
陶飞宇就这样想了一天，周一去上课，脑子还木着，一个人挂着哨子，站在操场边，看学生们跑步。
学生们照例在跑十圈，说是跑，大部份学生都在走，边走边聊。
“你们真幸福啊。池老师这么帮你们。”
“你们也去叫，不就行了？”
“可是池老师没说啊。”
“没说就不能喊啦？你喊了，她一开心，说不定就不占体育课了。天天呆教室里，都快闷死了。”
……
陶飞宇还在推演告白的事，有人拍他一下。他回头，是池夏树。
池夏树笑吟吟的脸，像月亮窥过窗户，探进他瞳仁里。
陶飞宇愣了一下，池夏树说：“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
陶飞宇想起昨天跟池夏树说的话：就用你的名字做笔名不好吗？你的名字这么好听。
他的心烫起来，缩着牵动耳根嗡嗡地响。
“产后恢复班啊，老师看你都不报名，又给我优惠了一点。”
“哦。”
“你给我取了好的笔名，又给我争取到优惠，我请你吃饭吧。就上次我说的那个全季酒店，预约好了。”
“嗯，好。”
“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在谈恋爱！哈哈哈！”跑圈的学生大喊，然后加速跑开。
陶飞宇很无奈，这帮学生是越来越难管了。
池夏树挥着拳头，“抄十遍！”
学生们像惊开的小鱼散开，捂住耳朵假装没听见。
“那就约好了。”池夏树挥挥手，抱着教案，一蹦一跳地走开，像只蹦跳的小鹿。
陶飞宇又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跑进操场，追着学生：“不要聊天啦！跑起来！”
那天他一个人绕着操场跑了十圈。
池老师跟他约好的时间是明天。
为了确保约会成功，陶飞宇提前安排行程，推掉一切兼职。
他爸说：“明天帮忙顶下保安呗，我有事。”
陶飞宇说：“不行。我也有事。”
他爸：“呦！你事大还是我大？”
陶飞宇说：“我大。”
他爸上下打量了陶飞宇很久，叹气，说儿子大了，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
他爸走了，他妈又进来，“明天有事吗？帮我顶一下……”
“有事，很大。跟女生约会。”
他妈又惊又喜，说儿子好样的，加油。然后走了。
他哥又进来。
“没空、没空！”陶飞宇正在思考明天要穿什么，人一个一个来，约好的吗？打断他思路。
“不是，我就想跟你借一下瑜伽裤。”他哥说。
“你不是有紧身衣吗？”陶飞宇问。
“太紧了。不好蹲下。”他哥说。
陶飞宇差点想问他哥干嘛要穿着紧身衣蹲下，不过马上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他拿出瑜伽裤，他哥说穿完洗了还给你。
他说不用了，送你了。
一家人说完话，终于消停下来。
陶飞宇换了两套衣服，站镜子前照了照，他哥换上瑜伽裤，站在身后，也跟着照镜子，赞不绝口，说这裤子又有弹力，又塑形，最好不过。
陶飞宇实在看不下去他哥在镜子里摆姿势，匆忙决定了一件休闲运动衣，就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剃胡子。
到了第二天晚上，陶飞宇在全季酒店门口跟池夏树碰面。
池夏树穿了件白色的小洋装，俏皮可爱，跟平时学校里穿着不一样。
陶飞宇多看了几眼，进酒店。
门口的服务员用夹子夹上毛巾，陶飞宇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还擦了下腋窝，又还给服务员。
大酒店就是不一样，进门就有这样的服务，真讲卫生。
陶飞宇回头看，后进的客人都拿毛巾擦了手，呆呆看着他。
经过孕期瑜伽课的考验，陶飞宇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往里走。
交了餐券，进了餐厅，两人挑一张桌子坐下。
池夏树说这里都是自助的，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拿吧。
陶飞宇端了盘子去夹菜，他虽然能吃，可现在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思，随便夹了点蔬菜、寿司就好了。
餐厅里倒是有不少孩子挤来挤去，盯着饮料区和零食区夹好吃的。
还有人喊：“冰淇淋！我要三色冰淇淋！”
陶飞宇端菜回去坐下，正想着一会儿怎么告白，手机响了。
是那个拍痔疮的导演打来的。
“喂，小陶，只有你能帮我了。今晚有个广告，演员都约好了，却说家里被子要晒月亮，赶着回去晒被子，放我鸽子，摄影棚都租好了，按分钟算钱的，帮帮忙，过来客串一下。”
陶飞宇本想拒绝的，可是耐不住导演软磨硬泡，就差送他一箱牛应龙痔疮膏了。
陶飞宇只好说自己走不开，不过可以叫可靠的人去。
“哇！冰淇淋上台了！大家不要抢啊！”小孩子们嚷着不要抢，自己都挤到柜台前去伸手要冰淇淋吃。
边上还有家长反复提醒：不能吃多啊。上火！
小孩反驳：冰的，为什么上火？
家长语塞，憋了半天敲小孩脑壳：我说上火就上火！
孩子哇哇哭，闹成一团。
陶飞宇嫌吵，走到餐厅角落，打开变声器app，给兼职群里的好友打qq电话。
“喂，红鹰吗？有个任务很急，能不能帮一下忙？你在哪？怎么那么吵？”
“什么任务？”红鹰说。
“拍广告。”陶飞宇说。
“我忙着呢。你叫别人吧。”
“不行，我也忙着呢。要不你叫别人做吧。”
“你忙什么？”红鹰问。
“我忙着约会呢。”陶飞宇说。
“我也忙着约会呢！”红鹰说。
第一千八十六章 其他人
“不开玩笑，我准备跟一个女生告白，能不能脱单就看这一次了。地址和联系人我发你qq了。”陶飞宇说。
“没开玩笑啊！我也约会呢。你脱单重要，我脱单就不重要？知不知道我为了这次约会准备了多久？算了，我帮你问问其他人。”红鹰说。
“嗯，好。挂了。”陶飞宇等了一会儿，池夏树端着餐盘过来。
“你就吃这么点？”陶飞宇看她餐盘里的几片水果，随口问了一下。
“哦，我还要去拿冰淇淋。”池夏树站起来，往冰淇淋那里去。
分冰淇淋的是个大妈，一边拿勺子舀冰淇淋，一边叫小孩子们排好队，“一人只能领一份哦。空腹吃饭对胃不好，先吃个冰淇淋垫垫肚子。”
池夏树拍在小孩队伍中特别显眼。后面的孩子还拉拉池夏树的衣服，说：“阿姨，你能少吃点吗？我怕你把冰淇全吃光了。”
池夏树差点发飙，我有这么胖嘛！
不过想想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深呼吸，压住火气，打开变声器app，打qq电话。
这是当初建群后，大家统一的决定。
兼职只是他们日常工作的影子，大家保持神秘身份，只用化名来交往，才能让兼职群长久办下去。
“大猫、大猫，红鹰呼叫，你现在有空吗？”池夏树说。
“忙死啦。什么事？”
大猫那边的声音也很杂很吵，看来兼职群里的人都有份忙碌的正式工作啊。
“有个拍广告的任务，很急，能不能帮一下忙，地址，联系人我发你qq了。”
“没空，没空。排队！给我排队！”
池夏树拿开手机，看了周围一圈，怎么有回声？
“你不能自己去吗？”大猫说。
“不行啊。约会。新年能不能有男朋友，就看这一次了。大猫，帮帮忙吧。”
大猫叹口气，说：“好吧，不过我也走不开，我帮你问问其他人。不聊了，有客人。”
大猫挂了手机，池夏树松口气，正好也轮到她舀冰淇淋，她看了看冰柜，里面各色冰淇淋都快见底了，薄薄的一层，只有一筐黄色的冰淇淋还满满的。
她说：“巧克力，来一盒，谢谢。”
大妈正要弯腰去捞，池夏树身后的小孩子可怜巴巴地拉她袖子，说：“阿姨，巧克力能给我留一点吗？”
池夏树看看小孩，又看看最后那盒巧克力冰淇淋，说好，然后换了那黄色的冰淇淋。
大妈一挖出来，一股刺鼻的味道，池夏树问大妈：“这是什么味的？”
“榴莲味的。”
难怪没人要。
池夏树憋着气端回去。
无所谓啦，反正只是借口打电话，去拿的冰淇淋，吃不吃也没关系。
陶飞宇看她端回一盒榴莲冰淇莲，吃了一惊，问她：“你喜欢吃榴莲？”
池夏树没反应过来，本能地点头，“嗯。”
陶飞宇就看着她，很好奇这种东西怎么有人吃得下。
池夏树抵挡不住陶飞宇好奇的目光，捞了一小勺，往嘴里送，眼泪差点薰出来。
陶飞宇见池夏树吃的眼中含泪，自己都想尝一口，有这么好吃吗？不过还是受不了那气味。
池夏树尝了两三口，咦？好像挺好吃的。真香！
小口改大口，一口气把一盒冰淇淋吃完，意犹未尽，还要去再领一盒。
走到冰柜前，那大妈却不见了，餐厅里突然音乐声响起，门口热闹起来。
一男两女穿着花里胡哨的舞衣，伴着音乐节奏跳进来。
男的蹲在地上踢脚，绕着客人的圆桌跳舞，客人们纷纷站起来拍照。
跳着跳着，手机铃声响起，那男舞者从怀里掏出手机，一边跳，一边往角落去。
“孤狼，孤狼，大猫呼叫，你现在有空吗？”
“忙着呢！”孤狼说。
“有个拍广告的任务，很急，我发你qq里了，帮帮忙吧。”
“哦，马上过来！”孤狼看到酒店经理在瞪他，忙挥挥手，“好了，我帮你问其他人，就这样。”
孤狼收起手机，蹲下来，跳起欢快的舞步。
陶飞宇看远处跳舞的舞者，摇头，说：“我是不太习惯吃饭的地方有人跳舞，太吵了。”
池夏树自己舀了一大盒的榴莲冰淇淋，正吃得起劲，说：“是啊。而且不伦不类的，穿着瑜伽裤跳舞。”
也许是吵闹的音乐声盖过了一切杂音，陶飞宇反倒觉得自己周边安静下来，就算自己大叫大喊，也不会有人听到。
现在正是告白的好时候。
“池老师，其实上次那帮学生在边上起哄，说我俩在谈恋爱的事，我表面上生气，叫他们再跑十圈，心里其实挺开心的——”
“啊？你说什么？”池夏树问。
“嗯，我说，我——”陶飞宇没想到音乐声太吵，或者自己声音太小，池老师没听见，他鼓足了勇气，正要再说一遍，音乐声突然停了，那三个舞者退场。
没了音乐声打底，陶飞宇的勇气一下子垮掉。
池夏树说：“我再去夹点菜。”站起来走了。
陶飞宇等池夏树走开，就把头嗑桌子上，咚咚地响。
又错过一次。
池夏树拿着空盘子，站在炒饭前发呆，一个孩子过来，看了池夏树一眼，端走炒饭，池夏树突然狠拍自己脑门，吓得那孩子撒腿就跑，以为这阿姨要跟他抢炒饭。
“又错过一次！又错过一次！刚刚音乐声那么响，明明就可以表白了啊！”池夏树用力拍脑门，想把自己脑门拍开窍了。
“姑娘，别气啊。不就是一盘炒饭嘛。我现在马上给你炒一碗。”柜台后面的厨师大叔马上颠起锅，开火，下饭，开始炒起来。
池夏树想说不是，我不要炒饭。后来想想也好，在这里等一会儿，把该说的话想清楚，一会儿端着炒饭回去，马上告白，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厨师炒到一半，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来：“没空，没空。”
“说了有事，正忙着。”
“好啦，我帮你问问其他人。”
厨师挂掉手机，很快炒好炒饭，盛到盘里，递给池夏树。
“姑娘，以后想吃只管过来，可别拍自己脑门了。”厨师说。
池夏树笑笑，端着炒饭走了。
回到位置上，池夏树已经想好了告白策略，要从细节上拉近双方距离，然后再趁势告白。
“要不要尝一下？这炒饭挺好吃的。”池夏树问。
陶飞宇拿勺子尝了一口，“嗯，不错。有种——”
然后又有点疑惑：“有爸爸的味道。”
池夏树说：“陶老师，其实我——”
手机铃声响起，陶飞宇接起手机，眉头皱起来，“没空！没空！好啦，我帮你问问其他人。”
第一千八十七章 眼霜
挂了手机，陶飞宇这才想起来，犀牛委托的事不就是自己一开始委托红鹰的吗？
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不管了。
重点是现在。
再不抓紧，饭都吃完了。
陶飞宇说：“其实我叫那帮学生跑十圈——”
池夏树说：“其实那帮学生起哄是我叫他们说的。”
陶飞宇：“嗯？”
池夏树说：“我叫他们喊：陶老师、池老师，你们在谈恋爱吗？”
陶飞宇：“呃——”
池夏树：“我喜欢你。我的话说完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陶飞宇呆了一会儿，说：“我也喜欢你。”
池夏树说：“这么巧啊，谢谢。”
陶飞宇说：“是啊，真巧。”
两人都盯着那盘炒饭发呆，开始想告白完后应该做什么。
第一次，没经验啊。
池夏树推了推盘子，说：“我们一起吃吧。”
陶飞宇拿起勺子说好，吃了一大口，嗯，爸爸的味道。
吃完饭，两人走出酒店。
池夏树说：“我回去会把通讯录里你的名字改成男朋友，你也要把我的名字改成女朋友。”
陶飞宇说：“好，我送你回家吧。”
池夏树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她站路边叫了辆出租车，直接走了。
陶飞宇看着车开远，这才收回目光，也叫了辆车。
人生大事搞定，接下来就要忙事业了。
导演的忙是一定要帮的，兼职群刚成立不久，要想发展壮大，靠的就是口碑。
犀牛把任务传回来，说明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自己上了。
陶飞宇跟司机说了摄影棚的地址，然后把手机里池夏树的名字改过来，不过不是改成女朋友，而是改成老婆。
他还截了张图，发给池夏树。
池夏树回了个笑脸表情，过了一会儿，也给他回传了一副截图，截图里陶飞宇的号码写着老公。
“小姑娘，这么晚了，去拍广告啊？”司机问池夏树。
池夏树说是。
搞定人生大事后，自然要拼事业了。
自从加入兼职群的第一天起，群主就跟他们反复强调过“副业是一种刚需。”
要把兼职当成本职工作去经营，才有成功的一天。
陶飞宇下了车，走进摄影棚，路上接了好几个电话。
老妈打过来的，说晚上有事不回去了，想吃夜宵的话，冰箱里有冰淇淋。
刚挂掉，老爸又打过来，说晚上有事不回去了，绝对不是和情人出轨去了，有正经事。
然后又是哥打过来的。说因为蹲下踢脚太过频繁，瑜伽裤裂了一个大口，没关系吧？
陶飞宇说没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上瑜伽课了。
他哥松口气，又说今晚有事不回家了。叫陶飞宇少看点电脑，要克制。
陶飞宇想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晚上都有事。
不过也好，这样自己晚点回去，也不会被他们念。
陶飞宇在人群中找到导演，导演的光头很好认，远远地看见了，导演就跑过来，一把抱住陶飞宇原地转圈圈。
陶飞宇以为自己来晚了，导演要拿自己栽树，吓出一身汗。
结果导演一直说谢谢。
“兄弟，一个人就够了，还叫四个人过来，太义气了。”导演说。
“四个人？”陶飞宇顺着导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陶飞宇看到池夏树和他哥、他妈、他爸一起，站在镜头前，做广告跳，大喊：“牛应龙眼霜膏，告别黑眼圈，耶！”
……
第一章心理。
六六跟章本硕抱怨了一通，说陶飞宇只会吹牛，还说创建了本地最大的兼职平台，结果找他要个鬼屋的兼职都没有。
章本硕笑笑，转移话题，问：“下一个来访者呢？”
六六说：“在外面等呢。我叫他进来。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痛苦。”
六六出去，带来访者进来，关上门。
来访者名叫卫全草。咨询事项写的是职场烦恼。
“卫先生，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在一家业内前三的时尚杂志工作，入行一年，有什么烦恼吗？”
“章老师，在咨询前，我能给你先介绍一下我公司的基本情况吗？这样能帮助你站在我的位置思考问题。来咨询前，我也跟朋友说过这件事，可是他们根本不理解我的痛苦。”
“可以。”
卫全草拿出手机，打开照片库，给章本硕看，“这是我们部门老总，37，看不出来吧，是美女吧？”
章本硕点头。
“这是我们主编，这是编辑，这是实习助理，这是采访……”
卫全草一张张划过去，都是女人，而且打扮得都很时尚。
章本硕看一眼卫全草的本章说，马上明白了。
卫全草绝望地说：“章老师，我这个部门除了我，全部都是女的！连主编养的一条公猫都被阉了！”
章本硕说：“我能理解。”
卫全草眼睛亮起来，觉得自己找对了咨询师。每次跟朋友诉苦，他们总会羡慕地问他们公司还招不招人，却不知道他经历的痛苦。
“说说看吧，除了公猫那件事，还有什么让你痛苦的。”章本硕说。
“章老师，我是学传媒的，一开始投简历过去，没想到我那个部门会全是女人。进去后，我觉得自己能很快适应。除了不能吸烟外，跟其他公司没什么两样。呆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发觉我错了。”
“怎么说？”
“刚开始确实挺爽的。办公室里从来不缺零食，一到节假日，或者生日的时候，男朋友或者老公都会送花，送蛋糕，大家都是先集体尖叫，然后拍照，最后分着吃，我呆了一个月，就胖了5斤。”
“然后办公室的话题永远是美食、团购、旅游、孩子，当然还有开车。不对，章老师，她们是开高铁！我一大老爷们都羞得脸红，只能盯着电脑，盼着早点下班。”
“开高铁的事也就算了，习惯就好。可过了几个月，我发现这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而是潜移默化改造的问题。”
“改造了什么？”章本硕问。
“平时上班不觉得。难得周末了，约同性朋友出来，我看到男人，跟狼看到肉似的，一见面，我朋友钢铁捶我，说你小子换新公司，升职啦？约都约不出来。我看着钢铁，上上下打量，还绕着他转了一圈。”
“钢铁摸摸脸，问我怎么了。我拉住他的袖子，试了下料子，说你这件衣服好潮啊，哪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