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十八章 牛排
“那你还不快去找！”于白问。
倪二林有打电话和解释的功夫，拿去找回旋镖早就找到了。
倪二林摇头，说：“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她把回旋镖扔了，跟我卖萌：人家第一次扔回旋镖啦，扔不回来也很正常。我甩了她一耳光，骂她败家娘们。她现在在停车场里开车等着，说一看到我就碾死我。所以，于哥，只能靠你了。”
于白往停车场跑，天黑了就不好找。
这个停车场不小，有一两百辆车停着，家长接送，开进开出，碾坏回旋镖就完了。
他一辆车一辆车找过来，还拉住路过的小学生，问：“小朋友，有没有看到回旋镖？长这个样子的。”
于白比个V字。小学生摇摇头，不懂。背着书包走了。
于白又拦住下一个小学生，换一种描述，问他：“有没有看到回旋镖，弯的？”
小学生想了想，冲后面一个女人喊：“妈妈，这个叔叔说他是弯的！”
那女人脚步一紧，跑过来，于白转身就跑，现在学生不上语文课吗？怎么说话呢？
于白放弃了叫人帮忙的想法，自己一个个找过来，担心回旋镖飞到车底，还要趴地上看，又要担心被车碾了。
好几次看到周围人们的古怪眼神，他也不管了。
回旋镖、回旋镖、你到底在哪？
喵！
车底一个橘猫突然看到一张大脸，伸爪来挠。
汪！
两条狗打架，停下来，还以为第三狗要插一脚，看到是人后，继续汪汪咬，一嘴狗毛。
叔叔。你也拉裤子了才蹲下来假装观察蚂蚁搬家是不是？
咳咳，我在监控里看你绕三圈了，跟我去保安室喝茶，什么？找回旋镖？别逗了。喂，别跑！
于白跟各路人狗猫斗智斗勇，天快黑了，人也快崩溃了，保安抓得紧，他先逃出去，找个安静角落等着。
他叫来倪二林想办法。
倪二林说：“于哥，这事怪我，别找了，这么大停车场，那么小一个镖，掉进下水道都有可能。再买一个吧。钱我出。”
于白说：“是钱的问题吗？明天就要给金总了，一晚上时间你能买来吗？”
倪二林：“于哥，我不是白站在外面站这么久的。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玩具车是果果的礼物，对吧？果果明天晚上生日，对吧？”
于白点头。
倪二林：“回旋镖是我舅买给自己的礼物，又不用明天给他。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先不就得了？”
于白听了，对倪二林刮目相看，没想到倪二林脑子也有清醒的时候。
倪二林得到于白的认可，开心地拿出手机，搜香奈尔的回旋镖。
然后呆呆地看着手机。
于白问他怎么了。
倪二林说：“于哥，我刚才说回旋镖丢了，再买一个，钱我出。是吧？”
于白说：“是啊。”
倪二林突然跪下来，抱住于白大腿，差点哭出来：“于哥，这钱我真出不了，咱俩平分吧。不，你先帮我垫上吧。”
于白抢过倪二林手机看，屏幕正中央就是那个双C标志的回旋镖，一模一样，下面标注了价格：3000，还好。于白再一看。
3000美金！
一个破回旋镖那么贵！
于白正要和倪二林共同控诉黑暗不健康的消费主义滋生出的畸形品牌定价体系，突然觉得这3000美金怎么这么耳熟。
3000美金、3000美金……
于白一把拉起倪二林，冲他脸上喷口水：“你记不记得你舅说过买礼物花了多少钱？”
倪二林想了想，说：“三千美金？”
于白心中升起大恐惧，声音都颤了：“所以金总买给果果的礼物到底是回旋镖，还是玩具车？”
于白和倪二林对视了三秒，马上下了决断，俩人一起进停车场找回旋镖。
一定要找到，找不出来，他俩就死定了。
倪二林嘟哝着这么大的人了，还玩玩具车，他去找保安聊天，聊一下自己女朋友开车准备撞死自己的事，转移保安注意力。
于白趁机去找回旋镖。
他打开手机闪光灯，这回学乖了，一边走，一边叫“牛排、牛排”，假装自己在找狗。
“小伙子，牛排店就在停车场对面，饿了就快去吃吧。”老人好心提醒于白，于白说谢谢，我家狗叫牛排。
“牛排、牛排……”
于白就快绝望到放弃时，手机闪光灯照到一辆宝马车前轮下一个闪耀的双C标志。
啊啊啊！
“停车！”
宝马车车灯亮起，就要往前开，于白一个纵跃，跳过去，趴在车头上，呈个大字，脸差点砸挡风玻璃上，跟司机对上眼。
司机吓得尖叫，碰开了雨刮，雨刮干刷玻璃，吱吱扫得于白脸疼。
还好司机再慌，只动了雨刮，没踩油门。
于白做手势，叫她先不要开车，自己慢慢从车头滑下来。
司机也熄了车，下车，只见于白从前轮下抽出一个V字回旋镖，回旋镖的中间双C香奈尔标志闪闪发光。
“于白？”司机叫了声。
“是你？”于白认出是上次相亲那个女生，只是忘了她叫什么名字。
女生叹了口气，摇头：“你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看看，为了营造所谓的安全感，你就这么拼命吗？这是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奢侈品？就为了让我开心吗？”
女生把于白手里的香奈尔回旋镖拿走，放在手里看。
啊嚏！
于白狠狠打了个喷嚏，正想拿回来，却发现不远处一个保安警惕地盯着他，也许是刚才趴车头的举动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要是于白敢抢的话，保安就敢抓。
于白决定好好说话，“乖，还给我，这不是给你的。”
女生摇头，“自卑又自负，没钱的人爱上一个很优秀的人，总会特别的敏感。你为了等到我，在这个停车场守了好久了，对吧？刚才叫牛排的那个人也是你，对吧？难怪声音这么熟。好吧。虽然我俩是不可能的。但你这份礼物我收下了。毕竟是香奈尔啊，不对，毕竟是一个穷小子真挚的心意。可惜，你要是长的帅一点，当几个月男朋友也是可以的。”
啊啊啊嚏！
女生把回旋镖塞包里。
于白用刚擦完鼻子的手拉住女生的手，说：“我没说送你。”
女生说：“别跟自己呕气了。你爱我，又不敢接近我，自卑到无法承认。”
啊嚏！
于白对着女生打了个大喷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手就抢。
女生大喊：“勉强是不能幸福的！”
第一千五十九章 定情信物
于白抢女生手里的回旋镖。女生不给，两人争起来。
于白第一次知道女人的手劲可以这么大。
他忍住上脚的冲动，努力克制，只求拿回自己的东西。
女生使足了劲，脸都憋红了，就是不撒手。
保安看不下去，过来指着于白怒吼：“放开那个女孩！”
于白正要解释，女生冲保安怒吼：“滚！我们小情侣吵架关你屁事！”
保安一脸尴尬，压压帽檐走了。
喂！别走啊，我跟她不是情侣！
于白的心思飘到歧路，等意识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松开，女生拿着回旋镖，后退了一步，做出“来抓我啊”的表情。
于白往前走一步，女生笑着后退一步。
于白说：别玩了，还给我。
女生说：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叫了。
于白只好跑过去，女生就绕着车子跑。
两人跑了一圈又一圈，于白受不了了，一个急刹，掉头，冲刺，和女生撞到一起。
于白喘气说：“抓到你了！”
女生格格地笑，举起回旋镖扔出去，“没抓到，哈哈。”
啊啊啊！
于白惨叫，眼睁睁看着回旋镖在夜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骤然凹陷下去，越过停车场的围墙，掉进隔壁小学。
啊——
围墙外传来一声惨叫。
砸到人了。
女生扭头看围墙，又扭回来看于白，说：“再见。”
女生上车，开车，一个急转弯调头，开出停车场，速度极快，差点撞到倪二林。
倪二林跟保安说：“看，那就是要开车撞死我的前女友。”
倪二林过去问于白，“找到了没？”
于白指着围墙，问：“你会翻墙吗？”
倪二林摇头。
十分钟后，小学围墙下，倪二林跪在地上，于白踩他背上。
倪二林背痛得好像女友刚吃完自助餐穿着高跟鞋踩他一样，低声问：“好了没？”
于白说：“还没呢。”
玻璃渣子掉下来，洗了倪二林一头，倪二林硬着脖子，不敢动，怕渣子扎进毛孔似的。
五分钟前，他们本没打算翻墙的。
倪二林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不会翻墙，可是跟保安沟通最擅长。很简单，三板斧：大哥，我女朋友跟我吵架。她把定情信物扔里面了。能让我进去找找吗？
倪二林到小学门口，找到保安。
“大哥，我女朋友跟我吵架。”
保安看他。
“她把定情信物扔里面了。”
保安看他。
“能让我进去找找吗？”
保安说：“刚才丢东西进来砸到人就是你女朋友干的？那是摄制组的导演，送医院去了，现在整个摄制组的人都在保安室看监控，看是哪个王八蛋乱丢东西，你给我过来，喂，别跑！”
倪二林跑走，差点被保安抓住。
正门是进不去了，只能翻墙了。
还好翻墙的时候，听到墙内的工作人员闲聊，说起砸导演头的东西被随手扔在草丛里，没带去医院。
于白拿了块砖头，小心敲掉墙上的玻璃碎片，然后翻过去，摔草地里。
于白摔得不轻，不知道哪里擦到了，身上一长条火辣辣地疼。
他在草地里摸了一圈，有半截铅笔，坏了手柄的跳绳，校牌，红领巾，作业本，就是没有回旋镖。
有人过来，他趴在草里，长草拂过鼻子，很想打喷嚏。
“明天就先从这里开始，怎么样？先来个学校全景，再俯冲下来，拉近，定格在一个学生笑脸上，然后画外音，第二届全民马拉松比赛开始了……”
“不行不行，要从教室里开始，学生们正在早读，晨光和朗读声混在一起……”
“不行，听我的，这是马拉松比赛，全民参与，要活泼，要运动，从草地上开始。”
“不不不，我跟运动队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拍？这种就要静中取动，从教室开始，学生们跑出来，形成动线冲击，才有画面感。”
“导演去医院前说了，大事听我的。”
“导演去医院前也说了，小事听我的。”
“好，那谁决定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
两人谈不拢，最后决定用最常见的方式解决争端，打起来。
两人都是一样菜，打得气喘吁吁，挥一拳，说十句话，草被踢得刷刷响，于白想打喷嚏，拼命忍住。
“啊！用铅笔戳我？”
“啊！别逼我用跳绳！”
两人战斗烈度再次升级，从草里抓了东西就打。招式凌厉，威力极小，只是进退间，两人踩到什么东西，啊的一声惨叫，草里站出一个人。
“砸你们导演的东西扔哪了？”那人问。
两人一愣，说：“随手扔了。怎么？你谁啊？”
那人拔腿就跑。
五分钟后，于白和倪二林在学校围墙外，一边吃着便利店的关东煮，一边商量。
“太黑了，找不到。开灯又会被保安看到。”于白说。
“只能等天亮，假装家长送孩子进去了。”倪二林说。
“不行，等不到天亮，万一明天金总问起来呢？等保安睡了，深夜再动手！”于白不放弃，明知回旋镖就在里面，却找不到，好难受啊！
地上突然亮起来，两人的影子都瓷实起来，边缘利的像刀。
两人抬头往上看，一盏灯摇摇晃晃挂起来，围墙里面传来一人的声音：“通宵啊，大家加油，抓紧时间赶上进度。”
围墙里热闹起来，于白跟倪二林对视一眼，于白叹气，站起来，说：“走吧，回家睡觉。”
……
回家后，于白根本就睡不着，蒙了会儿被子，干脆坐起来玩手机。
手机上金总发了朋友圈，明天是个好日子，期望一切顺利。
于白更慌了。
要是让金总知道回旋镖丢了，倪二林还能靠着亲戚关系活下来，顶多就是以后不能上班玩游戏，自己这个外人就死定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突然手机响了，是金总打来的。
他的心也跟着手机震起来，凌晨3点钟，金总打过来干吗？
难道金总发现了？
还是倪二林那小子一时脑抽说出去了？
于白还是接起来。
金总问：“袋子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于白大脑一片空白，还是被金总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
“是不是？”金总不耐烦起来。
“是。金总，其实我早就——”于白一咬牙，事到如今，只能承认了。
“哈哈，做的好。我也是回家才知道。今天晚上我老婆带果果去公司玩，果果在办公室里翻来翻去，说要找礼物。还好被你带走了。这事办得周到。好样的，小于！你刚才说什么？你早就——”
于白还在震惊惶恐的尾巴上，惊喜还没来得及卷上来，“我早就想到果果可能会来，把袋子带回家了。”
第一千六十章 家访
金总猛夸了于白一顿，说：“你做事认真，又有远见。那个分公司要是建好了，到时候你——”
于白不争气地脱口而出：“分公司经理？”
金总说：“对。你做张表格，把合适的经理人选都列出来。我会重点考虑——”
于白又不争气：“考虑我？”
金总说：“考虑二林的，我姐跟我说了很久，说二林天天上班打游戏，影响多不好，只会带坏你公司的工作氛围。我想也是。就打算把二林放到分公司去，让他当经理。”
于白想哭，多好的舅舅啊，为了让侄子好好上班打游戏，专门给他成立个分公司，让他折腾，自己怎么就没这样的舅舅？
“对了。明天一早，你去吴老师家里一趟。”金总说。
“为什么？”
“听说吴老师老公的生意出了问题，一定要抓住时机，过去交流一下，千万别被其他机构的人抢走了。家访后，马上给我汇报。还有那袋礼物，晚上直接带到我家，一起吃顿饭吧。”
金总挂了手机。
于白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通话只有几分钟，但是跌宕起伏，颠得他心脏受不了。
好消息是明天有一个白天的时间能用来找回旋镖。
坏消息是自己要去吴雨桐家里家访，找回旋镖的事只能交给倪二林了。
经历过玩具车，还有回旋镖事件，于白要是还相信倪二林，他就是头猪。
于白打电话给倪二林，倪二林没接。
他继续打，响了三次后，倪二林才接起来，“喂，于哥，什么事？我忙着呢。”
于白问：“忙什么？打游戏？”
凌晨3点多，除了打游戏，倪二林还有什么事好做。
倪二林说：“女朋友站在1楼，说要跳楼自杀，我正劝她呢。”
于白：“劝她什么？”
倪二林：“劝她站高点，不说去二楼，好歹站桌子上往下跳啊。她就不肯。”
于白和倪二林年纪差不多，可代沟也很大，根本无法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思维方式，分手分得都像过家家，不能认真点吗？
于白说既然这样，还是我这边的事重要点，叫你女朋友等一会儿。
于白把金总的话说了一遍，叫倪二林一早去学校找回旋镖，自己先去吴老师家家访，争取早点结束，然后再过来跟他会合。
倪二林说好的，然后对他女朋友吼：“好，跳啊，30楼了，你跳啊！”
“你别逼我，你以为我不敢跳是吗？我偏要跳给你看！叫你为了一个破回旋镖扇我耳光，从小到大，除了我爸、我妈、我姐、我姑、数学老师、班主任、教导主任、初三二班那个胖子，高一二班的那个体育委员，就再没人扇过我耳光了！等等，不对，好像还有几个……”
“两位，吵架能出去吵吗？这里是电梯。”插进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于白挂掉手机，又等了几个小时，天一亮，就去吴雨桐家。
路上还打了倪二林的手机，倪二林小声跟他说已经成功混进学校，装成是学生丢了作业本，帮孩子找作业的家长，现在光明正大地在草地上翻呢。
于白心一宽，没想到倪二林也有这样的急智。也许自己家访后，倪二林就找到回旋镖了。
他怕打扰倪二林，挂掉手机，这时也到了吴雨桐家门口。
他敲门，门开了，一个男人探出头来。
“找谁？”
“哦，我找吴老师。”
“进来吧。”男人说。
于白进去，这就是吴雨桐的老公吧。长的有点猥琐，怎么看都配不上吴雨桐，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你找雨桐什么事？”那男人问。
“哦，我是琴韵音乐培训的于白，上次在书店跟吴老师沟通过，这次过来，是想请她到我们公司做全职老师的。”于白递出名片，想着如果说服吴雨桐老公的话，也许就能说通吴雨桐，“请问您怎么称呼？”
男人看着于白递来的名片，说：“肖明瑞。不肖败类的肖。”
于白一愣，哈哈笑出声：“肖先生，你真幽默。”
肖明瑞没笑。于白笑几声也停住了，气氛有些尴尬。
还好肖明瑞没有生气的意思，还去厨房给于白削了两个苹果，于白说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肖明瑞拿刀一挥，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这苹果味道不错，他刚尝过。
肖明瑞有刀在手，整个人气势就不一样。于白只能说好，坐在桌边等。
擦擦几下，肖明瑞削好皮，把苹果端上来。
于白随口问：“女儿去上学了，是吧？”
肖明瑞说：“对，早上有马拉松活动，雨桐一早就送过去，然后去书店了。我就在家里呆着。”
肖明瑞抠抠脚丫，又问于白，为什么不吃苹果？
于白看看肖明瑞抠完脚丫的手，又看看苹果，坚决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肖明瑞拿起苹果就往于白手里送，于白不敢接，怕一接就是一手脚气，赶快转移话题：“吴老师开书店的，你们一家都喜欢看书吧？”
肖明瑞说：“是啊，我是挺喜欢看书的，也想写书，把自己看到的人生百态记录下来。书就像一扇门，你不打开，永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东西等着你。每次开门都是一场历险，是一场智慧与体力的较量。”
果然一说起感兴趣的话题，肖明瑞就不再劝于白吃苹果了，放下苹果，手又拿去抠脚丫，抠完了还搓几下，往桌子下弹。
于白马上端正坐好，连脚都竖起来，生怕沾到什么脏东西，尽可能让话题流淌下去，不要再回到苹果上。
他努力向肖明瑞说明做全职老师的好处：“肖先生，其实在我们公司做全职老师还是很自由的，跟兼职的没什么两样，如果吴老师怕无法兼顾家庭的话，大可不必担心。大部分学员都是有本职工作的，上课的时间也都在晚上，或者周末。以吴老师的知名度，可以凑齐一个小班集中授课，一周两到三次就行。其他时间都能自由安排。不用打卡，也不用加班，上完课就好。你觉得怎么样？”
肖明瑞说：“很好。”
于白精神一振，虽然肖明瑞有抠脚丫的坏习惯，但看起来挺好说话的。他激动地站起来，想握肖明瑞的手，伸到一半，又马上缩回来：“肖先生，那你是同意了？”
肖明瑞说：“我当然同意了，这么自由，又能兼顾家庭，为什么不做？”
于白说：“谢谢！肖先生，吴老师有你这么通情达理的老公，真是幸福啊。”
肖明瑞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于白，说：“我又不是她老公。”
第一千六十一章 当个裁判
于白呆了一会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肖明瑞说：“我又不是她老公。”
于白问：“她弟弟？亲戚？朋友？”
肖明瑞一一摇头否认。
于白汗毛直竖，站起来，跟肖明瑞拉开距离：“那你是谁？”
肖明瑞说：“我常去她书店里看书，算是常客。”
于白问：“所以她跟你认识？”
于白松了口气，又坐下来。
肖明瑞说：“算是吧。”
于白刚挨着椅子，又站起来，把椅子挡中间，问：“什么叫算是吧？”
肖明瑞说：“我单方面认识她，她还不认识我。”
“那你怎么在她家里？”
“请不要误会。我绝不是那种喜欢别人，就尾随跟踪的那种变态。我只是想送她一本书当礼物，在书店门口等了很久，都没勇气送出去，直到她出来，去接女儿放学，我就跟在后面，书捏了一路，还是送不出去，之后，就跟着去家里，一直等到第二天一早，她送女儿上学，门忘了关，我担心会进小偷，就进来替她守着。你看，这本书就是证明。证明我只是个想送书的腼腆小伙，不是一个尾随龌龊的变态。”
于白看书名：《我爱上书店老板娘》。
他想了一会儿，说：“这不就是变态吗？”
肖明瑞怒了：“喜欢一个人不敢说出来，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份爱意的反噬，就叫变态吗？”
他气急了，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喂，你都敢吃她家的苹果，还不敢告白？”
“敢吃苹果就敢告白吗？”
“呃，我先走了。”于白不想跟肖明瑞纠缠下去，心里还惦记着倪二林那里，走到一半，又回来拉肖明瑞，说：“一起走吧。”
他还不放心留肖明瑞在吴雨桐家里，天知道肖明瑞除了吃苹果，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肖明瑞不肯走，说：“等一下。让我再做一件事。”
于白问：“什么事？”
肖明瑞：“上个厕所。”
于白拉住肖明瑞的胳膊就往外拽，两人正拉扯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男人进来。
三个人对上眼，都愣住了。
绷带男最先反应过来：“你们是什么人！进别人家干吗？”
这一定是吴雨桐老公了，于白不想把事情闹大，说：“我是琴韵音乐培训的于白，这次过来，是想请吴老师到我们公司做全职钢琴老师，这位是我同事。”
“你是谁？”肖明瑞甩开于白的手，盯着绷带男手里的钥匙。
“我叫梁越，雨桐不在家，你们怎么进来的？”梁越的眼神越发锐利。
于白觉得冤枉，梁越是把他看成肖明瑞的同伙了。
反正正牌主人也回来了，肖明瑞就交给他负责好了。
于白说对不起，往外走。
梁越拦住他，不让他走，说等我先报个警。
于白当机立断，指着肖明瑞，说他才是跟踪你老婆的变态，我只是来家访的。
梁越马上过去揪住肖明瑞大声质问。
肖明瑞当然不服，说我不是变态，我就想送你老婆一个礼物。
梁越问什么礼物？
肖明瑞把书拿出来。
梁越一看书名，大怒，唰唰唰把书撕了，跟肖明瑞扭打在一起，“她都有老公了，你还爱？你配吗？破坏她的家庭，打扰她平静的生活，这就是你爱的方式吗？”
肖明瑞打回去，在正牌老公面前，一点都没服输的意思。“你呢？你配嘛？我跟了她这么久，看她早上匆匆忙忙出去买早餐，送女儿上学，然后吃女儿剩下的面包当早餐，去书店上班，下午接了女儿后，还要去培训班上课教钢琴，忙里忙外，女儿接送，学习，书店，兼职教钢琴，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在做！你在哪呢？结婚了不起啊？领了证就完事了？生了女儿，她就要跟你一辈子吗？你根本就没让她幸福过！”
于白是相当佩服肖明瑞的理直气壮，明明是连礼物都不敢当面送出去的腼腆小伙，一碰上别人老公，倒像吃了炸药似的，怼得那叫一个起劲。
梁越也不打了，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扁平的大盒子，放到一边，吼回去：“我怎么没让她幸福过？我也准备了礼物送给她。我给她拍照的时候，是她笑得最多的时候。我帮她设计形象，商量书店推广营销方案，拍海报，录视频，这些事你有做过吗？你只会躲在一边偷窥，恶心！”
肖明瑞不服：“我只会偷窥？偷窥？这是什么，你看看！”
肖明瑞从地上翻身起来，踢开梁越的礼物盒子，盒子划到于白脚下，于白看两人正激烈讨论自己为吴雨桐做了什么，只好帮梁越把盒子拣起来，放到桌上。
盒子是个披萨盒，轻的发飘，还咣当响，于白有一丁点的好奇，梁越会送吴雨桐什么东西，该不会是块披萨吧。
不过想想这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两人也不打架了，头凑到一起，反倒像是年底对账的生意伙伴。
于白准备走，梁越和肖明瑞叫住他，“你不能走。”
“为什么？”
“当个裁判，只有你不喜欢吴雨桐。你立场中立。”
梁越和肖明瑞两人硬拉于白坐下。
肖明瑞给于白看自己的偷拍视频。
“看，这是她骑着电驴送女儿上学的时候我跟在后面拍的。这是她在书店里看书时我拍的，还有，这是她去上厕所——”
“你无耻！这也拍！”梁越揪住肖明瑞衣领，两人又要开打。
于白劝住，让肖明瑞讲下去。
“这是她上厕所时，我拍的窗外的云。所以，你看，我只会偷窥？我特意买了gopro，装在头上，天天跟踪雨桐，只是为了偷窥吗？那是为了以后和她一起幸福生活时的预习。”
“预习？”于白问。
“对！预习。如果我告白成功，以后和她在一起，我会代替她做视频里的任何事，代她去送女儿上学，接女儿放学，代她去书店工作，代她去买菜，代她去上厕所——”
“好了。轮到你了。你又帮吴老师做了什么呢？”于白问梁越。
梁越不屑道：“我就说了，你只会偷窥，什么时候懂过雨桐的心？最能让雨桐幸福的事是她的女儿翘翘啊！我负责她女儿学校马拉松比赛的录制工作，今天比赛时，孩子们跑出赛道，镜头第一个对准的就是她女儿翘翘！这种事你能做到吗？”
肖明瑞说不出话。
于白急着要走，看两人掐架告一段落，赶紧下结论：“梁先生，吴老师有你这么好的老公，真是幸福啊。好了，我走了。”
梁越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于白，说：“谁跟你说我是她老公的？”
第一千六十二章 回旋镖在哪里
啊啊啊！
到底她老公在哪啊！
于白快疯了。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家访，结果先呆在家里的男人不是老公，后来拿钥匙开门的人也不是她老公。
等等。
“你不是她老公，这钥匙哪里来的？”于白问。
“雨桐给我的，翘翘的小猪水杯忘带了，她书店里忙不开，就把钥匙给我，让我帮忙过来取一下。”梁越说，还一脸幸福，好像这是他和雨桐亲密关系的证明。
于白反应平淡，倒是肖明瑞彻底酸了，“呸！一定是你偷的！雨桐才不会随便把钥匙交给陌生男人！我想偷，好几次都没偷到！”
肖明瑞一激动，上手打梁越，两人又扭在一起，麻花似的，分都分不开。
于白本想劝个架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倪二林打过来的。
“啊！你打我头？你打我头！”梁越捂着缠绷带的头，疯狂用脚踢肖明瑞，绷带里渗出血，肖明瑞尝到甜头，只盯着梁越弱点攻击，两人战斗白热化。
于白站远一点，接起手机。
倪二林：“于哥！我有两个消息，你要听哪个？”
于白：“好消息。”
倪二林：“我什么时候说过有好消息了？”
于白：……
倪二林：“我两个一起说吧。一个是我没找到回旋镖。”
于白明知没有好消息，还抱着一丝希望：“另一个呢？”
倪二林：“另一个是我真找到一本作业本，给学生送过去，学生哭着跟我说：叔叔，我故意扔草里假装丢了，你又给我送过来是想我死对吧？”
于白问：“怎么可能会没有呢？你真找过了？”
倪二林说：“全找过了！就差把草全拔了。真没有！”
鉴于倪二林的不靠谱历史，于白很难相信他的话。
不行，还是要亲自去一趟才行。
于白往外走，在门口碰到吴雨桐。
吴雨桐看到屋里三人，愣了一下。
她把钥匙给梁越，半天没见他回来，办好书店的事后，就过来看一下，没想到，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梁越还跟一个人打起来。
“这是——”吴雨桐还没搞清楚状况。
肖明瑞跳起来，拿着那本书冲到吴雨桐跟前，说：“我喜欢你很久了。这本书送给你。我叫肖明瑞。”
梁越没想到肖明瑞会来这么一手，也匆忙拿了披萨盒子，冲到吴雨桐身前，说：“我也是。这礼物送给你。”
于白看不下去，往外走，吴雨桐吓了一跳，问他：“你也喜欢我？”
于白说：“啊？没有。”
再呆下去，只怕误会更多，于白决定下次再跟吴雨桐聊全职的事。
于白下了楼，在路边等出租车，一边想自己是各种过敏体质，吴雨桐却是招惹各种暗恋明恋，就算结婚了，也躲不过。
唉，总之都是麻烦体质啊。
一辆垃圾车开过，开进小区，清洁工下车，开始倒垃圾桶。
垃圾车的气味飘过，于白忍不住开始打喷嚏，啊嚏、啊嚏一个接着一个，停不下来。
这垃圾里不知道有多少花生、花粉、酒精、爽身粉的成分，一般情况下，除了花粉，其他东西只有触碰到才会过敏，可当量大到一定程度后，加上那**的气味，就足以唤醒于白的过敏体质。
于白搓了下手，手上已经有一个个小红点起来。
他正要往外走，离远些，一阵争吵声传来。
吴雨桐、梁越、肖明瑞三人已经下来了。
肖明瑞：“我真的是第一次进你家，看你家门没关，想帮你看门的。只吃了一个苹果！本来还想上厕所的，你就回来了。”
梁越：“我受了伤，从医院赶回来，就是为了帮你，我对你的心，你还不了解吗？”
吴雨桐说：“我有老公了。”
梁越：“没事，我等你离婚。”
肖明瑞：“没事，我当你男朋友。”
吴雨桐说：“我要怎么说，你们才懂？”
梁越、肖明瑞还处在竞争状态，只怕吴雨桐收了对方的礼物，一个比一个举得高。
吴雨桐叹气，接过肖明瑞的书，扔进垃圾车里。
梁越大喜，拒绝了肖明瑞这变态，岂非就代表雨桐接受了——
吴雨桐接过梁越的披萨盒子，也扔进垃圾车里。
清洁工冲吴雨桐竖大拇指：“扔得准。好样的。”然后嗑干净垃圾桶，上车开走了。
梁越、肖明瑞呆立原地，眼中的光都熄灭了，看着吴雨桐从梁越手里拿过钥匙，上了楼。
于白刚打完一连串的啊嚏，也看完了这场闹剧的结尾，这时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倪二林：“于哥，这回真是好消息！我问到回旋镖去哪了！”
于白：“啊嚏！等一下。”
垃圾车开过于白身边，于白浑身都痒起来，赶紧跑远一点，“你说什么？去哪了？”
倪二林说：“我刚好碰到一个工作人员，是他送导演去的医院，他说导演被回旋镖砸中了头，半路醒来，又叫他去草里把东西拣回来，可能是要找出凶器的主人。回旋镖在导演手里！名字我都问到了，叫梁越！”
于白手机都没挂，冲到梁越身前。
肖明瑞大吼：“都是你！都是你雨桐才会拒绝我的一片真心！”上手就要揪梁越，再打一次，却被于白挡住，于白一把揪住梁越，问他：“回旋镖去哪了！昨天晚上天上掉下一个回旋镖砸中你脑袋，是不是？回旋镖在哪里！”
肖明瑞：“喂！我先，好不好？”
梁越还恍惚着，没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寻思自己怎么样也要比跟踪偷窥的肖明瑞强，结果还是一样被吴雨桐拒绝，好冤啊。
“什么东西？”梁越迷迷糊糊地问。
“回旋镖！回旋镖！”于白问。
“那里啊。我本想送给雨桐的。想跟她说，我爱上她，就像那个突然砸中我头的回旋镖一样，天降真爱，挡也挡不住。结果她看也不看就扔了，一定是包装的问题，下次我再也不用披萨盒装礼物了。”
“我也是。”肖明瑞若有所思，在一旁点头，吸取教训。
“你也是个头啊！你那本书就没包装好吧！”梁越说。
“你懂什么！我是用我一颗真挚的心包装的。”
“变态的心吧？”
“不准你说我变态！你没资格！”
两人又打在一起。
于白完全没有理会两人，看着那个垃圾车开远，隐约有个披萨盒子角露出来。好像看着融化在人群里的好姑娘，一路漂亮，却嫁给渣男。
第一千六十三章 翻垃圾
于白和倪二林站在一个池子前。
啊嚏！啊嚏！
于白不停地打喷嚏。
倪二林说：“于哥，你确定在这里？”
于白：“啊嚏！”
倪二林看着一池的垃圾，虽然不像于白一直打喷嚏，可也恶心反胃，刚刚进来，还看到一只大黑老鼠拖着长尾巴溜墙跟跑过。
他跟垃圾中转站的大爷说了，说女朋友跟他吵架，把定情信物扔了，能让我进去找找吗？
说完递给大爷一支烟，大爷接过烟，摆摆手，让他俩进去。还问：“他是你女朋友？”
倪二林看看于白，想否认，于白已经拉着倪二林进去。
“于哥，怎么办？”倪二林被于白叫来，路上已经知道了情况，回旋镖在披萨盒里，披萨盒在垃圾池里。
可是这一池的垃圾，瓶瓶罐罐，汤汤水水的，偶尔几只大黑老鼠在里面翻腾，他们怎么找？
于白指着自己一手的红点，说：“我过敏，你跳下去吧。”
倪二林摇头：“我洁癖，真跳不了。”
于白看倪二林，你洁癖？真好意思说。打游戏，吃泡面，烟灰掸泡面汤里，也不收拾，放到发霉，油上浮着一层白一层绿，最后还是于白帮他收拾的。
这样的人说有洁癖？
于白往后退了一步，想要不要干脆一脚踹倪二林下去。
倪二林背后一凉，本能地感应到了危险，也跟着退，不给于白机会。
于白又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还是倪二林反应快，说：“等一下，我有办法。”
倪二林出去，找到那垃圾站大爷，大爷穿着专业的防护裤，拿个大铲子，翻垃圾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大爷，我跟我女朋友都不敢下去，还要麻烦您帮我们找找，就一个披萨盒子，里面装了个回旋镖。不会让你白做的。”倪二林掏出一百块钱。
大爷肘在铲子上，站着，叼着烟看天，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于白也过来了，一脸红点，痒得难熬。
倪二林一把搂住于白，为了说服大爷，大打感情牌，说：“我俩冲破重重阻力，好不容易在一起，就是希望拍婚纱照的时候，能有那个回旋镖做个见证。大爷，帮个忙吧。”
大爷还叼着烟，保持看天的姿势，一脸枯井干涸样，心里却像藏着烟波万顷，心事无数。
倪二林叹气，看于白，于白会意，从兜里摸出10块钱，倪二林摇头，拿出手机，说：“大爷，五百，我给你转五百。”
大爷不为所动。
“一千！”于白加价。
大爷笑了下，抖掉烟灰，继续看天。
“两千。现在就转，找到了，再转一千！”于白说。
大爷动了，掐了烟，提起铁铲。
于白和倪二林对视一眼，差点喜极而泣，抱在一起。
三千块虽然有点肉痛，好歹不用自己下去翻垃圾，想想还是划算的。
于白正要和倪二林商量一下这三千块钱怎么分担，大爷又把铁铲放下，往垃圾站边上的小房间走去。
“喂，大爷！”
于白和倪二林追上去，“再加一千！一共四千，现在就转给你！”
两人分工，倪二林帮大爷打开手机，调出微信，于白扫码转账，一气呵成。
生怕转慢一步，大爷又要看天加价，这一眼一千，再看下去，任谁都受不了。
大爷收了钱，笑开了花，说：“怎么好意思？顺手的事。经常有人过来找东西，我帮忙找，也就一两百。”
于白很想翻白眼，这话怎么不早说？一定要收了钱以后再说？
大爷说完，还是没动。
于白和倪二林看他。
大爷一拍脑袋，说：“瞧我这记性。”转身进了房间，拿出一个回旋镖来。
回旋镖上的双C标闪闪发亮。
于白和倪二林回头看看垃圾池，又看看大爷手里的回旋镖。
大爷说：“倒垃圾的时候，看到这玩意做工挺好的，就先拣了放办公室里。你们要，给你们就是了，还非要转钱过来，太客气了。呵呵呵。”
于白和倪二林拿走回旋镖。
这已经不是划算不划算的问题，而是肉痛到无法呼吸的问题。
走出垃圾站，于白深吸一口气，从过敏和割肉的双重打击中恢复过来。“总之，东西拿回来了。接下来，由我保管，直到晚上去金总家里，送给果果为止。”
于白盯着倪二林，从现在开始，打死都不能让倪二林碰一下。
倪二林表示赞同，他也不想碰。
于白拿着回旋镖正要走，倪二林叫住他，“对了，于哥，我舅叫我录个回旋镖的教学视频。”
于白立马警惕起来。“不行，不要动，看都不要看！”
“只是一个教学视频，找个空地，扔一下就行了。”倪二林说，“估计是给果果看的。没视频，我很难交差。”
于白想了想，强调：“不能有墙，有河，也不能扔太用力。”
倪二林不停点头。
于白还是不放心，加了句：“我来扔。”
倪二林：“好。”
……
一小时后，两人到了清河公园，现在已经是中午。
冬天的太阳晒下来，人身上像烧起来，全是阳光的味道。
倪二林还抱怨于白，说不就是录个视频吗？至于找那么久的资料吗？
于白拿回回旋镖，心情大好，笑着解释：“既然是教学视频，当然要做好一点。我查了一下资料，玩回旋镖可不是扔出去这么简单。要想飞回来，风向、角度、手法都要注意。”
倪二林当然知道，他前女友扔的时候，就没回来过。
只是为了这回旋镖忙了快一天了，他今天连游戏都没打过，浑身不舒服。
于白却拉倪二林坐下，让他读熟资料，一会儿用作教学视频的画外音。
两人拣了棵树坐下，倪二林不情愿地拿着一叠资料读：“回旋镖又叫自归器，飞去飞来器，形状多种多样，有V型，香蕉型，三叶型等。最早曾是澳洲土著的传统狩猎工具，又叫木质弯刀，多用于捕猎飞禽，用于不易回收武器的场景。有一定杀伤能力……”
倪二林读得昏昏欲睡，阳光、风叶摩挲、还有不远处马拉松赛结束后，人们三五成群，结队步行回家，所有的元素都成了上佳的催眠剂，倪二林眼皮粘一起，扒拉不开。
“啊！”树后传来一声大叫。
于白、倪二林吓了一跳，于白差点真把回旋镖当木质弯刀甩出去。
两人往树后看，一个满脸胡渣，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走出来。
第一千六十四章 冒充
那男人瞪于白两人，好像睡觉被人吵醒。
于白忙道歉，拉倪二林去另一边念。
走远了，于白回头，还看那流浪汉瞪过来，眼神跟藕丝一样，牵连难断。
于白和倪二林确认边上没人后，这才继续读资料。
读完后，倪二林说：“能扔了吗？”举起手机，对准于白。
于白从袋子里拿出一个V字回旋镖，说：“好了。”
这是他特意去商场买的一个普通回旋镖，专门用来做教学视频。
就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把一切可能出现的事故扼杀在摇篮中。
就算失手飞远，丢了，或者被人拣走也无所谓。
香奈尔回旋镖还在袋子里好好呆着，哪也走不了。
一想起从昨天开始的一连串找礼物事件，于白就有些后怕。
再来一次的话，不但要他的命，还要他的钱。
所以他要保障香奈尔回旋镖的绝对安全。
于白觉得自己都快有点神经质了，扔回旋镖前，又停下来，看了一下回旋镖上的标志，确定上面没有香奈尔的双C标志后，才松了口气。
今天过后，自己恐怕又要多一种过敏源，回旋镖过敏。
于白自嘲地笑了下，往前走了几步，离开袋子，朝着远方，辨认好风向后，扔出回旋镖。
回旋镖在空中绕了一个极大的圈，斜着折了回来，没飞回原地，中途掉下来，不过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肘弯转折。
于白那一掷，似是扔出了所有烦恼和压力，跳起来，耶！成功了！
他跑过去，拣起回旋镖，回头冲倪二林喊：“拍下来了吗？”
倪二林喊：“拍下来了！再来一次，完整的。”
倪二林放下手中资料，压袋子上，也跑过来，说于哥真厉害，再试几次，肯定能完美成功。
男人的快乐是简单的。
本来只是拍个教学视频，却玩上瘾了。
扔了一两次后，于白很快掌握到了诀窍，最后一次扔出，回旋镖几乎回到原点，离于白几步掉下。
于白跑过去捡起来，有点明白果果为什么想要回旋镖当礼物了，确实好玩。
倪二林也放下手机，嚷嚷着要玩。
于白说：“你玩什么？还不回去看好袋子，东西丢了怎么办？”
倪二林说：“我盯着呢，放心。”
倪二林刚说完，一阵冷风吹过，远处不知哪个女人尖叫了一声，然后很快就没了声。
倪二林、于白两人发了下怔，突然神经质地一起扭头看身后原来放袋子的位置。
香奈尔的袋子好好地立在原地，没有变化。
两人松了口气。
虽说光天化日下，应该没人偷，又只隔了几步远，可人要倒霉起来，谁说得准呢？
于白和倪二林走回袋子边上，不敢离远了，于白手把手地教倪二林怎么拿，怎么看风向，怎么使劲，还跟他说：“资料上都有详细使用方法，你啊，读书有口无心，没用心记。”
倪二林是实践派，不是理论派，一镖在手，就想甩出去，也不想什么风向，角度，唰的一下，膀子一丢，回旋镖擦着于白的脸颊飞出，高高扎进空中，然后折出一个角往远处坠下。
倪二林哈哈大笑，趁于白发怒前，赶紧跑去接镖。
跑回来后，倪二林看到于白低着头，好像在看地上蚂蚁搬家入了神，一动不动。
倪二林拍拍于白肩膀，于白身子晃了晃，没回头。
“怎么了？看啥呢？”倪二林绕到前面，看到于白的脸吓了一跳，于白的脸白得像纸。
于白指着香奈尔的袋子问：“你的资料呢？”
倪二林说：“都在袋子上压着——”
资料不见了，倪二林本想说可能被风吹走了吧，于白拎起袋子往里看，袋子里玩具车还在，香奈尔的回旋镖却不见了！
“谁！谁又偷回旋镖啊啊啊！”于白快崩溃了！
“谁！谁又偷我资料啊！那么多字我怎么记得住！”倪二林跟着崩溃。
于白瞪他，这两件事能放在一起说吗？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灾难。
两人赶忙分头去找，过了十几分钟，两人重新碰头，交换信息。
于白：“没人拿，不过有人说看到一个流浪汉拿着一个棍子跑走了。”
倪二林：“我也听一个妈妈说她带孩子在草地上玩，一个流浪汉突然冲出来，吓了她一跳，尖叫了半天，以为流浪汉看上了她的美色，结果擦身而过，她很生气。于哥！太好了！肯定是那个流浪汉拿的！刚才我们吵醒他的时候，他一脸色眯眯的样子，盯着你手里的回旋镖看，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了！”
于白：“太好了！一定是那个流浪汉拿的！”
于白开心地和倪二林拉着手转起圈圈，笑出声，然后突然停下来，用力敲倪二林脑袋，“那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流浪汉呢？”
倪二林沉思：“不知道。”
于白吼过去：“那还太好了！好你个头！还不快去找！”
……
“美女，有没有看过拿着这种——别跑啊，不是抢劫！”
“大妈，有没有看见一个流浪汉，对，什么？我不是，我身上有点臭，头发也有点乱，不过我不是，不要叫，不要叫，我马上走。”
“呃，大哥，不用掏零钱，我不饿。”
在边上连问了几个人，由于忙了一天，没空打理自己，于白和倪二林身心俱疲，被提供消息的群众打击得够呛。
倪二林还愤愤不平地跟于白说，有个大哥问他为什么作为一个流浪汉，你都这么胖？
天暗下来，于白看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半。
他问倪二林：“果果的生日聚会什么时候开始？”
倪二林说：“六点多吧。”
于白说：“事到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倪二林看于白，突然跪下来，抱住于白的腰，“于哥，千万别说是我干的。我好不容易跟我女朋友分手，正是最开心的时候，终于可以没人打扰好好上班玩游戏了。我舅要是知道是我搞砸的，肯定会跟我妈说的！”
于白摇头，拿出那个拍视频专用的普通回旋镖，问倪二林：“这个回旋镖，和香奈尔回旋镖有什么不一样？”
倪二林愣了下，说：“没有双C标。”
于白问：“还有呢？”
倪二林说：“没了。”
于白不说话了，看着倪二林，倪二林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站起来，“于哥，你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个回旋镖当香奈尔回旋镖卖，还能大赚一笔？”
嘭！
于白忍无可忍，敲倪二林脑壳，“拿这个冒充，冒充！”
第一千六十五章 打劫
倪二林明白了，说：“冒充啊。这个我会。”
于白问：“你会？”
倪二林说：“我是机械专业出来的，金工实习的时候练的就是激光蚀刻，而且长年负责帮舍友喷绘卖方便面的小广告，刻字是我的强项……”
啊嚏！
经历过玩具车事件，于白绝对不相信倪二林在机械方面的实力，倪二林唯一跟机械沾边的东西就是他那个专门买来玩游戏的机械键盘了，噼哩啪拉吵得自己中午都没法休息。
于白自己拿了小刀，对着手机图片瞄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手。
实在是没把握。
如果只是双C标的话也就算了，可那双C标上还镀了金啊！这怎么冒充？
于白自言自语，拿着小刀上下瞄来瞄去，一头冷汗，要是有人路过看到，还以为是想太监。
倪二林说：“我有个同学是化工专业出来的，要不我问问他怎么镀金上去？”
于白看倪二林，倪二林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好像也没其他办法了。
倪二林打电话问他同学。
他同学问清楚情况，说：“所以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抠个香奈尔的标下来，安上去就好了？”
倪二林问：“哪里有香奈尔的标呢？”
于白已经明白了，拉着倪二林上车，开到香奈尔的专卖店前。
倪二林说：“于哥，你最好把小刀收起来，别人还以为你进去打劫呢。”
于白收刀。
倪二林说：“这地方我以前陪前女友来过，店员们最会玩那套没钱的穷逼别进来，老娘一眼就能看穿你钱包里有多少钱的表情，然后你脸一红，问最贵的包多少钱！拿出来！店员说12万，要买吗？你说我就随便问问，然后拉着前女友仓皇逃走……”
倪二林正唏嘘回忆往事时，于白已经大踏步进去，一进门就大声说：“这里最便宜的包多少钱？拿出来。”
倪二林脸红了，于哥真有经验，为了避免被店员鄙视，直接点名说要最便宜的包。
“哈哈哈。”
不出所料，香奈尔店里响起了愉快的笑声。
三四个店员缩在柜台后面，笑弯了腰。
于白的脸也红了。
他只想买个包，走人，抠标。
店员的嘲讽和鄙夷他已经预料到了，只是至于做的这么明显吗？
然后他很快发现店员不是冲他笑的，而是冲另外一个人。
那人站在柜台前，背对着他们，一身笔挺西装，却穿了双破鞋，鞋跟还带着泥，他正低声给一个店员说着什么。
店员直起腰，绷住脸，对那人说：“先生，我刚才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那人声音大了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嗑嗑巴巴地说：“打、打劫。”
哈哈哈哈！
刚直起腰的店员又笑折了，边上一群店员也笑得抱成一团，互相扶着，才没摔地上。
总算有一个店员对上于白的眼，抹着眼泪，忍着笑出来，接待于白，“先生，您刚才说要最便宜的包是吧？”
“是、是的。”于白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说是打劫，可店员的表情又太过轻松，难道是演习？谁没事干，跑香奈尔店里打劫，去苹果店里抢手机都可以理解，抢一堆包包，拿又不好拿，事后还要在朋友圈里做微商销赃，多麻烦啊。
“最便宜的就是这款包包了，送给老婆的是吧？一万二。”
“什什么？我要的是最便宜的。”于白强调。
“这就是最便宜的，当然你要是买手袋的话，这里有一款百搭粉红手袋，只要九千。”
于白看着那个比自己手机都小的手袋，开始怀疑人生。
那手袋的标太小，只能买一万二的那个包了。
一瞬间于白都有了打劫的冲动，而且他根本不想要包，只想抠个标而已。
万恶的消费主义滋生出的畸形品牌定价体系。
于白又在心里控诉了一遍，安慰自己一万二总比3000美金便宜。
店员问：“要再看看其他款式吗？”
于白：“不用了，就这个。”
他叫来倪二林，一起凑钱。
两人凑了半天，也只凑了一万一。不能怪他们平日里没有养成良好的储蓄习惯，实在是自从礼物丢了那一刻开始，他俩就不停地花钱，花冤枉钱。
倪二林问店员：“能花呗分期吗？24期免息的那种，不，最好48期免息。”
店员微笑着露出倪二林熟悉的表情，反问：“先生，您说能吗？”
倪二林明白店员意思，果断打电话给前女友，说：“分手了，以前开房、吃饭、乘公交车、地铁，还有买保健用品的钱是不是该算一算？AA分账？”
手机里传来前女友愤怒的叫声：“开房的钱都是我付的！你去死吧！”
倪二林挂掉手机，看于白，那意思是，我借不到钱了，只能靠你了。
于白问倪二林：“为什么不找你妈借？”
倪二林说：“开玩笑，上次跟前女友去酒店，没钱，打给老妈本想随便找个借口，女朋友要打胎之类的，借个一两千花花，我妈一听借钱，就问我在哪，还说要和我舅一起过来找我，差点没吓死我。不能向我妈借。”
于白知道了，他打给金总，说：“金总，能预支我一千块工资吗？嗯，是的，什么用？哦——”
倪二林看于白，握紧拳头，给他加油，于哥，我相信你的，一定能想出个借钱的好理由。不像我，只能想出什么打胎的烂借口。
于白可能是接收到了倪二林的信号，点点头，说：“哦，就是二林女朋友要打胎，他没钱，问我借一千，我也没钱，就向你借。好的。嗯，知道了。谢谢金总。”
于白挂了手机，长出一口气，说：“搞定了。”
倪二林全程呆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等金总的钱转过来，于白付了钱，一脸肉痛地拿着包装好的包包，他才反应过来，问于白：“于哥，那个——”
于白没听见，咬牙切齿跟自己说，也像是跟倪二林强调：“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花钱！我发誓，再也不花冤枉钱了！”
“这不是玩具！”突然有人大吼一声，吓了于白一跳，那些店员却又笑起来。
于白和倪二林扭头看，之前说打劫的那人掏出一叠纸，给店员看：“这叫自归器，又叫飞去飞来器，最早曾是澳洲土著的传统狩猎工具，又叫木质弯刀，多用于捕猎飞禽，用于不易回收武器的场景。有一定杀伤能力……”
“你们严肃点。正在打劫呢，别嘻皮笑脸的，去把门关上。”那人念完后，把怀里的东西高高举起，是个V字型的回旋镖，双C标志闪闪发光。
第一千六十六章 坚强
啊啊啊！
冤枉钱、冤枉钱、冤枉钱！
一个声音在于白耳边大喊，还有双手抽他耳光，让他脸红，血液上头，头重脚轻，于白要扶着柜台才能站稳。
那人就是公园里碰到流浪汉，换了身衣服，自己又急着买包，没去细看，竟然漏过了！
一万二啊！！！
于白气得差点吐血，店员的笑脸跟垃圾站大爷那不好意思的笑脸重合到一起。
于白叫得极惨，店员们和那流浪汉都吓了一跳，看过来。
流浪汉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店里有个正常人了，打劫的时候，群众都不配合叫一下，还一直笑，让他接下来的工作很难开展啊。
于白叫到声带嘶哑，总算回过神，冲倪二林吼：“快去关门！”
流浪汉更满意了，甚至有加个微信，交个朋友的意思，下次打劫还带上你，有你在，其他人也知道被打劫时该做什么。
倪二林犹豫了一下，问：“于哥，我想问一下，你刚才说的我女朋友的事——”
这时倪二林的手机响了，倪二林正要接，流浪汉大吼：“不准接手机！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倪二林冲流浪汉翻了个白眼，接起手机，“妈，听我解释，我没闹出人命，是于白，我公司同事，你见过的，什么？不不不，我没跟于白在一起，也没跟他闹出人命……”
比起回旋镖的事，随时会带着一家老小杀过来的老妈无疑是更致命的威胁。
倪二林忙着跟老妈解释自己加班不回家，不是为了能和于白多呆一会儿，而是为了打游戏。
流浪汉很不满倪二林的表现，看于白。
于白只好自己去关门，当然他关门是怕流浪汉跑了。
门关上，于白又跑回柜台，问刚才那个店员：“对不起，能退货吗？”
“先生，对不起，无正当理由，不能退货。”
“不想要了算正当理由吗？”
“不算。还有，先生，我们正在正常营业，请不要帮我们关门。谢谢。”
流浪汉高举回旋镖，挥了挥，嘴里还配音：呜呜呜，吸引大家注意力后，跟店员说：“把你店里最贵的包拿出来！”
店员微笑着拿出一本杂志，翻到一页，问：“是这个吗？”
流浪汉问：“最贵吗？”
店员说：“最贵。”
流浪汉说：“好，来一个。”
店员说：“请交订金，两个月后拿预购单来付尾款，再领包。”
流浪汉瞪店员：“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两个月？谁等得起？我这是打劫！”
哈哈哈哈。
店员们又笑起来。
于白紧盯着流浪汉手里的回旋镖，只要流浪汉一放下手，他就冲过去，把回旋镖抢了。
现在不敢过去，实在是倒霉怕了，怕流浪汉失手飞出回旋镖，砸到人，或是砸坏玻璃、包包之类的，他把自己和倪二林卖了都赔不起。
冤枉钱他已经花够了，接下来一定要谨慎点。
流浪汉看大家又笑得直不起腰，恼羞成怒，把回旋镖夹在腋下，蘸着唾沫翻资料，重新给大家讲解回旋镖的危险性：“土著人使用的回旋镖常用曲形坚木做成，扁薄，带锋刃，既可狩猎鸟类，也可攻击袋鼠等动物，近身战斗时，还能当作手持武器使用，像这样——”
流浪汉握着回旋镖的一个柄，震了震，又开始呜呜配音，继续说：“有些动物化石的骨头上都有类似器具造成的伤痕，足以证明它的杀伤力……”
“呃，大哥，这么巧啊，我们都有回旋镖，换一下试试吧，看看有什么不一样。”于白很快想到了办法，这流浪汉明显精神有问题，硬抢可能会刺激到他，不如用换的方式，就跟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果然，于白拿出他的普通回旋镖，流浪汉的眼神都变了，盯着他的回旋镖看。
倒是边上的店员吓了一跳，一个拿回旋镖打劫的就够了，又来一个？
流浪汉一边挥回旋镖，一边问：“我这个能飞过去，飞回来，你能吗？”
于白说：“能。”
他叫来倪二林，给流浪汉看刚刚在公园拍的视频。
倪二林还忙着跟老妈解释：“是视频里的声音，对，什么？我跟谁在一起？于白，怎么了？妈！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爱他！不对，我爱他，不是，我跟他没任何关系！不是因为打胎才跟他分手的！啊！”
倪二林快疯了。放完视频，于白嫌吵，就把他推到一边，看着流浪汉，只要能沟通就好，顺着流浪汉的奇葩思路下去，说不定能一举两得，拿回回旋镖，也能说服流浪汉，叫他不要打劫。
不对，不止两得，可能三得呢。店员感激自己，说可以退货，退回一万二千块。
于白主动递出回旋镖，像要摸一头情绪不稳定，随时会咬人的疯狗，“要换吗？”
流浪汉犹豫了一下，又问：“我这个能用来盖方便面，一点气都不跑，你能吗？”
流浪汉横着放平。
于白说：“能。”也跟着放平。
流浪汉：“我这个能用来挠痒，不管哪里都能挠，你能吗？”
流浪汉用回旋镖挠背。
于白说；“能。”也跟着挠背。
流浪汉大喜，拉开裤子，伸进去挠。
店员们瞪大眼，于白看了一眼众人表情，毅然拉开裤子，也伸进去挠。
流浪汉开心地跳起来：“原来你这个跟我这个一样啊！”
于白也开心地跳起来，回旋镖勾到哪里，差点没捞出来，“是啊！一样啊！现在能换了吗？”
流浪汉说：“等一下。我这个镖能做这个，你能吗？”
流浪汉握着柄，像抡锤子一样，砸下去，嘭的一声，柜台玻璃没碎，倒是砸出一个蛛网似的坑，店员们捂着耳朵，尖叫逃开，嚷着报警。
“能吗？能吗？不能吧。那我还是不换了。打劫啊！打劫！听到没有！”流浪汉面目狰狞，拿回旋镖敲柜台玻璃，于白看傻了眼。
他听到店员打电话：“喂？这里有人抢劫。几个人？一个，不，两个，两个拿回旋镖的人抢劫啊！”
于白一个哆嗦，恶梦降临，拿不回礼物，被金总开除，还成了抢劫犯的同伙，留下案底？
他冲上去，抱住流浪汉的腰，一把掀翻在地，扭打起来。
不管了，都砸玻璃，还管什么刺激不刺激，直接上手抢得了。
流浪汉被压在地上，大吼：“果然！你也是抢劫的！你要抢我的回旋镖是不是？抢劫啦！抢劫啦！”
倪二林还拿着手机，想去帮忙，又腾不开手，对着手机话筒吼：“妈！于白没怎么我！是抢劫！抢劫！那人普通话不准！不是坚强的强，也不是坚强的坚！”
第一千六十七章 测试答案
于白哆嗦着，身上的痛到处乱跳，一会儿是眼，一会儿是鼻子，一会儿是背。
店里人来人往，有扫玻璃的声音，有人说话，还有人拍照。
于白什么都不知道，眼睛都有点看不清。直到有个店员过来给他披上毛毯，他才清醒一点。
倪二林过来，兴高采烈：“于哥！大家都夸你见义勇为呢！那人把你摁地上锤，你都不撒手，死搂着他。太勇敢了！店长还说要为我们申请最大客户优惠，免费升级到vip客户——”
于白身子一抖，从毛毯中伸出手，抓住倪二林：“能全款退货吗？”
倪二林说：“问过了，不行，但是可以在香奈尔的微信公众号注册会员，注册后有个小测试，答完后就可以凭截图领取小样。那，最优惠的地方来了，vip客户可以领到测试答案，保证满分通过测试，全额领取小样，还有免费香槟和店员发自内心的微笑服务赠送，划算吧？”
于白顿时没了兴趣，缩回手，缩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跳起，唉呦一声，先捂住腰，猫了会儿，等痛跳走后，才问倪二林：“回旋镖！香奈尔的回旋镖呢？拿到了吗？”
倪二林赶忙扶于白坐下，让他冷静点，“拿到了，不用着急。”
于白松口气，这回总算没挨冤枉打，只要回旋镖拿到手，就能交差了。
“现在几点了？”于白问。
“六点了。”
“那走吧。把回旋镖拿过来。”
“现在还拿不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拿不了？”于白看倪二林，那种即将倒霉的熟悉感觉又卷回来。
“被人拿走了，说是作案工具。我说是我们的东西啊，他说是你们的会还给你们，只是走程序而已。我想想也对。”
于白一把揪住倪二林，整个人身子都压过来，脸比刚才那个流浪汉还狰狞：“那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啊？”
倪二林说：“明天吧，或者后天。也许一个星期。我也不知道啊！于哥，你怎么哭了？不要哭，我们不是买了包吗？把标抠下来，也一样的。”
于白颓然坐下，叹气，“把回旋镖拿过来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抠下来的标安上去，肯定粗糙的要命。可也只能赌金总不会发现了。去生日聚会的时候，找个灯光暗的地方交给金总，或者直接把金总眼睛弄瞎……
于白的想法越来越奇怪，想了一会儿，却发现倪二林还站着没动，“去拿啊。”
倪二林还是没动，摇头，说：“坏了。”
于白说：“我说普通的那个。”
倪二林说：“我就是说普通那个。坏了。”
倪二林指地上，于白看过去，一个回旋镖折成三段，碎得不成样子。
倪二林说：“你拿回旋镖当武器，砸得太厉害，砸碎了。唉，果然奢侈品贵是有它的理由的。材质、做工就是不一样。香奈尔那把怎么砸你头都没断掉。”
于白彻底绝望了。
倪二林还叫于白振作一点，说虽然卖回旋镖的店关门了，但他之前在公园里看到一根树枝，上圆下方，刚好是个V字型，拿过来用布包起来，假装是回旋镖，也许能蒙混过关。
于白假装没听见，他认命了，今晚去跟老板汇报，说礼物搞丢了，然后去找工作吧。
想通之后，于白倒不觉得难受了，慢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只是有点心疼自己花过的冤枉钱，和挨过的冤枉打。
早知道结局如此，刚开始丢了就该让它丢了。
他算是明白了，只要跟倪二林在一起，准没好事！
于白往外走，倪二林去扶，于白甩开他的手。这时刚才卖他们包的店员过来，拣起地上碎掉的回旋镖，问于白：“先生，你的回旋镖碎了。”
于白说：“我知道。”
店员说：“我们店里有回旋镖，你们要吗？”
于白摇摇头，“我们不要普通的回旋镖，要那种双C——”
于白停下，扭头和倪二林对视。
他看看店里陈列的各种包包，上面的双C标志晃得他眼瞎。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为什么从没想过问一下店员，有没有香奈尔回旋镖卖呢？
都被倪二林给带偏了思路！
“你们有香奈尔的回旋镖？！”于白热切地问，店员吓了一跳，还以为于白被流浪汉附身，退了一步，说：“当然，我们这里是香奈尔专卖店。”
“现货？”
“这种一般是没现货的，只是有些客户一时兴致起来，说要用回旋镖打袋鼠，付了订金后，等货到了，又说不要了。忘了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袋鼠，要打的话，还要专门去动物园打，一点狩猎的乐趣都没有。”
“拿出来给我看看！”
绝处逢生，于白看倪二林的脸都格外顺眼起来。
店员拿着回旋镖出来，于白和倪二林凑过去看，还拿手里掂了掂，大小、形状、尤其是中间那反光的双C标，太完美了，就是这个！
于白捧在怀里，恨不得用力压下去，变成自己身上左侧第十三根肋骨，再也飞不出，砸不坏，偷不走，安安稳稳送到果果手里。
店员说：“店长说了，为了奖励你见义勇为的行为，这个回旋镖就——”
“就送给我了？谢谢！谢谢！”于白握住店员的手，眼泪直往下掉。没白被流浪汉打啊。这身伤值了。
“对不起，不是送给你。”店员赶忙解释。
“那就是打折了？都见义勇为了，就不要打什么八折、九折了吧，至少应该五折起步，是吧？”于白眼泪还在掉，心却早早悬了起来。
“对不起，也不是打折，我们香奈尔从不打折。”
“那是什么？总有点什么现金抵扣券之类的吧？”于白纠结地期待着，他已经不想去算为了追回这个回旋镖，一路上花了多少钱了。
“都不是，是这个。”店员递过来一张纸。
于白接过来，念出声：“香奈尔的创始人是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于1910年成立……”
“这是什么？”于白问。
“答案。”
“什么答案？”
“注册会员后的测试答案，满分通过后，可领取护肤小样，一个id仅限领取一份，还有免费香槟和店员发自内心的微笑服务赠送，心动吧？”
于白呆了会儿，终于支撑不住，晃了晃，往后倒，倪二林抱住他，在他耳边叫：“于哥，要坚强啊！”
第一千六十八章 果果的秘密
于白很坚强。他又问几个朋友借了钱，买下回旋镖。
付完钱后，于白还问：“这个二手货能卖多少？”
店员说：“对不起，我们店里不收二手货。”
于白说：“不是卖给你们，就是问一下卖出去市场价大概多少。”
于白已经想好了，买都买了，再心疼钱也没用，还不如等那个原版正宗作案工具走完程序还回来后，卖掉，弥补些损失。
店员说：“这样啊，你可能要去一些专门的中古品奢侈店里问一下，有个曦品堂，在横山路那里，专门做这生意的。”
店员给于白拿了条新袋子包装好，于白谢过店员，走出店门口，心里稍微好过一点。
就算打个对折卖，也能卖个一万左右吧。
这种奢侈品至少比普通产品保值吧。
于白想着心事，等倪二林叫他时，他才反应过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倪二林拉着他要赶公交，他拍掉倪二林的手，说都什么时候了，坐出租车。
倪二林吃了一惊，“这个点，打的很贵啊。”
于白冷笑，提了提袋子，“有这个贵吗？”
一天之内，花了这么多钱，于白的眼界都不一样了。
两人打的，到了金总家。
金总路上就催了好几通电话，问什么时候到，还没来？果果都快切蛋糕了。
于白两人一路小跑，到了金总家门口，金总开了门，里面没开灯，只有烛光跳动，一群人围着果果唱生日快乐歌。
金总看到于白两人，舒了口气，“总算来了。去干什么了？你脸怎么回事？”
于白说录回旋镖教学视频时摔跤摔的。说完就把袋子递给金总。
金总扒拉一下，看玩具车和回旋镖都在，点点头，正要走，又站住，看袋子，“这袋子——”
袋子全新的，一点褶皱的痕迹都没有。
于白一个激零，按住倪二林的嘴，先把这个霉运坏事小子的嘴堵上，然后说：“袋子有点皱，我和二林去香奈尔专卖店换了一条新袋子。”
金总呆了下，然后一脸感激，张开双臂，于白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佩服自己的急智，张开双手迎了上去，还说不用谢。结果抱了个空。
金总和倪二林抱在一起：“长大了，办事靠谱啊。以后分公司就交给你了。”
倪二林发了会儿呆，也用力拍金总的背：“舅！我也都是跟你学的。”
金总说：“你女朋友打胎的事，我会跟你妈解释的。”
倪二林的脸又垮下来：“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于白站在中间，想挤都挤不进去。
“吹蜡烛吧。”
呼——
烛光一跳一跳的，照得果果的脸油汪汪地红。
果果耸肩，鼓腮，吹气，扑灭蜡烛。
大家鼓掌，然后有人开了灯。
大家开始给果果送礼物，果果笑眯眯地收下，很快周围就堆了一圈的盒子。
金总拿出玩具车，交给倪二林，提着袋子，走到果果身边，把袋子交给他。
金总说：“这是你上次看了就很想要的玩具，喜欢吗？”
果果往袋子里探了探，笑得更开心了，用力点头，说喜欢。
边上的小孩也跟着往袋子里瞅，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礼物，果果抱着袋子，神神秘秘地跑自己房间去，不让其他人看。
大家哄笑，有些人还夸金总，从小给孩子买奢侈品，养成良好的消费习惯，多好的教育。
金总说：“什么奢侈品，不过是耐用一点的生活用品，自己穿的舒服，孩子用的开心就好了。牌子这些东西，我向来不去记的。”
啊嚏！
于白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有人送花过来了。
于白揉揉鼻子，退到墙角，那声喷嚏太响，餐桌旁不少人看过来。
只有倪二林知道于白跟流浪汉打了一架，受了伤，赶忙脱下外套，披到于白身上，问他：“于哥，你没事吧？”
于白还没回答，一个人走过来，倪二林缓缓抬头，看到是自己老妈。
老妈的目光在于白和倪二林身上跳来跳去。
倪二林说：“妈，你听我解释，我不爱他，他受伤了，我给他披件衣服而已。”
倪二林忙着跟老妈解释于白坚强不坚强的事，于白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站远一点，求个耳根清静。
金总过来，问他回旋镖的教学视频拍好了没？
于白说拍好了。
金总说那就给果果看吧，不过千万别在家里练习。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回旋镖。
于白笑了笑，说小孩子图新鲜嘛，只要没见过，觉得好玩的，买过来先。
于白去找果果。
果果在自己房间里，正在抽屉里翻东西，衣服、裤子、毛巾扔的到处都是。
于白关上门，问果果：“果果，找什么呢？”
果果头也不抬：“软的东西。”
于白问：“果冻？”
果果说：“不是。”继续埋头找。
于白看了一下房间里堆满的礼物盒，回旋镖的袋子竖在里面都毫不起眼。
自己要是从小过生日，每次都收到这么多礼物，估计也会头疼到底喜欢哪个的问题。
有时候选择太多也是种烦恼啊。
于白感慨着，不急着给果果看回旋镖视频。
其实看了也没用，这个岁数的小孩子没力气，想把回旋镖扔出弧来，基本不可能。
于白靠墙坐下来，听着果果翻箱倒柜的声音，杂乱的心念渐渐沉淀下来，开宝马的女生，吴雨桐的两个爱慕者，流浪汉……
他闭上眼，昏沉地浸入梦境，一直往下沉，像是仰泳一样，只剩下口鼻露在外面，水一点点包住整个身体，突然有人晃他，“白鱼叔叔，白鱼叔叔……”
于白睁开眼，对上果果的大眼睛。
他笑了下，问；“怎么了？”
果果抖开手里一个小毛毯，问：“这件够不够软？”
于白摸了下，说：“够软。你问这个干什么？”
果果说：“秘密。”
于白点点头，哦，继续闭上眼休息。
他好想睡觉。
那梦境的水又一点点漫过他的身体，他的手脚发沉，往下坠，又有人晃他，“白鱼叔叔，白鱼叔叔……”
于白睁开眼，果果说：“你不问我是什么秘密吗？”
于白看果果憋不住的笑脸，就像上次捉迷藏，果果把头闷进窗帘底下，大半个身子露外面，就说藏好了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有些大人想不到的奇妙点子。
于白问：“什么秘密？”
果果说：“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于白点头。其实心里一点好奇的意思都没有。
果果说：“其实我是个超级无敌厉害的医生。”
于白鼻子有点痒，啊了一下，想打喷嚏，却没打出来。
他配合果果，夸张地说：“哇！那我以后看病就要找你了。”
咦？为什么没打啊嚏？
难道我的过敏症好了？
第一千六十九章 总经理
于白打开门，头探出去，倪二林正受不了老妈的唠叨，和周边亲戚的附和群体语言攻击，大声反抗：“说了多少遍了！我喜欢女人！而且很多女人都喜欢我！你们不要瞎操心了，好不好！我跟于白一点关系都没有！”
啊啊啊嚏！
于白仰头打了个大喷嚏，舒服了，又缩回去，关上门。
门外响起倪二林慌张的声音：“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打喷嚏。不是表达对我的不满！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于白想了想，过敏症还没好，倪二林一说很多女人喜欢他，于白就打喷嚏。
那为什么自己对果果的话没反应呢？
难道是童言童语？不算装？
果果说完秘密，开心地哼起歌，去翻回旋镖的袋子。
终于要玩回旋镖了。
果果拿出回旋镖，挥了挥，于白拿着手机过去，之前在车里，已经叫倪二林把视频传给他了。
于白点开视频，给果果看：“你看，要这样扔，才能转回来。”
果果盯着看，于白给他解释：“一定要斜着扔出，这样翼面上下的空气流速不同，产生压力差，就会产生托举力，也就是伯努利边界效应，以后你好好学物理，会懂的。”
果果现在当然听不懂，不过大眼扑闪扑闪的，看起来很认真，于白讲的更用心了。
他又特意强调了一下扔掷回旋镖的危险性，还给果果看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证明如果回旋镖被一个疯子拿在手里，能造成多么恐怖的杀伤力。
“所以，千万不要在家里乱扔，也不要出去乱扔，避开人群，避开柜台，避开香奈尔。”于白用亲身经历教育果果。
果果看了于白好一会儿，说：“可我本来就不打算扔啊。”
于白点点头，然后僵住，问果果：“你不打算扔，那要这个做什么？”
果果皱了皱鼻子，贴在于白耳朵边上说：“秘密。”
于白这回是真好奇了，等着果果主动说出秘密，果果却不说了，抱着毯子出去找妈妈要胶布。
就听到果果妈妈尖叫：“呀！这是爱马仕的毛毯！不要拖地上！”
金总一边点头写粪字，缓解脖子痛，一边淡然地说：“不过是耐用的生活用品，拖一下有什么关系？孩子开心就好。”
啊嚏！
于白的脑壳疼，过敏症没好，好像更严重了。
金总这些话不算装吧？
果果妈妈教训了一通果果，给果果拿了巴宝莉的胶带，然后继续跟朋友聊少女情怀。
“你还年轻，挑男人要挑着优点看，当优点突出时，其他缺点你就不会在意了。如果他能天天给你买爱马仕香奈尔迪奥范思哲普拉达路易威登纪梵希都彭的话，你会在意他30秒吗？反正我不在意。一个爱马仕的铂金包，你会因为是小号，二手的，就不喜欢了吗？”
金总点头写字写得更快了，一边写，一边过来找于白聊天：“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
于白顺着金总的视线看天花板，也跟着打哈哈，假装没听到30秒的事，“哈哈哈，是啊，真是不错。”
两人盯着天花板，研究了半天天气，金总才问：“果果看了视频吗？”
“看了。”
……
金总：“其实我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
啊嚏！
于白：“对不起，金总，你继续。”
金总：“只是最近压力有点大。以前我至少35的。”
啊嚏！
于白不知道金总的压力大不大，反正他现在的压力相当大，他不想跟自己的老板讨论时间的问题。
他突然怀念起几秒前两人打哈哈的天气话题。
天气话题可比这个有意思多了，而且一点不尴尬。
可金总的话闸打开，就再也关不上，好像默认于白也是30-35的男人一样，能够互相理解，一股脑地吐起苦水。
说起自己艰辛的创业史，刚开始总共才两个学生——
“金总，我知道，你以前说过了。”于白忍无可忍，直接打断，只是听还好，可金总一边说，一边用头写粪字，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用头写字。写到一半，惊醒过来，已经一身过敏源了，不能再惹上坏毛病。
金总跳过两个学生的部分，说到老婆支持他，鼓励他，用手臂给他当枕头，让他得了颈椎病，反而意外开拓了市场，把公司做大做强，直到现在有671名学员。
“公司做大了，赚钱了，我尽可能地弥补创业时对老婆的亏欠。创业那几年，老婆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化妆品，我买了一个gucci的包送给她，还跟她说以后我会让她幸福的。她收到包的时候，说才刚有点钱，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吗？退了。我说店员说了——”
“无正当理由，不能退货。”于白补上。
金总吃了一惊，握住于白的手不放，越发肯定于白是自己的同类，能够互相理解。
“最后那个包还是没退，老婆很喜欢，我给她买的奢侈品越来越多，她也喜欢用这些牌子，刚开始买的时候，她还会问我，说这个包有点贵，老公，我买不买呢？我说买！到后面，她习惯了，就再不问我，直接买了。直到收到账单的时候，我才知道一个爱马仕的包能有多贵，30万！30万一个包你能想象吗？”
于白也跟着金总一.asxs.头，一起流眼泪，我刚去过香奈尔，虽然没30万那么多，但我懂你！
“老婆说这还算便宜的呢，还有100万的包。我本想跟老婆说，以后我们买便宜的包吧，几万块钱我还是负担得起的。可是看老婆挎着包照镜子时的样子，我又心软了。公司要扩张，场地要租金，老师要高薪聘请，员工要涨工资，还有亲戚总是塞人过来，天天打游戏不干正事，还得帮着操心女朋友打胎的事。哪里都要用钱……”
“金总，今年是不是没年终奖了？”于白警惕地问。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就是跟你分享一下，有钱以后要省着花，否则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赚再多钱也补不回来。提前帮你打个预防针。这次礼物的事你费心了，不管是换新袋子，还是拍教学视频，都可以看出你放了心思进去做。我夸二林，只是夸给我姐看的，你不要在意。你做事的态度很好，好好干，明年我准备建个分公司，到时候你——”
“做表格，是吧？金总，你说过了。”于白有气无力。这话他都快听八百遍了。
“不，你去做总经理。”
第一千七十章 曦品堂
于白以为金总开玩笑，但金总的表情很认真。
于白的心不争气地咚咚响，分公司的总经理职位肯定是比现在高的，就不知道工资会高多少。
如果金总真给自己当总经理，那追回旋镖亏的钱也能赚回来了。
“金总，我——”于白喉咙有点干。
“加油。”金总拍拍于白的肩，走开。
倪二林过来找于白，要他去解释一下刚才打啊嚏的原因。
于白走到倪二林妈妈身边，说：“阿姨，我对很多东西过敏……”
倪二林妈妈说：“我懂，对爱情过敏。”
于白深吸口气，开始漫长的解释。
果果提着袋子出来，拉着金总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
金总靠在椅背上，问果果干什么。
果果说：“爸爸，我送你个礼物。”
金总笑了，“又不是我过生日。送我礼物干吗？爸爸什么都有了。不用你送，谢谢啦。”
金总揉果果的头，边上的人夸金总，家教真好，果果这么小就知道回报，以后一定很孝顺。
果果妈妈、金总笑得更开心了。
于白给倪二林妈妈做总结：“所以，阿姨，您儿子上班玩游戏，做事不靠谱，长的又不帅，学历又不高，不管是男是女，这种人我都不会喜欢的。”
倪二林妈妈叹气，说：“都怪我，是我不对。”
于白松口气，终于讲通了。
倪二林也激动地过来拥抱，被于白一脚踹走。
倪二林妈妈说：“都怪我以前天天跟他说，多跟你同事于白学学，人家工作认真，上进，身材又好，你呢你呢？你看看你自己，回家不打游戏了，改成上班打游戏，你出息啊！结果二林现在疯了一样喜欢上你，都怪我当时夸你夸得太狠。”
于白：……
果果从袋子里拿出一卷毛毯，递给金总。
果果妈妈尖叫：“这是爱马仕啊！爱马仕！团起来干吗？”
金总摆摆手，“儿子送的礼物，爱马仕又怎样？谢谢果果，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果果摇头，说：“脖子，脖子。”
金总愣了下，果果把毛毯抢过来，枕在自己脖子上往后靠，又还给爸爸。
金总这才看出毛毯的异样，团起来没散开过，叉成个V字型，只是毛毯松软，膨胀成了U形。
他拿过来，学着果果的样子，把U形毛毯枕在脖子上靠着。
果果问他：“爸爸，脖子好点了吗？”
金总搂住果果，说：“好了，全好了。”然后流下眼泪。
果果的妈妈也跟着流泪：“爱马仕的毛毯啊！”
倪二林妈妈说：“我强迫你俩分手，你不怪我吧？”
于白看着金总脖子后的毛毯，嘴里说：“不怪。”眼睛掉下眼泪。
倪二林妈妈看着心痛，对儿子说：“看，于白多爱你啊。”
于白扭头冲倪二林妈妈吼：“我不爱！”
果果欢呼：“爸爸的脖子好啦，我真是个超级无敌厉害的医生！”
于白泪水止都止不住，唰唰地流。
混蛋！给你爸做U形枕治脖子，你干嘛非要买香奈尔的回旋镖啊！
早知如此，还不如听倪二林的，去公园里拣根V形树枝，拿布包了送过来！
聚会照常进行。
只是人不一样了。
果果的大姑小姨堂叔表哥挨个揉果果小脑袋，夸他是个好孩子。
金总脖子上卡着那个香奈尔回旋镖爱马仕毛毯U形枕四处晃悠，见人就说：“果果送我的，靠上去可舒服了。”
果果妈妈跟在金总后面，“能不舒服吗？那可是爱马仕啊！”
倪二林妈妈流着泪，拉着亲戚的手，一个个说过来，说想抱孙子，可儿子碰上真爱，怎么办？
于白的泪一直流，流成一行行的纠结与痛苦：老子忙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啊啊啊！
……
第一章心理。
“章老师，新年好。”
“新年好。”
“我的过敏症好了。”
“全好了？”
章本硕吃了一惊，上次咨询后，只过了几天，于白的过敏症就好了，是有什么奇遇吗？
他看于白的本章说。
——我儿子的真爱。祝你幸福。
——奢侈品不能给我安全感，自卑又自负，坚强又敏感的男人，等你有钱了，再来找我。
——此子上班不打游戏，可当分公司经理。
……
搜遍本章说，还是看不出所以然。倒是有一堆奢侈品的本章说。
于白说可能是去了垃圾站，又和全身是虱的流浪汉缠斗了一架，酒精、花生、爽身粉、花粉，都不过敏了。章老师，你说的办法果然有用。
“那装逼过敏症也好了？”章本硕问。
“没好。不过没关系，可能再多接触几次就好。只是这个过敏好像有点不太准。”
“怎么说？”
“就是有些人没在装，我都打喷嚏。”于白想到金总。
于白接着说这是最后一次过来咨询，接下来这段时间会比较忙。
“升职了？”章本硕问。
于白笑着说：“是，分公司总经理，目前只有两个人，我一个，另外一个资深员工，先开拓市场，要是学员多起来，还会再招人。”
“恭喜啦。”
于白说要是章老师你以后想学一门乐器，或是给女朋友买什么包包，只管来找他，他一定帮忙，折扣至少五折起。
章本硕想了想，说：“我是没这方面的需求，不过六六，就我女朋友有。”
于白精神一振，分公司刚开，就能发展一个学员？
“你女朋友是想买包吗？”
“不，她对包不是太感兴趣。倒是经常上网看各种款式的骨灰盒。”
“嗯——那就是想学乐器了，钢琴，小提琴，笛子，或者声乐？”
“她说她想学个不太复杂，能速成的，又有古典气质的乐器。”
“哦，那就是琵琶，二胡这类的。章老师的女朋友果然与众不同。”
“不，她想学木鱼。有没有这方面的老师？”
“呃——我、我去庙里问问。”
于白从第一章心理出来，感慨生意果然不好做，没想到分公司刚成立，要拉的第一个学员就这么有难度。
木鱼是不难教，可问题是老师不好找啊。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要是章老师的女朋友都在自己公司里学木鱼了，这是多好的广告啊。
努力、加油！
于白斗志昂扬，去横山路。
下了车，走到一家店门口，上面挂着招牌：曦品堂。边上是家药店，药店挂着必利劲买一送一，一天七次再送一盒。
广告横幅很长，都拖到地上，侵到曦品堂的门口。
于白跳过横幅进去。
这是专门处理二手奢侈品的店，上次听香奈尔的店员说起过，于白拿到走完鉴定程序的香奈尔回旋镖后，也不管上面是不是还有流浪汉的气息，马上过来卖掉。
他现在最紧张的就是二手回旋镖的价格。如果能七折卖出，就好了。实在不行，五折也是可以接受的，再往下，他还不如自己留着玩呢。
进了店，店里已经有个客人站在柜台前，正往外掏东西，估计也是拿货来卖的。
于白也顾不上什么排队礼仪，直接插过去，从袋子里掏出回旋镖拍桌上，“老板，看看这个——”
“香奈尔回旋镖值多少钱？”那个客人把于白的心里话说出来，也掏出一个回旋镖拍桌上。
两个回旋镖的双C标志靠在一起，闪闪发亮。
那客人和于白同时扭头，目光撞到一起，两人齐声惊呼。
“于白！”
“金总！”
第一千七十一章 从没出错
“你怎么在这？”两人同时问。
然后目光齐齐转到对方手里的回旋镖上。
于白抢先看天花板，笑起来：“哈哈哈，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金总也抬头看天花板，抬得太快，脖子扭到，还用一只手去捂，呲牙裂嘴地笑：“是啊，真不错。阳光明媚。”
老板问他们：“你们谁卖回旋镖？”
于白看金总，说：“我不卖。”
金总看于白，说：“我也不卖。”
老板说：“金总，你都这里常客了，看上什么货，自己挑啊。”说完就走到一边玩手机去了。
于白看金总的眼神奇怪起来：“常客？”
金总憋不住，悠悠地叹口气，放下捂脖子的手，说：“好吧。我也不瞒你了。我30那次，我跟老婆说压力有点大，老婆说没事，给她买一个爱马仕的毛毯就好了。我答应了，上网搜了一下价格，要9万。我压力更大了。问了朋友，朋友说这种状况很正常，去药店买必利劲就行。”
“我去药店买药，这药贼特么贵，不过跟奢侈品一比就还好。我问店员七次再送一盒，是不是真的？店员说是。我问那怎么证明？店员说拍视频就好了。我大吃一惊，拍下来？这不好吧？店员指着隔壁说，怎么不好？只要去隔壁曦品堂买七次价值不少于一千的商品，就能送你一盒。这是两店联合做的营销活动。根据大数据分析，我们发现买二手奢侈品的用户和买必利劲的用户谱群高度重叠。”
“我一听这话，就冲到隔壁曦品堂去了，倒不是为了那送的一盒必利劲，而是居然有二手奢侈品。我来到这里，看过价格后，像来到了天堂。你见过只有几百块的lv包包吗？你见过几千块的爱马仕经典复古款毛毯吗？你见过只用八千八就能拿回家的卡地亚手表吗？”
于白是没见过，不过看金总一身的名牌衣服、手表，顿时恍然大悟，自己的装逼过敏症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从没出过错。
敢情金总全是买二手的啊！
“我看了那些打七折、五折，甚至三折的奢侈品，压力一下子小了。我一口气买了七次，拍了视频，又去药店拿了赠送的一盒药，就回家了。老婆很喜欢我买的爱马仕毛毯，说不愧是大牌，带着一股独有的贵族气息。从那天开始，可能是药的关系，也可能是找到便宜的二手奢侈品的关系，我的自制力强多了。”
啊嚏！
“所以，果果当初看上香奈尔的回旋镖，非要我买下来，给他当礼物，我在这里找不到二手的，问老板，老板说有钱人又不是傻子，谁疯了去买那么贵的回旋镖啊！又不能打袋鼠。我只好去买正品，谁知道果果不是拿来扔的，是给我做U形枕！这败家儿子，不能直接买U形枕嘛！”
“反正包在里面看不见，二林说公园里有根树枝很像回旋镖，我叫他拿过来，果然很像，就把那树枝塞进毛毯，这个拿来卖掉，补充一下现金流。”
“老板，看一下，这个值多少？”
金总叫来老板，老板过来，扫了一眼，问哪个。
金总说我这个，急着卖。
老板说：“五百。”
金总跳起来：“五百？老胡，都这么熟了，还坑我？我这可是三千美金买过来的！五千还差不多！”
于白也跟着跳起来，“五百？五千还差不多！”
金总看于白，眼里满是30的男人互相理解的感动，这么巧啊，你也卖回旋镖。
老板说：“就是这么熟了，不坑你，才说五百，你去找其他店试试，五十都没人要，谁会买个二手香奈尔回旋镖？有钱人又不是傻子。”
金总：“不是傻子，可五百也太少了，一千吧，一千我就卖了。”
于白附和：“是啊，一千，一千我也卖了。”
老板连连摇头，蹲下来，反倒吓了金总、于白一跳。不想收，也不用跪下来吧，我们俩看起来有那么凶吗？
老板又站起来，捧着一筐香奈尔回旋镖，说：“我已经收了这么多了，到现在都没一个人要买。你说五百少了还是多了？”
金总和于白瞪圆了眼，过了半天，于白才问：“哪个傻子，不，哪个有钱人买这么多的回旋镖？”
老板说：“不知道，反正一群人约好了买过来打袋鼠的，怕扔了飞不回来，就每人多买几个备用，结果买了才想起我们这根本没袋鼠。那，看在熟客的面上，我只收最后一把，五百块。不讲价。”
金总和于白呆了一会儿，突然动手，各自拿各自的回旋镖，往老板筐里塞：“五百，卖了。”
“五百！我也卖！”
“四百五！”
“四百！”
“三百！”
……
半小时后，于白和金总走出曦品堂。
金总眯着眼看天，喃喃道：“天气真好。”
于白说：“是啊。”
金总突然扭头看于白，说：“你做的很好，一百块就卖了，算你狠。做生意就要对自己狠一点，拿出这股劲去推销课程，分公司虽然现在只有两个人，但是一定会成功的。”
于白说：“我会努力的。金总，老板最后答应跟你换什么，你就把回旋镖免费给他了？”
金总摇头，“秘密。”
于白不好再问下去，跟金总在路口分手。
金总看着于白的背影远去，消失在路口拐角，这才收回目光，摊开掌心，手里一个蓝色小药丸。
……
一星期后，分公司正式成立。
今天也是于白第一次以总经理的身份去上班。
虽然目前总经理的工资水平和他当普通职员时没什么两样，但金总跟他说过，要是业绩出色的话，他的奖金不设上限，多劳多得。
于白明知金总在画大饼，还是被想象中的喷喷香大饼勾住了魂。
他西装笔挺，穿着曦品堂淘来的二手名牌西装，走进自己办公室，先皱下眉头，在纸上乱涂乱画，构思一下分公司新的一年的营销计划和重点市场。
首先是第一章心理，然后是请会敲木鱼的老师，再然后……
于白心怀宇宙玄黄，思路一开，茫茫一片，五年计划、十年计划铺陈一桌，如何请老师，如何招学生，如何培训员工，让他们上班不打游戏，努力认真干活，都列出了纲目细则。
果然，只有坐到总经理这个位置，才知道自己真是这块材料啊！
于白为自己前几年的普通职员身份扼腕叹息，白白浪费时间填表格了。
哦，对了，既然都是总经理了，也要学着转换工作方法，不能什么事都亲历亲为，要学会给下属分配任务，带领团队前进。
于白站起来，往隔壁办公室去，要跟另一个员工打声招呼。
他打开门，里面传出密集的键盘声，一台电脑后，一个人抬起头，冲他打招呼：“于哥，早啊！我昨天通宵在这，都在认真工作。”
啊啊啊啊啊嚏！
第一千七十二章 副业
“在这个时代，副业是一种刚需。”
陶飞宇说，章本硕点头。
“而开创副业最好的方式就是兼职。章老师，你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心理咨询师的吧？”
“没有，我一开始就是。”
“哦，那总有人是从兼职开始做的吧？”
“嗯，是的。我们公司有好几个咨询师都是从身边的朋友、同事咨询开始的。”
“你看，我说的对吧。兼职是最好抵御风险的方式。成功的话，不怕失业，不用纠结办公室争斗站队，不用去攒私房钱，无惧经济周期。只是怎么选择适当的副业做兼职，这是门很深的学问。”
“那要怎么选呢？”章本硕问。
陶飞宇精神一振，从桌上拿了纸笔，给章本硕画草稿分析。
“章老师，你看，这是条风险收益曲线。风险大，可能收益也大，风险小，收益也小。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么个道理。你从这张图里能看出什么？”
章本硕看了看，说：“你字写的很烂？”
陶飞宇摇头：“不是，是风险对冲。我简单解释一下，就是杜雷斯用179亿美元收购美赞臣。不管怎样，你都要用他们的产品。两边下注。”
章本硕点头，表示赞许，倒不是听明白了风险对冲的意思，而是觉得陶飞宇的例子很生动。
陶飞宇：“再举个例子，章老师，你如果跟女朋友吵架，你最想摔什么？”
章本硕：“想摔骨灰盒。”
陶飞宇：“嗯？好吧。就假设章老师你想摔骨灰盒……”
章本硕：“我真想摔。”
陶飞宇：“对，你真摔了，摔碎了，看女朋友反应，如果她被吓到了，那就好，如果她没被吓到，你就顺势一跪，跪在骨灰盒渣子里道歉。这也是风险对冲。世界是复杂的，问题是解决不完的，与其费尽心力，绞尽脑汁去预测未来，倒不如掐住天平两端的极与极，绑在一起，当墙头草，哪边强，站哪边。选择兼职也是这样。”
“我常年混迹各大兼职群，也曾加过好几个打字赚钱群，被骗了100、50、30元不等，才明白过来，好的兼职项目要靠自己去挖掘、探索，不该轻信网上的所谓兼职赚钱项目。我开始认真分析本职工作的优缺点，看看在本职工作基础上做什么兼职最合适。”
“你的本职工作是——”
“我是个体育老师。小学的。”
“很好，继续。”
“我开始分析优缺点。得出结论，做体育老师经常有语文、数学老师占你的课。我们老师有一个群，课表排好后，老师们常会调整，我有事，你上我课，你有事，我上你课。各科老师中，只有我的课是经常被上的。而且熟悉后，大家都偷懒，不写课了，直接说：我上你。”
“章老师，你能体会我这种心情吗？周六周日玩了两天，一觉睡到天亮，被外面的雨声吵醒，快要迟到了，正打算去上班，开了手机，群里齐刷刷的一片：我上你。我的课的全被占了，不用去上课，还照领工资，实在闲得慌，去学校转一圈，学生们见我，都问：陶老师，你痔疮又犯啦？我当时那个气呦！说我生病不就完了？为什么要说我得痔疮？虽然我确实有点内痣。章老师，这种感觉你知道该用哪两个字来形容吗？”
“好爽？”章本硕尝试回答。
“不！是憋屈。占据人生几十年的工作，却找不到任何意义，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要找份有价值，有意义的兼职。庆幸的是体育老师这个岗位工资低，还不像语文数学老师可以补课，但是时间还是充裕的。我先试了打字兼职，被骗后，就去街上找。”
“发传单，小饭店里洗盘子，发货送货，外卖、滴滴，我都考虑了。性价比太低，不划算。而且兼职是为了以后的事业，这种单纯的体力劳动，赚点小钱意义不大。这些兼职中也没有契合我特长的岗位。”
“你的特长是——”章本硕问。
“等一下，我马上就说到了。我准备回去，仔细想一想，也许还是要从本职工作出发，做些跟学生相关的兼职才行。结果在回去路上，我看到电线杆上贴着半张红纸《兼职招聘，条件：能吃》，我大喜，这个兼职好，完美发挥我的特长。”
“那你去做了？”
“没有。”
“为什么？”
“后来我在地上捡了后半张纸，写着：苦耐劳。”
……
“总之，这一趟也不算白忙活。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兼职要把根扎在本职工作上，吸取本职工作的人脉、资源，才会有营养，才能发展壮大。”
“我帮小学生写作业，写完了，小学生没给钱，拿了作业就跑。我反思。小学生零花钱少，还没养成正确的消费意识，可以原谅。还是要做中学生的生意。”
“我帮初中生写作业，题目不会做。初中生叹气，安慰我，说陶老师，没事，我给你介绍罚抄书的任务，抄书你总会吧？我不好意思地说会。结果抄完了，交上去，一页二十几个错字，他朋友又被罚抄十遍，我更不好意思，说我帮你，不要钱。初中生给我钱，收下钱走吧，陶老师，就当帮我了。”
“写作业这条路是断了，但是这也不算白忙，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是从抄书中发现的灵感。”
“又打字？”章本硕问。
“不，是写书。得益于打字兼职的魔鬼训练，我的打字速度还是不错的，上次帮写作业那个初中生挺爱看小说的，跟我说写书赚钱，扑街不要紧，有全勤拿就行，一个月努力点，也能拿个千把块的，当零花钱足够了。我对全勤倒不是特别在乎，就是看中了作家这个上限很高的兼职职业。我决定试一下。”
“我先看了一下网上的教程，看大神们说成名前兼职写书的辛苦，再配上成名后的稿费截图，我整个人燃起来了。这特么说的就是我啊！我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我有触手怪般的打字速度，我还有成名写手的职业病痔疮，我不写书谁写书？”
“我写了几万字开头，照网上编辑的邮箱投了个遍，然后焦急地等回复。怎么办？万一编辑抢着要，我投哪家好呢？照理说，哪家钱多就投哪家，可是也要考虑平台和未来发展前景，说不定能卖版权呢？”
“然后呢？”
“然后稿子都被拒了。有编辑回复我，你的文风适合灵异，你有没有兴趣写一篇？我感慨，这编辑是个人才，居然能看出我隐藏多年我自己都没发现的天赋。我马上连夜听深夜广播，赶了一篇稿子，发给编辑，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编辑说不收灵异的稿。我说你有没有搞错？昨晚你刚跟我说要我写，今天一早就说不要？编辑说，是啊，你就当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