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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章仙     我能看见本章说txt下载     我能看见本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三章 交费

    章本硕坐下来,笑了,问华安特:“坏?你觉得坏?”

    “有点。”

    “你自己也说了,要做力所能及顺手的坏,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如果一件一件事来看,不能叫坏,只能说道德水平低下,实际上很多人都在做。”

    华安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章本硕继续说:“好逸恶劳想娶个有钱老婆改善生活,算坏吗?”

    华安特说:“不算。很多人都这样想,不过不敢说出来而已。”

    章本硕:“没感情基础,图对方大有钱,追求她,算坏吗?”

    华安特说:“不算。很多人都是结婚后才慢慢培养出感情的。”

    “那结婚后,吃老婆的,用老婆的,算坏吗?”

    “都一家人了,还分你的我的?不算。”

    “好,那么以上那些都不算坏,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可能会这样做,那么拿老婆的钱去包小三,整天不在家,打骂老丈人,也不算坏喽?”

    “包小三是各玩各的,给双方独立空间,打骂老丈人是”

    华安特想不出理由了。总不能说是帮老丈人锻炼身体吧。

    “而且最关键,你离结婚还早着呢,为什么不敢去追呢?大坏够不上,小坏是你擅长的。你口口声声跟我说要做坏人,最烦别人说你是好人。结果你不去做力所能及的坏事?追你那个女同事?”

    华安特低头想了很久,半天才抬头问章老师:“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去追她,一切都正常了?”

    章本硕说:“不一定,但你如果去追的话,可能会有转机。”

    “真的吗?”华安特来咨询前,本来只是想发发牢骚,没指望一个心理咨询师能给他什么有用的建议,别管多出名的咨询师,难道咨询师还会手把手教他怎么做坏事吗?

    在做坏事,做坏人这方面,他才是专家。

    可他没想到聊着聊着,话题居然转到追女生这方面。

    要不是章老师引导,他还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啊,他坏事做尽,为什么就从没想过去追梳雨呢?

    还有比伤透一个女人的心更坏的事吗?

    追不到也能伤她的心,追到了,让一个有钱的美女摊上自己这样的要钱没钱要脸没脸的老公,降低婚后生活质量,加重家庭负担,不是更伤心?

    而且更妙的是,可以天天见面,一件坏事没做成,还可以马上准备下一件,不用纠结坏事做成好事被人夸的窘境。

    华安特越想越激动,只觉得章老师这个建议切中要害,一针见血。

    “章老师,那我要怎么追呢?你这么帅,一定有很多经验吧?”

    “不。我没有。”章本硕熟练地拒绝,引导华安特:“以你力所能及的坏为指导思想,你会怎么做?”

    这我擅长啊!

    华安特开动脑筋,把做坏事跟谈恋爱绞在一起。

    “嗯,叫我去追求她,吃饭、送礼物、聊天什么的是有难度。以我的条件,估计她也看不上。章老师,你不知道我那个男同事条件比我好太多了,人长得帅不说,还高,高就算了,家里没钱,但也是书香世家,有气质,人家取的名字都不一样,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里来的。不像我,叫安特。”

    “安特也挺好的啊,理科气息浓厚。”章本硕安慰华安特。

    “咦?怎么说?”华安特想到男同事的好处,心生嫉妒,坏人的心肠开始分泌恶毒的汁液,没想到章老师居然说自己名字的好?哪里好?

    “安培、伏特啊,你爸妈一定物理不错。”章本硕说,又把话题引回来:“所以,你那个男同事叫石可玉了?”

    “不,叫石可攻。”华安特继续说:“我很大机率追不到梳雨,不过也能叫石可攻追不上!顺手使坏是我的本能。石可攻除了家里穷没钱外,几乎没有缺点,但是我知道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章本硕问。

    “胆小。以前公司夜里加班的时候,值班的人讲故事,说他背后有个人,他都吓个半死。女人不会喜欢这么胆小的男人的。只是,要怎么吓他呢?刻意设去吓,不符合我顺手使坏,力所能及的原则……”

    华安特陷入沉思。

    章本硕看了下时间,提醒华安特,说我收费挺贵的,走一分算一分的钱,你还是回家慢慢想吧。记得出门顺手把咨询费结了。

    华安特惊醒,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咨询费他一定会结,毕竟章老师看上去人畜无害,但说起话来,好像比他还要坏。

    坏人是不敢和坏人作对的。还是一起开心地薅好人羊毛吧。

    华安特出去找六六交咨询费,刚进六六办公室,办公桌后立着一个白脸纸人,大白天的,吓得心跳过速,嘴里发干。

    “有、有人吗?”华安特怯怯地问,生怕纸人会点头,摇落一头的花,展开笑脸,说我不就是人吗?

    “有!等一下!”纸人叫起来。

    华安特往后退了一步,想跑了。

    他想到章老师狰狞起来,问他对梳雨有没有想法时的脸色,再看眼前这个莫名发声的纸人,总觉得自己坏归坏,可也不像第一章心理的人这么邪门啊!

    纸人一动,华安特叫了声,纸人后闪出一个人,手里拿着花,问华安特什么事。

    华安特手扶着墙,看了那人好几眼,才认出来是刚才抱着纸人擦肩而过的那个女人。

    “交交费。”华安特说。

    六六放下花,查了资费表,问华安特是现金、支付宝、刷卡还是烧纸钱?

    华安特一愣,六六笑起来,说开个玩笑。

    华安特跟着笑,虽然很不自然,他有种感觉,六六比章老师还坏。

    他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六六一边哼歌,一边给纸人脚上插花。

    “你不陪我玩,我自己玩,我去河里挖小孩,挖一个玩拍手,挖两个玩抬轿,挖它三四个晚上玩上吊呀,玩上吊”

    华安特假装看手机,实则斜眼瞅六六。

    六六掏出一根绳子,打了个圈,套在纸人脖子上,拽了拽,左右看了一下,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六六问华安特:“那个,华先生。”

    华安特没反应,还在假装看手机。

    “华先生?”六六大声说。

    “啊?”华安特这才反应过来,最近这段时间太多人叫他曹先生了,还以为六六在叫别人。

    “你觉得吊天花板上吓人,是吊脚好,还是吊头好?”六六指着纸人问。

    华安特说:“吊脚吧,头倒过来,脸对脸更吓人。”

    六六拍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谢啦。”

    华安特付完钱,却没走,六六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华安特犹豫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问他心目中的大恶人兼吊纸人的变态:“纸人哪里有卖?”

第八百九十四章 老张

    六六给了华安特阿骨大的联系方式,还建议他顺便把寿衣、骨灰盒都买齐了,报她的名字,有优惠。

    华安特联系了阿骨大,当天夜里,阿骨大就开着一辆皮卡,放着土摇灵歌《阿姐鼓》到了。

    从车上拿下纸人,交到华安特手里,阿骨大递上名片,说六姐介绍的客户,最低价,有生意记着照顾我,再见。

    阿骨大上车,《阿姐鼓》又换成了《大悲咒》,华安特呆呆抱着纸人站了一会儿,回家去了。

    经过大门口时,华安特看到保安岗亭里靠着窗户打盹的看门大爷,突然想出一个绝好的坏主意。

    他把纸人抱在前面,挡住自己,大叫一声,大爷头一点,隔着玻璃往外看,正对上纸人的白脸,吓得嗷嗷叫,从椅子上摔下去。

    华安特抱着纸人走过去,心满意足。

    坏透了!

    太棒了!

    华安特抱着纸人进了电梯,遗憾的是电梯里没人,否则又可以吓到几个人。

    华安特越发地佩服起六六,不愧是第一章心理,使坏都比别人高一个档次,这种恶作剧和他的力所能及的坏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他开始期待明天夜里值班,石可攻被纸人吓到的画面,最好拉裤子,让梳雨看到。

    电梯门开了,华安特抱着纸人出去。

    啊的一声尖叫。

    邻居一屁股坐在楼梯上,瞪大了眼,等看清纸人后的华安特时,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

    华安特笑眯眯,“是我啊。”

    邻居抓住华安特的手,说:“谢谢你啊!”

    华安特的憋屈劲又回来了,“为什么谢我?”

    邻居说:“上次你说是楼上老师家那孩子弄破的垃圾袋,我气不过,就拿了张纸,写了一句话:下次不要弄破我的垃圾袋好不好?我上去,敲门,有个女人开门,我给她看这句话,她说不懂,什么意思?我说你家孩子弄破我垃圾袋。她说她们家没孩子。”

    华安特抱着纸人,一身的鸡皮疙瘩起来,打断邻居,问:“她家没孩子?那大半夜的是谁在楼上跳来跳去?还开小火车,呜呜响?”

    邻居说:“对啊!我也这么问她。她带我进客厅,让我自己看”

    华安特紧张起来:“你看到什么?”

    邻居说:“我看到她老公穿着睡裤在跳舞,还玩小火车,呜呜呜。”

    两人静了会儿,都没说话。

    还是华安特先打破沉默,问邻居:“然后呢?”

    “然后她说她老公童心未泯,跟孩子一样。垃圾袋可能是她老公弄破的,她说了对不起,我说没关系。聊起来,发现她是一中的老师,正好我侄女想进一中好一点的班,找不到关系,她一口答应下来,说只要成绩过关,安排个好班级没问题。谢谢你啦。”

    华安特脸垮下来,很不开心。

    邻居会意,看看纸人,安慰华安特:“节哀。”

    华安特抱着纸人回家,关上门,心里很不爽,节个屁的哀!

    又一件坏事办砸了!

    为什么、为什么!

    要不是有看门大爷被吓到那件事垫底,华安特的心情还会更糟。

    果然还是要照章老师说的去做啊,可能追到梳雨,才能打破这个糟糕的循环。

    坏人做坏事,却总是好结果,搁哪个坏人身上他会受得了?

    华安特叹口气,坐地上,沉了会儿,直到楼上传来咚咚的跳舞声,他才站起来,振作精神,开始为吓人计划做准备。

    他开了电视,一边听新闻,一边拿绳子在纸人脚上比划。

    公司走廊的天花板上空间足够大,把纸人藏在里面,然后一拉绳子,咣当掉下来,晚上值班巡夜,绝对能把石可攻吓个半死。

    新闻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10月10日,本市发生一起恶性持刀故意伤害致死案件,现查明,庞光炎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已潜逃……对发现线索、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奖励人民币100万元。”

    “100万元啊。”华安特感慨了好一阵,虽说他是小坏,可他有时还是挺羡慕大坏的那些人,无所顾忌,横行霸道,还这么值钱。

    只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是当面撞上了,他也不敢做什么,毕竟是杀过人的凶人。

    一夜过去,一大早华安特抱着纸人下楼,塞进车后备厢,准备早点去公司把纸人装好。

    碰到了邻居,又绕着一辆车转。

    华安特问他:“怎么了?又被挡了?”

    邻居急着直转悠,说跟男友约会要迟到了。可恶!

    华安特四处瞅了下,从地上拣了块砖头,塞邻居手里。

    邻居问他:“干什么?”

    华安特指着那辆车,说:“都是这辆车挡你对吧?下次车主来了,直接砸。”

    邻居惊道:“砸车?不要吧。”

    华安特说:“砸人!砸了他就长记性了!知道吗?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以后还想不想跟你男朋友约会了?”

    邻居犹豫着四下张望,华安特开车走了,开出去几十米远,看后视镜,邻居还站在原地,捏着砖头。

    华安特的心情好了一点。

    顺手做些坏事,给好人们种下恶的种子,等待这些恶之种发芽、出叶、拔节……最后成熟。真是件超爽的事啊。

    不管邻居最后是选择砸车、还是砸人,可以想象都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希望过几天,能听到邻居打人进局子,或者被打住医院的消息。

    顺手使坏,润物无声。

    好坏。蔫坏。坏透了。

    华安特笑出声,车也开到了小区门口,门禁却没打开。车牌识别系统又出错了。

    他按了几下喇叭,还是没开,往岗亭里张望,里面没人。

    不过岗亭边上倒是聚了一群老人正在闲聊。

    没办法,华安特只能自己下车,去岗亭里按开关,路过时,听到那帮老人说,“老张昨天发病摔倒了,一辆车开不进来,按喇叭按了半天,才发现老张晕倒在地上。”

    “是啊,是啊,当晚就送医院去了。我还是早上才听到消息的。”

    “据说大家进去帮忙抬老张的时候,老张的手机里还在放电影。”

    “唉,我劝过他很多次了,这么大年纪,血压又高,少看那些电影。他就是不听。”

    华安特默默回车里,开车出去。

    车转弯,驶上大道,迎着天边的晨光,华安特长长叹气,一脸无奈又满足的笑。

    “我可真坏啊。”

第八百九十五章 巡夜

    到了公司,趁着还没人来,华安特把纸人搬到三楼走廊上,踩梯子上放进天花板里,拴纸人脚上的粗绳后面还系着条透明的细绳,细绳夹在天花板的缝隙里伸出来,踮起脚伸手才能够到。

    华安特把梯子放回原处,又在纸人下方走了几趟,模拟了好几次,确定万无一失,才回办公室去。

    下楼的时候,碰到上司苗修。

    他冷着脸盯自己脚尖往下走,假装没看到。

    苗修往上走,也没跟他打招呼。

    华安特本以为就这样擦身而过,结果苗修站住,高他一阶,转身问他:“小华,上次交给你的任务做了没?”

    华安特说:“没做。”

    苗修盯着他,“有什么困难吗?”

    华安特说:“有。困难就是不想做。”

    华安特又盯着脚尖下楼,剩苗修一人站台阶上发呆。

    不得不说,正面杠真爽。

    这个任务是公司年底考核的重要指标,其他团队都在加班加点,力求圆满完成,别说达到预期目标,就是落后兄弟团队一点,年底奖金可能都没指望了。

    华安特不在乎,苗修分给他时,就强调过这是今年最重要的任务,大领导很重视,团队里有能力完成的就你和石可攻了

    华安特马上抢过来,说石可攻负责的项目也很重要,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吧。

    他当然不是为了抢石可攻的业绩,只是为了恶心苗修一把。

    不是说年轻人好好干吗?我就干给你看,到项目快结束的时候,撒手不干,看你怎么办!

    大不了假装身体不好,被车撞了,天天躺医院里。

    总之,不做事的方法有千万种,让一个重要项目黄在自己手里,让苗修背黑锅的方法也有千万种。

    看你现在找谁背黑锅!

    华安特直到走进办公室时,脚还轻飘飘的。

    梳雨和石可攻也在办公室里。

    梳雨正在照镜子,窗外阳光打进来,给她涂了层光,整个人都在发亮。

    好大啊。

    华安特瞄了一眼,感叹道。

    然后看向石可攻,石可攻也在偷看梳雨,见华安特望过来,慌忙低头,假装在桌上找资料。

    华安特走到石可攻边上,问他今晚巡夜的值班表排出来了没有?

    石可攻说排出来了,抽出一张纸给华安特看。

    果然,就两个人,梳雨和石可攻。

    石可攻假公济私,利用排值班表的小权力把自己跟梳雨排在一起。

    “有什么问题吗?”石可攻心虚地问。

    “把我也排进去吧。我接下来几天有事,可能没法值班。”华安特说。

    石可攻答应下来,不过看得出来,他有点失望,没了和梳雨独处的机会。

    华安特回自己位置上坐下,假装努力工作,实际上什么都没干,就是看新闻。

    新闻上又看到了通缉庞光炎的消息,那100万元的悬赏真是让人看了眼红。

    办公室里的同事也讨论起庞光炎的事,说他以前好像也是在公司里工作,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辞退了,没想到居然会杀人。

    华安特听了一会儿八卦,苗修来找他,叫他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华安特早有准备,跟着去了。

    一进苗修办公室,苗修就沉着声音问他怎么回事?刚才在楼梯上说不想做是真的吗?

    华安特说:“假的。”

    苗修凌乱了,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来,变了脸,在发怒的边缘,“小华,我不跟你开玩笑,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这个项目多重要吗?你是我们队里的技术骨干,这活除了你没能接得了,小石都欠点火候……”

    “苗主任,我错了。昨晚上被楼上的小孩开小火车吵了一夜,精神不太好,再加上最近忙着做项目,有点累,压力大,所以”华安特捂住脸,想哭又哭不出来,不过,没关系,剩下的苗修会帮他补齐的。

    果然,苗修开始安慰他了:“小华,压力大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过,后来靠着一个人关了灯戴上耳机看电影慢慢一个人熬过来了。后来想想,这全是锻炼自己的机会啊。年轻人好好干,总有出头的一天。”

    呵呵,就知道叫年轻人好好干,一说自己,就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好好干。

    翻来覆去,都是年轻人要多干。立于不败之地。老狐狸!假正经!

    华安特放下手,脸上没一点泪水,苗修愣了下,华安特说自己要出去做事了,又冷着脸出去了。

    谈了一次话,苗修再没找过华安特麻烦。

    华安特继续对着电脑玩扫雷,假装认真做项目。

    就这样玩了一天,苗修走进大办公室,看大家都在努力工作,很满意,点头,说:“不要太累啊。年轻人好好干。”然后自己下班走了。

    他一走,办公室里的“年轻人”也都走了,只留下梳雨、石可攻、华安特三人。

    三人各自吃了晚饭,然后默默在自己电脑面前工作。

    华安特是在看电影,其他两人是不是在工作就不知道了。

    夜深了,办公室里只传来石可攻翻资料的刷刷声。

    然后石可攻突然站起来,说:“九点了。”

    华安特和梳雨抬头看墙上的表,指针指向九点,照公司的规章制度,九点要开始巡夜,从一楼到五楼,检查每个房间,并在每个楼层的记录表上签字。

    华安特拿出一只手电筒,说:“走吧。”

    三人走出办公室,先从一楼开始。

    梳雨走在中间,笑着说:“把灯都打开啊,我怕。”

    石可攻去开灯,又噔噔跑过来,华安特打着手电筒,一个房间一个房间隔门玻璃照过来。

    到第三个房间时,华安特突然站住,举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照到门玻璃上,又反射回来,照得华安特一脸惨白。

    梳雨问他怎么了。

    石可攻躲在两人身后,不停地往身后看,十分羡慕梳雨的位置。

    华安特没回答,身子也没动,好像石雕一样,过了好几秒,才长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石可攻小声问,又往身后瞧。

    梳雨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本来是不怎么怕的,可白天听同事们闲聊,说了很多那个杀人犯庞光炎的事,被吓到了,免不了胡思乱想起来。

    “门里有人。”华安特指着门玻璃说。

    梳雨捂起眼,石可攻脸更是一下子变得惨白。

    “不过是我看错了,谁把工作服扔地上,没放好的?”华安特连忙解释。

    梳雨这才松开手,锤了华安特一下,埋怨他不早点把后半截话说完。

    石可攻也没那么紧张了,只是再也不肯走最后面,和华安特并肩一起走,梳雨也是,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华安特上二楼。

    二楼全黑着,一点光都没有,走在楼梯上,三人脚步咣咣的响,和回声撞一起,好像有第四个人跟在后面一样。

    有人扑哧笑了一下。

    华安特问:“谁笑了?”

    梳雨说:“我没笑。”

    石可攻说:“我也没笑。”

    华安特沉默了一会儿,脚步放缓,手电筒的光打在楼梯的大白墙上,像张硕大的惨白的脸。

    华安特问:“那刚才是谁在笑?”

第八百九十六章 换裤子

    华安特三人站在台阶上,上下左右空荡荡,妖风打着旋吹,贴着皮挠上来,挠了每人一身鸡皮疙瘩。

    梳雨都快哭了,说:“你们两个别吓我!”

    石可攻喉咙里有怪音:“我真没笑。”

    华安特本该开心的,可他现在也开心不起来,甚至比石可攻更害怕。

    因为他也没笑。

    巡夜前,他特意上网看了些灵异故事,门里有人就是他编的,可这笑声不是。

    华安特缓缓转头看了一圈,石可攻、梳雨一左一右贴着他,跟着慢慢转。

    楼梯下是一楼的光,楼梯上是二楼的黑。

    一楼他们刚刚查过,那笑声只可能是二楼传来的。

    华安特咽了口口水,开始后悔用吓人的招数,把自己也吓倒了怎么办?

    “可能是我听错了。或者外面的人笑,我们走吧。”华安特故作镇定。

    公司大楼外面有一处空地,常会有闲人聚在那里聊天,这么晚了,谁知道有没有神经病蹲在墙角笑呢。

    梳雨、石可攻点点头,勉强接受这个解释,虽然刚才那笑声很近,就像从他们背后发出来似的。

    不过他们可不敢往下细想。

    “要不等早上再过来检查吧?记录表早上签也来得及。”石可攻说,梳雨点头。

    华安特深深看了石可攻一眼,说:“不行。而且你们知道公司为什么要巡夜吗?又不是学校宿舍,也没什么贵重设备,边上又没什么人偷东西。”

    “不知道。”石可攻说。

    梳雨啊了一声,说:“我好像听他们说起过”

    今天在聊庞光炎的事时,同事们也说起公司的巡夜制度。

    华安特犹豫了一下,想要不要说出来,不过气氛这么好,三人挨在一起,慢慢走,也快到二楼了。

    这时候说出来,再添把油,一会儿到三楼,石可攻铁定吓得拉裤子。

    难得做这么刺激的坏事,华安特作恶的心思占了上风,把刚才那诡异的笑声抛在脑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这里本来是所寄宿学校的宿舍大楼,后来才转给我们公司。据说楼里发生过命案,不干净。”

    三人到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被光分开两个世界,梳雨几乎是眯着眼睛,靠在华安特身上走路了。

    石可攻说:“我去开灯。”

    说完了,却半步都没挪。

    二楼走廊的开关在最里面,石可攻说完才发现要自己一个人进去,只想扇自己嘴巴。

    华安特非常满意石可攻的表现,也许等自己说完这个故事,连三楼都不用去,石可攻就崩溃了。

    华安特晃动手电筒的光,在远处的门窗玻璃上划过,偶尔泛起白光,好像死人翻起眼白。

    他继续说:“以前住在这里的学生反应晚上睡不好,经常有小孩的笑声和敲门声,去开门,门口又没人,整条走廊都空荡荡的。学校安排了老师巡夜。夜里老师走到二楼时,也像现在这样,用手电筒照来照去”

    华安特晃着手电筒,梳雨和石可攻靠得更近了。

    “他照到一张脸,原来是个小孩站在走廊尽头。”华安特手里的光也照到走廊尽头,那里就一扇窗户,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只有华安特的声音,和三人的脚步声。

    只要有一人走快些,脚步加了回响,就像脚后跟上多了第四个东西,也参进来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听得脑后生风。

    石可攻、梳雨都不敢说话了,静静地听,只想快点走到记录表的位置,各自签了字就走。

    “老师叫那小孩站住,小孩转身就逃,老师追上去,却找不到人,正要往楼上走时,突然想到一件事,再也不敢上去。”

    “怎怎么了?”梳雨不敢听又想听个结尾,颤悠悠地问。

    “学校里都是初中生,哪来的小孩?”华安特说。

    这时石可攻突然尖叫起来,“那是什么?啊啊啊!”

    走廊尽头的窗户闪过一个白影。

    梳雨还没看到,本能地跟着石可攻尖叫。

    华安特照过去,看了一会儿,跟两人说:“是外面广告牌的纸。”

    石可攻又叫了几声,才停下来。

    窗外那白影再闪过来,确实是广告牌的纸,老了,撕开,风一吹,就在窗边荡来荡去。

    石可攻脸红的不行。

    啪。华安特开了走廊尽头的开关,光像油从墙壁、地板、天花板里渗出来,沉下去,又蹿上去,上下反复跳着,扎得人眼疼。

    华安特欣赏着石可攻的脸色,又看看他的裤子。

    可惜,没拉。

    不过效果已经相当不错。梳雨从头到尾都没看石可攻,灯亮了,还是坚定地站在华安特身边,紧张地看边上。

    三人在墙上的记录表上签了字,接着往三楼走。

    三楼还是黑的。

    华安特在想,要不要再接再励,多讲一个故事,梳雨开始说话了。

    “听他们说,庞光炎以前就犯过命案,有个小孩失踪了,一直找不到,有人说,可能被他藏在天花板上。”

    梳雨往上面看,石可攻也跟着看过去。

    华安特有点吃惊,这话本该自己说的,没想到梳雨先说出来。

    他也往上面看,想起今天一早来公司,把纸人塞进天花板的事,那纸人边上会不会刚好就是那小孩?

    华安特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下去。

    他带着两人继续往上走。

    石可攻为了挽回颜面,主动说这回他去开灯。

    华安特觉得好笑,三楼的开关就在楼梯边上,顺手的事。

    不过他也懒得揭穿石可攻。真正的重头好戏就要上演。

    走过拐角,石可攻呆了一下,然后抓住华安特的手,指甲掐进肉里,尖叫起来。

    华安特闻到一股臭气,然后整个人也呆了。明明手很痛,却不动,两只眼直勾勾地刺上去,定在一个东西上。

    那东西随风飘,脚不沾地,晃来晃去,像个脖子很粗、上吊闹着玩的人。

    纸人!

    纸人头朝下悬着,脸白得反光。

    华安特似乎听到之前那第四人的笑声,他的腿抖了下。

    梳雨靠在墙边,一动不动,这回她没跟着石可攻尖叫,只是默默地捂住鼻子。

    “啊啊啊啊!”石可攻还在叫。

    华安特再怕,也听厌了,一巴掌拍石可攻后脑勺上,说:“别叫啦!大男人,胆子这么小!裤子都湿了!”

    可能是纸人没装好,自己掉下来了。

    不用怕,不用慌,一切照计划走。

    华安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石可攻尿裤子的事实,还特意收回手电筒的光,照石可攻的裤子,地上两滩水渍,寻着低处溜,很快聚成一泡。

    石可攻脸红得滴血,头抬不起来。

    华安特带着胜利者的气息,鄙视他。

    石可攻出局。

    他和梳雨再没可能了。

    华安特看着石可攻,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温声劝道:“你先下去换条裤子吧。说不定还拉了呢?”

    石可攻夹着腿下楼。

    华安特转身看梳雨,问她:“你要不要也下去?”

    梳雨摇头,指着华安特的裤子说:“你好像也”

    华安特低头看:“我槽!”

第八百九十七章 底线

    华安特回到办公室,不敢坐下。

    可能是上次被冰淇淋店招牌砸了的后遗症,一受惊吓,华安特的裤子就很容易脏。

    梳雨回来,说那个纸人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藏天花板里的,掉下来,可能是以前学生的恶作剧吧。

    “那个,记录表我帮你们两个都签了。你们要不要”

    “没事的,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经常帮我侄子换尿布的。这种事很正常。”

    呜呜呜

    石可攻捂着脸,哭着飞奔出去,一脚一个湿脚印。

    华安特就镇静多了,慢慢走出去。

    同样是湿裤子,他的表现要比石可攻好多了。

    你看,梳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是对我有感觉了。

    很好,她能理解就好。

    拉裤子只是本能反应,我的勇气还是显然易见的,比裤子上的污渍还明显。

    “那个等一下。”梳雨叫住走到门口的华安特。

    华安特回头,脸上带着从容淡定的笑。要是没有那条湿裤子就完美了。

    果然如此。

    这次巡夜,和石可攻一比,我的镇定风度还是折服了梳雨。

    而且就算最后我也尿了,但我至少比石可攻尿得少!

    在水量上,华安特有绝对的自信。他本来就不喜欢喝水。

    “三楼我会叫保安打扫的。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拉的。就说是流浪狗跑进来做的。最近很多流浪狗,我姐夫的公司也被狗拉了很多进去。”梳雨说。

    华安特转身,大踏步走,离开梳雨视线后,几乎是一路跑回车里。

    他开车回去,顾不得裤子粘糊糊的,进了小区,车牌识别又出错了,他下车,去岗亭里开门禁,门禁边上还有些老人在聊天。

    “老张运气可真好啊。”

    “是啊。送进医院,医生说裤子都不用脱了,顺便做个检查,结果查出来癌,还好是早期的,说发现的早,做手术切掉,几乎百分百治愈。”

    “老张要了手机,拼命看电影,说要赶在手术前看个够。唉,命大啊!”

    “我们也去医院检查吧。男人六七十岁了,更要注意身体啊。”

    “哇靠!谁放屁!”

    ……

    华安特捂着裤子倒退出来,开车进小区。

    他停好车,下来,往家里走。

    远远的,听见邻居的声音:“打!打死!”

    他精神一振,从拉裤子开始,到听到张大爷的喜讯的郁闷终于开始疏解,还有邻居啊!

    他今早刚种下的恶之种,晚上就能发芽了吗?

    邻居是要打谁?

    他尽可能夹着屁股快了几步,看到邻居拿着砖头,站在一辆红色奥迪车后,那辆车正横在邻居的车前。

    好!打啊!

    别管是砸车还是砸人,都给我砸下去啊!

    走得足够近了,华安特看到红色奥迪车里的是个带着遮阳帽的女人,大晚上的,还戴这么大一顶遮阳帽,想让自己的头看起来小吗?

    砸她的头!叫她把车停你车前面!

    华安特暗暗给邻居加油。

    “好!停。非常好!”邻居挥舞砖头。

    红色奥迪车熄火,遮阳帽下车,谢谢邻居:“谢谢啊。停你车前面没事吗?”

    “没事,反正都停了一辆了,出不去。”邻居笑呵呵。

    “你手机挺大的啊。什么牌子的?”遮阳帽问。

    “哦,砖头。”

    “嗯,不错,下回叫我老公也给我买一个。”

    遮阳帽上楼了,华安特走过去,问邻居:“我给你砖头你就这么用?”

    邻居说:“唉,气过之后也就算了。男朋友刚好说公司有事,来不了,我就不急了。你看,我还在砖头上写了:下次不要压我好不好?”

    华安特看邻居像看一个白痴,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怎么”

    邻居抢话,先说了:“对,我就是这么善良,才会有男朋友的。”

    华安特看邻居看了很久,无话好说。

    像这样的好人,就是没吃过社会的亏。只有尝过教训后,才会学乖。

    算了,不管了。迟早有一天邻居会收到教训的。

    华安特憋着一肚子火回家了。

    他洗了澡,搓了裤子,躺下来睡觉。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人。

    苗修、石可攻、梳雨、邻居,甚至还有那条黑狗。

    每个人都冲他笑,他很不爽。

    有什么好笑的?

    我做了这么多坏事,你们为什么要笑?给我哭!

    ……

    早上起来,枕头湿了。

    华安特发了会呆,决定去第一章心理。

    “章老师,我的问题更严重了。”华安特说。

    章本硕让他说出来。

    华安特说了,只是隐瞒了巡夜拉裤子的事。

    章本硕一边翻上次的咨询记录,一边听华安特说。

    然后他问了华安特一个问题。

    “你说你最想搞垮上司、同事和邻居,对吧?上司是因为假正经、滥好人,叫你年轻人好好干,同事是因为你见不得他们幸福还脱贫,邻居呢?你为什么想搞垮你邻居?就因为他把垃圾袋放外面?”

    “因为离的近啊!坏人就是要从身边的人开始害啊!”华安特说,声音大了些。心里有点小失望,他本以为上次咨询,章老师已经懂自己的坏人逻辑了,现在看来,他还不懂。

    “那你爸妈、亲戚呢?”章本硕问。

    “坏人也要有底线啊。我的基本原则是杀人放火不干,亲人朋友不害。我没朋友,所以就剩亲人了。”

    章本硕没说话,华安特想了一下,问章本硕:“章老师,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抛弃底线,做更坏的事?”

    章本硕摇头,“不,我在想,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吧。”

    “考虑什么?”

    “考虑做个好人吧。做坏人你真没天赋。”

    “不行!这不是天赋不天赋的问题,这是一个人的本性问题。”华安特坚持,他从小坏到大的,就因为最近的挫折,让他放弃做个坏人,他做不到。

    章本硕见劝不动华安特,只好换个角度。

    “那先不说好人坏人的问题,你和梳雨进展如何?”

    “没进展,不,有进展。她可能更讨厌我了。不对,也不是讨厌,可能是恶心。”华安特说。

    “你有想过怎么追她吗?”

    “我只会做坏事,不知道怎么追女生。”

    “这个多问问身边的人,咨询一下经验就好了。不难的。”章本硕说。

    “章老师,你不能直接跟我说经验吗?你这么帅,经验一定很足吧?”华安特说。

    “不,一点都不足。”章本硕摇头。

    “告诉我吧。”华安特不信。

    “我女朋友是六六,就对面办公室里玩纸人那个,你确定想听我的经验?”章本硕说。

    华安特打了个激零,想起那天六六往纸人脖子上套绳子的画面,连忙摆手:“谢谢,不用了。我还是问别人吧。”

第八百九十八章 三个要点

    跟章老师咨询的时光总是愉快的,除了章老师劝他从良做好人的部分。

    他大概摸清了章老师的思路,之所以鼓励他去追梳雨,可能是以为爱情能够感化他,让他走上正路吧。

    他当然不可能被感化。

    不过追还是要追的。

    撇开打死也要做坏人的执念,华安特还是挺喜欢梳雨的。

    他去找有恋爱经验的人问怎么追女生。

    “嗯,问你个问题。你当初怎么追你男朋友的?”

    “讨厌,是他主动追我的好不好!”邻居玩着砖头,一脸娇羞。

    “那他怎么追你的?”华安特问。

    “他呀”邻居的眼睛在发光,“表面上看他没追我,但是总从一些小事上下手,关心我,照顾我。时间久了,不知不觉,我就喜欢上他了。”

    华安特看邻居两眼的柔情蜜意,不住点头,问对人了,“能具体说一下吗?”

    邻居挥舞着砖头,指挥遮阳帽倒车,开走那辆红色奥迪,那辆外来车辆还横在邻居车前,邻居却不在意,说反正最近男朋友经常加班,也没空陪他了,不急着用车。

    “当年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他是我领导,不怎么说话,板起脸很吓人。我刚进去,就给我一个大项目,我做得很辛苦,快要崩溃,睡不好,吃不香,脸上还冒痘痘。他时不时找我谈话,催进度,问我有什么困难吗?我说没有。可实际上却想哭了。”

    “谈完话后,我冲进男厕所,一边尿一边哭。他也进来,站我身边。我提上裤子准备走。他叫住我,第一次用温柔的口气跟我说,你最近压力很大吧?我流着泪问他,有这么明显吗?他帮我拉上拉链,说你哭得都分叉了,溅的满地都是,压力能不大吗?”

    “自从那次拉拉链后,我俩的距离明显拉近了许多。工作上他还是那么严厉,不苟言笑。生活上,他耐心地教我各种抒解压力的小窍门,比如上厕所时,踮起脚尖,这样强肾健体,不会分叉。”

    “我听了他的建议,认真工作,努力踮脚,果然脸上不冒痘痘,上厕所也不会分叉了。”

    邻居踮起脚,给华安特表演如何不会分叉,华安特不关心这个问题,直接问重点:“然后呢?你俩怎么在一起的?他怎么跟你告白的?”

    邻居想了想,说:“项目结束后,大家聚餐,然后他叫我出去,说有事跟我说。我以为是聊工作的事,就去了饭店外面,那天夜里很冷。我为了漂亮,穿得很少,冷得直跺脚,他脱下大衣披在我肩上,跟我说,他喜欢我。还约我下次一起去踮脚,我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就这么简单?”华安特问。

    “尿到渠成嘛。一点一滴的示好,最后等时机成熟,然后一起踮脚。他对待爱情的态度,就跟对待工作一样。一丝不苟,严谨规矩。”

    华安特若有所悟。

    作为一个坏人,他很少憧憬爱情。因为他很难想象一个坏人在爱情中应该是什么模样。

    可他看了邻居幸福的样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坏人也能享受爱情,也能幸福。

    他忍不住羡慕起邻居,更嫉妒起来。

    要不是自己不喜欢男人,说不定还要把邻居的男朋友抢过来,破坏掉他的小幸福。

    华安特问:“那你们现在感情怎么样?还像刚恋爱时那样吗?”

    邻居点头:“还一样。为了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努力赚钱,我也努力赚钱”

    “看你天天在家里闲着,好像没有很努力。”华安特是个坏人,能让人不爽的话当然会直接说出来。

    邻居脸一红,纠正:“我也努力想着赚钱。希望有一个大平层,有个大阳台,我跟他可以一起站在阳台上,看着天边的云踮脚。”

    和邻居聊完后,华安特总结了追求女生的几个要点。

    一、从小事做起,比如踮脚。

    二、工作上要压迫,生活上要照顾,形成反差。比如拉拉链。

    三、项目结束后,直接告白。当然,不是向男人告白。向女生、向女生!

    华安特猛扇自己几个耳光,把脑海中邻居娇羞的脸扇去。这才修订好了整个作战计划,再无疏漏。

    华安特去公司,经过大门口时,保安们聚在一起吐槽:“什么狗,拉得那么臭!扫帚不要了,扔掉!”

    华安特脸一红,低着头往里走。

    进办公室,梳雨和石可攻都在。

    梳雨跟他打了声招呼,石可攻低下头,装作整理资料,明显不好意思看华安特。

    华安特坐回位置上,认真玩了会扫雷,然后站起来,走到石可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石可攻弹起来,慌张说:“我裤子换了!”

    华安特深深看了石可攻一眼,他今天穿了条紧身的白裤子,很干净。

    “不是裤子的事,你拉链,不,你资料整理好没?最新标准文档,还有过去三年的记录?”华安特问。

    石可攻低头看了下拉链,确定拉好了,才松口气,说:“还没呢。”

    华安特看了梳雨一眼,“给梳雨整理。你去做其他事。”

    梳雨抬起头,似是没料到华安特会给她安排任务。

    石可攻犹豫了一下:“不用了吧。我都整理了一半,很快”

    “很快是多快?这次的项目很急。像你这种技术骨干不能浪费在这些基础任务上,给梳雨做。”华安特模仿起苗修的口吻。

    “好、好吧。”石可攻答应下来,可能是在华安特前湿过裤子的缘故,他现在跟华安特说话特别没有底气。

    石可攻把一叠文件移到梳雨桌上,跟她说整理的套路。

    华安特坐回位置上,继续扫雷。

    他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

    工作上压迫完了,接下来就要生活上的照顾。

    怎么照顾呢?

    拉拉链?

    梳雨穿的是裙子。

    华安特纠结起来。

    这一纠结就过了半个小时,要整理的资料很多,一时半会说不完,石可攻把椅子挪到梳雨身边,一份份资料讲过来。

    华安特急起来,想起这几天自己做过的坏事,最后都变成了别人的好事。

    追求梳雨可千万不要也变成这样,追到最后,反而成全了石可攻和梳雨。

    怎么办?

    华安特想起作战计划第一条:从小事做起,踮脚。

    可他不能去女厕所啊。

    他是坏人,不是变态。

    华安特沉思中,石可攻讲累了,站起来说去上个厕所。

    过了一会儿,石可攻回来,坐在椅子上,叉开脚,给梳雨讲解。

    梳雨头偏得厉害,只看资料,不看石可攻。

    华安特注意到了,石可攻的裤子拉链大开,忘记拉了,梳雨明显不好意思说。

    天助我也!

    华安特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天平向他倾斜。

    他站起来,走过去,当着梳雨的面,默默伸出手,帮石可攻拉上拉链。

第八百九十九章 小事

    华安特拿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渍,淡定地走出办公室。

    余光中,他瞥到梳雨的脸红了。

    很好。她心动了。

    我这拉拉链的手法竟然如此撩人。

    当然他还看到石可攻的脸红了。

    哈,在梳雨面前,又湿裤子,又忘拉拉链,石可攻彻底没机会了。

    早知道石可攻这么没战斗力,就不用大费周章去买纸人了。

    华安特往楼上厕所去,开心地想尝试一下踮脚。

    二楼楼梯上,他碰到了苗修。

    他此时的心情不错,正因为如此,更要给苗修一个冷脸,让苗修郁闷一下。

    华安特盯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往楼梯上走。

    苗修却完全没理他,站住不动,也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华安特走过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苗修,问他:“你看什么呢?”

    苗修说:“听保安说,有流浪狗跑进来乱拉?”

    华安特脸一红,看着那一地污迹,还有痕迹,问:“然后呢?”

    苗修抬头感慨一下:“这条狗一定很大。”

    华安特点点头,继续往上走,苗修却叫住他,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华安特说:“是。”

    苗修说:“累的时候,多笑一下,像我这样就不累了。我年轻的时候也都是这么笑的。”

    苗修咧开嘴笑。

    华安特不由自主跟着学起来,笑得嘴巴疼,转过身,笑容掉地上,脸又板起来。

    神经病!不想给加班费是吧?笑?笑你个头!

    华安特去了厕所,踮完脚出来,走到昨天藏纸人的地方,看着天花板上那个豁开的黑洞发呆。

    纸人早被保安收拾了,地上也干干净净。

    华安特在反思,上次是哪里没做对,才让纸人提前掉下来,还是说有老鼠?

    想了会儿,盯着那黑洞看,华安特打了个哆嗦,黑洞里的腐气降下来,一圈儿圈儿顺着头凉下去,最凉的是脖颈肉,有人在后面吹风似的。

    华安特怕洞里突然亮起两只眼,或是耷拉出一只手什么的,不再去看,低头准备走开。

    眼前却闪过一丝亮光。

    他停下来,弯下腰细看,地上有根透明的线,系在纸人粗绳后面的那根线。

    华安特看了很久,直到腰疼起来,才猛地挺身,站直,后退了几步,远远的,退到楼梯边缘,再退,就整个人滚成球摔下去了。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黑洞看,想:纸人是被人拉下来的!

    是谁?

    那晚在公司的只有他们三人。

    不,还有一个人。

    那笑声。

    华安特丢掉丝线,快步跑下楼梯。

    他后悔了。

    他只不过是个坏人,一开始就不该用六六的邪门手段,好像招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

    让华安特安心的是接下来几天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看来只是自己多心了。

    或者保安收拾纸人时,不小心把透明线扯下来。

    他专注执行自己的作战计划,用工作压迫梳雨,再在生活上照顾,还时不时用小事敲打她,让梳雨记得自己的好。

    只是能做的小事不多,经过上次拉链门事件后,石可攻特别注意自己的拉链,时不时用手去摸,护理得很好。

    华安特没有再下手的机会。

    而且随着项目期限逼近,苗修也盯得越来越紧。

    每天除了例行的办公会议,询问华安特进度外,在楼梯上、厕所里碰到,都会问他工作的事,问完之后,还都会给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建议。

    比如累了多看看电影提神,渴了可以喝茶他办公室里就有,有困难了,一定要记住及时汇报,直接向他汇报。

    苗修还反复强调这些都是他年轻时的经验教训,很管用的。

    每次谈话完毕,苗修总会拍拍华安特的肩,说:“年轻人,好好干。”

    苗修盯得太紧,华安特跟梳雨接触的时间也少了。

    连续几天下来,华安特觉得没有多少进展,很是苦恼。

    他去找邻居,邻居坐在那辆挡住他的车车前,看着手里的砖头发呆。

    华安特说了自己的苦恼:“该做的小事都做了。只差跟着进女厕所踮脚了。”

    邻居发呆。

    华安特说:“还能做什么呢?”

    他看邻居,在想是不是这些作战计划只对男人有效。

    邻居还在发呆。

    华安特受不了了,直接问:“你教我怎么做吧。”

    邻居身子震了一下,眼睛从砖头上移开,落在华安特身上,说:“你还有件小事没做。”

    “什么小事?”

    “名字。”

    “名字?”

    “对,名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称呼,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都会有一个称呼对应。你首先要从称呼上把她和普通同事区别开来。”

    华安特在思考,他问邻居:“那叫她什么好呢?”

    邻居说:“我叫我男朋友都叫喵喵,因为他叫起来像猫。”

    华安特受到启发:“其实我一直想叫她梳子来着。”

    邻居愣了下,说:“梳子来着?听起来像是艺名。”

    华安特实在看不下去了,解释:“梳子,梳子!你最近怎么了?精神恍惚的,楼上那老师的老公夜里又开小火车了?”

    邻居摇头。

    “那是怎么了?垃圾袋也没破啊。”

    “不关垃圾袋的事。”

    “那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车挡了你这么多天,你受不了了?”

    “也不是。挡就让他挡吧,反正我也不出去。”

    “那到底为什么?”

    邻居的眼里有泪,一手抓着砖头,一手抓住华安特,说:“我男朋友出轨了。”

    “男的女的?”华安特脑子有点乱。之前不说感情好好的,还在想努力赚钱的事吗?怎么就出轨了?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

    “直觉。他最近都不陪我踮脚了。我叫他出去,他也不去,说是公司里忙。这不是出轨是什么?”

    华安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邻居,其实他也不想安慰,反而很开心。

    嗯,别管男的女的,反正感情破裂他都喜欢。

    世上多一个不幸的人啊,他就多一份幸福。

    这就是一个幸灾乐祸的坏人日常啊。

    华安特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安慰”邻居的一句话,说:“别往坏处想,他这么多天不联系你,不发自己的猫叫视频,不陪你踮脚,不一定是出轨”

    邻居从华安特怀里抬起头,期待地说:“是吗?那就是我多想了对吧?唉呀,一个人就是不能闲着,我还是要多努力在家里想想怎么赚钱好。赚够了钱,我就能和他搬进大平层住,天天踮脚了。”

    华安特摇摇头,安慰邻居:“要往好处想,你男朋友不一定是出轨,可能是死了呢?”

第九百章 抓人

    安慰好邻居,华安特神清气爽去上班。

    办公室里只有石可攻一个人,他两眼通红,头发乱糟糟的,拉链还开着,对着满桌的资料写写画画,电脑屏幕上全是设计图纸。

    可怜的人啊。

    华安特看了一会儿,很是感慨。

    以前他会嫉妒石可攻,又高又帅,名字还好听,听说他有个弟弟叫石可受。一家人的名字多整齐。

    可现在不会了。

    在爱情面前,石可攻的弱点不断放大,可能是上次纸人事件惊吓的后遗症,现在石可攻经常会忘了拉拉链。

    在追逐梳雨这场竞赛中,石可攻已经输了,而且输得一塌涂地。

    即便是作为一个坏人,华安特都觉得有丝不忍,他走过去,默默帮石可攻拉上拉链。

    石可攻不说话,低头看华安特的手,又继续看资料。

    专注的像个钉子。

    华安特心中一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不露痕迹地叫梳雨梳子?

    也许可以先在石可攻身上试一下。

    “攻攻,你这么早来公司啊?”华安特问。

    以前华安特叫他小石,跟着苗修的叫法,苗修仗着资格老,叫谁都是个“小”加姓。

    这回本来想叫“可可”的,可想想,又觉得女人味太重了,还是叫“攻攻”有男人味。

    石可攻抬起头,盯着华安特,眼神像金鱼逆流而上在月亮里游泳。

    华安特下意识地伸手,又想去帮石可攻拉拉链,手伸到一半,才醒悟过来会错了意。

    石可攻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太过明亮,让他产生了错觉。

    石可攻说:“我昨晚一直在公司加班。”

    华安特愣了下,昨天不把石可攻的任务都交给梳雨了吗?怎么还要加班?

    “好的。攻攻。”华安特没兴趣多问,他只想实验一下崭新的叫法。

    从石可攻的反应来看,还不错。

    华安特坐回自己位置,拿了张纸巾,擦擦手,深呼吸几口,调整好状态,开始扫雷。

    梳雨来了,跟石可攻打招呼,石可攻没抬头,嗯了一声。

    瞧瞧,都没脸跟梳雨说话了。

    华安特超享受这一幕,想起以前石可攻跟梳雨谈笑风生的画面,这一反差对比,更是唏嘘。

    说实话,要不是章老师强烈建议,他就停在这里也不错。

    跟梳雨没进展也无所谓,看石可攻一点点颓废下去就很爽了。

    不过,毕竟准备了这么多,还是去说吧。

    华安特站起来,朝梳雨走去。

    “那个”华安特刚说两个字,跟梳雨对桌的石可攻就腾出一只手去摸自己的拉链。

    梳雨抬起头,两只大眼睛冲华安特眨,华安特深吸一口气,好大。

    这时一个人进来,冲华安特叫:“华华,来我办公室一下。”

    华安特回头看,是苗修。再看看梳雨和石可攻,在想一个问题:华华是谁?

    “华华,马上过来。”苗修走了。

    我?

    华安特相当无语,之前叫我小华也就忍了,现在叫我华华?

    华安特去苗修办公室。

    苗修问他:“华华,项目做得怎么样了?”

    华安特:“还行。”

    苗修:“累的话,笑一下。”

    苗修提起嘴角,用手指了下。

    华安特跟着笑一下,然后脸垮下来,冷冰冰地对着苗修,想:白痴。

    他可是坏人呢。只有在好人受难的时候才想笑。才不会像他邻居一样,有事没事,就冲着人乐呵。

    苗修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以一句:“年轻人好好干”结尾。

    华安特说:“谢谢苗主任。”然后站起来要走。

    苗修叫住他,欲言又止。

    华安特看苗修,问他:“还有什么事?”

    苗修嘴巴哆嗦了一阵,挥挥手,说没事,华华你去忙吧。

    华安特回到办公室,梳雨却不见了,他问石可攻,“攻攻,梳雨去哪了?”

    石可攻说梳雨去三楼了。

    华安特点头,下意识地低头,去看石可攻的拉链,马上又避开视线,往三楼去。

    上了三楼,华安特看到梳雨正在那个天花板黑洞下站着,仰头看。

    他走过去,问梳雨:“梳子,你看什么呢?”

    梳雨看他,“你叫我什么?”

    华安特心一跳,有点紧张:“梳子。”

    梳雨笑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我小名的?”

    华安特松口气,也跟着笑起来,笑得就跟苗修教他的一样,嘴角上提,含笑而死的样子。

    梳雨笑了会儿,指着天花板上的黑洞说:“那天晚上可能有第四个人来过这里。”

    华安特呆了会儿,脑皮炸开,就像洗澡时搓头太用力,头皮蹭着脑壳上下移动,皮肉分离的那种感觉。

    “第四个人?”华安特问。

    梳雨说:“我问过保安了,保安说纸人全新的,不可能是以前学生恶作剧放进去的。上次巡夜一定还有一个人,我看了公司门口的监控,只有一个死角,就是那里。”

    梳雨指向三楼尽头的窗户,那里的广告牌纸还在晃荡,像只吊死在开花枝头的猫。

    华安特看着梳雨,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以前只觉得她大,很大,却从未见识过她的这一面。

    一种新鲜的感觉挤进来,就像36码的脚穿进了32码的鞋,华安特的脚趾头蜷起来,缩成一团。

    他忘了最近一段时间当坏人的挫败感,终于明确了一个想法:我想追梳雨。

    不是看不惯石可攻,要拆散他们两人的追,而是自己喜欢才追。

    又大又有头脑的女孩可不多见。

    梳雨问华安特:“虽然是白天,我还是有点怕,我们一起去瞧瞧?”

    华安特点头,笑高了两边的嘴角,说:“好啊。梳子。”

    就算是白天,三楼走廊也很暗,光从窗户里敲进来,弹了几下,就懒得动弹,皱巴巴地铺了一地凌乱的光屑就没了。

    梳雨开了灯,走到窗户边。

    窗台下搁着一桶水,可能是清洁阿姨扫地后忘记倒了。

    窗外的广告牌纸晃来晃去。

    华安特开了窗,头探出去,梳雨也跟过来看。

    窗外的广告牌从三楼一直延伸到二楼,牌子后是交错的钢型立架。

    梳雨指着窗台上的一处痕迹,兴奋地说:“看!脚印!那人是从广告牌上爬上来,翻进窗户的!”

    华安特看过去,果然有个脚印,而且不止一个。

    梳雨看了一会儿,分析:“爬过不止一次,外面广告牌的纸可能也是爬的过程中不小心撕掉的……”

    “他今天晚上可能还会再来……”

    梳雨突然抓住华安特,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啊?”华安特的头有点晕。

    “有没有?”梳雨不耐烦地问。

    “没、没有。”

    “没有,太好了!”梳雨叫起来。

    幸福来得有点快,华安特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消化一下。梳雨却拉着他的手不放。

    “没女朋友,你晚上一定很闲吧?陪我再巡一次夜,我们一起抓住那个人!”

第九百零一章 我是喵

    “这种事交给保安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出手?”华安特问。

    “刺激啊!而且我们两个,他爬上来就累死了,还制不住他?要不再叫上小石?”梳雨说。

    “不用了,有我就够了。”华安特刚说完,就暗骂自己傻,难得的机会跟梳雨单独相处,培养感情,自己却说去找保安?

    不过梳雨跟印象中的那个乖乖富家女不一样,好像挺追求刺激的。

    华安特感激邻居的建议,只不过改了个称呼,进展就这么大。

    他去找石可攻,石可攻一直没休息,还是满眼血丝地忙碌着,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华安特说今晚安排他和梳雨巡夜值班。

    石可攻一愣,说:“上次不是刚值过吗?”

    华安特说:“再值一次,攒点假期。”

    石可攻答应下来。

    华安特看得出来石可攻心情低落,他也不是笨蛋啊,知道自己追不上梳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找机会正大光明地和梳雨一起加班巡夜,讲点故事,调节下气氛,然后梳雨吓得哇哇叫往自己怀里扑之类的。

    华安特欣赏石可攻侧脸的表情,心里爽翻天啦。

    打铁要趁热,他也不扫雷了,为了晚上的巡夜,他特意准备了几个故事,用来热场,又去保安那里,拿了那把脏了的扫帚,用来护身。

    扫帚上有他的味道,够臭,杀伤力十足。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天黑了。

    天黑了,苗修下班前,进来跟大家说声:不要太累,年轻人好好干,就溜了。

    其他人也陆续走了,只剩下梳雨、石可攻和华安特。

    华安特看石可攻坐在那里,相当碍眼。

    啧啧啧,还不肯放弃那。

    假装工作,熬了一个通宵,还要再熬一个通宵吗?

    不觉得这样做更痛苦吗?

    看我跟梳雨在一起说说笑笑?

    也许真的跟章老师设想的一样,爱情软化了华安特部分的心,他生出一丝怜悯。

    他是坏人没错,但不是毫无人性的恶人。

    石可攻已经够惨了,没必要再受不必要的折磨。

    华安特站起来,走向石可攻,拍拍他的肩膀,石可攻下意识地去捂拉链。

    “攻攻,你昨天加了一夜的班,回家休息去吧。连熬两个通宵,铁打的人都受不了。”华安特温柔地说。

    石可攻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嘴里嘟哝了一下,“可是”

    “别可是了,快回去,身体要紧。”华安特说。

    石可攻看看梳雨,梳雨也劝他,是啊,早点回去吧。

    石可攻这才不情愿地站起来,又拿起一叠资料,说要回家去看。

    华安特摇摇头,知道石可攻拿工作当借口,也由得他,只要别在办公室里就好。

    石可攻走了,外面慢慢安静下来。

    梳雨拿出一把螺丝刀,当作防身的武器,和拿着扫帚的华安特一起去三楼蹲点。

    照梳雨的推测,虽然不知道那人在三楼藏个纸人是什么用意,但花了那么大功夫,绝不可能只来一次就算了,肯定还会再来。

    当然那人能爬上三楼,就算借了广告牌的立架,身体素质也好的惊人,到时候,就靠华安特顶在前面了。

    华安特说那是自然。

    他可是坏人啊!

    打人这种事他最没心理负担,踢小孩的事他都做过。

    再加上有心算无心,就算那人是个拳王,刚翻进窗口也会被他一帚撩倒。

    两人摸黑躲在三楼窗台下,隔着一桶水发呆。

    过了好久,还是梳雨先憋不住,轻声说:“那个人不会这么早过来吧?”

    华安特说:“是。”

    “那我们聊聊天吧。”梳雨拿螺丝刀梳头,看得华安特胆颤心惊,生怕梳雨滑下手,把螺丝刀插脑门上。

    “好啊。”华安特应了句,两人又陷入沉默。

    虽然同事了好久,可平时交流不多,也是上次他和石可攻双双拉裤子后,两人距离才近了些。

    聊什么呢?

    华安特想。

    他从邻居的例子中,总结出了追女生的三大要点。

    可这三大要点在这个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华安特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空,还有那飘舞的广告牌纸,他突然好想飞回家,去问问邻居,他平时都是怎么跟他男朋友聊天的。

    还好梳雨先问:“你的小名叫什么?”

    华安特想了一下,说:“安培伏特。”

    梳雨琢磨了下,说:“这名字挺”

    华安特笑:“理科气息浓厚,是吧?”

    梳雨摇头:“挺像艺名的。”

    名字聊完了,两人又沉默下来。

    梳雨用螺丝刀挠头,都快把头皮挠破了,外面突然响起了嗤拉嗤拉的响声,像是布料摩擦。

    两人对了下眼,立马安静下来,各自拿着武器慢慢探出头去瞧。

    夜风扑面,借着广告牌撕烂纸面的掩护,两人看到广告牌下有个黑影慢慢爬上来。

    梳雨激动地就要拿螺丝刀扔下去,啾,扎那人一头。

    还是华安特按下梳雨的手,用眼色制住她:我们是抓人,不是杀人。

    看看,看看,普通市民当久了,热血上头,很容易激动,出手没分寸。

    像我这种坏人才知道控制自己,什么时候该打脸,什么时候该见血,分得门清。

    两人等着那人爬上来。

    只是未免爬得慢了些,爬一段,休息几分钟。

    华安特都想给他喊加油。

    梳雨是怕他爬到一半手脚无力掉下去。

    白天看脚印时,还分析这人身手矫健,素质极强。

    晚上一看,这速度,这喘气声,走楼梯可能都会摔跤,还学别人爬楼?

    找死啊!

    两人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那喘气声终于近了。

    梳雨不耐烦地撇撇嘴,拿着螺丝刀蹲下,觉得不用华安特,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这个装纸人,还偷笑的变态。

    啪!

    一只手抓住窗沿,接着一只脚跨进来。

    一个人慢慢下来。

    华安特正要拿扫帚去打,梳雨尖叫一声,扬起手,捅下螺丝刀,戳在那人脚尖上。

    华安特傻眼了。

    这这也太狠了点吧?

    他的脚背都有点酸。

    那人闷哼一声,可能还没觉得痛,就捂着脚倒地,趴在地上。

    华安特还拿着扫帚发呆,被梳雨一把抢过,一边拿脚踹那人腰,一边拿扫帚砸头。

    扫帚砸头能有多痛?比螺丝刀戳脚好多了。

    华安特袖手旁观,任梳雨发挥。

    说实话,他觉得梳雨有点暴力倾向。

    不过在他看来,这种程度还好。暴力倾向配坏人,天作之合。

    想想以后要是他和梳雨结婚,一个坏,一个暴,多么恐怖的组合啊。

    想着想着,他越发欣赏起梳雨了。

    这个女人真是值得我去

    “不要!不要倒过来捅!”华安特拼命夺下梳雨手中的扫帚,梳雨正倒着扫帚准备戳上几下,真让她戳实了,估计这男人下半辈子只能受了。

    “说!爬上来想偷什么?”梳雨踩着那人的背恶狠狠地问。

    那人叫了一声:“我是喵”

    “喵你个汪啊!装猫也没用,说!不说拔螺丝刀!”梳雨手按在螺丝刀上,那人弹了几下,尖叫道:“我是喵”

    “喵你个头啊!不老实!打他!”华安特一个激零,一脚踹那人背上,硬是让那人咽下后半句话。

    梳雨还没听出来,可他在一边听个喵字就认出来了。

    是苗修!

第九百零二章 年轻人好好

    华安特和梳雨围着苗修打。

    苗修每次要叫,或者转头,都被华安特打下去,只来得及叫声喵。

    难得碰上这种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苗修,事后就说认错了,还以为是小偷,不好意思,华安特当然不会放过。

    他是坏人,讨厌苗修很久了。打他好爽。

    拳打脚踢间,华安特沉入一种奇特的情绪中,外面狂躁,里面安宁。

    他想到一件事。为什么他会这么讨厌苗修呢?

    他假正经,滥好人,奖金没份,还成天说年轻人好好干。

    可这样的领导很多,没道理只恨苗修一个。

    他突然意识到了,是眼神。

    苗修的眼神,每次说年轻人好好干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的邪气。就像、就像……

    对了!就像理发店老板那条黑狗瞪我的眼神!

    今天来上班的时候,那黑狗又瞪我了,还汪汪叫,拼命往前窜,把链子绷得笔直。

    在华安特的想象中,黑狗的眼和苗修的眼重叠到一起,融成一处。

    他下手更狠了,尽往苗修身上肉多的地方打,能出气,又不会打伤人,嘭嘭地响,听起来惨而已。

    老样子,他是坏人,但知道分寸。

    讨厌归讨厌,别说打死人,打伤都不会。

    他只是要出口恶气。

    梳雨踢了几脚,出了几拳,又捂着手腕站在一边,打没打疼这小偷她是不知道,但自己的手却打疼了。

    梳雨去提水桶,提了下,水溅出来,她提不动。

    华安特过去帮忙,两人提起水桶,往小偷头上倒。

    小偷一个翻身坐起,愤怒大叫:“我是苗”

    咻哗啦啦。

    水声泼剌,水花溅开,棍打水皮一样,啪啪地响。

    梳雨卷起袖子,还要上脚踢几下过过瘾,沾水了,打起来更响,结果愣住了,看了半天,才支吾问:“苗苗主任?”

    苗修头发打湿了挂下,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等水流尽,他张嘴怒吼:“我是苗”

    “对不起!苗主任!”梳雨一把拔下苗修脚上的螺丝刀。

    啊啊啊!

    苗修惨叫,仰天倒下。

    保安室里,两个保安正在打扑克牌。

    公司大楼里传来一声惨叫:“苗”

    一个保安摇头:“又是狗,又是猫的,真吵。”

    ……

    半小时后,苗修办公室内,梳雨非常淑女地坐着,两手放膝盖上,紧张地拧来拧去。

    苗修靠在椅子上,两只鼻孔朝天,塞满纸巾,用嘴呼吸。

    他惨叫倒地,差点晕倒。

    华安特骑上去,狂甩他耳光,扇得他的头像皮球,晃来晃去,直到扇出两鼻子鼻血,苗修终于挣出最后一点力气,抓住华安特的手,说自己没晕。

    华安特关切地问他:“真没晕?”

    苗修眼里都是泪,说:“真的!你再扇,我就真晕了。”华安特这才悻悻收手,很是惋惜。

    苗修的头低下来,看着桌上的螺丝刀,刀上带血。

    这特么还是个十字形的螺丝刀!

    梳雨慌了,说:“苗主任,对不起,真没听出来是你。那水是阿姨拖过女厕所的水,不脏!我常去厕所我知道。”

    苗修嗅了嗅,奈何鼻孔堵住,闻不到,不过看梳雨和华安特捂鼻子就知道了,他想洗澡。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的,可是这么莽撞却不行。做事情要讲究方法啊!”苗修语重心长。要不是梳雨背景大,他真想一螺丝刀捅回去。妈的,脚太痛了。

    梳雨拼命点头,又问苗修:“不过,苗主任,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要从广告牌爬上来啊?”

    苗修一愣,用手指捞耳洞,“啥?”

    梳雨很是心痛,轻轻碰碰华安特,问:“是不是你刚才扇得太狠了?扇聋了?”

    华安特摇头。

    “你先出去吧。”苗修说。

    梳雨赶忙站起来往外走,华安特也跟着起来,却被苗修叫住:“你留下。”

    苗修又开始用黑狗那种眼神瞪着他。

    华安特又心虚又不平。

    为什么留他?

    先拿螺丝刀扎人的是梳雨,拔螺丝刀的也是她,甚至端水桶泼苗修也是她的主意,他不过是帮把手而已。

    也就最后扇耳光那几下有点狠。

    梳雨看了华安特一眼,自求多福吧,自己推门出去。

    华安特坐下来,不由自主地也学梳雨淑女坐着,手在膝盖上拧来拧去。

    苗修盯着螺丝刀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最后苗修终于开口了:“华华。项目做得怎么样了?”

    华安特以为自己把苗修扇傻了,今天不是刚问过吗?又问?有完没完?

    还是说苗修觉察到自己故意拖延项目进度?

    华安特说:“还行。”

    苗修问:“累吗?”

    华安特提起嘴角笑。

    苗修无话可说,闷了一会儿,说:“年轻人好好干。”

    华安特都习惯了苗修的结尾语,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误打了苗修,梳雨也呆不下去,早早走了。

    华安特呆了会儿,不想再和苗修碰面,也一个人走了。

    经过保安室的时候,华安特把扫帚还给保安,保安说:“打野猫了?”

    华安特说是。

    保安问:“拉了吗?”

    华安特说差不多。

    他走出去,夜里路上静悄悄,不知哪里的野猫叫起来,喵喵喵,挠得人心肝痒,华安特却往公司大楼看,那里苗修的办公室灯还亮着,隐约一个人影印在窗上,好像有人站在那里。

    华安特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听到呼噜噜的响声。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瞪着他。

    他吓了一跳。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是理发店老板的黑狗。

    夜黑了,眼睛反而亮起来。

    瞪什么瞪!再瞪下次喂你毒包子!

    华安特瞪回去。

    人眼狗眼僵持了一会儿,黑狗先受不了了,偏头望向一边。

    华安特得意地走开,哼!跟我这个坏人比眼神!

    华安特回到小区,邻居的车还被挡着,那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破车不知停了几天,一车顶的树叶、灰尘,还有隔壁饭店厨师出来闲聊抽烟时留下的烟头。

    邻居那一砖头还是没砸下去,真是个烂好人啊,这样都不砸?

    华安特无法理解邻居的脑回路。

    他上楼,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眼角瞥到邻居门口一团黑黑的东西。

    又是垃圾袋?

    踩一脚吧。

    今晚虽然被苗修搅了自己跟梳雨的约会,不过打了苗修一顿,他很爽。

    坏人做事,但求本心畅快,不问缘由。

    他现在心情不错,不介意再做一件坏事,让邻居早上起来不爽。

    华安特出脚,脚刚踏出,停了下来,差点摔了一跤。

    他看清了,那不是垃圾袋,而是邻居。

    邻居蜷成一团,缩手缩脚地坐在门口,就像一个大垃圾袋。

    他问邻居:“怎么了?”

    邻居抬起头,一下巴的胡渣,满脸泪水:“我男朋友跟我分手了。”

第九百零三章 拍他

    “哦。那恭喜你啦,男朋友没死。”华安特更开心了,开了门,想今天坏事连连,成双结对,这是什么日子?

    还没追到梳雨,就已经这样了,要是追到了,我岂非要恶贯满盈了?

    愿天下人都倒霉,我最开心。

    华安特心满意足,听着邻居啜泣的哭声,像是天上仙乐一般。

    他进了家里,正准备关门,看到邻居哭归哭,手里还捏着那块砖头。

    心一软,唉,自己和梳雨的关系有进展,也有邻居一份功劳,还是帮他一下吧。

    华安特又开门出去,坐在邻居身边。

    邻居抹掉眼泪,说自己没事了。

    华安特说:“说出来吧。怎么分手的?”

    邻居说:“我约他出来聊一聊。他说忙,走不开。我说你有什么走不开的?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女人了?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忘了你怎么说的?你说这么巧,我也喜欢男人啊!大家兴趣一样,交个朋友吧。”

    华安特跟邻居说:“小声点,要不楼上楼下的都听到了。”

    邻居压低声音:“我跟他吵,说你最近都没陪我叫,也没陪我踮脚了,以前我们每个周末都会开车去一个公园,伴着花香和狗叫,手拉手去一个厕所一起踮脚,现在呢?别说踮脚了,你有给我打过电话吗?”

    “他说马上过来,到小区楼下跟我见面。我拿着砖头给他看,跟他道歉,说前几次都是这辆破车挡住我,让我迟到。对不起。我道歉了,你原谅我好吗?不要和我分手。对,你没说分手,但我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你知道现在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有多难吗?”

    “他不说话了。我更慌了。我笑给他看,说以前我俩一起剃胡子的时候,你还给我抹过胡须膏,你忘了吗?你说过最喜欢我的胡渣,很有质感,还有我的笑。你说你喜欢阳光善良的男生,这些你都忘了吗?”

    华安特听了感慨万千,自己是标准的坏人,从心坏到骨头的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看别人倒霉最开心。邻居是标准的好人,处处为他人考虑,天天挂着张笑脸,待人热情又阳光,明明是两个极端,在感情上却意外地有了共鸣。

    华安特问:“然后呢?你有没有拿砖头拍下去?”

    拍下去就最好了。

    一天的坏人坏事素材全齐了,回家后,他能睡个好觉,就怕做梦都会笑醒。

    邻居说:“我拍了,把砖头拍下去给他看,让他读砖头上写着什么。他读出来:下次不要压我好不好?”

    “我说这是上次约会,你说公司有事,没来,我一个人无聊,想着你,把心里话刻在砖头上。不要分手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我做,你不喜欢什么,我改。砖头上的字你不喜欢,我可以重新刻。你压,我压,都一样,只要我们在一起,行不行?”

    “你看,作为一个男人,我都这么求他了,他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我崩溃了,拿砖头”

    “拍他?砸他?有没有血?”华安特开心起来,终于讲到他喜欢的重点了。

    “没有,我一砖头拍地下,踩在砖头上,用小拳拳捶他胸口”

    “等等。”华安特作手势,扭过头干呕了几声,然后说扭回来,说:“继续。”

    “用小拳拳捶他胸口,说不要,不能分。我离不开你。我离开你会死的。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赚大钱,买个大平层,一起看天边的云踮脚。那个房子里有你的小便池,也有我的小便池。缺一个都不行。”

    华安特言不由衷地夸句:“好浪漫。”然后问邻居他男友怎么回。

    邻居眼里又涌出泪,想靠在华安特怀里,华安特推开他,邻居只好一个人靠墙,忧怨地说:“他叫我去死。”

    “我说好啊,我俩一起死!我拉着他,要把砖头劈两半,他一半我一半,他拍我,我拍他,我数一二三,他先甩开我的手,给我一巴掌,叫我清醒点。说别闹了。再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说不好看就不好看,你肯定是喜欢上别人了。说!一定是女人吧?为什么喜欢她?就因为她能给你生孩子吗?他推开我,叫我不要无理取闹。然后就走了。”

    “他走得干脆,我举起砖头”

    “扔他吗?砸到了吗?砸到哪了?流血了吗?”华安特再次开心起来,又讲到他喜欢的点了。刚才干呕过后,差点睡着。别管多狗血,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没有,我举起砖头大喊: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女人,拍死她!他转头,说你不会的。我说我会的!我为了你什么事都可以做!他摇摇头,还是走了。”

    华安特很不爽,到头来那一砖头还是没拍下去。

    他决定好好教教邻居,“你觉得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邻居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去厕所就想到他,上楼梯踮脚也想到他,听到楼上那一对夫妻一起开小火车也想到他。甚至看新闻,新闻上说那个杀人犯庞光炎,我也想到他!”

    “不懂。”华安特说。

    “哪里不懂?”邻居的节奏被打乱,擦了擦眼泪。

    “庞光炎那里,跟你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男朋友有庞光炎。”

    “哦。继续。”

    “总之,我想来想去,要挽回他的唯一办法只有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买个大平层,用两个小便池装饰墙壁,代表我对他的爱意,他才会回到我身边。”

    邻居拿出手机,给华安特看自己刚看上的一款挂式小便池,白色、大气、流线型,让人看了就想尿。

    华安特推开手机,严肃地盯着邻居,忍住扇他耳光的冲动,叫他清醒一点,你现在的问题是赚钱,买大平层吗?

    “不是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华安特一把抓起砖头,握着邻居的手,往自己头上慢慢落下,如此反复。

    “看到没?学会了吗?”华安特说。

    邻居摇摇头,“干吗?”

    华安特狰狞地挂起脸谱,两眼像黑云漏出太阳的光,用恶魔的口吻说:“想尽一切办法,打听一切消息,找到那个女人,那个抢走本可以跟你一辈子手拉手踮脚上厕所的爱人的女人,然后”

    “然后怎么?”邻居的砖头还停在华安特头上,邻居像被尖木戳透身体,挂在空中的尸体,僵直不动。

    “然后,一砖头拍下去,对她说:叫你抢我男人!”

第九百零四章 大家都倒霉

    华安特恶着一双眼瞪邻居,像要钉进邻居的脑里,让他记住,砖头是拿来砸人的,不是垫脚上用小拳拳捶胸口的。

    邻居不知所措,头想要偏一边,却被华安特的眼神扎住,移不开,他慌张起来,泪水往外涌,眼泪一粒一粒地掉。

    华安特叹气,不再瞪邻居,狰狞脸谱也收起来。

    算了,好人就是好人,连砸车都不敢,怎么砸人?

    华安特的语气软下来,说:“如果你不敢拍,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笑一下。像你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会有更好的男朋友的。”华安特随便找了个理由,想到苗修跟他说的,累了,就笑一下,提起嘴角。

    邻居一下子坐起来,盯着华安特看,那眼神炽热如炭。

    华安特把砖头重新塞回邻居手里,邻居扬了扬砖头,刮起风,华安特避了下,本能地偏头,差点以为邻居要砸他头。

    邻居笑起来,只是笑得像哭,嘴角明明上扬,却又挂下来,在笑和哭间反复横跳。

    华安特该说的都说了,拍拍邻居的肩,说:“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真不行,再找一个吧。像你这么好的男人,还怕找不到对象?”

    华安特开门,回自己家,门关上时,他还觉得邻居灼热的视线停在自己背上。

    他想了想,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点多余?

    不管了。反正有人伤心,他就开心。

    华安特踮着脚,提着嘴角笑着入睡。

    他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周边的人坏事连连,霉运缠身。项目砸了,苗修奖金没了,石可攻追求梳雨被拒,邻居找到小三拍砖,小三进医院,邻居去坐牢,甚至连那条瞪它的黑狗都安排好了,看到一条母狗冲出去,被车碾了。啧啧啧。

    他讨厌的人和狗都倒霉了,就他和梳雨手拉手靠在一起,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看着河上夕阳,光从两人的缝隙中流出,跑烟似的,薰了一圈的金光。

    这个梦太美好了,以致于醒来后,华安特还躺着,闭着眼,浸在梦的余韵里,任那梦境湿气透了身子,再被热血一烘,慢慢蒸开,全身舒畅。

    接下来几天,真跟梦一样,一切都照华安特的设想走,甚至更完美。

    苗修整个人纠结起来,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在楼梯上碰到,也不问项目的事,或者说些什么年轻人好好干的话,只是提起嘴角笑,笑得很勉强,笑得像哭。

    可能是被打了,可能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可能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华安特才不管什么原因,他只要看到苗修过的不好,他就开心了。

    而且这还不是终点,项目就快收尾了,可他什么都没做。

    一想到项目验收那天,苗修问他要文件,他说没有,我还没开始做呢,这时苗修的表情,光想想就爽翻天了。

    就算自己可能被辞退,那也值了。

    坏人嘛,损人不利己的事也要做。

    如果只是苗修一人,华安特还不至于这么开心。

    可不止苗修,石可攻也一样,他快发霉了。

    可能感情受挫,石可攻不仅经常忘记拉拉链,还疯狂工作。

    一天到晚的加班,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有的时候,都是华安特实在看不下去,帮他拉的拉链。

    原本设想中的情敌这么快崩溃,寄希望于工作。不过很可惜,这个项目有华安特拖后腿,铁定没戏。

    不管石可攻多么努力,都在做无用功。

    感情、工作,努力过后,迎接石可攻的都是一地鸡毛,毫无收获。

    想到这里,华安特就轻飘飘的,要不是拉住桌子,差点飞上天去。

    而且还不止呢。

    那条黑狗不知怎的也蔫了,无精打彩的样,华安特经过时,黑狗连吠都懒得吠,不是得了重病,就是对狗生失去了希望。

    邻居自从那晚谈心后,天天拿着砖头,在楼下那辆破车边上晃悠,犹犹豫豫,想砸又不敢砸,纠结痛苦,可能想靠砸车练习,获得些许勇气,再去砸人吧。

    甚至不止身边的人和狗,就连那个素未谋面的庞光炎也倒霉起来。

    新闻里说,有线索表明庞光炎还留在本地,搜查网正在逐步缩小。

    这家伙再这样藏下去,怕是真的要得庞光炎。

    石可攻正想着,嘴角提起来笑,远远的,看到梳雨向他走来。

    他冲梳雨挥手,梳雨也冲他挥手。

    自从上次两人联手打过苗修后,他俩的感情就急剧升温,经常聚一起聊天,聊些跟工作无关的事。

    他叫梳雨梳子,梳雨叫他伏特。

    他跟梳雨说自己以前做过的坏事,砸车窗,抢小孩冰淇淋,逗得梳雨大笑,说你真坏,别骗我。

    他说真的,没骗你,都上新闻了,你去搜曹先生就能找到。

    梳雨玩着螺丝刀,用螺丝刀梳头,头发泻下来,筛出光丝来,华安特看呆了。

    梳雨很大,漂亮,家里条件也好,不过这些都不是吸引他的重点。

    重点是梳雨骨子里那股坏劲,那股渴求刺激,追求暴力的态度。

    华安特想起那天晚上梳雨戳苗修脚背上的螺丝刀,还有毫不犹豫就拔出来的痛快劲,就是一股麻意,从头皮直降脚底。

    这女人坏到骨子里,和他是绝配啊。

    戳伤苗修后,梳雨甚至连次正式的道歉都没有。

    这么坏的女人要到哪里才能找的到?

    华安特和梳雨走近,苗修突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左,又看右,看到华安特两人,脸色唰地就白了,脚哆嗦着。

    华安特知道苗修一定是想起那天被打的事,他走过去,安慰苗修,说:“苗主任,累了,就笑一下。”

    他提起嘴角笑,笑得舒心畅快,把这句屁用都没有的话还给苗修,真爽。

    苗修勉强笑了一下,又退回办公室,把门关上。

    梳雨走过来,约华安特去吃饭。问什么时候有空。

    华安特大喜,刚要说今晚,想到明天是项目最后一天,等跟苗修说完自己什么都没做,项目黄了后,欣赏完苗修的表情再去跟梳雨吃饭不是更好?

    他就说:“明天晚上吧。”

    梳雨同意了。

    华安特去厕所,项目的事他不用做,扫雷又玩累了,除了喝喝水,放放水外,也没其他娱乐项目。

    他正放水时,窗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他抖了下,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后来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干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就继续放水。

    一边放,还一边踮脚。

    他还记得邻居说过的话,强肾健体。

    快要放完时,外面的声音没了,华安特提提裤子,直接往外走,洗手他是不准备洗的,你见过坏人上完厕所要洗手的吗?

    华安特做不到大坏,只能从零碎小坏的地方抠起。

    上完厕所不洗手,去指纹打卡,同事再打卡……想象那画面,哈哈哈。

    华安特正开心着,背后突然有人笑了一声。

    华安特回头,背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第九百零五章 做个好人

    厕所里只有两个隔间,门虚掩着。

    进来的时候,华安特虽然没细看,但他确信里面绝对没人,一点声音和味道都没有。

    他拉开第一个门,隔间里没人。

    再拉开第二个,还是没人。

    华安特站着呆了会,如果只是有人笑就算了,可能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可是那笑声他认出来,就是他和石可攻、梳雨巡夜那晚的笑声。

    是谁在笑?

    华安特转了一圈,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他看得有点晕,以致于最后仰头看天花板时都站不稳,小退了一步。

    他想到那晚的纸人,心里有点慌,不敢再看,急匆匆回办公室。

    刚进去,正碰上捧着一堆资料的石可攻,石可攻看他,脸一红,腾出一只手拉拉链,低着头走了。

    华安特直摇头,这人是没救了,该不会以后一直都忘记拉拉链吧?

    华安特把那笑声的事扔到一边,他是坏人,不是驱魔师,跟脏东西打交道他不熟,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

    他走到梳雨身边,正要说话,梳雨指指他的裤子,眼神很复杂。

    华安特低头,槽,忘拉拉链!

    ……

    第一章心理。

    华安特跟章老师说了近况,“很好,一切都好。坏事都上了正轨,章老师,你教我的办法很管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最近总听到笑声,好吧,就两次。”华安特把笑声和纸人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提出自己的疑惑:“是不是我亏心事做多了,有点心虚?可章老师,问题是我做坏事的时候不心虚啊!我很开心的。”

    章本硕看着华安特不说话,过了好久,说:“其实你有没有发觉一件事?”

    华安特问:“什么事?”

    章本硕说:“你说很开心,上司快要倒霉了,你很开心,同事感情受挫,你很开心,甚至那条黑狗蔫了,你也开心。这些人,这些狗,他们好或坏,其实跟你没太大关系,对吧?”

    华安特说:“是啊,损人不利己,所以我才坏得纯粹啊。要是为了利益去害人,这能叫真正的坏人吗?任何一个正常人,甚至是好人,都会为了利益去害人。我做不了大坏事,只能做小坏事,所以才更要追求品质。”

    章本硕敲了几下键盘,又思考了一会儿,对华安特说:“正因为这样,才有问题。”

    “什么问题?”

    “举个例子,就像性别认知障碍,你在生理上是个男人,内心认知却是个女人,这种矛盾时刻存在,冲突撕裂,会对一个人的生活工作造成极大影响。你是个坏人,做的却都是好事。这种情况下,我建议选择一个,坚持下去,达到内外融洽统一,否则以后这种事还有可能发生。”

    华安特想了想,说:“我已经选了啊,做坏人。”

    章本硕摇头:“别那么早下结论。我觉得你还没选好。跟性别认知差异一样,好人坏人的定义和界限没有那么清晰和明确,就像你之前说的,不同条件,不同环境下,这条界线都会变化……”

    华安特糊涂了,“章老师,你觉得我不是坏人?故意不做项目,就是为了陷害看不顺眼的领导,不是坏人?装个纸人吓同事,不是坏人?”

    章本硕说:“是坏没错,但坏得太有原则。”

    “有原则的坏也是坏啊!”

    华安特有点生气,好像章老师硬指着他,说他是女人一样。

    从咨询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强调自己的坏,日常的坏,琐碎的坏,坏到顺手而为,怎么章老师就是不懂呢?

    章本硕示意华安特冷静一下,解释给他听:“你自己觉得坏,可边上的人觉得你好啊。君子论迹不论心,他们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只看你做什么,从结果上看,你就是好人。看,你的曹先生新闻还挂在网上呢。”

    华安特问:“所以章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章本硕说:“做坏人要天赋的,我觉得吧。你坏的这么有原则,大坏不做,只做小坏,多累啊。还不如”

    华安特紧张起来:“不如怎样?”

    章本硕建议:“不如干脆做个好人吧。说真的,我见过比你坏得多的人,你坏的这么坦白,其实挺可爱的。”

    “可爱?”华安特拍桌子站起来,一脚踩椅子上,想给章老师展示自己的纹身,说我这么凶你说我可爱?我到底哪里可爱!

    可袖子卷到一半,才想到自己怕痛,身上根本没纹身,只好悻悻放下袖子,气呼呼往外走。

    到了门口,华安特站住,回头对章老师说:“章老师,明天你就知道我有多坏了!”

    ……

    是的,明天。

    华安特回家里,躺床上想。

    明天是项目的最后一天,要总结,要汇报,要和其他兄弟团队比分,不及格的年底奖金泡汤,及格的拿奖金,满意的拿大奖。

    他等不及要看看明天苗修脸上的表情,还有石可攻加班加点,做完自己手头任务,却发现整个项目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那时的样子。

    他很坏,坏到没药救。

    说他适合做个好人?说他很可爱?

    开玩笑!

    章老师建议他去追梳雨,他很感激。

    但是叫他遵从内心,去做个好人,他做不到。

    第二天,华安特早早起来,下楼,正要开车,走到一半,停下来,往回走。

    邻居站在那辆破车前,举着砖头,全身直哆嗦。

    华安特看看邻居,又看看那辆挡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破车,破车真破了,车窗上多了道裂纹。

    虽然不大,但足够长,盖了一半的车窗。

    华安特拍拍邻居的肩,又拍拍自己的头,示意邻居再接再励,终于敢砸车了,那离砸人也不远了。

    “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小三,拍她一砖头,记住,一定要正面拍,拍额头上,不要拍后脑勺,拍后脑勺容易死人的。”华安特给邻居传授经验,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走过拐角时,华安特还能看到邻居盯着自己,不断挥舞砖头做拍脑门的动作,正在刻苦练习。

    看一个好人一步步堕落成坏人,真是爽啊。

    华安特浑身是劲,开车到公司,下车后,看到那条黑狗,病蔫蔫地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华安特骂了它一句:“死狗!”

    边上一个女人牵着一条雪白的萨摩耶路过,斜了华安特一眼,还以为是在骂她的宝宝。

    黑狗突然跳起来,往外冲,吓了华安特一跳,狗链子唰的一声绷得笔直。

    华安特就要上去踹黑狗一脚,叫你吓人、叫你吓人!

    狗链子突然断了,黑狗化成一道黑影射出,华安特小腿一凉,直喊不妙,一阵风刮过,腿上没疼,再往后看,那黑狗骑在萨摩耶身上汪汪叫。

    女人尖叫:“啊!它也是公的!”

第九百零六章 谦虚谨慎

    华安特笑出声,哼着歌走开。

    后面的狗汪汪叫,女人和理发店老板各自分狗,狗毛乱舞。

    进了办公室,梳雨、石可攻都在。

    梳雨跟他打招呼:“早,伏特。”

    “早,梳子。”华安特又跟石可攻说话:“早,攻攻。”

    石可攻没反应。

    华安特一看,石可攻低着头,下巴一点一点的,在打盹,裤子拉链还开着。

    梳雨轻声跟他说:“听保安说,昨晚办公室的灯亮了一夜,他又熬通宵了。”

    华安特看着攻攻憔悴的侧脸,摇摇头,又开心,又惋惜。

    相思最折磨人啊。

    看石可攻这样子,疯狂工作,是想靠项目成功,挽回梳雨吗?

    可怜的娃。你跟梳雨压根就没开始过,还谈什么挽回?

    更何况

    项目有我在,怎么可能会成功?

    哈哈哈。

    华安特憋不住笑,快步走回座位上,捂着嘴,对着屏幕,嘴角扯到肉疼。

    这样的我,章老师居然还叫我去做好人?

    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我气死?

    石可攻,苗修,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有因为拍人砖头被捕的邻居……

    坏人的丰收日啊。

    华安特开心的连扫雷都玩不下去,干坐了一会儿,一直盯着办公室门口,等苗修来问他项目的事。

    这一坐,就从早上坐到了中午。

    苗修一直没来。

    石可攻都醒了,擦了擦口水,敞着拉链出去。

    梳雨叫他一起去午饭,他都说不用了,就是要等苗修过来。

    苗修不急吗?

    今天项目就要汇报啊!

    午饭时间过了,苗修还没来,华安特真坐不住了,去苗修办公室敲门,没人应。

    石可攻走过来,跟他说:“苗主任去总部汇报项目了。下午才回来。”

    “嗯?”

    华安特搞不懂,项目的核心论述部分,还有汇报用的ppt他都没做,苗修拿什么去向领导报告?

    华安特看看石可攻,石可攻也看看他。

    华安特转身走开,这回他连石可攻的拉链都没兴趣拉了。

    对了,苗修一定是太相信我了,连汇报材料看都没看,直接去总部汇报。

    一定是这样。

    哈哈,上台前才发现项目关键部分什么都没做,那酸爽

    还是当着总部那么多领导的面。

    最后结果估计不是扣奖金那么简单吧。恐怕都要降职了。

    华安特又开心起来,继续坐位置上发呆,等下午苗修回来骂他。

    苗修骂他骂得越凶,说明苗修被总部领导训得越狠。

    来吧,赶快回来骂我吧!

    华安特无比期待,午饭没吃也无所谓,总算踏踏实实地害到人了,肚子早饱了。

    人一期待什么东西,时间就过的特别慢。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外面警车又叫了好几次,天暗下来,快要下班了,可苗修还没回来。

    华安特的期待感膨胀成一个大球,快要爆炸了。

    这么晚还没回来,其他团队的领导都已经回来了,苗修一定是表现太差,留在总部挨训吧?

    该不会当场被辞掉吧?

    拜托,要是被辞掉,辞职前也要赶回来骂我一顿啊,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骂回去了,当然,打一架更好。

    华安特跃跃欲试,看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武器,鼠标太小,键盘太轻,屏幕太沉,扫帚还给保安了,螺丝刀在梳雨手里。

    他开始怀念起送给邻居的砖头。

    打架的时候,有块板砖简直就是开瓢神器啊。

    华安特正在畅想时,门突然开了,苗修大踏步走进来,刮起风,身后一串同事拥着。

    华安特抖了下,顺手操起键盘,随时准备应战。

    看苗修那激动的表情,还有身后一串的人,估计是要群战了。

    一对多,他也不怕。

    这帮天天坐办公室的中年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自己?

    到时候,先把边上一圈人抡倒,再集中精力对付苗修。

    键盘也有键盘的好,轻,砸人响,杀伤力却小。打苗修绰绰有余。

    华安特抱着键盘冲出去,苗修一把抓住华安特的手,华安特挣了下,居然没挣动,眼睛瞪大。

    糟糕!低估了苗修的力量!

    这身板平时绝对没少练过!要不就是每天负重一两百斤做农夫行走。

    华安特没慌,作为一个坏人,打架是必修的基本功,正常情况下,坏人当然会只挑弱的打,但终归会碰上强人,这时就要用阴招了。

    力量是力量,打架是打架,是插他眼睛,还是踩他脚趾呢?

    华安特飞速动脑,苗修却一把举起他的手,连着键盘一起,转身向整个办公室的同事说:“这次总部项目评审,集团公司总共十一个兄弟团队,三个不及格,五个及格,两个满意,而我们组是唯一一个特别贡献奖,满意以上!总部领导都打出了十分好评!”

    苗修鼓掌,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鼓掌,石可攻也顶着鸡窝头起来。

    华安特懵了,怎么回事?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回来。

    这种感觉他最熟悉不过。

    砸车窗那次,踢小孩那次……

    苗修已经收手,华安特却还高举着键盘,傻傻站在原地,就他一个人没鼓掌。

    苗修站在他身边,用更高的声音说:“这次项目中华华,不,华安特负责的部分是最难,也是最具挑战的,没有他的倾力付出,这个项目绝不会取得这么大的成绩。看!他忘我加班,连键盘都拿在手里忘了放下。我号召大家向华安特学习,学习他这种低调做事、默默付出的精神。”

    苗修拍华安特肩膀,差点把他整个人拍斜了。

    华安特真有点晕了,完全不知道苗修在说什么。

    他刚开始以为苗修在说反话,是气极败坏,怒火攻心,冲晕了脑袋。

    可苗修说起以前的事,说华安特坦白、诚实,第一次问他项目做的怎么样时,他老实承认,说自己不想做。结果却把项目的核心部分做的这么好。

    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谦虚谨慎、务实低调的精神。

    在这个浮夸的时代,在这个人人都要争着表现自己,先吹牛再做事的时代,像华安特这样踏实做事的人太少了。

    华安特脑袋开始嗡嗡叫,谦虚谨慎,务实低调?

    这特么说的是谁?

    苗修还在夸他,边上的同事羡慕地看着华安特。

    苗修主任很少这么夸人。华安特还是第一个。

    华安特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同事的羡慕,苗修的唾沫,他都看在眼里。

    石可攻睁着满是血丝的眼,冲他微笑,笑容下满是疲惫。

    梳雨也看着他笑,只是笑得有些难看,一边笑,一边用螺丝刀搔头。

    苗修说:“大家还有什么说的?”

    有人举手发言:“轮到我巡夜了,可华安特帮我值了两次班,让我可以腾出两天的时间,好好跟情人在酒店约会。”

    有人说:“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挺无聊的,可看了华安特玩扫雷玩一天,我觉得我的人生超有意义的。”

    还有人说他喜欢用大门口那把竹扫帚的枝当牙签,老婆一直有怨言,叫他改掉这个坏习惯,可他就是改不了。直到有一天,掰了一根剔牙,结果那根臭的,把自己刚吃的午饭都吐出来,后来保安说这个扫帚扫过流浪狗的屎,还是华安特巡夜时发现的,可大一坨了。感谢华安特,让我彻底改掉了这个坏习惯。

    啊啊啊啊!不要啊!我是坏人来着!那坨是我拉的!

第九百零七章 坏女人

    华安特扔掉键盘,捂住耳朵蹲下。

    他内心狂叫:我是坏人、我是坏人!

    边上的人都变成了章老师,章老师劝他的话透过手掌,钻进耳朵:不如干脆做个好人吧!你挺可爱的。

    我不可爱,我很坏!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我?

    外面的警车又叫起来,华安特绝望了,他都想跳起来,拿键盘敲响这里每个人的头,除了梳雨,然后被抓走关起来。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坏人。

    苗修看着蹲下来捂耳朵的华安特,更加感慨:“看,华华都不好意思了。好了,大家别说了。有这么优秀的人在我们团队,是我们的荣幸。今晚,为了庆祝项目顺利通过,我请客。”

    大家欢呼。

    请客的地点不是什么大酒店,就是公司边上一家小饭馆。

    几张桌子拼一起,横在饭馆大厅中,同事们从这头坐到那头,啤酒、饭菜流水般地上。

    苗修和华安特坐在一起,华安特肚子很饿,却不吃菜,只是狂喝酒,他想快点攒出一个空酒瓶砸苗修头上,这可比用键盘爽多了。

    “好酒量。”吃肉塞到牙缝的同事鼓掌起哄,一边找老板娘要了把扫帚,掰了一根剔牙,边上的人问他你不是戒了吗?他说是戒了公司那把扫帚,没戒其他扫帚。

    华安特喝得快,头还没晕,一只手按住他。

    他往前看,看到拿螺丝刀搔头的梳雨,看到敞着拉链打哈欠的石可攻,再往边上看,对上苗修一张温和的笑脸。

    苗修按住他的手,说:“年轻人更要注意身体,先吃菜,垫垫肚子,再喝酒。身体保护好了,才能好好干。”

    苗修提着嘴角笑,看着华安特,华安特松开酒瓶,去吃菜,狂吃,他要吃光盘子,拿盘子砸苗修头。

    很可惜,刚吃光一盘菜,光盘就被老板收走了。

    华安特肚子被酒水和菜混着,胀起来,很难受。

    他看着一长桌的同事说笑,酒意上头,神经迟钝后,世界奇异地分成两个部分,最外面的声音进来,都变慢了,每个人都像用慢动作说话。

    里面一圈的人却还是正常速度。

    他还没完全醉,也不想醉。

    他要做的事很多,砸苗修的头,甚至扁石可攻一顿,别问理由,打就对了。

    这样才能证明他是个十足的坏人。

    对了,说不定还要借酒意亲梳雨一下。

    他看向梳雨,梳雨也正看着他,手里拿着那把十字螺丝刀。

    华安特哆嗦了一下,想到梳雨拿螺丝刀戳苗修脚背那利索劲。

    不行!还是算了吧。

    万一吃上一刀可不划算。

    华安特是坏人没错,可不会自己主动找虐。

    这时外面的警车又响起来,呜呜叫个不停,勾得理发店老板的黑狗也叫起来,汪汪汪,吠个没完没了。

    饭馆老板听得心烦,从客人手里要回扫帚,提着出去,吼理发店老板,叫你家的狗安静一点!

    理发店老板回应,说黑狗今早骑错狗了,感情受挫,请体谅一下。

    饭馆老板拿了扫帚,就跟宝剑出鞘,不沾血不归鞘一样,硬扫了门口马路几下,这才回去,把扫帚还给客人剔牙。

    老板心烦,华安特也很烦。

    苗修的手机不知响了几次,苗修就是不接,扫一眼屏幕就挂掉,反复几次。华安特都想直接把他手机摔了。

    苗修拉着华安特喝酒,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提着嘴角笑,叫他华华,说当初让他负责这个项目就是想锻炼他,有时为了工作,难免会对他严肃一点,别往心里去。其实他挺喜欢年轻人的,年轻人有朝气,有干劲,肯拼,好好干。

    苗修一口气喝光一杯酒,转着醉眼,搭着华安特的肩膀,打了个又长又臭的酒嗝,说:“华华,老哥我有些掏心窝的话要跟你说”

    梳雨在桌子底下碰碰华安特的脚,华安特一个激零,对上梳雨的眼,梳雨往外看了看,华安特会意,突然站起来,说自己尿急。

    苗修明显是喝醉了,反应没那么快,呆呆地看着华安特大步走出饭馆。

    华安特站在饭馆外面一条小巷,吹着冷冷夜风,头脑清醒不少,隔几步远,就是黑狗,蔫蔫趴着,一动不动。

    脚步声响起,华安特看过去,梳雨走过来,长发在风中飘扬,螺丝刀反着光。

    “跟你约好了,可惜今晚去不了,明天吧。”华安特还记着跟梳雨约会的事。

    连番打击过后,他生命中仅存的一丝光明就是梳雨了。

    不管别人夸他怎么好,他至少还有梳雨。

    梳雨说:“没事,刚好我有话跟你说,就趁这次机会说了吧。”

    华安特的心不争气地跳起来。

    他虽然是个坏人,却从没太多经验去当渣男,严格来说,在感情上,他还从没做过坏人。

    正如章老师强调过的,做坏人也要天赋,那做渣男更要天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渣男,即便他很想。

    听梳雨这语气,是要向他告白了吗?

    我该拒绝,伤透她的心吗?

    还是先接受,等玩弄她一段时间后,再拒绝,伤透她的心?

    像梳雨这样好的女生,又大,家境又好,花了她的钱,再伤她的心,这样的男人真是渣到底,坏透了!

    华安特好激动。

    章老师总是叫他做好人,他不以为然,可章老师有个建议他很赞同,就是追求梳雨。

    只有追到梳雨,玩腻了,再抛弃她,才能证明自己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自己和梳雨在一起后,舍不得分手的可能。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华安特的心嘭嘭跳,等梳雨告白。

    梳雨却不急,拿螺丝刀搔头,看着糊焦了的夜空,好久,才说:“伏特,如果让你选,你会选做好人,还是做坏人呢?”

    华安特的心突然不跳了,不是不跳,而是心跳的响动被什么东西隔开,刹那间,华安特眼里、耳里只有梳雨的脸和声音,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女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对象。

    什么拒绝,什么玩腻了,再伤她的心,开玩笑,他怎么放弃梳雨这样的人?

    一开口就提出了直击他灵魂的问题。

    华安特还没说话,梳雨自顾自说下去,完全没看华安特。

    “从小爸爸妈妈叫教我,要做一个好人,要学会站在对方的立场想问题,手里有一个苹果,要分给大家吃,你会收获更多的快乐。我问为什么,妈妈说别人收到你的苹果会开心啊。我不理解。别人开心关我什么事?”

    华安特眼泪差点掉下来,是啊是啊!别人开心关我们什么鸟事?自己开心最重要啊!

    知己啊!坏女人啊!我是坏男人!

    我俩好配呦!

    梳雨终于从夜空中收回了眼,看向华安特,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焦味。

    “伏特,你是个好人,我是个坏女孩,我俩在一起不可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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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见人身上的本章说,我还是个心理咨询师,这是个完美的组合。但是我好像错了。我能看见本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能看见本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能看见本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