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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章仙     我能看见本章说txt下载     我能看见本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三章 水

    枯井里冒出白烟,还有刀子的咳嗽声。

    一群人围住井口,向下喊:“刀子!你疯啦?快上来?”

    “对,刀子,你上来,我原谅你啦,不就扇巴掌吗?至于跳井吗?大家都是好兄弟。别动不动要死要活的。”

    “靠!你扔啤酒瓶干吗?”

    “灭火啊!”

    “靠!你解裤子干吗?”

    “灭火啊!”

    众人议论纷纷中,井口里伸出一只手,一个人灰头土脸地爬出来。

    大伙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贞子,解裤子的继续解裤子,砸啤酒瓶的继续砸啤酒瓶,还好及时看清了那张脸,认出是刀子,才停下来。

    刀子抹去头上的啤酒瓶渣,坐在地上喘气。

    在井底烧起来之前,他还是看到一些东西,一滩褐色的血,和枯叶搅成一团,跟泥一样,还有几个脚印,不是他自己的。

    那凶脸果然就躲在井里。

    问题来了,他躲在井里干什么?

    这井里的血又是谁的?

    一般情况下刀子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他加入公司只是为了赚钱,不会平白无故地招惹别人。

    只是偏偏这口井就在宠物店边上,万一那人跟黑贝的事有关系呢?

    刀子站起来,走到刚才扔烟头那人跟前,又扇了那人一巴掌。

    那人委屈极了,叫出声:“为什么打我?”

    “叫你乱扔烟头!”刀子回头看了一眼冒烟的井,井里还迸出火光,就算还有证据,也烧完了,可惜。

    刀子走远,那人差点哭出来,特么的!是你叫我们扔井里的啊!

    ……

    强哥坐在老板椅里,弯下腰,看着多日不见的黑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问边上的大台,“黑贝是不是瘦了?”

    大台说:“好像有点。”

    “宠物店的人怎么说?”

    “他们没说什么。”

    强哥沉默,又盯着黑贝看。

    “黑贝!”强哥叫了声,黑贝马上歪头看他。

    强哥站起来,走出去,又叫了声:“黑贝?”

    黑贝走过来,拿头蹭强哥,还舔强哥的手。

    强哥摸摸黑贝的头,疑心尽去,哈哈,一定是太久没见,眼花了,或者是穿了身上这件小雨衣。

    还是黑贝。

    不过有点不一样。

    强哥看着在腿间绕来绕去的黑贝,想到上次去哥斯拉,看到那个女店员拿报纸打黑贝的事。

    以后要找机会谢谢那个女人啊。

    把黑贝训得乖多了。

    “黑贝,走。出去玩。”

    强哥开了门出去,黑贝跟着出去,还不住地扑强哥的腿,爪子搭上去,吐舌头,卖萌。

    强哥很开心,摸黑贝头。

    黑贝还是很热情,不断扑。

    大台在边上说:“强哥,你看它多爱你啊。”

    强哥点头。

    虎没蛋很生气,小香肠呢?大香肠呢?一口都没有?还是凶脸主人对我好!

    扑也没用,舔也没用,虎没蛋耷拉着头出去遛人逛街。

    公园里,强哥带它到了一棵树前,它无动于衷。

    强哥说:这是你最喜欢尿的树啊。

    虎没蛋尿。没了香肠,狗生一点存在的意义都没有,随便滴两滴得了。

    一只博美过来,绕着树转,嗅完又舔。

    虎没蛋汪一声:嘿,哥们,别舔这树。

    博美汪回去:我就舔,我就舔,碍着你啦?

    虎没蛋汪:不是,我刚尿过。

    博美一边呕,一边逃开,看样子是想投江喝几口水清清嗓子。

    一只柯基过来,撇腿尿,回头看虎没蛋。

    虎没蛋冷笑,贴树站好,撇腿尿。

    兄弟,别费水啦,这地盘我罩着,你滚一边去。汪!

    柯基不为所动,绕树一圈,顶开虎没蛋,又撇腿滴两滴,汪:费也是费我的水,喝你家水啦?

    虎没蛋继续冷笑,绕树一圈,顶开柯基,尿出一线,汪:i canthis all day.

    柯基再绕圈,尿,大爷我今天跟你耗上了!憋了一天的尿,我狗生的荣光就在此时此刻了!

    两狗互绕互尿,形成一个同心圆,圆心处是水花。

    强哥都快看尿了。

    之前那种见黑贝的陌生感又回来了。

    他问大台:“你有没有觉得黑贝有点怪啊。它撇腿的姿势”

    大台说:“老大,黑贝是母的,可它从来不蹲着尿啊。”

    强哥摇头,不是,他不是质疑这一点,只是黑贝这撇腿撇得未免太开了一点。

    “汪!”

    柯基大叫一声,恨恨走开。

    回头还吠了句:“没你水!”

    虎没蛋淡然回汪:“比你水!”

    然后虎没蛋躺下,向新主人露出肚皮撒娇,抛媚狗眼,主人,我水吧!

    强哥和大台盯着虎没蛋肚皮下的东西发呆。

    强哥直到盯到眼睛发酸,才转头问大台:“你刚才说黑贝是母的,对吧?”

    大台嘴巴哆嗦,想说是,又说不出口。

    他拎错狗了!

    老大最近要做一件大事,黑贝是关键,弄丢了黑贝,他有几条命都赔不起!

    对了!一定是那个人搞得鬼!

    大台灵机一动,想到那个凶人,之前也在公园这棵树下见过,那人当时撞树撞出一脸血,还蛮不在乎的样子,当时以为只是偶遇,现在想来,那时就被人盯上了!

    “老大!我知道是谁做的了!”大台说。

    ……

    深夜,哥斯拉宠物店边上的桥上,秦丁站在桥边,看桥下漆黑的水。

    他回家想了一夜,还是想不出来好办法。

    本以为自己只要埋好黑贝,来年清明再给它烧点烤肠就好了。

    结果又跳出刀子一行人,指名要找黑贝,找不到黑贝,就去问徐雁。

    看那帮人的行事风格,所谓的“问”估计是个委婉说法。

    今天一早来宠物店,发现井里一股焦味,被人烧过一遍,又是谁做的?

    太多问题,太多人,搅得秦丁脑壳疼。

    他本想打个电话问章老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自己“无意”踩死一条狗吗?还是说有人盯上黑贝,要自己或者徐雁偿命?

    他最终还是放下手机,继续发呆。

    不过这一天也不全是坏消息。

    第一,黑贝的主人似乎没有发现黑贝被调包了,至少没人来宠物店问。

    第二,那群摩托车手今天晚上没在宠物店门口守着。

    秦丁特意绕了一大圈,把能观察的位置都走了一遍,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放心。

    他跟徐雁说有事,看着徐雁从宠物店离开,才来到桥边。

    不管怎样,还是先把黑贝处理掉吧。

    本来装块石头扔进河里是最好的选择,可秦丁做不到。

    他一个白天没有白白浪费,在山上挖了一个深坑,专门用来安葬黑贝。

    秦丁看路上没人,跳到桥下那处草地,这里临近河面,又被桥面覆盖,只有些垃圾,平时都没人过来。

    他弯腰摸了摸,袋子还在。

    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然后拎着袋子往上走。

    桥下没路,原路返回要爬着上去才行。

    还好爬过几次枯井,秦丁有了经验。

    他一手提袋,一手抓着砖头,脚一蹬,几下就爬上来,抓住桥栏杆。

    然后对上一张笑着的脸,隔着栏杆,对他打招呼

    “嗨!晚安,小丁当。”

第八百零四章 衰神附体

    啊!

    秦丁往下掉。

    徐雁抓住他,拉他上来。

    秦丁坐在地上,抱着袋子死也不撒手。

    他没想到徐雁还在,明明看着她走的啊。

    徐雁笑眯眯说:“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吗?这是什么?”

    之前秦丁找她,她看秦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说话恍恍惚惚,就觉得不对劲,下班后,看秦丁站桥上,跟他打过招呼后,往家里走,又绕回公园,躲在树林里偷看。

    秦丁一个翻身跳下桥,她吓了一跳,还以为秦丁想不开,跑到桥边,才看到秦丁没跳水里,在桥下草丛里摸什么东西。

    她马上会意,秦丁一定是准备什么惊喜。

    你看,他慌了吧。

    秦丁看看袋子,又看看徐雁,后悔刚才第一时间没把袋子扔河里,现在想扔都扔不了了。

    徐雁盯着袋子看,随时会扑上来的样子。

    秦丁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徐雁问:“什么礼物?”

    秦丁说:“生日礼物。”

    徐雁问:“你知道我生日?”

    秦丁说不知道。反正先准备礼物,你生日几号?

    徐雁说三天后。又问到底什么礼物啊,我能看看吗?

    秦丁说不能,说了是生日礼物,只能生日那天打开。

    秦丁好佩服自己,机智若妖。

    可能最近遛多了哈士奇的缘故,徐雁的心也变得毛躁起来,等不及要打开袋子。

    不过看秦丁坚决的态度,只好放弃,心里忍不住开始猜测,到底是什么呢?

    看体积挺大的,玩偶?

    为什么藏桥底下?

    啊。一定是练习我生日那天的惊喜。等我下班的时候,从桥下爬上来,吓我一跳。

    徐雁后悔自己绕回来偷看秦丁,白白浪费了一份惊喜。

    “走吧。看把你吓的,我不会偷看。”徐雁拉起秦丁,秦丁的身子不再发抖,但还是抱着袋子,离徐雁远远的。

    两人走在路上,徐雁安静下来,低头看自己的影子长长短短,秦丁也不说话,走路时脚跟的震动传上来,好像带动袋子里的黑贝的心跳,活过来似的。

    身后响起了摩托声,一辆摩托停下来,“同志,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秦丁叹口气,掏出身份证,动作熟练得让徐雁心疼,这家伙走夜路是被查过多少次啊。

    警察看过身份证,又多看了秦丁好几眼,一边纳闷这家伙长得这么脸熟,为什么就是和一张通缉犯的照片都对不上。

    “这个袋子里装的什么?”

    “礼物。生日礼物。”徐雁抢答。

    警察看看徐雁,开走了。

    秦丁的心差点炸了。要是没有徐雁在,恐怕今晚他就直接进去了。

    “哈哈,看你紧张成这样,满头是汗。又没做坏事,怕什么?”徐雁拍拍袋子。

    秦丁笑出下排牙齿,汗珠滚下来,都腾不出手去擦。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身后又响起摩托车声。

    徐雁很是心疼地看了秦丁一眼,都想帮他擦汗了。为了替自己准备生日礼物,受苦了。

    接着又替他忿忿不平起来,不就是晚上抱个袋子走路吗?怎么查完一个又来一个,搞的好像袋子里有尸体一样。

    摩托车开过去,没有停,车上有两个人,不是警察,都戴着头盔,后座那人一伸手,抢过秦丁手中的袋子,秦丁正准备掏身份证,一个恍神,袋子就被抢走,只听摩托车轰轰急响,加速要逃,车身却歪过来,扭曲跑了几十米,撞到墙上,擦出火花,横在路上,车上两人摔得七荤八素,趴在地上,袋子也丢到一边。

    秦丁赶忙跑过去,今晚是衰神附身吗?先是爬桥撞到徐雁,再是被查身份证,然后又被抢?

    还好袋子重,带歪了摩托车,要是被抢走了

    咦?被抢走不是更好?

    秦丁想歪了念头,徐雁已经跑上去,一脚一个踩在两个头盔男头上,一边踢,一边抢过地上的袋子,“叫你们抢!叫你们抢!”

    好气哦!难得一次惊喜生日礼物,差点被你们给抢了!

    不过这袋子里到底是什么啊,这么沉?

    徐雁脚劲奇大,就是戴着头盔,那两个人也受不了,捂着头翻滚,一个硬抗着起来,拉起地上的摩托车要逃,徐雁还不肯,要去追,被秦丁拉住,那两人歪歪扭扭骑着车逃走。

    徐雁挽起袖子,还没打爽呢,对上秦丁的眼,顿时委婉起来,捋了捋鬓边乱发,说啊呀,手有点痛。

    秦丁刚才明明看到徐雁用的是脚,手怎么痛起来。他想不通。

    不过徐雁刚才踹人那几下,真是干净利索,又狠又准。

    秦丁的脸凶归凶,打架的经验却基本上为零,他问徐雁是不是有练过?

    徐雁说哪有,哪有,都是假把式,以前村里野狗多,成群结对的,她踢习惯了。

    原来是踢狗腿法。

    秦丁愈发觉得之前对徐雁的看法没错。她好像真的很凶。

    接下来这段路就走得安稳多了,再没人出来打扰,秦丁也把袋子抱得紧紧的。

    徐雁看他紧张的样子,感觉他好爱自己啊,更感动了。

    到了家门口,徐雁问他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秦丁说没问题。

    徐雁说小心点。

    秦丁说好。

    他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处理袋子里的黑贝了。

    他本该直接趁黑上山,埋了黑贝,可今晚衰运太盛,还是要避避风头,等明天晚上再说,先回家吧。

    秦丁回家,掏出钥匙开门,果然,衰神附体,连开锁都不顺溜,钥匙捅了几下,就是拧不开。

    秦丁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确定没错,是自己家,又试了几遍,总算开了门。

    他一晚上受了好几次惊吓,心累得很,进门后把袋子放到卫生间里,就准备去睡,连灯也不开,直接摸黑进去。

    也许就是没开灯的缘故,家里有种怪异的气氛。

    就是那种你天天生活的地方,突然多了一个小东西,或是一个人躲在暗处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转头去看,却又看不出什么。

    秦丁经过客厅,停了下,想去找那不和谐的东西,最终还是往房间里去。

    不管了,先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咚咚咚!

    他刚躺下,门就响了,有人敲门,敲得很响。

    他走出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外卖小哥,提着一袋烤肉、烤花菜,长长的签子伸出来。

    “你的外卖到啊啊!”外卖小哥看到秦丁的脸,吓得叫起来。

    秦丁也是相当无语,说送错了。

    外卖小哥低头看单子,一脸惊恐说,是啊,真的送错了。

    一边说,一边往门里看。

    秦丁开了灯,走出去,指着门牌说,3b,真的送错了。

    外卖小哥这才走开。

    秦丁回去,关上门,想到刚才外卖小哥那一声尖叫,还觉得好笑。

    至于这么夸张吗?

    以前也有送外卖的小哥被自己的凶脸吓到,不过顶多后退一步而已,刚才那个人叫得好像看到自己杀了人,一手血的走出来。

    秦丁回到客厅,准备关灯,继续睡觉,可被刚才那声嗓子叫的睡意全无,反倒想吃点什么了。

    要不点份烧烤?

    秦丁犹豫了下,目光划过地板,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地上有血。

第八百零五章 凶人秦丁

    血是新鲜的,黑红黑红,一滴滴溅开,像揉碎的花瓣,就在门口的位置。

    绝不是黑贝透过袋子渗出的血,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红。

    家里有人?

    这个念头一起,像在他头上泼了盆冰水,从头凉到脚,水渗进衣服,透进肉里,像开了无数只眼睛,眨眼就是遍体酸痛。

    之前在桥上“偶遇”的刀子,那帮人在井边说的那些话,都通过这血反照回来。

    那帮人要找黑贝是认真的!

    秦丁想逃,挪了几步又想到袋子还在卫生间里,不能走。

    至少要带上袋子再走。

    可想到刚才自己摸黑进卫生间,卫生间里不知是不是蹲着一个全身漆黑的人,闭着眼,遮住眸光,拿着一把漆黑的刀等着自己。

    秦丁的心揪在一起,他故意把拖鞋声弄响,把灯都打开,远远的站着,瞄着每一个房间内可能藏身的地方,一点点摸索过来。

    卧室没人,窗帘后,没人,更衣室没人,门后……

    最后秦丁又回到客厅,盯着地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发呆。

    都没人。

    所以,这血只是个警告吗?

    警告什么?

    ……

    “刀子,还要打吗?那人果然不是一般人,挺硬气的,哼都不哼一声。”

    刀子远远站着,吹着山风,看山下城市的万点灯火,说:“继续,打到他说话为止。”

    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一圈摩托车围着,车灯往里照,一个人戴着头罩,双手绑在身后,躺在地上,身边站了一群人,时不时踹上一脚,那人弯着腰,大声喘气,却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字都不吐,手上的筋都绷出来,显然是痛极了。

    刀子瞄了一眼,心中有数,那么凶的脸,要说是普通人,鬼才信。

    上次在桥上,那人怯懦的表现差点骗过自己。

    能挨过这轮痛打的人不是没有,可叫都没叫,那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了。

    刀子不再看秦丁,要让这样的专业人士张嘴,至少还要半个小时。

    他开始梳理这几天收到的信息。

    宠物店消息,黑贝寄养结束,已经由强哥的人领走。

    寄养最后一天黑贝都在秦丁身边。

    强哥领回黑贝后,带黑贝到公园撒尿,之后极度震惊,匆忙带黑贝回家,至今没有出门。

    ……

    他向老板汇报后,老板给他的指令是一定要查清黑贝的真实情况,黑贝关系到强哥手上的一个大项目,能抓到黑贝的线索,就能抓到那个大项目。

    刀子最后定下的突破口就是秦丁。

    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一定和强哥有关系。

    和强哥当初发家的经历极为相似,秦丁被传杀过人,至于一个,还是几个,这个大家都不清楚,但是他外甥在学校被人欺负,秦丁去学校时,可不止一个人听到秦丁他姐说他杀人的事。

    当然有传言夸大的成分,可其他线索一一传递过来,合并在一起,就形成一个清晰无比的图谱。

    鼻梁歪的,听说是拿砍刀追杀几十个人,被人丢板砖砸歪的。

    普通笑露下排牙齿,杀人时一笑,就露上排牙齿。

    高中时就杀过人,还把自己的通缉犯照片贴到高考准考证上。

    这个消息是本地一位大佬喝醉时亲口说的,可信度极高,那位大佬的兴趣是兼职开滴滴,和人聊天打发时间,一天偶然拉到秦丁,他主动下车给秦丁开门,秦丁上车后,他开了一路,愣是不敢说话。

    从没查到过秦丁入狱的记录,但他一身的肌肉就是最好的证据,《囚徒健身》,只有练过《囚徒健身》的人,才能不去健身房,靠自重训练练出那一身肌肉。

    据外地公司兄弟传来的消息,秦丁出外旅游曾被十几只枪指着脑袋,当时他好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很不耐烦!

    最后就是铁证了。秦丁车上有截钢管,除了专业的钢管舞者,谁特么会在车上放根钢管?这绝对是专业人士,钢管不是违禁品,比带刀子好,在行家手里,钢管的杀伤力堪比大刀。

    这样一个人,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默默无闻,从不显风露水,他图什么?

    难道真图哪点上班的工资吗?

    要不是这次黑贝的事,把他和强哥的关系线扯出来,谁能想到秦丁会是这样的人?

    总而言之,秦丁、强哥,要让这两人联手的事,一定是个超级大项目,而黑贝就是其中的关键道具。

    虽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条狗跟大项目会有什么联系,但只要盯下去,肯定会有发现的。

    刀子想到这里,手微微发抖,背上湿凉,夜风一吹,凉意入骨,骨缝都吱吱作响。

    即便知道秦丁是如此恐怖的人物,他还是冒险一搏,潜进他家里,早早等着。

    结果他成功了。

    在秦丁家里埋伏好了,没过几分钟,秦丁就回来了,比预想的要早的多。

    秦丁一进门,刀子就听出高手的节奏,即便是回自己家,也跟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要不是他凝神屏气去听,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响起。

    秦丁也不开灯,经过储藏室拐角时,刀子一棍砸下,正中他后脑勺,秦丁应声倒地,一地血。

    刀子丝毫不敢懈怠,摸黑拿出麻袋套了秦丁的头,然后绑了秦丁双手,这才放心。

    整个操作都没有多余的声音发出,就是怕万一秦丁脱逃后,还记得他们的声音,再报复回来,那就糟了。

    尤其是刀子,刀子跟秦丁正面接触过。

    所以这次审问,刀子离得远远的,不直面秦丁,就是怕发生意外。

    说起来,还全亏了那两个蠢蛋,自己才下了这个决心。

    本来的计划是不正面和秦丁起冲突,不要去惹他,包括他的小女友徐雁,那个女人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假装抢劫,去抢秦丁手里那个袋子。

    从桥下出来的时候,刀子就知道自己上了当,袋子有两条,一条是真,一条是假,上次瞒过自己,这次绝不能让他跑了。

    他赶紧叫人跟上,等秦丁两人进了小路,时机成熟就去抢。

    结果那两个蠢蛋抢是抢到了,摩托车却撞墙上了。最可气的是连秦丁的真实身手都没逼出来,反被徐雁几脚猛踹,伤到了腰。

    他本想再去抢,那个抢袋子的蠢蛋却说出一个信息,当场就让刀子汗毛竖起来。

    “袋子里软软的,很沉,好像好像肉。”

    “肉?什么肉?”

    蠢蛋说不知道。

    刀子却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他不清楚徐雁知不知道袋子里面是什么,可秦丁抱着一袋肉,面不改色地和女友走路,好像抱着生日礼物一样。

    这已经不是凶残,而是近乎变态了!

    对付这样的凶人,要么就不出手,要么就雷霆万钧,一击必杀!

    还好,成功了。

    ……

    “喂,黑贝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说!”

    嘭!

    一拳击中“秦丁”胃部,秦丁折起身子,罩着麻袋的头几乎和脚碰在一起,低哼了一声,就是边上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眉头一皱,想象这一拳要打在自己身上该有多痛。

    麻袋里的大台吐净嘴边的血沫,反倒无声地笑起来。

    他果然没猜错。

    秦丁这个人不简单!

第八百零六章 胎哥

    大台为了将功赎罪,主动去找黑贝。

    大台年轻的时候因为交往过三任女友,三任都打过胎,有一天他突然醒悟,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

    醒悟的契机是这样的,第三任女友进手术室,伸出两只手,说:“我要打十个!”

    医生说:“是第十次了。”

    大台吃惊,前面九次我怎么不知道?

    不管怎样,他还是把钱付了,等女友手术做完,进去看她,女友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握住大台的手,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她深情地说:“不是你的孩子我都不要。”

    大台深受感动,记下来,回去想了一夜,总算想明白了这句双重否定句后面的肯定意味。

    人生不能再这样下去。

    每次女友出轨怀孕,都要自己出钱帮她们打掉,这样下去,还有希望吗?

    大台痛定思痛,愤发图强,改名成现在这个名字,加入强哥公司,做起蛋黄派的生意。

    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大台成熟了许多。

    他交往了很多女友,有些也还是出轨怀孕,不过大台终于有勇气叫那些女友自己掏钱去打胎。

    这是个巨大进步。

    总而言之,大台是个心思细密、又不缺乏勇气的人。

    要找到黑贝,不可避免要和那个凶人打交道,大台早早叫木木调查清楚那凶人的背景。

    拿到凶人资料后,大台吓了一跳。

    姓名:秦丁。

    刑事记录:无。

    闯红灯记录:无。

    心理咨询记录:第一章心理咨询,第一次总裁助理六六不敢收他咨询费。怀疑此人去做咨询只是为了增强其变态心理的应用技巧。

    最近活动:在公园里拉着八条狗练轮滑,此处存疑,有目击者强调是八条狗拉着他。

    过往战绩:搞垮一家健身房,一家网吧,一家早餐店,还有蒂花之秃理发店tony考虑关店回老家。无利益问题,怀疑此人作恶只是出于个人兴趣,极度危险。

    相亲记录:其父母曾放话,只要儿子开心,男人也行。不排除放烟雾弹的可能,还有家族遗传导致扭曲人格的可能。

    势力范围:家门口一条街。一年前天天夜跑,大幅提高这条街的报警次数,据内部消息称,以后警方会将这条街纳入严管街道,重点打击非法尾随、跟踪、吓到受害者后又什么都不抢,什么都不做的恶劣违法行为。

    危险等级:s级。

    大台看完资料后,久久不语。

    这么一个狠人,一定要谨慎行事。

    正面冲突是下策中的下策。

    情报工作才是首要任务。

    所以,去他家装窃听器。

    听到有价值的信息,录下来,交给强哥处理。

    完美。

    大台想通全盘计划,大汗淋漓,好像上次跟第七任女友说:“不是我的孩子,我不出钱。”一样,说之前,诚惶诚恐,说之后,痛快霸气。

    于是他带好装备,去凶人家。

    为保万无一失,他还叫上木木,木木正在送外卖,一袋烧烤,烤肠、烤花菜,很香,他咽口水,问木木:“你到底哪一派的?”

    木木听不懂,公司一共三个人,强哥,大台,自己,还问自己哪一派?大台是要出走,单干,开个流动打自行车胎的小摊吗?

    “蛋黄派!蛋黄派!我们是卖蛋黄派的!你兼职送烧烤?让兔子头盔的人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大台严肃批评自己唯一的手下木木。

    木木说:“胎哥,我不是兼职。”

    大台怒:“呦!还嘴硬!”

    木木说:“这家烧烤店就我家开的。我搭把手而已。”

    大台不生气了。

    也没理由生气。

    在如今这个物价飙涨的年代,身为一个中层干部,有一个富二代手下是相当为难的。

    管太严了,别人拍拍屁股走人,回家继承烧烤店去。

    管太松了,上级交待的任务完成不了,身为中层,基层任务还要自己亲手做,也很丢脸。

    于是他假装没听到,转换新话题。

    “今晚我要去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大台语气淡淡的,一点盐都没放。

    “胎哥,什么任务?我能参加吗?要带刀吗?菜刀行吗?双立人的!”木木很激动,身为一个烧烤摊二代目,之所以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加入一点都不好吃,吃了还很容易被查出酒驾的蛋黄派公司,就是为了传说中那份江湖的神秘和豪情,这里有刀光,有血影,最适合他这种二代目成长了。

    结果进了公司,真的是在卖蛋黄派,每天还要尝不同口味的蛋黄派,不同的食用酒精比例,吃多了,头晕晕的,还要写评估报告,跟他想象的那种工作完全不一样。

    现在,终于来了,自己总算通过了公司的考验,胎哥要带他体验核心业务了。

    “我要打十个!”木木吼出胎哥午睡时常会说的梦话,表达自己的一片忠心和无悔的赤诚。

    “不用你打十个。”木木的吼声勾起大台许多不好的回忆,大台说:“在楼下等,看我进去,等20分钟,20分钟后要是我还没出来,就去敲3b号的门,假装送外卖的。”

    “然后呢?”

    “分好几种情况。第一种,没人开门。怎么敲,都没人开门,那你就赶紧报告强哥,说我为公司做事,碰上危险,急需救援。”

    因为木木是第一次接触此类业务,为了不造成误解和疏漏,大台讲得很详细。

    “第二种,有人开门,那个人不是我。报告强哥,说我有危险。”

    “第三种,有人开门,那人是秦丁,我押着秦丁出来,将他完美制服”大台在做梦,就算看过秦丁的资料,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再凶再狠的人,也不可能24小时完美戒备,总会有放松的时刻。

    万一、万一他进秦丁家装窃听器,被秦丁发现,或者秦丁突然回来,他就藏在门后,给秦丁一棍,看他晕不晕!

    秦丁再凶,毕竟还是个人,上次狗带撞树流血的画面,他可是记忆深刻呢。

    “呃,胎哥,第三种是什么?看到秦丁,就报告强哥,说你有危险?”木木有点糊涂了,这核心业务果然比吃蛋黄派难多了,不过效果都差不多,头晕晕的。

    “不!是看到秦丁,就回家睡觉去吧。不用报告。”大台还在做那个有关光荣和尊严的梦,纠正木木。

    自己都抓住秦丁了,怎么还用你去报告?有没有脑子?

    大台自从加入公司以来,一直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做出像强哥一样的光辉战绩,让整个圈子的人都议论纷纷的案例。

    现在,马上就要有了,秦丁就是他最好的踏脚石!

    当然,计划的首要目标只是装一个窃听器而已。

    大台一点都不贪心。

    ……

    “说!黑贝!还有那个袋子里到底是什么?”

    又是一拳,捶到大台背上,大台舒服地叫了声,凸出的腰椎盘好像都要捶回去了。

    他不说话,心里却开心极了。

    他们都知道木木提的那个外卖袋了,还问里面有什么,说明木木已经成功逃脱,那么强哥肯定也收到木木的报告了吧。

    这么多下毒打不是白挨的,他一拳一拳全部记在心里,连着这些人的声音、手劲、味道……

    等强哥带人过来的时候,他要十倍百倍奉还!

    他手上的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可是充满了电的!当初买荣耀手机,预充三个月话费,移动二选一让他选,是要花生油还是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他想了想自己九任前女友打过的胎,和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孩子,毅然选择了小天才。

    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凭着儿童电话手表的定位功能,强哥最快十分钟后就能到达!

    到时候就是这帮人的死期!

    “说!袋子里是什么!”

    嘭,这一拳差点把大台的肾结石打碎。

    大台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轻轻笑道:“烤肠、烤花菜、碳烤羊腿、鸡心、包油羊腰……”

第八百零七章 来了,马上就来

    刀子听了手下转述大台的话,浑身冰冷。山上风起,吹皱山下的一片星火,暗了一片又一片,直到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他才从恍惚中醒来,一握拳头,站定了,背上已湿了一大片。

    变态!

    不只是肉,居然还把肉做成了烤肠、碳烤羊腿、鸡心、包油羊腰光说出来就觉得好好吃啊,不,光说出来,就觉得恶心!

    不管是黑贝的肉,还是哪个倒霉蛋,都足以让刀子这一年吃不下肉。

    他握紧拳头,直到指甲戳入掌肉,痛到不行,才慢慢松开,指节咯吱地响。

    刀子又想了一遍刚才那串菜名,呆了一下,烤肠、烤羊腿他都能理解,烤花菜什么意思?

    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他看向远处的秦丁,自己的兄弟还在打秦丁,秦丁还在咯咯地笑。

    这个疯子!

    没错。那花菜说不定就是黑贝临死前吃掉的花菜,或是哪个倒霉蛋吃的,还被他挖出来,做成烤花菜!

    凶残到连素食都不放过!

    自从进了兔子头盔后,刀子的人生就被划成光暗两片的区域,平时在公司,他养兔子,抓住兔子的两只长耳朵,模拟骑摩托时的场景,他是一个正经的职场人士。

    下班后,他戴上头盔,开着公司专门配备的摩托车四处炸街,无所事事,他就切换成了暗形态,游走在灰色地带,帮老板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帮老板给邻居大妈递情书之类的活。

    他自以为看透了黑暗,历练过血和火,然而,直到遇上秦丁,他才知道自己错得一塌糊涂。

    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至恶之人。

    他虽然没养过黑贝,可也看过黑贝的照片,那是条多么帅气的狗狗啊。

    秦丁居然把它做成了烧烤!

    而且很可能不止是黑贝的肉。

    刀子出离了愤怒,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过去踹秦丁几脚。

    不过他还记得老板的嘱咐,这么重要的信息,不能擅自行动,要先报告老板。

    他打电话给老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老板沉默了好久,说:“你的身份暴露了没有?”

    刀子说:“没有。”

    “好,撤。”

    “那秦丁呢?”

    “别管他。”

    刀子挂了电话,他能理解老板的举动,调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被秦丁一下子掐断了,直接杀了黑贝,或是项目的知情人,而秦丁自己除了刚才报菜名外,再没张口说过话。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放人。

    难不成还要像秦丁一样杀人吗?

    刀子叹口气,给手下做手势,手下也踢累了,听到秦丁报了一串菜名也饿了,巴不得早点下山去吃烧烤。

    他们把秦丁绑到树上,树就在路边,天一亮,爬山的人就能看到。

    刀子带着手下骑摩托车下山,车灯往下照,黑暗在后面追赶,等刀子再回头去看秦丁时,秦丁已融进黑暗。

    ……

    刀子想到那袋子里的肉,心里就不畅快,一帮兄弟却吆喝着去吃烧烤,看他们高兴的样子,刀子感慨,干这行,知道的越少,越是快乐啊。

    他不愿扫大家的兴,跟着去吃烧烤,看着桌上一串串的肉,嗓子眼里直返胃酸,他猛灌啤酒,来者不拒,喝得大醉,和一帮兄弟勾肩搭背,唱光辉岁月,唱夜空中最亮的星,最后合唱《我是一条小青龙》。

    兄弟们叫了满桌的菜,吃得尽兴,喝得开心,老板忙得串都来不及烤,冲里屋大叫:“才12点,睡什么觉!起来干活!”

    屋里没人应,老板很伤心,跟刀子说小崽子不听话,好好的烧烤摊不继承,偏跑去做蛋黄派,叫他抽空送个外卖都不肯,原路返回,一袋的烤肠、烤花菜、碳烤羊腿都凉了,都凉了

    刀子直着眼,被酒精麻醉的大脑想到什么,指着老板,又指指桌上的烤肠,话到嘴边,头先沉下去,撞桌子上,呼呼睡着。

    老板会意,冲厨房喊:“再加一串烤肠!”

    说完就想扇自己耳光,哪来的人?还不是要自己做!

    那个只知道睡觉的混账东西!

    ……

    鸟在叫,虫在唱,哪里有水声,一会大,一会小。

    大台听着,身上的痛一处处烧灼起来。

    跟着强哥混,他很少有动手的机会,更别提伤这么重了。

    这回回去,至少要在医院躺上一个月。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群人打了他,下山,问了他很多问题,让他推断出许多有价值的信息。

    秦丁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

    他们就是奔着黑贝来的。

    把这些事跟强哥说了,以强哥的手段,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说不定还会拉他入伙,参与他那个神秘的大项目。

    大台想到这里,激动起来。

    说实话,进公司这么多年,只卖蛋黄派,虽然他卖得很好,也赚了不少钱,可也卖腻了。

    公司真正的核心业务都是强哥一手操办,他从来没接触过。

    这次是个好机会。

    一身伤也值了。

    接下来只要等强哥上山就好。

    来之前多攒点血沫,强哥摘下头套时,就一口喷出去,装作伤重不治,要留遗言的样子,挣扎着说出秦丁那帮人的关键信息。

    秦丁是绝世凶人没错,但他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那群人拷问他时,经常会停下来,走到一边,过一会儿,又回来打他,明显是向高层汇报。

    而那个高层就在山上。

    既然在山上,那为什么不直接拷问他?还要通过下属来做?

    有几种可能。

    一种是不屑做这些小事,怕脏了自己的手。

    还有一种就是

    那个高层和自己认识!

    或者见过面,说过话,怕被自己认出来!

    这就是个极有价值的信息。

    如果不是公司太小,只有三个人,都能找出内鬼来了!

    强哥,怎么还没来呢?

    大台想了很多,还没等到强哥,难道手表没电了?

    不可能,特意为了行动,充满了电。

    大台手绑在背后,摸到手表,开始盲操。

    他打给木木的电话最多,也最熟练,照着记忆中的画面拨出去。

    然后接通了,手表里传来木木的声音,好像没睡醒,“喂?”

    “木木!强哥来了吗?”大台扭头大叫,惊走一树的鸟,飞出去绕树盘旋,哇哇地叫,大晚上的,还让不让鸟睡觉啦!

    木木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接起手机,外面很吵,有人唱歌,有人划酒拳,不过最吵的还是老爸的声音:“睡什么觉!起来干活!”

    “再加一串烤肠!”

    那声音钻进梦里,搅混了梦境,让木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来了,马上就来。”木木嘟哝着,挂了手机,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大台绑在树上,享受着习习凉风,安定下来。

    果然,木木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强哥马上就来!

    耶!

第八百零八章 沉重的礼物

    窗外下起了暴雨,秦丁一边吃烧烤,一边在家里看雨。

    烧烤是昨晚叫的,送晚了,肉有点凉,老板还一直道歉,说实在是人手不够,对不起,还给他加了串烤肠,说是上桌客人吃剩不要的,反正倒了也是喂狗挺浪费的,不如呃,再见。

    老板说漏了嘴,关门逃走,头都不回。

    秦丁倒无所谓,拎着烧烤进屋。

    地上的血已经擦干。

    他拿抹布跪着擦,越擦那喷血的画面就越清晰。

    一个人脸着地摔下,口鼻出血,溅到地上,像锤子锻打兵刃一般,叮当响着,那画面也由红转黑,铁实起来。

    对!绝对是人!

    可问题是谁没事干了,跑到他家里来喷血玩?

    秦丁去卫生间洗抹布,看着血布染红了手,水又冲淡了手,好像自己刚杀过人似的。

    那天意外跳井踩断狗脖子的不快记忆也跟着从水龙头里涌出。

    他抬头看看镜子,镜子里只有他。

    他关了水龙头,擦干手,回去坐着,他肚子饿了,叫了份烧烤,等外卖到了,坐下来吃。窗外下起雨,下着下着,天就亮了,烧烤居然还没吃完,还剩一份烤肠。

    看着烤肠,听着雨声,秦丁想到了虎没蛋,作为黑贝的替代品,不知道它现在过得好不好,还有没有香肠吃。

    还有

    黑贝到底怎么处理啊!

    山上的坑已经挖好,他特意选了一处空地边的高地,靠着路边,不会太安静,又足够高,不会有人去打扰。

    现在下起暴雨,怎么上山?

    昨晚又是被人抢袋子,又是回家地板有血,折腾了半夜,全靠吃烧烤镇定心胃,结果,坐了一夜,没想出个头绪,又开始下雨。

    只能再多等一天了,到今天晚上再说。

    秦丁把烤肠放下,回卫生间把黑贝的袋子藏好,手机响了,是徐雁发来的消息。

    “答应了跟你出去吃饭,这几天都没约成,今晚我带菜去你家做顿好吃的,怎么样?”

    秦丁烦闷的心情舒解开来,回了句:“你会烧菜?”

    徐雁:“那当然,我做的狗粮拌饭再挑食的狗都一口气吃光,盘子舔得像洗过一样。”

    秦丁无语,所以,到底是会做饭,还是不会做饭啊!

    他只能回个“狗头”表情。

    两人敲定时间,秦丁被血、抢劫、黑贝尸体搅乱的心又光亮起来。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徐雁的生日礼物怎么办?就三天了。

    本来可以随便买个礼物,敷衍过去,毕竟妥善处置黑贝才是当务之急。

    可昨晚那两个飞车党笨蛋,抢就抢了,还摔车,让徐雁提到袋子,知道重量,要找个能放进袋子,又沉又重,又符合生日礼物概念的东西可有点难度。

    再买条狗?

    不行。

    徐雁的工作就是遛狗,回家还要遛狗,人要崩溃了。

    那买条猪?

    不不不。

    思维走偏,以猪狗开头,接下来不管怎么想都离不开**动物。

    也许是无意踩死黑贝,秦丁有了心理阴影,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只能打电话咨询章老师。

    这是他唯一能问的人了。

    踩死黑贝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可又听到刀子说的话,害怕把章老师牵连进来,只会硬生生憋着。

    现在只是问个生日礼物的事,应该没关系的吧?

    章老师听秦丁说了生日礼物的事,就说送徐雁喜欢的东西不就行了,嘿嘿,最近进展不错嘛,都到送礼物的阶段了?

    秦丁苦笑。差点就想跟章老师说实话了,可又怕章老师劝他去自首,虽然他也不知道杀了条狗要不要自首,向谁自首。

    “不是,章老师,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重一点的生日礼物?”

    “重一点?多重?”章本硕还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现在送礼都直接上秤了吗?

    “嗯,像一条成年大狗那么重。30公斤左右。”

    章本硕沉默,秦丁听到手机那头传来掌声和欢呼声。

    章本硕看着办公室外的六六穿着轮滑鞋做原地360度单脚旋转,同事们和前来咨询的来访者围观、鼓掌。

    六六明显有点飘飘然,又拎起一个健身用的女士小壶铃,踩在轮滑鞋上做了个深蹲。

    掌声更响了。有些来访者都忘了自己过来咨询什么,纷纷拉住六六问她我像你这样一边轮滑一边深蹲,能长得跟你一样漂亮吗?

    六六说no、no、no,要狗带轮滑。

    然后六六耐心向同事和来访者宣传狗带轮滑的好处。

    马上有人附和,说对,最近这个狗带运动很流行,前几天公园那里还有人狗带游泳呢。

    对对对,还有狗带尿尿呢。

    呸!怎么可能!

    真的有!

    章本硕突然有了灵感,对秦丁说:“重的生日礼物,她喜不喜欢运动?健身?”

    秦丁想到昨晚徐雁狠踹那两个飞车党的画面,要不是头盔结实,照徐雁那脚劲,估计飞车党要直接开进医院抢救,他不由打了个冷颤,想到另一重可怕的后果。

    踩死黑贝后,他一直担心刀子那群人,或是强哥他们的动作,却忽略了一个人。

    徐雁。

    要是徐雁发现他踩死黑贝,会不会像踹飞车党一样,踹死他?

    秦丁苦涩地说:“应该喜欢吧。”

    “那就送她个健身器材,壶铃、哑铃之类的。你不是说你去的健身房倒闭了,都在家里自己健身吗?这种器材你应该有很多吧。”章本硕建议。

    秦丁突然开窍,对啊,重的东西,壶铃不是刚好?

    只是壶铃不够长,一装进袋子,瘪了两头,那就放杠铃进去,不行,杠铃的形状也对不上。

    不过章老师的思路是对的,要像重,只能往健身器材、铁疙瘩上靠。

    秦丁谢过章老师,挂了手机,在家里绕了一圈,最后终于选定了,就壶铃吧。

    一个不够,三个来补,放进袋子里形状也差不多。

    当然,要去买新的过来,不能用旧的。

    虽然生日礼物只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借口,可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给徐雁送礼物。

    秦丁的心情好多了。

    看看窗外的雨小了些,他出去买壶铃。

    商场里的健身器材店应该有卖。

    开门时,他踩在垫子上,垫子有点不平,他穿鞋时单脚站着差点摔倒,本想把垫子清理一下,可又急着出门,就不管了。

    到了楼下,开车去了南虹商场,今天下雨,大家没地方去,都开到商场里来玩,地下车库爆满。

    秦丁好不容易找到个车位,倒着停进去,后面的车一直按喇叭催促。秦丁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倒车技术有点烂。

    越急越慌,挪了好几下,车头都没摆正,换档时,还摸错了,摸到了副驾驶座的钢管。

    后面一长串的车按起喇叭,闪起车灯,有些司机开车窗说是不是女司机啊!

    “切!停车都不会,还开地下车库?”一个司机抱怨,车里的人附和。

    只有一人低头皱眉,一句话不说。

    “喂,刀子,还想不开?老板说了放长线钓大鱼,医院那边都有人守着,只要那凶人一进去,谁来看他,一清二楚。你还担心什么?”反正也开不动,司机开导刀子。

    刀子还是不说话。

    那天喝醉酒后,他隐约记的有件极重要的事,好像烧烤摊的老板跟他说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想来想去,都是“再加一串烤肠”。

    “对啊,那人再厉害,还不是被我们按在地上打,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伤搁普通人身上至少要躺半年,他啊,躺一个月差不多了。”后排的人说,昨天打得最厉害就是他了,让凶人说出袋子里是什么的那一拳就是他打的。他很得意。

    刀子点点头。确实。秦丁再变态,可论体格也就比普通人耐打一点而已,昨夜山上的伤够他躺上一个月下不了地。

    刀子的心略微宽了些。

    不过是个心理扭曲的普通人罢了,打废打残了,躺在病床上,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了。接下来要挖出秦丁背后的秘密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时,前面那辆车终于停下来了。后面的车一一往前开。

    奇怪的是刚才喇叭按个不停的车一个个安安静静地往前开,规规矩矩,好像被领导视察一样。

    刀子身边那司机可不是信奉男人不能打女人的主,切,无非长得漂亮点,那群舔狗就舍不得骂呗。

    你再漂亮,又不是我老婆!凭什么不骂你?

    司机降下车窗,开过那辆车时,张嘴就骂:“会不会开”

    然后下半截闷嗓子里,一车的兄弟扭头去看,包括刀子在内。

    大家都呆了,尤其是刀子。

    秦丁坐在那车里,冲他们笑出下排八颗牙齿,狰狞可怖!

第八百零九章 马上就来,耶!

    司机扭头看秦丁,车就那样慢慢滑过去,差点撞到墙,多亏后面的车按下喇叭,才惊醒了一车的人。

    司机默默开车,其他人也是如此。

    直到有人问:“刚才那个是秦丁吗?”

    “不可能!我踢了他十几脚,脚脚都在要害上,他没可能这么快就好了!一定是装的!”

    “对!他后脑勺还挨了一棍呢!”

    “我还拿石头砸了他背。”

    “我打了他几十拳,今天手还酸呢。”

    “不是秦丁,绝对不可能是他!”

    “对,不过长这么凶,不是秦丁,还有谁?”

    最后一人提出的问题终结了答案,大家都看向刀子。

    和秦丁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了。

    刀子的眉头刚松开,又皱起来,像剪刀的两片刃绞在一起:“先盯着他。”

    “对,他一定是装的!”其他人有了底气,一个个提前下车,去跟踪秦丁,刀子也跟着下车。

    他也希望秦丁是装的,只是直觉告诉他不可能。

    那残忍至极的笑,分明是玩弄猎物后的愉悦笑容。

    秦丁他真的没认出我们吗?

    ……

    秦丁看着车开走,松口气,呼,还好自己的态度够诚恳,后面的司机都感受到了自己真诚的歉意,没下车骂他。

    尤其是最后一车的人,看起来好凶啊,好怕他们下车揍自己。

    秦丁走进商场,直接去三楼健身器材店。

    刀子他们散开来,远远地跟上去。

    秦丁很好跟踪,无论走到哪里,不管有多挤,人群都会自动散开一圈。

    刀子还在想:不可能,昨晚受的伤,就是铁人也要休息一天才行。他只是强撑着伤走路而已。

    对,强撑而已。

    所以这更证明了他过来要见的人有多重要,极有可能跟强哥那个大项目有关。

    天意健身器材店?

    这家老板也是道上的?

    刀子看秦丁进店里去,就坐在过道一张椅子上,点了一杯咖啡等着。

    秦丁进店里,一排排的健身器材应有尽有,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很满意。

    老板走过来,“你好,今天外面的雨很大吧,车很不好停,你需要什么”

    老板不说话了,盯着秦丁的脸,显出惊恐的表情。

    这种场面见多了,秦丁也不奇怪,直接说要买三个壶铃,多少钱。

    秦丁还在挑颜色,背后突然一声响,他转头,看到老板跪下来。

    店外的刀子吃了一惊,差点泼了咖啡。

    什么?一进去,就让老板下跪?看样子秦丁的地位比想象的还要高。

    “老板,你”秦丁要扶起老板,老板死都不肯,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健身房不开了,开了家小店,卖健身器材养家糊口而已。上次我给你的韵动健身房三年白金会员卡你到底用了没?为什么没去韵动?为什么只搞我一个?

    老板痛哭流涕,秦丁听到白金会员卡,才想起认识老板,说我这次过来,真的只想买三个壶铃,买完就走,绝不耽误你生意。

    老板说真的?

    秦丁说真的。

    老板说好,我送你。

    秦丁说怎么好意思,我给钱。

    老板说收钱怎么好意思,叫你破费啦。

    秦丁有点恍惚,一时分不清谁来买东西。

    最后付钱买了壶铃,老板还硬要送把雨伞,说是怎能让你淋雨回去?

    秦丁说不用了,车就停下车库里,淋不着雨。

    老板说不行不行,没看新闻吗?突发暴雨,山洪暴发,这种恶劣天气呆几秒全身都湿透啦,怎么能没有雨伞?请务必收下。

    秦丁推辞不过,收下后又问老板:那你呢?没伞你怎么回去?

    老板说没关系,我头大。

    秦丁看看老板的头,确实比较大,很是感激,从店里出来后,提着三个壶铃,感慨了好一会儿。

    以前的他很少跟陌生人交谈这么久,都是因为看到对方怕了,害怕再吓到别人,故意摆冷脸错过。

    多亏咨询了章老师,才明白第一印象无法改变,就努力深入沟通,用第二、第三印象去改变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看,这个老板不是越来越客气,越来越热情了吗?

    秦丁回头,冲老板挥挥手,老板微笑,也冲他挥手。

    “老板!下次再来照顾你生意!”

    老板:混蛋!伞都给你了!求你别来!

    刀子看到秦丁提着三个壶铃和一把雨伞出来,真的完全绝望了。

    这还是人吗?

    昨晚挨了那么重的打,今天就全好啦?还能做负重农夫行走?

    司机过来悄悄跟刀子说:医院那里的人没等到头戴麻袋的重伤号,问你是不是可以撤了?

    刀子看着秦丁走远,心里也像塞了三个壶铃一样,沉下去,说:撤了吧。

    这样的人不是他现在可以对付的,要好好想一想。

    ……

    木木今天没去公司,一直在家里帮忙,下午开始就要准备食材,洗净、切块、串签。

    老爸还在嗦,说他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

    木木没回嘴,他一边串花菜,一边在想一件事。

    昨天好像有人打电话给他,不是好像,他查了通话记录,是胎哥打来的。

    他再拨回去,又打不通。

    胎哥问他什么来着?

    他又回了什么?

    木木不太确定,不过,胎哥肯定在做一件艰巨的任务。

    真好啊。

    木木直了下腰,看向远方,很是羡慕。

    蛋黄派比烧烤好,而胎哥的事业又比蛋黄派要好。

    什么时候才能接触到那样的核心业务啊?

    强哥正在看“黑贝”吃香肠。

    发现黑贝是假的后,强哥经历了极度震惊和坦然接受两个阶段。

    他现在就在坦然接受这个阶段。因为假黑贝真的很好带,不像原来那个黑贝那么调皮、捣蛋、不听命令,在家拆家,出去咬人。

    招招手,黑贝就过来,嘴里还叼着香肠,歪头看他。

    强哥摸了摸黑贝的头,黑贝趴在他脚边。

    强哥突然有点感悟。

    这才是养狗啊。岁月静好,有狗相陪。窗外还下着雨,新闻说暴雨造成山洪,家里却这么安宁喜乐。

    强哥都想叫大台别去找真黑贝了。

    以前就是觉得黑贝太闹腾,才交给大台遛,就算这样,撕了几次家,也觉得头痛,干脆寄养到宠物店去。

    现在这个黑贝很好很好。

    强哥躺在沙发上,摸摸狗头,听狗嘴吧唧和窗外雨声搅在一起,差点睡着了。

    他撑了下,坐起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大台出去一天了,也没个电话汇报,该不会是假借调查之名翘班去睡觉了吧?

    ……

    山上,大台绑在树上,享受着倾盆而下的暴雨,和脚底咆哮而过的山水,庆幸还有麻袋遮头,虽然麻袋也湿透了。

    现在几点了?

    9点?12点?

    坚持住。

    强哥马上就来。

    耶!

第八百一十章 袋子

    秦丁刚回家,把壶铃放进袋子里装好,徐雁就来了。

    她带了一袋肉来,问:“有没有刀?”

    秦丁吓了一跳,本能地接话:“什么刀?”

    “剁肉的刀。”徐雁指指手里的五花肉。

    秦丁这才放下心,说只有一般的菜刀。

    徐雁进厨房,开始剁肉。

    她手劲很大,剁得砧板咣咣响,秦丁怀疑她不是剁肉,是在练刀,举世无双的刀法,刀势层层叠加,一浪高过一浪,能把砧板劈成两半。

    秦丁问她做什么菜。她说肉酱。

    “肉酱?”

    “加酱油、料酒、小火炖烂,浇在饭上,可好吃啦。”

    半小时后,肉酱炖好了,饭也熟了,徐雁用碗舀了圆圆的饭出来,盖在盘子上,一手颠着锅,把肉酱连汁浇到饭上,汁碰到饭滋滋地叫,像红铁浸凉水般,冒出肉香白烟,一团团地转着向外扩散。

    秦丁胃口大开,等着徐雁上饭。

    虽然徐雁之前对自己厨艺的描述有点狗,但看她的手法,还是值得信赖。

    徐雁先端一个盘子过来,秦丁伸手去接,徐雁弯腰放在地上,秦丁脚边上,秦丁手接了个空,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哦,习惯了。对不起。”徐雁又把盘子放桌上。

    秦丁庆幸刚才呆了一下,没顺势趴在地上吃饭。

    喂狗喂多的习惯啊!

    徐雁又把她自己那份端过来,坐在桌边,两人一起吃饭,一边聊天。

    “好吃吗?”徐雁问。

    秦丁说好吃,嗷呜吃了一大口。

    徐雁又问:“想不想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秦丁嘴里塞满了饭,摇头,含糊说:“哪能让你天天做,多不好意思。”

    徐雁说:“傻瓜。”

    秦丁翻着白眼咽下饭,撑得胸口难受,抬头看了徐雁一眼,徐雁嘴角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他看不懂,那表情就像螃蟹一样,有肉,但都在壳儿里。

    徐雁又说老板让她去参加宠物美容比赛,说是凑个数,刚好就在后天,生日那天。

    唉,真是不巧。

    徐雁叹气。

    秦丁安慰她说没事,提前庆祝生日不就好了?

    徐雁说是啊是啊,所以那个生日礼物能现在给我吗?我等不及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秦丁淡然一笑。说可以啊。

    嘿嘿,还好早作准备。要是晚一点,现在不知道有多被动。

    感谢章老师,给我出了主意,但凡多想上一会儿,礼物就拿不出来了。

    “就在房间里。”秦丁看徐雁一脸期待的样子,像等了一个月的快递终于寄到家里一样。他不打算破坏徐雁的这种期待感,让她自己一人去拿。

    至于三个壶铃会不会太重的问题,秦丁一点都不担心。

    看过徐雁脚踹劫匪,手剁砧板的劲头,再加上之前一人遛八狗的画面,就不会怀疑她的力气。

    徐雁去房间里。

    秦丁把剩下的饭吃完,又开始后悔,放壶铃的时候,怎么不在袋子里放封情书?

    白瞎了自己写了这么多年的随感小诗。

    徐雁还没出来,正在拆礼物吗?试壶铃的重量?

    秦丁接着后悔,壶铃买轻了,一个20斤,三个60斤,对徐雁来说,是不是一点挑战都没有?

    房间里传来嘭嘭的脚步声,徐雁一时半会没出来,秦丁就把盘子收拾好,拿去洗了。

    咣!

    一声巨响,整扇窗户白起来,像要吓人似的,贴着平平的白色大脸,顶在玻璃上。

    秦丁吓了一跳,接着雨声刷起来,没完没了,偶尔闪电亮过,还能看到银线般的雨,直直往黑暗中刺。

    雨又大了啊。

    雷声像放闸的大水,轰然从天上滚到地下,又反弹回去,时不时的电光跃起,和黑暗绞扭厮杀在一起,各种青紫色的形,张牙舞爪,隔着窗户摆动起来。

    秦丁不知怎的,被雷震慌了魂,心里不安起来,好像正气乾坤携着雷霆之威前来问罪,问他误杀黑贝一事,问他有意藏尸隐匿一事。

    他呆呆站着,直到肩头上被人一点,才吓得跳起来,差点把盘子摔了,溅了自己一身水。

    “喂,怎么了?叫你都不应。”徐雁提着袋子站在秦丁身后。

    秦丁这才松了口气,关了水龙头,放回盘子,说雷声太响,没听到,你找到礼物了?看了没?

    徐雁嘻嘻笑,说还没呢。这可是你辛苦准备的惊喜,藏的还那么好,我当然要回家慢慢拆开看。

    秦丁说外面雨这么大,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徐雁说不用了,这么近,走几步就行了,我带伞了。

    秦丁送徐雁出门,到楼下,徐雁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袋子,很轻松的样子,快步往外走。

    秦丁看着徐雁手里的袋子,总有种异样的错觉,闪电刺透了夜色的幽蓝,照在旅行袋上,朝上的面发光,朝下的面晦暗,袋子的形状随徐雁的脚步起伏而变化不定,好像小鸡挣破蛋壳,探出头来。只不过袋子里探出的不是小鸡的头,而是一只狗头,颈椎断掉,只能歪着耷拉掉出的狗头。

    秦丁眨眨眼,风横着刮,雨点砸脸上,刮出一条条的斜道,他转身,回家。

    徐雁走后,家里只剩秦丁一个人,秦丁顿时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他走到厨房,要把剩下的东西洗掉,结果看了一圈,没什么好洗的。

    剁肉的砧板洗干净了,放在原处。

    炖肉的锅也洗了。

    徐雁做菜的时候,顺便把收尾的事也做了。

    要是以后结婚了,徐雁天天做菜,也会像这样

    秦丁呆住了,之前吃饭时,徐雁说过的话再次响起,像窗外的雷声一样,碾过秦丁的心。

    “想不想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秦丁恨不得当场被雷劈了,穿越回去,给几十分钟前的自己一巴掌,叫他说:“想!我想啊!”

    你个白痴!

    秦丁痛骂自己。

    不行,痛骂还不够,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趁徐雁还没走远,要赶上去,跟她说我想,我想你天天做狗粮给我吃!

    就这么直接冲上去,会不会不太好?

    吓到她怎么办?

    有了,雨伞!

    今天天意健身那个老板送的雨伞比较大。就说给她换把大点的雨伞。

    雨伞放在房间里,和壶铃一起。

    秦丁冲进房间,拿起雨伞,正要跑出去,又停下来,慢慢地转头。

    那速度慢的好像随时都会对上一张被闪电照亮的惨白的脸,流血的眼,吐出的长舌,还有一头又直又长的黑发。

    只敢用余光去试探,稍有不对,就会闭上眼睛,假装看不到一样。

    他不能假装看不到。

    因为房间地上有个旅行袋,旅行袋口敞着,里面摆着三个壶铃。

    壶铃在这里,那徐雁手里的袋子又是什么?

第八百一十一章 坚持坚持

    雨下大了,楼边是一道道白帘子,地上乱跳着水珠,徐雁的鞋全湿了,一脚下去,像开船似的,鞋里的水积在鞋尖拼命地晃,从脚趾缝里钻出来。

    她却很开心。

    小丁当长得是丑了点,可跟老爸一样,都是心思细腻的人啊。

    上次在桥边,明明是自己不对,撞破了他准备礼物的事,他却还记着惊喜的事,假意跟自己说礼物在房间里,让自己去拿。

    徐雁进了房间,看到旅行袋,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生日礼物的袋子,打开一看,却是三个壶铃。

    当时她就有点不开心。比听到秦丁说“哪能让你天天做,多不好意思”还要不开心。

    哪有人送礼物送壶铃的?

    是嘲讽我力气大,不像其他女生?

    秦丁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

    啊,对了!

    这又是一个惊喜。

    既然生日礼物的事曝光了,那么惊喜自然要重新准备。

    秦丁这回的惊喜就是让她找到真正的隐藏礼物。

    徐雁在房间里搜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那衣柜上。

    她一脚踩着床头,一手抓住衣柜,跳上去看,衣柜上头空空的,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徐雁跳下来,嘭嘭响。

    又往床底看,还是没有。

    藏到哪里去了呢?

    徐雁走出房间,外面打雷闪电,秦丁正在洗盘子,她又去了另一个房间,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最后她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能藏一个大袋子的地方就更少了,除了马桶的水箱,其他地方一目了然。

    就是水箱也放不下那一个大袋子。

    徐雁抬头看天花板,她踩在马桶上,卸了一块天花板下来,露出上面的通风管道,一块,两块,三块……

    拆到第四块时,徐雁的心一跳,这时外面雷声响起,合在一起,心跳得像雷,炸起一身的火花。

    找到了!

    这家伙,真是的,藏个礼物都藏得这么好,好像杀人犯藏尸一样。得亏我聪明!

    徐雁爬上去,抱下旅行袋,放在地上,正准备拉开时,她又舍不得了。

    这么用心准备的惊喜礼物不该在卫生间打开,一点气氛和仪式感都没有,要带回家,洗个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美美地躺在床上,然后打开。

    雨越下越大,徐雁胡乱想着,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徐雁!徐雁!”

    她回头看,秦丁跑出来,一手拿着一把雨伞,却不撑开,一手提着旅行袋。

    秦丁跑到她跟前时,全身都湿透了,雨水糊了眼,一张眼,就像流泪一样,水歪歪斜斜地在脸上流。

    “你干什么?”徐雁问。

    秦丁喘好气,想问礼物你看了没?

    又怕这样问,反而激起徐雁的好奇心,当场打开看。

    只能另外找个借口:“那个,你没看新闻吗?”

    徐雁:“什么新闻?”

    秦丁:“突发暴雨,山洪暴发,雨下得这么大,光撑这把小雨伞怎么够?那,拿去,换这把大雨伞。”

    徐雁没伸手接伞,反问:“你干吗不撑伞?”

    秦丁想了想,“我头大。”

    扑哧

    徐雁笑出声来,一笑就停不下,笑声像雨珠一样,在路上弹,一弹一片涟漪。

    秦丁看呆了,差点忘了旅行袋的事。

    徐雁笑够了,看秦丁还被雨淋着,就把手里的伞塞到他手里,接过他的大雨伞,打开,对他说:“傻瓜,快回去吧。”

    秦丁的呆像被雨搅泞的泥,缠住他的心脚,不让他挣开,眼睁睁地看着徐雁走开,还在想:为什么她最近老叫我傻瓜?

    站久了,左手沉得发酸,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又追上去,对徐雁说:“我来帮你提吧!”

    他不知道徐雁是怎么找到黑贝的袋子的,但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趁徐雁不注意,换回来。

    雨很大,电闪雷鸣,有的是机会。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他甚至做好了亲徐雁一口的准备,只要能转移开她的注意力就行。

    徐雁回头:“不用了。”

    秦丁坚持:“没关系。我手大。”

    徐雁捶他一拳,说:“别开玩笑了。我家到了。而且你手里的不是壶铃吗?我早就看过了。还想假装调换礼物,给我惊喜吗?够啦够啦。”

    徐雁紧抱着旅行袋,眼睛笑着,做出警惕戒备的表情。

    秦丁的手撑不住伞,垂下来,壶铃袋子咣当一下砸到地上,溅起水花。

    完了,彻底完了。

    再没机会了。

    明明今天的约会这么完美,气氛如此融洽,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

    徐雁回家,打开袋子,看到黑贝的尸体,还有可能和她家人一起看到,她们会怎么看我?

    送狗尸当生日礼物的变态?

    徐雁冲他挥挥手,进自家大院。突然又折回来,直直朝秦丁走来。

    秦丁被雨淋着,已经无所谓了,整个人被雨水浇得麻木不仁,和壶铃赛呆,看谁站得久。

    徐雁张开手,搂住秦丁的脖子,踮起脚,亲了他一口,然后转身跳开,窜进院子里,像个被狗撵得野兔子。

    秦丁陷入更深沉的呆木至境。

    身子分成冰和火的两个部分,从中剖开。

    一边冷血地思考如何换回那个旅行袋。

    一边沸着血泡,骨头如浆地回味徐雁那一下。

    他快疯了。

    因凶脸而无人问津,枯寂几十年的身体和灵魂,一朝受了爱情雨露的滋润,眼看着要开花结果,却被一刀斩落,掉地上,被人碾压成泥。

    这像是活生生腰斩成两截,上半身撑起,硬是立起半截身子,在受刑台上四处蹦哒,下半截倒在血泊里,静静的,等着徐雁家里一声惨叫,拉开序幕。

    不行!

    绝不能让徐雁打开袋子!

    要是没尝过恋爱的滋味,要是没吃过徐雁亲手拌的肉酱狗粮,要是没见过徐雁那一笑,也许他就认了。

    像自己人生之前的那些误会一样,灰溜溜地低头,默默走开,留下一地的凶名狠事与众人敬畏。

    可他见过、尝过、亲手触碰过,现在的他怎么甘心放弃?

    卡拉!

    雷声铿锵,像甩起数万万块薄铁皮,震得人耳朵发响。

    接着天地间刹那放光,强光如昼,照彻心扉。

    秦丁就像透明了般,被那雨水、雷声、闪光里外滚遍,全身念头拧成一股,旋扭着朝上,不知转了多少圈,皱出多少层褶子,猛地一长一高,钻破脑壳蹦出来。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念头似是被雷劈出了神魂意念,见风就长,吃雨就大,最后盘在脑中,赶不走,斩不断。

    秦丁提起壶铃袋子,拎着伞,冲到徐雁家大院门口,嘭嘭敲响大门。

    敲门声和雷声混在一起。

    刹那间,秦丁仿佛敲响一天雷雨。

    轰隆隆……

    山上,大台在雷声电闪中瑟瑟发抖。

    都一天了吧?

    就算下雨,打雷,强哥用爬的都快爬到了吧?

    坚持、坚持!

    强哥马上就来。

    耶啊啊啊啊啾!

第八百一十二章 有话说

    徐雁开了门,问:“干什么?”

    秦丁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徐雁看了一会儿,拉秦丁进屋:“进来说吧。雨这么大。”

    徐雁住的是个二层小楼,带院子。进了一楼客厅,徐雁进去给秦丁拿毛巾,让他擦干头发。

    秦丁还是第一次进徐雁家,看了一圈,没发现黑贝的袋子,可能放楼上了。

    他很紧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酝酿好的台词。

    这是唯一拖延徐雁打开袋子的办法。

    徐雁拿来毛巾,秦丁接过擦头,擦干了,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像海胆刺。

    徐雁笑着用手蘸蘸,说手感跟她店里的博美一样,摸起来真舒服了。

    可能是热气的缘故,可能是被徐雁摸头,秦丁脸红了下。

    徐雁问他有什么话要说。

    秦丁说我们结婚吧。

    徐雁正摸秦丁的头,享受那麻痒的触感,一下子用力过大,一巴掌按秦丁头顶,像张三丰一掌拍碎空相天灵盖一样。

    秦丁脖子一缩,头又疼又麻,像被十楼扔下来的锅盖砸了。

    徐雁眼睛一瞪,火星飞溅,灼得秦丁脸热,“你你再说一遍?”

    秦丁往后仰,看着徐雁的手,原本为了爱情无所顾忌的心又畏缩起来,结结巴巴:“我说我们结结婚吧。”

    徐雁的眼神复杂起来,闪烁的像夜风吹皱的星光。

    她读懂了秦丁胆怯又坚定的眼神。

    原来如此。

    怪不得自从那天黑贝被招财猫砸晕后,小丁当就有点怪怪的。

    他以前会时不时假装偶遇,在路上碰到,跟自己打招呼,也会转到店里来聊上几句,可还没殷勤到帮忙遛狗,还照顾了一天的地步。

    再之后,又神神秘秘地在桥下放了一个大旅行包,被自己撞上了,就说是生日礼物,却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几号。

    去他家里做饭,要提前拿礼物,还刻意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包,放上壶铃,把真正的礼物藏的那么深。

    原来不是惊喜啊。他是想让自己以为那壶铃就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所以那个旅行袋里装的不是生日礼物,而是求婚礼物!

    他不想让自己提前打开!

    看到自己拎走后,就急急赶过来求婚!

    徐雁是个敏锐的人,想通后,最近这段日子的反常现象也就说得通了。

    难怪店门口常聚了群人,进来问宠物的事都问的心不在焉,最后都有意无意提起秦丁,当然他们没说秦丁的名字,只说一个长得很凶很凶的男人。

    她当时想了半天,才明白他们说的是秦丁。

    秦丁一点都不凶,好吗?

    他可温柔了。

    第一次正式见面,他为了保护一个坐轮椅的老人,自己趴下来,用身体挡住轮椅,在地上滑了好几米。

    这么有爱心的人哪里凶了?

    现在她才知道,那帮人多半就是秦丁的朋友,要给他办个惊喜的求婚活动当围观起哄的路人来着。

    徐雁有点慌。

    外面响起了雷声,更震得她心肝哆嗦。

    其实今晚到那个吻为止,是个完美的约会。

    热度适中,进度平稳。

    接下来,两人可以尝试着交往,然后,再过几个月,关系确定后,见见家长什么的。

    可秦丁这么一搞,全乱了。

    结婚?太快了吧!我还没想好呢!

    我是有点喜欢你,你吃肉酱拌饭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很亲切。

    可是你追到我家里来,说要结婚,是不是过份了一点?

    徐雁的心乱糟糟,就跟秦丁的头发一样,中间陷下去一掌印,边上海胆刺,跟狗啃似的。

    徐雁转身,上楼,过一会儿,噔噔噔,提着袋子下来,说:“这礼物我不要了。那个,你先回去吧。进展太快,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秦丁接过袋子,差点笑出声来。

    这结局,比他预想的还要完美。

    秦丁点点头,提着袋子出门,走到院子里,连伞都没拿。

    徐雁有点愣。这就出去了?

    冒雨追过来,要死要活的说结婚,我说要想一想,他这就走了?

    男人求婚都这么干脆的吗?

    还是说我拒绝得太快了让他误会?

    徐雁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没经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追出去吧,可能让秦丁误会,照这家伙的火箭思维,笃定自己对他有意思后,就不是结婚这么简单,可能连生几个孩子,孩子上哪家幼儿园,该报奥数还是英语都想好了。

    不追出去吧,也会让他误会,以为自己对他完全没想法。

    所以,到底怎么办?

    咚、咚、咚!

    “小雁,开门。”

    秦丁刚走到院子中段,院子的大门晃动,一个人敲门,中气十足地喊,滂沱雨声都盖不住。

    徐雁身子震了下,跑出去,拉住秦丁就往里拽。

    秦丁吓了一跳,什么?这是要答应的意思?

    徐雁遛狗遛出的力气果然厉害,拉了秦丁进屋,还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二楼卧室,开门,推秦丁进去,秦丁倒床上,惊恐万分。

    喂,说进展太快的是你,把我拉进屋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啊!

    秦丁看着徐雁扑上来,推着他到衣柜前,打开柜子,里面是各色衣服,哇,看得好害羞。

    秦丁闭上眼。

    徐雁量了量,太小,不合适,又推秦丁去卫生间。

    秦丁脸红得烧起来,我刚洗完澡,虽然鸳鸯澡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但

    徐雁想了想,不行,老爸说不定会上厕所。又推秦丁去窗边,恶向胆边生,干脆推下去

    秦丁还在脸红,窗边?太大胆了吧!虽然下雨天,外面的人可能看不清,但

    徐雁又按着秦丁的头把他放倒,趴在地上。

    秦丁认命了。

    好吧。来吧。

    徐雁把他整个人塞进床底,连着袋子一起。

    秦丁夹在床板和地板之间,这才从一连串幻像中清醒过来,“你这是”

    “嘘我爸来了。他还不知道你,千万别出来。”徐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路跑下去开门。

    秦丁趴在床底下,惆怅了好一会儿。

    惆怅过后,又觉得好笑。

    不就是她爸来了嘛,这么害怕干吗?

    她爸还能吃了我不成?

    大大方方地介绍我是她朋友,来拿件东西,不就行了?

    秦丁听到楼下说话的声音,有人走上来,门开了。

    徐雁和她爸走进来。

    徐雁问:“杀了吗?”

    她爸说:“杀了。”

    秦丁盯着徐雁爸的裤子看。

    裤子上溅了血。

第八百一十三章 打死你

    秦丁本来烧红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短短一瞬,他想了很多事。

    想起很早以前,徐雁说过的话:“不听话的,早杀了。”

    徐雁被狗咬伤,或是瓷片划破了手,去处理伤口时,总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没伤在自己身上,或是见惯了流血似的。

    还有徐雁很少说起她爸爸。

    偶尔提到家里的事,就很快把话题转移开,说起狗狗。

    秦丁眯起眼,害怕下一刻一张脸会降到地板上,盯着他看。

    徐雁说:“好啦,出去吧。”

    徐雁爸转身,脚尖朝外。

    秦丁的心也跟着松下来。

    突然一声尖叫,徐雁跳起来,秦丁吓了一跳,头往上抬,撞到床板,咚的一声响,还好被徐雁的叫声盖住。

    “怎么了?”徐雁爸问。

    “蟑蟑螂!”徐雁跳着脚说,还不住拍打身上,好像被蟑螂爬了一身。

    秦丁有些意外,看多了徐雁淡定从容的样子,很少见她惊慌失措,嗯,有点可爱啊。

    “看,跟你说了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要注意卫生,来,交给我。”徐雁爸说。

    “啊?”徐雁还在跳脚,不过明显是没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出去出去,看到一只蟑螂,就说明看不见的地方有一窝蟑螂。我是专家。让我来处理。”徐雁爸说。

    杀、杀虫专家?

    秦丁为自己刚才的误会羞愧。

    看来刚才的“杀了”对话指的是虫子啊。

    不过也不对啊,什么虫子会溅出那样的血?

    秦丁糊涂了。

    徐雁还犹豫着不肯走,支支吾吾地想找个借口,结果被她爸推出去,反锁了门。

    秦丁脊背一阵发凉,完了。

    不管她爸杀什么,被发现,他就死定了!

    徐雁爸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贴着墙走,脚尖落地,好像一地扎脚图钉。

    门响了几下。

    徐雁爸去开门。

    徐雁站在门口:“爸,给你,杀虫剂。要不还是我来吧?”

    “去去去,我杀猪这么多年,杀个虫子算什么!”徐雁爸收过杀虫剂,关上门,反锁。

    秦丁恍然大悟,原来是杀猪啊。

    哈哈。

    暗笑两声,身上又开始发冷汗了。

    徐雁说过,以前她们村里有个屠夫,杀猪杀多了,一身煞气,往那一站,什么事都不做,一群野狗都能吓得夹尾巴逃。

    敢情这屠夫原来是她爸啊!

    咚咚咚!

    门又响了。

    徐雁爸开门:“又怎么了?”

    “爸,扫帚给你,打完蟑螂后记得扫一下。”

    “还有吗?”

    “还有电蚊拍、菜刀”

    菜刀?

    喂!我还在这那!

    秦丁差点要叫出声来,提醒徐雁,假装送灭蟑道具拖延时间固然是好,可也要送对道具啊!

    扫帚也就算了,递菜刀是怎么回事?

    还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让一个职业屠夫拿到菜刀,万一碰到窝在女儿房间床下的陌生男子,那将是多么恐怖血腥的画面。

    而且自己长得还这么凶,徐雁眼瞎,不,徐雁心地善良,能跳过自己凶恶的面容,直视自己美好的本质,可并不代表她爸也会这么看啊!

    正常男人看到自己都会以为是个逃犯!

    还好徐雁爸比徐雁正常多了,只收了电蚊拍,拒绝了菜刀,又把门关上,反锁。

    徐雁送光了道具,无计可施,只能在门外叫:“爸,你喷了药就快点出来。”

    徐雁爸应了一声,开始喷杀虫剂,呛鼻的药水味散开。

    秦丁还能忍,捂住鼻子,看着徐雁爸的脚远远近近。

    然后秦丁看到一只手垂下来,拿着杀虫剂,喷口对准床底。

    秦丁一呆,等警兆响起,暗叫不好时,喷口已经喷出一团浓浓的白雾将秦丁头脸罩住。

    秦丁死命捂住嘴巴,像要闷死自己一样,大脑对各部门下了死命令,严防死守,堵住任何系统性漏洞,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终于熬过了那阵咳意,鼻子想抽动,又被手捏住,大脑对鼻子说:不,你不想,一点都不想。

    徐雁爸也许觉得床底就是蟑螂的大本营,狠喷杀虫剂,给秦丁上了生动的一课,关于杀虫剂使用手册中的安全部分,请不要对着人脸喷。

    喷完杀虫剂,徐雁爸又一手拿扫帚,一手拿电蚊拍,绕着床踮着脚走。

    小心翼翼的,好像脚下是豆腐,一踩就烂。

    “你别出来啊。出来,我拍死你!”徐雁爸恶狠狠地说。

    秦丁刚熬过杀虫剂,拼着吸入各种菊酯有害物质,大口大口地无声吸气,听徐雁爸说,差点岔了气,肠子绞痛起来,以为徐雁爸早知道他藏在床下,故意支开女儿,要收拾他。

    等了会儿,徐雁爸只拿扫帚拍地,各种威胁,说你别出来啊,出来我拍死你。

    秦丁这才明白徐雁爸说的是蟑螂。

    语气虽然凶恶,不过,看徐雁爸踮脚尖的样子,好像有点怕啊。

    哈哈,跟徐雁一样,这父女俩一个杀猪,一个遛狗,却都怕蟑螂,不过徐雁爸硬要在女儿面前装硬汉,反锁了门,在屋里杀蟑螂。

    秦丁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边上有只蟑螂,很大很大的蟑螂,两条长长的须左右摇摆。

    他盯着蟑螂看,蟑螂有没有盯着他看他就不太清楚了。

    一场跨越种族的脑电波交流开始,当然,一切都在秦丁的想象中。

    秦丁:“兄弟,出去自首吧。别连累我。”

    蟑螂:“哥们,就躲一会儿。外面都是杀虫剂,杀虫剂一般都是脂溶性的,表面张力比水大,会堵住我腹部的呼吸气孔,多谢你刚才吸的那几口,让这里气味小多啦。”

    秦丁不想听蟑螂科普,“你出去,你死了,还有一窝。我死了,我家就绝后了。”

    蟑螂的长须突然疯狂摇摆,摆动的幅度差点勾得秦丁想痛哭,叫小强,小强你怎么啦。

    蟑螂爬向袋子:“咦?腐烂有机体?我的最爱!”

    秦丁忍无可忍,又怕双持扫帚、电蚊拍的徐雁爸迟早杀到床底下,手指轻挥,蟑螂本能地快速前窜,然后定住,糟!中计了!啪!

    徐雁爸一扫帚打下,蟑螂被强制二维平面化。

    呼,整个世界清静了。

    徐雁爸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秦丁也是一样。

    杀了蟑螂,大叔,你可以出去了,让我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我觉得自己还有救。

    秦丁挠了挠手,有点痒,难道是杀虫剂过敏?

    他低头看,手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嗯?

    还会动。

    啊啊啊!

    一窝小蟑螂!

    秦丁瞬间炸了毛,像刚才那只受了惊的大蟑螂,疯狂向外爬,小蟑螂抖了一地。

    “啊!打死你!”徐雁爸双持武器,全力开火,向下猛砸。

    秦丁绝望地抱头窝成一团,希望徐雁爸拿扫帚打他,不要用电蚊拍。

    啪啪几声乱响,徐雁爸嘶吼的像是唱死亡重金属rap,嘴里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词,只有打死你,打死你这三个字清晰可闻,秦丁身上却一点都不痛。

    徐雁爸拍死了一地的小蟑螂,这才安静下来,全身还神经质地乱抖,像砍了头还不住踢脚的死猪。

    秦丁慢慢松开手,躺在地上,和徐雁爸对上眼。

    啊!

    秦丁自从躲到床下后,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嗷呜一声,秦丁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晕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凶!

第八百一十四章 胆子小

    秦丁醒过来,正对上那张凶脸,他眨了眨眼,没晕过去。

    “叔叔,你好。”秦丁说。

    徐雁爸眯起眼,削薄了眼神往秦丁身上瞅,跟刀子似的。

    秦丁强忍着不适,笑出下排八颗牙齿,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徐雁爸的眼睛眯得更细了,像磨利的刀。

    这时边上传来徐雁的声音:“爸,你贴那么近干吗?又吓到他了!”

    徐雁爸笑起来,拍拍秦丁的肩,像拍一头死猪,秦丁抖了几下,徐雁爸还是不要笑的好,一笑,嘴角往两边扯,像被小丑拿刀子割了一样。

    徐雁爸说:“这娃我喜欢。第二次没晕。”

    然后又凑近了,小声跟秦丁说:“打蟑螂的事别跟小雁说。”

    徐雁爸冲秦丁挤挤眼,秦丁有种照镜子的错觉,明明是拜托人的口气,怎么看起来好像随时要杀人灭口呢?

    秦丁点头,徐雁爸很满意,又拍拍秦丁的肩以示鼓励,只是常年宰猪捅刀子,无意练成透劲,手劲过大,拍得秦丁胸口发闷,差点晕过去。

    徐雁爸走开,徐雁端着水杯过来,抱歉道:“我爸人很好,就是长得有点凶,没吓到你吧?”

    有点凶?

    这叫有点凶!

    秦丁照镜子照了这么多年,以为再也找不到比他还凶的人,看到徐雁爸后,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一人还比一人凶。

    他愣了会儿,机械式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这才想通,为什么徐雁第一眼看到他,从来没怕过他。

    原来和她爸一比,我这凶脸算是温柔的。

    秦丁一时感慨万千,突然理解起她爸了。

    徐雁跟秦丁倒起苦水,说以前带同学回家,无论男女,见到她爸都吓走了,有的还晕过去,两次。

    时间长了,她就不再邀请同学到家里来。最可气的是,连狗都养不了。

    之所以从来不跟秦丁说她爸爸的事,就是怕吓到他,想慢慢来,等两人关系稳定后,做好铺垫,再介绍老爸给他认识。

    徐雁问:“我爸人真的很好,平时陪我妈看连续剧都会掉眼泪。还有,我给你说个秘密哦。”

    秦丁说你说吧。

    徐雁说:“其实我爸胆子超小的,小时候我穿白色睡衣,晚上出来上厕所,正好撞上他,他吓得跪下来嗑头。还有,他超怕蟑螂的,只是在我妈和我面前装硬汉,每次打蟑螂,都要把房门锁起来打半天,出来都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在里面怕的要死。你可千万别跟他说啊。”

    秦丁说:“不会不会。”

    他伸了个小懒腰,一口气喝光水,所有紧张不安都跟着水咽下肚,终于过去了。

    接下来,只要拿上黑贝的袋子回家就好了。

    这一晚上,又是淋雨,又是被杀虫剂喷,他好累。

    但不管多累,也不管外面下多大雨,他都要连夜上山,把黑贝埋了。

    再放在家里,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事。

    剩下的,只要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袋子,跟徐雁父女告别就好。

    当然,最好是支开徐雁,万一说起袋子,徐雁又改主意怎么办?

    秦丁正想借口,徐雁站起来,说去收拾一下。

    秦丁问收拾什么?

    徐雁说她爸打蟑螂,一激动,把扫帚和电蚊拍都打断了,唉,她爸一害怕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力气就特别大。

    秦丁回想起自己从床下爬出来,徐雁爸突然发飙的样子,有些后怕。照她爸那力气,没打死自己,算自己命大。

    趁徐雁离开,秦丁往二楼去,袋子应该还在房间里。

    打开门,徐雁爸正捂着鼻子,打开窗户透气,刚才杀虫剂喷得有点猛,味道太重。

    外面还在打雷下雨,雨漂进来,打湿沿窗的地板。

    “叔叔,那个”

    突然一道闪电点燃夜空,从天贯到地,接着轰隆一声,震得窗户响。

    徐雁爸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看到秦丁,又笑得嘴角撕裂,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秦丁当然也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再看徐雁爸却格外顺眼起来。

    这不就是几十年后的我吗?

    虽然还是一张凶脸,凶脸之下却只是一个普通人,会犯错,会害怕,会胆怯。

    “叔叔,我来拿东西。”秦丁看到床底下的袋子,露出半截,指了指。

    徐雁爸提起袋子,问秦丁:“打蟑螂的事你没说吧?”

    秦丁说没说。

    徐雁爸说:“嗯,这次的事也别说。”

    秦丁愣了下,徐雁爸指指开着的窗,秦丁才明白,是被雷声吓到的事。

    他憋着笑,说不会说。

    徐雁爸拍秦丁的肩,秦丁垮了一边,整个人都快趴地上。

    和徐雁爸互相交心,看顺眼了,固然是好,可现在他只想早点提了袋子回家,最好下楼的时候连徐雁也不要碰上。

    只要销毁了这个袋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徐雁主动亲了他,又帮她爸保守了两个小秘密。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

    只要,只要拿到这个袋子。

    秦丁盯着徐雁爸手里的袋子,默念:给我啊,给我啊。

    秦丁的脖子突然有点痒,他扭了扭头,蹭了下衣服后领,不太在意,可能是徐雁爸刚才那几下拍狠了,也可能是还有小蟑螂留在身上,不过都无所谓,现在我只想要回我的袋子啊!

    徐雁爸看了秦丁几眼,突然发起感慨,说起女儿的事。女儿懂事又独立,性格大方又温柔,却到现在都没一个男朋友,有给她相亲过,媒婆过来看到自己,都吓跑了……

    秦丁嗯嗯嗯,伸手去接袋子。身子一歪,又没接到,徐雁爸又拍他肩膀,拍得他脖子开始痒。

    “小丁丁啊。我看你人虽然长得没我俊,但对我女儿不错。这袋子听说是你给她的礼物?我女儿以后就交给你啦,你可要对她好好的。”徐雁爸说。

    秦丁的脖子越来越痒,笑得笑不出来,只想早点结束这场莫名开始的交心谈话。

    还有,能不能别叫我小丁丁?

    秦丁发誓,长这么大,看他这么凶的份上,没人敢给他取这样的外号。

    “小丁丁啊。”

    “嗯。”秦丁应得很快,看在他是徐雁爸的份上,忍了。

    “下次过来不用那么见外,我这人很开放的。把门反锁就好,不用躲床底下。”

    秦丁张口想解释,看徐雁爸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又懒得解释了。

    “嗯。”

    秦丁伸手去拿包,不是拿,几乎跟抢的一样。

    徐雁爸突然一把抱住他,搂得紧紧的,在他耳边说:“小雁就交给你了,祝你们幸福啊。”

    徐雁爸的声音有点哽咽,女儿养这么大,终于有人要了,好想哭啊。

    秦丁的肩头有点湿,他没想其他的,只是觉得脖子更痒了,他挣出一只手去挠,手上也痒,拿到眼前看,一手黑,全是小蟑螂!

    啊!

    徐雁爸惨叫一声,疯狂地甩手、擦脸,狂叫:“蟑螂!蟑螂!”

    秦丁眼睁睁地看着徐雁爸原地纵跳,反复横移,甩手,手上的旅行袋划出一条弧线,穿过打开的窗户,没入茫茫夜雨,然后

    嘭!

第八百一十五章 好孩子

    黑夜,雨淅沥,路上水积起来,哗哗流。

    一座小院内,两个男人站着,低头看着地上那扭曲变形的袋子。

    一个男人慢慢跪下,呜咽的泪,哭号梗塞的痛,借着夜雨的掩饰,流下来。

    雨滴像透明的钉子钉进他体内。

    他想起年轻时自己杀猪犯过的错。他拿木棒砸猪头,木棒够粗,他力量够大,一棒下去,猪震一下,倒地上,四肢朝天,就死了。很痛,很快。

    家里的狗似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盼着上来分点肉吃,绕着猪叫。

    他一棒下去,猪走开,狗过来,正砸到狗头,狗嗷呜一声,倒在土路上。

    他做了一个月的恶梦,梦里他杀猪时,总有不相干的狗,不相干的人过来,他一刀下去,捅到的不是猪,却是人!

    那猪邪魅地笑,甩甩猪尾巴,走别处拱食,只留下一地的血。

    从那时起,他的胆子就小了。

    下刀时,总是看了又看,确保不会误伤到其他人。

    他本以为年纪越大,手中的刀就越稳,不会再犯年轻时的错误,结果,他错了。

    徐雁爸的心里烧起又毒又热的火,恨不得雨再下大些,才能把心火浇灭,他跪地上,颤抖着手,拉开袋子拉链,一只狗头窜出,歪在一边,雨水很快浸没了它的身躯,就像他年轻时误杀的那条狗一样。

    作为一个屠夫,他当然看出来这只狗脖子断了。

    断得彻彻底底,身上本有的温热也瞬间被雨水带走,冰凉凉的,好像死了三四天似的。

    他又杀了条狗,还是女儿男朋友送的礼物,还当着小丁丁的面抛出去的!

    “小丁丁”徐雁爸说。

    秦丁已经习惯了。

    他也在震惊状态中,没回复过来。

    当然,他的震惊跟徐雁爸的震惊不太一样。

    “这件事也别说出去。”徐雁爸说。

    秦丁点头,放心吧。要我说我也不说。

    “好孩子,等这件事过去,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徐雁爸捂上狗眼,拉上拉链,又按住秦丁的肩膀,眼神灼热,像烧成汁的金属浇进冰冷的模具。

    秦丁点头。叔!不用补偿了!你扛下来最好不过了!

    他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一颗心迎着夜雨向上飘,撞向闪电,撞向破碎的天空。

    “喂!你们两个在院子里干吗?下雨都不知道撑伞吗?”徐雁从二楼窗户探出来喊。

    秦丁和徐雁爸默契地跳起,挡住地上袋子。

    徐雁爸指着天空,说:“那颗是破军星,那颗是杀猪星,还有那颗是种猪星……”

    秦丁不住点头,若有所思,像吃饭看到碗里有半只苍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徐雁爸冲女儿挥手:“我们聊完星星,马上就回去。”

    徐雁摇摇头,关上窗户,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老爸跟小丁当挺投缘的嘛!

    徐雁一关窗户,徐雁爸就失了镇静,揪住秦丁衣领子直晃,“怎么办?怎么办?小雁要知道我杀了她的狗我”

    徐雁爸一激动起来,力气奇大,晃秦丁像晃口破麻袋,秦丁头晕想吐,他拍拍徐雁爸的肩膀,示意冷静。

    “叔,小雁还不知道里面是狗。”秦丁说。

    “你的意思是”

    “我把它埋了。”

    “这怎么好意思?是你准备的礼物。”徐雁爸十分感激,越看这孩子越顺眼,如今这么有担当,这么镇静大气的孩子不多见啊。

    而且他身上有种超脱的气质,好像见惯了生死,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

    比起来,自己这个职业屠夫反而胆小许多。

    徐雁爸脸红了一下。

    秦丁叫他先回去,稳住徐雁,自己去把狗埋了。

    徐雁爸很不好意思,自己犯的大错,却让秦丁扛了。“我能做点什么?”

    “礼物,叔,麻烦你去准备一件礼物,你女儿会喜欢的礼物。”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徐雁爸说。

    “一定要一样重。”秦丁指着袋子,徐雁爸拎了拎,作为一个屠夫,称斤两是职业基本功,马上就知道有多重。

    两人在大院门口分头行动,秦丁抱着狗,徐雁爸拎着袋子,两人背向而行。

    徐雁爸回头,看着秦丁的背影融入大雨,挪不开眼睛,有种连魂魄都陷进去的错觉。

    徐雁爸流泪,主动承担本不属于自己的过错,多好的孩子啊!

    秦丁抱狗回家,开车冒雨上山。

    山洪暴发,山路被冲断,他只能停在山脚,抱着狗上山。

    雨很大,路很滑,他却走得畅快轻松。

    虽然经历了很多波折,但终于结束了。

    而且还意外收获了徐雁爸的友谊。

    接下来,只要把狗埋了就好。

    黑贝啊黑贝。

    对不起,踩了你一脚,又让你摔一次。

    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来世别再撞柜台惹招财猫了。

    那个坑在哪里?

    夜里,又下着雨,看不清,连位置都记不住了。

    不过,坑就在路边,沿着山路慢慢走上去,总不会错的。

    一道闪电划过,天亮了下,照亮山路上的两个缓慢移动的黑点,一上一下。

    刀子抹去脸上的雨水,往上看去,离之前绑秦丁的位置还远着呢。

    下了一天的雨,山阶湿滑,走的很是辛苦,不过再辛苦,也比不过他煎熬的心。

    不可能。

    秦丁受了重伤,还若无其事地提着三个壶铃出来。

    除非秦丁有超能力,就只剩下一种合理解释。

    那天晚上,他们绑错人了。

    开秦丁家门的不一定非是秦丁不可,有可能是他家人,也有可能是小偷,或是借秦丁钥匙借住一宿的倒霉蛋朋友。

    虽然他还是想不通,如果抓错了人,为什么那个人不开口说话,愣是打到最后,憋出一句袋子里是肉,还变态地笑。

    如果不是秦丁,谁会这么做?

    不管如何,上山去,看看绑秦丁的那棵树就明白了。

    如果绑错了人,这一天下暴雨,山上没人,那人逃不走,一定还在原地。

    如果没绑错人

    刀子想到秦丁那标志性的下排八颗牙齿笑,身子哆嗦了下,站定缓了缓,这才继续往上爬。

    是他的错觉吗?

    深夜了,又下着雨,为什么他听到隐约的脚步声。

    嗯,可能是回声吧。

    山上,一个人头戴麻袋,绑在树上,嘴里无意识地低喃:“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耶”

第八百一十六章 终于来了

    大台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强哥没等到,他尝试自救,蹭着树皮往下,想靠着和张无忌一样的缩骨功,从绳子中溜出来。

    结果他忘了自己没练过九阳神功,更没有猴子送仙桃增长内力,蹭到地上也没溜出来,绳子反复旋转,反而更紧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进展,绳子还是往上挪了一点,从腰挪到肩,从肩挪到脖子,啊啊啊,喘不过气啦!

    大台不想吊死自己,继续努力,整个人瘫在地上,绳子又往上了一点,卡到嘴边,就再也上不去了。

    大台恨自己嫩牛五方的脸,颧骨太高,是两座不可跨越的大山。

    现在绳子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了,他疯狂地用牙齿去咬,咯吱咯吱,崩

    牙齿差点咬断,痛得流泪。

    大台认命了,含着长长的绳子,倒在地上,靠着树睡着。

    下雨就当泡澡,雷声就当放屁。

    让我先睡一觉。

    也许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强哥了。

    强哥看到我饱受折磨的样子,一定会大受感动,提拔我做骨干的,虽然我现在已经是公司骨干了,毕竟全公司只有三个人。

    大台听到了脚步声,好像就在路边,他歪了歪头,脚步声近了,又远了,最后消失,被哗哗的雨声吞没。

    嗯,是梦。没人过来。

    大台缩了缩腿,整个人倒在树下,继续低喃: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秦丁仰头探了探雨,心境不同,雨也不同了。之前的像钉子,现在的像柳絮,粘在脸上,又粉又痒,闪电也没了。

    看样子,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啊。

    没了闪电,山里各种模糊的影子也从地上、泥里、树后慢慢爬出来,蠕动着,总趁着余光死角的间隙动那么一下,正眼去看时,又老老实实趴着不动,好像孩子晚上睡觉时床头摆着的大眼睛洋娃娃,你看她,她不动,不看,就动。

    秦丁停下来,站在山路中央,左边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尽头立着一棵树,右边是一处高地,那里爬几步,就是秦丁老早挖好的坑。

    秦丁爬上去,站在坑边缘往下看,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他不记得自己挖得那么深。

    他打开手机灯,往里照了照,坑里积了水,足有两人深,洞口还是包子式的,凹陷进去,人要掉下去,怕是爬不出来。

    可能是被山洪冲大了,水流走了,坑却留下来。

    秦丁头疼起来,把黑贝埋在这里固然好,太深了,没人打扰。

    可光靠自己手里这把小铲子,填坑填到天亮估计都填不平。

    还不如重新找个地方挖个坑来得快。

    秦丁爬下去,小心翼翼,拣着地方下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掉到坑里,那就搞笑了。

    幸亏自己知道位置,要是换了个人上来,脚步稍大些,就会掉进去。

    秦丁继续往上走了一段山路,重新挑了处人迹少的空地,挖了个坑,把黑贝埋进去,再一铲一铲填好,最后埋了狗头,又把土踩平。

    他把铲子放到一边,坐下来,喘了会儿气。

    又低声说了几句,类似来世做条好公狗,不要再拿头撞柜台,撞了也不要随便晕倒之类的话。

    当然,最主要还是我的错。

    秦丁难过了一会儿,他虽然长了凶脸,却很少做坏事。这算是他唯一做过的坏事吧。

    希望这是最后一件。

    秦丁站起来,往山下走。

    天快亮了,山里却更黑了,秦丁慢慢地走,走到刚才那个大坑边上,他想尿了。

    自从徐雁开始做肉酱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发生,快得连让他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埋了黑贝,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就跟搬走堵在闸门前的巨石一样,尿意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反正左右无人,秦丁也洒脱一次,拣了路边空地尽头的那棵树尿。

    尿得又准又直,水声哗哗,好像又下了一场急雨。

    好痛快。

    大台做梦,梦到大雨滂沱,打在他脸上,他就像水里的软木塞,不管雨多大,就是沉不下。

    这雨打湿了自己的脸,自己的衣,身上泥泞,像被水泡过的香皂,无数张脸在自己眼前闪过,像湿漉的花瓣。

    梦很好,是他此刻悲惨境地的投射。

    可能梦外也下了雨。

    他都能清晰地感知道梦与非梦的界限,皮肤上那近乎本能地悸动就是证据。

    大台更喜欢呆在梦里,这雨下得很大,很强,很烫

    咦?

    为什么是烫雨呢?

    这个念头蹦出,就像针扎爆气球,邦!

    一声吓到大台,大台翻了个身,听到一声惊呼,然后雨就停了。

    “哇哇哇靠!”秦丁提着裤子跳开,一边叫,一边把剩下的水放完,看着地上那一团动起来的黑东西,是什么?狗?兔子?狼?动物园逃出来的工作人员?

    秦丁看着一个人形贴着树直起来,头上戴了麻袋,呜呜地叫。

    看了好一会儿,秦丁才确定是人没错。

    被谁绑了,躺在这里?

    还是说是什么新式的撞树健身法?

    绑树健身?

    借雷霆闪电,在山顶选一开阔空地,拣灵树自缚,大雨灌顶,始有小成?

    大台激动万分,是尿!是尿!

    他当然不是激动自己被人尿了。

    而是有尿就有人,这个点了,又刚下过一天的暴雨,谁会来山上闲逛?

    只有强哥了!

    强哥!你终于来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用尿呲醒我?

    麻袋被人拿开,一个人问:“你没事吧?”

    大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稳定了视野,看到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

    他呆了下,好像嫁接到树上,和树长在一起。

    如果这是梦的话,他想马上醒来。

    如果不是梦的话,他想再回去做刚才那个下烫雨的梦。

    是那个凶人!

    不是强哥!

    之前叫了一帮手下来教训我,还不够,他还要亲自来折磨我吗?

    大台恐惧到极点,那凶人似是刚埋过尸一样,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裤裆还开着。

    该死!一报还一报!

    自己天真的以为挨过凶人手下的拳脚,一切都结束了,哪有那么简单。

    黑贝在公园里尿了这凶人一腿,他就一定要亲丁还回来,滋我一脸!

    大台抖动着,像风中颤抖的小花,像光柱中狂欢的飞尘,像鞋子踩在水洼里的浪。

    这个凶人他打算怎么折磨自己?

    秦丁很不好意思,天黑,看不清,滋别人一脸,这事多那个啊!

    道歉都不好道歉,他刚许过愿,希望杀死黑贝是他做的最后一件坏事,结果又做了一件。

    还好,这件事有弥补的可能。

    秦丁尽可能诚恳地笑,看了那人一会儿,呆了下,咦?

    怎么这么脸熟?

第八百一十七章 分身

    当然不可能是尿熟的。

    这张脸他绝对在哪见过。

    秦丁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拍大腿,“原来是你!”

    大台差点没晕过去,全靠绳子勒住嘴巴,固定住头,才没倒下。

    这凶人大半夜的上山,精准尿了他一脸,现在才装认出我吗?

    可恶!可恶!可恶!

    奇耻大辱,此仇不共戴天!

    大台胸中热血沸腾,心似油煎,他可是强哥手下一号强将,横行双狗公园三年,人仗狗势,咬人无数,没一个人敢找他麻烦!

    大台是有尊严的,即便面对秦丁这样的变态凶人,他也有自己抗争的底线。

    他的底线就是不说话。

    哼!你打我打得再痛,我也不会说一句话的!

    不管你说什么,你做什么,我只管点头微笑,正所谓,他尿任他尿,细雨淋大江。

    “你绑着绳子干吗?”秦丁问。

    其实这个问题有点多余,正常人当然不会自己绑自己在树上玩,但问题是这绳子绑的位置太不对劲,刚好卡在这人嘴里,上次在公园里撞树,正好碰见这男人,难道是他见了撞树阿姨,心有所感,回家睡觉,阴阳交感,意外悟出的撞树健身**?

    要问清楚。

    大台点头微笑,嘴巴被绳子卡久了,口水都滴下来。

    哼!还不是你叫人绑的!装,继续装!

    啊,果然,要是被坏人绑了,再就叫起来,怎么会点头微笑。

    秦丁暗自庆幸自己多问一句,没有打扰别人练功。

    虽然这样练功有点稀奇,不过想想自己八狗轮滑**,也就明白了。

    奇功自有奇效,想来这绑树勒嘴**也是一样。

    秦丁还有点歉疚,又多问一句:“你是在健身?”

    大台点头微笑。

    健你妈身!

    秦丁彻底明白了。和自己想的一样,真是在健身!

    那就不能打扰别人了。

    刚才那一泡尿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见过两面,好歹也算是个熟人。

    秦丁起身要走。

    大台继续微笑。

    耶!微笑**果然管用!

    这种变态凶人就是以玩弄他人心理为乐,他在我身上榨取不到乐趣,自然就懒得折磨了,快走啊,快走啊!

    大台心中狂叫,看着秦丁走开几步,又回头问他:“要不要帮你解开绳子?”

    本来这不关秦丁的事,别人既然在健身,就不该去打扰,虽然方法有点怪,不过正因为奇怪,才要挑没人的时候上山练习。

    这种心情秦丁非常理解。

    只是这个人一直在流口水,绳子是不是紧了点?

    大台点头微笑。

    切!我点头,你就真帮我解开绳子吗?

    又骗我!

    你个大坏蛋!

    大台差点破功,哭出来。

    明知道这凶人是故意撩拨他,给他生的希望,再让他失望,痛苦一次,他却还是不争气地上当了,心猛地跳一下,期待着松绑。

    毕竟绑了一天多了,之前又被那么多人打,还泡了一天的雨,他好想回家休息。

    哦,我又猜多了。

    秦丁转到树后,去解绳子。

    大台呆住。

    他真帮我解?

    绳子一点点松开,大台慢慢靠树站起来,还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个恶魔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

    他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我回去!

    秦丁从树后转出来,冲大台挥挥手,微笑告别,下山去了。

    大台咬着绳子,流着口水,怔怔地看着秦丁下山,直到秦丁背影消失在树后。

    真真走了?

    ……

    刀子捂着嘴,躲在树后,眼睛都快瞪出来。

    他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一幕。

    他听到了脚步声,先躲起来,然后就看到秦丁下山,夜里虽然看不清楚,可那身形,刀子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刀子差点扭头就跑,秦丁怎么会来山上?

    难道他早知道自己也要过来?

    不可能!

    他是个凶人,顶多是身体素质好到爆的凶人,这种近乎超能力的心灵感应,他怎么可能会!

    刀子害怕,可他还保有理智。

    秦丁停在一棵树前撒尿。

    那棵树刀子自然认得,就是之前绑了秦丁的那棵。

    秦丁在那撒尿是有什么用意?

    不过那树下没人,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我们没有绑错人?

    秦丁就是这么强!挨了那么多打,还能若无其事地下山。

    只是秦丁回来干什么?

    刀子怕被秦丁这个身体强大的凶人发现,缩头躲在树后,等了会儿,又探头出去看。

    嗯,人不见了?

    刀子正要去找,就看到树下一个人形慢慢高起,紧贴着树站立。

    离远了,看不清脸,但那分明就是秦丁!

    连姿势都保持着那天绑在树上的样子!

    刀子再缩回头,心剧烈跳动。

    他突然明白老板为什么要重点调查黑贝了!

    强哥的大项目到底是什么了!

    原来就是超能力项目,分身术!

    一个人,两个身体,或者两个人共享一个灵魂,要不是亲眼看到,刀子也不敢相信。

    可事实如此,还能怎么解释?

    估计所谓的黑贝也是一样,明明切肉做成烧烤装进袋子里了,可强哥那边还有只一模一样的黑贝!

    先狗后人!

    脚步声越来越响,刀子紧张地贴着树,恨不得嵌进去。

    之前对秦丁的认识,只是一个身体恢复机能超强的凶人,现在则变成一个隐匿在普通人中的超能力者。

    他怎么会不怕?

    刀子摸起地上一根树枝,紧紧攥在手里,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下一刻,秦丁突然瞬移到他面前,他都不觉得奇怪。

    秦丁走下山路,还吹起口哨,心情看起来不错。

    秦丁只在经过刀子那棵树时,顿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往下走,刀子的心差点就要跳出来,等确定秦丁下山后,他才瘫坐在地上,树枝砸地,嘭的一声轻响,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松不开了,像鸡爪一样,死攥着树枝不放。

    刀子坐了一会儿,再往上面看,那棵树也没人了。

    分身也走了吗?

    还是说两个分身合成一个下山了?

    刀子想了一会儿,就往山下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抬头往山上看。

    他记得秦丁下山时,往路右边的一处高地看了一眼。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秦丁上山,不会只为了融合分身那么简单,分身术这种超出普通人认知的东西,使用起来一定要付出绝大代价,那里可能留有施术后的痕迹。

    想到这里,刀子的心滚烫起来。

    要是能找到分身术的关键,自己偷偷学会了

    以后岂非可以同时打两份工!工资轻轻松松翻倍!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刀子捏紧树枝,往山上去,他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明知道秦丁融合分身后离去,可还怕他留下什么机关。

    刀子先去树那里看了,绳子绑过的痕迹,人躺下的痕迹,还有一股刺鼻的骚味。

    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刀子把目光投向那处高地。

    他爬上去,脚一跨,啊

    刀子摔进一个坑里,泡在水里,他挣扎着坐起,看到坑里有个人背对着他,也坐起来,揉着后脑勺。

    刀子全身汗毛倒竖,那人肩上还有绳子!那晚绑秦丁用的绳子!

    该死!

    秦丁没有融合分身!

    分身正要回头,刀子爆起,一棍敲下,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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