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这老头莫不是被夺舍了
“好!老太师的八门遁甲之阵果然厉害!”
终于熬过斗阵的子受轻舒一口气,只怕回去之后少不得一阵口诛笔伐,毕竟大优势撤军,再宽容也会有所微词,他看了看天色道:
“今日虽然未竟全功,却也可喜可贺,众将士征战一日,疲乏无比,咱们三日之后再战,朕又调来一批舞女歌姬,接着奏乐接着舞!”
说完之后,就不管不顾自饮自酌起来。
没过一会儿,营帐内就传出了争执声。
“陛下,太师所创之阵这般厉害,可明明已经将周军围困其中出入不得,为何要撤军?”
“只要赢了这一阵,就能让周军退回西岐,我军压力大减,天下诸侯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啊!”
“就是啊,陛下,哪怕姜子牙临阵反悔,我等也能彻底歼灭一万周军,捉不住姜子牙,也能损其两员大将,大大挫败周军士气啊!”
一时间群情激愤,毕竟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已经胜券在握,再多一会儿就能将一万周军士卒全灭,可纣王偏偏在这种时候强行鸣金收兵,还跟姜子牙算了个五五开。
唾手可得的胜利不要,非要打个平手,哪有这样的道理?
高继能擦了擦衣甲上的血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刚才撤军时他听到了申公豹与闻仲的谈话,知道纣王这都是为了不让闻太师染上因果业力。
他见众将都一个个像是要纣王赶紧回朝歌,别插手战事的模样,想到平日里纣王最是包容他看重他,终于不忍,出言解围道:
“你们又怎么知道,此阵法有伤天和,若是一举而竟全功,不知道要造下多大因果,业力之下,又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死什么死,人什么人?因果业力我也懂些,阵法之中,能以最小的代价击杀最多的周军士卒,为何要留手?”
张桂芳大吼的声音传得极远,显得怒极,他也是悔不当初,当时他是被纣王给整蒙了,忽然找回以前做扩音器的感觉,下意识就听命喊了出口,却不想竟然是鸣金收兵。
他越说越气,甚至就要撸开袖子和高继能开干:“今日留手? 明日我们就得付出更多去对付那些周军士卒? 陛下一时糊涂,你也糊涂吗?为何要撤了阵法?”
“我....”
高继能想要解释,张桂芳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吼道:“我看你就是担心因果业力你也有份? 落在了你头上阻碍修行,当真可笑!”
他嗓门本就大,这一吼吼得人尽皆知。
这...
高继能哑然无言,这张桂芳竟然猜到了自己几分心思?!
他幼时跟随妖怪修炼,走的妖修路子逆天而行,更加得小心谨慎,真要惹了大因果,业力下直接化作灰灰,谁来都救不得。
再说了,他本就是划水性子,出阵前纣王也叮嘱过该撤就撤,这不就撤了吗...
“好了!营内如此喧哗,成何体统?”闻仲三目圆怔,看得子受心头直跳,毕竟布阵的是闻大爷,取得战机的也是闻大爷,自己整这么一出,最生气的肯定还是闻大爷。
“呃...老太师说的是,老太师说的是....”张桂芳喏喏不言,讪讪一笑,和闻仲在南方呆了几年,他如今哪怕再意气风发谁都不怂,也得怂闻仲。
子受也怂,不过他坦然了,有昏庸值才能怼翻圣人打穿天道,这是封神,拳头硬才是硬道理,事都做了,该来的总得来,不就是一顿鞭子么?
只见闻仲一礼,这一礼看得子受更加心惊,先礼后兵,这是要来个大的?
“老臣以为,陛下撤军撤的有理。”
“老太师说的是,朕知错了,下次还....”子受愣了愣:“嗯?”
闻仲又是一礼:“老臣以为,陛下做的没错。”
子受狐疑的看着闻仲,老头儿你莫不是被夺舍了吧?
今天这事我做的是不对,取得战机撤军,这和十八路诸侯讨董打下洛阳后,纷纷吃好喝好各回各家一个性质,这还能对?
闻仲已经闭上了眉心第三只眼,煞有介事的分析起来:“我军在关外干等近一日,士卒们早已支撑不住,颇有怨言,必须要将领出面安抚,才能稳定军心。”
“反观周军,周军士卒皆是静静等候,毫无怨言,不仅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更是无时无刻保持着阵势。”
“诸位将军,西岐自姬厉开始,到姬昌,再到姬发,已有三代,粗略一算,翦商之计谋划只恐已有近百年,兵将自然必不可少,这些全是西岐正规军,个个都是精锐,绝非刚从奴隶转职正规军没几年的我军可比。”
“如此,即便我军斗阵胜了,若是姜子牙趁虚而入,率军奇袭,必能斩获无数,陛下这次撤军,则是给姬发与姜子牙留了几分颜面,也给了我军反应时间,不至于遭受奇袭,无法应对。”
闻仲这么一板一眼的分析,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上一点都站不住脚。
两军都在野外列阵,士卒的素质差距又极大,疲惫之后,确实是奇袭的好机会。
可商军这边有张桂芳,虽说只是约好了斗阵没有约好不能半道偷袭,但斗阵就是只斗阵,这属于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是周军偷袭,张桂芳肯定就直接吼姜子牙、姬发了,到时候局面如何,还是两说。
看着众将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闻仲面无表情道:“今日只是试一试这八门遁甲之阵的威能,阵法在于外力,且不能时刻用于对敌,只能在绝境之时布下,哪怕今日斗阵胜了,让周军回退西岐,往后就不会再有征战了吗?”
“战阵冲杀,阵法是小道,还要靠三军齐心才是。”
闻仲不再多言,这番话已经是他拉着老脸才说出口。
他自然不想因果业力加身晚年不详,可他更不想放弃战机,明摆着优势却要撤军,这好吗?这不好。
但所有人都能说不好,唯独闻仲不能说不好,因为这是纣王为了不让他染上因果业力。
不过闻仲虽是出口解释,却没有顺着高继能的话,继续在因果业力上纠缠,而是胡乱说了一通。
闻仲知道自己在朝中素有威望,若是讲明白了因果业力,说清姜子牙的斗阵实际上是在碰瓷,想算计他,营中诸将必然不会再继续斗阵,往后斗阵也必然收力。
这不是闻仲想要的,所以他糊弄了过去,这次就算了,可下次他必不会让纣王撤军,若有因果业力加身,那便加身了罢。
见闻仲立场坚定,言辞凿凿,众将也没有再有不满。
毕竟无论是阵法还是优势都是闻太师带来的,既然闻太师说撤军正确,那就当他是正确的吧,闻太师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含糊,也不会畏惧纣王的强权,这么做,肯定自有一番道理。
此事带过,张桂芳出言建议道:“陛下,既然方才太师所说,周军有可能在斗阵结束之后,趁着我军疲惫偷袭,为何我军不先下手为强,趁着周军归营之际,无营盘依仗,趁机偷袭?”
张桂芳心里痒痒,尽管纣王早前就提醒不要用什么奇谋诡计,走偷袭夜袭这种小道,可他就是忍不住,尤其是今天的撤军,再怎么有道理也让他憋得一肚子气,就想找周军发泄一番。
595.画地为牢
“不妥!”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子受就严词拒绝了张桂芳的偷袭提议。
这种程度的袭营,哪怕成功了,也带来不了多少战果,最多也就是提高己方士气,打压敌军士气。
仅凭这样耿直的袭营,想让周军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压根就不可能。
退一步来讲,就算姬发、姜子牙压根没防袭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兵折将无数,他们也不可能就此撤退。
伐周是天定的,背后还有阐教支持,周营的仙人不会坐以待毙,反而会弄得更加糟糕。
姜子牙情急之下,必然开始搬救兵,战事一旦上升到仙对仙神对神,那咱们凡人也不用打了,直接凉凉。
而如果失败了呢?
损兵折将。
大家都知道是张桂芳提出的偷袭,要算账要责罚肯定都找他,就算子受硬要背锅,也没人会傻得相信,反倒让张桂芳感激涕零。
这么一看,两不讨好的事情,子受怎么可能做?
不过....
子受眼睛一转,撤军的昏庸值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闻大爷给搅黄了,可张桂芳这一出,却是又给了他机会。
他猛地一拍案,将桌案拍碎,做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道:“那姬发乃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南宫适乃是文武兼备百战宿将,姜子牙则是仙道中人能掐会算,足智多谋出将入相,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张桂芳,你到底是何居心,如此戏言,岂有成功之理,想带着我军将士枉送性命不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枉送性命....陛下这未免也太过夸大了吧?
论及文武、韬略、名望,周人确实算得上不错,可他们就比周人差多少吗?
再不济,也是个五五开的局面吧?
就说这西征,败确实败过,可他们什么时候败得一塌涂地,彻底没有还手之力呢?
而且提出偷袭的可是张桂芳,无人能挡的张桂芳,单杀二十几员周营大将,吼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不敢正面应战的张桂芳。
就算偷营偷不成,难道还不能跑?
这个过程中,确实会有一些损失,可至多也就千余人,而即使是失败了,也能通过这次袭营换取足够的情报,加身对周军的营盘深度、布防结构的了解。
更何况,能以小股兵马扰乱营盘阵势,骚扰周军士卒,让他们睡得不安稳,起到疲敌的作用,等三日之后正式斗阵,哪怕姜子牙拿出一个堪比八门遁甲之阵的玄妙阵法来,布阵的周军也都是疲惫之兵,必然有更多破绽。
有着如此之多的收获,付出千人甚至再多一些,**千近万人的损失,也不是不行。
战争必须要死人,而且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牺牲,才能不断取得优势,今天的牺牲或许大一些,但这份牺牲可能就是最后奠定胜利基础必不可少的一分力。
张桂芳见着纣王如此暴怒之色,先是一惊,怀疑起自己莫非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可再一想,不对啊!
就是个偷袭,犯得着吗?
纣王此前暗示了多次,不要走这种捷径,堂堂正正的王师要堂堂正正以势压人,计谋一旦使不成,反遭其害。
这话没错,张桂芳也承认这一点,但问题在于他是张桂芳,周营之中无有敌手。
韦护?雷震子?金吒、木吒、土行孙?
谁来吼谁,吼谁谁落马。
他张桂芳就是保底啊!
再不济,也有一个下限保着,和别人不同,完全可以试上一试。
“陛下....”
张桂芳开口就要反驳,可子受压根不给他出口的机会,将拍碎的桌案一掀,怒道:“张桂芳,你是要和朕比谁嗓门大吗?!”
“末...”张桂芳不知不觉低下了头,收小了声音:“末将不敢....”
“来人,给朕将他....”
子受本打算将张桂芳给绑起来,至于罪名,当然是没有的,可他蓦然发现,没人精通绳艺。
没有崇应彪的龟甲缚,其他人的绑法,完全没有美感,毫无乐趣可言。
“将崇应彪给朕召到前线来。”子受顿了顿,继续道:“张桂芳,你可知罪?”
张桂芳一愣,这就问起自己的罪名来了?
可自己有什么罪?
是战败了还是投敌了?
也就是刚才和纣王顶嘴,至多,算是以下犯上罢了....
嘶.....
张桂芳猛地瞪圆了双眼,背后升起一股凉气,什么时候以下犯上这等天大罪名,在自己心底变得不过尔尔?
他立即清醒,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就和多年前的黄飞虎一样,膨胀了。
单杀周营二十余将、吓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以及天下第一将的名头,这一切,蒙蔽了他的双眼。
子受走至张桂芳身边,拔出太阿剑。
他,画了一个圆圈。
张桂芳左看右看,这个圈不偏不倚,正好把他框在了里面。
“陛下....”
子受一摆手,也不等张桂芳出言:“你就在此地,不得随意走动,朕去找几个木板。”
说着,他四下找了找,没找着心仪的木板,只得将先前拍断的桌案拿了一半,竖在了圈里,又寻来笔,在上面写上了“狱卒甲”。
歪歪扭扭的字迹有碍美观,但并不妨碍理解。
“以此圈代替牢狱,以木板代替狱卒,张桂芳,这期间你便在这圈里,不得随意走动,三日后斗阵,到了时日,方可出来。”
子受随手把笔一扔,搞定。
张桂芳令西岐闻风丧胆高挂免战牌,临阵杀大将,肯定是昏君行为。
有名的“李牧死,赵国亡”,就是赵王杀了大将李牧,无法抵御秦军而亡了国。
不过子受不想王国,而且杀将什么的,感情上过意不去。
张桂芳还是青龙关偏将的时候,就被他以选代ban拉到了身边,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算当扩音器也当出了感情。
可过意不去也得做点什么,必须想尽办法挣昏庸值,不然下场就是大家一起兵败身死。
而这一手画地为牢圈养张桂芳,就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临阵囚将比临阵杀将程度要轻,但肯定也是不可取的。
画地为牢这种形式上的关押,既能限制张桂芳的行动,又不至于真让张桂芳因受了牢狱之苦而彻底寒心,还能让诸多将士心生不满,实在是一举多得。
子受轻咳一声,狠狠踩了脚因桌案断裂而掉落在地的舆图,环顾四周,厉声道:“诸位还有什么好计策,不妨说出来,与朕听听啊!”
这....
有张桂芳前车之鉴,再无人提议袭营之类的计策,俱是无言,默默低下了头。
子受也是发了狠心,要做就做的彻底点,直直面向了眉头紧皱的闻仲,道:“老太师呢?老太师有何高见?”
“老臣...没有。”
闻仲摇摇头,他的确眉头紧皱,但皱的另有他事,纣王对张桂芳的所作所为,他完全能够理解,甚至他还觉得轻了些。
乍看之下是纣王做的太过了,可没人比他这位侍奉过三任君王的三朝老臣看得更清楚,张桂芳是冒犯了君威,这堪称大罪。
而且张桂芳声势高涨,若是换在平日里倒没什么,可现在纣王亲征,区区一员将领风头却盖过了主君,这肯定是不行的,哪怕纣王能够接受,他人也难以接受。
君弱臣强,则不久,尤其是在战时,这个“强”的臣子还手握兵权,更加危险。
其实这商周之战的起因,说白了也是这个问题,不就是姬发的爷爷姬历伐戎有功,声势大涨,纣王的爷爷文丁心生忌惮,嘉功而杀之嘛。
在闻仲看来,以张桂芳的功绩,以后肯定也要像飞廉一样封侯,与其到时候忍痛杀之,不如现在多做敲打,扼杀一切潜在隐患。
而压根没有主尊臣卑观念的子受,见闻仲没多话,松了口气,只觉得老大爷今天有点反常,怕是累了,于是摆摆手:“大家且去安歇吧,后方送来了酒水、舞女,都喝上,喝上!”
596.行路难
周军大营。
西岐文武聚在中军大帐之内,商议着三日之后的斗阵。
姬发端坐在案几前,望向身侧的姜子牙,一脸严肃,道:“三日后的斗阵,就仰仗相父了。”
姜子牙拱手,面露傲然之色,道:“尽管放心,老夫管叫那商军有来无回....”
议论正激烈间,忽然有传令兵来报:“不好了,不好了!”
姬发正要出言,姜子牙先行一步,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
传令兵看了看姜子牙,又看了看姬发,略微犹豫一阵,才道:“大王、丞相,崇将军运送的粮草全都....损毁了!”
姬高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领军北上联络伯邑考,就是因为缺少粮草。
周军东征时所携带的粮草,经历几番战斗后,已经没剩下多少,必须等到后方运输的粮草送来,才能分兵。
姬发听到粮草损毁后,立时便皱起了眉头,问及详情:“崇应鸾武艺不俗,些许乱兵绝无可能截断粮草,商军又一直坚守汜水关,粮草到底是如何损毁的?”
姬发也没有提问罪的事,崇应鸾是崇黑虎的儿子,崇黑虎当年在羌人手中救了他一命,可以说是有救驾之功,而且是最早投靠西岐的仙人之一,又曾带兵攻打朝歌,忠心没的说。
人家老爹有如此功绩,姬发自然不好意思过多苛责崇应鸾。
一边的姬旦倒是有心问责,想削弱这些仙道中人的声势,可见姬发不动声色,也不好多问,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粮草问题。
这时候运输粮草,最怕的就是粮草损伤、发霉,或者是半路耽误太长时间而消耗。
整个运粮途中,一般会耗损五成以上,而运粮的民夫中途也会耗费粮食,要是道路崎岖一点,不做夸张,也得损耗四份粮草才能运一份到前线。
可以说,崇应鸾运输的这批粮草几乎是翦商之策百年以来,西岐好不容易屯下来的一点家底,可这一下,说没就没了。
“倒也不是崇将军的过错。”传令兵开脱道:“道路曲折难以运输,崇将军也是一片忠心,想要尽快将粮食送抵前线,减少途中粮草损耗,以便大军有过多粮草可用,所以特意寻了一条水路。”
“崇将军亲自探了路,若是通过这条水路运粮,足以将路途缩短三日,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途中陡遇风浪,翻了船,粮草...十不存一。”
听完一切后,姬发愁眉不展,现在正是冬时,能去哪里筹备粮草呢?
若是粮草不支,别说撑到姜子牙的计策生效,就是这正面战场,也无以为继啊!
要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向各路诸侯借粮了。
姬发不由得看向姜子牙,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像这些诸侯借粮的,这些诸侯本就因为高规格超度士卒而不满,要是在借点粮暴露自身不足,好不容易通过东征行军在他们心中竖立的威信,必然动摇。
尽管形势不太乐观,姜子牙依旧极为淡定,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就在众人苦思之际,忽然又有人来报。
“报,外面有两个自称是丞相师侄的人前来投奔!”
姜子牙长须一抚,轻轻点头:“让他们进来。”
两个长相有碍市容的龙套入了帐中,见了姜子牙便拜道:“弟子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韩毒龙、薛恶虎,特来为师叔送粮!”
“噢?粮草何在?”姜子牙毫不意外,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弟子随身带着。”韩毒龙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筒,道:“粮在筒里,可供应千军万马所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姜子牙道:“取来与大王及诸位将军看看!”
“是!”韩毒龙颔首,将手中粮筒倒置,霎时间便有无数米粮堆积成山。
“好好好!”姜子牙站起身来,连连拍手:“这米粮足以大军用度,着实解了燃眉之急,你二人功不可没!”
薛恶虎摇头谦虚道:“师叔谬赞了,讨伐无道昏君,乃顺应天命,我辈修士自是义不容辞。”
“也好。”姜子牙顿了顿,道:“你二人先行退去,将米粮取出,听候调用。”
“是!”两人拱手,恭敬退了下去。
姜子牙回首对姬发一礼,道:“大王,粮患已解。”
“嗯..”姬发点点头:“如此,令十五弟立即整军出发,与大兄汇合,只待北海沦陷、姜桓楚出兵北上支援,便可首尾夹击,多路诸侯齐进军,一举攻下朝歌!”
“大王说的是。”姜子牙话音一转,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何事?”
姜子牙轻敲几案,闻到:“诸将以为,我等现在应该做什么?”
“自然是养精蓄锐。”
“是啊,依照丞相的计策,斗阵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到各方战事焦急,才是我等用力的时候。”
“难道说,丞相对斗阵没什么信心?”
最后一句反问,是姬旦说的,他总觉得粮草损毁十分怪异,消息刚传来,就有仙人及时送粮,太过巧合,现在姜子牙掌握着大军粮草命脉,无形间地位又提升了。
这也不怪姬旦多想,他早就开始猜忌这些仙人,无论是巧合还是有心,在这样的心态下,都会以怀疑态度看待一切。
姜子牙见没人猜出自己的意思,哈哈笑道:“张桂芳必来劫营。”
一石激起千层浪,早前姜子牙定下四策的最初目标,就是引诱张桂芳出关,将他们奈何不得的张桂芳给解决了,如此才能与商军一战。
可现在姜子牙突然说张桂芳会来劫营,这不是放屁呢?
便是闻仲亲自探营,也只是远远一观,没有靠近他们的营盘,更别说一直猥琐在城头上时不时吼两声的张桂芳了。
张桂芳要真这么容易出来,哪犯得着连用四策?
姜子牙道:“这还多亏了纣王。”
姬发道:“还请相父解惑。”
姜子牙点头,道:“今日斗阵,我军稍占劣势,纣王却假仁假义,以平手鸣金收兵,此举虽能稍稍收拢些士卒之心,却会让将领不忿。”
“尤其是那张桂芳,张桂芳知晓我军无法抵抗他的妖术,只需正面对敌,便可建功立业,如此一来,便是斗阵,只怕也是不情愿而为之,今日更甚,商军分明占据优势却收兵,又激了张桂芳一次,张桂芳必然按捺不住,想仗着武艺偷营。”
众将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发出疑问:“当真....如此?”
姜子牙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道:“打仗最基本的,便是行军,行军即是走路,最近的捷径通常是最坏的道路,然而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最轻松的路径,但实际上可没有那么简单。”
众人一阵愣神,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崇应鸾运粮便是如此,水路即是捷径,看似轻松省力能缩短路程,实际上危机重重,劫营亦是如此,看似获益颇多,实则不然,张桂芳并不知晓我等已经破解了他的妖术,以此为依仗贸然劫营,自以为进退自如,实际上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姜子牙解释一番后,众人恍然大悟。
是啊,关键就在于张桂芳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研究出了对抗呼名落马之术的办法,将心比心,如果在这个前提下,除非被绑起来了,不然他们同样也会选择劫营。
毕竟怎么看收益都大于付出,至于牺牲的些许士卒....这重要吗?
众人不由得更加高看了姜子牙几分,姜子牙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昆仑山上数十载,虽是仙道难成,但这份对人心、人性的把握,简直是降维打击。
是夜,姜子牙在营帐内扎草人以迷惑,周营诸将亲率兵马,埋伏在营帐外,只等张桂芳一来,便一拥而上。
任他张桂芳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情急之中喊完几十、几百员猛将的姓名。
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第二夜,第三夜....
依旧无事发生。
597.跳出局中
三天过去,周营一片祥和,只有炊烟,没有战事。
然后上至周军将领下至生火造饭的小卒,全都保持了三天高强度警戒,几乎不眠不休。
第一夜没人袭营,反而让周营诸将更加忌惮,认为这是张桂芳刻意为之,毕竟只要第一夜没有动静,第二夜势必放松警惕。
于是乎,第二夜将士们更是小心翼翼,稍有风吹草动,都会特意查探一番。
然而第二夜也无事发生,这就让有些人开始怀疑,张桂芳真会劫营吗?
可怀疑也没办法,都守了两夜,最后一夜难道就休息了吗?将士们如此疲惫,若是第三夜又在毫无防备下遭受袭击,哪能讨得了好?
姜子牙更是力劝三军戒严,绝不能就此放弃。
他可以肯定自己对张桂芳心里想法的猜测毫无错漏,只是时间上有那么点疏忽。
第一夜、第二夜无事发生,第三夜必来,只要在第三夜解决了张桂芳,这期间再多损失都是值得的。
姜子牙还因此对张桂芳心生佩服,不得不说,选择第三夜袭营相当明智,无论周军此前有没有防备,连续两日无事发生,多多少少都会怠惰一些,张桂芳选择了最容易成功的一夜,还是有些智计的。
不过也只是有那么一丁点佩服罢了,毕竟姜子牙觉得自己高出了一层,任由张桂芳选择哪一天袭营,都想不到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更不会知道呼名落马之术也早已被破解。
然而,第三夜依旧无事发生。
这让姜子牙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不仅自己在军中的声望一落千丈,更闹得满营三日不得安歇,人心惶惶。
可三日已过,已经到了斗阵的时日,姜子牙只得硬着头皮,调动兵马出行,至汜水关前列阵。
周军士卒均是百战之勇,精锐之士,可折腾了三天,再怎么精锐也失去了精神气,个个打着哈欠,黑眼圈明显。
也就雷震子、韦护之流好些,毕竟入了仙道,睡眠少,不过他们面对手底下这群锐气尽失的士卒,也是没什么办法。
雷震子最是无奈,以前他率军偷袭商军的时候,商军士卒也有过这种状态,不过那是行军途中,不需要正面交战,士卒们这种状态下对声音、火光敏感,还能防夜袭。
可现在两军正面对垒,还是斗阵这种不加任何掩护的交战,士卒疲惫,战斗力十去三四,足以致命了。
好一阵子后,通宵刚醒的子受与商军诸将姗姗来迟。
一脸忿忿不平的张桂芳走在最末,虎目圆瞪使得黑圆圈格外明显。
禁足的三日里,他未曾睡过,不过对这惩罚,没有任何不满,毕竟张桂芳也清楚自己以下犯上,必须加以惩戒示众。
可他气的是纣王直接将自己先前的建议弃之不顾,别说夜袭了,打探周军动静的人都没有,这三日里压根没人出汜水关。
这哪行啊!
他张桂芳有错,那是态度问题,君君臣臣,规矩在这儿,不该冒犯君威,可排除这点不看,他提出的偷营夜袭,没一点毛病啊!
哪怕别人不能像他一样,在周军之中来去自如,但只要谨慎一些,以试探为主,也不太可能出大问题。
甚至完全可以下狠心,许下厚报,挑选一些死士,让死士用性命去换取周军的动向情报,毕竟周军大营再怎么守备森严,也不至于打一个全军覆没出来,只要有人活下来,就能得到足够的情报。
可这些全都没有。
汜水关内依旧是歌舞升平,将士们吃好喝好,肉眼可见的身材发福。
偶然间,张桂芳看见了对面的周军。
黑眼圈并不妨碍视力,看看周军,再看看商军,显而易见的战力差距。
商军这边,全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的大汉,战斗力暂且不论,至少看上去身宽体胖够唬人。
反观周军,简直匪夷所思,虽是列成阵势,但毫无锋芒,士气低落。
孰强孰弱,明摆着。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桂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三日之前,周军还是个顶个的精兵强将,才过了三天,尽皆一幅萎靡不振的模样。
要说一场大胜,众望所归,将士们贪图享乐,日夜笙歌所致,倒也能理解,可周军分明稍落下风,正等待一场斗阵挽回颓势的时候,怎么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商营诸将都和张桂芳一样摸不着头脑,厉兵秣马相待的周军,今日的表现竟如此不堪。
好半晌,还是闻仲看出了眉头,仙道中人对“气”这种玄乎的东西更敏感,他说道:“周军将士这般模样,应是精气神有所亏空。”
“为何会亏空?”
敖烈依旧不解,若是哪个大能对周军放了个精气神衰竭的术法倒是好解释,可这因果业力就大了,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助商。
“这不就是没睡好嘛!”
方相是个耿直人,方弼则是朝纣王的方向努了努嘴。
周军将士的模样,看上去像极了正打着哈欠的纣王,只不过程度更严重一些,而纣王一宿未睡,帐内歌舞升平,大家都是知道的。
“没睡好?”
晁雷心中仍存疑窦,咱们又没人去劫营,连打探消息的斥候都没派去,周军怎么会没睡好?
可当下,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确实是没睡好。”
闻仲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我等皆以为周军会养精蓄锐,依托营盘固守,龟缩不出以待今日的斗阵,却不想完全想错了地方。”
“斗阵胜负并不能左右战局,陛下与姬发所约定,即使周军胜了这斗阵,我军也不用让出汜水关或是另外付出别的代价,对我军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周军若想要取得重大战果,必然在斗阵之外大做文章,相反,由于我军只要斗阵取胜,就能让周军遵守约定退回西岐,必然将心思全都放在斗阵上,想着怎样在斗阵之中取胜,则相对忽视了斗阵之外的事,给了周人可趁之机。”
“而陛下则是走出舒适区,直接跳出了斗阵输赢,丝毫不在乎第一阵胜负,又用计使得周军将士难眠,周营兵将疲惫不堪之下,必定士气大损,哪怕姬发与姜子牙想要另做文章,也没有足够精锐的将士支撑!”
商军诸将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人问道:“计?什么计策?”
张桂芳更是疑惑,早前纣王就暗示不许他们用计,堂堂正正的王师就要堂堂正正的作战,可纣王自己怎么就用起计策来了?
而且,这些日子里纣王什么德行,他们也清楚,要不是有闻太师在,收敛了一些,汜水关指不定就成大号太乐署了,这种情况下,哪有半分使了计策的可能?
闻仲连连抚须,笑道:“周军将士疲惫至极,日夜未睡,必是夜里有所动作。”
“战争无非攻守,这三天以来,汜水关都未受到骚扰,非攻即守,周军定然是在夜里严防死守,以致无法入睡。”
“严防死守?守什....”
张桂芳出言,半个人都没出汜水关,周军这是守谁?
山野精怪还是花鸟鱼虫?
不过他话说到一半,就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
守谁?还能守谁?
守他啊!
598.无计胜有计
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如果不是纣王来了一手画地为牢圈禁张桂芳,强行压下了所有声音,哪怕张桂芳没有第一夜就带兵劫营,其他将领也会蠢蠢欲动。
如此,便会正好遇上严阵以待的周军,结果可想而知。
“张将军,周人如此准备,想必是已经有了应对你那异术的办法,就等着你带兵劫营,好擒而杀之啊!”
闻仲自觉想明白了一切,但言语中却并没有几分喜意,呼名落马之术被破解,也就代表他们没有压倒性的手段了,后面的战事胜负难料,局面又复杂起来了。
张桂芳拱手,郑重道:“多谢太师解惑...”
闻仲闻言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老夫不过是刚刚看透,还多亏陛下神机妙算。”
子受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对话,见闻仲将一切引到自己身上,众将目光切切的看着自己,连忙开脱道:“朕...从未派出探马,无从知晓周人动作,更不可能使什么计谋,这番不过是碰巧罢了,当不得老太师所言。”
众将一阵议论纷纷,这谁信啊?
平白无故,谁会让自家士卒不睡觉,有病吗?
可就是这一番话,张桂芳稍作思索,有了一些头绪。
这才对啊!
依然是纣王早前的暗示,不要使计,依靠计谋以千人胜万人终归是小概率事件,不能舍末逐本。
周人做了什么?
用计!
想引诱他张桂芳劫营,围而杀之,因而才日夜戒备,可惜计策失败,不得已落入了今日这步田地。
这不就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被自己的计谋反噬吗?
反观纣王,就是不用计策,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这样最为稳妥。
就算退一步周军没有日夜守营导致兵将疲惫,也不会怎么样,商军依然略微占据优势,周军若有反过来有所动作,那就是现下的局面。
张桂芳恍然大悟,大喊道:“陛下圣明啊!这并非什么计策,陛下只是以不变应万变,此乃无计胜有计!”
大嗓门吼得人尽皆知,可不是嘛,无计胜有计,没有计怎么破?怎么破?!
一时间商军议论纷纷,刚才纣王的那番话并没有人在乎,自谦嘛,咱家陛下想来谦虚,这是传统美德了。
即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小卒,也知道周军这副模样全是自家陛下的手笔,士气一顿高涨。
热闹过后,张桂芳向着子受拱手说道:“陛下,周军精神疲惫,军心大损,不如直接进攻?”
“这....”子受支支吾吾好一阵,周军这副模样,一波压上去确实挺容易赢的,谁会不想赢呢?可赢了之后会出事。
周军士卒好搞定,后面的雷震子、韦护、土行孙、姜子牙呢?
再后面的十二金仙、元始天尊呢?
根本没法解啊!
之前元始天尊展现的**力又不是没见过,根本不是能抵抗的力量。
至于相对能作为依仗的截教....
在子受看来,截教目前似乎一点出手的迹象都没有,别说通天了,就是二代弟子都没几个。
赵公明、罗宣、吕岳之流,入了朝就开始搞后勤种起田来,没太大动静,呃...好像这是自己的锅,这些人的文职都是他封的。
不过跳过这些,闻仲、申公豹这俩催命的,看起来也没有丝毫请人帮忙的念头。
再说了,截教不可控,仙门大教也不是他一个凡人帝王能指挥自如的,压根不靠谱,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于是乎,子受连连摇摇头,道:“今日朕观周军军容,虽是士气低迷,有可趁之机,但姬发、姜子牙既然防备劫营,说明他相们当谨慎,既然为人谨慎,又怎会带如此兵马前来,故意露出破绽?我军若是强攻,只怕也讨不得好。”
闻仲笑着点头,这话说的在理,但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过先前两军有过约定,只需斗阵胜了,周人便得退回西岐,贸然强攻固然不妥,但斗阵依旧可为,任他姜子牙手段通天,布下何等玄奥之阵,以这疲惫之师布阵,也难以发挥一二功用。”
“那就斗阵,轻松赢了,便可让周军退去,即使他们反悔,也可以借此来打击军心,更能分化周军与各路诸侯,相信各路诸侯也不敢轻易听从于无信之君!”
高继能跃跃欲试,斗阵必然又是他出马,三番四次未尽全功就撤退,屡屡遭到同僚白眼,他内心其实也想刷点功劳为自己正名,咱好歹也是个武状元吧?
子受闻言,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先点头:“暂且...试试吧!”
商军立时摆开阵势,闻仲催动墨麒麟上前,望着一片周军,扬鞭高喝道:“姜子牙何在,出来与老夫斗阵!”
坐镇中军的姬发一听,脸色立时一黑,他也知道这个状态下的周军,斗阵讨不得好。
姜子牙轻描淡写一拱手,道:“任由闻仲叫阵,不必着急搭理。”
姜子牙敢带着疲惫之师前来斗阵,自然有他的算计,虽然被摆了一道,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见周军这边没什么动静,闻仲自言自语道:“率兵前来却不应阵,也不知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忽而,他招来张桂芳,道:“既然周人不应,那便羞辱一阵,也好让周军将士们知道,口口声声说着代天伐商、顺天应人的姬发、姜子牙,他们怕了!”
“是!”
张桂芳搓了搓手,呼名落马之术兴许被破了,但光凭叫阵一绝的大嗓门,依然能够发光发热。
他大手一挥,十数个亲兵随他出阵,这些亲兵稍弱一筹,却也是商军之中难得的大嗓门。
“姜子牙,你与老太师相约,各自领兵斗阵,三日前陛下放你一马,算作平手,今日为何不敢布阵再战?”
“怎的?呼而不应,躲在中军不出来,莫非是怯战了?”
一通乱吼,声音顿时在周军中传遍。
张桂芳并没有就此停下,一遍又一遍,换着花样叫阵,反正周军疲惫,越拖下去,对自己这边越有利,肉眼可见不少周军士卒沉沉欲睡,哪怕姜子牙另有什么计谋,继续拖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转机。
周军的将领没有太大反应,下面的小卒们,听了这些话,心中倒是不安定了。
“丞相该不会真要我们去斗阵吧?”
“应该不会吧?这种状态,必输无疑啊...”
“要是输了,就得退回西岐,这还怎么伐商...”
“回去也好,好好睡上一觉,俺现在就想躺着睡上个三天三夜。”
周军士卒议论纷纷,姜子牙闭着眼,一言不发。
随着时间推移,周军士卒们的不满情绪渐渐积累,商军这边则是各个嗷嗷叫着愈加兴奋,这样的周军,别说斗阵了,哪怕正面相争,冲进去就能随便乱杀!
“时机已到。”
姜子牙忽然睁眼,对着姬发一拱手:“待老夫点齐兵马,布下阵势,会他一会,大王只需静观其变。”
599.熬夜就会猝死
不过片刻,姜子牙便已布好了大阵。
闻仲面色凝重,胯下的墨麒麟打了个响鼻。
大阵上方,有一股肉眼可见的凶煞之气,几乎是阵成的一瞬间,就让整个战场沉寂了下来,便是天空也暗了几分。
“此阵....”
申公豹出人意料的没有打瞌睡,这个阵法相当基础,只是入门级别的摄灵法阵。
只要是有编制的三教修士,都熟悉此阵,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汲取布阵之物的灵气,形成大阵罢了。
可姜子牙所布的摄灵法阵有一点不同,申公豹望着大片大片的凶煞之气,不由得连连摇头道:“摄灵法阵向来以法宝、灵物布阵,以士卒为阵基,还是头一遭.....”
凡间士卒不同于天材地宝,并没有可供摄取的灵气,但姜子牙另辟蹊径,精心挑选了万名数十年东征西讨的百战老卒,以摄灵法阵摄取士卒身上的煞气,成就了这一片极为凝实的凶煞之气。
“听国师之言,此阵甚是凶恶,可有破解之法?”
子受心里盘算着,姜子牙的阵法越凶恶越好,这样他就有充足的理由退守不攻了,依着汜水关守上三年五载,靠各路诸侯与他们领土中百姓的声讨谩骂,昏庸值肯定够和圣人掰手腕。
申公豹张了张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手缩回袖子里,摇头道:“陛下,此阵虽然浅薄,但可归为凶阵一类,臣惭愧,并没有太好的破阵之法。”
众将对视一眼,没有人吭声,便是张桂芳,也在吸取了教训之后,不再贸然行事。
毕竟要说是寻常战阵,仗着武艺也就闯进去了,可仙家阵法,一个弄不好,那是要玩命的。
闻仲眉头紧锁,好久之后,长叹一声,道:“陛下,如此恶阵……”
子受发现了闻仲的异样,似有另有难言之隐,问道:“老太师有什么难言之处,尽管明说,若是实在有些困难,咱们退守汜水关就行,退守嘛,不丢人,要是这点得失都接受不了,还不如直接投降,不过朕这个主帅必须得肩负起责任,必须加以自惩....”
子受正想着怎么才能完美背锅,忽然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如此恶阵,倒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嗯?
能破啊?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子受望向闻仲,你能破阵干嘛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害的人白高兴了。
“要破阵,先祭阵,姜子牙此阵,以常规方法来破解,并不容易,便是老夫亲自入阵,也有煞气入体的危险,但若是先祭阵,削弱这摄灵法阵的阵基,煞气便不足为虑,再加上周军将士疲惫不堪,战力有限,无须万人,千人便可轻松破之。”
听说有破解之法后正准备请战的诸多将领,顿时为之一愣。
祭阵?
之前他们布下八门遁甲之阵的时候,姜子牙就是在用祭阵的方法破阵,难道他们也要让士兵送死,以精血来削弱大阵威能吗?
申公豹亦是一愣,露出思索之色。
他和姜子牙师出同门,自然知道只需用将士祭阵,就能轻松破阵,但他刚才没说,毕竟祭阵要担下因果,业力缠身。
可现在闻仲主动提出祭阵,让他不由得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配合百战老卒煞气的摄灵法阵确实有些门道,但并非最佳选择,姜子牙不可能不知道祭阵这一缺点,可他仍旧布下此阵,定然有所算计。
申公豹之前没深入想,现在一想他才发现,这一切又是姜子牙在针对闻仲的算计。
第一场斗阵的祭阵,让布阵与破阵的双方都担下因果染上业力,第二场的摄灵法阵,逼得闻仲必须用祭阵的方法破阵,再度担下因果业力,三番五次下来,闻仲身上的因果业力绝对不小,稍有不慎,便有会身死道消。
“陛下。”闻仲丝毫不在意沉默的众将,一拱手,认真道:“还请陛下许下重利,选出五千....不,三千,三千将士就够了,选三千将士,老臣亲自率兵入阵。”
申公豹轻轻摇头,在第一次斗阵时,闻仲就得了他的提点,知道姜子牙想在因果业力上算计一番,现在肯定也想到了祭阵是一场阴谋,可闻仲还是选择了祭阵。
原因很简单,闻仲是大商的臣子,一个真真正正的忠臣,破了阵,能扬大商国威,打出西征的气势,震慑诸侯,在闻仲看来,这一切获益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所以他即使看破了,也依然选择这么做。
何况闻仲很清楚助商抗周本就是逆天而行寻一线生机,自然要倾尽全力争取一切可争取的受益,只怕早就有拼上性命寻找破局之法的觉悟了。
当然,也有直接让士卒去祭阵,自己不入阵的办法,这样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可惜很遗憾,老大爷不是这样的人。
这次,闻仲确实是被姜子牙给算计到了,不过申公豹也没什么办法,他劝不住闻仲。
“不行!”
申公豹劝不住,但总有人乐意尝试。
子受断然拒绝道:“朕不准!”
祭阵就能赢?说什么屁话呢!
不过对付闻太师,不是单说不准就能够阻拦的,只能再道德绑架一次。
子受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义正言辞道:“老太师,你愿意祭阵,将士们在重利之下,也愿意祭阵,可是否想过,将士们的家人,愿意让他们祭阵吗?失去丈夫、失去儿子,这份痛苦是重利能够抚平的吗?”
子受将声音放得很低,他不敢大声,若是被下头的小卒子听去了,指不定还能刷一波好感,得不偿失。
道德绑架闻仲一个人,不让他破阵就行了,至于其他人,多半也没有专业的祭阵方法,不用担心。
闻仲眉头一挑,似早有准备,道:“陛下所虑,老臣又如何不知,只是将士们上了战场,就应该有牺牲的觉悟....”
忽的,闻仲振臂一呼,大声道:“老夫要亲自入阵,此阵极为凶恶,九死一生,可有将士敢与老夫同去?”
根本没等多久,一片嚷嚷声。
“俺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原随太师破阵!”
“俺爹已经战死了,俺要随太师给俺爹报仇!”
“俺就想杀周人,加俺一个!”
“绝不让反贼踏入我大商半步!”
.....
子受万万没想到,即使是九死一生,将士们竟也争先恐后的吵着要随闻仲冲阵。
“有家人的不行,独身的也不行,总得...总得让他们留个...留个后吧?”
子受唯唯诺诺,在将士们都不顾生死,拼命请战的情况下,他实在没什么好理由,只得感叹闻大爷威望之高,叹为观止。
倒是鲁雄彻底悟了,这和老太师的威望无关,这些大部分都是新兵、奴隶兵,和闻太师没什么感情,能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纣王从率军离开朝歌后,一直做的事情起效了。
让士兵们为国而战,而不是为了对某个人的感激之情,或是单纯的重利,这样的家国意志下,别说是什么凶煞之阵,就算是凶煞摆在面前,他们恐怕也会大喊着冲上去,虽然目前看来还未尽全功彻底达到舍生忘死的地步,但也有一些兆头了。
“还是...不行!”子受一咬牙,正经理由没用,干脆直接编:“老太师不必如此,此小道尔,何须祭阵,朕早有破解之法,老太师尽管回关歇着,这一阵,就让朕来。”
闻仲本都已经准备好挑选将士冲阵,没想到纣王突然蹦出这种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敢问陛下,是何破解之法?”
“呃....”子受一时语塞,只得支支吾吾应付一阵。
闻仲一声冷哼:“陛下如此优柔寡断,实非明君所为,这一战,必然要打出我大商国威,即使周军未有如约退回西岐,也能震慑诸侯,令各路兵马不敢轻动,如若不然,定有腹背受敌之患!”
气氛微微有些僵硬,子受硬着头皮又拖延了一阵,实在没了办法。
就在此时,忽的,一个周军士卒倒下了,没了呼吸。
而后,又是几个小卒倒下。
啪啪啪的,还挺有节奏。
600.退避三舍
布下摄灵法阵的周军士卒,约莫倒下了两成,连带着法阵所形成的凶煞之气,也黯淡了许多,险些直接告破。
这些周军士卒,他们...猝死了。
三天三夜不睡觉,猝死的概率其实并不大,但得分情况讨论。
如果年龄偏大,三天三夜不睡觉,又正好处于精神亢奋、情绪激动的情况,很有可能由于心脑血管意外,造成脑出血,进而猝死。
不巧的是,布阵的周军士卒,完全符合条件。
身经百战老卒嘛,战斗力强归强,但早就不是什么年轻人。
战斗力是体能、技巧、经验三者并重的体现,三四十岁的士卒,久经战阵,有不错的技巧,丰富的经验,战斗力处于巅峰,然而早过了体能巅峰,打得过年轻小伙,却熬不过年轻小伙。
至于精神亢奋、情绪激动,就更不用说了,这可是战场,肃杀一片,金戈铁马刀光剑影,而且要面对随时可能杀入阵中的商军,哪能不紧张,哪能不亢奋?
这么一来,就出事了。
闻仲的战争嗅觉何其敏锐,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迅速调兵遣将准备冲阵,只是在同一时间,他不自觉的望了眼纣王。
莫非这就是陛下所说的破敌之策?刚才确实是有的放矢?
思来想去,除此之外,不存在别的可能,日夜不眠而亡,确实也有过先例。
这真是了不得的算计,不战而破敌之阵。
就在闻仲准备冲阵的时候,姜子牙沉默了,姬发沉默了,周军上下,全都沉默了。
这算是....不攻自破?
管他再强大的阵,突然少了人,阵基必然不稳,就现在这个情况,压根不用什么祭阵,只要随便来员将领带几千人无脑冲阵,大阵就破了。
姜子牙老脸上漆黑一片,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不是为了算计张桂芳,日夜埋伏,士卒又怎么可能顶着疲劳布阵,又怎么会猝死在这阵中?
而且,这一切全都是他的失误。
“相父,斗阵该如何继续?”姬发已经完全没了办法,现在不仅是姜子牙难堪,他的立场也很尴尬。
他所率的周军主力来之前,南宫适还能夺下汜水关,来之后,别说破关了,连关墙都没摸着就开始损兵折将,这是个锤子的天命之子啊!
这打击的不仅是军心,还有威信,原本随军前来震慑收心的诸侯,只怕也会有所异动。
姜子牙沉吟片刻,长须轻捋,目光如电,挥手一指前方,大喝道:
“鸣金,收兵!”
“收...收兵?”姬发立时脑子一懵,本以为姜子牙会有什么好办法,不想竟是收兵。
“大王勿扰。”姜子牙顿首,再道:“散宜升何在?”
脑门愈加肿大的散宜升拱手出列,他与崇应彪一同被带回昆仑山,崇应彪早已下山助商,他自然也回到了西岐。
姜子牙问道:“南极师兄可曾传授你阵法之道?”
散宜升点头,道:“可惜在下学艺不精,虽有所涉猎,但想布下大阵,还需阵图辅助。”
“无妨,早前我便知会了南极师兄,算算时日,也该来了。”
姜子牙掐指便算,下一刻便有一道瑞光落下,一只白鹿乘云而来,化作一老者。
白鹿行动云随步,逍遥香雾饶,一手握九节枯藤盘龙拐杖,一手持阵图,至姜子牙面前拜道:“老师特命我来助师叔一臂之力。”
“好!”姜子牙指着白鹿精与散宜升,叮嘱道:“想来这便是昆仑山纯极阵图,下一场斗阵,还需你师兄弟二人合力布阵,定要将那助纣为虐的闻仲送上榜去!”
“相父....”姬发还想说些什么,虽然士卒猝死,阵不成阵,败势已显,但还未交锋就鸣金收兵,对士气以及他个人威望的打击很严重,他还想抢救一下。
至于疲劳作战徒增损伤,在所有人眼里都不重要,毕竟只不过是普通的士卒罢了,这时候,除了假仁假义的纣王可没人会在意小兵的生死,只要死的有价值,那就可以死。
“大王,莫要忘了斗阵不过是拖延之计,输赢并不重要,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便可分兵北上,待到再度斗阵,必令商军腹背受敌,一战可长驱直入,兵临朝歌。”
姜子牙不慌不忙,将一切道来,他以因果业力多次算计闻仲,斗阵也绞尽心思,但终究不过是拖延时间,真正的杀招,还是他先前布置的连环计。
“也是...”姬发点头,一直在意斗阵胜负,险些忘了主次,可他还是有些担忧,问道:“若是纣王依旧用疲兵之计,该如何是好?”
“简单,破解之策不过信手拈来。”姜子牙昂首道:“弃营,退守五十里。”
“这...”姬发不解,问道:“相父扎营耗时已久,更是借助地利暗合天地人三才,为何要弃了这坚如磐石的大营?退守五十里,不仅打击士气,仓促间,恐怕也难以再布下精妙的营盘,是不是...有些不妥?”
姜子牙摇头:“不过是退守五十里罢了,区区这点得失,要是都放不下的话,这仗还是认输算了。”
“退守,拉长战线,而后沿途布下暗哨,商军若是真要出关,越是进军,就越容易被发现,退守五十里后,我军就有足够的应对时间,其次,可以隐真示假,组织精锐的轻骑,迂回骚扰,甚至主动做出攻关的假象。”
“最后,虽然新的营盘虽然并不稳固,但可重新布置埋伏,择一处空旷草地扎营,布置陷阱,每个陷阱上插一个竹片,绿色一面朝外,白色一面朝里,这样,若是商军来袭,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满眼绿色,极有可能中陷阱,而我军出击的时候,看到的则是竹片的白色一面,能避开陷阱,如此,必然万无一失。”
“好计!好计!”姬发定下心来,几番施为,不仅破了商军的疲兵之计,更是反过来设计了商军,这下已是安若泰山。
“倒也并非什么绝妙之计,商军中计来攻,固然是好,商军若是不来,将士们也有了休整的时间,可分兵,可斗阵,可强攻,亦可配合多路大军共同讨逆。”
姜子牙笑意盎然,不仅如此,若是计策成了,还能让近来一连串的失利成为名正言顺的示敌以弱,他的威望也就挽回来了。
一边的姬旦神情有些异样,接连损兵折将使得他有些信不过姜子牙,不过他另有布置,倒也不担心。
当初与姬高一同潜入汜水关的还有姬发的女儿太姬,姬高回来了,正准备分兵北上,科太姬并没有回来,甚至还没有暴露身份,是一枚绝对值得信任的暗子。
601.闻仲请命
周军安然撤走,子受不让追。
可惜,无一人反对。
商营的猛将们都学聪明了,变得谨慎许多,不会轻易冒险。
即使纣王不说,他们也知道,周人好谋,若这次撤军其实是引蛇出洞之举,佯装撤队,实则另有埋伏打算强攻汜水关,追击反而不妙。
汜水关才是重中之重,以此为基可攻可守,任他万般算计,我自巍然不动,方才是王道。
回关议事。
“老太师,方才有瑞光降至周军阵中,而后姬发便鸣金收兵,可是有什么后手?是不是有哪路仙人来助,已有了对付我军的办法?”
子受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周军仅仅是有人猝死,败相初显,并不是什么大败。
可只是斗阵输了一阵,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打了一场大败仗,姜子牙就开始摇人,简直不讲仙德。
闻仲言语轻松,并不担心:“瑞光不显,祥云未定,神识内守,应是未得大道,只于道中一法,并非三教大能,陛下不必担忧,自有老臣应对。”
子受哦了一声,简单来说,就是出场特效没拉满,不是什么牛逼人物。
“太师...有所不知。”申公豹忽然出列,道:“那来助的道人虽然不是什么大能,但他手中的宝图,正是昆仑山纯极阵图,乃我教护山大阵,若是依阵图布下大阵,只怕...不好对付。”
闻仲听闻,立时一怔,脸色微变,申公豹说的很含蓄,可如果真是阐教的护山大阵,绝不是不好对付那么简单。
即便布阵的只是阐教三代弟子,修为不高,阵法不精,只要有阵图在手,依葫芦画瓢,也能发挥六七成威能,一万兵马进去,只怕连点浪花都翻不出。
甚至哪怕斗阵过后,这大阵也让周军固守,立于不败之地,因为目前商军之中,没有任何人能破阵。
子受见闻仲如此,也明白过来下场斗阵的危险,心里便有了算计:“既然那什么阵法如此险恶,那不如从长计议,下一阵先避战,待到有了破阵之法,再做打算,反正一平一胜,便是输一次,也无伤大雅。”
“不妥...”闻仲连连摇头:“非是老臣不知晓陛下心意,执意要将士们白送性命,只是避战实在过于消极,周军东讨,急于求成,我军又何不是在西征讨逆,期望有所斩获呢?”
“呃..”子受沉吟片刻,道:“话虽不假,但大阵难破,危机重重,朕如何忍心让老太师与将士们冒险?”
不管话说的多漂亮,反正就一个字,拖,能拖多久拖多久。
“陛下说的不错,可守关避战太缓,强闯敌阵又太急,老夫已有消息,周军方才已经弃了大营,退避五十里,重新扎营,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
这次不用子受反驳,就有将领看出不对劲,鲁雄道:“听老太师的意思,是想趁周军立足未稳之际,派兵袭营?”
“可周军退避五十里,定是为了破解陛下的疲兵之计,一路上必然设下重重岗哨,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靠近新营,只怕不易,即便找到机会,也难保周军没有设下陷阱....”
“鲁将军说的有理,太师...还请三思。”
子受与诸将一同劝阻,只是没什么用。
闻仲不管不顾道:“还请陛下允老臣今夜带兵,直取周营。”
也不是他固执不听劝,而是闻仲实在没了办法,听到阐教护山大阵的时候,他就知道第三场斗阵无论如何自己都赢不了,从长计议也没用。
而且再一想,斗阵恐怕也是姜子牙拖延时间的手段,如此必然有其他算计,要是像纣王所说,一直退守不攻固然无忧,可定会遂了姜子牙的愿。
因而哪怕不知道是什么阴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多番考虑之下,闻仲也只能试着带兵夜袭,哪怕周军可能有防备,甚至早就布置好陷阱等他钻,他也不在乎。
成功,固然好,失败了,身死道消上封神榜,其实也不亏。
倒不是闻仲个人不亏,而是大商不亏。
姜子牙想用因果业力算计他闻仲一条命,他为什么不能用这条命反过来算计一番?
闻仲自忖,他不仅是三朝老臣,在军中朝中素有威望,其实在仙道中,门路也很广。
九龙岛四圣、金鳌岛十天君,都是他的至交好友,而其本人也是根红苗正的截教三代弟子,一旦他出了事,朋友、师门,不可能不管。
这样一来,截教也有了干涉商周大战的理由,闻仲觉得自家掌教老爷应该是看好纣王的,只是在等待时机,才没有急着下场,一旦自己这边出了事,很有可能借着这番因果,就此出手。
说到底,现在斗阵变得胜负难料,是因为姜子牙没脸没皮各种摇人,要是截教开始助商,明面上和阐教撕破脸,商周之间,才有的一打。
不过没人知晓闻仲的心思。
“老太师何必一意孤行?这次可不是朕一人,诸将也不愿意老太师冒险,这次定然是老太师错了。”
子受不知道闻仲的打算,他要是知道闻大爷打算通过送人头升级战事将截教拉下水,肯定劝得更狠,这尼玛,害我啊!
闻仲依旧坚持,道:“此事一时半会,说不清,老臣请命率兵袭营,自然有把握,还请陛下应允,老臣愿立下军令状。”
军令状一下,反对声立时少了许多,大多将领觉得,老太师可能是有了什么计划,只是不方便泄露,毕竟这些天里,舞女歌姬没少来,万一走漏了消息,就不好了。
“老太师,朕....”
子受不允,越发觉得奇怪,他总觉得闻仲像是在瞒着他什么。
他还能不了解闻仲?
老大爷为臣本分,对君上绝不会有半点隐瞒,即使怕计划泄露,也会通过别的方式来解释,好好一修仙的,肯定会传音入秘之类的小法术。
这次闻仲反常的什么都没做,只是梗着脖子,道:“老臣愿拿项上人头担保。”
“老太师,咱们还是从长...”
“老臣愿以道心担保。”
“老太师,这事急不来....”
“老臣原以府中金银担保。”
“老太师,呃...”子受忽然眨了眨眼,顿了顿:“朕允了,就这么说定了。”
这么扯皮也不是事,干脆先答应,再偷偷计划一下。
就在这时,忽然有传令兵来报:“启禀陛下,御史台杨大夫押费仲、尤浑赶到。”
子受一愣,杨任、费仲、尤浑?
自己只召了崇应彪一个人过来,怎么来了一堆人?
稍稍一想,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点点头,道:“先将他们几人召进来吧。”
聊聊昏君,也说说新书
殆火的新书《江户怎么可能有怪谈》已经五万字了,发新书的消息,我一直没有说,因为昏君这本书,一直觉得对不起大家。
有不少人自发
找到了我的新书,在新书底下催我回来更昏君,这些我都记下来了,看到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还有人给昏君这边打赏催我。
但是昏君这本书,还是得先和大家说声抱歉。
去年开始更新变慢,再到陆陆续续更新,最后断更,是我的问题。
十一月份的时候,有过想努力更新,续上下面的想法,但是后来懒癌还是犯了,回过头来再写的时候,完全没有以前的感觉。
其实该有的梗,该有的剧情,都准备的很完善了,前面也埋了很多坑,比如张大的身份,刑部的一堆大人物,以及天庭众神的转世什么的。
古之圣王者,法天象地,这句话是我给昏君后半部分准备的核心,出自“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也是我给子受准备的结局。
前面的铺垫大家也看到了,老父亲一样的闻大爷会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里便当,子受也会相应发生一点改变。
在后面的剧情,是费仲尤浑搅浑水,后方的“民意”,以及之前消失很久的张百忍率奴隶出西岐,出西岐记。
前线封神会一步步升级,包括用朱陵之宫,流火之庭引出的北方酆都山,大商独战四方到力敌神佛,一直到**诛仙阵。
再往后,其实我也想过,诛仙阵打的天昏地暗,把喜马拉雅山给打开了,开了一条中印大路,印度和佛教懂的吧,西方教小世界,再从前文的铺垫引出西方教的阴谋,一直往西边打。
那个阶段,差不多也该换换口味了,昏庸的方式会换一种。
都想的很好,不过现在,我写不出来。
剧情有,发展有,人物有,什么都有,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写不出来。
自己的原因不少,更的少追订少的恶性循环,盗版的因素也有,一本万订书,现在追订就一千多,还在新书底下抓着不少骂我太监的白嫖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总之,新书发了,成绩可能不好,会直接扑街,但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当养状态练手速也得写完。
这边不会就此不管不问的,昏君这本书我算是一书封神,萌新万订还是挺少见的,这本书对我的意义相当重要,可能会慢点来,但不会就此大纲遁或者太监完结的。
一直没改完本状态就能证明,全勤一个月一千五,昏君不改成完结就拿不到,我要是不想写,犯不着和钱过不去。
以上。
602.贪污升官,受贿加职
“臣拜见陛下。”
“罪臣费仲、尤浑,拜见陛下....”
费尤俩人穿着素衣,戴着枷锁,子受心里咯噔一下,坏事了。
“费仲、尤浑贪赃枉法,为刑部查处,臣近日休沐,特意将二人押送来见陛下。”
“休沐?”子受上下打量杨任一眼:“别休了,来都来了,先加个班,把军中事务,整理一番。”
“臣....”
杨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按理说,大商臣子人均奋斗逼,是很喜欢加班的。
虽说因为连年休沐,身体更好,精力更足,但心中着实不安,内忧外患之下,又怎能安心度假?
可....
军务,他实在不会。
仅有的一点行伍知识,还是在招贤馆文武交叉招揽人才的时候,听来的。
“杨任,还不接旨?”
子受一拍桌案,文臣武用,武将文用,必然出乱子。
“臣...遵旨。”
杨任无可奈何,却也只能尝试,大不了就多问问闻仲、鲁雄等老将军,再不济,多学学也不是坏事,存亡之秋,能多一点懂军务的人,也是好的。
子受点点头:“费仲、尤浑二人,素来不拘小节,小节有亏,但从未亏过大节,忠贞之心,日月可鉴,贪赃枉法一事,就等战事之后再处理吧,先让二人官复原职,留职查看。”
子受在心里为两人叹息。
做的多好啊!他一离开朝歌,俩人老毛病就犯了,贪赃枉法,大肆收受贿赂,好事啊!
可惜两个笨比给人抓着了尾巴,还得他来擦屁股。
费仲听罢,立即哭出了声,山呼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罪臣必然痛改前非!”
尤浑也跟着呼喝,胖脸上还多流了几道鼻涕,看起来惨兮兮的。
同时,费仲袖子里的手,偷偷比出了五根指头。
子受乐了。
朕的贴心小棉袄,只有费、尤二人啊!
不止是贪赃枉法,还给他留了五成。
等回了朝歌,立即自己揭穿自己。
一个子儿没来得及花,那也与费、尤二人同罪!
“陛下圣明...”
杨任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其实他到了军营之后,亲眼看到了前线战况,就有所察觉。
战事紧急,迫在眉睫,一切事物,都要给大战让道。
两个人再贪,能贪多少?
这仗要是输了,可就是丢城失地。
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查处大臣,极容易影响军心。
前线的将士要是知道,他们在前头打生打死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了,后方有人贪赃枉法,该做如何感想?
现在看来,这事还真得捂在心里。
子受越看费、尤二人,越是顺眼。
索性道:“着令费仲为右军师,尤浑为左军师,主谋划施诈,参谋军事。”
之前提过不设置军师,也不是什么问题。
朝令夕改又不是第一次,反正我是皇帝听我的。
“大军调度,仍以闻太师、鲁将军为主。”
子受又打了个补丁。
让费仲尤浑瞎折腾的同时,又不能让他们做的太过。
无论是近乎习以为常的弄巧成拙,还是无故损兵折将,都是子受不能接受的。
所以还得让闻仲、鲁雄两个沙场老将看着,起码能保证大的方向不出问题。
然后再在小的方向,胡闹一番,挣点昏庸值。
“.....”
子受瞪着杨任,堂堂御史台头号喷子,竟然没有反对?
杨任见纣王盯着自己,连忙拜道:“全凭陛下做主。”
涉及军事,他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反正...陛下不会出问题,毕竟目前大商正面战场的微弱优势,都是陛下一点一点,生生凿出来的,论及军事,肯定没人比陛下更懂。
而且他也能猜出纣王的一二心思。
刚才他押送费仲、尤浑进军营时,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了。
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
戴罪之身的素衣,加上两人向来的秉性,任谁都能猜出,这俩货色肯定是狗改不了吃屎,管不住手了。
如果周人有密探在营,说不准还会添油加醋,大肆宣扬一番,以此打击商军军心。
可纣王这么一出加军师之职,就不一样。
给戴罪之身的人官复原职就不错了,哪有升官加职的?
给费仲、尤浑平添军师之职,他人就会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这样也给能将士们一个解释,什么素衣、戴罪,其实都是假象,是为了欺骗周人,造成一个前线将士拼死拼活,后方奸臣贪赃枉法的假象。
让周人误解,轻敌。
类似利用信息差打击敌人的事儿,纣王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干。
这不是还专门从朝歌招来了军情处的崇应彪吗?
有专门的负责情报的崇应彪在,就更容易取信于将士了。
而且军师之职吧,杨任在心里揣摩了一下。
大军的老师,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好像也就是参谋一二,出谋划策。
动动嘴皮子,一点实权都没有,最后还得听闻仲、鲁雄的。
这就更让人放心了,够唬人,却又不会出什么岔子,免得两人真的干涉了军务。
杨任不得不在心里为纣王随机应变的能力叹服,这可是突发事件,纣王竟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同时还迷惑了周人。
子受心里正纳闷,杨任很反常啊,不仅不喷人,还发起呆来了。
“杨爱卿?”
“杨爱卿?”
“杨爱卿可还有什么事?”
“是...”杨任从思绪纷飞中回过神来,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启禀陛下,臣特意来此,并非仅为费、尤二人之事。”
“嗯?讲。”
子受心里还有些小激动,让杨任如此失神,还以文臣之身特意来到前线,后方肯定是出大乱子了啊!
“臣来此,乃是来弹劾二皇子!”
杨任长身而拜,取出一封奏疏。
子受远远望去,还挺厚。
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心中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如果不是怕被当做神经病,早就无法克制的蹦了起来!
殷洪!
在数次完美的监国之后,总算有人闹出了大事!
朕的好皇儿啊!
子受忍着喜意,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问道:
“洪儿不过是个孩子,朕既然将监国重任交给了他,那就要相信他的能力。”
“帮衬他处理政务,不正是你们这些臣子的职责所在吗?”
“卿且说说看,洪儿都有些什么罪责。”
杨任想起殷洪做的事,又给气到了,他缓了缓,才顿首拜道:“臣要弹劾二皇子三宗罪!”
603.朕真是生了个好逆子
“其罪一,身为皇子,社稷之本,宗庙之后,受监国之重任,不思进取,枉顾礼法,当笞!”
子受听着,微微点头。
没毛病啊!
殷洪就这个跳脱性子,真要因为监国重任转了性子,乖乖处理政务协调上下,才有问题。
不然我怎么会让他监国?!
杨任继续大义凛然的道:“其罪二,纨绔成性!”
“新城几近建好,二皇子派人拆毁所有城墙,只为方便自己的舟车出行!”
“甚至还要拆毁朝歌城墙!”
子受听着,愣住了。
这...还是个新鲜事啊!
就听着杨任继续拜道:“又有费仲、尤浑二人搬弄是非,二皇子下令大肆将拆除的城墙做为石料,卖予贵族,求取钱财。”
“二皇子非但没有看出其中弊端,反而愈加乖张。”
子受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这事他大概明白了。
殷洪好家伙,把新城旧城的城墙一并拆了,拆了还不算,全都卖给贵族求取钱财。
朝歌城没有了城墙,除了占地范围大点,人口多点,基本和村镇一样不设防。
想着此事,子受心中不由得激动了几分,我的好孩儿啊!竟然做了连为父都轻易做不到的事!
不过不能表露的太明显,到时候回朝歌再处理,为儿子擦屁股背锅,这是当老子应该做的事情。
子受神色凝重起来,道:“朕...教子无方啊!监国之选,既然是朕选的,一切后果,就由朕来承担!”
“陛下不可!”
杨任接着再道:“群臣相劝,二皇子竟不申辩,更称有皇后与苏娘娘支持,乖张至斯,臣诚为天下痛之!”
子受听着,却终于坐不住了。
妙啊!
原来是妲己支持。
他这一离开朝歌,妲己也开始行动了!
难怪之前妲己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因为自己一直在皇宫里!
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圣明的君王”,妲己自然也这么看,即使有心,也害怕被看出端倪,而有所收敛。
只有在自己不在朝歌的时候,才能搞小动作。
“此事当真?”子受握紧了拳头,看似怒气上涌,实则激动万分。
“臣岂敢欺君?”杨任长身而拜:“陛下命人一查就知道了,与臣同行的崇大人,也曾劝阻一二。”
“只是二皇子乖张,不肯分辨,臣常窃心恨之!”
“二皇子乖张,行事逆而不知自知,率性而为,不知自省,其罪深重,臣窃以为陛下当重责之!”
子受听着,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因为他只能够通过不断变化的表情,来掩饰脸上的喜色。
干得漂亮!
连崇应彪这种混人都劝阻,不敢随着殷洪掺和,就知道殷洪干了些什么破事了。
好一阵子,平复下心情后,子受看着张越,语气不带着一丝温度:“那洪儿的第三宗罪是何?”
会说话就多说点,好让朕高兴高兴!
杨任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
“其罪三:身为陛下之子,拦监国重权,承社稷之重,不思祖宗之业,继万世之功,为民谋利,反而与民相逆,臣窃为天下痛之!”
这一刻,杨任又展出了大喷子神采,慷慨激昂的大声陈词:“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事大矣哉!”
“二皇子身为社稷栋梁,不思顺天应人,与民相逆,臣窃以为其罪大焉!”
子受看着杨任的模样,心里乐坏了。
他一路走上现在,频频受阻,大多就是因为“顺应民意”,酒池也好,肉林也好,都是为民生发展做出了贡献,得到了民心。
殷洪干得好啊!直接与民相逆,背叛了人民!
子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哪怕不是他干的,殷洪而是他的儿子,也是他亲手选出来的监国人选。
殷洪的行为,就代表着他。
就算大臣们疯狂帮他洗地,说这一切全是殷洪的责任,他多多少少,总是会受人非议。
因为这一次,是直接和人们对着干,直接涉及到了人民的利益。
可昏庸值来的这么容易?
子受被搞怕了,不禁又怀疑起来。
但内心深处,依然是激动无比。
心底狂笑一阵后,子受反应了过来。
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免出什么意外,还是多问问比较好,与民相逆到底是怎么个逆法。
他望着杨任,问道:“洪儿为何与民相逆?”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问着杨任:“卿可不能为了让洪儿脱罪,减免刑罚,拿话诳朕!”
至于刑罚?也就口头上说说,殷洪要真干的一手漂亮活儿,那没得说,空悬多年的太子之位,就是你的了!
“臣岂敢欺瞒陛下?”杨任适时的从怀中取出奏疏,呈在手上:“此乃群臣所写,署有万民姓名的奏疏!”
子受连忙起身走到张越面前,接过那奏疏,借着灯光摊开一看。
这把稳了。
说是奏疏有些不太恰当,用万名书来形容更贴切些。
里头有着多名老百姓的签名,内容小到渡河修路,大到律法政令,是百姓们对朝廷提出的个人看法、建议。
大多体现着民意。
子受知道万民书,历史小说的主角装逼,往往少不了万民书。
万民书一揣,万民伞一撑,哪怕一介白身,也敢直接对着六部尚书、左右丞相、皇帝老子喷口水,猛怼一番。
因为这就是民意。
最著名的万民书,要数康有为、梁启超等数千名举人联名上书光绪帝,反对《马关条约》。
马关条约、光绪帝,懂得都懂,不用深入说明,足见朝廷形象。
后来万民书也多用在贪官污吏、千古奇冤之上,总之,万民书一出,就说明这个朝廷有问题啦!
这一刻,子受内心中生出丝丝欣慰之情。
来了,拳打鸿钧脚踢三清的日子,终于快来了!
这封万民书,大事小事都有。
什么这里的山要开条路,那里的河要搭座桥,这条律法不合理,那个政令要调整....
拆城墙其实也是违逆民意,哪里的人民会乐于见到保护自己家园的城墙被拆除?
殷洪拆除的时候,可是受了大阻挠,甚至有人直接躺在城墙下,用血肉之躯阻止工人拆除,最后还动用了暴力强拆。
好儿子,好儿子....
子受思考再三,决定不过多插手,以免自己弄巧成拙,放开了让殷洪去造就稳了。
他在纸上写上民意二字,然后打了个叉,审视良久,言简意赅觉得没什么被曲解的机会,又表达了无声支持后,才封好,对着杨任道:
“杨爱卿,朕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朕的意思,现在就派快马回朝歌,定要治一治这逆子!”
604.商人的骨头,是硬的
快马将子受的“旨意”带回朝歌。
杨任也消停了,不喷了。
子受借口其上奏有功,顺手封了个将军之职。
御史大夫领将军之职,很合理吧?
这个杨任,不通军事又爱喷人,到时候插手战事,又菜又爱瞎指挥,够闻仲、鲁雄喝一壶。
杨任确实从未上过战场,不通战阵,不晓练兵,武艺稀松甚至打不过自家管家,但他没推辞一二,就接受了。
早在朝歌文武交替招贤时,他就知道有这一天。
不会,还不能学吗?
也没有人是天生将才,乱世之中,以御史一文职,救不了大商,但名将可以!
他杨任,今日就要借着这个机会,投笔从戎!
屏退众人,子受独自归营。
甚至连守着大帐的卫士,都被他以帝王之气给强行赶走了。
朕托梁换柱力拽九牛,需要你保护?
接下来,就是阻拦老太师夜袭周营。
早上扯皮半天,虽是答应了,只是应付一二。
子受哪能真让闻仲去袭营?周人不讲武德,就会摇人,一个不慎,自己赔进去了。
缩在雄关要塞里苟着多好?
原地飞升,打穿天道,就在明天!
自从商周战起,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嘛!
就算前线无事发生,也有后方的殷洪在搞事!
殷洪施政,可是在违逆民意!
万民书都上了!
什么是民意啊?直接涉及到昏庸值的东西!
子受心里美汁汁的,清点了一下,没落下物件。
换上便服,偷偷摸摸,出了营。
再见了您嘞!
这些年学骑马没白学,子受偷偷摸摸上马出营,径直离开汜水关。
没想到吧,朕直接跑路了!
汜水关里费仲、尤浑二人为左右军师,加上不通战事瞎逼逼的杨任,以及莫名其妙跑路的皇帝,闻仲肯定没有袭营的心思了。
固守!
保住命!
可别上封神榜啊!
子受一路,日夜兼程,往朝歌赶。
殷洪在后方拆城墙的兴起,咱这个当爹的,可不能差啊!
顺手把长城也拆了!
今日拆城墙,明日拆长城!
当年土方南下被长城堵在家里关门打狗一锅端,筑长城没赚着昏庸值,还赔进去不少,今年给他拆了,总能赚到!
昏君怎么当?爹好好教你!
但,子受不认路。
出了汜水关,就一直走,走到大白天,琢磨着不太行,得找个人问路。
寻了一阵,正好瞅见一个老妪,打马上前。
老妇人之前被抓,正在回朝歌的路上,打算回去老老实实卖无心菜,也不拓展商路了。
冷不丁被喊住,吓了一跳,生怕是商军追来。
早前就是这样,那汜水关守将明明盘问好了,放她离去,却又派人追来,硬是给他抓了回去。
“大娘....”
刚开口,子受觉得不对劲。
我太礼貌了!
就算现在换了便服隐藏身份,别人不知道他是纣王,也得展露一身纨绔气质才行!
万一日后问路的事情暴露了怎么办?
平头老百姓,目前都以见着纣王为荣,能够对话,肯定觉得是莫大荣耀,肯定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
如果现在礼貌问路,老妇人以后知道面前的是纣王,肯定更加激动,以此为谈资。
看呐!纣王找老身问路了!而且有礼有节!
老头儿老太太本就是嘴碎的群体,这一来二去的,天下都知道了。
彬彬有礼?敬贤礼士?尊老爱幼?
不管是啥,肯定是正面词汇,都不行!
子受打马退回去,又猛地拍马,马受激一惊,从老妇人身侧掠过,险些将其带倒。
他这才满意,再度回转过来,扬着鞘中长剑,学着崇应彪的语气,趾高气扬的问道:
“往朝歌怎么走?”
老妇人被吓着了,这是哪路的疯汉?
但剑在眼前,魂不附体,生怕这汉子一时气不顺,拔剑杀人。
她战战兢兢,说不出话。
“朕...咳,真是的,老子在问你朝歌怎么走,你这老妇怎得不言不语!我这剑,可是有些时日没见过血了!”
子受一番精心措辞,盛气凌人。
老妇人这时候,也缓过劲来。
一边害怕,一边在心里暗自打量。
这人器宇轩昂,不像普通人,应当是贵族名家,或是朝中官员。
而现在,商周之间,正在打仗。
对方是从汜水关的方向而来,又如此粗豪跋扈,很可能是一名将领。
但....问题来了。
若是我大商将领,怎么会不认识去朝歌的路?
而且老妇也不是没见过大商将领,汜水关的几个守将,她都见过,像那个抓她入牢的将军,虽然过分了一些,谨慎了一些,但并没有冒犯之举。
就连那车无心菜,也是丝毫未动。
我大商,绝无如此将领!
那么,真相就很简单了。
是周人的将领!
那些周人将领,上了月旦评,一个个生得玄异,允文允武,肯定自负能耐,嚣张骄纵!
正合了眼前这人的模样!
老妇很快就将一切串起来了,有周人将领,便衣为民,偷渡汜水关!
想要摸清朝歌位置!
太可怕了!
若是给他知晓,即使不为周军带路,恐怕也能凭一身武艺,造成些许麻烦,或是偷入后宫,或是暗杀朝中大臣,甚至是监国的皇子!
老妇人忘不了。
那年百工暴动,淇水大刑。
纣王为大商百姓立骨!商人的骨头是硬的,无论何时都不需要跪下,哪怕是流民,膝盖骨也不会着地!
商人的骨头,是硬的!
哪怕她只是个卖无心菜,甚至还曾反对过纣王政令,无甚见识的老妇人!
老妇心下一横,面上陪着笑,无比卑微的指着一边,道:“大人,往这边,一直走,就是朝歌!”
“谅你也不敢骗我!”
子受冷哼一声,表情狰狞桀骜,打马又走了。
老妇人见着远去的身影,直到确定再也见不着人,才全身无力瘫倒在地,大喘气。
这个时代,小民不敢以下欺上,敢骗贵族?那就杀你全家咯!
“老身...妇道人家,不会投军,一年赚得几个钱,都想掖着藏着,偷点税,漏上几分。”
“但...指个错路,乱周将视听,还是可以的。”
........................
汜水关里,费仲、尤浑自恃得纣王宠幸,前来五五分账,顺便解释解释贪污受贿的是哪些钱,什么该贪,什么不该,奸臣比忠臣更清楚。
两人正巧发现营帐,是特么空的,登时急的魂不附体。
陛下走了,便走了,他们无所谓的,可是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啊!
不然留在军中,担着个左右军师之衔,还有贪污受贿的罪名,得被军中将领活剐咯!
而且他们还是纣王失踪第一发现人,被闻太师知道了,要吃鞭子的!
“老臣闻仲,请求参见陛下!”
这时,帐外传来声音,费尤二人眼前一黑,相互搀扶着,才不至于摔个屁股墩儿。
605.他们怎么穿着周军的盔甲?
尤浑这东西是没什么用了,还得靠自己。
费仲这么想着,强自镇定下来,出了营。
“陛下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你以为你是娘娘啊?想什么时候暖...入帐就什么时候入帐?”
费仲扬着声音,理直气壮。
尤浑也是应和着,狐假虎威:“就是!就是!”
闻仲:?
他缓缓掏出金鞭。
费尤二人一个激灵,这是老太师啊!
“呵呵哈哈哈!!!”
两人抱作一团,挡在营门口:“老太师,这是朝歌的新戏曲!”
“杨二郎和无心菜大家不是都听厌了吗?我就寻思着,让陛下再想一个新曲儿.....”
“是是是!”
尤浑点头如捣蒜:“老太师,要不我给您唱一段?”
眼见着两人又要闹腾,跳跳唱唱堵在门口,闻仲也懒得扯皮,直接打开眉心一眼,放出数寸白光。
费尤两人就见着自己胸口处,有一抹黑影,砰砰跳。
“你二人的心,黑的啊!”
啪啪,一鞭子下去打傻俩,两人相互捂着臀部,跌坐在地。
“陛下,老臣进来了!”
撩开营帐,里头空空如也。
床榻上有个草人,被子都没盖上,一点掩饰都不加。
闻仲不动声色出了营帐,门口费尤二人抱着头各自蹲在两边,不敢起身。
纣王肯定是自己溜走的,英明神武一代圣主,不可能被这种小人霍乱视听。
但并不妨碍,闻仲抄起鞭子又给这两人一人一下,心里舒服多了。
离了营帐,他连忙招来崇应彪:
“陛下....”
呃,话到一半,闻仲斟酌用词。
说陛下临阵脱逃了?
不可能,陛下一定另有安排。
“陛下已有妙计对付周军,你速速率领玄鸟卫,支援陛下!”
崇应彪立即一肃,刚来就有任务了:“敢问老太师,陛下何在?”
“陛下....”闻仲三眼一眯,掐指一算:“陛下隐去了行踪,往西边去了,你率玄鸟卫追上便可。”
“是!”
崇应彪领命退下,心中一片火热。
听老太师的意思,陛下已有破敌妙计!
其实他一点都不担心周军,就担心自己能不能捞着功劳。
月旦评霍乱视听,帮助张桂芳立了大功,但那是战忽局六处,师延带人散布的消息,战忽局五处分属对内散布假消息,终究没有什么正面作用。
到底还是得做点玄鸟卫应该做的事情,归入战忽局后,情报工作要做好,砍人也得砍!
“西边....”
崇应彪琢磨着,西边可不就是周军所在。
他带着玄鸟卫,先从东面出了汜水关,没有人出关,陛下肯定是从东面离开,再到西面去的。
具体怎么做,他也不知道,跟随陛下的脚步就行了,陛下英明神武神机妙算,这不就相当于白捡的功劳吗?
走了没多久,碰上了一个老妇人。
崇应彪觉得这个妇人面熟,上前直接拦下,趾高气扬:“沿路可见着一个人?”
他伸手横竖比划了一下,这么宽,这么长,大概就这样了。
“有!有!有!”
老妇人被崇应彪的粗鲁,给惊着了,但没有任何不满。
他认得飞鸟服,这是咱们大商的自己人。
虽然和之前遇着的那个人,一样趾高气扬,一样娇纵跋扈,但这是玄鸟卫!是商人!
玄鸟卫一直这德行,都是泼皮闲汉的干活,可人家路子广,能处理邻里纠纷!
就拿那无心菜摊子来说吧,早前被个算命老头碰洒了一地,就是玄鸟卫处理的,不然哪能拿到赔偿的钱物!
因而,老妇人态度极好,而且是真心的:“往那边去了!”
“好,我没走!”
也没个谢字,崇应彪就继续带人昂着头走了。
老妇人却觉得心里都是暖的,这也算是为大商做了贡献吧?
这些玄鸟卫,明显就是查出了方才那员周将的行踪,想要去逮捕!
她不禁陷入了美好的畅想中,如果玄鸟卫发现是自己给周将指了错路,并引导玄鸟卫追上,会不会有所封赏呢?
........................
子受骑马来到了一处村落。
“这是哪儿啊?”
“怎么完全不认识?”
好像不认识也挺正常,他本来就没去过多少地方,就当是朝歌附近吧!
找了个老头,子受一扬马鞭,面带厉色:“老头儿,朝歌怎么走?”
“朝歌?那是哪儿啊?”
老头被吓得魂不附体:“俺不知道,不知道啊....”
乡野小民没去过大城市,理解,子受赶时间,匆匆道:“就是官家,有文官武将,有军队的地方。”
“军...军队啊....”
老头指了个地方:“就在那侧的下路上,好多好多.....”
“您是军爷?”
“嗯?”
子受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老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军爷,能不能把麦子还给俺家啊!”
他哭着哭着,咳嗽起来,呛着了:
“俺可以不吃,不活,但俺家还有个半大小子,才三岁,没得吃,就....”
“哦?”
子受莫得表情,战事一起,粮草消耗巨大,看来即使强行推广了小麦、稻子,后方也开始顶不住了,都在这儿抢粮了!
而且还不告诉他!
昏庸的名声,肯定背上了,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甚至还有些气不过,就说不要打仗吧!
熬过二十八年,原地飞升打穿天道,皇位禅让给姬发,让他改国号为周,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办法,真要如此,也只能硬着打了。
同样侧面说明了,他之前一通操作让粮食增产,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甚至让萧升、曹宝两人负责粮草事宜,也是个错误选择,就从强行让百姓纳粮来看,寻常百姓在仙人眼中,实如草芥。
也好也好,等昏庸值攒够飞升了,先给元始天尊一巴掌,再把他弟子手上的盛粮米斗抢了,那可是无穷无尽的粮!
冲着老头指路的地方走去,大军似乎正在休息,因为道路难行,又是山林,以至于没有派出斥候,也没什么警惕之心。
中军大帐处,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还在清点着粮草。
子受刚靠近几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十分困惑:
“他们怎么穿着周军的盔甲,有点骚啊....”
606.子牙妙计安天下,赔了公子又折兵
“相父四策安天下!”
姬昌第十五子姬高,正领着一路偏师,按姜子牙计策,北上联络伯邑考与羌人,截断姜文焕后路。
只要截断姜文焕后路,逼得姜桓楚来援,龙须虎趁机施为,大商后方失火,自此四面八方,尽是敌人!
周,必胜!
“快点儿!这破村子就纳了这么点粮,还这么慢腾腾的!”
姬高有些无奈,他手底下的这群将士,都被惯坏了。
仙家子弟送来的粮筒,粮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只能负担中军用途。
毕竟粮筒没有分身之术,不可能让这支偏师随身带着,而他们为了隐蔽,走的都是些小路,不可能带太多粮食。
偏偏将士们跟随大军时,都被那无穷无尽的米粮给惯坏了,米汤喝一碗倒一碗,像是没富裕过似的,虽然被他教训一顿收敛了许多,但吃的还是比前些年多太多。
以至于行军路上,不得不找各个村子纳粮。
“也不全是坏事。”
姬高清点着粮草,纣王近卫的勇名天下皆知,若能让将士多吃些,吃成三百近卫之勇,也不亏。
他招来一员偏将,问道:“粮草都整理好了吗?”
“可以生火做饭!”
“嗯。”姬高点头:“生火做饭,本公子要吃第一批麦子做成的饭菜!”
乡野山村的麦子,自然有优劣之分,第一批是收上来最好的,后面几批,就稍差一些。
姬高身为周天子的亲兄弟,贵不可言,当然得吃最好的!
“现在到哪儿了?”
“陈仓。”
“陈仓啊....”
话音未落,姬高就见着视野死角的山林里,冲出来一个人,长得二五八万的,而后眼前一柄大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至望见了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
大好头颅从空中落下,在鲜红的地面上滚了滚,眼睛死活没合上。
“我也成长了啊!”
崇应彪自被广成子救了一命了,也算是仙人弟子,当年子启之乱面对大军,还会吓得尿裤子,现在却能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了。
甚至,还有一方至宝番天印没有用!
“明守汜水,暗度陈仓,陛下圣明啊!”
“末将幸不辱命,已将敌将斩于马下!”
崇应彪策马回头跟子受汇报了一下,就带着玄鸟卫在混乱的周军之中冲杀。
尽管周军数倍于玄鸟卫,可群龙无首,根本挡不住这一通乱杀。
子受就在一旁看着,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特么不是大商境内吗?
按路程算,都快到朝歌了吧?
怎么还有周军?
走错路了?
这时候,崇应彪已将周军杀得溃散,浑身浴血兴冲冲的赶来:
“陛下,大胜啊!”
“末将抓了几个俘虏,领军的竟然就是姬发的十五弟!”
“他们是按姜子牙的计谋,去联络羌人围攻大商的偏师!”
“陛下神机妙算,一举击破敌军,不但杀敌无数,威震群雄,还破了姜子牙的毒计!”
“姜子牙这次可是赔了公子又折兵!”
崇应彪马屁拍得直响,全是发自内心。
什么叫神机妙算啊?
周军明明掩饰的这么好,甚至一点端倪都没有,连闻太师都没有防备,可以说,整个大商都将目光放在周营大军上!
可纣王跳出局中,不仅猜到了姜子牙的计策,还直接领军将这支偏师堵了个正着!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么一场大胜,纣王情绪一点波澜都没有,冷静无比,就连痛打落水狗都没有,只是静观周军败亡,这就是帝王之气!
姜子牙有计,但纣王计高一筹!
虽然纣王一直口口声声说着不要使计,要以王道压人,可这计谋,是对方先用的!
周人,自取灭亡!
纣王不仅仅是算计周人,甚至连自己人也算计进去了!
费仲、尤浑的贪污受贿胡作非为,什么素衣、戴罪,是为了欺骗周人,造成一个前线将士拼死拼活,后方奸臣贪赃枉法的假象。
这点没错,会让周人误解,轻敌,但还不止!
这也是在欺骗自己人!
汜水关内的闻仲、鲁雄、张桂芳、高继能、晁雷、李烈、方家兄弟,包括申公豹,都成了惑敌视听的诱饵!
关内勇将越多,越闹腾,就越容易吸引周军注意!
纣王趁夜偷偷流出汜水关,意图也很明显了!
吸引周军注意,周军必然布置探子探听消息,唯有偷偷溜走,才不会被人发现,不容易打草惊蛇!
此举不仅仅是计谋的奸诈狡猾,更是信任!
纣王信任臣子!
知道在他突然失踪后,臣下必然会第一时间寻找跟上,进而发现周军偏师!
崇应彪想着想着,就哭了。
是玄鸟卫追上来的,这不就是说,纣王信任的是玄鸟卫吗!
他只是一介纨绔子弟,能有今天,都是因为纣王啊!
比爹还亲!
这时候,子受才从懵逼中回过神来。
都怪姬发!怪姬昌!怪他们姬家所有人!
要不是他们发现麦子高产,也在西岐推广,自己早就从作物的不同,发现走错路了!
周人可恨啊!
“陛下,现在我等应该如何?”
崇应彪上前问道,接下来应该就是回师汜水关,全力破敌了吧?
子受皱眉,事情不可挽回:“闻太师有何叮嘱?”
崇应彪想了想:“老太师有言,要出关与周人决一死战。”
子受一想就知道事情不对劲,闻大爷铁了心要送人头!
三代弟子一死,阐教下场,死活也把通天教主拉下来。
他倒是爽了,可战事升级,一切就控制不住了啊!
“回汜水关,快!”
........................
姜子牙还不知晓姬高所部已灭,为了吸引商军注意力,方便姬高北连羌人,命散宜升上前交战。
“太师,不好了,散宜升到关下来了!”
一士兵急冲冲的跑进大营,向闻仲禀报道。
张桂芳跃跃欲试,一下站了起来,好啊!就怕周军不来!
管他来的是谁,对着月旦评一通喊,先喊十七八个落马再说!
“张将军且留步!”
申公豹双手揣在袖子里,叫住了他:“散宜升得我师兄南极仙翁相助,死而复生,身负法术,定然不凡,还需三思而后行!”
张桂芳不知怎么,听申公豹的话身后一寒,也就没那么坚持了。
一直因为不精军事帮倒忙的杨任,急于表现自己,连忙道:
“散宜升原为商臣,却投周营,是为不忠!”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为人臣子者,焉有不尽忠者!”
“太师,两军阵前,任只需一席话语,管教此二臣贼子颜面尽失拱手而降,周兵不战自退!”
607.杨任骂死散宜升
是日,关前。
散宜升意气风发,纵马出阵,汜水关中,可有一人能阻他神通妙法?
商军没有一人出关,只有杨任一袭白衣,单人单骑,缓缓而出。
这不是他托大,而是多年文武交叉考核官员后,耳濡目染从那些武人身上学到的一点小伎俩,打仗,虚虚实实罢了。
“大商御史大夫兼上将军,杨任!”
杨任的语气很缓,纣王临走前给他封了个将军,却没说名号,临到头想了会儿,才只能用上将军湖弄湖弄。
反正散宜升是真被唬住了。
散宜升在朝歌为官时,和杨任挺熟,毕竟大商朝廷,小到纣王当年在朝堂上封赏的一条狗,都躲不过这家伙的唾沫星子,都有过体液亲密接触了,能不熟吗?
正因为熟,本就脑门长包散宜升,更是满头包,你一文臣,不好好在家里喷人,怎么就上战阵了呢?你也跟我一样,得仙人授艺了?
想不明白,他只得试探着先自报家门:“阐教掌教大老爷座下大弟子昆仑山玉虚宫南极仙翁真传,散宜升!”
散宜升甚是得意,没想到吧,当年通朝为官,你意气风发在朝堂指指点点,我脑门大开在朝堂撞柱,现在你只是一介凡人,而我则是阐教三代弟子,修仙的!
“嗯?”
杨任可不管他仙不仙,听罢,一眯眼,勐地一喝:“你父为西岐忠良,母为西岐贤女,身着朝官贵服,腰佩岐山美玉,足踏青云靴履,仕商则为商朝大夫,仕周则为周朝大夫,而今领军出阵,可唤一声将军。”
“这阐教大老爷、南极仙翁,是西岐哪一员臣子?”
“这昆仑山、玉虚宫,又是西岐哪一座城池?哪一处宝地?”
散宜升双目圆瞪,心神俱震,要是凡人听了这些话,脸皮厚的笑笑就得了,脸皮薄的也就红几分脸,可他修仙的,最是重因果。
西岐哪承得起让阐教大老爷、南极仙翁做臣子?又哪容得下昆仑山、玉虚宫?认了,西岐担不起这个大因果,不认,他自己就是不忠不义的逆臣,为人臣子,怎可报仙家名号?
“噗——”
勐地一口血吐出来,修为跌落几分,散宜升这才好受了些。
杨任也给这场景惊到了,喷人数十年,这场景真没见过,好在风度不失,于马上拱手,再道:“商为宗主,周为臣属,公今为何兴兵,犯我边境?”
散宜升也无愧是修仙的,稍稍一缓,脸上已有了血色,正气凛然道:“纣王无道,周有明主,吾今代周王收拾河山,理所应当!”
杨任回应道:“昔夏桀之时,天下有倒悬之危,我大商先主仁义,怜而济之,自此天下归有德之人,而今商皇承大统得以继位,年少有为,仁义无双,我大商兵精良足,民乐而国安,若非尔等诸侯心怀谋逆,天下仍不失承平之势,公若以礼来降,亦可为一番美谈!”
散宜升一派仙家气度,袖袍无风自动,大笑道:“我本以为杨大夫天下知名,必有高论,今观汝言,实乃欺世盗名之辈!”
“我有一言,请诸君静听,纣王沉迷酒色,不事朝政,宠幸妖后,德行败坏,重用小人,横征暴敛,增设酷刑,伤天害理,侈造宫殿,劳民伤财,割人肾命,剖腹切皮,不敬天神,焚书坑巫,忘祖绝宗,轻简祭祀,坏事做尽,实不为君也!”
“周王天命所归,携众东征,昏君必死于义军之手,天下称欢!”
杨任打马转了几圈,丝毫不将散宜升以及周军万千将士放在眼里:“今闻周王文武双全,体恤爱民,视长城而不立,放蛮夷入疆土与百姓承欢,且德义无瑕,结羌人以扩土,奉仙家而自欢,上追先人之恩义,下思众臣之安危,果真明主!”
“今吾皇历经万险,继统朝歌,平北海,灭土方,收虎方,降鬼方,外攻内治,一朝封禅,非天理,乃万民共主!”
“散宜升你亦食商禄,可谓朝廷“柱梁”,而今既以仙人自称,想来周王待你甚薄,何不早降,再归朝歌,共述一乐否?”
散宜升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周军倒是心有所想。
是啊,这散宜升天天阐教,日日玉虚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仙家弟子,偏偏操着西岐口音穿戴周人官服,你到底是哪儿人啊?
就算纣王无道昏庸,对面的杨任一直称纣王为主,称我主,称吾皇,你散宜升一口一个周王,全是代称没有敬称,甚至还说什么代周王收拾山河,你踏马什么牛马啊?
将士如此想法,碍于姜子牙治军甚严,没有说出口,可散宜升心有所感,一股精血从心头逆起,大叫一声,死于马下。
杨任:......
良久,他才打马回转,往关墙上喊了句:“开门!”
战场,就这?
难怪那么多人要仕官参军呢,白捡的功劳谁不要啊?
直至汜水关城门合上,周军之中,也无一人敢追。
哪怕韦护这等有修为不俗的阐教弟子,亦是如此。
这什么操作,真没见过啊?
不过姜子牙也不慌,静待姬高联络羌人,多路齐攻下朝歌,商军后院失火即可。
“杀!”
忽的周遭一片肃杀之气,喊杀声四起。
茫茫多的商军蜂拥而来,为首一人骑着墨玉麒麟,手提双鞭,正是闻仲。
姜子牙微微皱眉,这不是一个好的进攻选择。
让他们头疼的是端坐城头报菜名的张桂芳,一个张桂芳就废了周军之中所有有名有姓的仙人、大将,而不是怕这具冢中枯骨闻仲。
想要趁着杨任骂死散宜升,士气高涨之际,率军掩杀一波?
可闻仲单独率军前来,即使士气再高,除了送人头,似乎也没什么用。
兵锋近在眼前,姜子牙不再多想,直接下令:
“全军列阵迎敌,势必击杀闻仲!”
闻仲须发皆张,挥舞着双鞭像战狼一样:
“儿郎们,周人要抢你们的土地,掠走你们的妻儿,还要将我们的陛下扯下金銮,我们还得畏畏缩缩的守在关内,岂不是很蠢?!”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