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出西岐记
前方战场烽烟四起。
后方西岐悄悄静静。
张友仁灰头土脸,后面还跟着十数万灰头土脸,衣衫破旧的......奴隶。
当年他奉命往西岐,拯救西岐的奴隶,将奴隶们带往朝歌,废除奴籍。
结果不必多提,他都没见着姬发,就被下面的人打发走了,甚至被打入奴籍。
张友仁还记得那小吏对他说的话:“你那么喜欢奴隶,那就和奴隶待在一起吧!”
你大商的官和我西岐有什么关系?在商为官,在周便是奴!
这些日子,张友仁都忍下来了。
他始终牢记着,解救奴隶的使命,绝不负王命。
与奴隶同吃、同住、同干活,他去岐山挖过矿,去地里摘过菜,喝过尿吃过土,奴隶经历过的,他都经历过了。
还要忍着异样的眼光,不平等的待遇。
在街上,奴隶靠近商户,便会被认为偷窃,下一刻脑袋就没了。
有的奴隶捡到件蔽体的衣服,还得撕破了再穿,若是让贵族见着奴隶穿着得体,完全可以提剑砍人。
这叫什么?这叫紧急避险,奴隶穿的这么严实,谁知道他衣服里塞没塞刀片?
这不自由,也不民主。
张友仁忍下了一切,坚强的活了下来,而且也有一些收获。
他和奴隶们混熟了,成了带头大哥。
就在前线战事焦灼的时候,找到了机会。
跑。
跑出西岐,跑到朝歌。
跑出黑暗,奔向光明。
只是路途并不顺畅。
第一天,他们饥肠辘辘。
当奴隶,主人要让他们干活,不会让他们饿死,勉强还会提供一些吃食果腹,跑了,可就只能自己找东西吃了。
“大人,这土可以吃!”
张友仁凑近了前去,奴隶生涯中他折了一条胳膊,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捏起几捧红土。
他细致的将红土捏成饼状:“这红饼,应该能果腹。”
张友仁咽了咽口水,喊来一个孩子:“阿狗,你吃罢。”
其他奴隶也是学的有模有样,将土捏作饼状,唤来幼小的孩子吃饼,他们是奴隶,地位低下,甚至身体残缺,精神浑噩,但他们都是人。
那叫阿狗的孩子咬了一口红饼,生生咽了下去:“好吃!”
“大....大人.....”
“嗯?又有可以吃的啦?”
张友仁勉力睁着眼,循声望去只见地上一片片的谷子。
有奴隶矮身摸了摸,谷粒从指缝滑落:“真的,真的,吃的!”
“这是麻!还有黍!”
“稷!麦!菽!”
“都有!”
“吃!吃!吃!”
张友仁说不出太多话语,喊着大家一同进食,只是他总觉得隐隐绰绰能看见一个人。
这人好似在哪儿看过。
似乎.....是周人家家户户供奉的先祖。
叫什么....后稷来着?
第二天,患病了。
那些个吃了红土的孩子,全病了,肚子疼。
张友仁麻了,悔不当初,晚点吃多好,早知道地里会莫名其妙生出五谷,谁吃土啊!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药没有,医理也不通,没救了,等死吧。
“这个,能治。”
张友仁眼睛一闭,一睁,脚底下长出一片草。
他走到哪儿,草长到哪儿。
“能治?”
张友仁脑海里回想着那个身着青衣,拄着杖的白胡子老头,试着摘下一株草,嚼碎,吐出,塞到一个孩子嘴里。
“疼...疼....疼....”
那孩子正疼的打滚,说来也神奇,药到病除。
“真就奇了怪了....”
等所有孩子都治好了,那片脚底的草,又不长了。
张友仁摸不着头脑,奴隶们也是匪夷所思,不过也好,能继续走了。
第三天,遇河。
过不去了,回头吧。
张友仁记得这条岐河,来时他是乘船过来的。
现在想过去,却没那么容易了,若是一两人还能想想办法,这成千上万茫茫多的奴隶,怎么过河啊?
“回去吧...”
“回去...”
“哎.....”
一声声叹息。
饿了有吃的,病了有草药,熬过了两天,却熬不过这条大河。
忽然间一阵鸟雀之声。
什么燕雀鸟兽,从四面八方飞来,那遮天蔽日的场景,比乌云压山还吓人,奴隶们就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些鸟雀,叼着石头,扔进河中。
硬生生把这段河流给填平了。
“大人...”
一个奴隶舔了舔嘴唇:“要不我们趁机会打几只鸟,改善改善伙食?”
张友仁望着天空,这些麻木的奴隶越来越有人样了。
第四天,过了岐河就是岐山。
人太多,为了安全考虑,一般要绕山而行。
张友仁倒是没急着绕山,他就在山底,天地为床被,一夜过去,山就没了。
“大人....”
“继续走。”
张友仁顶着个黑眼圈,他一夜没睡,眼睁睁看着岐山山上人头攒动,隐隐约约听着无数声“爷爷、太爷爷、祖爷爷、孙儿、太孙”,然后山体一点点消失,最后无影无踪。
第五天。
估计是岐河被堵,积了太多水,发了大水。
这回演都不演了,众目睽睽之下,河道多出来一条,一条,又一条,什么洪水,最后连点浪花都没有。
第六天。
太阳太大,口干舌燥。
路边长起了桃树,蹭蹭往上长,比竹子长得还快。
还有个猎人山户模样的人,在奴隶们面前秀了把肌肉,震破虎皮裙露出鬼背,往天上射了一箭,天气瞬间就阴凉了。
第七天。
太阳大概被吓着了,天一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大人....”
张友仁都麻木了,奴隶们也习以为常。
一道道篝火从他们脚底一直延伸,连绵不绝,照亮了黑夜。
“这年头谁还钻木取火啊.....”
张友仁望着隐隐绰绰在地上搓着圆木的兽皮老人,估算估算时间:
“沿着火堆走,尽头就是朝歌了。”
不久,便到了地方。
张友仁心情激荡起伏,单拳紧握,激昂愤发:“陛下,臣,幸不辱命!”
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就愣在了原地。
“这是...朝歌?”
奴隶...不,新朝歌人全都感到不解。
张友仁也完全懵逼了。
城墙呢?
原本竖在这儿那么厚一城墙呢?
特么的朝歌的城墙呢?
就在新朝歌人集体蒙圈的时候,一个老妪推着装满菜的小车,笑眯眯的:“来来,看你们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又是从哪个诸侯那儿逃荒来的吧?”
609.拆啦
“逃...逃荒?”
张友仁往脸上抹了一把,这一路上虽然没事就长点五谷草药,遇山山移,遇河河平,身体都健壮了好多,但终究是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路,确实显得狼狈。
他顾不得太多,先将重要的事问明白再说:“这朝歌的城墙呢?”
“墙啊?拆啦!”
“拆啦?!”
张友仁心惊胆战,难道周军已经一路通关,打下朝歌了?
不然他实在找不到有什么拆除城墙的理由。
这卖菜老妪也是个嘴碎的人,道:“陛下御驾亲征,令二皇子监国,坊间一直传闻,二皇子顽劣不堪,我还担心会出什么乱子,不想二皇子竟也是天纵奇才!”
“这城墙一拆,顿时失去了阻挡,好些地方的人都往朝歌来了。”
“本来安置人手,还需要耗费大量钱粮,可二皇子又下令,将拆城墙的石材卖给了贵族、富商。”
“这些有钱人,拿了建材,自然是建楼筑屋,建楼筑屋要工人,就正好雇佣了这些外地人。”
“而这些外地流民得了工钱,又去买建好的楼,一来二去,住的地方有了,吃喝也有了,日子虽然忙碌了些,还要卖力气,但这生活可比在那些偏远地区好得多!”
“像你们这样的,也不会介意卖力气讨生活吧?”
老妪一边解释,一边拿着几捆无心菜,笑眯了眼:“咱们这些商贩,也是得了不少利,隔三差五就涌来大波流民,这吃喝总得买吧?嘿嘿....”
张友仁听得瞠目结舌,他不懂经济流通的重要性,但听着朝廷能够以极低的成本,解决无数流民的安置工作,也不禁连连称赞。
“有圣皇必有圣子啊....”
而他领着的一大票新朝歌人,更是已经期盼起了日后的生活。
什么?不仅是废除奴籍,还有自己的房子?能正经做工?
有这种好事?
这些最低的生活保障,在这些多活一天就是最大希望的新朝歌人眼中,无异于做梦。
张友仁从人来人往中,见着了许多断发文身,长得比较抽象的外族人:“这些蛮夷....”
听到这,老妪微微皱眉:“什么蛮夷,这些人都跟你们一样,是商人,新朝歌人!”
张友仁不解:“这些...外族不是只有藩王首领,才迁入到了朝歌吗?”
“什么外族?都是自己人!”老妪又强调了一遍,才解释道:“二皇子善拆,听说当年这四轮车,也是拆了七香车才拆了个明白。”
“所以二皇子不仅把朝歌的城墙给拆了,长城也拆了。”
“啊?”
张友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大商抵御蛮夷,最坚固的屏障,陛下最大的功绩之一筑长城,怎么就拆了呢?
“那以后我们大商靠什么抵御蛮...抵御入侵呢?”
听到这儿,老妪就笑了。
“抵御什么入侵?当年大商国力弱,陛下才下令筑长城,用以自保,现在啊,咱们强了,这长城是在保护谁?”
老妪继续道:“而且这些人听说自家首领都在朝歌吃香喝辣,正好朝歌城墙也拆了,就一股脑过来了。”
“能在城里吃口热乎的,谁乐意在草原上喝冷风呀!”
“嘿嘿....”
老妪露出了一个精明的眼神:“这些人,口味、喜好特异,倒也开拓了不少新商路,就说这绿菜吧.....”
她忽然一拍脑门,推着车就走:“坏了,赌马场一迁再迁,都迁到五环外了,再不跑几步怕是赶不上了!”
张友仁正在消化庞大的信息,偶然间瞥见一抹光亮。
“李...李兄?”
光头亮闪闪的李靖正带着刑部官吏,处理些拆城墙的后遗症,毕竟暴力强拆过程中,引发了不少刑事事件。
手上干着活,其实李靖已经陷入混沌了好一阵子。
纣王下达的旨意,他收到了,言简意赅,“民意”二字上打了个大叉,落在比箕纸上稍显单薄。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旨意,他一直撺在心口,不解,疑惑,同时极为矛盾。
为什么?明明二皇子监国后的一系列施政,都忤逆民意,违背律法,甚至让杨任喷的狗血淋头,不惜以文官之身亲自上前线告状,拆城墙更是拆的让百姓不得不躺在城墙下拒拆,险些酿成暴力流血事件,引发官民矛盾....
可.....
望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百姓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见着越来越繁荣的朝歌,馋着越来越丰盈的国库....
早前纣王用杀哪吒,教会了他法理,让他一朝以法入道,又在剃发易服徇私枉法之时,教会他法理不外乎情理。
李靖学会了很多,若有若无摸着了某些东西,可现在他真的不明白了,法理不外乎情理,为何纣王又要他违逆民意呢?
他刚摸着的道,阻塞了。
浑浑噩噩之际,正好听见有人喊他。
“张....张兄?”
李靖一时间没能认出张友仁。
这位大商外使常年在外,虽说朝中不少人佩服他的百忍成钢,但真正记得他模样的,却没几个。
“李兄,不知张大人在何处?”
张友仁盘算着先将这些新朝歌人的户籍落实,再引见一些人才,要做这些事,直接找负责招贤的张大,最为方便。
李靖不知道张友仁问的是张大人,还是问的张大,人在何处,总之看着张友仁身后乌压压的一片人,想着先前纣王要张友仁去西岐要奴隶的政令,大抵是完成了,也明白了张友仁想做什么。
便道:“张大人改名了。”
“改名?”
张友仁详细问着每一件事,下线多年,都感觉朝歌已经不是以前的朝歌了,果然西岐就是乡下。
“陛下出征之后,张大人梦见自己捧圭而立,就改名张奎,还懂些地行术法,拆城墙他可出了不少功夫。”
“原来如此。”
张友仁点头,改名嘛,在这个时代太正常不过了,他也打算改个名,张百忍就不错,百忍成钢,也正好符合他第一次出使时的经历,美名传千古呐!
“正是。”
张友仁老实回答,索性当做了李靖对他们的政审,毕竟他们是从敌国跑路到朝歌的。
李靖也知道,这些人前身都是奴隶,继续问道:“你们遭受欺凌,为何不反抗,而是出逃?”
“反抗?”
张友仁一怔,反抗啥,饭都吃不饱,打不过啊!
这群曾经为奴的新朝歌人,更是不堪。
“欺凌?”
他们甚至都不是在质疑反抗,而是从来都没有反抗的念头,甚至....在质疑着欺凌。
日子是苦啊,过得是比畜生难受啊,奴隶制,贵族一等,家畜二等,空一等,四等才是奴隶。
更有甚者直接将奴隶划去,你什么档次也配跟我们一同划阶级?
奴隶们好像...也没太大反应。
似乎没有不对的地方,因为他们是奴隶,遭受这样的待遇,是正常的。
被百般欺凌,就是奴隶应有的的境遇。
“怎样算欺凌?”
“十人欺负一人是欺凌,一百人欺负一人也是。”
“那么一万人呢?”
“是习惯,是常理啊。”
“真奇怪。”
李靖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在枯坐物种奋笔疾书的时刻。
一只飞蛾忽然从窗外飞入,迎着屋中的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便被火光烧成灰尽。
“飞蛾扑火而成其事....”
他勐地一震神,回味过来,手在虚空中抓了抓,像抓着了一直飞蛾。
变法...是飞蛾扑火?
不对,是飞蛾引火!
飞蛾没有去扑灭烛火,而是以身引火,要将这烛火引得更大!
打破常规,打破固有之理,革新!
李靖再度回想起纣王所做的种种一切,每一件事,都是从天下出发,却又和天下相逆,以至于屡屡引来口诛笔伐,却又屡屡功成让人称颂。
大多数人都是短视的,偏偏大多数人会显得正确,天下人有着天下人的局限,因而才会有朝廷存在。
“律法可以听随民意,但.....一定要超越民意的局限!”
“张...张大人?”
一个新朝歌人瞠目结舌的指着李靖。
大白天呢,你这人怎么就发光了?
张友仁也意识到了大事,这是...悟道吗?本来只有脑门发光的李靖,整个人都升华了。
610.终成天下者(大结局)
“所以,朕刚任命的杨任把周人大将给喷死了?”
“陛下圣明!选贤任能!”
“所以,朕发配去西岐的张友仁,带了数万奴隶回朝歌?”
“陛下圣明!民心所向!”
“所以,朕的好大儿拆城墙广收流民广开商路,朝歌扩大了一倍,人口翻番,国库里的钱还越积越多?”
“陛下圣明!天朝上邦,天俾万国!”
“张大改名张奎,李靖一朝悟道?”
“踏马的怎么不原地飞升呢?”
“陛下圣.....”
“住口!”
刚刚率军赶回汜水关子受,给费仲尤浑俩人一人一个大耳刮子,好家伙,你说你们俩奸臣有啥用啊?
养几只老鼠好歹还会啃国库里的米粮呢!
子受察觉到不对劲。
“闻太师何在?”
按理来说,他回汜水关,第一个接驾的,应该是闻大爷,现在寻遍关墙,也没见着闻大爷的身影。
“孤军追敌....”
“算...算....”
“快讲!”
“算算时间,应该追到绝龙岭了。”
“绝龙岭?”
子受勐地拍碎桌桉:“叫他固守固守,不听,几个小年轻不听话,自我意识强烈就算了,这老东西都快入土了,还想当战狼?”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点齐兵马,出兵绝龙岭!”
子受站起身,狠狠踩在桌桉上:“汜水关中,一匹马都不留!全军随朕一同往绝龙岭!”
..............
“全军围杀闻仲,势必将这老匹夫斩杀在绝龙岭!”
姜子牙意气风发的发号施令,自开战以来,周军虽然偶有斩获,却没有足够激励士气,乃至于引得天下诸侯相随,协力攻商的战果。
闻仲不同,这位老太师德高望重,声名显赫,一旦斩杀,必然能打击大商威信,同时以此为信号,与各路诸侯会师朝歌。
闻仲必须死。
而必须死的闻仲,被围在绝龙岭中,倒是悠然自得,并无几分惧意。
他想过了,自己得死一死。
也只有这样,才能引来同门师兄弟为自己报仇,与周,与助周的阐教开战。
不然就如今大商的战力,面对没脸没皮以大欺小的阐教,还真不一定能胜。
闻仲问过副将:“我们还能撑多久?”
“最多一炷香的时间。”
“嗯。”
闻仲轻吟一声,望了眼麾下兵马。
自己上了榜,这些人应当会是自己麾下的天兵天将,将来也是个不错的归处。
“报——太师!”
“何事?”
“陛下亲自引军来援!倾巢而出!”
“倾巢而出?”
闻仲也不知怎么,风太大了迷了眼,摘下头盔,白花花的头发在空中飘扬,身子都句偻了一些。
“明知道老夫必死无疑,仍然率兵来援了吗?”
“真是个乳臭味干的小子,不顾大局,有勇无谋。”
闻仲复而轻轻摇头,叹息一声:“赶不上的,老夫...也累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玉灵符。
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那时候闻大爷还在北海,讨伐七十二路反叛诸侯,忽然收到了这枚灵符。
“封神有变,见机行事。”
闻仲笑了笑,笑得满脸褶子:“天有定数,亦有变数,亦有变数呐!”
那时候他便算过了。
闻仲呼来墨麒麟,取其血,在青玉灵符上描了几笔,便拍鞍道:“去吧,将这小玩意送给陛下。”
.......................
子受率军,还没靠近绝龙岭,就看见其中升起一道冲天火柱,同时伴着天空中一声叱喝。
“原始,你纵容门人杀我徒孙,这局你我师兄弟,且赌上一场,不死不休!”
子受忽然抬手,喝停三军。
一个通体墨色的麟角小童,拦在了路前。
子受的情绪暂时比较稳定:“老太师呢?”
麟角小童拜道:“主人战死了。”
“战死了?”
子受哈哈大笑:“太师乃三朝元老,托孤大臣,更修玄门道术,哪那么容易死!”
麟角小童大抵是不怎么化形,说话不太顺畅:“主人大约的确是战死了。”
“你敢?!”
子受瞪大了眼睛,刹那间的威势让麟角小童不由得退了两步。
麟角小童只觉得委屈,晃着小辫又上前来:“主人为陛下留下了这个...”
子受一把夺过青玉灵符。
见其上一行字:“封神有变,见机行事”。
不是这个,这不是老大爷的字迹。
再看。
“陛下是德兼三皇功盖五帝的千古一帝!”
“臣,闻仲!”
“请陛下用双手开拓大商的未来!”
子受攒紧了灵符。
托梁换柱之力将灵符攒的生了裂痕。
“陛下就算躲在这里说些软弱的话,老臣在喝完酒之前,也不会走的。”
“老太师,人死之后会去哪儿?”
子受回想起坐在偏殿石阶上,荡着腿和闻仲对话的日子。
想着老大爷一副嫌弃的模样,言语间却透露着无比关心,想着自己的畏畏缩缩,反复试探。
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人,能在太阳正好的午后,坐下说说话了吧。
“怎么会....”
“即日起,加太师五千奉,赏金千万,马十匹,壁一双!”
他笑着下令,声音却是在打颤的。
“太师...”
杨任出列相劝,可现在不是劝的时候,也不是喷的时候。
忽的,子受腰间震动。
崆峒印飞了出来,一通瞎亮,霞光外放。
“商王子受,你忘了九间殿与鹿台上的的豪言吗?”
“始皇帝,你忘了泰山封禅许下的宏愿吗?!”
两道问句,还带着混响回音,扣在心上,显然更不是一个人所发出。
而后,更是光芒影像遮天蔽日。
“从天而颂之,不如制天而用之!”
“天命不足畏,祖宗身做法!”
“朕持三尺剑镇天下,此非王命乎?命乃在人,虽天何益!”
“朕为天下之主,天为何物?做了何事?有何资格言不满?”
“此为朕之无字碑,天不得妄言,地不得妄语,是非功过自有万民评价!”
“此石亦为朕之臣,以身记事,有功当表,应为上大夫!”
“昔有三祖领人族崛起于大荒,又有三皇五帝开盛世太平....”
“今朕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当以身镇人族之运、卫我大商、护我社稷!”
“朕以始皇帝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立万世之基业,朕亡,亦佑我人族永世不衰!此誓,先祖为证,万民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子受听着看着,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却又有些热血沸腾,心脏砰砰跳,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一般。
手中青玉灵符温润的感觉,让他灵台有了一丝清明。
子受回想起这些来的种种,筹划万千后,算了,不想了,麻烦,他勐地一抬头,彻底捏碎灵符,指缝中渗出几丝鲜血。
操踏马的,干!
“朕,一刻也不敢忘呐!”
“绝龙岭上的将士,朕身后的万千将士,大商的千万百姓,哪个不是等着西征灭周的的皇命!”
“眼睛都望出了血!”
“现在周军就在眼前,姜子牙姬发就在不远之处,那就只好要他们的命了!”
“朕要灭周!朕要铸造一个大商!大大大商!巨商!再把石碑立在泰山上,把石碣立在海边,纪念天下归一!”
“听朕号令,全军出击,不破敌军,势不回转!”
“万乎!万乎!”
大商军士,左手执盾,右手执板斧,鼓声中,双手挥动双脚踩踏,宛如万虫。
天下布舞!
自从武举选拔跳舞之后,这万舞已经刻到了每一个商军将士的骨子里!
骄阳之下,盾牌板斧挥舞如风,健硕的身体泛着铜器般的光泽,动作间,英武逼人,威武雄壮。
一粒粒汗水,滴落,滴落,碰触到地面。
轰——
“万乎!万乎!”
勐然轰响,大军整齐划一的脚步仿佛将大地震开,一道无头巨影显现,笼罩大军,同样左手执盾,右手执板斧,在鼓声中,不断舞动!
刑天舞干戚,勐志固常在!
子受昂首凝视前方。
“申公豹!”
“臣在!”
“把周军留下!”
“嘶——”揣手打盹的申公豹深吸一口气,脑袋扭出一个怪异的角度,好像结结巴巴又好似无比流畅,字正腔圆的喝道:“诸...位...道友,请...留步——”
有半张封神榜自其袖袍飞出,忽的一角燃起一点紫焰,那半点星火愈演愈烈,直至将整张榜全部吞噬,这只存于传说中的天地神物,便在瞬息之间被烧的一干二净。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玄鸟紫气,恒见中原,终成天下者,朝歌之帝王。
完结感言
2019年十月,到2023年二月,看着像是跨越三四年,实际上更新时间只怕才半年。
说到底,新人,经验不足,当初也是一拍脑袋就有了昏君这本书,越往后暴露的问题越多,我社恐,没和编辑交流过,认识的同行也没几个,以为扑了就断更了。
等回过头再写的时候,就像周末早起一样,只能挣扎,真起不来,前面留的钩子全忘了,磕磕巴巴勉强完结。
烂尾也好,坑没填也好,现在至少有始有终。
不过收获还是不少的,昏君流开山作,算带起了一个流派,均定一万多,放在现在打击盗版的环境下,两万定也不算难,经验也丰富了,如果再写一遍,肯定会带来更优秀的作品。
那么,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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