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姜考在行动
五月一日结算,歌姬手术闹得整个朝歌鸡飞狗跳,余化、钱保都熬出了黑眼圈,唯有琼霄乐此不疲,令人诧异的是,商青君等女医竟也对此事有些兴趣,倒是苦了那些挨刀的汉子们。
子受的昏庸值,则在此期间成功上了三位数。
不仅是流民、农人,就连那些从各地赶来送钱的贵族,也被割了。
不愿意也没关系,麻袋一套,蒙汗药一灌,管你是谁,一步到位。
子受心满意足,等土行孙挖了坟搬了尸骨,还不得起飞咯?
好好休息一阵子,等着昏庸值一路高升。
...............
西羌。
此时的西羌已经是除了西岐、西戎、大商之外的第四大势力。
西羌本就人口众多,在收拢北狄各部族的草场后,如果只论领土范围,甚至只比大商疆域小上一些,占据了整个北地草原。
可以说,此时的西羌,是最强盛的时期。
王庭。
此时的王庭庭帐内,歌舞声平,帐中有一人正轻轻抚琴。
这人长得极为俊美,琴艺超群,一身华丽宫装,远远看去竟无法分辨男女。
羌王姜迷当一边喝着果酒,一边欣赏着琴音,脸上尽是享受。
“好,姜考,你这琴声,百听不厌啊!称得上天下一绝,美,哈哈!”
一曲结束,姜迷当一脸享受的样子,拍手叫好。
听了一年多快两年,可每次听,都能听出不一样的感觉。
他扯了扯袖子,中原人的宫装就是好,穿着一身宫装,瞬间就感觉自己是文化人了。
自伯邑考入了西羌之后,羌人都穿起了宫装,宽袍大袖,好不惬意。
庭帐内,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听得一脸陶醉之色,连声叫好。
姜迷当问道:“姜考,兵练得如何?”
当时劫掠西岐时,姜迷当就对西岐的士兵很感兴趣,那些士兵动作整齐划一,配合得极好,让他很在意,因而利用伯邑考练兵,想学会此法。
当然,姜迷当也防了伯邑考一手,只给了伯邑考百人。
他只是要借用伯邑考的手,看看兵法战阵以及西岐士兵的配合作战罢了。
伯邑考跪下应道:“大王,已有成效。”
姜迷当点头道:“好,你先退下吧!”
伯邑考退下,姜迷当招来了俄何、烧戈,笑道:“本王必定征服西戎、征服西岐,届时,二位就是大将军!”
俄何眼一亮,齐道:“大王威武!”
烧戈有些担忧,道:“大王,西岐外强中干,但是西戎的实力不可小觑,大王要征服他们,还需从长计议,而且那姜考虽然懦弱,却也不得不防,我已偷学了他的练兵之法,无非令行禁止,还是赶紧将他杀了好。”
“哈哈哈!”
姜迷当大笑,赞许道:“说的也是,再等三月,八月一到,本王就将之杀了,也可看看姬发小儿的态度。”
“为何是三月之后?”
姜迷当微微点头,俄何、烧戈的愚笨更能体现自己的英明神武,他笑道:“西戎与西岐是我们的首要敌人,那么大商便是我们的朋友,现在遣使往朝歌一行,三月后自然能见分晓。”
“这……”
姜迷当继续解释道:“大商内忧外患,纣王必然不会拒绝此等好意。”
俄何、烧戈恍然大悟。
帐内三人正笑着,忽然有人来报:“不好了!不好了!”
姜迷当面色一沉,喝道:“拖下去砍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人却不依不饶道:“大王……是姬发!姬发打着为兄报仇的旗号,亲自率领西岐大军来攻!”
“姬发?”
一听这话,姜迷当与俄何、烧戈皆是一愣,刚刚在他们口中外强中干的西岐,竟然带兵打过来了。
姜迷当眉头微微一挑,不以为然道:“这倒是有意思,行至哪儿了?”
来人的惊恐与姜迷当的淡定形成了极大反差,结结巴巴道:“已...已至...十里外了,正往王庭杀来……”
“还想杀至我王庭?”
姜迷当哈哈大笑,俄何、烧戈也笑出声来。
这里他们的大本营,西岐就十万人马,想攻进来根本没戏。
“下去吧,俄何、烧戈点兵备战,恐怕那姬发还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已是本王的掌中玩物,走,本王先带伯邑考去见见姬发,再将那姬发也捉来,姬昌有一百个儿子,那便让这一百人全都来本王的大帐中吹箫弹琴!”
姜迷当豪气顿生,出了大帐,往伯邑考所处走去。
伯邑考与一百名羌人见姜迷当到来,纷纷跪倒。
姜迷当哈哈大笑,被伯邑考训练了这么久,这些羌人也依然忠心耿耿,他们是高贵的羌人,不可能效忠于一个西岐俘虏。
“姜考,这百人是否可用?”
“可用。”
“你那愚蠢的弟弟亲率十万大军要替你报仇,杀到本王的王庭里来了,不如就让你领这百人前去对敌?”
“.....”
“料你也不敢,来,让他们操演一番,本王看看西岐兵马如何作战,也好将你那愚蠢的弟弟抓来与你作伴。”
伯邑考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道:“是。”
姜迷当拍了拍手:“本王就喜欢你这种心有他意却又不得不从的样子。”
这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用再等三个月了,等伯邑考带人操演完,就直接杀了,将伯邑考的头,拿去给姬发看看。
为了活命甚至改了姓氏,这种懦夫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匪夷所思。
“持弓。”
“拉弦。”
“射。”
伯邑考往一棵树上引箭而去,随后百名羌人便紧跟而上。
整齐划一的百人齐射看得姜迷当心神激荡。
羌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仗着勇武各自为战,即使号令齐射,射出的箭往往也先后不一、参差不齐,发挥不了多大威力。
经伯邑考这么一练,仅仅百人的齐射就发挥出了原本两百人才能射出的效果,而且全都是同一时间射出,威慑力更强,更震撼人心。
姜迷当甚至已经想到了以后征讨西岐、西戎的画面,自己骑马在最前头,一箭射往敌人中军,数十万羌人大军紧随其后,在马上弯弓搭箭,箭如雨下,射完一波就跑,如此反复,再强的敌人也经不起消耗!
姜迷当还没看够,再次示意伯邑考:“再来!”
伯邑考引箭,这次是向着一块石头。
依旧百箭齐发,整齐划一。
“再来!”
这次是草丛。
“再来!”
这次是木桩。
“再来!”
这次是姜迷当。
等到羌人们反应过来时,姜迷当已经身中数十箭,死成了刺猬。
羌人们看着大王身死,第一件事便是将弓对向了伯邑考。
他们被利用了,伯邑考利用他们的箭,射杀了大王!
伯邑考却冷静无比,将手中的弓放下,平静道:“你们和我一起杀了大王。”
一年零十个月又十三天,这是他呆在西羌王庭的日子,给羌人做牛做马的日子。
现在结束了。
431.羌人投商
俄何、烧戈已经整军完毕。
俄何叫来一个探子,问道:“西岐大军现在何处?”
探子道:“已经逼近王庭了,最多只有八里!”
“八里?还在行军?是怕死得不够快?”
俄何轻笑,身后众将也一个个笑了起来。
烧戈振臂一呼:“诸位,西岐杂碎前来送死,我西羌足有数十万精锐,定当一战而灭,继而平定西岐,攻取天下!”
听见烧戈这话,无数人嗷嗷叫着:“必胜!必胜!”
倒不是说他们轻敌,而是之前劫掠西岐,西岐诸将所表现出的水平太差劲了,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西岐的马没有他们的马快。
无论是游斗还是追击,羌人都占据了极大优势,西岐大军若是一个劲的防守,羌人倒是很难办,可西岐大军主动来攻,在他们眼中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俄何、烧戈两将同时大喝一声,拔刀直指,带着族人外出迎敌。
..........
不过多时,两军便相遇了。
“杀啊!”
俄何一声怒吼,身先士卒,带头朝着西岐大军冲了过去。
顿时,杀声震天,其身后的羌人也打马冲了出去。
西岐一方的先锋则是南宫适,两方人马直接撞在了一起,战成了一团。
对羌人而言,这是一场具有战略意义的战争,如果在这里将西岐十万大军全都吞下,甚至可以长驱南下,直接攻打西岐,进一步扩大势力,威逼西戎。
对西岐大军而言,这是雪耻之战,此战若败,无颜面再见西岐父老,而胜了,姬发则可以借此大胜,将筹备已久的天降圣王,承天之命,自号天子的口号喊出来。
进而,收拢人心,揽聚四方诸侯,正式向大商宣战。
至于被关在朝歌的姬昌....
早已有安排。
所以,这场大战,双方都没有任何手软。
只是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并不是一场凡人的战争,羌人在最初的两军交锋时,甚至都没有优势。
因为羌人们都穿上了宫装,这宫装虽然极为华美,但比寻常衣物更长、更碍事,大大减少了他们的灵活性,打起仗来束手束脚,平日里的享受,在战争时成了拖累。
而随着西岐几员大将冲入阵中,号称数十万精锐的羌人,更是兵败如山倒,亡的亡,逃的逃。
“哈哈哈哈!小爷倒要看看,你们能逃走几个?”
一员小将扎着俩个冲天鬏,光着俩小脚丫,踩着俩风火轮,混天绫手中拿,虽然是步战无马,但双腿就跟追风马一般,手中一杆火尖枪,就追着羌人的马屁股戳。
还有一员小将,头戴一顶盔,身穿道服,手执一根宝杵,沉默不语。
那宝杵拿在手中轻如灰草,挥动时却重如泰山,落在人身上,便瞬间化作粉泥。
他们都是自诩顺天应人,助周伐商的正义使者,一切阻挡商灭周兴的家伙都是纸老虎。
俄何冲在最前头,见势不妙直接开溜,虽然被一支流失射中了胯下宝马,却也激得那宝马加速而行。
好不容易逃出大屠杀,俄何与烧戈汇军,发现原本数十万精锐也就只剩下了五六万人,其他族人要么被擒,要么独自溜走。
“报!”
与此同时,传来了更加糟糕的消息。
一名探马跑了过来,对俄何、烧戈禀报道:“报...大王...大王被杀了.....”
俄何、烧戈面面相觑,他们在异人的单方面碾压下都保证了性命,大王在王庭里怎么就被杀了呢?
“休要散布谣言!”
烧戈见势不妙,直接提刀将探马给杀了。
不管真假,消息一旦传出去,手上这几万兵马恐怕还得少一半。
“先回去看看!”
俄何下令道,他们并非全军出击,王庭之中还有不少可战族人,即使西岐遣偏师偷袭,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更不可能连大王都没了。
刚打马回师,又是一个探马上前来报,叫道:“不好了!前方好多人!”
“好多人?”
俄何一怔,紧张道:“可是西岐追兵?”
探马摇摇头,道:“是我们王庭内的的族人。”
“自己人?那你为何如此惊慌?”
探马急道:“他们打了败仗,大王...大王没了!”
唰唰两声,俄何面无表情,提刀就砍,这下大王估计是真没了。
烧戈皱眉道:“这下怎么办,恐怕是族中...兵变....”
俄何沉吟片刻,道:“先接应他们,看看王庭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俄何、烧戈率军与从王庭中出来的败军汇集,却发现逃出来的正是姜迷当之子姜当当。
堂堂的西羌小王子,看上去极为的狼狈,脸上还挂着泪痕,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
“殿下,这是……发生了什么?”
俄何、烧戈傻眼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小王子哭丧着脸,道:“姜考杀了父亲,又裹挟着百名族人造反兵变,那些人都是素有声望之人,胁迫了不少族人,一开始还好,他们弱势,我领兵镇压,但后来你们兵败的消息传了回来,大家就....就....”
俄何、烧戈面色一肃,不用说就知道那场面如何。
他们的战败毫无疑问是场惨败,大军败退之后,王庭必然遭到攻打,肯定守不下来。
如果是以前还好,有姜迷当这个羌王在,整个西羌凝聚成一块,有主心骨,即使败了,也可以仗着马匹之利,往大草原上逃,西岐大军追也追不上。
但现在王庭内正在内乱,姜考就是大军统帅姬发的兄长,奉姜考为主,显然更加安逸,也更稳妥一些。
于是不少心中忐忑的羌人,就这么在大势压迫之下,从了。
俄何不由得问道:“那……那大王当真...丧命了?”
“是....”小王子打着哭腔,道:“父王死了,被姜考杀了!”
本来早就有猜测,但真正听到这句话后,俄何、烧戈震得脑袋中传来嗡的一声。
愣了好久,两人才反应过来。
俄何立即道:“快,走,带着残部往西,投靠大商!”
小王子早就被吓傻了,自然唯两位将军的命令是从。
烧戈则解释道:“大王曾说过,西戎与西岐是我们的敌人,那么大商便是我们的朋友,如今我们落难,唯有找到纣王求援。”
小王子点头,苦逼的羌人往朝歌而去。
432.逼上梁山
朝歌的子受还在闲着,当昏君的最大好处就是轻松省事,一天处理几百、几千份奏疏?不存在的,你当我朱八八呢,看个两三份都算尽职敬业。
但其他人可闲不住。
自杨戬获封灭魔大将军以来,已经过了数年。
这数年里,他剿灭了不少妖魔,这次,他将目标放在了声势渐大的梁山贼寇身上。
杨戬沉着脸,辛环四兄弟曾随着子启造反,发起叛乱,纣王仁德,不仅没有追究,反而任用为将,放心让他们把守朝歌四门。
可辛环四兄弟不仅不思报国报君恩,反而弃官而走,落草为寇。
更是一步步做大做强,吞并了大量山贼。
甚至传言其打算自称“山贼王”。
这王,岂是寻常人能称的?
杨戬握紧手中的三尖两刃枪,他要手刃这几个不忠不义之人。
“哮天犬,我们到哪儿了?”
化作人形的哮天犬汪汪两声:“天地无极,万里追踪!”
随后嗅了嗅:“前面就是了。”
杨戬不太喜欢哮天犬这个破习惯,明明只是闻闻,非要喊上几句加点逼格。
他眺望前方,眯着眼道:
“跑到这种地方落草为寇,山贼....”
“正好离这里最近的临潼关兵马不足,无法征讨,好算计啊!”
一人一狗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梁山山脚。
因为靠近水泊,渔船很多,又因为贵族商人往来,商业繁荣,带动各地百姓买卖,甚至还有不少货船。
而杨戬的注意力则是放到了山脚下坊市的排列。
市集鳞次栉比,密集却不显杂乱,每隔数个摊铺,便能看到一方石墩,石墩上雕着异兽花纹,其排列竟是暗合九宫八卦,形成了一座法阵。
“如此法阵,必有高人出手...”
杨戬的眼神更加凝重,想到师尊金灵圣母告诉自己的商灭周兴,那所谓的天命,以及阐教仙人的应劫之事,心想这其中恐怕有阐教仙人出手。
说不定,这辛环四兄弟如今已经投靠了西岐,成为了大商境内的一个暗钉!只等商周之战开启,便能在腹地发难,让大商首尾不得兼顾!
杨戬更是敏锐的发现了四处插着的旗帜。
旗帜上没有多余花纹,唯有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看到这样的旗帜,杨戬的眼神不由得更加冷了几分。
天?
天,就是那个把自己母亲囚禁在桃山,劈下雷霆将自己父兄杀死,还不顾人间疾苦让灌江口大旱的天庭?
这样的天,有何道?
竟还有人,要替这样的天,行道?
也只有西岐,那所谓周,才会以天子这种委曲求全的自号相称,打着替天行道、顺天应人的旗号,来让无辜的人族顶灾替劫。
杨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便是杀得梁山尸山血海,也要让这群贼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什么替天行道,分明是助周为虐!
哮天犬更是风风火火地冲入了坊市之中,在石墩旁边转圈徘徊。
杨戬:“.....”
他将哮天犬变回原型,哮天犬在石墩边撒了泡尿。
耽误了些时间,但并不碍事,不远处一个扎着黄色头巾的蓝脸大汉高喊道:
“又有人来投靠大当家的了!是飞凤山的三位当家!”
听到这样的话,杨戬的神情马上凝重起来。
梁山的名声越来越大,竟是不需要招兵买马,就有人自发来投。
他听说过飞凤山,飞凤山的山贼以闻聘、崔英、蒋雄为首,也算是盘踞一方。
这已然是明目张胆的聚众谋逆,就差没直接喊出造反的口号了。
杨戬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三尖两刃刀的刀柄被他握得咔吱作响。
这辛环四兄弟怎能如此?陛下赤诚相待,他们却依然不死心,造反了一次,还想造第二次!
“大兄弟,你也是来投靠大当家的?”
就在杨戬恼怒之时,那扎着黄头巾的蓝脸大汉来到他身边。
嘶——
杨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竟等到这人走到身边才发觉,只怕也有些修为!
想不到阐教与西岐竟然布局如此之深,甚至还找了不少异人入伙!
再加上辛环四兄弟的异术,如若不能早日剿灭梁山,他日必将成为大商心腹大患!
不过杨戬没有立即出手,他知道只杀死一两个远远不够,想彻底根绝,就得一锅端。
他平静心神,回应道:“正是,我想要投靠辛...辛大当家。”
蓝脸大汉微微皱眉:“你对我们梁山了解不多啊,辛当家的其实是二当家,大当家是邓当家,只不过辛当家的模样....更具特色,是我们梁山的头牌罢了。”
呃...
杨戬一想,确实是这样的,辛环四兄弟之中,他还真就记得辛环长什么样。
长着翅膀,还有鸟喙,就是个鸟人,这长相见过一面,想往都忘不了,即使在人群之中也是最亮眼的那个。
那蓝脸大汉又道:“既然都是来入伙的弟兄,那便随我一同上山,在下温良,在这梁山中排行老五,你可以唤我一声哥哥。”
杨戬默然不语,温良只道是杨戬害羞,毕竟这等俊俏小哥,肯定面薄。
温良往远处呼喝一声:“闻兄弟,崔兄弟,蒋兄弟,带弟兄们上山了!”
远处的闻崔蒋三人应和一声,便带着一同来投的兄弟们上山去。
正巧,其中一人偷偷摸摸靠近坊市,手脚有些不干净。
闻聘见此,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打得那个小山贼左摇右晃打了个趔趄,叱喝道:
“还把自己飞凤山的山贼呢?”
“我们现在是梁山的黄巾军!”
杨戬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还黄巾军?想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杨戬有些吃不透这群山贼的想法。
那闻聘竟然直接找到了被占了便宜的摊贩,赔礼道歉,还拿出了几文钱补偿。
这是为什么?
山贼不都是些劫道拦路,打家劫舍的贼寇吗?
这还....懂得礼貌?
温良见着杨戬脸上的疑惑,倒是很热情地解释:
“我们梁山做大做强以后,有不少人来投,其中鱼龙混杂,这种死性不改的家伙,也是难免的,不过你放心,这些人都是我们的重点改造对象。”
“老旧的思想不能要,成了梁山黄巾,虽然名义上仍然是贼寇,但却不能行山贼之事。”
“像刚才那个小偷小摸的兄弟,如果能改正,便能入伙,若是改正不了,那就只能....”
温良说着说着,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我那义弟还在山头上等着,今天入伙的人可不少,得辛苦他了。”
杨戬一阵云里雾里,着实没听明白,但温良与蒋雄等人已经开始上山,他也只得先跟上去。
是正是邪,一看便知。
433.杨二郎误闯忠义堂
在杨戬上山之后,温良开始审核这些新入伙的弟兄们。
过程倒也简单,只需去到“水浒寨”中的雁台,便有梁山六当家,温良的结义兄弟,马善等候在此。
马善头带扇云盔,身着淡黄袍,面如傅粉,三绺长髯,令杨戬差异的是,这马善和自己一样是三只眼睛。
被马善眉心的第三只眼瞪一下,便可以入伙。
同样作为三眼怪,杨戬很清楚,辨奸邪善恶、人心黑白,是这第三只眼的基本神通。
但他依然不解,当个山贼,还需要判断善恶吗?
刚才那个小偷小摸的山贼被马善瞪了一眼,过了。
只不过马善特意叮嘱了一句,道:“你虽然没有做过大恶,但行为不检点,先改造几天,再做个思想汇报...”
这是什么玩意?
杨戬愈发迷惑,上山入伙被这些人玩出花来了?
一边维持秩序的温良大概是见杨戬长得帅,很有好感,见他迷惑的样子,多嘴解释了几句:
“我这义弟的第三只眼有分辨善恶的能耐,朝中的闻太师知道吗?他就是我们这梁山的闻太师,辩善恶忠奸,只有没做过大恶的山贼,才能入伙。”
“这...”
杨戬惊诧得说不出话,脚下的哮天犬也汪汪两声表示迷惑。
原以为梁山这种谋逆组织,必然会招揽大奸大恶之人,也只有这种人才有胆子造反,没想到却是反其道而行,没有做过大恶才能入伙....
温良四下张望一下,见着人不多,招来一个弟兄吩咐一番接手工作,随后将杨戬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道:
“哥哥第一眼就到你就感到很亲切,你又是来入伙的,也就不见外了。”
“别人我不告诉他,我跟你讲,其实咱们这梁山,和当今纣王有些关系....”
“和陛下...有关系?”
杨戬十分怀疑,和纣王有关系的是自己,他腰间还有个玄鸟玉佩呢!
“那当然!”
温良有些骄傲:“陛下是圣明之君,这点你有异议吗?”
“没...”
“可大当家的却说,是陛下特意派他们出来占山为王的,山贼王的称号,也是陛下提出来的。”
“???”
“这都是陛下的计划啊!”
“????”
“各地诸侯心有不臣,兴许没几年就会天下大乱,到时候战事一起,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
“你看那鄂城的流民,这天下远不止鄂城一地!”
“所以陛下早做打算,让大当家的落草为寇,做了山贼王,到时候便能帮衬一番,有很多事是朝廷不方便插手的,唯有借助民间的力量,才能做到。”
“而民间之中,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入朝为官,受到朝廷拘束,就比如我和我那兄弟,不是自夸,我二人武艺不俗,我那兄弟又与朝中有些渊源,只要做官,必然能做个大官,但我们不乐意为官后束手束脚,纣王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才有了梁山。”
杨戬愣了半天才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不由得反问道:“可你们为何自称山贼?”
温良笑笑:“这是陛下的惑敌之策,一方面,可以以此吸引山贼,借着我那兄弟的识人神通,收揽人手,顺便铲除那些真正的作恶之人,另一方面,则是以山贼势大的表象,让天下诸侯认为大商不得人心,让他人摸不着虚实。”
“这....”杨戬张着嘴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瞥见上山的旗帜,问道:“那你们的旗号为何是替天行道?当今陛下最不敬的就是天神.....”
他仍有怀疑,觉得这些人只是打着纣王的旗号忽悠人而已。
温良笑着解释道:“那个啊,你只看见了一面,正面是替天行道,反面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也是我们头上黄巾的由来,替天行道的天,是黄天,是我们自己的天,是...纣王。”
“还是那样,因为有很多事是纣王与朝廷不便插手的,所以要有我们这样一个民间组织,来“替天行道”。”
“若是你还不信,就先随我来,我领你去见几位哥哥。”
杨戬半信半疑的随着温良往更高处走去,走了一半,不等温良说话,他就减轻了对辛环四兄弟不忠不义的怀疑。
因为眼前的梁山,“山贼”一称,确实是对外的表现,真正看到的时候,任谁都想不到这里是凶名在外的梁山贼窝。
杨戬甚至有些不习惯。
他完全没想到,那一个个头戴黄巾,嘴里叫骂着腌臜泼皮、直娘贼、破落户、鸟人畜生的粗汉子,实际上却态度和善、微笑待人。
抛开嘴里的山贼黑话,全是良民,嘴上说着一套,手里做着的是另一套。
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温良与马善这对结义兄弟。
马善是燃灯道人法宝琉璃灯的灯焰所化,在琉璃灯被人族气运锤报废之后,逃了出来。
和原著一样,他遇到了温良,两人结义,占山为王。
可虽然是山贼,他们干的却不是山贼的事,俩人的名字一合,就是善良,所以他们是善良的山贼。
继续往上走,杨戬不禁又疑惑起来。
因为沿路有不少待修建的建筑,而其中的工人则是一群面带苦色的男人,旁边还有梁山黄巾山贼拿着刀威吓催促,看起来有些惨,又有些暴虐。
杨戬见的多了,这些工人看起来和贵族家中的奴隶没有两样,和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又截然不同。
这怎么还带人格分裂的呢?一边是这样的,另一边又是那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
杨戬忍不住出声问道。
“劳改犯。”
温良叹了口气:“这些也是来投的山贼,只不过他们被我那义弟识破,都是些手上有人命,真正的匪类,我们自然不能将这些人收入伙,也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作恶拦路打劫,动用私刑也有些不妥,只好让他们劳动改造试试。”
“原来如此。”
杨戬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温良刚才所说,诈称“山贼王”的深意之一吗!
山贼都躲在山里,若是围剿,往山里一躲就很容易接着熟悉地形的优势逃出生天,而让这些匪类主动来投,再进行整治,不就容易得多吗!
温良不知是怎得,感慨道:
“山贼是山贼,不是强盗,也不是恶霸....”
同时他也有些无奈:
“可惜大当家的虽然是受了陛下命令,但我们依旧只是民间组织,所以我们没有立法、行刑的能力,只希望这些人能通过劳动,体会到人们的不易,改过自新吧....”
杨戬又问:“这有用吗?”
温良点头:“有用,当家的正准备和朝歌中的晋王沟通,好让晋王身边的异族侯爷暗中派些改过自新异族过来。”
“那些桀骜不驯的异族都能归心,臣服大商,想来教导这些匪类也不成问题。”
杨戬微微点头,这一步倒是做的不错,他深知异族的难以教化,但朝歌之中的异族,包括异族的首领,在入朝歌和崇侯虎待过一阵后,都真心臣服,听说前阵子还捐了不少钱财,放在以前,谁能想到?
兴许这样的教导,还真有用。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温良就将杨戬引到了水浒寨的忠义堂。
434.善良的山贼
“杨...杨将军?!”
正在和几个兄弟议事的辛环一眼就认出了杨戬,虽然只在朝歌中有过几面之缘,但像杨戬这么帅的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
杨戬也认出了辛环,天底下长着鸟嘴插着翅膀的也没几个,那些山贼对着别人喊你这鸟人可能是在骂人,对着辛环喊,却是在说实话。
“见过辛...”
杨戬顿了顿,他本来是想喊将军的,可想到纣王的计划,想到这颇有成效的梁山,便改了口:“见过辛二当家。”
这也是对辛环四兄弟的一种认可,他们贯彻落实了纣王的计划,没有在离开朝歌失了束缚后,就放飞自我,也没有仗着山贼之名,做些恶事。
毕竟顶着山贼的名头,少许为祸乡里,恐怕纣王为了大局计划考虑,也不会怪罪,可辛环等人并没有,而是严于律己,让人心生佩服。
这次惊讶的是温良,他没想到这个新入伙的兄弟竟然和当家的认识。
杨戬则和几人打起招呼:“上次相见,几位兄弟还是将军,把守着朝歌四门,这次相见,却成了赫赫有名的梁山贼寇。”
四兄弟之中的老大邓忠出面,摆手说道:“杨将军说的哪里话?将军也好,贼寇也好,山贼也好,黄巾也好,都只是一个名号,给外人看的,真正在于我们在做什么,在于我们手中做的事。”
说着,他又沉声道:“将军的名号,听起来,光鲜不少,说出去也有人佩服,山贼名声不好,说出去令人生厌,可我们原来就是山贼,甚至还是反贼,幸赖陛下未有追究,还重用我等,又怎会在意一个名头?”
双反寒暄几句,随后杨戬说出自己的担忧:“马善能够辩善恶,可如何保证入伙的弟兄,能一直保持初心不变呢?”
这是极为严重的问题,一个人在入伙的时候没干坏事,谁能保证他以后也不干坏事?
邓忠顿时明白杨戬是来探听虚实的,他倒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由我们这些当家的共同监督,这也是陛下信赖我们,让我们前来的原因。”
“杨将军身为荡魔大将军,若是不信,也可以来山上监督我们几个当家的,如若我们入了魔,走了歪道,那将军便替陛下,将我们除了。”
“这倒不必....”杨戬连连摆手,他只是来探听虚实的,这事是纣王所托,他可不敢随意插手。
邓忠却是极为认真的道:“温良将将军带入梁山,另有目的。”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对象,现在是山贼,下一步则是民间百姓,将军若是不愿与我等匪类为伍,但还请暂留数日,助我等一臂之力。”
杨戬有些听不懂了,按理说他弄清楚事情时候,就可以走人了,可看邓忠的意思,似是不愿意,甚至还想留他一阵子。
他这么个“荡魔大将军”,如果没有人发现倒还好,可如果被发现了,荡魔大将军入了贼窝,却一个贼都没杀,不是白白暴露了纣王的梁山惑敌之计吗?
邓忠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温良之所以急着将将军带来,是因为将军适合与他人交流,咱们几个当家的....面相都不太好。”
杨戬看了看堂中几人,顿时了然。
辛环就不用说了,鸟人一个,温良也是个蓝脸怪,梁山几个当家甚至都不能用面相不好来形容,一个个全是歪瓜裂枣,出去闲逛都会吓着下孩子。
联系起邓忠那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就明白了,梁山在吸纳完山贼之后,是吸纳百姓,百姓之中有着更多的能人,也有着更多不愿仕官,或是家眷都在诸侯领地,不便入商的人。
这些人只有加入梁山这种民间组织,才能一展所长,但梁山几个当家的面目吓人,不好出面接洽。
杨戬深深地望了几人一眼,沉吟片刻后,道:“梁山所图之大....如果能在收拢山贼后,进一步团结百姓之中的能人、有威望之人,定能更进一步,兴许不能帮助陛下在乱世中一统天下,却能让民间百姓在乱世中有一个依靠,得以苟活。”
“这一切虽然是陛下所托,但陛下嘱托几位时,却不是以商王的身份,而是一个心怀天下的普通人,大臣也不会支持,你们身处暗中,无法得到朝廷的帮助,一旦扩张,必会引来各地诸侯重视,甚至是围剿,到时候又该如何面对?”
“就连陛下,说不定也会迫于压力,反过来派兵征讨,便是你们几人,也有性命之忧。”
邓辛张陶四兄弟都是直肠子,却也能清晰地认识到扩大势力的危险性。
固然能帮助纣王实现各地百姓安定,但一个不慎,就是身死。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团结了山贼,实行了惑敌之策,足够诸侯们喝上一壶,虽然还不能更进一步在乱世时保全各地百姓,但也做得足够好了。
可几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头。
除了四兄弟外,温良也是如此。
善良的山贼,是有追求有梦想的山贼。
这时候,应该有些匪气。
邓忠继续道:“我们知道,死了便死了,若能功成,活下来的人更多。”
杨戬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邓忠笑起来:“杨将军肯相助,便容易了许多。”
杨戬道:“该如何行事?”
“飞凤山的闻聘、崔英、蒋雄三位当家入伙后,已经可以开始第一步行动,我等已有安排,在各个山头开设分寨,不只是大商境内,其他诸侯领地之中也要遍及。”
“可能会受到诸侯围剿,可能会遭到百姓冷眼,但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一家亲。”
“**一家亲?”
“让百姓们看看山贼王的能耐,乱世一到,若是受到乱军欺压,还能上山找到组织,日子苦一些,也好过没了命。”
“只要在山里躲上一阵子,等到天下安定,就能重新过上平静日子了。”
“天下安定....那是怎样的天下?”
“是纣王的天下。”
说话的确实半天没有出声的温良。
他目光中透着一股别样的锐气。
人人都想着争权夺利,想着一统天下,想着称王称霸。
无论如何,乱世之时,苦的都是百姓。
唯有纣王一人,在乱世来临之际,安插下了山贼王,好让人们能够在乱世之时上山入伙,乱世之中,一家一户的自保能力可远远不如抱团的山贼。
温良其实对纣王统一天下并不抱多少期望,他那义弟马善也曾透露过,有仙人说过商灭周兴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定。
可他觉得,不管天命如何,纣王最值得一统天下。
435.自我学习,自我提升
朝歌。
这一两年间入朝为官的人,基本都是些庸碌无能之辈,有能力的都被张大刷了个干净。
老臣对这些新官早有不满,要是拿着高额俸禄干实事,那也就算了,可拿着钱啥事也不干,成天混日子,这是哪门子事?
不过不满也没用,老臣们弹劾了无数遍新官,甚至还弹劾识人不明的张大,可全都被子受压了下去。
因为这些以玄鸟卫为代表的新官,确实是在混日子,也没啥太大贡献。
但他们也没啥太大缺点啊!
除了白嫖俸禄外,找不到作奸犯科、以下犯上之类的罪名,挑不出毛病,怎么惩治?
不入朝倒好,入了朝廷当了官,想再扔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段饱受弹劾的时间里,张大一直都很迷茫,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为什么经由自己之手挑出来的,都是这么些个混子呢?
莫非是陛下定下的招贤方针有误?故意做出了什么误导?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这种疑惑了。
因为从各地来到朝歌的贵族,带来了新官所需要的一切。
贵族们为了宣扬先祖的功绩,绞尽脑汁写出了各种事迹,为了让人们更容易理解,还加上了不少细节。
好比混凝土、算盘。
而这些都是被历史尘封,寻常人所不知道的“新鲜”知识。
这些内容,正适合这群混日子,没什么能力的新官啊!
平庸,代表着如同白纸一张,可以在上头随意写写画画。
像那些有能耐的人,他们都已经是五颜六色,有着自己的思想,形成了独有的思维模式,怎么能接受那些新鲜的东西呢?
于是,张大也不含糊,他是眼瞎,但能力没问题,立即便为新官统一安排好了学习任务。
各家贵族出的报纸都被收藏、剪裁,当做教科书使用,为那些新官的空白脑子填塞内容,每天了解、研究一位人族先祖的事迹,每周做一个大方向的总结,写下自己的感想,再通过休沐日交流心得体验等等。
这其中所耗费的资金,在新官的高额俸禄下根本不成问题。
至于新官们愿不愿意?
还能有不愿意的人?
一个个都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的,日子过得去啥也不重要,再说了,他们也知道纣王在老臣的弹劾中力保,总得做点什么吧?
以前是真的没能力,也没机会,过一天是一天,现在机会就放在眼前,哪有不干的道理?
俗话说,德不配位、必有余殃。
即使他们可以不在乎朝中的弹劾,但他们摸不准什么时候纣王会顶不住压力,到时候官没了,钱也没了,一朝好日子就没了!
简单的道理谁都懂,过惯了好日子,意味着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变高了,更加担心失去这种好日子,因为新官们都知道他们自己根本不具备相匹配的能力。
就像以前玄鸟卫们一有机会就想立功一样,六部新官开始行动。
以往的忐忑不安导致了现在的脚踏实地。
只要努力学习,吸收知识,老臣们就不能继续弹劾,他们就能继续心安理得的享受高额俸禄。
于是,沉寂了许久的新官们,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看着一个个接受新知识的新官们,张大无比感慨,陛下这招,简直神了。
甚至,只有这样的官员,才是最适合大商的官员。
纣王早就提出了郡县制,可只有一两处地方在施行,姜文焕更是只能靠着个人勇武镇压黎郡,行政无比困难,这其中的问题在哪里?
在于基层官员不够。
这些官员,需要的不是多么强的能力,而是“可批量培养”。
因为所需要的数目太大了,等到日后纣王一统天下,将需要多少这样的底层官员?
就算有十七八个招贤馆,也不够用啊!
唯有自己培养。
而现在已经做到了,贵族们所宣扬的先祖事迹,成了新官成长的最良土壤。
张大觉得,应该上奏一下。
虽然纣王已经有阵子没有过问招贤馆的事情,表现出了对自己的极大信任,但张大觉得毕竟是件大事,还是上奏一下比较好。
毕竟纣王为这些人担了那么久的压力,现在终于看到了成果,怎么也得报报喜。
想到这里,张大立刻提笔。
……
“左边一点...”
“右边一点...”
“对对,再用点力!”
现年一岁半的义子一号黄天祥,正在子受背上踩着。
义子二号高明则在一边等着轮换,义子三号高觉则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妲己怀里的武庚才半岁月,体重不够,不过等他长大了,也得学学。
昏庸值掰正之后,子受已经重拾信心,甚至有些膨胀,只是时不时能感到背后有阴风吹过。
然后他看到了张大的奏疏。
怎么办?
一群混子开始自我学习了!
子受想了很久,挑不出毛病。
各地的贵族为了提升先祖地位,办报纸宣扬先祖功绩,但他们不傻,不会把真正核心的东西拿出来,所以拿出来的都只是些皮毛,通俗易懂易于传播的知识而已。
可正是这样的知识,最容易学习,最适合新官。
毕竟都是些基层官吏,不需要太深入的东西,要真是贵族掌握的核心知识,这些庸碌无为的官员还真不一定学得会。
坏事了。
子受现在很担心这些经过成长的基层官员会搞出什么事来,上个结算期刚掰正,这个结算期不会又负了吧?
子受连续几个呼吸,在妲己的尾巴上撸了几下,才镇定下来。
不慌,问题不大。
张大眼瞎,先召入宫忽悠一番。
不一会儿,张大受旨入宫,无奈这次没人领着他,子受在偏殿里等得涮羊肉都吃完了,转迷糊了的张大才到。
“臣拜见陛下!”
张大觉得,今天的纣王,似乎比以往矮了些,还有些...香。
子受看着张大眼前的涮羊肉专用大鼎,还好,张大依然眼瞎。
看看前阵子招贤馆淘汰了谁?土行孙!
别的不说,地行术就是个bug,群臣之中,果然只有张大最让人放心。
不过招贤馆出了这样的问题,只能暂时弃用张大了。
子受道:“张卿,近来招贤馆所得人才越来越少,朕决意换一种方式录用人才。”
张大一愣,这不是刚出效果吗?怎么就换方式了呢?
“何种方式?”
子受道:“科举。”
436.空白的六百年
张大有些不解:“陛下,这科举是何物?”
子受定了定神,开始忽悠。
他沉声道:“在纸上出题统一考校,分科而举....”
子受将自己所了解的科举给张大说了个大概。
张大恍然:“原来如此,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容臣多花些时日,拿个章程出来。”
三两下忽悠完张大,子受长出一口气。
搞定了。
科举有优点,这是毋庸置疑的,开放考试能吸收大量寒士进入政权,有益于扩大和巩固统治基础,选拔官吏也从此有了文化知识水平的客观依据。
可这世上存在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的事情吗?
科举也有大量缺点。
有了科举,靠考试选官,什么文王渭水访贤,刘备三顾茅庐的佳话就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减少了挨刺的可能。
再者,科举制堵死了小吏的上升通道。
那些开始自学的新官,有不少都被充作了小吏,他们是没有经历科举的,而在科举出现后,无疑更加低上一等,上升的路就堵死了,小吏没法升官,就只好捞钱。
宋江原来担任的郓城县押司就是小吏,为啥要反,看不到前途呗,黄巢几次没考中科举,《不第后赋菊》出来了,反诗啊!
这说明什么?科举容易导致吏治腐化!
最关键的是,科举的可操作空间极大。
科举制前后经历一千多年,成为世界延续时间最长的选拔人才的办法,这一制度是个好制度,但只要内容一改,味道就变了!
隋朝开始有科举,可那时候没选出几个人才来,到了唐时才真正通过科举选出了人才,这就是科举内容的重要性。
尤其是明清两代,考试的内容狭隘,明朝只设进士一科,还来个八股文,这时候问题就打了,清袭明制,搞的更僵化。
子受对此很有自信,只要控制好内容,科举是好是坏,就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而且极其不容易挨刺,因为历史已经证明过,他知道科举的好处在哪儿,反转的地方在哪儿,只要刻意避开,群臣压根没有下刀的地方!
就算再退一步,内容上不太可控也没事,只要确定了科举,很大程度上就能赚些昏庸值,毕竟科举本质上还是智力考试,选拔出来的官员毫无政治经验,对于治理地方完全没数,明清很多调任地方的官员离开师爷就玩不转了。
这一切加上前头的吏治腐坏,还用发愁吗?
解决了招贤馆的问题,子受稍微放心了一些,开始动手操作另一件事。
都怪那些破贵族,赖在朝歌不走,还乱发些报纸,这才导致了混子们自发学习,怎能不惩治一番?
你说你家先祖怎么怎么牛逼就怎么怎么牛逼?
不行,凭啥啊?你说牛逼就牛逼了?我反对!
子受当即就派出人手,通过自己发售小刘备的渠道,刊发了一大堆新奇的看法。
比如大禹可能没有传位给启,而是传给了伯益,启是杀了伯益之后才取得了王位。
又比如,如今大商群臣所推崇,助成汤平定夏桀创立大商的伊尹,可能是个窃国大盗,想抢成汤孙子太甲的王位,而世人流传的无能之君太甲实则是个有为之君,杀了伊尹夺回了王位,重定天下。
而这些惊世骇俗的看法论点之中,最容易引起轰动,让人声讨的,便是尧舜禹的禅让。
真的是禅让吗?我不信。
尧幽囚,舜野死。
舜可能是趁着尧年老昏聩,抢了尧的位置,还将他囚禁起来,后又流放,甚至不让尧的儿子朱丹去见他。
禹的父亲鲧治水不利被舜杀掉了,禹可能是为父报仇,最终击败舜,将其流放到苍梧,舜遂死在苍梧。
这些言论无疑推翻了人们所憧憬的先祖们,囚、杀....将先祖们伟大高尚的事迹,变成了一个极为现实的争权夺利。
我们要有批判性思维,要开放思想嘛!
曹丕受汉献帝禅让后不也说了句:“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瞎编,后世的《竹书纪年》当中,都有过提及,而这一世的商末距离三皇五帝时期还隔着一千年,依然有大量不清不楚的事情。
毕竟黄纸都是现在才出现的,之前还得靠乌龟壳子和竹简,哪能记载太多细致的事情?
就连闻仲这等修仙之人,也有许多事情不太清楚。
至于赵公明等天皇时期得到的仙人,虽然亲身经历了那个时代,但修仙的不太关心人族的事情,而且也有些事不能说。
还有子受不知道的一件事,在颛顼绝地天通,真正的巫遁去后,确实造成了一段历史的空白,可以说,这时候基本没多少有关夏初之前的记载。
这些言论一经面世,便迅速传播开来,无论什么时候,标新立异都是最引人瞩目的。
在引起大量热议的同时,也引来不少好事者深思。
很快,便有人将天皇伏羲到夏启称天子的这记载不清晰的六百年,称之为空白的六百年。
有人说,是天神磨灭了文字记载,因为这些言论似乎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而纣王一直不敬天神,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又有人说,都是夏启干的,他要当天子,所以抹去了一段碍事的历史。
还有人说,这空白的六百年历史全都被记载在石碑上,被称为历史正文,而这些历史正文全都被封存在古都昆仑城,辛环四兄弟就是得知了这一秘辛,才出走再次落草为寇,以山贼王的名义在各个山头寻找昆仑城遗志。
子受则得意洋洋的召见了辛甲。
在皮脩去西岐后,辛甲接手了祖庙以及陵墓建设,那些贵族也由他接待。
片刻后,辛甲入宫,神色匆匆。
“拜见陛下!”
辛甲似乎在忙着些什么事,手上还有一大摞奏疏。
子受问道:“爱卿是在处理什么急事吗?”
“是..”辛甲满头大汗:“贵族那边出现了些问题,”
子受呵呵一笑,哪能没有问题嘛!
贵族们肯定更愿意将自己的先祖往好的方向想,要说那些无的放矢的猜测,无伤大雅是不可能的,夏启、伊尹什么的另说,不少贵族都以自己是尧舜的后代为荣,来一出尧幽囚舜野死,后人们推崇的禅让成了争权夺利,还能不出问题?
但是,你们除了骂,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反驳不了啊!
有记载吗?没有。
有考证吗?没有。
啥都没有还不让我持怀疑态度?
我也不是肯定,只是提出一个可能而已!
更加乐观一点的话,如果贵族能够证明这些言论都是胡说八道,并拿出了空白六百年的实情,那子受更乐呵了。
诬陷先祖实锤啊!
而且子受也对那些真真假假的历史很感兴趣,白听了一段未知历史,还赚了昏庸值,我稳赚不赔,世间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子受淡定地喝了口葡萄酒:“然后呢?”
辛甲恭敬拜道:“然后他们就中计了!”
子受:?
计?什么计?谁的计?
437.天下如棋,一步三算
子受手里的葡萄酒,瞬间就不香了。
什么叫中计了?
从辛甲的表情中,子受嗅出了一丝不详的味道。
辛甲将手中的奏疏递出,兴奋道:“陛下之计,神机妙算,分而化之!”
“原本各地贵族虽然来了朝歌,也捐赠了钱财,但并未影像到根本,所以,陛下便开始用计。”
“首先是激怒,告知各地贵族要挖其祖坟,迁其先祖遗骨,再强制...呃强制手术,不断激发其心中怒意!”
“然后,便是在各个贵族之间,制造矛盾。”
“天下之大,各地贵族不可能一条心,甚至大多互不相识,而贵族都自视甚高,谁也不服谁,陛下最开始就是利用了祖庙雕像,在他们心中开了一道口子,让他们在先祖功绩的高低上,争执不下。”
“而这次的谣言,就是将口子扩大!”
“虽然确实有些是在污蔑先祖,但也有些事是值得怀疑,就好比帝舜,传说帝舜南巡,死于苍梧之野,如臣所记无误,苍梧之地在那时是片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既没有重镇需要视察,也没有强邻劲敌需要防范,十分可疑。”
“夏启杀伯益这些,也都是说不准的事。”
“而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将贵族们心中的怒意转移到了各自身上!”
“比如伯益的后人费氏,一群费氏族人就和那曾造反的娄云衢打了起来,不仅让那娄云衢暴露了身份被抓,还影响了贵族声誉,显然陛下之计大功告成,造成了贵族阶级之间的内乱!”
子受拿着酒爵的手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玩意?
贵族内乱?
就因为这些模棱两可的谣言?
脑子呢?
子受沉默片刻,问道:“贵族为何会相信这些谣言?”
辛甲则淡定地解释道:“陛下何必考验臣?那些贵族并不是听信了谣言,而是寻常百姓信了,贵族们不得不为此争一个面子啊!”
“那些因为祖庙特意远道而来的贵族,本就是族中对先祖最为憧憬的群体,即使民间百姓听闻谣言,一百人里只有三个人信了,在朝歌百姓的基数下,相信这事的人也不少!”
“贵族为了保证自身家族地位与声誉,又怎能对此无动于衷?”
“乱啊!全乱了!自陛下封王引得诸侯内乱之后,又以先祖引得贵族内乱,全乱了!”
辛甲激动得难以自制,继续道:“陛下此计,神鬼莫测,这一乱,就彻底断绝了诸侯联合的可能,即使有心联合,为官的贵族之间也互有间隙,难以携手同心,久而久之必将暗生龌龊!!”
“这一计,胜于雄兵百万!”
“人人皆赞虎狼之将有万夫莫当之勇,而臣却以为,陛下的每一道诏令,都顶的上千军万马!”
“陛下当真神机妙算,深谋远虑!”
什么神机妙算、深谋远虑,子受感觉自己是在玷污这两个词。
“所以……他们大打出手了是吧?”
啊?
辛甲愣了一下,随后震惊得睁大双眼:“陛下莫非还想以私斗为由,将他们逮捕?”
子受大手一挥:“对,必须逮捕,律法之上,私斗就是犯罪,全都抓起来!尤其是那个娄云衢还是反贼,抓都抓了还等什么,直接砍了。”
“呃....”
子受觉得还不够:“这些人里,如果有还没做包皮环切的,就全拉去割了,多余的东西就该切掉。”
辛甲思考再三,虽然觉得抓人可能会让事态更严重一些,但这是刑部的事,他管不着,也就不再多想。
将奏疏呈上后,他就被喝退了。
不过在离开偏殿时,辛甲还不忘再三感叹:
“陛下之计甚妙,将危机消灭于无形之中!”
子受啪一下就把桌案给拍碎了,看着碎成好几半的桌案,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诸侯,内乱了。
贵族,内乱了。
乱来乱去,这谁还顾得上骂我啊?
好不容易开始掰正的昏庸值,莫非又要倒扣?
子受之前心态还挺好的,觉得稳赚不赔,不管怎么说,最少都能捞个诬陷先祖的骂名。
现在,他发现自己彻底错了。
这一手仇恨转移的骚操作,愣是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这群贵族就是该死啊!咱们没完!今年之内,祖坟挖开,遗骨全部迁走!!”
.............
刑部。
李靖的大光头今天依然亮瞎人眼。
宫中发下抓捕私斗贵族的诏令后,刑部就忙碌了起来。
狴犴一边整理着卷宗,一边感慨道:“这才是明正律法啊!无论是哪里的贵族,只要入了大商境内,触犯了新法,管他是谁,都一样抓!”
獬豸点点头:“去年因为私斗致死,抓了不少流民,今年再生私斗,则抓贵族,没有任何通融之处,如此循序渐进,才能让新法更加深入人心。”
狴犴道:“似乎这还是陛下的分化之计,你怎么看?”
獬豸摇了摇头:“我哪懂得计谋,阴谋诡计什么的最头疼了。”
狴犴也无奈摇头,他们能在一天之内断清数百件案子,但说到阴谋诡计,却完全搞不懂了。
倒是李靖感叹道:“这是陛下的一盘大棋啊!”
“你们看,先以羊毛衣等一应事务收拢朝歌本地的贵族,再以公卿下乡之策生产新农具,缓和双方关系。”
“然后就是以祖庙为引,让各地的贵族来到朝歌。”
“各地贵族来到朝歌后,会学到新农具的生产方式,让朝歌贵族的利益受损。”
“但陛下别出心裁,以迁墓及空白的历史让这些贵族分心,无暇顾及新农具的生产,再加上因为捐赠祖庙,手中资金匮乏,难以大规模生产,如此一来,就只能从朝歌贵族手中购买新农具,再自行发售。”
“毫无疑问,朝歌贵族将垄断近一两年的新农具贸易,而农具虽是消耗品,但消耗速度并不快,新式农具出现,赚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一两年。”
獬豸却是更加疑惑起来:“那要照李尚书这么说,陛下其实为朝歌本地贵族谋利?如此费尽心思,只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李靖浓眉一挑,道:“不,陛下绝不会做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事,朝歌贵族赚上一笔,最后肯定要吐出来,这些贵族什么德行,你我看了这么多卷宗,判了这么多案子,难道还不知道吗?陛下不会容忍他们做大。”
438.朕亲率十八万大军,给黄帝抬抬棺
“那....”
“你想,大量的钱财是掌握在天下各地的贵族手中,还是掌握在朝歌贵族手中更好呢?”
“是处理朝歌贵族更容易,还是处理西岐的贵族更容易呢?”
李靖想了一会儿,用了一个极为粗俗的比喻:
“这些朝歌的贵族,就像是西园豕房里的猪!”
“陛下先给他们吃好喝好,养的白白胖胖,到了腊祭的时候,才好杀来吃肉啊!”
“当前的喂养,是为了来日能一刀切下更多的肉!”
“陛下就是在养猪!”
獬豸沉思片刻,点点头:“李尚书此言方解我惑!”
狴犴也赞叹道:“那些钟鸣鼎食又于社稷无用,整日只知道贪图享受的贵族,不就和豕房中的猪一样吗?陛下在为社稷牟利的同时,还暗骂了那些贵族!”
“要真如李尚书所说,陛下已经不仅仅是出奇计分化贵族了,这简直就是一步步一环环,将那些社稷蛀虫玩弄于股掌之中!”
“陛下之智,恐怖如斯!”
李靖叹了口气:“陛下啊,也是被逼出来的,如果贵族于社稷有利,陛下又怎么会屡次算计贵族呢?”
“要是一个个贵族都如同朝中大臣一样,愿意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人族大地,将所学奉献出来,陛下定然将他们当做座上宾。”
几人感叹半天,越是赞叹这一套连环计如何出彩,就越是觉得贵族的尾大不掉,越是觉得纣王圣明。
连带着,对收押贵族也没什么顾虑了,管他呢,反正一切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啊!
纣王视天下如棋,一步三算,能在这棋盘之中扮演一个棋子,是为人臣子的荣幸!
更何况,有功德赚!
几人继续献上膝盖,没过一会儿,有寺人相召。
“朝会?”
李靖、獬豸、狴犴均是惊讶无比,距离上次朝会还没过三天呢,陛下怎么又要朝会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莫非,是要开始割朝歌贵族的肉了?
只怕是有些急了,好吃好喝的刚送上,还没长胖呢。
应该没那么简单,几人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匆匆入了宫,纣王有啥诏令,听着就好了。
很快,群臣就来到了九间殿中,不少人心怀内疚。
如果不是自己这些当臣子的能力不足,事情做得不够好,又怎么需要陛下打破三日一朝的规矩,拖着虚弱的身体上朝呢?
同时,他们也有些捉摸不透。
这次的朝会,所为何事?
贵族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只是等待。
那纣王为何又要朝会呢?
群臣顿时心头一紧,现在是什么样的局面?
诸侯内乱,贵族互生间隙。
也就是说,敌对势力暂时没有联合的可能。
莫非.....
子受一看群臣的表情,就知道这群脑补怪又在乱想了,便也不磨蹭,开门见山地说道:“诸卿,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后勤,立刻整军,即刻向西!”
“诸卿有何疑问,可上奏。”
群臣都愣住了。
哪怕之前有过这种猜测,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仍旧有人缓不过来。
向西....
大商如今最大的敌人,就在西面,西岐、西戎、西羌...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所有人都心头巨震!
纣王终于将重心放到西面了!
反应过来后,鲁雄直接出列,道:“朝歌之中尽是奴隶成军,这支兵马必然也得从中调取,这些奴隶虽然经过粗略训练,但守成有余,攻取不足,陛下之意,应当只是虚张声势,以便探清西边各势力虚实,顺便练兵?”
子受点头,别说全是奴隶新军,就算都是正规老兵,加上一群朝中宿将全力西征,也只是去送菜的。
原著中殷商多次西征,无论哪一次,都是名将领军,军容极盛,兵强马壮,结果呢?
输得底裤都没啦!
就算现在大商更加繁荣也没用,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子受压根就没有正面与西岐开战的打算,按他的想法来看,甚至越晚越好,能苟多久就苟多久。
而且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这里,只要能出兵就好了,可以趁着出兵的时机,搞些事情。
刚才话说一半,就是为了让鲁雄这样的臣子们替自己想出个理由来,你们不都是脑补达人吗?
现在看来,鲁雄的理由很不错,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子受道:“鲁卿家说的没错,大军向西,探听虚实同时还能练兵,实乃一举两得,诸卿有何见解?”
伯夷思考片刻,道:“不知陛下打算出兵几何?”
子受道:“十八万。”
这个数字一出,没有人再怀疑纣王的用心。
别说十八万以奴隶组成的军队,就算是十八万精兵,也根本不够西征。
而用十八万人来虚张声势、探听虚实则正好,还能顺便练兵,所消耗的粮草也差不多能在半个月之内召集过来,毕竟不是打仗,不需要一次性准备太多,只要准备前几天的粮草,再慢慢运输就行了,反正也很难有诸侯在这时候出兵偷袭运粮部队。
“报!急报!”
这时,有传令兵来报。
“呈上。”
子受有些不解,这时候会有什么紧急军令呢?
看完军情之后,他心里剩下的只有冷笑。
西岐亡我之心不死啊!
暂时是没有露出攻商的举动,却已经在暗地里扩充势力了!
姬发亲率十万大军攻打西羌,奏报里还描述了一下阵中将军,那几个打扮特别的,分明就是阐教三代弟子哪吒和韦护。
这阵容,羌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不就相当于直接把西羌的势力拱手送给了西岐吗!
大商比原著更加繁荣,你西岐就开着挂扩充势力了!
“诸卿也看看吧。”
子受将奏报传下。
群臣传阅一阵,便有鲁雄拜道:“西岐此次主动出兵,定然有必胜的把握,正好陛下要出兵探清虚实,十八万奴隶军虽然战斗力不强,但进可在西岐兵马回师途中骚扰,退可形成威慑,防止西岐兵马扩大战果。”
群臣纷纷点头,这还真是巧了。
子受得鲁雄提醒,顿时警惕起来,不过这样一来,出兵的理由更充分,更不会有人制止。
至于鲁雄话里所说的进可骚扰退可威慑,完全不必在意,子受压根就没有与西岐大军正面碰上的打算,他只想趁机带着大军往西岐边境上的桥山一行。
子受已经问过妲己,朝歌附近的轩辕坟,连黄帝的衣冠冢都算不上。
黄帝乘龙升天后,真正的衣冠冢在桥山,当时人们还给黄帝修了座陵,就叫黄帝陵,只是没多少人知道。
土行孙在辛苦干活,自己这边也不能落下嘛!
不少人都视黄帝为人文初祖,黄帝也是三皇五帝之中,香火最盛的一个,那些贵族也喜欢把先祖往黄帝身上靠。
汉武帝能亲率十八万大军祭祀黄帝陵,我子受就能亲率十八万大军松土迁坟。
来人,给黄帝抬抬棺!
439.内事不决问尤浑,外事不决问费仲
既然决定了要出兵,下一步就是确定人选。
得保证自己出去郊游的安全,还得确保朝歌不会出什么狗屁倒灶事,毕竟朝廷里如果没有自己压着,下头的臣子很容易搞七搞八刷声望。
子受把商容拉了出来,问道:“老丞相,朕要亲自带兵往西探听虚实,不知随军文武该如何挑选?”
商容一怔,没想到纣王想要亲自带兵,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好事。
毕竟不是带兵打仗,很安全,有纣王亲至,士气更高一些,练兵的效果也更大一些,还能提升这支新军的凝聚力。
商容沉吟片刻,道:“西岐与西羌的战事如何,臣等一无所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使陛下亲往,西岐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大可能,是姬发在得胜后直接回师。
“如此,陛下可先陈兵西岐边境,与黎郡的姜文焕姜郡守成呼应之势,进则威逼西岐大军,退则收集情报,或是干扰粮草辎重。”
“由于陛下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敌,大军战斗力也不强,因而并没有派遣大将随军的必要,鲁将军可坐镇朝歌,以免意外,随军将军可带上殷破败将军、李烈将军以及晁田将军。”
子受点点头,道:“老丞相不愧是朝中柱梁,甚合朕意。”
殷破败、李烈分别是近卫以及御林军的统帅,能护卫自己安全,晁田则是骑兵将领,跑得快。
这几个人符合自己的要求,坚决不打仗,打仗就是送人头,出去晃悠一圈,排场做足,给黄帝抬棺迁坟,当做郊游就行了。
“既然如此,众将听令!”子受站起身来,持太阿剑而立,看着下方一众文武沉声喝道。
“殷破败、李烈、晁田,朕命你三人随军出征!”
“臣遵旨!”
“鲁雄,你即刻整军,稳定军心,挑选十八万将士,余下兵马守备朝歌!”
“臣遵旨!”
“萧升、曹宝,你二人即刻调配大军所需钱粮!”
“臣遵旨!”
“....”
群臣摩拳擦掌,出征所需要的臣子基本派完了,他们这些剩下的,则需要在纣王出征的日子里,守卫朝歌,处理政事。
这可是一展所长的机会!
李靖等刑部几人更是激动不已,纣王离开朝歌后,为了防止生乱,刑部绝对是六部之中最重要的,会肩负起比以往更多的东西。
但这也是施展抱负的机会,甚至不少刑部官员猜测,纣王挑在收押私斗贵族后的几日里离开朝歌,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束手束脚。
毕竟如果那些贵族真的联合起来闹到大殿上,难办的是纣王,而如果纣王不在朝歌,那些人想拉关系想送钱财或是想当面指责都没机会,刑部就能一视同仁。
甚至,即使刑罚方面出了乱子,纣王也能以不在朝歌为由,将自己摘出去,而不损半分威名。
刑部无人对此有异议,毕竟他们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人知道怎么做才是绝对正确的,只能一步步试探,而纣王的威名却不容他们试探,决不能有损,而且纣王能支持他们到现在,已经做得够多了。
其他臣子也大多跃跃欲试,等在纣王接下来的安排。
子受则看向群臣,淡淡道:“其余人等,通通休沐!”
“臣...”
群臣一时语塞,遵旨二字死活蹦不出来。
君王离开国都,正是事务繁忙的时机,怎么就又休沐了呢?
上半年的休沐刚过去没多久呢!
子受继续道:“朕离开朝歌期间,诸卿两日一休,还望诸卿以身体为重,不要操劳过度。”
子受又望向商容,刚才商容表现的很好,这老头最近红光满面,身体看上去好了不少,成了个大麻烦。
尤其是在自己离开朝歌后,商容是众望所归的这位百官之首,不仅很难出问题,还很容易搞出什么幺蛾子,说不定连暗骂不已的贵族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朕想了想,老丞相也得随驾。”
“这...”商容都打算在休沐时去阿房宫再刮个痧了,没想到竟是被加入了随驾的队伍之中。
他不由得出言问道:“陛下,臣...多有不便,非是臣不愿受舟车劳顿,只是臣若离了朝歌,闻太师也不在朝中,若是遇上了大事,该由谁来处理?”
子受嘿嘿一笑,这个简单。
他一指费仲、尤浑:“内事不决问尤浑,外事不决问费仲,费谋尤断,朝歌可定,朕也能放心啦!”
群臣面面相觑,论及能力,李靖、伯夷都是不错的人选,如果说地位,还有申公豹这种当朝国师,虽然整天在睡觉,但能力与手腕都足够压服群臣。
可按纣王的意思,是想要费尤二人统属朝歌内外一切事务啊!
费尤二人一个马屁精一个应声虫,怎么当得起如此重任,当得起如此评价?
不过群臣的抗议并没有起到作用。
很快,诏令颁布,六部官员便开始齐齐准备,到了七月中旬,粮草与十八万大军就已经全准备好了。
子受本打算带着武庚出去郊游,可妲己不愿意。
哪怕子受摊牌,说自己只是带着大军去给黄帝抬棺,出去逛逛就回来,妲己还是不同意,甚至出言威胁,如果敢带走武庚,就永远别想睡她……寿仙宫的床。
子受无奈,我那是想睡你的床吗?我是馋你那大尾巴啊!
不过也不碍事,不能带着武庚出去玩,就让武庚监国。
不比已经有独立思维会擅自行动的殷郊、殷洪,武庚还不到一岁,话都说不利索,让他监国,加上费仲尤浑辅佐,这次肯定不会出问题。
十八万大军出征的那天,朝歌竟是万人空巷,百姓们齐齐出门凑热闹。
倒不是说出征是众望所归,主要还是好奇。
朝歌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吃瓜的时间就越来越多。
子受见此也放心了许多,我也不是很得人心嘛!
局势还比较乐观,如果百姓们一个个叫喊着要大军直接杀入西岐,把奸贼逆臣通通砍了,那才是天下归心的麻烦事。
子受领军出了朝歌,只是还没到桥山黄帝陵,大军就被拦下来了。
十八万大军,被一个人给拦下来了。
440.脑后反骨
子受望着面前的高大男子,这人生的魁梧不凡,铁甲生光艳,皁服衬龙文,面如重枣,目若朗星,满面络腮胡显出老练气息。
一看就是个大将。
更关键的是,这人是单枪匹马闯进中军大帐的。
十八万兵马,拦不住。
晁田相阻,十回合就被扫落马下。
殷破败相阻,三十回合就败了。
最后还是李烈出手,才堪堪战个平手。
要是朝歌吃瓜群众在此,肯定会大喊一声“此乃超一流武将”!
子受出面,大汉才一刀格开李烈的长枪,上前拜道:“在下魏贲,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嘶....
子受不由得倒退几步,好狠毒的人,一见面就诅咒自己。
“你强闯大营,所为何事?”
魏贲大喊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贲特意来投!”
他挥动着长刀,刀刃深入地面半尺,随着他的挥动,地上出现了几个图案。
魏贲指着关卡模样的图案道:“此乃岐关,贲替陛下破之!”
说着,便一刀顿地,将图案抹去。
他又指着城池模样的图案道:“此乃西岐,贲替陛下攻之!”
说着,又抹去了图案。
他再指着几个人形图案,道:“此乃西岐大将南宫适,姬昌之子姬发、姬旦....贲替陛下除之!”
说着,这几个人形图案中的“大”被抹去了,只余下了○。
魏贲将身上的盔甲拍的作响:“贲本欲往朝歌招贤馆相投,无奈听闻招贤馆已关,正巧又听闻陛下西行,便打马赶上,特来献武艺!”
随驾的商容感叹不已,纣王贤名远传,即使关了招贤馆,也依然有大将来投。
看这魏贲,以一人之力强闯军营,哪怕不通战阵不会领军,上了战场也是员虎将,恐怕也只有姜文焕能够稳压,便是李烈也比之不及,这就是纣王的人格魅力!
子受咂咂嘴,麻烦了。
关了招贤馆,是没有文王渭水聘子牙、刘备三顾访孔明的故事,但突然蹦出来了一个魏贲拦驾献武艺。
这也是一段佳话啊!赵匡胤也是在西边郊游,路上遇到个穷苦书生拦驾献策,后来那个穷苦书生出将入相,美名远扬。
而且子受记得魏贲这个人,原著里也是拦驾向姬发献武艺,后来成了西岐四大先锋之一。
这地位高到什么地步了呢?
原本西岐的四大先行官是黄天化、武吉、南宫适、哪吒。
其中武吉是姜子牙的亲信,南宫适是西岐元老,黄天化法力比较高,又是黄飞虎的长子,哪吒天生就是先锋的料,刚出生就知道自己是灭商伐纣小先锋。
而西岐营中,金吒、木吒、韦护、雷震子、土行孙、杨戬......法力、资历、后台超过魏贲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偏偏是平民出身不会法术没有后台的魏贲成了先锋。
也许其中还有些别的原因,却也足以说明魏贲的能力不俗。
子受暗自心惊,这魏贲越猛,就代表他日后的知名度越高,如果今天拦驾献艺成功了,日后肯定是君臣相宜,纣王慧眼识英才这之类的故事传扬啊!
这怎么行??!
子受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暴喝道:“刀斧手何在,将魏贲拿下,斩之!”
商容一愣,连忙问道:“陛下,这是何故?”
子受道:“朕观魏贲脑后有反骨,久后必反,故先斩之,以绝祸根。”
脑...脑后有反骨?
魏贲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往后脑勺一摸。
哎?好像还真是后脑勺枕骨突起。
随即,魏贲怒火中烧,枕骨突起就枕骨突起,反骨是什么意思?
还久后必反以绝祸根?没这样的说法啊!
魏贲越想越气,凭啥啊!我武艺高强,特意来投靠你,为你上阵杀敌,你不要不说,还要把我拉下去砍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魏贲当即提刀,头也不回的就走。
敖烈稍作犹豫便挺枪阻拦,纣王都说出此人脑后反骨了,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总不能放着他走。
“你这杂碎,也能拦我?”
魏贲一声虎吼,却发现死活拿不住长刀。
只见子受两指将长刀刀刃捏紧,任由魏贲如何使力,都不见刀刃偏移分毫。
子受也大为惊奇,自己这股子力气越来越大了,小药丸没白吃!
兴许哪一天还能以力证道!
他稍稍松手,道:“来人,将此人压下去。”
魏贲涨红了脸,他闯入了十八万大军,干挺了三员大将,没想到在纣王这里翻了车。
商容见此,却是恍然大悟,立即出言道:“魏贲,你武艺高强,陛下已知晓,但你可知,你冒犯君威?”
“强闯大营,对军中大将出手,狂妄自大,丝毫不顾及陛下威严,你可知错?!”
“这...”魏贲一阵恍惚,他只想着展露自己的惊世武艺,在这一点上,确实没考虑太多。
要是纣王就这么任用了他,君威何在?将士的颜面何存?
商容拿出丞相的威严呵斥后,又变了副面孔,好生相劝道:“陛下虽有此言,但陛下容人之量,世人皆知,太颠为姬昌旧友,却是朝中要员,雷开曾率军叛乱,却依旧掌管朝歌兵马。”
“陛下知你武艺高强,又有拳拳报国之心,又怎会放任弃用呢?”
“陛下不过是为了打磨你的性子,你年轻气盛,过于血气方刚,初次见到陛下就敢顶撞,在陛下面前动刀兵,若是今日纵容了你,日后定要生出事端!”
“反骨之言,以绝祸根,是陛下为了绝你自己的祸根,防止你因此冒犯之举留人口舌,反受其害,大商律法严明,可不是说说而已。”
魏贲听完,一阵感动,他对新法的严厉也有耳闻。
何况自己这身武艺,哪个君主会不重用?纣王刚才的行为显然说不通,老丞相这么一解释,却是全都明白了。
他当即扔下了刀,虎目含泪,拜道:“贲愿领罪!”
子受:“.....”
他望着商容沉默了半天,不该把这老头带出来的,太老好人了。
换做杨任在这里,看到魏贲这么狂妄自大,肯定先喷一顿再说,哪还有这么多脑补。
不过子受也有了主意,道:“今日先饶你性命,你可尽忠报国,勿生异心,若生异心,朕亲取你首级。”
“谢陛下,臣....”
魏贲刚要拜谢,便被子受拦下:“慢着。”
他缓缓道:“朝歌已设科举,分文举与武举,你若有心报国,便去考取武举,若成了状元,朕必当以大将军相待,今日之事也可揭过。”
“武举?状元?”魏贲有些云里雾里,状元、榜眼什么的,不是朝歌马场赌马的名次吗?
子受也懒得解释,抬完棺回来就举行武举,反正状元早有内定,和魏贲没啥关系,平白多了份科举不公的骂名,昏君怎么会选贤任能呢?!
441.一路向西
十八万大军西行,一路上旌旗招展,士气昂扬,战马嘶鸣。
子受打了一路瞌睡,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桥山附近,才打起精神,令随侍左右的寺人盯着,看啥时候到地方。
不一会儿,有寺人来报:
“陛下,前方见一石碑,上书“古轩辕黄帝桥陵“几个字。”
子受装作惊讶不已,召来商容,问道:“朕闻黄帝乘龙升天,为何此处会有陵墓?”
商容连忙答道:“轩辕黄帝采铜首山,铸鼎荆山,鼎成后,乘龙升天,臣子不舍,便捉住龙须,扯得黄帝几片衣角,黄帝升天后,臣子们就将扯下的黄帝衣冠埋葬在这里,这桥山黄帝陵,便是轩辕黄帝的衣冠冢,只是地处偏僻,山中又有松柏遮天蔽日,鲜少有人知晓,臣也是在写游记时,听辛大夫提及,才得知。”
子受听罢,仰天长叹:“轩辕黄帝乃上古三皇五帝,朕心甚慕之,今日来了这黄帝陵,怎能就此路过?”
说罢,他大手一挥:“传朕诏令,三军在此驻军五日,祭拜轩辕黄帝!”
商容点头,祭拜先祖,是件好事。
虽然随行的都是奴隶,没有礼部官员,但商容在升至丞相之前,是司掌礼乐的大臣,将祭拜的手续摸得门清,倒也不会有冒犯先祖之嫌。
大军停下后,子受再命令士兵解下衣甲,用战袍掬一袍土,十八万人齐卸甲,一夜之间,便在桥山巅,黄帝陵的对面,修起了一座九转祭祖台。
这约二十四米高的夯筑高台,台旁还立了一块石碑,上书“商纣祖台”。
次日,旭日东升,子受下令十八万大军,列队桥山、马家山、印台山。
宫乐四起,“曰商是常”的歌声回荡,将士们个个俯首肃立。
子受则卸下身上的盔甲,挂在一棵柏树上。
这棵柏树据说是嫘祖死之年,黄帝亲手所植,今已亭亭如盖。
柏树旁边有块石头,青石面上镌刻着黄帝的大脚印子,据传向黄帝脚印投铜钱能测运气,投向脚印大拇趾运气则为最好,大吉大利。
子受趁着人多,偷偷扔了枚铜钱,正中小拇指,暗道晦气,这东西不可信,找寺人又要了几枚铜钱,反复试到扔中大拇指后,才独步走向祭祖台。
两条石砌曲径通向台顶,四围古柏环抱,台顶高达林表,登临其上,四周景色尽收眼底。
余下将士则一一绕到祭台前面。
此时军中将领已在祭台前恭候多时,默默不语只是垂手肃立。
商容则捧香合到香案,开始唱祭词。
至于三跪九叩啥的是不存在的,这些繁琐的东西早被子受在前几年改人牲、人祀轻简祭祀的时候顺便取消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昏庸值都是这么攒出来的,多年的贫穷下,子受早就学会了勤俭持家。
“天授与祉祺之瑞,圣贤礼乐,启蒙于黄帝之昌,欲揭尘封,底蕴积于青史,守望故土,圣泽昭于苍黄.....”
子受扬手将一杯酒洒在地上,至于祭祀用的瓜果、牲畜是没有的,大军出征,哪会带这些东西。
商容倒是提议过找附近百姓征调一些祭品,以往祭祀历代商王,祭祀轻简一些也就算了,黄帝可是人族共祖三皇五帝之一,既然要祭拜,仪式还是隆重些好。
子受严词拒绝,真要搞个什么隆重祭祀,即使自己下令祭完之后全都还回去,所消耗的东西绝对不少,又是何必呢?
至于会不会有人喷自己不敬先祖,子受压根不在乎,喷就喷呗,谢谢啊!
不过虽然祭品不够,臣子们也有各自的想法。
商容哇得一声,便悲号出来,带头大哭起来。
殷破败等人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个个扯着嗓子大放悲声,哭的格外伤心。
祭品不够没关系,十八万大军齐齐悲号,诚意十足!
敖烈因为不是人,反应比所有人都慢了许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三军将士的齐声大哭淹没在里面。
子受被这场面给镇住了,随机应变能力还挺强!
黄帝距今都过了一千多年,即使依然对黄帝保有敬畏,可扪心自问一句,谁会真的哭出来?
哭号着的商容暗自佩服自己的机智,只有自己这种通晓祭祀三朝为官的老油条,才能做出这么圆滑的安排。
也只有自己这种与贵族曾有姻亲的人,才知道祭祀最看重什么,只要场面功夫做足,便是贵族也难以挑出毛病。
看看,这才叫为君分忧啊!
十八万大军约莫哭了一分多钟,再久就装的不像了,虽然是自己骗自己,但也不能露馅啊!
商容也停止哭号,开始念祭文。
也就是些“追念先祖,不胜惶恐,徒增哀思”之类的内容,毕竟黄帝的具体所作所为,还真说不太清楚,空白的六百年摆在那儿,有太多记载不明的东西。
十八万大军没想到祭祀这么繁琐,基本上个个面无表情,眼神仿佛死掉了一样,硬撑着,只觉得十分无趣。
这倒不是他们不敬黄帝,而是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奴隶成军,别说祭祀了,放在几年前是要被当做祭品的,比寻常人更加不喜祭祀,甚至可能他们就有亲朋,是被主家以“祭祀黄帝”为由,给杀掉当做人牲、人祀的。
不少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将手中兵刃握得更紧了,如果不是纣王,在一场如此浩大的祭祀中,他们恐怕就不是站着祭祀先祖了,而是躺着被当做先祖的祭品。
子受见下头的人昏昏欲睡,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右手往皇袍的袖子里一缩,一个小瓶入了掌心。
行军得吃饭,我是老大,吃点好的,涮羊肉不过分吧?
既然要吃涮羊肉,随身带点调味料,也不过分吧?
子受的食指在小瓶上轻轻一点,瓶内的花椒粉便随风飘扬。
离子受最近的商容鼻子一痒,忍不住打起喷嚏,祭文也停了。
谁知这一个喷嚏出来,接二连三的又是一阵喷嚏,将士们喷嚏不断。
子受佯怒,叱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在祭拜轩辕黄帝的时候咳嗽,惊扰先祖安息,破坏祭礼!”
商容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个两个咳嗽就算了,一大片士兵全在咳嗽,这是大不敬啊!
可他也发现,这事情有些诡异,怎么将士们全都不约而同的咳嗽起来了?
这不合理啊!
难道是黄帝对这场祭祀不满意?
商容瞪大了眼睛,传闻黄帝乘龙升天,也就是说,黄帝还没死,是不是黄帝接受祭祀时,发现没有牲畜,没有酒肉,而发怒了呢?
甚至....以往是有人牲、人祀的,现在却没有,会不会是轩辕黄帝要将这打喷嚏冒犯祭祀的人,都拿去当做祭品?
这倒不是商容推崇人牲、人祀,毕竟他的眼光还没有脱离时代的局限性,人牲、人祀这种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东西,即使一时废除,也很难彻底从他的脑子里离开,也因此,是子受最稳定的昏庸值来源之一。
下头打喷嚏的士兵也惶恐起来,万一真被杀了当作祭品怎么办?不被杀也不行,不被杀还可能是活祭啊!
商容想了一会儿,想出言让纣王息怒,这些将士可以稍作惩罚,却不能真杀,祭祀方面,还是征调附近的百姓家用,再隆重办一次,扰民也就扰了吧,祭祀先祖的事更大。
子受则左右看了看,没找着趁手的桌案,只得跺了跺脚,道:“朕思来想去,诸位将士一同咳嗽,绝非常事,朕对风水之术略知一二,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将士们一听,纣王不是治罪,咳嗽好像是另有其他原因,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纷纷屏息凝神战战兢兢地听着,是啊是啊,大家同时咳嗽也太诡异了,咱们绝对不是故意不敬黄帝的啊!
子受见此,则开始忽悠。
看风水?这个世界还真有风水一说,修仙的都懂,不过自己肯定不懂。
好在这次随军的人里也没有懂风水的,随便忽悠!
“朕看过这里每一座山脉,甚至每一棵树木的形状,风水之术,大抵不出于形势、方位,印台山与桥山对立,因山势隆起,故名印台。”
“而那隆起的印台,却正对黄帝陵之口,以至于陵墓晦暗阴沉,视野极窄。”
“前些日子还好,朕还未发现异常,今日朕登上这祭祖台,视野宽阔,一目望去,此前巍然耸立的印台山,那山巅印台处,竟上歪下扭,上半截看着极为别扭,下半截又参差不齐,整个山体虽说不是千疮百孔,却也歪七竖八。”
“这与桥山相对的印台山,表面上风风光光,实则是一座凶山,坏了整座桥山、整个黄帝陵的风水!”
商容有点哑口无言的感觉,虽然陛下说的头头是道,但怎么总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也没听说纣王研究过风水啊!
不过下头的将士却是信了,他们本来就没啥文化,也没接触过懂风水的人,看纣王说得言辞凿凿,怎能不信。
而且刚才打喷嚏的是他们,他们自知犯了错,心虚,纣王这一番凶山的解释为他们开脱,再好不过。
子受很是满意,既然是凶山,该怎么办?
迁陵啊!
他大声道:“刚才必然是轩辕黄帝所授,陵墓正对凶山,压制了风水,为今之计,只有迁陵,诸位将士须挖开地宫,将黄帝陵寝迁至云梦山!”
等到风水一说被戳破,事态爆发,昏庸值就来了。
黄帝陵你纣王也敢挖?!后头是不是还得挖伏羲陵、神农陵?
子受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把先祖的陵墓迁到一起保护起来,多好啊!
不过前提是土行孙给点力,能找到位置,除了黄帝陵,其他陵墓便是妲己、申公豹等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挖黄帝陵自然不需要十八万人,地宫里估计也容纳不了那么多,所以子受先下令封山,寻常人不得上桥山。
子受不知道挖陵迁坟要多久,由于姬发正带着大军打羌人,出于安全考虑,他又下令在山上做了层层警戒。
万一姬发在回师途中探到大商十八万大军包括纣王全在桥山,直接兵围桥山或是点把火,可就凉透了。
在多重布置下,整座桥山宛如一座军事要塞,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一些险要隐蔽处更是布满了暗哨,隐隐可见草木间寒光闪烁,显然有强弓硬弩潜藏其中。
这是奴隶们成军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也算得上不错的训练,子受觉得,这样的防卫,西岐兵马若是想强行攻山,只怕很难。
至于传闻西岐军中的哪吒、韦护等人,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封神未起,向劫掠西岐的羌人复仇可以,但他们还真不一定敢对大商的兵马随意出手。
商周因果,也不是一两个阐教三代弟子能左右的。
子受带着近卫与部分御林军通过甬道,来到黄帝陵前方的空地。
陵墓气势恢宏,肃穆庄严,还有一些熊、罴、貔、貅、貙、虎等兽类雕像,毕竟黄帝是个很专业的驯兽师。
而在这地底下,便是陵寝地宫。
子受很好奇,史上第一次记载祭拜桥山黄帝陵的记录,是汉武帝,而按照后人考古,桥山黄帝陵最早也是成于秦代,商朝根本不可能有。
可事实就是,在封神世界观的商朝里,黄帝是存在的,黄帝陵也是存在的,那个死活扔不中大拇指的脚印子,也绝对黄帝本人留下的。
那这地宫里,到底有啥?
晁田在外头负责布防,李烈打头进入地宫,殷破败则在子受身边护卫左右。
沿着甬道一级一级往下走,迁坟大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大禹定鼎九州塑龙脉后,人族就不一样了,不仅有看报就能识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古人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夜盲症也没了。
甬道两侧都是石壁,脚步声回荡在石壁上激起一阵一阵的回音。
子受与迁陵大军一路走到了甬道尽头,眼入眼帘的是一道狭窄的走廊,再沿着走廊走一阵,便是一道巨型石门。
石门一眼望不到边,左右两边的石壁凹凸不平,有明显的人工凿刻痕迹,门后就是陵寝所在。
左找右找找不到什么机关,反倒是一个小兵无意间轻轻推了一把,将巨型石门给推开了。
子受无言,越发觉得给黄帝迁陵是个明智的决定。
黄帝时期的人们太朴实了,一路上连半个机关都没有,最后一道关卡,看着极为唬人的石门却连暴力拆卸都不需要,随便就能推开。
现在是知道黄帝陵的人少,盗墓也不算盛行,以后呢?
只要盗墓贼进来后看见的不是乘龙升天的黄帝本人在笑嘻嘻的招手,不管里头有啥,都得被搬空,翻出尸骨扔在地上也是常事。
442.大凶之兆
黄帝陵下头有两道门,一扇是石头门,另一扇是青铜门。
所以石头门背后,还是门。
子受估摸着双重门大概就是黄帝时期最强大的防盗措施了,奈何青铜门和石头门一样,一推就开。
青铜门之后,则是终极秘密。
最前头的几个小兵见到青铜门之后的光景,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们似乎正身处于一座宫殿里头,四周装点着夜明珠,宫顶是一片纯黑墨玉,顶上镶嵌着各种珠宝,墨玉为穹,珠宝为星,让人眼花缭乱。
殿内画栋雕梁,镭金为柱、白玉作栏,四处雕绘兽纹云影,既有陵寝的庄严肃穆,又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毕竟寻常人还真没钱修铸这种陵墓。
子受连连咂舌,这还只是黄帝的衣冠冢,真要是黄帝本人的陵寝,又该是什么规格?
子受下令,金银珠宝勿取半分,目的是找到衣冠,抬走。
商容被这些亮闪闪的装饰晃瞎眼,这时才想起正事。
是啊,这里宝物这么多,防御又这么薄弱,今日幸好来的是纣王,若换做他人,宫殿焉存?黄帝陵墓焉存?
确实该迁走,加些机关也比两道破门要好。
迁陵小分队四下搜索,他们所在的这处宫殿似乎格外大,一眼往不着边,还分了好几个偏殿。
偏殿之中,则堆放着锦帛,锦帛上,记载着各种物品的制作方法。
“这是制鼓方法!”
“这是舟车图!”
“这是...农学经算?”
“这好像是星图!”
便是敖烈与殷破败也惊呼不已,这其中竟还有兵法战阵。
子受嘴角抽了抽,却是觉得有些不妙。
他手上拿了份锦帛,上头就是个阵法,八门金锁阵,比起现存的战阵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再随手拿起一份,制弓的方法。
看起来平平无奇,细细一品很有问题。
啥弓能射四百步啊?还带连发?
这是神臂弓还是诸葛连弩?
子受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锦帛上头全是失传的黑科技。
毕竟黄帝有个ai自走七香车,还有个嫘祖纺织机,有这些黑科技根本不足为奇。
子受十分疑惑,蚩尤到底是凭什么能和这些黑科技打成五五开的?
惊呼声渐渐停了下来,将士们终于意识到这里是地宫,不能冒犯黄帝陵寝。
商容则在子受身边谏言道:“陛下,这些锦帛乃上古神物,对国家社稷大有裨益,若能造出,必将提升我大商国力,还请陛下遣近卫将这处偏殿围起来,以防有人偷拿,这每一份锦帛,都是先祖传下的至宝。”
商容对此也是唏嘘不已,进入地宫挖开陵墓,虽是有些不敬,却也有好处。
这些锦帛中有大量失传的事物,其中一份记载着衣物,衣裳、鞋帽、裘、胄,对羊毛衣也有所提及。
若是能早日发现,又何必需要等到纣王推广羊毛衣,才能让贫苦之人度过寒冬呢?
子受眨了眨眼睛,行吧,都带出去,不用白不用,反正也是全天下推广,功德也是黄帝的。
..........
桥山上的将士们依然处于警戒之中。
晁田刚遣人换了班岗哨,只见天空中突然升腾起一团云气,云气经过印台山山巅印台突出的地方,仿佛是水泼墨染般忽然转黑。
黑色云气不断扩散,霎时间就将满山遍野的山石树木都罩在其中,午后晴空万里的印台山,瞬间便被黑雾笼罩。
桥山上的晁田已经分辨不出印台山上的状况,匆匆登上祭祖台,放眼一看,印台山已经成了一座黑山,周围只有黑气升腾。
三军将士们见到这幅景象,都惊讶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脑中只余下两个字,凶山。
纣王说的没错,如果这都不算凶山,什么才算凶山?
晁田暗道一声不好,大喊道:“陛下还在地宫里,来人,快将陛下带出来!”
这种奇异天象绝不是什么造化钟神秀。
黑气重重,大凶之兆啊!
正慌乱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大地都跟着颤了两颤,一群惊鸟尖叫着从山中飞出,朝向远方奔去。
晁田猛然发现,对面的印台山上黑色运云气渐渐散去,山体消失了。
偌大一座山,就这么没了。
晁田不由得颤声道:“这是什么山啊?”
他咬了咬牙,下令道:“所有人下山,王五、王六带百人与我下去地宫,护卫陛下!”
晁田下了地宫,便见着了纣王。
敖烈与殷破败正护卫在纣王左右,刚才的地动山摇即便是在地底也有感触。
晁田道:“陛下,山体异变,印台山已经消失了,臣觉得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子受瞪大了眼睛,我胡诌一个凶山,结果凶山没了?
“也好,先走吧。”
子受想到黄帝的大脚印子,铜钱投到小拇指了,显然运气不好,应该换一天再来。
安全为重,先出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黄帝陵就在这里,也跑不了。
敖烈起身便走,大喝一声:“陛下起驾,速速离开!”
说罢挺枪走到最前面,开路去了。
他是西海龙王三太子,也修有术法,一座大山凭空消失显然不是寻常事,恐怕是有大能插手,甚至...黄帝亲自出手也不无可能。
兴许黄帝是个小心眼的人,不想让他人进入自己的陵寝。
敖烈一马当先,晁田紧随其后,子受在殷大胖子身边特别有安全感。
幸好三名将军能力不俗,又有老成持重的商容居中调度,将士们经过最初的混乱,便镇定下来了,虽然队列还是有些乱哄哄的,但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商容在子受身边安慰道:“陛下无需担心,印台山乃凶山,现在凶山遁去,便是大凶遁去,必然得享福祉,陛下更是受先祖庇佑,不会有事。”
其实商容心里忐忑,平白没了一座山,又地动山摇的,怎么也不像是好兆头。
“哦。”子受哦了一声,不以为意。
不就是没了一座山么,原著里雷震子出山时,只是一敲,山顶就没了,比雷震子强的仙人大有人在,指不定就是某个仙人出手。
子受知道封神未起,仙人不会对自己出手,由自己顶在前面,是最安全的,因而道:“朕去前面开路。”
说着,便大步流星走到前方。
商容有心想拦,却没拦住,只能大喊:“护驾!护驾!”
敖烈与殷破败便立即赶到子受身边,苦苦相劝。
子受摇头,道:“两位爱卿尚且不暇,还有这份忠心前来护驾,朕很是欣慰,然而山崩地裂人心不稳,朕还是走前面吧。”
两人无奈,只得受诏,这也能让大军宽心,如果纣王都没把这事当做一回事,那大军也不必担心害怕,一切事情,出去了再说。
443.昆仑古城
很快,便来到主殿,记忆中,青铜门与石头门就在主殿。
可谁知主殿内一切正常,殿顶上依旧是如夜空般的墨玉,唯独少了通往地上的两道。
晁田觉得奇怪异常,疑惑道:“陛下,末将刚才进来时还有门,现在门怎么没了?”
子受也一阵懵逼,道:“莫不是我们走错了?”
敖烈眯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道:“陛下,这座宫殿布置玄奥,除却主殿外的八座偏殿暗合八门之阵,分别是休、伤、生、杜、景、死、惊、开,想来只要找到生门处的宫殿,便是不需要青铜门,也能出去,这定然是一处机关,陵寝之中有机关,也是寻常事。”
敖烈有些得意,刚才他在锦帛中见到了八门金锁阵等多个战阵,他聪慧之极,只一眼便记下了,现在正好发挥作用。
“干啥呢?快走!快走!”
前方的子受大声招呼着,有些不耐烦,还八门之阵休门、伤门,你当是在开八门遁甲呢?
敖烈一愣,往前看去,只见宫墙大开,破开的地方还有根柱子。
强拆陵寝地宫,能做这种事的恐怕只有纣王了。
踏出宫殿后,周围一片漆黑,没有夜明珠也没有任何奇异光亮,根本找不着路。
就在此时,再次地动山摇,天地异动。
仿佛是一只远古巨兽正在苏醒,无数道气息冲天而起,地表上的将士们纷纷看到五颜六色的天幕,凭空浮现在地宫上方,滔天波动,震动千里。
地底则是升起一道道光芒,似是要撑开大地,云气又生了起来,笼罩整座桥山。
“又...又来了?”
“怎么回事?”
无数人惊诧惶恐,片刻之后,地宫中却亮堂了起来。
并非是来自夜明珠的光芒,而是耀眼刺目的太阳光,地宫升到了地面上。
稍稍适应过后,便能看见,所谓的奢华宫殿不过是整座地宫的一角。
而这不知有多大的地宫,实际上是一座古老的城市。
以登皇台为中心,分为内城、外城。
登皇台就在宫殿旁边,是一座四面包砌护坡石墙的台城,大致呈方形,广场、墩台、内外瓮城,泾渭分明。
登皇台底部,则是一条用石头砌出的通道,一边是小板块夯筑的夯土基址,似乎是祭祀台,另一边四通八达,一直向外眼神,连接着许许多多规模不小、保存较好、错落有致的石砌院落,窑洞式的住房、高处的库房、礼仪性的厅房及石铺地坪和院落门址等结构,一眼便能看出。
“昆仑城!”
商容惊呼,黄帝陵寝,地宫之下,古城遗迹,这是座什么城,显而易见。
黄帝古都,昆仑城!
子受兀自纳闷不已,我挖陵迁墓,咋还挖出了这么大个遗迹?
我还猜黄帝陵里有什么,谁知道这么大座城市都能塞进去?
这哪是什么陵寝,就是座遗迹古城,估计连个棺材都没有。
历史有六百年空白,流传下来的都是传说,便是那个“古轩辕黄帝桥陵”,也肯定不是黄帝时期的人所立。
口口相传之下,将昆仑古城遗迹传作黄帝陵寝,并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在子受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不该如此!”
一人一马远远而来,一眼望去,马上正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姬发。
子受脑门上多出了许多问号,姬发不是在攻打西羌吗?怎么单枪匹马来到了桥山?
不,准确来说,姬发不仅没带枪,连盔甲都没穿,一身素衣,骑着马就来了。
姬发却是将礼数做了个十足,远远的便下了马,牵马走到子受身前,躬身一礼:“臣姬发拜见陛下。”
说完,他又对商容微微拱手,如果不是出了点小意外,商容还是他老丈人呢。
子受沉吟片刻,拿捏不准姬发的用意:“你不怕死?”
“死有何惧?”
姬发坚定无比,道:“陛下有错,为人臣子,就要指明。”
子受轻笑,合着姬发特意来此,是为了挑毛病的?
是啊,昏庸值都掰正了,毛病肯定不少,十八万大军齐挖坟,把黄帝陵寝都挖没了,这罪过看起来实在是太大了。
估计姬发有备而来,十万大军肯定就埋伏在哪里,身边多半也有哪吒、韦护护卫。
子受问道:“依你之见,朕错在哪儿?”
姬发看着子受的眼睛,目不斜视,道:“陛下不敬先祖。”
子受来了兴致,这么久,终于有人说这句话了!
“怎么个不敬法?”
姬发深吸一口气,道:“陛下以陶俑替代人牲、人祀,轻简祭祀,甚至食用祭品,前阵子更是下令挖开贵族祖坟,迁移先祖遗骸,还将不实之言刊登在报上,诋毁多名先祖,更是怀疑起尧舜圣王的禅让之举....”
子受笑了笑,这么看自己还挺坏,这些狗屁倒灶事儿都传到西岐了,看来那些贵族挺给力,在他们的宣传下,除了姬发,估计民间对此也颇有微词。
“周王觉得朕应该如何?自陈过错,下罪己诏?还是禅位于你,让你来治理这大商天下?”
姬发道:“希望陛下能改过自新。”
子受似笑非笑:“改过自新?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不如朕将天子之位禅让于你,由你来做天子,可惜朕是商始皇。”
“姬发有愧。”
姬发义正言辞,一片拳拳之心,仿佛对子受无比恭顺般。
他就是回师途中顺便打击一番纣王,反正商周已势成水火,自家老爹也有声望护身不容易出事,现在他整合了西岐的势力,伯邑考则收拢了西羌残部,双方合力,拿下西戎也不在话下,到时候便足以与大商抗衡。
等到那时,以天子之号号令诸侯,围攻大商,天下易主。
其实姬发心里也认可纣王的一些功绩,但纣王对贵族对天神对仙人的能耐缺少一个具体认识,他不敢夸海口说自己做的一定比纣王好,但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何必与他说那么多?纣王,你昏庸无道,有愧于天,可敢认罪?”
还没等子受说话,空中就飞来了一个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拿火尖枪,耀武扬威。
444.大方
火尖枪枪头形似火,攻击能喷吐烈焰,威力无穷。
哪吒只是在问责完纣王后轻轻一扫,枪尖所过之处便烈焰升腾。
“这...这火?仙人还能插手凡间战事吗?”
晁田惊惶叫道,和吕岳、罗宣等人同朝为官,朝中还有闻太师这种三朝老大爷,他隐约知晓一些仙人能耐,可大商南征北战,还从未有过以术法压人的举动。
很显然,仙人不能轻易插手凡间战事。
哪吒其实也只是打了个擦边球,他只是放火,火还没烧着人。
而十八万大军从上到下,只是见着火焰,便已慌乱成一团。
他们入伍也才半年,军事素质不高,对上寻常军队还能抵抗一二,敌人要是能喷火,这还怎么打?
“陛下...”
便是商容言语间也有些担忧。
只有敖烈忽然攥紧了长枪,死死盯着天空,看着哪吒身上的混天绫飘舞,足下的风火轮旋转。
哪吒傲然而立,双瞳中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对纣王宣读着天命在周不在商。
“昏君,有愧于天还不认错?莫非要等到天罚,大军烟消云散,生灵涂炭,才肯悔改?!”
哪吒想的很好,来一手道德绑架,即使现在封神未开,不能随便出手也无所谓。
姬发一人一马前来叱责,纣王则死不认罪,高下立判,而后哪吒还能以不想生灵涂炭为由,不对大军出手,再批判一番后带着姬发离开,纣王声势必将猛跌。
如果纣王认罪了,那更好,坐实一条罪名,来日征讨更加理直气壮。
子受还未开口,敖烈倒是怒吼一声:“哪吒!”
如果不是哪吒把龙族希望敖丙的龙筋给抽了,龙族也不用这么麻烦,他的父亲也不用接受天庭的好意,像墙头草一般两头倒,他自己更不用溜出西海龙宫。
这都得怪哪吒啊!
哪吒微微侧头,还带着些童真的目光扫过敖烈,眼神微动:
“原来是只小泥鳅!小爷连老泥鳅都一样打,害怕了你不成?”
哪吒话音未落,敖烈已经猛地冲天而起,挺枪直刺哪吒。
就是这个熊孩子坏了龙族的千年大计!
这一枪,是敖烈含怒而出,带着敖丙以及诸多龙族的怒意,力量强绝到极点,到最后,甚至能开山碎石。
可是现在的龙族比全盛时期弱了不止一点,东海龙王都能被哪吒揪着打,敖丙也是三两下就败了,龙族能仗着肉身强横在凡间横行无阻,还会兴云布雨等法术,但在仙人层次中,还真算不得什么。
尤其是面对浑身套满法宝的哪吒。
哪吒就像当年对付敖丙一样,七尺混天绫望空一展,似火块千团,往下一裹,就将敖烈打的倒飞出去,砸在一座院落的遗址上,轰隆一声,砸出一个巨大窟窿,浑身噼里啪啦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嘴角更是溢出血来。
哪吒笑出声来,就像小孩子又弄坏了一个玩具一般:“小泥鳅不自量力咯!”
他被太乙复活之后,法力更上一层,如果只是像凡人一般以武力对敌,估计还得打个四五十回合,可要是用上法力、法宝,对付敖烈轻轻松松。
哪吒转而继续叱问子受,道:
“纣王,你以为有人助你便能肆意妄为吗?逆天之举乃螳臂当车,不过是负隅顽抗!商灭周兴乃天定,周王亦是天命所归,你这十八万大军我只需一人便能杀上七八个来回!”
子受沉默不语,你放啥狠话呢,这么大业力你也受不住,就吓唬吓唬这些不懂因果业力的凡人。
可将士们还真就被吓到了,面色难看,惊恐交加。
哪吒这么叱问纣王,确实让他们很不满,可哪吒实力强横,挥手就是一片火焰,便是朝歌之中有数的超一流武将李烈,也被一招打败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太阳高悬,照耀着大地,可气氛却阴沉到极点,让人不由得想到,这片昆仑城遗址会不会是朝歌以后的下场。
“陛下,切不可逆天行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姬发再次开口,当上西岐话事人后,他就学会了姬昌的阴阳怪气,一副为纣王好的说辞,说到最后几乎痛心疾首,仿佛纣王有愧于天却不认罪,就是整个大商、整个天下的罪人。
可在这番话下,十八万大军皆是心神动摇,起了一丝异心。
不怪他们起心思,纣王是将他们从奴隶变作了有着正常身份的行伍,可姬发此前所说的纣王以陶俑替代人祀、轻简祭祀、食用祭品,都是真实的。
纣王对先祖事迹的怀疑,传播的谣言,他们也都听过。
而且,他们坐在的这处昆仑城,不就是纣王挖开黄帝陵后,才发现的吗?
姬发所言,字字非虚。
再加上哪吒所表现的术法,更加让他们觉得姬发可能真的是天命所归,纣王平北狄,姬发这不也平了西羌吗?
哪吒昂着头,道:
“商灭周兴,若你俯首认罪,于此自裁,周王可将朝歌封为封地,允许你子孙后代永镇,甚至入教修行上榜为仙。”
哪吒非常大方。
姬发则有些膈应,毕竟哪吒越俎代庖。
可转念一想,也没啥,他还得依靠这些仙人征战,本质上来说,算不得什么。
人类的力量微不足道,完全不足够与仙人相对抗。
即使一个劲不敬天神的纣王,朝中不也有仙人吗?不也封了个国师吗?
难道,纣王还能抛去这些仙人不成?
天子也是一样,天命如此,要他商灭周兴,商就得灭啊!承天之命就承天之命,反正天命难改,天命周兴!
大军之中,也有一些人觉得纣王就此认错也挺好。
现在大商内忧外患,很难对付各路心有反意的诸侯,若是由向来得人心,为诸侯所推崇的姬昌、姬发来治理天下,那么这场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纣王如何暂且不论,至少他们这些下头的小兵,说不定就不用命丧战场了,毕竟哪吒这种级别的仙人所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些奴隶全然忘了如若不是参军,他们今日会不会仍留有性命,竟是望着纣王,隐隐期待起纣王认错示弱。
奴隶军中,真正可用的,依旧只有参与过平叛的敢当军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