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埋伏他一手
纣王所部行军路线登报刊载之后,很快便由大商境内的探子快马传到了姬发、姜子牙所率领的周军主力之中。
“相父,纣王此举目的为何?就间人所传来的情报来看,纣王亲征不假,已经拔营向着汜水关出发了,似乎真的要带兵支援鲁雄,打算直接夺回汜水关拿下南宫将军,只是为何将行军路线与战略部署,全都登载到了报纸上,这不就相当直接将军情机密告诉我们吗?”
姜子牙捋着胡须,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道:“这纣王倒是有些阴谋诡计,当真好深的算计,故意将行军路线登报,看似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实际上却有多番谋算。”
“还望相父解惑。”姬发拱手,丝毫没有人君的高高在上,其实吧,在仙人面前他也拿不起什么架子。
姜子牙顿了顿,道:“其一,是壮声势,鲁雄在汜水关大败一场,商军新败,气势不高,将行军路线登报,虽然有些荒唐,但也是自信的一种表现,至少有部分人会相信,一切依旧在纣王的掌握之中,既然将军事部署登报,必然有全胜而归的自信,而且还能鼓舞前线将士的士气。”
“这其二,便是让我们轻敌,大王方才听到这消息后,作何感想?是不是觉得纣王因为剿灭了雷震子的小股兵马,而得意忘形?”
姬发点头。
姜子牙意味深长的道:“这就是纣王真正想传递出的消息,此番我等若真以为纣王得意忘形,不把商军当一回事,等到商军赶至汜水关两军交战,只怕我军会吃上一阵苦头。”
“再则,便是这登载的内容,大王认为,这登载的行军路线与部署,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姬发一脸疑惑,既然这都是纣王的算计,以纣王的心思之深,又怎么可能将真正的行军部署刊登在报纸上呢?
“非也,非也。”
“那...莫非是真的?”姬发大骇,天底下还真有人会将真正的行军部署公之于众?
姜子牙依旧摇头:“真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的态度,与我军的做法。”
“此言何解?”
“纣王将行军路线登报刊载,已经是在挑衅了,南宫将军夺下汜水关,大商边境屏障破开一道口子,我军完全可以派兵深入大商,埋伏这支纣王所率前来增援的兵马,若是商军已经将一切公之于众,我军却惶惶不敢用兵,天下人会作何感想?”
姬发皱眉:“这....”
“这不是谨慎,而是怯懦,我军喊着替天行道,喊着讨伐无道昏君,首重的,便是一个势,因而臣会让南宫将军先行一步,拿下汜水关,这就是打出我军的势,打响商灭周兴的名头。”
“如今虽然付出了不小伤亡,但南宫将军已成功拿下汜水关,于天下而言,优势在我军,若是我军在敌军连战略部署都公开的情况下,仍旧据关而守,这“势”就弱了。”
姬发一脸难色:“孤王知晓相父的意思,我军讨伐无道昏君,要的是一股气势,引得天下诸侯共同伐商,可如今我大军还在行军途中,距离汜水关甚远,想要出兵伏击只能出动汜水关中的兵马....”
姜子牙扶须:“不错,这正是纣王的另一层算计,汜水关中兵马不多,想要伏击成功,兵马绝不能少,若是鲁雄趁着这一路兵马离去,再次率军强攻汜水关,南宫将军很难守下。”
“这该如何是好?出兵也不是,不出兵也不是,此计....”姬发拍着手,一脸无奈:“此计当真狠毒啊!”
“臣已有安排。”姜子牙起身道:“臣已派祁恭将军率部,轻车简从赶往汜水关,同时以师门玉简告知雷震子,令其即日率兵一万,埋伏纣王一手。”
“相父这般...”姬发先是一喜,随后依旧愁眉不展:“小股兵马比之大军行军更为快捷,如此可省出数日的时间,便是鲁雄强攻,所需坚守的时间也更短了,以南宫将军的能耐,应该能够守住,只是雷震子率领一万兵马,能够埋伏成功吗?”
姜子牙笑道:“成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势,成功自然好,不成功也无妨,既然已经拿下汜水关,并且大胜一场,些许小败无足轻重,反而还能搓搓将士们的气焰,免得他们骄傲自满。”
姬发点头,这的确是当前最好的方法了,雷震子这一万人即使全灭了,他自己也能如之前一般全身而退,只要不损失高级将领,只是损失些普通士卒根本无关紧要。
可...他内心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那都是西岐的兵卒,说送就送了,难免不太好受。
“大王着眼之处,应当是整个天下兴亡,而非一兵一卒之生死,而且伏兵未必失败,当有五成把握。”姜子牙见得姬发如此神情,稍稍提点了一句。
姬发闻言,轻轻颔首,算是应下了。
.........
汜水关中的雷震子再度领兵出征,计划定下了之后,他边行军边派遣探马四处搜寻,密切注意纣王所部大军的动向。
数日之后,便探明了行踪。
雷震子不由得为之一愣,纣王还真是个老实人,大军的行军路线,竟然真的和报纸上所登载的一模一样,便是一山一水,也没有任何改变。
当即他不做迟疑,为避免探马被发现暴露自身意图,让商军有所防备,召回了所有探马,直接出发。
周军吃了窦荣扰乱打更的苦头,都练就了一番看星星的本事,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子时,秋日的夜间,天气微寒,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
大白月亮高高挂,静谧的光照射在大地上,三分柔和,七分神秘,罩住商军的大营。
看着不远处的营盘,雷震子对着身后埋伏的士卒招了招手。
在山路或是水路之类的必经之道上埋伏,固然很容易成功,但既然纣王敢将行军路线公开,又怎么不会防备周军埋伏?必然会在这些必经之地早做准备。
与之相反,扎营的地方就不同了,守备多多少少会松懈一些。
不一会儿,便见得一支披盔戴甲的精兵,趁着夜色悄悄挪向商军的营盘,他们动作敏捷,将守在营门的士卒击杀。
可能是商军不认为会在自家门口被埋伏,或者这些周军精锐的刀太快了,总之潜入很成功,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雷震子所率的主力随后紧紧跟上。
按照目前这种局势来看,将被动埋伏转为主动出击的计划,是成功了。
待到全军都进入了商军营盘,雷震子一挥手,果断下令道:
“放箭!”
554.朕好梦中杀人
这箭是火箭,一万兵马自然不足以与纣王所率领的大量商军正面作战,但只是偷营骚扰,毁掉粮草、军械并在混乱之中全身而退,还是很简单的。
周军的弓箭手们纷纷点燃手中的火把,然后便引弓搭箭,大量的火箭向着商军大营中的帐篷呼啸而去。
不多时,便见得大营一片火光,最先接触到火箭的几座帐篷,已经凶猛的烧了起来。
“走水了!”
“走水了!”
“快救火!”
很快便响起了商军将士们的吼声,大营之内,人影绰绰,无数将士来回奔走,往来在营地内救火。
商军的反应比预料之中快了许多,本以为这把火能让商军在沉睡之中损失惨重,没想到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不过雷震子并不执着于这些细枝末节,他不再遮掩,将黄金棍拿在手中,大呼一声:“随我趁乱杀进去!”
如今商军大营之中已是一片混乱,纣王就在其中,即使不能轻下杀手,生擒一遭,也不亏,雷震子自然要趁乱下手。
“杀啊!”
“杀进去,生擒无道昏君!”
随着雷震子一声令下,周军士兵纷纷出动,乘着火势大涨、商军措不及防之际,向中军大营发起进攻。
商军虽然第一时间展开了救火行动,但他们的注意力也全被大火所吸引,没有想到这支突入中军大营的兵马,没能组织有效的防守,竟然是让雷震子所率领的士卒轻松冲到中军大营附近。
周军士卒见此,个个无比振奋,一时间勇不可当,守备大营的几个近卫措不及防,竟是抵挡不住。
雷震子挥舞着黄金棍,率领着麾下的士卒,势如破竹的冲进了中军大帐之中,他的目地很明确,就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擒下纣王。
他身后的兵马不多,只有百十来人,但人人战意盎然,虽然护卫大营的近卫个个都是身宽体胖一个顶仨的近卫,他们依旧能用命阻拦,保证尽可能多的同伴冲入营中。
雷震子站定,手中的黄金棍竟有一些发抖,他微微定了定神,随后大喝道:“都给我上,冲进大帐,活捉昏君!”
“活捉!”
“活捉!”
周军士兵们纷纷呼应着。
雷震子紧握黄金棍,大步流星的踏进了中军大帐。
一开始,他没留神翅膀卡在了一组编钟上,接着,额头又撞着了大鼓,而后踩在了散落地上的罄,险些滑倒。
这他妈是军营?整特么一堆乐器?成何体统?不仅如此,还随意摆放,跟拒马似的,这能走路?
雷震子极不容易的靠近了软塌,软塌上的人睡得正酣,还裹着被子,帐外一片混乱,但床榻上的人仿若不闻。
他哈哈一笑:“果然是昏君,都杀到军营里了,还能睡得着?”
说罢,雷震子迈步上前,一把揪住被子,猛然一掀。
没掀开。
不仅如此,却见得他手中的黄金棍被床上还做着梦的子受一把抓住。
这一抓之下,雷震子顿时愣住了。
黄金棍重达五千零四十八斤,乃一藏之数,绝非常人能够持拿,可....
当即他便明白,纣王不是自己能够轻动的。
但还没完。
“朕好梦中杀人之术!”
子受是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这次行军他没忘记带上乐女舞姬,途中自然少不得一番胡天胡地,但总不能从早玩到晚再玩到早,那都啥身体啊?最多也就玩得晚一点,在将士们入睡的时候,也依旧歌舞升平,再吵闹个把时辰。
玩的时候玩得很痛快,睡的时候自然也睡得很沉。
说着梦话的时候,子受同时翻了个身。
雷震子只觉得一股怪力袭来,根本抵挡不住,硬生生被打出了营帐,黄金棍也滚落在地,似是凹陷了部分。
“将军!将军!”
有周军将士急忙去搀扶雷震子,也有将士见着眼前的纣王,想一刀捅死了事,可他们刚想动作,就见着殷破败与敖烈联袂而来。
“好快....怎么会这么快?”
雷震子有些气血不通,再则大营之中本就煞气弥漫,法力运转不畅,他知道敖烈斤两,但不欲在这个时候与敖烈多做纠缠,于是急忙起身,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出了中军大帐,雷震子刚想大喊众人撤军,但眼前的情形,让他喊不出话。
火已经灭了,出乎意料的快。
商军将士则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军大帐冲了过来。
“杀!”
雷震子不知道为什么商军反应得这么快,却也只得匆忙指挥起大军,此时他自己倒是能随意飞走,但他若是真飞走了,这支兵马只怕全军覆没,因而,他还想挣扎一番。
“杀!”
周军也知晓此时情急,在雷震子大吼了一声后,也跟着大吼着壮胆。
顿时,两军相交。
“杀!”
雷震子将黄金棍向东一指,大吼道:“莫慌,不要多做纠缠,向西突围!”
西面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守备也最为薄弱,
“结阵稳住。”
敖烈调集训练过军阵的御林军围杀周军,商军已经将周军团团围住,只需要求稳,慢慢围杀即可。
其实敖烈等人都知道周军可能在他们行军的路上埋伏,这也是他们原本的打算,将计就计反埋伏,可他们都没想到雷震子会大着胆子直接带兵袭营。
如果不是将士们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及时醒来救活,不然损失不会太小。
“射!”
周军射出一波箭雨,商军抛下了少许伤亡。
不过,这比起周军的大量伤亡,显得极为微不足道。
很快,两军短兵相接,金铁交加之声不绝于耳。
敖烈与雷震子相互制约,同为修道之人没有轻易出手,只是调兵遣将。
鲁仁杰、殷破败、余达等人虽然勇武,但周军自知已经置身险地退无可退,各个悍勇无比,在这种不要命的突围下,一时间,数量众多的商军居然处在了弱势。
敖烈平静道:“逞一时之凶罢了,左右都是我大商将士,周军已被围困,翻不起什么风浪。”
“将军说的是,周军已是瓮中之鳖,不过是逞一时之凶罢了!”
无数商军兴奋着,同时,敖烈在军中的地位飞速提升。
就跟之前计划的一样,周军真的冒险来伏了,而且真的被他们反埋伏了!
虽然一开始的大火让人有些手忙脚乱,但大家也不知怎么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迅速醒来就去救火,根本没多少伤亡,而这剩下的,都是军功啊!
连带着,无数人看向雷震子的目光也变得和善了。
这鸟人简直就是送军功童子,上次也是他带着周军深入境内追击汜水关残兵,被他们以多敌少围杀,如今又重复一次,希望...还有第三次!
商军上至将军下至士卒,无不是齐齐大呼了一声。
既是早有预料的算计,又是十拿九稳之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555.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杀!”
商军气势一涨,齐齐大吼一声,向着陷入包围的周军发起围攻,再加上殷破败、余达、鲁仁杰等武艺高强之将的冲杀,顿时让雷震子感觉有些施展不开,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尤其是那股渐渐汇聚的煞气,更是让雷震子心中一凛。
“我大周已立国二世,今讨伐无道昏君,上下一心,替天行道,先王在天之灵,必然护佑我等,杀!”
雷震子大吼一声,竟是抬出了早已挂掉的姬昌。
姬昌虽死,但仍是西岐文王,多年经营西岐功不可没,其功绩早已深入人心,尤其是在其死后,连宿敌纣王都为其追封上谥号,更是让天下人无不感念其功绩。
雷震子不单单是仙人、将军,还是姬昌的螟蛉百子,这么一吼,便让将士们回忆起了姬昌种种,士气为之一振。
而这时候,他也不在乎因果业力,连续挥动黄金棍,扫死了数十人,即使大开杀戒染上因果业力也在所不惜,毕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深入大商境内了,第一次还好说,是用计,虽然全军覆没,但迷惑了鲁雄,取得了更大的胜果,可这第二次是单纯的伏击,若是全军覆没,必然遭到责罚,姜师叔那边也不好交代。
“将军威武!”
周军气势大振,将士们们齐齐大呼,随着雷震子奋勇杀敌。
敖烈将一切看在眼里,雷震子没有大肆出手,但只是一挥一举之间就带走一条性命,这样的轻松写意,即便有所克制,也让商军心惊、周军振奋,必须想个办法解决。
敖烈打不过雷震子,只能硬着头皮上,要不是同处于军队煞气之中,法力有所削弱,他连上都不敢上。
几乎同时,两人迎面而上。
军阵之中,法力虽然运转生涩,两人依然还是爆发开来,瞬间接近,交身之间,便是道道法力激荡,震彻四方。
地面烟尘四起,木石轰然炸开,两人都不像之前交手时有所收敛,具是全力以赴,只是错身而过,地面都颤动起来。
黄金棍与长枪同时挥出,正面硬撼。
轰隆!
枪棍相交,如雷霆落地,山石炸开,尘土飞扬,交战的商军与周军竟然都自发避让开来,留下一片白地,而二人脚下的地面,则是裂出了蛛网般的裂缝。
忽的,雷震子扇动双翅,隐隐生出风雷之像,黄金棍横扫而出,带起一股磅礴的白浪,直直冲向敖烈。
敖烈面色微沉,不动如水,往长枪之中灌入法力,向前横扫,枪芒如翻涌浪涛,滔滔向前。
轰!
枪棍再度相交,猛然撞在一起,无形的气浪四下冲开,甚至将一顶军帐吹起。
商周士卒手中的动作,具是不由得慢了几分,心中无不念想着,这...就是仙?
两人继续战作一团,棍与枪碰撞,火星四溅,殷破败等人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便回过神来,他们心中震惊,但早知有仙人干预商周之战,也不算太突然,而且正逢战时,作为将军,自然不会把心中的震惊外露。
缓过神来后,殷破败便接手了军队的指挥,强自镇定下来,大吼道:
“右路左路齐上,杀!”
随着殷破败的一声令下,商军再次展开围杀。
殷破败等人都很清楚,这样的场景终究是要习惯的,雷震子几番战斗都没有出手,这次堂而皇之的开杀,就足以见得,仙人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存在,凡人将士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蝼蚁,该动手的时候绝不会留手。
不过他们都是大商战将,要护商势必得和这些仙人对上,以后总是要面对的,一个人两个人,肯定不是仙道修士的对手,可千人、万人呢?
呃...
看着这根本不似凡间征战的两人,大概千人、万人在仙人面前依旧不算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们是在反抗,凭什么圣明的君王要被诬陷成昏君?凭什么安定和平的天下,要变得大乱?
两军厮杀仍在持续,商军已经完全占据上风,因为周军就雷震子一个将军,其他人至多有些勇武,根本指挥不了大军,要不是看着雷震子一直压着敖烈打,只怕周军已经败了。
雷震子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焦急之色,越战下去,就越对他不利。
而随着商军的优势,敖烈竟然越战越勇,明明修为大不如他,却从二八开打成了三七开,又从三七开达成了五五开,这下便是全力以赴,也不容易招架。
雷震子咬牙切齿的盯着敖烈,道:“你们早就谋划好了,算计我等?”
敖烈被雷震子看得发毛,鸟人长得确实难堪:“哪有的事!我军不过是将行军路线登报刊载,你们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雷震子怒火中烧,这岂不是在说他自寻死路?
他怒道:“还敢戏耍于我?我军袭营放火,你们瞬间便反应过来,要不是早有准备,又怎会如此?阴谋诡计...阴险小人.....”
“啊...”敖烈闻言一愣,大笑道:“谁知道你们会在此时袭营?不过是陛下早有准备罢了!”
雷震子也是一愣:“纣..纣王?”
就是那个外头兵将打生打死,自己在大帐里头睡得昏头昏脑的无道之君?
“不错!”敖烈大喝一声,高声道:“陛下每逢深夜便在营中歌舞,将士们虽然睡不好,更因夜晚的吵闹而导致注意力难于集中,有的还失眠,记忆衰退,常忘事,但对声音、火光,却变得极为敏感.....”
敖烈的话还没说完,雷震子就全明白了。
商军将士固然在日夜歌舞之下睡得不好,却对声音、火光变得敏感,而睡得浅、对火光敏感,就会出现之前的情况,在周军刚放火的时候,就第一时间醒来、灭火,根本不惧怕袭营。
至于因此导致的失眠、记忆衰退,根本不算事,最多也就是战斗力减弱,可战斗力再怎么减弱,人数优势也摆在那里,吃定了周军不敢派出大量兵马潜入埋伏。
对此,雷震子也只有苦笑,谁知道纣王在军营之中日夜歌舞,是为了防备袭营呢?
他不仅没有看破,还特意袭营,正中下怀啊!
“杀!”
雷震子见事已至此,便想着杀到一兵一卒,尽可能杀伤商军,削弱其战斗力。
“哼。”
敖烈则是冷哼一声,弃了手中的凡铁,两手合拢拉出一道白光,手中现出一柄法力凝聚的长枪,也不甘示弱,两人再度战在一起。
“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全军压上!”
殷破败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无数商军便一齐进退,节节压上。
“杀!杀!杀!”
便是商军精神状态不加,神经衰弱,周军也不可能顶着巨大的兵力劣势反扑,再加上雷震子无暇抽身指挥,只再撑了片刻,便落入败势。
雷震子暗叹一声,完全中了纣王的奸计,这不仅是计,更是计中计,可以说当他们按照纣王的想法前来伏击时,就已经落入了先天败局了。
周军节节败退,反观商军却是节节攀升,便是因为日夜歌舞生平导致的神经衰弱,也有好转的势头,一个个振奋无比,高呼着,前进着,砍杀着,压制的周军喘不过气来。
感受着商军阵中那愈加凝练的煞气,雷震子手中的黄金棍一晃,只觉得法力又被压制了几分,当下一咬牙,猛地展动风雷双翅逼退敖烈,直接开溜。
敖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落在地,好在伤势不重,如今雷震子开溜,这支周军基本上算是全军覆没了。
他们这支商军连续两次取得小胜,虽说不足以完全弥补西征大军的大败,却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足以振奋士气。
“收拢将士,打扫一番继续休息吧。”敖烈咳出几口血,吩咐下去,如今所需要的,便是留存体力恢复过来,与鲁雄会师,带动西征大军的士气。
“这是自然。”殷破败等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送敖烈回营休息后,立刻率领士卒,打扫战场去了。
次日,待到日上三竿,子受才起床。
一起床殷破败就前来汇报昨夜大胜一场,他一顿莫名其妙,气得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殷破败等将领没有过多打扰,继续整顿兵马,稍作休息,毕竟纣王睡梦中破敌,安然自若,一切都在算计之中,普普通通毫无意外,真没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而且多休息一阵,也就能多调节一些状态,以将士们如今的状态,确实能够防备袭营,但真要到了汜水关与西征大军汇合,极有可能再次与周军大战,到时候正面作战,肯定要吃战力不足的亏,必须抓紧时间恢复状态。
556.张桂芳挂帅
闻仲与彻底投靠大商的越人,已经和平相处了许久,不过百越五王投诚的消息,被纣王死死捂住没有传开,便是朝中的大臣也不知晓,因此,在天下人看来,闻太师所率的大商主力依旧被越人死死拖在了南方。
南疆。
“太师,汜水关已经丢了,鲁尚书也败了,我们还要在这深山老林里待多久?”
张桂芳与方相、方弼气喘吁吁的冲进营帐,南方可以算是平定了,如果不是闻仲以自己的威望强行压着,这些武将早就忍不住报功去了。
“不久,不久。”闻大爷的胡子又长了几分,他轻轻捋须,放下手中的报纸。
“太师,就算我们能等下去,将士们等不了啊!”方相急道:“没有战事却不能回家,虽然深山老林之中道路难行,各路诸侯不便派出探子来探清情报,但偶尔还得与越人装出大战一番的样子,尤其是最近流传着汜水关陷落、西征大军兵败的消息,将士们已经快到极限了!”
“就是。”方弼也应和着:“即使将士们还能忍下去,越人们恐怕也会心生龌龊!”
南方的局势其实不太好,没有战事却让将士们依旧留在深山老林里,别说思乡之情,生活也多有不便。
之前还好,大家都觉得闻太师与纣王另有谋划,等着立下更大的功劳,到时候再回朝,可以光宗耀祖,生活无忧。
可现在兵败的消息传来,也怪不得人心惶惶,兵败显然不在闻太师的预料之中,而且周军连汜水关这等雄关都占了下来,来势汹汹,他们完全看不到立功的机会在哪里。
同时,西征不利的消息也容易让越人们不安,虽然百越的几个王都在朝歌,但如果越人们看到大商日渐衰败,抵挡不住来攻的周军,不可能继续恭顺下去,为了生存,不顾及自家老大,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切,让张桂芳等人心中焦急不已,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只怕真就哗变了,大商最精锐的兵马没有败在周军手中,而是败在了早已稳定的南方,沦为天下笑柄不说,西征必然更加难以为继。
“诸将稍安勿躁。”与急不可耐的将领们相比,闻大爷异常的淡定,一手重新拿起了桌案上的报纸,一手拿着酒爵,抿了几口。
坐在营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住,喝酒,看报,这就是近来闻大爷南征的日常。
毕竟南方道路险阻,报纸是为数不多掌握天下消息的渠道。
见着老大爷又要看报,张桂芳忙是上前,急着道:“太师,不能再等下去了!陛下需要太师,大商需要我们这支兵马!”
“正好。”闻大爷将酒爵放下,手指在报纸上画了个圈,道:“你看看。”
张桂芳闻言低头,正好看见了登报的行军路线,当即瞪大了眼睛:“陛下亲征?这倒是好事,若是陛下,定能力挽狂澜,可这报上刊载的都是什么?在行军之前公开了行军路线和战略部署,莫非这是惑敌之策?还是消息走漏,不得已而为之?”
闻仲摇头:“老夫也不知晓其中有什么门道,但这之中,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陛下率军亲征,能够稳定人心,二是即便中途受阻,陛下也必然成功与鲁将军会师,西征大军士气大振。”
“这倒是。”张桂芳作为之前随纣王南征的将领,亲眼目睹了一日夺城,自然不会怀疑纣王的用兵能力。
闻仲又道:“那桂芳,你来说说,这份报纸之中,还传达了什么消息。”
“还有消息?”张桂芳面带疑惑之色,不过是行军路线、部署,能有多少消息?
他看着一脸笑意的闻仲,倒也不敢轻慢,翻来覆去将报纸看了好几遍,忽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道:“末将明白了!”
闻仲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张桂芳明白了,方家兄弟和晁雷还在云里雾里。
“陛下所率领的这支兵马,其数量并不多,而鲁尚书新败,但仍有一战之力,这支兵马显得杯水车薪,并不能带来多少战斗力,最多只能给西征将士们底气,让他们知道有援军,能够提升士气。”
“可若是仅此而已,还不足以让陛下亲征,陛下亲征举足轻重,西征本就吃了一场大败,若是御驾亲征再有不顺,陛下威信必然受损,国家也必然动荡,这都可以说明,陛下此举另有深意。”
“这深意,可能是以行军路线为诱饵,引得周军派兵伏击,进而一举击败,挽回颓势,不过这些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所要注意的是,援军兵力不足以为西征大军带来绝对优势这一点。”
“既然是陛下亲征,必然要有所斩获,哪怕不能围剿周军主力,直捣西岐,也要夺回汜水关,击败周军主力,陛下已经上了前线,总不可能是要西征大军回师,必然有所计划。”
“而这计划,正是我们。”
“我们是大商精锐,又有越人为羽翼,而且久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引人注意,任他姬发、姜子牙手段通天,也不可能料到百越五王早已归降多时。”
“只等陛下与周军交战,我等率军顺水而上,前后围杀,必然能斩获大胜,生擒姬发也未尝不可,这行军部署看似是告知周军,像是自大,又似是诱敌,可对我们而言,实际上是一道出兵的诏令。”
方相、方弼激动得挥了挥拳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出兵了?!!”
他们没听太懂,但听清了最后几个字。
“不错。”闻仲点点头,笑道:“当初生擒百越五王送至朝歌时,老夫就曾以锦囊告知陛下,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公开此事,则以百越臣服之名,震慑诸侯,若是隐瞒,则要用在关键之时,对付周人,而今,正是关键之时。”
“老夫还琢磨着什么时候出兵,没想到陛下已经为老夫创造出了机会,也好,也好....”
说着,闻仲话音一转:“先前的几期月旦评,你可有听老夫的吩咐,日夜贴身呆在身上?”
“...有。”张桂芳闻言,面色黑了起来,连带着方相、方弼等人面色也不太好。
他们这些大商的将军,在月旦评中要么有勇无谋,要么手无缚鸡之力,反观西岐,远不止四贤八俊三十六杰,随着月旦评一期期刊载,什么西岐四庭柱、五虎上将、六子良将、七健将、八虎骑、大周十二虎臣、盖世十三太保、灵台二十八将....
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名字一个比一个生僻,几乎完全没听过,这谁能服气?
张桂芳等人急着出兵,也是存着争口气的念头,好好改写月旦评上的评价。
“好。”闻仲含笑,眼神之中透着几分赞赏,忽然他又严肃起来,道:“张桂芳!”
“末将在!”
“由你挂帅,率方相、方弼等将,领大军沿渭水北上,老夫压后!”
“遵命!”
557.八百里连营
用了几日的时间,子受所率领的大军距离汜水关便只有四十里的路程了。
忽然,子受从梦里惊醒,迷迷糊糊问了问到了什么地方,便招来了鲁仁杰。
鲁仁杰立即催马上前,对着子受道:“陛下,再往前方行十八里,便是老将军驻军之地,两军合兵一处,不妨先派人送信,也好让老将军迎一迎陛下。”
鲁仁杰知道纣王为鲁雄背下了兵败的锅,心中感恩,别的事做不了,迎驾这种事,肯定要做全,将纣王的面子给足了。
“不妥!”子受摇头,四下张望一番:“可有派出探马查探附近地形?”
“有,李将军早已派出探马。”鲁仁杰回道:“此地乃是汜水关外唯一的一处山林,早前老将军兵败后曾想驻军在此,但此地距离汜水关还是有些远,便舍了。”
子受沉吟一番,道:“此地既然是汜水关外唯一的山林,不如就在此扎营,左右后背全都是山岭,只有一面受敌,岂不是万无一失?”
退兵嘛,露个面跑路就好,以守为上。
“这...”鲁仁杰面露难色,依着山林扎营,固然易守难攻,可他们是西征啊!征伐、征伐,自然是以攻为主,哪有未攻就先落入守势的道理?
“传朕旨意,就地扎营,连营,给朕扎八百里连营!”
鲁仁杰听命,就要吩咐下去,这模样让子受感到迷惑,八百里连营没问题吗?
刘备扎了七八百里的连营,被陆逊一把火烧了,火烧连营这么出名,还能不是个昏招?
以鲁仁杰之前表现出来的能力,不应该没看出来啊!你不点破缺点,我怎么解除你们对我用兵如神的误会,而后的退兵又怎么会顺利?
想到这里,子受又将鲁仁杰喊了过来:“鲁将军,朕不知兵,你看看,这八百里连营,是不是有些问题?”
鲁仁杰一愣,扎营是你说的,有问题也是你说的,要是觉得有问题,你下令扎什么营啊?
不过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表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应道:“启禀陛下,这连营,没有任何问题。”
没问题?怎么能没问题呢?
是不是没人扎过连营,所以鲁仁杰察觉不到?
子受轻咳一声,试图将鲁仁杰往自己所想的方向带:“你看看啊,现在正是初秋,天干物燥,容易起火....”
“陛下说的是。”鲁仁杰点头:“末将会传令将士,做好放火措施,以防走水。”
就这?不批判一番?连营容易挨烧,是昏招吧?
子受继续诱导:“大营首尾相连,要是敌军一把火.....”
“这自是要做防备,不过要是大量敌军能越过岗哨接近我军大营,便是不放火,也难对付。”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儿呢?
想来想去,子受决定直说:“鲁将军,朕就说了,这连营比一般大营,更容易受火攻,实是不智,朕....”
鲁仁杰懂了,这必然是陛下在考验自己,心中难免有些激动,当时他请命给纣王送信,未尝不是存着些在纣王面前刷刷脸,展现一番的心思,毕竟他是个没有走正常科举的关系户,单凭名声去了解,很容易被看低。
想明白这点,鲁仁杰便放开来,道:“陛下这是哪里的话,无论是怎样的大营,首要便是防备火攻,营帐易燃,营帐收尾相连容易烧,团在一起的营帐,难道就不容易烧了吗?”
听着鲁仁杰长篇大论说了一堆,子受心中莫名其妙,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可惜他不知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汜水关。
一传令兵向着南宫适禀报道:“将军,纣王来了,如今正率着大军扎营。”
南宫适坐在桌案边闭目沉思,听了传令兵的话,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一紧,连续抽动几下,好半天才缓缓松开。
便是之前面对窦荣、鲁雄,南宫适也从未有这么紧张过,因为这次他所要面对的,是纣王。
他缓缓睁开眼睛,强自镇定下来,道:“点三五骑,并雷震子将军与我一同去看看。”
很快,南宫适就与雷震子带着三五骑,快速奔向山林,也不用靠近,远远望去,就能见着正在安营扎寨的商军。
“看来不能趁虚来攻。”
雷震子摇摇头,看着巡逻不断的商军,便熄了趁着营盘未稳进攻的心思。
望见商军的架势,南宫适不由皱眉,道:“纣王果然难缠,这并非一般营盘,而是连营。”
“连营?这其中有何说法?”雷震子不是很懂。
南宫适解释道:“营盘首尾相连,一环套一环,一处受击,各处救援,我军若想要攻破大营,必须一路过关斩将,一路推进,哪怕能拿下,损耗不会小。”
雷震子问道:“连营既然有如此功用,为何不常用?想来必然有轻松破解之法。”
“有。”南宫适望着大营,缓缓点头:“敌营已固,但是位置固定,无法变通,只要能做到首尾夹击,就能让商军自乱阵脚。”
“这连营部署,固然极其精密,一环套一环,十分难以攻破,然而我军只需要依托汜水关,龟缩防守,等待时机,先用拖时间的方法,将商军军心拖垮,然后对其军营实施部署攻击,定点拔除,再利用令人率领小股兵马穿梭山林,于商军身后袭击。”
“如此首尾夹击,让前军陷入混乱,使其无法环环相扣一处受击多方支援,再以火攻增加混乱,分割站场,逼商军应战,而被点着的军营不能依托以固守,想脱离火海只能出营相斗,而我军则可守株待兔,全力攻击,一口气歼灭对手。”
雷震子奇怪道:“既然已有应对之法,将军为何愁眉不展?”
“并没有那么简单。”南宫适轻叹一声:“纣王不亏是纣王,这连营有破解之法,但鲁雄所率的兵马呢?”
“两路兵马并未合兵一处,汜水关中兵力不足,对一处营盘发起攻势已实属不易,又怎么可能同攻两处,若是依着此法首尾夹攻纣王的营盘,鲁雄必然会立即带兵压上,到时候被首尾夹攻的,就是我们了!”
雷震子点头称是,竟是险些忘记了鲁雄所部。
“可...”忽然,雷震子想到了什么:“固守有余,进攻不足,此处营盘虽固,在兄长大军赶至前都难以拿下,然而不便进攻,莫非纣王不想拿回汜水关了么?”
“这正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南宫适摇头,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纣王这样子,就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是打算等鲁雄先前分出去的南北两路兵马,等着周军主力抵达,两军堂堂正正的交战,分个胜负?
总觉得有些不安....
558.让参战的小伙子们回朝歌过春节
南宫适一行人回到汜水关后,雷震子忍不住上谏:“大将军,纣王率大军前来,路途甚远,我曾与他们交战,虽是败了,但很清楚商军将是人人缺乏睡眠,状态不佳,今日他们又忙着安营扎寨,砍伐树木,到了晚上必然更加疲惫,不如率兵偷袭,哪怕没有斩获,也能探清虚实,搓搓他们的锐气。”
南宫适摆了摆手,摇头道:“还是鲁雄啊,鲁雄虽败,却不是什么庸才,而且他败上一阵,必然潜心雪耻,我们知晓纣王所部兵马疲惫,鲁雄自然更清楚,又怎么不会防一手呢?何况纣王虽然昏庸无道,但确实有些才能,晚上必然设防,袭营之事,休要再提,我等只需死守汜水关。”
“是!”雷震子点头,鲁雄这支兵马确实有些麻烦,吃了一场败仗,调整数日,即使仍旧没有攻关的能力,防守却是没什么问题,再配合纣王的八百里连营,当真互为犄角,让人无处下口。
而另一边,商军的八百里连营已经建起来了。
中军大帐之中,子受再次聚将。
敖烈拱手道:“陛下,我军砍伐的木材已经足够打造攻城器械,后续的粮草辎重不日便会送来。”
攻城器械....我又不攻城,晃一圈就溜,要那玩意干什么?
子受摇摇头,道:“不必费力打造攻城器械,今日让大军休息一日,其他事,明日再说。”
“是!”
众将心中不解,不过还是领命下去了。
子受随后又看着敖烈,道:“赶路一日,将军可还有余力?”
敖烈应道:“末将体质异于常人,稍作歇息便精神百倍,陛下可是有所诏命?”
子受笑道:“朕属意让你去汜水关前叫战。”
“今日叫战?”敖烈闻言眉头一皱:“我军方至,立足未稳,大营又距离汜水关较远,带去叫战的兵马若是少了,将士们疲惫,无力迎战,带去的兵马若是多了,只怕南宫适又龟缩不出,陛下,依末将之见,今日并不是叫战的好时机。”
子受道:“我军远道而来,又忙着安营扎寨,士兵疲惫,周军将领肯定会提议袭营,然而南宫适乃有勇有谋之将,把握不足不会轻易出兵,又有鲁雄将军为我军羽翼,必不敢率兵来攻。”
这些其实都是很浅显的东西,即使子受不说出来,将士们也很清楚,鲁仁杰已经说了连营固若金汤,又有鲁雄从旁策应,基本不会有失,再加上南宫适得了汜水关后一直都在守关,从未主动出击,现在周军兵力不占优势,更加不可能趁机袭营。
既然南宫适不会主动出击,那咱们应该怎么做?
站得越高,摔的越疼,子受很清楚这点,出兵之前诸将为什么劝阻,不想要他御驾亲征?就是怕西征受阻,出师不利,而白白损了君王的威信。
那现在当然应该嘲讽拉满,大放厥词,竖立狂妄形象,同时给与他人期望,让人们觉得西征必定成功。
这样一来,才能在西征受阻时,让人对自己更加失望。
子受继续道:“李将军,你按照此诏上的记载,率兵前往汜水关下叫战,若是周军固守不出,你们喊饿了,就归营,若是周军有出关迎战的意向,便立即撤军,莫要坏了将士们的性命。”
敖烈面色古怪,不知纣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去叫战一番也没有损失,亲自去关前探探虚实,心中有个底也好,于是他便应道:“既然如此,末将愿往!”
子受点了点头,道:“李烈,你率兵八百去汜水关下叫战,不求杀敌,但求全身而去,路过鲁老将军大营时,将朕的旨意传下,令其引兵接应,朕在营中给你们准备舞姬乐女,令人生火做饭,大宴一场!”
“...遵命。”
敖烈低头领命,显得极为艰难,距离敌军不过二三十里,还想着舞姬乐女大宴一场呢?
不过,他还是下去点兵出击了。
汜水关内。
关上几个小卒聚集在一起,准备了些酒肉,围在一起吃着。
初秋已有些凉意,风一吹,身子便不由得发抖。
一小卒点燃炭火,温上一壶酒,啃完肉食又吮了吮手指,道:“时辰差不多了,喝完这口,咱们也要开始巡关了,现在纣王率大军来此,懈怠不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袭。”
另一小卒搓着手,驱散身上的寒意,神情间颇有些不悦,道:“你去,你去,巡关要那么多人干什么,谁不知道纣王扎营在二三十里之外,鲁雄也大败一场没了锐气,这大半夜冻死了,谁还没事袭关。”
那准备去巡关的小卒回道:“我也这么想,不过大将军说要严加防范,咱们也不能不听,稍微走几圈看看,一直在这里吃吃喝喝,于心难安啊!”
驱寒小卒不屑道:“商军刚来,安营扎寨都忙活了一天,只怕已经呼呼大睡了,再说了,我军大胜,商军不堪一击,只有我们出击的份儿,哪有商军主动来攻的道理....”
这小卒显然看不起商军,不过这倒也能理解,大胜一场,打的大商有名的老将不敢攻关,西征成了笑话,他们心中难免骄傲自满起来。
“这...”
“就是就是....只有我们打过去,商军不可能打过来....”
“之前听说雷震子将军还建议大将军趁着商军立足未闻去袭营,可惜大将军不愿,若是大将军愿意,只怕此时我们已经在商军大营里喝酒吃肉了吧?”
“好了好了,大家吃,喝!”
“来来来,吃!”
小卒们聊起天来,只有那巡关小卒依旧有些不放心,起身离去,临走还不忘补上一句:
“我还是去看看,你们先吃着,给我留点。”
而此刻,敖烈已经率兵抵达汜水关下。
他听不见关上的议论,但看着关上稀疏的灯火,便知道巡关的人并不多。
以南宫适的水平,不可能如此松懈,粗一分析,他便明白过来,周军极有可能升起了骄纵之心。
上面的将领有足够的见识以及军事经验,知道骄纵之心不可取,可人一旦有了骄纵之心,膨胀起来,便不容易消下去了,即使领军的将领懂得这些道理,也不可能完全抑制寻常兵卒的骄纵自满。
这是不可控的,以前窦荣能让将士们固守,是因为之前韩荣就败了一场,处于劣势,稍有不慎便会丢了关隘,而且窦荣以身作则,睡眠时间永远最少,敌军来袭永远第一个站在关上,这一点,也是南宫适做不到的。
而乍一看之下,周军拿下了汜水关,又力挫鲁雄与西征大军,逼的纣王御驾亲征,尤其是纣王还避开锋芒,特意远离汜水关以守势扎营,一切都倾向了大周,形势一片大好,寻常士卒在这时候根本谨慎不起来。
敖烈眼中精芒一闪,这便是机会,商军西征,除了兵力有优势外,余下一点,便是周军连番夺得战机,心生自满。
望着手中的圣旨,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点纣王的想法,自满到了一个地步,便有机可乘,当下,便是让周军继续膨胀,然后从自满变成不满。
敖烈一挥手,大声喊出了圣旨中狂妄无比的挑衅:
“两个月生擒南宫适!”
“三个月夺还汜水关!”
“我们只不过是到西岐做一次军事远足!”
“要让参战的小伙子回朝歌过春节!”
559.骄敌,疲敌
先前那犹豫再三还是动身巡关的小卒没走两步,便听到了关下的叫战声。
他心中大骇,灯火一引,却只见得三五黑影,并没有想象中商军大举来攻的场景,但事出紧急,谁也不能说商军就这么点人,于是他立即下了关墙,去向南宫适汇报。
“大将军,不好了!商军来袭关了!”
南宫适已经睡下,却被喊声给惊醒,他可不是窦荣,尽管知道像窦荣那般亲自巡关能最大程度守住汜水关,可办不办得到是另一回事。
“速速召集将士们守关!”
南宫适起身,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商军今夜来袭确实出乎意料,但最多也就是一时间手忙脚乱罢了,鲁雄败军之将,其所部士气不高,纣王新至,所部兵马疲乏,两支兵马都不足为惧,就算来攻关,最多也就射几箭,没可能攻入关中。
不一会儿,南宫适便甲胄齐全上了关墙,望着下边不过百余个黑影,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回事?这便是前来叫战的商军?”
“是...”
关墙上的士卒反应过来后,也都觉得奇怪,这么点人,也就嚷嚷几声,还想攻关,还想夜袭?
敖烈见着关墙上越来越多的灯火,只是又喊了一阵,便带兵离去。
他深知南宫适的厉害,这可是月旦评上的天下第一将,让鲁雄都遭受一场大败险些晚节不保的名将,而且汜水关内还有能拦下他的雷震子,若是等到南宫适真的引兵出关,哪怕他及时撤走恐怕也得吃大亏,因此,觉得肚中空空,又有些口渴,便按着纣王的命令退走了。
反正,这都是计策而已,只要喊到位了,就足够了。
关上的周军兵将眼睁睁看着敖烈带着商军离开,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夜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没有任何头绪。
南宫适的面色却变得阴沉起来,商军这般,只怕不简单。
他双眼微眯,四下扫了一圈,盯着几个小卒,沉声道:“商军为何而来?”
那刚刚去禀报南宫适的小卒低着头回答道:“是...商军是来叫战的,但人数不多,目力所及之处,约莫不过百人。”
南宫适质问道:“百人?不过百人为何叫战!不过百人为何不敢放箭驱逐,反倒让他们全身而退?”
关上的士卒们战战兢兢,别说他们都懈怠了,商军叫战的时候正忙着吃喝,就算及时反应过来,射出几波箭雨回击,也没用啊!
要是有个万余人在关下人挤人,一波箭雨肯定能造成有效杀伤,可就百来个人,又是黑灯瞎火的,往哪儿射?
“将军,我们的守备没有出任何差错,是商军太无耻了,借着夜色叫战,人数却不多,他们根本没打算攻关!”
南宫适沉默不语,这点他自是知道,不然商军也不可能退得这么利索。
他四处走了走,闻闻嗅嗅,半晌后,怒道:“没有出任何差错?今夜只有百人,若是明夜来了千人,后夜来了万人,你们也只可能在吃肉喝酒!今夜守关士卒,皆玩忽职守,可知罪?”
小卒们不敢多言,低头道:“我等知罪,请..请将军恕罪啊!”
其实他们内心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喝酒吃肉也不是一两天了,而且这不也没什么损失?
再说了,入秋了,天凉了,晚上守关不喝酒吃肉,哪来的精神?哪来的力气?
南宫适却是不依不饶,冷哼一声,道:“尔等玩忽职守,本应重责,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此过暂且记下,等日后再追究!不过若再有犯,休怪本将无情!”
“谢大将军开恩,多谢大将军!”
南宫适这么说,就是不会再多加责罚了,士卒们松了口气,但随后他们心中却有些不满,这算什么错误?这根本不算错误啊!就这么记下了一个大过?
可南宫适心里也有苦衷,没办法啊!
他又如何不知道,士卒们心中已经生升了轻慢骄纵之心?
原本是以弱攻强,所以哪怕之前窦荣守得再严,他也能聚集将士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攻汜水关,可现在汜水关已拿下,还击败了西征的商军,一切都极为顺利,这种情况下,谁还会继续紧绷神经?
便是南宫适,也放松了许多,这是避免不了的。
南宫适已经看明白,商军这次趁夜而来的叫战,什么几个月内夺还汜水关、踏平西岐,让小伙子们回家过春节,都是屁话,明年春节离现在也就半年,他们大势在手,怎么可能半年就败,如此狂妄的言语,与之后灰溜溜的不战而逃形成反差,无外乎是助涨周军将士的骄纵之心,让周军更加轻敌。
所以南宫适不得不提出责罚,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管怎么说,先让将士们警惕起来。
敖烈率兵离开汜水关,一路向东返回,行不过数里,便遇到接应的兵马。
鲁雄亲自来迎。
“李将军,情况如何?”
敖烈回答道:“一切顺利,我军未有一人伤亡,已经惊动了南宫适,陛下有令不得久驻,见着火光越来越多,我便率部离开了。”
鲁雄扶须笑道:“妙计,妙计啊!老夫早有此打算,遣小股部队往汜水关前叫战,即使不能助涨周军骄纵之心,也能起到疲敌的作用,只是老夫所部新败一场,士气不振,若是再不战而走,更加难以聚拢人心,而将军所部则无此忧虑,将军快回去吧,陛下应当已经准备好了饭食。”
饭食...
敖烈嘴角抽了抽,有吃的固然好,但想都不用想,今夜肯定还有乐女舞姬,他实在不想在军营中看见女人。
鲁雄见着敖烈的表情,道:“李将军可是不满军营之中的乐女、舞姬?”
“哎...”敖烈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已劝了陛下数次,择日不如撞日,老将军不如与我一同前去,再去劝劝陛下,军营之中,怎能如此?”
“哈哈哈!”鲁雄大笑道:“陛下费尽心思,便是行军中也要带着乐女、舞姬,便是为了今日啊!既然助涨周军骄纵之心才是破敌关键,如若陛下在军营中载歌载舞的消息传到汜水关中,周军会作何想法?便是南宫适等将有所提防,寻常士卒能看透吗?”
“可...若是周军趁机来....”攻字还没说完,敖烈便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骄敌之策不足的地方,无非是将士们容易沉迷其中,难以应对周军的突然袭击。
可大营依山所扎,还是百里连营,更是与鲁雄所部互为犄角,距离汜水关也有三四十里,有足够时间应对,可以说,一切都是以守为重,这不正好弥补了缺漏之处?
“也是,走,弟兄们加快速度,回营吃饭!”
敖烈大呼一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560.王见王
第二日,直至下午子受才醒来,今日无事发生,晚上继续嗨。
第三日,敖烈轮换了一批岗哨中的士卒,叮嘱好生戒备后,也没有搞事情,带着轮换的士卒加入到了乐女、舞姬之中。
连日玩乐,将士们军阵没操演起来,万舞倒是越跳越熟练,还练就了一身日夜颠倒的好本事,而且有鲁雄大军互为犄角,也能稍作放松,之前行军时的神经衰弱,在休闲娱乐中也缓解了个七七八八。
五日过后,子受才召集众将。
中军大帐之中,子受眉头微皱,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我这儿载歌载舞也没一个人来劝,不好下手退兵啊!
他思考一阵,道:“听闻姬发三日前将大军留给姜子牙率领,继续慢慢行军,自己则轻车简从轻军东进,已经抵达了汜水关,朕与姬发,也算是相交莫逆了,诸位将军陪朕去到关前,与他一叙,如何?”
敖烈心中一喜,认为纣王要有所动作了,道:“陛下有如此兴致,末将自然愿随陛下走一趟!”
“既然如此,便点齐兵马,前往汜水关!”
没一会,众将便点齐一万兵马,随同子受前往汜水关。
汜水关下。
“大王,大将军,纣王率领兵马杀过来了!”
姬发听闻,连忙问道:“纣王领军来了?带了多少兵马?可有带攻城器械?”
一将回答道:“兵马不少,看旗帜应有八万之数,不过没有攻城器械。”
姬发听后,沉吟道:“没有攻城器械....莫非也是与几天前一样,只是佯攻?南宫将军,先令将士们戒严,点齐兵马,随孤往关上一看究竟。”
“是!”
众将自是没有异议,谁都不知道纣王打的什么主意,若是佯攻,兵马太多,若是攻关,又不带攻城器械,实属怪异,还是得亲眼看看,才能决定如何行动。
等周军上下甲胄穿戴齐全,又有传令兵前来禀报,说商军在汜水关下千米处,停了下来,大军一字排开摆开阵势,还派了李烈单骑前来,称纣王请周天子出关叙旧。
姬发没有急着做决定,上了关墙后看到一切都和传令兵所说的一样,思考再三,才令南宫适点了一万兵马,领众将随自己出了汜水关,兵马在关外摆开阵势,同样一字排开,与商军遥想对望。
商军所说的叙旧是很有诚意的,既没带攻城器械,又摆开了不便进攻的阵势,即便有着人数优势,也不方便攻关,如果他姬发怕了,不敢出关,反倒落了下乘。
片刻后,子受的车驾才缓缓行出,见了对面姬发出关,撩开门帘,轻轻挥了挥手。
随后车驾在殷破败等近卫大汉的护卫下,行至两军中央。
这意思很明显,大家到战场中央来叙旧。
雷震子见此,暗中劝道:“兄长,纣王阴险狡诈,自五日前便用计让将士们升起骄纵之心,如今只怕又有什么阴谋,不得不防,干脆趁机一举杀过去,便是不能生擒纣王,也能杀商军一个措手不及。”
姬发摇头,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我军乃正义之师,替天行道,又怎能行此手段?而且我军只有万余兵马出关,即使趁其不备,也没有多大优势,此事勿要再提。”
说罢,姬发让雷震子跟在身边,向着纣王车驾的方向走去。
临近车驾,姬发忽然发现了问题。
他没乘车啊!
之前紫气东来称天子的时候,曾有八骏为撵,是世间罕有的坐骑,但正是因为太珍贵太拉风了,姬发想低调些,与士卒同行,收拢三军之心,所以很少乘坐,大多时候,八骏撵都只是显示身份的摆设而已,今天自然也没有乘坐。
反观纣王,出行皆乘车驾,能躺着绝不迈开腿。
以往还好,可现在王对王,纣王乘着车驾,他两条腿走着,不就平白矮了一级吗?
可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于是姬发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进,不然走得太近,还得仰视,更显得自己低人一等,他镇定道:“大王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开口便是称大王,这是对始皇帝称呼的不认可,同时显示商王与周天子的平等。
子受根本没察觉到这片刻间姬发的无数心理活动,笑呵呵道:“朕与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吧?”
听了这句话,姬发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追忆,他第一次和纣王相见,的确是在三年前的诸侯朝贺上,也是那天,纣王一连封了十多个王侯,才有了“周”这一国号。
姬发记得很清楚,那日他说过,小子姬发从无称王之心。
事实也如此,他称的是天子,王号只是附带的。
子受道:“三年了,看你这模样,没有任何改变,保养的倒是不错,就是黑眼圈比上次在昆仑古城相见,似乎更重了,想来近来很累吧?对了,说到昆仑古城,当时你们的大军也来了,朕记得,没有交门票来着,昆仑古城可是名胜古迹,哪有白嫖的道理?”
姬发皱眉,对纣王的插科打诨并未多加理会。
子受则自顾自道:“看来你是没补缴门票的意思了,那还是说黑眼圈吧,这人呐,就得对自己好一点,一日三餐是起码的,熬夜的话就得加顿宵夜,就算作息时间不规律,也得保证每天的睡眠,一天至少睡四个时辰,若是熬夜熬得晚了些,那第二天必须起晚些,哪怕有政务也得顺延,身体好,才能活得长久...”
姬发嘴角抽了抽,这是你一个声色犬马日夜颠倒的君王说的话吗?这就是你三日一朝的理由?
不过...自他称天子以来,确实更加忙碌了,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太多,睡眠时间减少,身体状况,也随之日益变差。
这时雷震子却突然道:“昏君,不识天数,无病无灾也难以长久,迟早身死国灭!”
姬发伸手示意雷震子后退,其身后的其他将领,有部分面上带了些不满之色,这是王见王的对话,有你一鸟人什么事?就算是真的,你也不配说啊!
就在这时,子受忽然手捂胸口,咿咿呀呀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似是喘不过气来,随后猛地向后倒去,倒在了车驾之中,门帘也因为震动,放了下来。
门帘后的子受在倒下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取过事先准备的葡萄酒,在嘴里咕嘟几下顺便漱了漱口,而后猛地喷出,全都喷在了门帘上,像极了吐血的模样。
随后,他又装着虚弱,竭力大喊道:“撤...撤军....速速撤军....姬发..害朕.....”
561.疑点
商军的执行力不错,子受根本就没有指挥大军,从一开始,就将指挥权交给了敖烈,所以在他倒下喊出声的第一时间,敖烈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接带着大军迅速撤退。
“姬发害朕”几个字三军将士都听到了,纣王生死不知,人心不稳,若是强行交战,必败无疑。
而且子受很清楚,虽然朝中臣子对他有很多误解,但在忠心方面没的说,肯定会以他的安危为重。
不多时,大军便回到了大营中,另一边大营中的鲁雄听闻后,连忙赶了过来。
鲁雄本以为纣王是带着大军去试探,毕竟放了几天狠话,嘲讽已经拉满,差不多可以攻关了,可他没想到,纣王竟会在与姬发会面的时候遭到暗算,昏迷不醒,登时心里便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的子受正处于闭着眼睛昏睡的状态,只是看起来精神饱满,面色红润,几乎没有什么病痛之色。
鲁雄面露异色,这似乎...是酣睡之相。
“陛下?陛下...”
鲁雄试探着喊了几句,或许是忠心感动天地,或是喊得太大声把人吵醒,总之一一直“昏迷”不醒的子受,在鲁雄喊声中,睁开了眼睛。
子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张嘴想打个哈欠,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假装被害,硬生生将哈欠憋了回去,憋得眼角溢出了些泪水。
他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鲁雄身上。
“老将军,你怎的在此?朕不是率军出征,与姬发一会探听虚实去了吗?你不好好守在营中,怎...”
子受扶额,看似头痛欲裂。
“陛下!陛下!”
侍卫左右的近卫匆忙上前,子受轻轻推手,示意他们退下,嘶着声音,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鲁雄犹豫着道:“陛下,末将本是在营中驻守,只是听说陛下在阵前遭小人暗害,昏迷不醒,便前来探问.....”
鲁雄这话还没说完,便见子受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朕记起来了!姬发!姬发害朕啊!”
这咳嗽声,十分巨大,显得有些做作,而且是干咳,没有咳出任何东西,且子受依然是那么的红光满面,看不出任何病态。
鲁雄不禁心头一紧,症状不明显,不是普通的风寒,这般,只怕是出大问题了。
“陛下...”
子受抬手阻拦住鲁雄的话头,道:“老将军不必焦急,朕的身体,朕清楚,西征...”
鲁雄的表情焦急:“陛下有恙,还请先静养,西征之事,大可交由老臣。”
子受摇了摇头:“不妥,如今朕身体不适,能勉强言语,朕思来想去,这并非普通病症,多半是道术。”
“道术?”鲁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周军中有修道之人,但这些人并未出手,没有运用太过匪夷所思的手段,因而还不太能理解。
子受解释道:“正是,朕听闻,姬发东征时,曾会盟西方各路诸侯,有丁侯不愿,那姜子牙便画丁侯于黄纸之上,射了三箭,于是丁侯病倒,丁侯使人占卜,发现是周人所为,心中恐惧,便遣使者上告姬发,愿举国为臣虏,姜子牙这才拔去其箭,使者辞归,丁侯不治而愈,其余西路诸侯听说后,纷纷追随....”
其实这是太公金匮中的记载,也是赫赫有名的钉头七箭书的原型,子受随口编出来,目的就是让自己的病症看起来玄乎一些,必须普通医者看不好,能随自己演技发挥,这也是他特意去找姬发的原因,毕竟也没人能和姬发对质,就算姬发说自己啥都没干,也没人信啊!
鲁雄缓了片刻,消化完这句话中的信息后,道:“姬发会盟西路诸侯一事,老臣亦有听闻,周军久驻岐山,行军缓慢,其中也有震慑这些诸侯的意味,没想到,竟还有这等事,若陛下真是中此妖术,只怕还得遣快马去闻太师处,想想办法....”
“闻太师啊....”子受忽然有些想闻大爷,他觉得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闻大爷拖在了南方,如果闻太师还在朝中,哪轮得到鲁雄,老头儿非得亲征,直到把自己弄上封神榜才罢休。
“不必叨扰太师,国师正在路上,不日便会抵达。”
估摸着时间,申公豹就快到了,这家伙肯定能配合好自己,子受顿了顿,道:“当务之急,还请老将军代朕掌军,朕中了道术一事,决不能被将士们知晓,如若不然,只怕西征无以为继。”
“遵命。”
鲁雄轻轻点头,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没开始打就中了招,若是传扬出去,人心惶惶,哪怕他们兵力再多,也无法形成有效战斗力。
望着鲁雄走出营帐的背影,子受微微一笑。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谣言,尤其是涉及道术这种未知的东西,越是捂着,越是瞒不住,再说了,全军都知道自己遇害,可具体是怎么遇害的,无人知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肯定有不少人议论。
哪怕鲁雄将消息锁得再严也没用,有内鬼啊!
子受只要在近卫轮班的时候随口说几句,或是通过哪些舞姬、乐女之口,再让申公豹支支吾吾糊弄一阵,轻松就能将事件发酵扩大,将士们必然心生畏惧,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退守穿云关,也不怕鲁雄等人不愿,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妥协,士气不振,只能退守。
敖烈却在鲁雄准备整军时,找了上来,问道:“老将军觉得,陛下这病,是否有些古怪?”
“古怪?”鲁雄愣了愣,皱眉道:“确实古怪的很,陛下这病,非同一般,乃是周营中的修道之人所为,为今之计,只有尽力瞒住消息,对外示以风寒,以免扰乱军心。”
敖烈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不应该啊,何人敢对陛下出手?”
他是懂行的,不好糊弄,敖烈知道哪怕是圣人之尊,都不会轻易对纣王出手,这等因果业力,绝不是寻常修道之人能够受得起的。
“什么?”
敖烈微微低头:“老将军,你说陛下会不会是....装病?”
“装病?”鲁雄紧紧盯着敖烈,道:“李将军何出此言?”
“这……”
因果业力这种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凡人也不适合知道,敖烈想了想,决定从另一侧入手,修道之人不可能对纣王出手,只剩下装病一个可能,那么纣王为什么要装病呢?
“老将军,陛下会不会是以装病诱敌?汜水关难攻,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周军从关中引出来,陛下定然知道这一点。”
“诱敌?”鲁雄摇头打断敖烈的话语,道:“若是诱敌,也太过浅显,别说姬发、南宫适,便是寻常周军将领也明白,我军两座大营互为犄角,固若金汤,强攻得不偿失,他们只需守住汜水关,等待大军前来即可,犯不着来攻。”
“反倒是我军,西征不利,落了下乘,必须早日取得战果,才能稳定军心。”
“再说了,陛下是在两军阵前出的事,是真是假,周军还能不知道吗?”
鲁雄一连几个问题,让敖烈再度陷入思考之中,半晌后,他还是固执道:“我还是觉得有些问题,陛下定然有所安排,除了稳定军心外,还要多多留意陛下之后的动作,以免误事。”
“也好。”
562.天谴
商军将领们不解,周军同样如此,甚至他们还多出几分焦虑。
姬发尤甚,他始终都不明白,聊天聊得好好地,纣王怎么就突然倒下了呢?
而且还喊出了“姬发害朕”这样的虎狼之词。
他不担心纣王是真的出事还是假的出事,他担心这句话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纣王为何会受人非议?因为他不尊重礼法,怠慢贵族诸侯,趁着结盟之机杀土方首领,趁着朝贺之机杀黎侯、南伯侯,破坏了约定俗成的阶级规矩。
而姬发呢?标榜着替天行道,自然是心向贵族,遵守“规矩”的一方,可这样一个遵守规矩的人,竟在两军阵前,双方老大会晤时,暗下毒手。
哪怕纣王再无道,也是一国之君,是商王,是和周天子平起平坐的存在,打可以,但是得堂堂正正的打,而这么一手趁着会晤松懈时的小手段,岂不是和纣王此前的所作所为一样了?
再者,周军主力之所以行军缓慢,就是为了展示军容,震慑西路诸侯,本来这些诸侯已经归顺了个七七八八,可当前的局面,必然会让得到消息的诸侯们心中再度升起几分迟疑。
都说纣王是破坏规矩的人,可他最后好歹还是放了姬昌,没有动手,你姬发倒好,直接光明正大的暗害纣王?
合着原来你也不守规矩,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就在姬发极为头疼之际,突然有雷震子传来急报。
纣王那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自然得重点关注,雷震子亲自探查,所看到的情况极为奇怪。
纣王的身体状况最初几天被鲁雄捂得严实,后来不知怎的就泄露了,说是中了道术,营内的商军将士心中惶惶,而来往于穿云关与大营的传令兵往来频繁,仅数日就派出了三十余骑,雷震子没有轻举妄动出手拦截,却也知道这似是要退兵的迹象。
姬发疑惑的看向雷震子:“商军如此动作,到底有何用意?难不成是想退守穿云关?可孤什么也没做,纣王必是诈病。”
“这...”雷震子迟疑道:“若纣王是诈病想要诱我军出关,倒也说得通。”
“只是...为何要如此?”姬发连连摇头:“两军会晤,孤并未做任何事,便是小卒都能看破,这不过是纣王的诈病诱敌之计,最多只能让诸侯与孤不同心,但这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对目前的战局,起不到任何作用。”
雷震子顺着姬发的思路想下去,补充道:“我军轻松识破诈病诱敌之计,只要继续坚守不攻,到时候收不了场的,还是纣王。”
“是啊....”姬发愁眉不展:“无论是沸沸扬扬的传言,还是去往穿云关的传令兵,又或是军营中的人心惶惶,一旦诱敌不成,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说想夺回汜水关,商军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雷震子赞同道:“纣王亲征,来势汹汹,天下人都看着,可连战都未战,只在关下大放豪言后,就退守穿云关,成了笑话,对其声望更是巨大打击,等到商军士气低迷到一定程度,便不得不假戏真做,撤守穿云关之时,就是纣王声望跌落谷底之时。”
姬发忽然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明明是一片明朗的优势之局,可他眼眸中竟隐隐有着一抹担忧,不对,绝对有哪里不对。
不多时,姬发站定了脚步。
“不好!”姬发压低了声音:“喊上南宫将军,与孤一同上关墙之上看看。”
雷震子顿时呆住了,莫非是下面的小卒子,他摇摇头,笑道:“兄长,不可能,此计太过浅薄,便是小卒也不可能中计……”
姬发却是依旧招来了南宫适,一同穿上便衣上了关墙,雷震子则是留下了,他长得太有特征,容易被认出来。
关墙上的周军士卒正在休息,三三两两的聊着天,打发时间。
“你说,这纣王怎么中了道术?是姜丞相隔空发功?还是雷将军出手?”
“依我看呐,都不是,只怕纣王是遭了天谴啊!”
“天谴?这怎么说?”
“纣王乃无道昏君,人尽皆知,更有十条罪名传遍天下,大王则是得天命之人,如今大王来了汜水关,纣王不敌大王身上的气运,又因为坏事做得太多,冥顽不灵妄图逆天改命遭了天谴,肯定是因为这样,才突然倒在两军阵前。”
话还没等说完,却听四周惊呼一声:“竟然是天谴?”
关上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
那小卒子也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天谴可不是凡人能够随意议论的东西,急忙低头。
不过这一说法,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哪怕他不说出来,其他人也会想到这上面,又是两军阵前莫名其妙昏倒,又是传出流言中了道术,这不是天谴是什么?
毕竟周人对天命深信不疑,他们都是信老天的,而且他们的周天子也在众人面前证明了正统性,又是紫气东来又是八骏撵,天命在哪儿毋庸置疑,纣王对抗天命,可不正是顺理成章遭了反噬嘛!
不过沉默之余,却是兴奋,每一个周军士卒都兴奋了起来,纣王遭了天谴,不就更证明了他们的正确吗?这不得出去大杀一番?
姬发在城头蹲了半晌,与南宫适对视,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两人都明白了,纣王的诈病诱敌之计,诱的不是他们,而是下面的小卒。
人们更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在倡导天命论的周军之中,显然纣王倒行逆施遭了天谴的解释,比什么大费周章还容易被轻松看破的诱敌之计靠谱得多。
怪西岐的宣传工作做得太好,为了体现周军的承天之命替天行道,大肆抹黑纣王,为了体现周天子的正统,又大肆吹捧姬发,加上以前那些紫气东来之类的异象,纣王遭天谴变得理所应当。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战忽局的努力工作。
就是嘛,就纣王那样的昏君,没遭天谴才奇怪,现在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要和天命之主对抗,整一出带兵亲征,还口口声声喊着夺还汜水关踏平西岐,甚至想回朝歌过春节,不天谴你天谴谁?
要不是天神们反应慢,这等昏君委实活不到今天!
姬发与南宫适回去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下,将士们该如何处理?”
563.失利
南宫适皱眉道:“只怕安抚不了,本就已经被商军的怯懦激起了骄纵之心,又坚信纣王无道受了天谴,一个个正热血上头,想着替天行道讨伐商军.....”
雷震子也担忧道:“纣王绝非是受了天谴,绝不能随意出兵,可这....该如何对将士们解释?”
气氛一阵沉默,这是目前最难办的地方,纣王都昏庸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能没有遭到天谴呢?
要是以前大家没往这个方向想就算了,可现在大家都觉得纣王坏到天谴一次都不足够洗清罪孽的地步,还不遭天谴就耐人寻味了。
这样坏到儿子都生不出来的人都不惩罚,这老天算什么?有一点威信可言吗?
几人商议了许久,最后竟被逼的不得不出兵。
虽然将领们都觉得这更像诱敌之计,可士卒们表示不同意,这是天谴,而且这必须得是天谴!
好在姬发等人事先有反应,虽是在群情激愤下不得不冒着风险出关攻打商军,却也做足了准备,率先派小股兵马在商军大营外高声叫骂,传扬纣王多行不义,违逆天命,遭了天谴,大商将亡,将这个消息彻底的散布出去,进一步蛊惑商军的军心。
可以说,姬发的应对还是很及时的。
毕竟纣王在中军帐中已经很久不出现了,也不复以往的歌舞升平,恢复到了寻常军营的严肃模样,而且传言一直没有停下,就连几个高级将军也似是默认了纣王遭难的事实,很多普通士卒难免惶惶不安,心中泛起嘀咕,升起退意,也就是商军刑罚严明,才不至于哗变。
商军的军心因为这些狗屁倒灶事,进一步下降,不过等不到降到谷底,姬发等人就已经压不住下头的士卒,出兵了。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商军的大营内极为安静,没有了纣王的歌舞升平,将士们难得好好休息了几天。
姬发亲自引兵,雷震子打头阵,瞅准时机,杀入了大营。
不过出问题的是纣王,是士卒的心思不稳,百里连营是死的,依旧固若金汤,一处受击处处反应,先前准备的防御工事,也起到了御敌作用。
雷震子一边让士卒搬开防御工事,方便后续大部队冲杀,一边亲自率领一支精兵,沿路放火。
商军的连营,瞬间便有很多地方开始燃烧了起来,士卒们从各个帐篷里冲了出来,与攻来的周军展开了搏杀,黑夜被火光映射的一片赤红,不过并未造成多大杀伤。
雷震子也是无奈,上次袭营,商军陷入了一种极为敏感的状态,及时防备了夜袭,这次袭营,商军倒是休息好了,但也精神十足,持久战能力更强,而且因为特别的连营之法,不需要对火光敏感,也能及时反应。
最外围的两军将士打得热火朝天,敖烈、殷破败、余达等将领,却显得异常冷静。
几人具是一脸兴奋之色,听着帐外的喊杀声,嘴角不禁挂起了笑容。
不出所料,纣王果然别有用意,他们早就留心纣王的行为,发现了谣言是纣王亲自散布的,要不是先前就有猜测,还真注意不到,而且国师来后,也支支吾吾的,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那时候他们还对这诈病诱敌能否诱来周军表示怀疑,可现在周军一来,疑窦顿消。
至于之后的事情,自然不劳烦纣王亲自出马,为了这等妙计,想来耗费了不少心神,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但周军来攻,他们只管应下就是。
殷破败对敖烈道:“李将军,周军的兵马已经冲进答应,我军前营将士也进行了抵挡,但周军士气正盛,我军有营寨为依托,可气势不振,只怕是阻挡不住,还得将军先拖上一拖。”
所谓的拖上一拖,自然是等鲁雄到来。
两座营盘,鲁雄那边与这里隔着点距离,受到的流言影响虽有,但不算大。
敖烈领军抵抗,传令道:“传令前军,利用连营中的防御工事,坚守阵地,从正面牵制周军,不可让其进兵太快,再待中军,坚守中军大帐附近,有陛下在,绝不会失守,届时联合来援的鲁将军,在侧翼发动进攻,将周军拦腰截断,然后趁乱拿下姬发!”
这是提前就商议好的防守之策,可谓万无一失。
而周军的目标则是简单得多,他们全都想直冲中军大帐,生擒纣王,将其问罪,若是纣王已经遭天谴身死,那就更要夺取其尸体,公之于众!
漫漫长夜,唯有火光中无休止的厮杀。
“有敌袭!”
一道道人影从大营之外冲出来,引起了周军将士们的注意力。
“何方贼子,活的不耐烦了吗!”
一员周将怒吼一声,率部迎接上去。
但鲁仁杰却没有停步,错身之际,就取了其性命。
鲁雄率部来了,由于早有准备,比正常支援更快,更迅速。
这员将领似乎在周军之中地位不低,被鲁仁杰一刀斩杀后,周军登时一阵慌乱。
“x将军被杀了!”
“x将军死了!”
姬发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个情形,如今见己方大乱,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令人拦住他们,逐步回撤!”
姬发的吩咐下达后,便见两旁的周军士兵纷纷向后移动,回身退敌。
打头阵的雷震子听着外头的号令,有些不甘,就要杀到中军大帐之内了,他铁了心一雪前耻,什么梦中杀人,可去他妈的吧!
可他刚撩开大帐,就见着一个人盘腿坐在营门口。
申公豹将右手从袖子里拿出,捻着胡须,吸了口气,笑眯眯道:“师侄,好久不见。”
雷震子眉头紧皱,立即率部后撤。
姬发在顶住鲁雄的第一波进攻后,也是呼唤着道:“此处不宜久留!火速鸣金,让三军将士尽撤!快!”
当前这损失,能够接受,他还另外安排了南宫适另引一军接应,后续能安然撤离。
这次被迫袭营,他承认是中了纣王奸计不得已而为之,就没想着能成功,当然,能成功有所斩获固然好,不成功,能卸了将士们的一口气,也不差。
至少汜水关能守住,最多就是损些兵马。
564.一雪前耻
周军袭营看似大张旗鼓,事实上从他们出关到败逃,还不到一个时辰。
百里连营的火势已经渐渐灭了下来,就和敖烈说的一样,没有不怕火攻的营帐,不过只要多防备一手,火攻也不是很可怕。
而且虽然是刻意诱敌,商军将领们也知道粮草是一军命脉,不容有损,他们早已提前将粮草运往他处,有心应对,提前准备,商军防患于未然,几乎没有太大损失。
这一仗,更是鼓舞士气,什么流言蜚语,纣王病重遭了天谴,不攻自破。
尤其是在几个商军将领刻意扇动之下,士卒们纷纷明白了一切不过是计谋,更是惊喜万分。
士卒们打扫战场的同时,会碎嘴聊天,情感会通过言语传递,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大胜后的喜悦之情以一种异常夸张的速度渲染了全军士气。
满地周军的尸体,接二连三的大胜,将士们会兴奋,会激动,会不由自主地朝最好的地方去想,尽管鲁雄败了,但纣王连番算计屡屡获胜,西征怎么可能会输!
你姬发天命之子,咋不赢一场?
于是将士们士气高涨,一传十,十传百,人人摩拳擦掌等待回击立功。
但凡稍微有过带兵经验的将领,都知道军心可用。
鲁雄默默指挥将士们打扫战场,护卫大营左右,防止周军打个回马枪再次袭营,这下,他算是明白了最后一层。
提升军队的凝聚力。
纣王再怎么英明神武,上战场作战挥舞兵刃杀敌的,终究还是下面的小卒,而这些小卒一部分来自临潼关,由余达带领,一部分是殷破败的近卫与李烈的御林军,还有一部分,是由韩升、韩变带领的汜水关残兵,组成极为复杂。
他早前听鲁仁杰说,纣王用计确立了李烈与殷破败的主导地位,但这只是将领之间的事,有了绝对的指挥权之后,主将能够说一不二,可下面的士卒,依然还需要配合作战。
如何让来自不同地方,操着不同口音,文化程度又不高的寻常士卒们,变得有默契,有凝聚力呢?
当然是打仗,大胜仗,直面敌人的大胜仗,没什么比实践更容易了。
尤其是在经历最初几天的吃吃喝喝歌舞升平一同享乐之后,保证士卒间起码不会有太大摩擦,稍一作战,更容易配合。
如此,几番战斗下来,这只混搭的兵马已经有了足够的凝聚力,如今更是士气高涨,兵将同心,只等最后的反戈一击。
不过片刻,鲁雄的守备便起到了作用,他在周军败逃时没有主动追击,令派一部分兵马驻于大营西面,而南宫适恰巧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折损兵马,在接应了姬发、雷震子等人后,又派出一股兵马袭营。
他觉得商军大胜一场便会放松警惕,趁着商军清扫大营的时候回身袭营,哪怕不能杀多少敌人,也能再放一把火,让商军乱上一阵。
毕竟百里连营实在太馋人了,可以说只要营中的将士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被放一把火,肯定会损失惨重。
可惜他被鲁雄算了个正着,两人其实是一个水平的将领,鲁雄大败一场并不代表他比南宫适差,抛开仙人手段不说,他对时势的判断,士卒的调遣,堪称当世一流。
于是乎,这支想回首掏的兵马彻底悲剧了,只能成为鲁雄所部洗刷败绩的大肥肉,鲁雄没有一点客气,等这只兵马冲到前营不到百米时,就发现被一片黑压压的商军给包围了,正摆开阵势,静静地等着他们。
他们想逃,可惜鲁雄先前分出驻守在西面的兵马却早已将他们的退路截断,一前一后两支兵马,都不用敖烈手中的兵马出动,两军迅速合围,最后,便是毫不留情的单方面屠杀。
鲁雄手里的西征主力军,都是和他一起吃了汜水关惨败的,士气不振的同时,心里也都憋着一口恶气,鲁雄这些天,就是在不断调动将士们的情绪,等待这口恶气的爆发。
说真的,大商征战这些年,就数他们在汜水关栽得最惨,还让纣王不得不御驾亲征,而这些出身奴隶的西征士卒,通过急行军、兵将有别等一系列操作已经不把对纣王的感恩放在了第一位,现在在他们心里第一位的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如此心态改变,使得他们将那场败仗视为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甚至比以前当奴隶还凄惨,一想到自己志得意满地誓师出朝歌,不平西岐不还朝,却被周军打得灰头土脸,便觉得心中憋着一股邪火。
而现在,一切都得到了宣泄。
鲁雄冷冷注视着战场,指挥麾下将士对再次来袭的周军进行单方面屠杀。
这些第二次袭营的周军,命运已经注定,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鲁雄轻轻摇头,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小,他已经不再关注战场,目光慢慢的,慢慢的落在了西方,汜水关所在的方向。
这些周军丧命,是南宫适的失误。
这些天在关下的狂言并非只骄纵了寻常周军士卒,南宫适这种将领,即使看出来了,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一点骄纵之心,毕竟形势一片大好,心情这种东西,是最难控制的。
早前还好说,南宫适还能用理智压制,可被迫袭营,抛下无数将士性命,这让他微微慌了神,再加上之前月旦评吹捧的天下第一将,以及他亲自打下来的彪炳战绩,心中急于给自己正名,洗刷这一场败仗必须做什么,于是做出了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越做,越错,南宫适也是人,是人就不会完美,就会有失误,这是他的失误,而鲁雄准确抓住了这次失误,那么下一步,自然是更进一步。
周军已经完全停止了惨叫声,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停了下来,无数西征的商军将士却仍面若寒霜,拧着眉头,这还不够。
他们每个人都狠狠握着兵刃,不够,还不够!
“杀!老夫心里的恶气还没出完!来人,速去营中禀报陛下,依陛下之计斩获颇多,周军新败士气不振,有机可乘,我军军心可用,传老夫的话,就说老夫欲趁此良机,领军直接攻下汜水关,速去!”
“将士们,随老夫,上阵杀敌,一雪前耻!”
565.商军威武
另一边,子受已经醒来了。
战斗快结束的时候,他就醒来了,本来听见喊杀声慌了神,看见申公豹静坐在大帐门口,才安下心来。
这时,鲁雄派来传信的人到了,敖烈也来了,全是请战,想要趁着良机夺还汜水关。
子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踌躇良久,他完全不明白周军好好不守关为什么会来袭营,突如其来的袭营又什么会被完美挡下,也不明白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胜从何而来。
可大家都说,这是自己的功劳,陛下圣明,神机妙算。
现在群情激愤,三军将士都想着攻关,拦都拦不住,而鲁雄已经带兵去汜水关了,派人来就是传个信。
想了好久,子受叹了口气,道:“朕有朕的难处,朕对万国宣战,筹备一年,出兵西征,武将们看到的,是杀了多少敌人,是战争胜负,文臣看到的,是耗费了多少钱粮,得到了多少土地需要治理,那些贵族诸侯们,则是盯着朕的一举一动,盯着我军的胜败......”
敖烈道:“末将知晓陛下的难处,若我军拿不回汜水关,退守他处,此事传遍天下后,陛下威名受损,且各地诸侯必然不再观望,追随周军大举来攻。”
他觉得自己全都明白了,稍稍总结一下,其实很简单,说白了,还是名望,纣王不惜亲征,稍有差错便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现在纣王设下妙计,创造出了夺回汜水关的最好机会,可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一旦失败,后果很糟糕。
所以得提前做好打算,刚才纣王的那番话语,就是要找个背锅的,若是败了诸侯群起而攻避免不了,至少也得保全一国之君的面子,保证威名不损。
“末将...”敖烈思考片刻,便下决心道:“陛下无需多虑,只管呆在营中,末将独自领军前去,若有不测,皆为末将之过,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敖烈的话还没说完,子受就懵了,你还想抢锅?
他眉头一皱,义正言辞道:“非是如此,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诸侯,这些人看到的,都不是朕看到的,朕看到的,是连日攻关,将士们死伤无数,钱粮损耗无算,这些将士,都是我大商的子民,这些钱粮,都是我大商百姓们省吃俭用的税赋,这叫朕如何能安心?”
“五天,只有五天,攻关可以,强攻或是用计,都可以,怎么打,你和老将军商量便是,但只有五天时间,若是五天再攻不下来,便撤军,回撤穿云关固守,再做商议。”
敖烈惊呆了。
战死沙场对军人而言,是常事,理所应当,便是他也明白,这些小兵就相当于四海龙宫里的虾兵蟹将,要多少有多少,根本无需顾及性命,大妖打上门来有点纠纷,死个千八百万都没人会心疼。
就像哪吒洗个澡,连龙宫都搅动了,鬼知道死了多少虾兵蟹将,可压根没人提。
龙王不会为虾兵蟹将的死亡而心怀不忍,人间的君王,也罕有不忍将士们的战死而退让,可纣王就这么做了。
敖烈从未见过有君王会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兴许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任用了妇女,连带着,纣王都有些妇人之仁了。
当然,这也不是第一天了,大家都知道纣王仁慈,仁得有些过分,对奴隶、对流民,更不用说对将士们了,纣王这番话,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就在敖烈发愣的时候,子受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莫名其妙的大胜,让他原定的退兵计划全都泡汤,只能趁机定个时限出来。
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掌控局势了,想来想去也没招,只能随它去,汜水关究竟能不能拿下,这场仗是胜还是败,至少他已经做了能做的,没有让更多将士们白白牺牲。
敖烈应下后,便带着兵马支援鲁雄。
汜水关下,两人合兵一处,雄赳赳气昂昂率先赶来的鲁雄犯了难,周军已经利用这些天的时间,打造了一些守城器械,比之前更难攻打了。
现在将士们士气正盛,却也没有太多办法,自古以来,攻城手段都不多,无非是放火,挖地道,收买内应或是直接招降等。
放火不成,汜水关烧了几次,南宫适肯定早有防范,挖地道也不成,时间上来不及,内应要是那么容易收买,之前也不用大败一场了,而姬发就在关中,直接断绝了招降的可能。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最常规,最平凡的办法,强攻。
“强攻啊...”鲁雄喃喃道,他不是没有强攻过,最开始他就是强攻汜水关,连续攻关甚至接近成功,最后虽然不察中了南宫适奸计被雷震子堵了后门,但他也很清楚,当时周军确实是快抵挡不住了才从关墙撤下,放他们入关再行夹击之计。
所以,他更清楚强攻会牺牲多少将士。
敖烈也意识到了什么:“如今军心可用,但依旧得强攻,将士们的牺牲难以避免,陛下恐怕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定下了时限,陛下仁慈,于心不忍....”
“强攻,便强攻。”
鲁雄微微皱眉,面色转冷,这是纣王为他们创造的最好机会,哪怕牺牲无数,也不能错过,纣王不知如何取舍,那就他来。
他一挥手,商军齐齐列阵。
“在我们面前的,是汜水关!是我们兵败的地方,也是西征的.asxs.!”
鲁雄策马走过,大声道:“窦将军、韩将军、赵将军、钱将军、孙将军.....还有你们的无数袍泽,他们都留在了这里!”
“陛下不忍更多人留在这里,因而下令,五日之内,若攻不下汜水关,便退守穿云关。”
“老夫不愿,西征既为征讨,何来退后?!时不待我,今日要竞全功,要么,老夫踩着周军的尸体进去,要么,周军拖着老夫的尸体进去!”
敖烈默默跟在鲁雄身后,让出半个马身的距离,而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几面商军大旗。
小六就掌着其中一面,望着关墙目中似火,他们回来了,汜水关的残兵们,只要还能走路的,哪怕是受了伤断了手,也一个不落全都回来了。
鲁雄嘶声大吼:
“商军威武!”
将士们举兵呼应:
“将军威武!”
“商军威武!”
“陛下威武!”
“商军威武!”
“生死共赴!”
“夺回汜水关!”
“杀!”
“踏平西岐!”
“杀!杀!”
“回朝歌过新年!”
“杀!杀!杀!”
“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杀!杀!杀!杀!”
这一刻,本就乘着大胜而来的商军将士,士气顿时上升到了顶点,每个人眼中闪着光彩,或为国,或为家,或为军功或为个人,全都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关墙,只等一通鼓响,便开始冲杀。
擂鼓的是殷破败,膀子上的肥肉在巨力下抖了抖,咚咚咚三声震天。
鼓响了。
566.强攻
夜已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好似蒙着一层雾一般,除了些微的星光外,便只有关上关下的两军将士所点燃的火把照明。
喊杀声起,袭营失利退守汜水关的周军将领们严阵以待。
“有多少兵马?”
关墙之上,姬发甲胄齐全,目视着关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商军,他面上有几分担忧,但更多的,还是镇定。
夜袭失利虽然让商军重整旗鼓,但他们早有准备,守住汜水关,并不算特别困难。
南宫适扫视一周,皱眉道:“大王,末将看来,商军这次倾巢而出,已压上了全部兵马,连殷破败也领着近卫来了。”
前来攻关的商军兵马比预想中的更多,就好像胜败在此一战一样,他完全搞不懂商军到底在急什么。
姬发沉吟道:“近卫...三百近卫护持纣王左右,寸步不离,然而关下指挥作战的却是鲁雄,说明纣王依旧在营中,而且大营守备薄弱,如果此时....”
南宫适面色变了变,第二次夜袭失败,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他自责了许久,可这时候看来,如果他当时布置兵马等商军反击时再出动袭营,说不定能成功,甚至还能一举击杀营中的纣王。
可惜,他没料到纣王会让鲁雄独自领军,更没料商军倾巢而出。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南宫适晃了晃脑袋,道:“也就是说,商军抱着攻必取的想法。”
姬发点头:“难守,但只要今夜守下汜水关,泄了商军憋了数日的这口气,往后就容易了。”
南宫适鼓舞士气道:“我军自夺下汜水关后,已坚守许久,更是大败商军,往日商军攻不下,今日商军再来攻,还能夺下汜水关不成?这么久过去了,还不是望关兴叹,一筹莫展?!”
话音刚落,关下的商军却爆发了一阵爆裂的呼喝,声浪直冲云霄!
汜水关上,本就严阵以待神经紧绷的周军,几乎在听到大呼的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警惕地看着关下。
无数人扯着嗓子齐呼,那声浪,即便相隔百丈,依然清晰地传到了关墙上的每个周兵耳中。
“商军威武!”
“杀!杀!杀!”
周军将士们面面相觑,这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不少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焦急的情绪,不过即便这样,也难以掩饰内心的不振,毕竟他们新败一场,还没调整过来,哪怕之前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战阵,也难免觉得胸口发堵,亚历山大。
姬发走了出来,不慌不忙道:“三军将士,为孤王而战!”
话音刚落,便有一股朦朦胧胧的紫气萦绕,这玄之又玄的景象,让周军将士们不由得安心了许多。
是啊,他们是周天子的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们,是正义之师,天命所在。
..............
“我们又回来了。”
韩升韩变两兄弟望着关墙,听着耳边的厮杀声,他们觉得,这一战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战了。
无论攻关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会留在汜水关里,要么,是活着在关内庆祝,要么,是死着把尸体留在关上。
韩升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为了父亲,为了窦荣将军,为了壮烈牺牲的汜水关弟兄们,这一战必须要胜啊!
“二弟,与弟兄们一同冲击关墙,誓死杀敌!”
韩升对着身旁同样神情坚毅的韩变说道,看着熟悉的关墙,他知道,这就是他们回来的原因,这次没有需要迁徙的百姓,是时候去做之前没有做到的事情了。
强攻,硬上,他们要告诉周军,告诉天下,汜水关的守军,没有一个是孬种。
“冲啊!”
韩升看了看已经冲杀到了第一线的殷破败,倒不是说鲁雄、敖烈、鲁仁杰这些将领没有冲锋在前,而是殷破败与近卫们身宽体胖太显眼。
韩变也高吼一声杀,扛起一面盾牌,就带着兵马朝着云梯冲去,侧倾的盾牌弹开箭矢,但面对落石有些吃力,好在兄长韩升也过来帮衬,合两人之力,抗住盾牌便轻松得多。
攻关的商军实在太多了,面对商军的强攻,即使周军再怎么守卫,依旧很快就有商军将士在关上露头。
“杀!”
上了关墙之后,韩升、韩变立即扔下了盾牌,挥刀对敌。
韩升一刀架住朝着他刺来的几杆长枪,虽说武艺平平只是三流武将,但也是武将,面对寻常小兵杀他二三十个不成问题,而后猛地一个左右横跳,直接斩杀了面前的几个周兵,随即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旁边防守的士卒,挥刀乱杀。
兄弟俩一个套路,三下五除二,就在关墙上打开了一个小口子。
不少商军趁势从云梯一跃而上,大吼着登上关墙,开始厮杀,可惜南宫适与姬发调度有序,很快韩升、韩变所在的这处关墙就成了周军的重点照顾对象,不断有生力军前来补充。
这个时候,正在奋力厮杀的韩升注意到不妙,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周军早有准备,即使新败一场,士气不振,也没有自乱阵脚,难啊!
“随我上!”
不过再难,这仗还是得打,韩升大吼一声,直接迎着不断涌来的周军冲去,不断的厮杀中,他受了些轻伤,但这些伤势并不能阻碍他的行动,哪怕明知道对方有所准备,韩升依旧冲了上去,这次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让更多的弟兄们登上关墙,夺回汜水关。
可韩升面对的,是一流武将姬叔乾,按照朝歌吃瓜群众争执不休的武力分类,姬叔乾甚至还属于强一流。
姬叔乾在之前的汜水关大火中受了重度烧伤,修养这么久,已经好了七成,七成的强一流武将,绝不是三流武将能够对付的。
韩升见着面上都是烧伤疤痕的姬叔乾,狠狠咬了咬牙,他又如何不知道姬叔乾的能耐?也就是自家牺牲的老父亲才能勉强对上,而现在,哪怕拉上自己的弟弟,两人一起,只怕也不是姬叔乾的对手。
不过他不退反进,持刀斩向姬叔乾。
567.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这一刻,韩变也颇有默契的一同出刀,两兄弟对视,眨了眨眼,猱升而上而上,顶着姬叔乾的长枪,在其错愕的眼神之中,一人握住姬叔乾的胳膊,一人顶向姬叔乾的腰眼,随后以完全不似猛将单挑的姿态,一头撞了上去。
那姿势,像极了小混混打架。
效果不错,有着头盔加持,这双重头槌威力不俗,只可惜姬叔乾本身武艺高强,又身着宝甲,反应及时,虽是被猝不及防的头槌撞了个头晕目眩,但个人武艺摆在那儿,刺、挑、撩,枪法都刻在了骨子里,始终保持着不俗战斗力,只单纯条件反射的一枪,便把韩家兄弟扫开,拉开了一定距离。
韩升韩变誓不罢休,竟是不约而同弃了刀,再度猛冲到姬叔乾面前,一脚撩阴,这处可没有盔甲防护。
至于武德?好家伙,战力悬殊这么大,谁给你讲武德啊?
一声惨烈的痛呼,闻者落泪,姬叔乾脸色青紫一阵,本来养好了伤,想来杀几个商军将领练练手,看恢复了多少,没想到却中了这等下三滥的招子。
好在毕竟是名将,意志力非同一般,也知道正值战时,不容多想,姬叔乾双眼泛红,挺枪直刺,对着韩升就是一枪,直刺其胸口。
这一枪,凌厉至极,角度更是刁钻无比,韩升想左右横跳躲开,然而只是避开了些许,依旧被捅穿了胸肺,呼吸瞬时变得困难了很多,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姬叔乾没有半点意外,弃了韩升,又向着韩变攻去,对方既然不顾武德,使用下三滥的招数,足以说明武艺并不高强,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又是一枪,同样避无可避,眼看着韩变也要壮烈牺牲,韩升突然尽着最后力气,扯了姬叔乾一把,用身体挡住了这一枪。
韩变看着自家浑身是血兄长,就不管不顾想要上前拼命,可韩升这时,又眨了眨眼。
自小养成的默契,让韩变瞬间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之前大家想的很好,再度回到汜水关来,也是为了和父亲、弟兄们一样,死守汜水关,刚才同样也想过,无论生死,都要留在汜水关。
满门忠烈,固然可歌可敬,可断子绝孙就不好了,韩家就剩韩变一个独苗,临到事时改了主意,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现在....商军隐隐占据上风,有夺还汜水关的势头,韩升胸肺被捅了个窟窿,那是实在没办法,救不了,韩变还有机会,能活着夺回汜水关,为什么非要去死?
“将军!”这时候,汜水关的残兵们一拥而上,用身躯将韩变护在身后。
..........
“大将军,接下来由你全权指挥关墙上的将士。”
姬发看着露出颓势的周军,面色微变,几乎没有过多表情,直接下了关墙。
“遵命!”
南宫适点头,派出几个人将姬发护送离去后,开始调兵遣将。
商军倾巢而出的强攻,南宫适本就心有顾忌,随着战事的焦灼,商军的死战不退,守关变得越来越艰难,关墙上的形势也愈发的糟糕,关墙失守,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南宫适亲自在关墙上杀敌,此时关墙已经被分割成数段,每一段都和姬叔乾所在的关墙一样,陷入了被动,不过南宫适等指挥作战的周军将领并没有过多担忧,一则是战时不能露怯,二则是,他们还有后手。
“随我杀!”
南宫适望了天空,此时阴云密布,没有月亮,点点星光亦是不再。
随着时间推移,关墙上继续战斗的周军士卒越来越少,将领也在亲卫的护卫下,一一后撤,甚至于,有一些胆子大的商军已经杀入了汜水关之内,与关内的周军僵持着。
等到商军几乎快要占据关墙的时候,随着一声闷响,汜水关的关门,被撞开了。
就和之前韩荣领兵追击时一样,死守的一方因为要出兵,必须保持关门通畅,刚刚才袭营失败回到汜水关中的周军,根本没时间堵死关门。
伴随着这声闷响的,是疯狂后撤的周军,是心中五味杂陈的商军,终于成功了,这场死战......
“我们只需要将关内的周军赶尽杀绝,就能夺回汜水关,是踏平西岐保家卫国,还是扭头坐看亲朋身陷战火,就在这一战!”
鲁雄已经登上了城墙,他身后掌着商军大旗的小六重重将旗帜插在地上,浑身脱力,哭出声来。
商军旗帜迎风招展的模样,像极了窦荣在生命最后一刻摇动的点火旗语,他们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商军威武!”
韩变双眼血红,大吼一声,随后是汜水关残兵们整齐的呼应,这呼应声并不大,因为他们已经没剩下多少人。
“商军威武!”
不过呼应声却越变越大,在这里的,不仅仅是汜水关残兵,还有无数商军将士。
“城门已开,随我杀!”
关下撞开关门的敖烈也大吼一声,与他对峙的雷震子早已退后,一声令下,无数的商军将士朝着关门涌去。
鲁雄、韩变等人,这个时候也从城墙上杀了下来,和已经彻底破门而出的敖烈等人汇合到了一起。
无数商军将士一鼓作气,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从关门一拥而入。
不过依旧有人抵挡着。
姬叔乾率部继续顽抗,关门告破关墙被夺,却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士气大衰,就好像这些人早就有了准备一样,在姬叔乾这个猛将的带领下,死死地顶住了商军,奋力在狭窄的关门口厮杀,一时之间,竟又僵持了起来。
不过所有商军都知道,这样的僵持持续不了多久,最多也就半刻时间。
可下一刻,原本就阴郁的天空,不自觉的染上了一片墨色,一朵朵乌云忽的顶在两军将士的头顶,笼罩了整座汜水关。
“来了。”
姬发面沉如水的看着夜空,松了口气,既然知道被迫袭营很大程度上会失败,他又怎么会不做好准备?
即使再被动,即使将士们再群情激愤,夜袭也有两三天左右的时间能够灵活调整。
他选中了今夜,便是因为这一夜天色最暗。
雷震子风雷双翅一动,更加加剧了乌云的成型。
黑夜,暴雨,以及.....周军的喊杀声。
鲁雄心头巨震。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让人看不清四周,淋漓而下的倾盆暴雨,更是浇灭了所有火把。
节节败退的姬叔乾所部,忽然前进半步,四周则是一片周军的喊杀。
有多少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
商军心底....升起了恐慌。
“来了..”
同一时间,在子受身边护卫着,君臣二人一同打着盹的申公豹忽然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右手忽然从袖袍中抽出,虚空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