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新文
楚思明挂完电话，心中百感交集，楚爸楚妈，对他是真好啊！楚思明顿时产生了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自己初中还没毕业，头上就已经有新旧两任爹妈四位老人日后需要他赡养了！说不定，这个数量在未来还要再涨一涨！
眼瞅着楚家二老还没起床，楚思明给他大嫂徐媛回了个电话。
当徐媛得知秦时明月正在写一篇女性小说时，心中大喜，再三嘱咐楚思明一定要第一时间将手稿寄给她看。
徐媛刚挂了楚思明的电话，电话铃又急促的响起，这一次是霍书白，他是来催徐熙媛还手稿的……
当霍书白得知秦时明月已经在写一本女性小说时不由大喜，这样一来，这本杂志受众就更广了啊！或许霍书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心里已经默认了这本杂志的存在。
徐媛在自己小区门口将剩下的手稿交给了和自己一样顶着一对黑眼圈的霍书白。
霍书白心满意足的拿着剩下的手稿，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那篇女性小说什么时候能拿到，知道是什么题材么？写了多少字了？如果质量和这一篇不相上下的话，那《小说大王》的事应该问题不大。”
徐媛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听说已经写了有六七万字了，要等我小叔回去了才能拿到稿子，然后还要寄到首都，这前后加起来，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工夫吧。”
霍书白急切道：“六七万？那加上这篇《杨良修仙传》，已经能发两期了！时间上能不能再催一催？”
徐媛表示爱莫能助，总不能现在就把楚思明赶回蓉市去吧？楚家二老知道了能饶过她才怪了，这可是一年就只能见两回面的孙子！
霍书白无奈，再三表示了尽快拿到书稿的重要性后，方才离开。
外面的人看着霍书白，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首都最大出版社的一名编辑，都觉得他风光无限，但他的难处却很少有人知道。
最近几年每次领导去上级部门开会回来都会对他们大发雷霆，原因是领导的领导们都对整个首都的出版界表示了极度的失望！首都作为全国文化中心，竟然一直没有一本拿得出手的，能得到全国广大人民认可的文学刊物！细数当下畅销的杂志，《故事会》，是沪市的；《童话大王》，是晋州省的；《知音》，那是人家鄂州省的！就连相对比较偏远的陇州省，还出了一个响当当的《读者文摘》！这简直已经成了陇州文化界的一张名片！可是首都有什么，有什么！？没有一本畅销的大众文学刊物，怎么能体现出首都作为全国文化中心的超然地位！作为首都出版界领头羊的首都文化出版社简直难辞其咎！
面对上级领导的怒火，霍书白和他的同事们也很无奈。这创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特别是畅销刊物。上级领导说的几本刊物，他们私下也曾仔细研究过，要么就像《故事会》之类的，有深厚的时间底蕴，要么就要像《童话大王》一样，有一个惊艳才绝的人物。可是这两样，都不是短时间内能找到的。他们也曾尝试着推出了几本杂志，可都无一例外，扑得悄无声息……
现在，这个秦时明月的出现，让霍书白看到了希望，如果他能首先解决首都没有一本畅销大众文学刊物的问题，无疑将为他的履历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有了这个履历，未来主编的位置，也不是不能想的……
看来这个事情还得再催一催徐媛，一定要想办法和她的小叔子甚至作者本人见上一面！霍书白内心火热的想道，眼下还是先回去把手上这几章看了……
第二天，黑眼圈更加浓厚的霍书白精神却好得出奇。熬了两天，终于将手稿看完了！虽然秦时明月的断章断得他心痒难耐，但他心中更多的却是喜悦！这个秦时明月可以啊！在如此高密度的矛盾冲突之下，他写了四十多万字，居然才刚刚写到这个叫杨良的农家少年进入仙门拜师！照这样下去，等写到杨良出师并且威震仙界，岂不是轻轻松松就上百万字！？再加上那本女性题材的小说，岂不是两年的稿子都不用愁了！？现在的关键就看那本女性小说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霍书白又忍不住给徐媛打了个电话催稿，好说歹说，才说动徐媛去找她小叔再商量商量……
徐媛挂了电话，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眉心，霍书白来电话时她正在补觉……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再给楚思明去个电话。因这几天和楚思明之间的电话实在是太多了，徐媛干脆在电话里打着老公楚思聪的旗号，告诉楚家二老，让楚思明过去玩几天。
楚家二老自然没有异议。这几天看着楚思明整天在家看书的拼命劲儿，二老心里也有些能体会自己儿子楚江南的矛盾心理，这小孩子啊，学习重要，身体更重要啊！媛媛的电话来得正好，能让思明出去走动走动不说，兄弟两个还能多亲近，岂不是两全其美。
然而楚思明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背着书包的行为让二老深深的无奈了……
楚思明其实今天巴不得能去大哥家，自从如如跟他说了他前任老婆被弟媳欺负的事情，他心中一直焦躁不已，正好今天去大哥家，晚上还能找大哥打听打听如如交代的事情……
***
在首都发生的一切，杨如都不知道，此时她正在奋笔疾书她的第一本女性小说。秦康从昨天起重新入住杨家，此时他也是飞速摇动着笔杆子，帮杨如誊抄和校对。
杨如在这个世上的第一本女性题材小说书名也极简单明了，叫《回到清朝当太后》。简单到任谁都一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一本清穿小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读者文化水平普遍偏低的情况下，标题太过卖弄寓意和文采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还不如一目了然的叫人知道你的书到底是什么类型的。
关于穿越女主和数字军团的恩怨情仇，在后世已经是烂大街了，但是在当下，这又将注定是一部开先河并引发无数跟风的作品。
感谢后世各种清宫电视剧、小说的泛滥，杨如可以写的梗就太多了，可以用的素材也太多了，那些套路，她甚至熟悉到连大纲都不需要，就能完成整部作品！什么清穿女主必会诗词，清穿女主必唱歌曲，清穿女主必备技能等等素材，杨如几乎不过脑子就能想出一大堆……
要论题材新，段子多，爽点密集，清穿是当仁不让的最佳选择！
第四十七章 再见董世平
过了大年，楚思明十分意外的在爷爷奶奶家看见一个熟人，他上辈子的同学兼好友，董世平。
董世平是上门来给楚家二老拜年的。
楚思明早从杨如那里得知了自己和董世平之间的恩怨，此时再见董世平，自然没有多热络。可是他的冷脸并不妨碍他从董世平手中得到了一个大红包。
伸手接过红包的楚思明出于礼貌，淡然的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回去继续看书了，“叔叔”两个字，他实在有些喊不出口。原本这样做是有些没礼貌的，可没想到却得到了董世平的盛赞，说楚家小公子气度非凡一看就非池中物云云……
楚思明差点没酸掉牙齿，这都哪一年了，还公子……
董世平一听说楚思明在蓉市八中读书，更是给予了他极高的评价，并且提到自己有一位老同学的女儿也在八中念初一，名字叫杨如，问楚思明认不认识。
楚思明漫不经心的答道：“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全年级都认识她，初一年纪的小天才嘛。你和她父亲是同学？大学同学么？”语气间颇有些不屑。
董世平心里迅速揣摩了一下楚思明的态度，语气轻快的讨好道：“哪能呢，他父亲高中都没考上。这杨家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不知道怎么的出了杨如这么个读书争气的，可惜我那同学是个没福气的，啧啧。”
楚思明好奇的问道：“你同学怎么了？”
董世平看了董家二老一眼，笑道：“大过年的，咱们不说这些晦气的人和事儿！”
楚思明闻言脸上差点挂不住，他急忙低头假装继续看书。
原本杨如跟他说董世平对自己有敌意，未来会坑自己，楚思明是有些不信的。他仔细回想了自己和董世平从小到大交往的种种，两人并没有过任何不快的过往，董世平就是他父母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相貌端正，学习优秀，深得老师喜爱。楚思明实在是想不出，董世平有什么理由会在自己落魄的将来还要对自己落井下石。
直到此刻，他才有些信了，因为他在自己从小到大都引以为傲的哥们儿口中，就只是一个晦气的人，楚思明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伤了……
董世平很快便告辞离开了。他一走，楚老爷子便笑问楚思明道：“猴崽子，你又弄什么鬼？我听你爸说，那杨如不是在给你补课么？你装模作样的哄那董世平做什么？”
楚思明气鼓鼓道：“我看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像个马屁精，所以便想考验他一下。”
楚老爷子闻言乐了，小兔崽子，还想考验别人！于是板着脸问道：“那你考验出什么来了？”
楚思明一本正经告黑状：“爷爷，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如如明明跟我说他爸爸有个好朋友可厉害了，是震旦大学的研究生，现在在北京当大官呢！别人把他当朋友，他却在别人背后说别人晦气，可见不是好人！爷爷，他和咱们家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到咱们家来拜年啊？”
大官？董世平在老家是这样吹牛的？楚老爷子嗤笑了一声后方道：“这个小董确实是个喜欢钻营的，不过他和咱们家可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他在震旦大学读研时的导师是你奶奶的老同学罢了。自打他知道了这层关系，就开始年年上咱家拜年。小明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啊，咱们也得给你奶奶面子不是？”
楚老太太在一旁听得笑眯眯的，也不反驳，眼镜后面的沧桑的眼眸中却露出看透世事的光芒。
***
一转眼寒假就到了尾声。
开学前几日，楚思明和丁露母女俩一起乘飞机回蓉市。
丁家二老和楚家二老在首都同住一个大院儿，算是老邻居加老战友了，两家晚辈一向走得极近。然而今年过年，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两家的小娃娃一次都没见过面，更别说在一起玩了。
因察觉到楚思明和自家女儿关系的变化，又因心中始终存有几分莫名的期许，丁露的妈妈赵霞在回蓉市的飞机上，将两个孩子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赵霞的心思既瞒不住自家女儿，也瞒不住已经是过来人的楚思明，因此两人坐在一起时十分不自在。
楚思明想着楚丁两家的交情，又想着寒假里从爷爷奶奶那里偷听来的丁家如今有些尴尬的现状，楚思明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再做一次努力，抢救一下丁露。
他略清了清嗓子，按照本尊的习惯，像小时候那样，低声叫了一声：“露露啊……”
声音颇有些语重心长……
赵霞在一旁忙竖起耳朵。
丁露听见楚思明还和小时候一样叫她，不由红了眼眶，低声的答了一声“嗯”。
楚思明继续语重心长：“你要努力学习啊！”
丁露：……
赵霞：！！！
楚思明见了母女二人的表情，有些心虚的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个，好像开局不利啊……
不过他没有放弃，仍然低声道：“咱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整天想着傻玩，得开始想想以后了。虽说咱们这样的家庭，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可家族之力总有尽时，到了不能靠家族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走哪条路？露露，你就听我一句劝，万事还是要靠自己最妥当，你现在刚刚上初一，努力还来得及，难不成你打算上高中时再找一次关系进八中？其他同学会怎么看你？”
楚思明自认为自己这一番话说得是诚意满满了，可丁露却听得心烦气躁，她好怀念以前那个会带着她到处玩，帮她打架的楚思明，而不是现在这个要么不理自己，一说话就是要自己努力学习，比她爹还嗦！要不是身处飞机上这种极为高级的公共场所，丁露都要翻脸了……
爸妈甚至爷爷的小心思丁露不是不知道，可这种年纪轻轻就跟个糟老头子似的少年，谁受得了啊！真是白瞎了一张好皮……
看看他那张臭嘴都说了些什么话！？
家族之力有时尽？你这是咒我家？你家之力才有时尽呢！
同学怎么看我，同学只会羡慕我不用努力也会上好学校好吧！
……
看着依旧懵懂无知的女儿和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并且渐行渐远的楚思明，张霞的神色无比复杂。
第四十八章 返蓉
楚思明回蓉市那天虽然不是礼拜天，但楚江南两口子仍旧早早的安排好了公务，推脱了应酬，在家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他。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吃完饭，收拾妥当后，楚妈刘卿兰慈爱的摸了摸楚思明的头，说要带他去看一个惊喜。
楚思明心知这多半是要带他去杨如家了，不过他很是懂事的露出一脸好奇之色，缠着刘卿兰求剧透，让刘卿兰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小儿子自从上初中以来，便极少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了，等下到了杨家，一定会把自己这个少年老成的小儿子吓一跳吧……
尽管有了杨如的提前剧透，楚思明还是被爹妈的大手笔吓了一跳。
给他们开门的是杨如和秦康，杨妈这个点，已经出去上班了。
楚思明一进门就呆住了，这这这，这还是他熟悉的杨家小院么！？他爹妈甚至在院子里铺上了一条石子路，理由是既能雨天防滑又能晴天按摩足底！
楚思明也是曾经为人父母的人，对楚江南夫妇的心意再明了不过，不管二人在外面是如何的一呼百应，可在自己面前，始终就只是两个可以把心都掏给自己的普通人。
他们给他的爱，沉重又卑微。
第一次，楚思明将头埋在父亲的怀里，以掩饰他已经失态的面容，倒是让在一旁刘卿兰看着颇有些醋意。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往娘的怀抱里扑的，她生这个是啥奇葩玩意儿，扑爹……
等楚思明情绪稳定下来，杨如便叽叽喳喳的带着他四处参观。楚江南夫妇也跟在后面有说有笑的凑热闹。二人十分高兴的看到，杨如的妈妈在厨房里添置了一台全新的冰箱，心下满意的同时不由高看杨妈几分。
原本楚家给杨妈每月一百五十块的食宿费，杨妈是拒绝的。这钱实在是太多了，比她上班一个月的工资都多了。再三推拒不成之后，杨妈便主动把杨如的家教费给宰了，说一百五里面包含了食宿家教一起！楚江南两口子看杨妈实在是惶恐的样子，便没有再拒绝她的要求。
杨如：……
楚叔刘姨！你们倒是继续拒绝啊……
亲妈！你裁剪经费裁你自己那头喂，裁我的做啥啊……
尽管把杨如的家教费取消了，杨妈还是觉得一百五有点太高了些，想着楚江南夫妇都是爱孩子的，杨妈一咬牙，掏钱买了一台冰箱。
今日看来，杨妈此举，果然做到了点子上，但凡能让楚思明受益的事情，都是楚江南夫妻乐于见到的。
晚上楚思明没有留在杨家，尽管他有一肚子话想跟他闺女汇报，可难得楚江南夫妇都在家中，他要回去彩衣娱亲。
第二天一早，楚妈亲自开车绕路将卖了一晚上萌的楚思明送到杨家小院，临下车前还宠溺得摸了摸楚思明的头……
不过楚思明这一次没有拒绝，他已经越来越能适应他的新身份了。
他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杨如和秦康不出预料的已经起床吃过早饭，开始水文了。
楚思明凑过去看了一眼，满纸的福晋王爷，吃惊的问道：“你写了个什么？”
杨如闻言放下笔，笑道：“早啊爸，这本小说是写清穿的，哦，就是女主角穿越回到了清朝的故事。”
楚思明明显对这类题材不感兴趣，伸手道：“我的《杨良修仙传》呢？存了多少字了？”
杨如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薄薄的稿签纸递给他，看得楚思明心都凉了，他吃惊得问道：“这么薄，有多少字？”
杨如一脸淡然：“五万字左右。”
楚思明瞬间翻脸：“我走了快一个月，你就写了五万字！？说好的每天两万呢！？”
杨如耍死皮：“作者不是人么？作者不用休息么？作者不过春节么？再说了我还要写我的《回到清朝当皇后》，哪有时间更新你那个《杨良修仙传》？”
楚思明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
杨如并没有上当，她这个爹，现在是越来越会卖萌了。杨如直接转移话题，问道：“咱妈的事儿你搞定没？”
楚思明见杨如问正事，忙严肃起来，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和想法细细告诉了杨如和秦康。三人又是一番计较后，将正在客厅看录像的李惠琼叫了出来。
自从楚妈送来了录像机，李惠琼就爱上了言情剧……
李惠琼瞅了瞅神神秘秘的三只，笑问道：“什么事情这么严肃，瞧你们危襟正坐的样子，捅啥娄子了？”
杨如笑道：“我们三个是最乖不过的，能捅啥娄子？是有事想和你商量。妈你坐，先别看那个什么《昨夜星辰》了。”
等李惠琼坐好，杨如直接开门见山道：“妈，年三十那天的事情我跟康康和思明说了……”
还不等杨如说完，李惠琼脸一红，责备她道：“，你这孩子，这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儿，咋能说出去呢，你真是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杨如一脸浩然正气的反驳道：“妈，康康和思明常住我家的，也不算外人，咱们先跟他们通个气，回头万一碰上有人来闹，他们也不至于一头雾水，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李惠琼杨如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给被气笑了：“行了，鬼扯什么亲者痛仇者快，我看你是我上班时电视看多了！谁是亲谁是仇？那是你亲外婆亲舅舅和亲舅妈！说了就说了吧，多大个事儿，值得你这么编派你外婆她们？说吧，到底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见李惠琼消气了，杨如狡黠的笑了笑后，方才正色道：“妈，咱们家这院子的事，思明在首都时问了他家里一位懂法的亲戚，听说这房子的所有权好像还不是你一个人的。”
李惠琼闻言心里一惊，这房子可是她们母女俩的立身之本，是她和她的丈夫用自家的存款买的，现在丈夫走了，怎么这房子还不是属于她的了？
哦是了，老杨留下的房子，肯定还有他闺女的一份，可是看如如的样子，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啊？李惠琼忍不住向楚思明投去求助的目光。
第四十九章 绝密消息
李惠琼一听自己家这院子可能还有别人的一份，急得额头汗都出来了，难道是当初房子过户的时候手续出了什么问题？不至于啊！
楚思明见了赶紧道：“李姨你别急，先听我说，这个事是这样的，叔叔他是出车祸意外身亡的对吧？”
李惠琼急忙点头，眼睛里泪水一下就上来了，这个挨千刀的，可不是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这么走了么，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
眼见李惠琼就要陷入回忆，楚思明忙大声道：“李姨，杨叔既然是意外亡故，那肯定是没有遗嘱的，对吧？”
李惠琼好不容易被拉回来，一听这话又陷了回去。可不是，走得这么匆忙，连个只言片语的交代都没有还哪来的遗嘱哟！
楚思明对李惠琼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见状语速极快的说道：“李姨，在法律上，配偶、子女、父母同为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就是说，在杨叔没有留下遗嘱的情况下，这个院子，还有一部分是属于如如以及如如的爷爷奶奶的。”
李惠琼闻言心中简直落下一块大石头来，这仨熊孩子，说话简直大喘气，可把她吓得，还以为这院子要被人抢去了呢，原来还在自己手上啊！那如如和如如的爷爷奶奶能是外人？那跟房子是自己的有什么区别？
楚思明一见李惠琼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她对自己前世父母的信任让他十分感慨，但还是提醒道：“李姨，我的意思是，既然这间院子的所有权又不属于只有你一个人，那么如何处置自然也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明白了么？”
李惠琼秒懂，回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别人想要搬进来，还得问杨如爷爷奶奶的意思？可是这样不好吧？哪有把这些糟心事推给老人的道理？你杨叔他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难受了，哪还受得了这许多糟心事!不行，你这个提议要不得！你放心，你李姨娘家那边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不需要推两位老人家出来当挡箭牌。”
楚思明叹了口气，感慨道：“李姨你真是个好人，我杨叔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值了。”
杨如：……
秦康：……
楚思明又道：“但是，你得这样想，现在你这个院子十间屋子，原本你们用了六间，杨如爷爷奶奶本来就有一间，现在多了一间厕所，我再租去一间，就已经九间了。余下那间小屋子，哪里容得下一家三口？那还不如他们现在的房子住着松泛了对不？我家重新装修了院子，又付了租金，自是不可能叫我们搬出去，爷爷奶奶在法律上已经算是有部分产权的人了，二老统共占一间房不过分吧？所以，不是你不让他们住过来，而是这个院子实在住不下人了！”
李惠琼边听边点头，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啊，在情在理！这官家子弟脑阔就是活泛啊！
楚思明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便跟杨如使眼色，换你了换你了……
李惠琼在一边看见三个孩子的眉眼官司，觉得今天真是奇怪了，这仨熊孩子咋就不好好说话呢？你推我我推你，搞得神神秘秘的。
杨如清了清嗓子道：“妈，你有没有想过，辞职了自己做生意？”
李惠琼闻言一惊：“啥？不上班了？好好的工作辞了干嘛？你这孩子，一天眼高手低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么？你妈又没关系又没文化，能做啥生意，你别跟你爸一样……”说起杨爸的经商梦，李惠琼又是眼眶一红。唉，要不是她阻止杨爸下海，何至于年纪轻轻就送了命……
杨如解释道：“妈，你先别激动，先听我说完。思明家是干什么的你大概知道吧？”
李惠琼点了点头，自从家里换了一台画面清晰的彩电，她总算能看清楚电视里的人了，偶尔从新闻里看到那张不时出现在自己家的脸，李惠琼还有啥不明白的！她疑惑的望着杨如，难道这是叫她做楚市长家的生意？
杨如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往门口望了望，仿佛是在确认院门有没有关上，方才压低声音道：“思明家在首都，嗯，也不是一般人家。他这次回首都偷听大人们说话得知一个绝密消息，大概也就是明后年的样子，几乎每个单位都会有大量职工下岗，唔，就是失去工作的意思，甚至很多单位都将不复存在！听说你们单位就在不复存在的行列中。思明的意思是，与其等到那时候再慌得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还不如现在早做打算。思明说，倒时候大家都没工作了，肯定和你抢着做生意的人就更多了，那还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你说对不对？”
这个所谓的内部绝密消息有点超出李惠琼的认知范围了，大量职工失业？多大个量？还倒闭？她们单位也在其中？上哪里听说的？想到这里，她把目光望向楚思明。难道这是楚市长在借儿子的口告诉自己这个绝密消息？
楚思明适时的对李惠琼点了点头，做出一个此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表情。
得到楚思明的暗示，李惠琼心里已经信了**分，顿时就急了，失声道：“遭了，你大舅两口子和我是一个单位的，那岂不是他们也要失业!?我得去提醒他们早作打算！”
三小忙一齐将她拦住，楚思明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状：“李姨，你可别坑我爹喂，刚才那番话，出了这道门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你冷静些！你去说了，难道他们就能不下岗了？这是即将到来的大势，个人只能服从，你如果没有解决办法，现在告诉他们了也不过是徒增忧虑，他们一家子现在债还没还清呢，你不但借不出巨款，还跑去跟人家说，你们两口子就快失业了，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李惠琼：……
好像，真的，很不合适……
楚思明见前妻已经冷静下来了，于是循循善诱道：“李姨你得这样想，只有你自己有条件了，才能帮衬家人。而且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想一下，如果到时候你下岗了，你和如如怎么办？等我们高中毕业上大学了，肯定也不会继续再租你家的院子了，你没了房租又没了工作，拿什么来供如如上大学？”
李惠琼刚才突然听说自己就快失业了，一时有些失态，此时经过楚思明的分析，头脑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是啊，她要是失业了，拿什么来供她无比争气的天才闺女上大学！？
不得不说，自称能徒手打耗子的李惠琼一旦有了决断，还是很有气势的，她看着面前的三个小东西问道：“说吧，你们几个这幅鬼样子，都商量出什么鬼点子了？”
第五十章 劝说
杨如打着楚思明的旗号问李惠琼：“妈，思明大嫂家就是做生意的，他问过他大嫂了，说这个世上女人和小孩的钱是最好赚的，你看咱们家是做女人的生意好还是做小孩的生意好？”
李惠琼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精辟的论调，不由大赞一声“说得不错”，继而问道：“女人的生意还好说，无非是卖点服装什么的，小孩的钱怎么赚？”
秦康抢答：“李姨你可以卖文具！可以卖婴儿用品，还有小孩子也要穿衣服！”
楚思明都没过脑子，下意识就补充了一句：“你还可以卖课外辅导书，卖习题。”
李惠琼听了想都没想：“那我还是做女人的生意好了……”
杨如三人皆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李惠琼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强行解释：“那啥，咱们母女都是女人，自然做女人的生意最实惠，赚钱自用两不误……”
杨如：好吧亲妈，我才九岁，在你心里已经算是女人了……
李惠琼硬转话题：“那你们的意思是去做零售还是批发？做零售的话就在家附近盘个店面，倒是还方便照顾你们了，做批发的话就得去华泰路那一带租个摊位了。我听说他们做服装批发的，都是早上五点左右就开始营业了，到时候你们几个怎么办？特别是康康和思明，你们两家可都是正儿八经交了伙食费的，我收了你们的钱却跑出去做自己的生意，这样怕是不太好吧？”李惠琼问完都觉得自己疯了，这么大个事情居然问三个小屁孩意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觉得这三个孩子很可靠，至少，这三个孩子不会骗她……
楚思明又被推出来做发言代表。没办法，三小就他年纪最大，家世又好，理论上是见过世面，有见识的孩子，最让人信服。他做出一副稳重的样子，建议道：“李姨，我觉得这个事情可以分几步来，其实你现在的工作时间，很适合做批发。工作那边你先不着急辞，先试试水。我听我们班那些女生说，那个什么华泰服装批发城，都是只做上午的生意，绝大多数摊位下午两点就不再营业了。你可以先做做看生意如何，如果还不错，你再辞职自己干。这样做唯一的坏处就是一开始要辛苦些，等批发城那边上了正规，你就可以请一个信任的人早上去帮你开店，你掌握好货源渠道就行了，倒时你再在这附近找个合适的门店做零售也不迟。”
李惠琼一边听一边点头，楚思明这孩子年纪轻轻倒是很有生意头脑，说话也是有条有理的，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至于他说的辛苦，李惠琼倒是没当一回事，辛苦算什么大事，想赚钱哪有不辛苦的，要是怕辛苦，那干脆不要活了，人活着就最辛苦……
她想了想说道：“我听说那些做服装批发的很多都是去粤州省那边进货，这几年粤货很是吃香，款式洋气，价格也便宜，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地方进的货，毕竟粤州省那么大，这个还得想办法好好打听才是。这样吧，等过了这几个月，你们几个放暑假时我亲自跑一趟粤州省实地考察一下。”
楚思明听了不由问道：“为啥要等到我们放暑假呀？你不在我们几个可以就在馆子里凑合几天，没关系的，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
李惠琼笑着拒绝了：“这可不行，我既然收了你父母的报酬，就必须要做好他们交代的工作，这是原则问题。再说我现在手头也没那么多本钱，这几个月时间一来我可以再凑点钱，二来我可以多跑跑华泰那边，了解一下租金以及那边生意的情况，我自己也还需要再学点相关知识，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就跑去广州吧！唉，这日子一天天的真是闲不下来呢，我这才刚看了几天的录像哟，就看不成咯，又要开始忙起来了。”
楚思明听了心中也是有些佩服前妻的，既能坚持原则，做事又有计划，也不怕吃苦。难怪如如说自己在做生意这个事情上还不如前妻有天分，就这虑事周全这一项，他就大大不如前妻，看来要做一个成功的商人，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杨如心里其实也很赞成李惠琼的想法，毕竟准备工作还是很重要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可是对于李惠琼以后就没时间看录像的说法，杨如是不赞同的，录像还是要看的，而且还要多看！这样进货的时候你才有方向不是？
要知道现在还不像后世，人们普遍追求独一无二的个性，现在的时尚还停留在从众和模仿的阶段，要是你家的衣服和最近流行的电视上某位演员穿的正好一样，那肯定会大受欢迎，如果你再心机重一点，搞一张剧照放大挂在店里，标明是某某同款，那就更是妥妥的爆款了！
只是这看录像也是有讲究的，你得看最新最热的连续剧。就好比现在，全民皆追《渴望》了，她老娘咋还在看几年前的《昨夜星辰》呢!
杨如忍不住跟老妈分享了一下正确的看剧观，李惠琼听完简直惊为天人！简直是太有道理了有木有！她昨天还觉得剧里面邱素云那身裙子好看得很，想照着做一套呢！
李惠琼当即决定，回头就去把《昨夜星辰》的录像带还了，改租《渴望》……
杨如之所以叫楚思明怂恿她妈去做服装批发，是因为她知道当年在蓉市，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就是从华泰路那一带的各大服装批发城走出来的。
当然这些人在挣到第一桶金后，转型去做其它投资时大多铩羽而归，因为那时的市场已经过了靠胆大吃苦就能挣钱的简单粗暴阶段，进入技术含量更高的新阶段了，而华泰批发城出来的人大多数没什么文化，在各种套路中相继弥足深陷，让自己辛苦攒下的财富被重新分配……
可以说是时代造就了他们的辉煌，也是时代将他们亲手埋葬。
当然，当年也有那么一批人，不思进取，赚了点钱就失去的奋斗精神，把挣来的钱全部拿来买房，然后从此躺吃租金。嗯，这些人，倒是幸运的保住并且扩大了胜利的果实……
杨如觉得李惠琼所言去粤州进货的确是个好办法，毕竟现在的流行趋势就是粤货受欢迎，但这只是杨如的第一步打算，等积累够了本钱，杨如还有很多现成的套路……
第五十一章 再开新文
李惠琼是个说干就干的爽利人。
从和杨如几个谈话的第二天起，她便每天四点起床，准备好早餐后，就一头扎进华泰路各大批发城，中午前再赶回家给三小做午饭，饭后小憩片刻便又马不停蹄的去单位上班。前后不过半个月的工夫，李惠琼便熬得下巴都尖了。
杨如见了很是心疼，几次劝李惠琼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并且贴心的揽下了许多家务活，好让李惠琼能尽量多些休息的时间。
到底是年轻，生猛，李惠琼不但没有因此累倒，反而还高兴得很，觉得自己发现了一条减肥的好路子。要知道她自从生了杨如，肚子上的一圈肉就没下去过，如今不用节食就瘦了，她心头高兴得很……
好吧，杨如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越忙越精神，闲下来反而要生病……
杨如也不得不承认，有一种整容，叫瘦下来的老妈……
趁着李惠琼不在家的工夫，杨如狠狠更新了几天她的新小说，《回到清朝当太后》。
开学一周后，楚思明将三十万余字的《回到清朝当太后》以及十五万余字的《杨良修仙传》寄到了首都他嫂子那里。
可能是被自己老娘努力的态度刺激到了，杨如挑战极限开了第三本小说《隋朝太子爷》。
这本《隋朝太子爷》依旧是烂俗的套路，大致是讲一个理工男穿越回隋朝做了隋文帝的太子杨广。既然是理工男，自然是造炸药造水泥造玻璃，造香皂造香水造烈酒一样也不能拉下了。至于为什么是隋朝，那还不是考虑到隋朝抄诗词的选择范围比较广嘛，唐诗宋词甚至纳兰词统统一网打尽……
之所以挑战极限三线同时作战，杨如也是经过了仔细考虑的。可以想象，《回到清朝当太后》发表出来以后，一定会引发一大波穿越题材的跟风。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她杨如能写穿越的女主，自然就有人写穿越的男主，届时穿越这个题材在杨如手中就算彻底报废了，毕竟第一个写和跟风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要知道这世上并不缺乏擅长讲故事的人，相反许多极会讲故事的人都只是缺一个好创意。杨如也不过占了重生之利有许多好创意罢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重生改变历史这个题材用到极处，把她知道的所有套路一次用尽，让后来者不管再怎么讲故事，都走不出她最先描的那个框。
杨如算过，三个故事，每本每天两千字，不过是六千字的更新量，这在前世，可以说是最基本的更新量，是兼职作者都完全能胜任的工作量，堪堪能拿到低保而已。可是放到现在，一天六千字，一个月就是十八万字，对于一本字数在五万字左右的期刊来说，已经是三个半月的量了，都可以干一个月休两个月了，完全没有压力……
新的手稿在一周后寄到了楚思明的嫂子徐媛手上。
徐媛日盼夜盼，催更电话打了无数个，终于盼到了《杨良修仙传》的更新，迫不及待的熬夜看完后再次被断章狗杨如掉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气急败坏的她紧接着又入了《回到清朝当太后》的坑。徐媛毕竟是个女同志，对这种言情小说要更有兴趣一些，又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题材，这一看，又弥足深陷了……
秦时明月那个水货，别人三十万字都写完一本书了，她倒好，三十多万字，才堪堪写到女主在钮祜禄家一众心机堂、表姐妹中长大，一边手撕各路白莲花，一边帮自己的阿玛聚财，并且利用重生的金手指，将深爱她的额娘为她准备的嫁妆中的良田偷偷换成的小汤山附近的荒地。此举被人发现后，整个家族的女眷私下都在嘲笑女主脑子有问题，良田换荒地。女主的祖母甚至在一些有心人的挑唆下，正在考虑给女主报一个脑疾免选，断章就断在了这里……
徐媛：……
好气啊！后面到底是怎样的啊，她好想知道！
若是放在后世，这个情节肯定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了，接下来自然是皇上要在小汤山要建行宫，此处地价暴涨，女主打脸一众小人了。
而且后世的人，一听女主钮祜禄这个姓，就知道这是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可现在不是后世，大多数人连到底是几皇子继承了康熙的皇位都不知道。
徐媛将手稿交给她的老同学霍书白后，开始了每日打电话催更。她已经从丈夫处得知楚思明现在基本寄宿在一个叫杨如的同学家里，周末才回家，还从丈夫处要来了杨如家的电话。
可是让她气愤的是，每次楚思明接到电话都说作者要等出版社那边的意见，看看小说到底能不能出版，才决定要不要继续写下去……
于是徐媛每次打完催更电话又给霍书白打电话问具体出版时间。至于到底能不能出版这个问题徐媛是根本没有考虑过的，这么老霍你都不出版，你还有没有点上进心了？
霍书白拿到新手稿后，却是先看的《回到清朝当太后》的手稿。因为在他心里已经认可了《杨良修仙传》的实力，只要作者自己后期不作死，保持前面几十万字这种水平，像《杨良修仙传》这样新颖的题材和故事开展方式，吸引读者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现在《小说大王》能不能顺利出版，关键还是在这篇女性题材的小说。这篇如果成了，那出版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因此尽管霍书白对那些情情爱爱的题材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还是耐着性子，强忍着《杨良修仙传》对他的诱惑，拿起了另外一份手稿。
霍书白才刚刚看见封面上的“回到清朝当太后”几个字就是眼睛一亮，光看名字，就觉得好有意思的样子，看来又是一本全新的题材啊！
虽然霍书白自认是纯爷们儿，可此时也掉进这部女性小说中无法自拔，这故事里的情节简直是太扣人心弦了，矛盾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喘不过气来。无数次霍书白在心里大呼“天啊”！后宅的女人太可怕了有木有！他感觉自己陷入了宅斗的世界无法自拔！
第五十二章 主编
霍书白和徐媛不一样，他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对历史有起码的了解。他不但知道在康熙一朝，太子就是打酱油的，八阿哥是代练，十三是个悲剧，四阿哥胤是最后的赢家，女主钮祜禄氏是乾隆的妈，他甚至还知道康熙朝的一些名臣和重大历史事件，因此他对秦时明月埋下的伏笔基本看出了些头绪。他发现这本书虽是女性小说，却不拘泥于女性的世界，除了传统的谈情说爱后宅争斗外，更设涉及了朝堂争斗，权谋取舍和权利更替等一系列内容，简直是男女老少皆宜！这个秦时明月，格局很大啊！
然而看出这些又有什么用……
秦时明月你这个断章狗……
好吧，霍书白觉得，是时候正式找主编谈一谈《小说大王》创刊的问题了。
在交给领导过目之前，要先找打字员将这两份手稿重新排版打印出来，因为看手稿确实太累了，这不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下级会犯的错误。
前后加起来一百多万字的手稿，霍书白原以为打字室那些训练有素的打字员们分工作业，最多三天就能完成工作，然而他低估了这两份手稿的吸引力，等他最终拿到手稿，已经是七日后了……
整个打字室的人都已经交叉传阅过手稿了……
事情就有这么凑巧，霍书白这边刚刚拿到打印件不到一刻钟，主编那边就打电话叫霍书白过去，说有事问他。
霍书白心想，来得正好！于是揣上打印稿便去了主编办公室。他刚刚走进去，带着厚厚方框眼镜的主编齐若愚便笑眯眯的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说。
等霍书白一坐定，齐若愚便问道：“我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听司机说，最近打字室那边正在排两部什么小说的手稿，那些小同志一个个跟疯了一样，晚上回去熬夜看稿，白天精神萎靡不振的继续打字。我刚才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说手稿是你交过去的，已经打印出来了？到底是什么稿子这么有魔力？”
霍书白闻言忙将手中厚厚的牛皮袋双手递给齐若愚。
齐若愚接过牛皮袋，抽出打印稿来拿在手上，嘴里不由自主的念出声来：“唔，《杨良修仙传》和《回到清朝当太后》？作者都是秦时明月？”说到最后，尾音高高的扬起，充满了疑惑。
霍书白忙主动解惑：“齐主编，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个事情。这两篇小说是我的老同学推荐给我的，都还未完待续。两篇我都看了，从故事性这方面看，这两篇都是极其吸引人的小说。作者的意思，是想办成期刊，像《童话大王》那种类型的期刊。”
齐若愚听了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想办期刊？不是要直接出书？
他有些怀疑的问道：“哦？没弄错吧？可是你知道的，《童话大王》是郑渊洁一个人撑起来的，这个秦时明月是何方神圣，竟然也想效仿？他之前可有在什么知名刊物上发表过文章？”
霍书白摇了摇头道：“之前并没有在哪本刊物上见过他的文章，甚至都没听过这个笔名，也许是用别的名字发表也犹未可知。但是，据我那个老同学说，这个秦时明月一天的写作量是两万字……”
齐若愚听了直接打断了霍书白的话：“这不可能，你我都是文字工作者，应该知道要完成一部被大众认可的作品没有那么简单。偶尔一天文思爆发能写两万字还有可能，每天都写两万字，还要保证质量，那就绝无可能了！郑渊洁那本童话大王，一个月也不过四五万字，还时不时夹杂着些已经出版过的作品。就这，都已经是业内的奇迹了！因此就算这个秦时明月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写作什么都不干，也是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小霍，我知道我平时给你们几个的压力大了些，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霍书白没有分辨，他决定等齐主编看完这两份打印稿再说其他。他心里是愿意相信秦时明月有这样的更新能力的，按照徐媛交给他《杨良修仙传》手稿的时间来算，这才多长时间，秦时明月就拿出了后续的十五万字和三十多万字的《回到清朝当太后》，这说明秦时明月是一个很高产的作者。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他事先就存好的稿子，回头等齐主编看完稿子，出期刊的事情有了眉目，他还得亲自去蓉市那边见见作者，确认一下秦时明月是否真有一个人撑起一本杂志的能力。
现在一切就看齐若愚是不是看得上这两篇稿子了。
霍书白走后，齐若愚看着手中的两份稿子，良久没有打开。他心里相信这两篇小说应该是极有吸引力的，至少对数量广大的普通读者极有吸引力，眼下可不就将他们出版社打印室的女同志吸引了不是？要知道那几个女同志手中经手的稿子无数，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只是这秦时明月来不来就想效仿郑渊洁，这也太狂了些，这样的怪胎，全国也就出了这一个！
这个小霍，还是太年轻了些。齐若愚其实很能理解出版社上下憋着一口气想弄出一本畅销期刊的心情，他自己也想。可以说目前整个首都行业都在酝酿，就看是谁最先放出这个卫星。可大家憋的方向基本上都是《故事会》和《知音》这个类型的杂志，谁也没有想过往《童话大王》那个方向憋啊！毕竟，把一本期刊的存亡放在一个人身上，太过于冒险了！就算是那《童话大王》，业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呢！
唉，回头看看再说吧，如果真的看着还行，催作者尽快把后续写完，全套出版，争取进个年度畅销书排行榜也是不错的，大小总算个业绩吧。
一转眼就到了中午，齐若愚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后站起身来，往楼下的职工食堂走去。
齐若愚最近都在外面到处跑，有几天没在食堂吃过午饭了，说起来还有些想念食堂大婶的手艺。
他到得早，端了个盘子在角落坐下，他很喜欢坐在这样的角落看报社职工吃饭时那种享受的神情，这是对他们领导层工作的肯定。
可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前面桌的对话吸引了过去。
女同志一：“唉，你最近看没看那个《回到大清当太后》？”
女同志二：“看了看了，唉我说你看到哪里了？我看到那个钮，钮，唉那个女主家的姨娘陷害她亲娘那里。”
女同志一得意道：“我看到最新了，女主的祖母想要取消她选秀的资格。”
女同志二：“呀！女主要要去选秀的呀！！后面的稿子你手里还有没有？”
女同志三：“我说你们小点声，这小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版呢，咱们这样可是违反规定的，你可别害了打字室的姐妹们啊！不然到时候作者的后续书稿到了咱们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找谁哭去！”
女同志三说完还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一下，齐若愚见状忙低下了头。
见女同志二没有发现自己，重新转回头去，齐若愚暗戳戳的用餐盘挡住了脸，往前坐了一排，并且背对着女同志二……
第五十三章 文章的深意
齐若愚又凝神听了一会儿，发现那桌女同志从头到尾都在讨论《回到清朝当太后》里面的情节，说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还差点起了争执！
吃完了餐盘里的工作餐，齐若愚归还了盘子后，暗戳戳的踱步在食堂走了一圈，发现竟然有很多人都在讨论霍书白今天交给自己的两份稿子。而让齐若愚比较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很多男同志也喜欢看《回到清朝当太后》！这特么不是一本女性小说么！当然绝大部分男同志还是更喜欢看《杨良修仙传》的，毕竟，谁年少时没有过侠客梦？仙侠也是侠嘛！
这两本书竟然在还没出版的情况下就在单位内部火成这样了，而且还是这种违规的私下操作。
这种情况让齐若愚有些心热，他回到办公室后，重新将霍书白送来的牛皮信封拿了起来。
当然，作为一个正常的老男人，齐若愚选择了《杨良修仙传》。不光是男性小说女性小说的问题，题材也更对他的胃口。要知道头发都花白了的齐大主编，也是曾经有过仗剑天涯的侠客梦的！这飞剑也是剑嘛！
然后，齐大主编当天就没能准时下班回家……
直到老婆大人来办公室请人，机智的齐大主编顺手将桌子上的《回到清朝当太后》递给老婆大人，一本正经的交代道：“手头还有份重要文件没看完，你先帮我看看这一篇。”
首都文化出版社齐大主编的夫人自然不可能是个什么抠脚老娘们儿，人家也是正经书香门第出来的文学爱好者，夫唱那个妇随嘛……
夫唱妇随的结果就是来办公室请人的齐夫人也没能回家。
直到晚上九点，齐若愚的肚子传来一阵古怪的叫声，夫妻两人才仿佛被惊醒一般的抬起头来，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某种火热。
齐若愚先开口道：“走吧，咱们先回家吃饭，回去再聊吧。”
齐夫人举了举手中的稿子问道：“那这个？”
齐若愚拱手作揖道：“自然是让夫人带回家帮我细细审阅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齐夫人莞尔：“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调皮。”
二人息了灯，仔细检查了门窗后一起出了报社。
此时天色已晚。
首都的三月，天还很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得生疼。
齐若愚的司机已经下班了，两口子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车上，齐若愚轻轻拍了拍老婆大人的手，问道：“你觉得如何？”
齐夫人笑道：“要说故事还真不错，题材新颖，情节也扣人心弦，难得的是还挺有格局。如果非要说不足，那就是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差了些。”
齐若愚点了点头：“我手头这本大概也是这个情况，不过如果从大众文学的角度来看，这个不足倒也不怎么显眼。你看看现在社会上看四大名著的那些大众读者，有几个看《红楼梦》不是冲着宝黛恋去的？有几个看《西游记》不是当神话故事看的？又有几个看《三国演义》不是看打仗，看《水浒传》不是看打架？有多少读者在遇到《红楼梦》里经典的诗词作品不是直接跳过走情节的？故事情节才是吸引他们的最重要的因素。”
这时在前排开车的出租车司机转过头来对齐若愚咧嘴一笑，黑暗中两排大白牙闪闪发亮，他赞道：“要说大爷您一看就是个明白人呐！咱们这些个大老粗看书可不就是当故事在看嘛，您要真整那些诗啊词的叫我看，我立马能睡过去，更别说什么思想性了！不瞒您说，我连我上小学的儿子的课本都看不明白！里面那个鲁迅的文章，他们老师总说这句话也有深意，那句话也有深意，我愣是没看出来那么多深意到底在哪儿！你说要是一个人，写个文章句句憋着深意，都不是字面儿上那个意思，那岂不是要累死？那你还写明面上那么多字干嘛呢？直接写你的深意多省心？也省得我儿子跟着受累了！”
齐若愚夫妇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却又忍不住悄悄在心中点赞，的确是这个理，他们当初念书时，也是吃了这个亏的……
两人下了车，回家草草煮了碗面填饱肚子后，又各自靠在床头捧起稿子看到后半夜，互相再三催促后才胡乱躺下睡了。
第二天起床，彼此看着对方脸上的黑眼圈，都摇头苦笑不已。
两人白天都有正事要做，因此等他们看完手中的稿子已经是四天后了。夫妇二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狠熬了四天夜，便有些精神不济。
齐若愚还好，这几天在报社听多了下面人对秦时明月这个断章狗的诅咒，他心中对此早有准备，因而看完手中的稿子，心里虽也是有些抱怨秦时明月断章断得不厚道，但更多的却是对这种手法的欣赏，如果真要搞期刊的话，这种断章的方式就很值得应用了……
想到这里，齐若愚心中吃了一惊，他怎么也跟小霍似的疯魔了，竟真的开始考虑起创刊的问题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可要不得啊！
齐夫人却着实被秦时明月的断章给噎着了，这个作者，怎么能这样断章！？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么！这也太不厚道了些！齐夫人心里不爽了就只能找齐主编的麻烦，催稿！必须催稿！
齐主编也是为难，他将编辑霍书白叫来细细问了问这个秦时明月的情况，得到的回答，秦时明月坚持要出期刊。至于出版全套书，可以等期刊上连载完了再卖一次全套嘛，赚两波不是更好？
齐若愚听了简直无言以对……
他做主编那么多年会不知道连载出完了再出全套，赚两波更好？
他是觉得把筹码都压在你秦时明月一个人身上不好！
倒是局外人齐夫人听了齐若愚的顾虑后，反问道：“在《童话大王》没有出现之前谁能相信一个人能撑起一本畅销期刊，而且一撑还是那么多年？既然出现了第一个，为什么不能出现第二个？这个秦时明月到底行不行，你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 见面
齐若愚觉得他夫人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既然自己既不甘心又不放心，那为何不干脆把人找来看一看？大不了给他报销路费嘛！只要期刊的事能落实下来，路费什么的简直是毛毛雨！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嘛，自己差点就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了！
于是齐若愚叫霍书白赶紧去通知秦时明月到首都出版社来一趟，有一些关于创刊的细节要和他探讨。
过了一会儿，霍书白有些尴尬的回复齐若愚：对方说来不了，对方还是学生，不好请假……
齐若愚听了心中反而安稳了一些，看来是中文系在读大学生的作品了。他知道蓉市那边有个蜀州大学，中文系办得非常不错，如果是蜀州大学中文系的学生，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就有些说得通了。毕竟是年轻人嘛，思维比较活跃，文笔还稚嫩了些也在情理中。而且众所周知，大学生其实平日里课业不多，又没有工作压力，这个秦时明月如此高产至少在创作时间上就有了可能性。
他和霍书白商议道：“要不你出趟差，过去看看？反正要创刊，收益这方面的事还要和作者商议，如果你亲眼目睹了这个秦时明月的创作能力，就把这些事一并办了，收益就按《童话大王》的比例来。眼下已经三月底了，这个月来不及了咱们争取四月出一期创刊号。”
齐若愚说到后面，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如果这世上真的还有一位如此高产的作家，他有信心，办出首都地区第一本畅销的大众文学刊物。这个功劳可就大了啊，但愿这个秦时明月不会让他失望！
霍书白自然没有二话，他比谁都更希望做成这本期刊，这样不光自己和齐若愚都有了晋升的资本，他自己还有了晋升的空间……
***
这天晚上，杨如三人放学回家吃了晚饭，杨如和秦康照例是一个赶稿一个校对誊抄，楚思明则继续自学他的功课。他在寒假和开学这段时间已经将初一下半学期的功课自学完了，现在正在学习初二上期的课本。
这十来天，杨如也是拼了，每天保持日更两万，她的新文《隋朝太子爷》已经有了接近三十万字存稿。她打算再辛苦半个月，写到五十万字后暂停，这样三本小说加起来两年的发行量都有了，她便可以放松几天，然后静下心来重温初三的课本，并且准备期末跳级考试的事。毕竟写作于她只是短期内赚钱的手段，她也有自知之明，不是个什么文学奇才，学业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三人正各自忙碌，客厅的电话响了。
平时基本上没人找杨如，家里电话最多的是楚思明。再有就是秦康的爸爸偶尔会打电话过来交代秦康一些事情。
杨家母女两个都很自觉，知道这电话是楚思明的父母为楚思明装的，因此除了必要的事情，其余时间很少占用这个电话。楚思明的父母打电话来，一次占线的情况都没遇到过，这让他们十分满意。
所以杨家的电话基本上是楚思明在接。
电话那头是霍书白。
楚思明一点也不意外，霍书白能知道杨如家的电话，徐媛也是事先征求过楚思明意见的。
霍书白在电话里提出想去蓉城和作者见个面，如果双方都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合同。
这个事情杨如三人早就反复讨论过了，觉得和出版社的人见一面确实是回避不了的事情，而且人家出版社的顾虑在情在理，便同意了。
霍书白一路风尘仆仆赶赴蓉市，并在约定的时间于八中附近一家十分嘈杂的茶馆见到了三小……
霍书白看着眼前的三个小萝卜丁，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出发前徐媛曾经委婉的对他说，她的小叔子楚思明还年轻，让他多担待……
这特么叫年轻！？这特么叫未成年！这叫他怎么担待！？
初中生……
之前听见电话里的声音还以为那破鸭嗓子是烟抽多了，结果你特么是变声期……
说好的蜀州大学中文系学生呢！？
而且最可怕的是萝卜丁三人组中，最大的那个还不是秦时明月！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可是极为严重的工作失职！
他仿佛看到升职加薪在和他永远的告别……
不被处分都算好的了，还升职……
在霍书白万念俱灰觉得世界一片黑暗之时，萝卜丁中个子最小的那只递给他一叠手稿，用小女孩特有的甜甜糯糯的童音说道：“霍叔叔，我想了想，一期杂志只登两篇文章还是少了点，所以这段时间我我又写了一篇新小说，不然您先看看再说？”
霍书白觉得自己的世界稍微有了点光亮，他抖着手接过稿子，《隋朝太子爷》，没错，这标题是秦时明月的风格。再看了看字迹，也没错，和自己之前拿到的手稿笔记一致。
他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去看手中的稿子，什么都不敢问，生怕一问明白就什么都没有了。
霍书白没想到自己很快便沉浸在了新手稿的情节中，又是一部力作啊！
直到徐媛那个坑死人的小叔子不耐烦的叫他了，霍书白才抬起头来。他把心一横，问道：“这稿子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只要能通过这三根萝卜丁找到幕后作者，他觉得自己的前途就还可以抢救。
那根女萝卜丁极可爱的将手一摊，对着那根胖萝卜丁道：“康康，他还是不相信这稿子是咱们写的，来来来，你写几个字，让他看看你的笔记。”
那根胖萝卜丁闻言“哦”了一声，十分听话的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来，在上面写了“不要看不起小孩子”几个字……
霍书白前后看了上百万字的手稿，都快看成斗鸡眼了，自然对手稿上的字迹十分熟悉，他忍不住拿起那张纸细细揣摩，没错！的确是手稿上的字迹！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那根胖萝卜丁，问道：“你是秦时明月？”
哪知胖萝卜丁指了指那根女萝卜丁道：“不是我，她才是秦时明月，我就是个誊搞和校对的，呃，当然我偶尔也能润个色提供个思路啥的。”
霍书白又看向女萝卜丁，满眼的难以置信：“他说你是秦时明月？”
第五十五章 验明
杨如知道霍书白没那么容易相信，换谁也不能相信。就算是换成杨如自己，嗯，杨如觉得换成是自己，一定第一时间就会想明白，对方不是穿越就是重生的。
可是霍书白肯定是想不明白的。
因此杨如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摞稿签纸递给霍书白。
霍书白是文字工作者，接过这一摞稿签纸只瞟了一眼便明白，这是初稿。
初稿上的字迹极为潦草，到处都是删改的痕迹，霍书白前前后后翻了几十页，他基本能确认这就是《杨良修仙传》的初稿。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能拿出初稿也不代表你是作者啊？誊抄稿你都能弄到，再弄个初稿也不是难事吧。
只见那根女萝卜丁将刚才那根胖萝卜丁写字的纸拿过来，在胖萝卜丁写的那排字下面再写了一次“不要看不起小孩子”，然后递给霍书白……
霍书白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他的目光反复在初稿和纸片上对比，没错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霍书白有些激动得将纸还给杨如，说道：“我念，你写！”
他就在初稿中随意找了一段念出来，女萝卜丁听完奋笔疾书，写好后递给霍书白，黑白分明的眼睛中一点稚气都没有，全是沉静。
霍书白被这样的眼神惊得心里一抖，他伸手接过那张纸，愣愣的低头对比。
两边的字迹一模一样！
而且单看胖、女两根萝卜的笔记，哪里像个小孩子笔迹，胖萝卜就不说了，显见那字是练过的，就是那女萝卜的字，也比好多大人都强！
霍书白心里开始有些相信那女萝卜是秦时明月了，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很疯狂！
虽说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可是这根女萝卜能有多大？十岁有没有！？
他指了指楚思明，问道：“那他和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杨如笑眯眯道：“思明他就是秦时明月里的‘明’，是我们俩的同班同学，也是我们的经纪人。”
杨如刻意强调了“同班同学”这几个字。
果然霍书白误会了，以为杨如和秦康和楚思明是一样的年纪，只是杨如和秦康发育迟缓了一些，嗯，过于迟缓了一些。
这是因为浓缩才是精华的缘故么……
这样想来……
这样想来还是很难以置信好不好……
谁能相信这几篇如此吸引人的小说，作者竟然是初中生？
这时杨如又道：“还不信？康康，把你的学生证给他看看。”
秦康依言将学生证递给霍书白。
霍书白接过学生证拿起来，蓉市第八中学，初一一班，秦康。他顿时脸色又苍白了，用颤抖的声音道：“初，初一，才才初一……”
杨如翻了个白眼道：“谁叫你看年级了，看名字，秦康！明白没？”
说完杨如没好气的指了指秦康：“秦时明月，他就是这个是秦时……”
又指了指楚思明：“这个是明月，这笔名就是这么来的，我们三个是密不可分的创业伙伴。现在手稿笔迹、初稿笔迹都能对上，笔名也能对上，你难道还觉得都是巧合？要不咱们再现场写一章给你看看？”
创业伙伴，还初中生……
你们大户人家都是这么玩的么，好会玩……
霍书白忍不住再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也静静的望着自己，任由自己打量，态度坦然自若，一点局促都没有，三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他能看出坚毅，看出冷静，看出聪颖，唯独看不到稚气。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站在自己眼前这三个是同龄人。
这一刻，霍书白突然开始相信，这世上也许真的有天才存在。
霍书白是知道楚思明的身份的，于是问道：“你为何不在蜀州找一家出版社呢？以这些稿件的质量再加上你父亲的帮助，在蜀州创刊容易得多。”
楚思明耸耸肩，一脸傲骄道:“我想干出点样子给我父亲看看再说。”
霍书白闻言，心中不置可否。嗯，他知道很多自以为是的大家子弟，都跟这眼前的楚思明一样，觉得自己可以不靠着家族做出成就，却不知自己在外面的一帆风顺背后，都有家中长辈在悄悄为他们保驾护航……
这个楚思明，不过是欺负那根会写书的奇葩女萝卜年幼不懂事罢了，你看看等女萝卜长大了，自己有能力了还理不理你。
不过这不是他来操的心的事了，眼下他得再确认一下女萝卜的身份，然后把合同签了。
想到这里，霍书白的视线移到杨如身上，问道：“你刚才说你能现场写作？”
杨如撇了撇嘴道：“可以啊，你说吧，想看我更新哪本书？或者再开篇新文？”
霍书白震惊：“你，你还能再写新文？”
杨如耸肩：“嗯，写个新文有什么好难的？想看男生小说还是女生小说？什么题材？不过说好，就只写个开篇，后面暂时不写的。我打算把手上这本《隋朝太子爷》写到五十万字时就休息一下嗷，我这几天都熬瘦了！我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习为重！”
霍书白：……
你特么还知道你是学生，要学习为重……
不过他想了想，新文只看个开头也没啥意思，心里还吊得慌，于是说道：“那你接着写《杨良修仙传》吧。”
杨如听了没有多说，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新的稿签纸，花了几分钟时间简单列了一个章节小提纲后，便开始刷刷刷的奋笔疾书，中途都不带一个停顿。
或许杨如就是那种人越多越兴奋的选手，放在往常，她写文虽然也算顺利，但远不如今日这般痛快，简直文思如泉涌。
杨如写完一页，便极自然的递给秦康校对、修改并誊抄。秦康修改完了杨如根本不再过目便直接定稿了，两个人的配合如行云流水般默契，一看就是不知做过多少遍了。
啪！
杨如估摸着看篇幅差不多够一章两千字时放下手中的笔，将初稿递给秦康修改。
霍书白忍不住抬手看了一下表，四十分钟。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秦康的誊抄稿也出来了。
霍书白从秦康手中接过手稿，低头看着上面的文字。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亲眼看到时，心中还是一片惊涛骇浪。
第五十六章 妥当
此时霍书白的心中再无疑虑，立刻就想和女萝卜，哦不，秦时明月把合作细节敲定下来。
哪知他刚一开口，杨如便站起来说道：“霍叔叔，你和思明谈就行了，我和康康要回去赶稿子了，今天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就完不成两万的任务了！稿酬什么的，都思明说了算，到时你们转到他账上就行。”
霍书白闻言心中一个大大的“卧槽”，什么都楚思明说了算，连钱都打到楚思明的账上，这么傻的萝卜，他怎么没捡到一根啊！这官宦子弟气运就是不一样，不但能捡傻萝卜，还特么两根两根的捡！
可当开始谈正事的时候，霍书白便知道，自己如果把楚思明当成一个普通的初一学生就大错特错了，这小子精明得很！
楚思明首先提出，要对他们三个的身份保密，他不希望除了霍书白最多再加上一个齐若愚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小说大王》的供稿人的真实身份，包括徐媛。这一点是所有合作的基础，必须写进合同，一旦违反，他们将停止供稿。
这个要求也不需要什么成本，霍书白十分爽快的同意了。他其实很能理解三萝卜的顾虑，这件事任谁想来都太过惊人了一些。其实霍书白巴不得对秦时明月的身份保密，免得被别的出版社挖走了。况且若是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筹码，升职加薪的筹码。但是像三萝卜这样的少年人，能抗拒住这样出风头的事，还是让他有些佩服的。霍书白不得不承认，大家子弟的家教，确实不一样。
霍书白的心里已经自动将杨如和秦康归到楚思明那一类人里面了，毕竟人是讲圈子的动物，能和楚思明混在一起的，家世能差了？若不是家学渊源，又怎么可能养出两只萝卜那样的孩子？那甘罗要是没有个丞相爷爷，他能十二岁拜相？
等一切谈妥，霍书白晚上在宾馆给主编齐若愚打电话汇报了一下进度，并且申请再在蓉市多留几天，原因是秦时明月正在写一篇新小说，现在已经完成了三十多万字了，准备写到五十万字时暂时停笔，把重心转到学业上去，这三篇小说将在暑假的时候继续更新。霍书白留在蓉市，一方面是为了拿到后续书稿，另一方面，也能对秦时明月的更新能力有一个更真实的认评估。
齐若愚听了自然没有不许的，这样一来，就有三篇小说了，杂志内容也能更丰满一些。况且能实地考察秦时明月的更新能力，齐若愚心里也能更踏实些。
他现在有一种感觉，这一波，稳了！
齐若愚交代霍书白先将新小说前三十万字寄回首都，报社可以先行排版准备创刊事宜，然后霍书白留在蓉市继续仔细观察有没有什么问题，等拿到剩下手稿再回去。
半个月后，霍书白带着五十万字《隋朝太子爷的手稿》坐上了回首都的列车。
杨如累得瘫在她的小躺椅上，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又瘦了一圈，眼睛下面居然还有了淡淡的黑眼圈，要知道她还是个萝莉啊！秦康和楚思明一左一右蹲在她身边捶腿按手的，好不心疼！
秦康皱眉道：“你说你这么拼做什么，还不听劝，咱们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要是现在把身体累垮了咱爸得多心疼！”
楚思明在一旁猛点头。
杨如伸手掐了掐秦康的脸道：“小胖子就不心疼我了？啧啧，还说我，瞧瞧，你不也跟着熬瘦了一圈么？我的小胖子都不见了。唉，也就熬这一次这么咯，剩下的等放暑假再慢慢写了。眼下要用钱的地方多，要给咱妈租铺面，又要攒钱给咱爸当倒爷，特别是咱爸的事，就是一锤子买卖，错过机会再没下次的。”
手在秦康脸上顿了顿，杨如接着道：“上辈子你一直宠着我，各种给我收拾残局，这辈子你就做只管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换我宠你一回可好？”
秦康十分为难的想了一会儿，问道：“那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再宠你一回肿么办？”
楚思明：……
两个狗东西！
杨如倒是被这个话题惹出了几分兴趣，从躺椅上撑起身子，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小时候十分喜欢学画画，还得过奖，后来因为你爸妈离婚的原因才没有继续学了，你说起这件事的语气还颇为遗憾的样子。怎样，这回要不要考虑把这个儿时的梦想圆上？说不定咱家还出个画家了！”
秦康立马摇头：“那就是个小爱好，业余打发时间还行，以那个为生还是算了，你见过有几个画家能自己养活自己的……”
杨如笑道：“我养你就是啦，这一回，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万事有我呢，怕什么！”
秦康还是摇头，态度坚决道：“不要，比起画画，还是你更合我的心意。”
楚思明忍不住抗议道：“你们俩够了啊，长辈还在面前呢，成何体统！”
杨如闻言也不害臊，反而一脸惊奇道：“咦，我听说别人家的长辈都是盼着晚辈夫妻和美，恩恩爱爱勒，怎么爸爸你不是这么想的呀！？”
楚思明：……
……
杨如和杨妈两个最近个把月瘦了一大圈的事，杨如的爷爷奶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等三月忙完了小儿子的婚事，二老便干脆暂时搬了过来和杨如母女同住，每日各种汤水不断，变着花样的做菜。
两个老人家不要生活费不要人工费自掏腰包给杨如母女补身体，母女两个能说什么！？自然是含泪也得吃个精光不是？不然怎么对得起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因此好不容易苗条下去并且为此暗自得意的母女二人很快就被重新打回原形，连秦康和楚思明都跟着吃胖了一圈，让秦爹楚爸楚妈心中满意得不得了，觉得看着杨如这一家子都喜庆！
秦爹更是壕气了一回，因为杨如的爷爷奶奶搬过来住，秦康没了房间，秦爹也索性学楚家，低价租了杨如家最后一间小房子，并且买了张小床简单布置了一下。
至此，杨家小院宣告满员。
杨如母女私下对着镜子扼腕不已，一个叹自己英年早肥，一个感叹这世道，总有刁民想喂胖朕……
第五十七章 再聚
第五十七章再聚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杨如和秦康到底年纪小，被爷爷奶奶不分白天黑夜的补了几日后，不仅很快便恢复了元气，还大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李惠琼日日往华泰服装批发城跑，很快便和一些租户混了个眼熟。其中一位热心大姐，见李惠琼年纪轻轻的没了丈夫，可怜她一个人供孩子读书辛苦，便问她要不要在批发城找份外水干，虽然辛苦了些，可到底多了份收入。
那大姐还说，这华泰批发城里有不少人都是从小工入行，然后慢慢积累本钱和渠道，最后有了自己的摊位，甚至是门面。
李惠琼一听正中下怀，很快便在大姐的推荐下，找到一份兼职，从早上五点干到中午两点，一个月八十块钱工资。
长期的早出晚归，很快便让住在杨家小院的爷爷奶奶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天李惠琼晚上下班回来，正狼吞虎咽的吃着晚饭时，奶奶便找她谈心来了。
李惠琼心里想着不能也不敢出卖了楚思明他爹，便委婉的说道：“妈，我们单位这几年效益的确是不太好，现在咱们家这个情况，我是不能没有工作的。我看如如读书这劲头，以后多半是要上大学的，到时候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与其等单位倒闭了再来打算，还不如未雨绸缪想在前头。我前段时间在华泰服装批发城找了个工作，上午帮人守半天铺子，正好和单位这边的工作时间不冲突，还多了一份额外的收入，这是好事。妈你放心吧，也就是这两年辛苦点，等再过几年我们单位垮了就轻松了。”
这一副坐等单位倒闭的口吻，搞得在一旁正大光明偷听的杨如哭笑不得。
果然奶奶听完后迟疑着问道：“听你这口气，是传出什么风声了？你们单位这是垮定了？”
李惠琼心里想着自己从楚思明那里得到的消息，便低声跟奶奶透露道：“上面是有风声，说是有另外一家大厂子来收购我们厂，我们这边的基层职工都留不了。不过这事儿据说还在谈，暂时这一两年还没到那一步，也没敢让下面的人知道，怕闹起来。但是我们这样的家庭不能被动的等他们谈啊，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奶奶闻言也神秘的点了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你想得很周到。可是惠琼，你这一天做两份工也太辛苦了些，我和你爸都不放心你的身体，不然你先把如如她爸那钱拿去用吧，我和你爸平时也用不上。”
李惠琼坚定的摇头拒绝：“妈，我眼下又不缺钱，我做着两份工，院子还有租金，看这情形怎么着那两家也得租到孩子高中毕业吧，算起来还有好几年呢！我担心的不是眼下，是以后。那钱，您和爸收好，我真用不上。”
奶奶闻言心知拗不过李惠琼，叹了口气后又建议道：“不然我和你爸住这里，你就别交生活费给我们了，我们交点生活费给你吧？”
李惠琼心中一暖，真诚道：“妈，您说什么呢，您来帮我照顾这几个孩子，原本该我多给您些钱的，是您和爸死活不要，这让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再收您的生活费呢！我看着您每天准备的饭菜，心中不是没有数的，我自己的生活费怕是都没交够呢！偏偏您和爸犟得很，多一分钱都不收。你们放心好了，我这边真没事，我跟您保证，要是吃不消了，我立马辞一头成不？我这人您是知道的，真的是闲不住，您让我在家，我才要生病呢！”
奶奶叹了口气，唉，她这大儿媳妇，的确是这性子，跟自己一样，一辈子劳碌命，享不来清福的，愁人……
只能以后看着尽量多搭把手了……
这么好的媳妇，是她的儿子没福气啊……
***
转眼就到了四月五日清明节，杨如母女两个提前一天和杨如的爷爷奶奶以及小叔叔两口子一起去公墓给杨爸扫了墓，然后第二天再和李家人一起，去乡下给杨如的外公扫墓。
自从大年三十晚上不欢而散后，这还是李家人第一次齐聚在一起，彼此间面上都有些讪讪的。
等扫完墓出来，杨如的大舅妈周玲手里抱着宝贝儿砸李威，眼睛一转，温温柔柔的建议道：“大家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反正下午没什么事，就都去大姐家坐坐如何？”
杨如的大舅李兴龙自然是老婆说什么都双手双脚点赞的，李家两姐妹夫妻加一个小弟则目光四处游荡不搭话。
杨如的外婆见状拍板道：“行，下午就去惠琼家聚聚，也有些时候没过去了，正好看看亲家。”
周玲闻言，躲在丈夫身后低声嘀咕了句“这还是哪门子的亲家……”，被杨如的小姨李惠瑶一记凌厉的眼锋扫过，讪讪的闭了嘴。这些年在李惠瑶手里吃过的无数亏让周玲知道，她这个小姑是个彪悍的主，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不会给人留一丝脸面不说，还丝毫不讲究亲戚间动口不动手的规矩。偏偏因为她是幺女的缘故，从小就受宠，被惯得越发无法无天。自己就算是被她打了，那也是白挨，没有人会真正给自己做主的。
杨如外婆发了话，自然没人会不识趣的再去反对，亲妈去女儿家，那不是天经地义？谁还能说出个啥？李家三姐妹互相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后，一大家人浩浩荡荡去了李家。
李惠瑶姐妹两个和小弟李兴华年后是去过杨家的，心里知道大哥两口子看了杨家院子如今的样子怕是没什么好话。
年后李家三姐妹一人借了李兴龙一家一百块钱后，剩下的二百块钱缺口，周玲本来还想吹吹枕头风，洒点金豆子就让李家一起出了的，不料杨如外婆更狠，也不跟她嗦，直接出面找到周玲的妈，让周家把尾款付了。为了给周玲还债，周玲的妈动用了周玲爹留下的抚恤金，气得周玲的弟弟差点把她一顿胖揍……
周玲也因此心中对李家暗恨不已，觉得李家明明有能力，却故意让自己在娘家人面前丢脸，不说别人，至少她婆婆和李惠琼手里是一定还有钱的。
第五十八章 眼红
杨如中途假装上厕所，花了三毛钱用路边便利店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通知大家做好备战准备。
李家一群人，坐了两个小时公交车，来到宝瓶街107号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周玲一推开杨家小院的大门，便觉得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她忙抬脚跨过门槛，疾走了两步四顾张望，只见眼前一片花花世界。
脚下一条细碎的石子路从大门处一直弯弯曲曲的铺到客厅门口，路的两边种满了绣球，叶子油亮挺拔，枝叶间已经可以看到大团大团的花苞，只等春风将这条小路化为花路。四月正值紫藤的花期，门边的紫藤被杨如用装电话剩下的卡子均匀的固定在大门的两边，形成了两面紫色的花墙，风过时，有香气扑鼻。院中篱笆上的土月季也密密麻麻的坠满了欲放的花苞，看上去颇有几分壮观。
急性子的李惠瑶三步并两步的走到篱笆前，毛毛躁躁的揪了一根枝条下来仔细看了看，满眼羡慕的问李惠琼：“大姐，我家那院子里也种了月季，怎么没那么多花苞？而且个头也比你这个小多了，你怎么弄的？”
李惠琼笑着摇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哪里耐烦弄这些花啊草的，这院子里的植物都是如如她爷爷带着如如一起弄的。”
杨如笑着接口解释道：“小姨，我冬天的时候去菜市场找卖鱼的商贩要了许多不要的鱼肠鱼鳃什么的，拿回来熬了之后一层鱼肠一层奶奶磨豆花儿剩下的豆渣，再一层土，一起沤成肥，埋在土里。这个沤肥的法子我是从书上看到的，看来果然管用。”
李惠瑶听了不由咋舌道：“养个花居然这么麻烦，也亏得你们这些小娃娃时间多。算了，我这样的懒人，还是等它天生地养吧，随缘，随缘。”
杨如听了笑眯了眼睛，乖巧的说道：“那我今年沤肥的时候给你也沤一份，回头去你家玩时帮你埋上。”
李惠瑶乐得掐了一把杨如嫩得出水的小脸，直夸她懂事。
杨如这边正聊着，杨如的爷爷奶奶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热情的招呼着杨如的外婆“亲家母你来啦……”。
长期赖在杨家的楚思明和秦康也从篱笆后面钻出来，天真乖巧的叫着婆婆叔叔阿姨，一时间杨家小院好不热闹。
但是和睦友好的氛围到周玲等人进入客厅时宣告彻底结束。
杨如家的客厅可不是周玲去年来参加守灵的时候见到的空落落的样子了。周玲的视线从杨家客厅里的彩电、录像机上扫过时，已经眼红得不行了，随后再扫过沙发。杨家的旧沙发上搭着由杨如设计选材，杨如奶奶亲自操刀做成的沙发巾，老旧的沙发立马焕发出第二春，变得复古又温馨。等等！沙发旁的角几上放的什么！？电话！？居然是电话！？我勒个老天爷！她周玲居然有家里能装电话的亲戚了！？这得多壕！？话说大姐你都这么壕了，帮衬自家亲弟弟千儿八百的又怎么了，那不是天经地义么！简直是丧良心啊！
想到这里，周玲幽幽叹了口气，用她特有的细弱嗓门惆怅万分的说道：“大姐现在是真过得了，我在李家算是个外人，自然不指望你帮衬我什么，但是你好歹看顾一下自家兄弟，还有妈吧？自己偷偷摸摸住着这样好的院子，也不说把妈接过来享享清福，我虽是个外人，可也觉得你这么做有些不合适吧。”
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瞟了自家婆婆几眼，看见婆婆面上浮出几分不悦的神色，心下满意，重新退到丈夫身后。
李惠琼压根不想搭理她，只笑着对自己老娘道：“妈你最近不是帮兴龙带着威威么？等威威大点了，你腾出手来，想来我这里住多久都成，我巴不得您老人家也疼疼我这个闺女呢。”
杨如紧跟着跳出来带节奏，一手拉着外婆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腮帮子道：“是啊外婆，你都好久没来我们家啦，如如可想你啦，你看看都想瘦了！自从有了表弟后你都不疼我啦，外婆你偏心，你以前明明说最疼我的！”
李惠瑶等一众吃瓜群众跟着一阵山呼海啸的马屁，拍得杨如外婆神清气爽，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来，伸出手扯着杨如的腮帮子笑道：“你这小猴子，让外婆看看哪里瘦了？分明是胖了一圈！你从小就嘴甜，又拿乖话哄外婆呢？”
杨如奋力卖萌，一本正经的反驳道：“外婆，我不是胖，我这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浮肿！”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杨如不依的扭着小身板，将自己埋进外婆怀里。
周玲被客厅里一派天伦之乐的场景气得肝疼，她想起自己因为欠了两百块赌债，娘家人被李家的人逼迫，拿出父亲的抚恤金帮她还债，害得她差点被亲弟弟胖揍的过往，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她想不通，她嫁进李家，又立大功生了威威，那就是李家的人了，大姐都这么有钱了，怎么就不能帮她这个自家人渡过一下难关！？做人怎么可以那么自私那么不善良呢！
于是乎，等众人的声音小了点，周玲又轻叹了口气道：“大姐，你不知道，妈在我们那边帮我们带威威，挤得可辛苦了，常常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你看看咱妈都瘦了，不如叫妈带着威威到你这边来住段时间如何？你也能帮着在妈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
说完掐了掐自己丈夫李兴龙，寻求支持。
李兴龙接到信号，忙求助似的看着自家大姐。
杨如心里简直是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那啥，你自己生的儿子扔给婆婆带就不说了，那是外婆自己愿意的，叫我妈搭把手是几个意思！？那你干啥？管生不管养咋的？你那么会算计你咋不上天啊……
李惠琼听了心中也是恼火万分，原本叫自己亲妈过来住，还可以和自己挤一间屋，可要是带着威威来，那就要单独准备一间屋子了，这院子里，如今哪里还有空屋子？再说自己一天早上四点过就出门了，忙到晚上十点才落屋，哪还有时间搭把手照顾威威，这岂不是在给杨如的爷爷奶奶找事儿做？
第五十九章 算盘
忍无可忍的李惠琼正要撸袖子和周玲大干一场，结果还不等她开口，小妹李惠瑶便发出几声嘲讽的笑声，不屑道：“你自己生的孩子叫大姐和妈给你带，那你干嘛？腾出手来你好又去赌？然后输了又叫大家凑钱给你还钱？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你当咱们家是以前的地主啊，你只管生了，有的是老妈子帮你带？”
李惠瑶的话让杨如外婆和大舅都警惕起来，可不是，这败家娘们可不能让她闲着了，闲则生事，回头又欠几大百的赌债回来，谁还给她凑钱去？
杨如外婆当即拍板道：“这个事情暂时就这样了，你看惠琼家院子的房间差不多都租给别人了，现在哪还有空房子给我住？我就先暂时住你那边，带威威累了我就自己回去休息几天就是了，哪需要搬来这里。”
周玲见李惠瑶跑出来坏自己的事，心中暗恨，不甘心的挣扎道：“这房子租出去了还可以收回来么，挣钱哪有孝道重要？”
李惠琼淡笑道：“我家的两个租客，都是因为孩子在八中读书，家住得远才来租房的，你看见这院子的装修还有这些家电，都是租客心疼孩子住宿环境不好才置办的。人家花了大价钱，自然不可能是短租，这租赁合同上约定，两家都要租到孩子高中毕业，如有一方违约，将支付十五个月的月租作为补偿，你要让我把租客退了，不如你先把违约金付了？”
周玲闻言不信道：“谁家那么大口气，孩子才上初一，就敢一口断定将来高中一定能上八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回头倒赔你十五个月租金？大姐你不是在哄人吧？”
李惠琼得意道：“我还真不哄你，这两个孩子一个和我们家如如一样，虽然才初一，成绩在年级上排名也是数一数二的，另外一个，那是内定。”
周玲闻言想了想，压低声音道：“那不是还有一间屋么，床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大姐不是我说你，你得分一分亲疏远近！说起来你已经不是杨家人了，何必再给自己头上找个婆婆镇着？说到底，咱妈才是你的亲妈，你不孝敬咱妈，跑去孝敬不相干的人做啥？这不是分不清主次轻重么？”
这话说得杨如外婆心中微动。刚才进门时，杨如爷爷奶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主人姿态让她实在是有些刺眼，因此她不作声，等着看李惠琼怎么说。
可李惠琼撸了半天袖子要撕周玲，却又没能插上话。这回是杨如的爷爷出马了。刚才李家来人，杨如的爷爷奶奶忙着在厨房烧水泡茶和准备晚饭，周玲说那话时，正赶上杨如的爷爷提着壶开水进来给众人泡茶。尽管周玲说话时压低了声音，奈何客厅就那么点大，杨如爷爷又已经走到了门边上，因此听了个真真切切。
杨如爷爷年轻时就是个暴脾气的主，杨如爹可以说是被揍大的，直到现在变成楚思明了，看见自己上辈子的亲爹都还心虚，杨如爷爷也就是这几年年纪大了，火气才没那么旺了。此时看见李家一个鬼迷日眼的亲戚也敢对他的儿媳妇指手画脚，心中大为火光。
他不客气道：“这位惠琼的什么鬼亲戚，你可能搞错了，这个院子，我们二老是正经有继承权的，可不是你说的什么不相干的人！换句话说这里本来就是老子的家，这话老子放在这里，就算是打官司老子也不怕的！说起来你才是不相干的人，在别人家做客就要有客人的自觉，不要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否则老子把你打出去！”
说完不再多话，给众人泡完茶后，提了个空水壶，大摇大摆的走了。
周玲被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屁都不敢放一个，急退两步躲回丈夫身后。开玩笑，杨老爷子的凶名李家人早有耳闻，就连杨如外婆刚才也没吭一声，不愿意和杨老爷子刚正面。再说，现在杨如外婆已经被刚才杨老爷子放出的炸弹惊住了，这房子，杨家二老是有份的？
估摸着杨老爷子走远了，杨如外婆才低声问道：“惠琼，这是怎么回事？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李惠琼现在的心情十分激动，她当然知道刚才杨如的爷爷主动站出来是想护着她，因为二老自从知道了这继承权还有这么个说法之后，一早就强逼着她一起去公证，放弃了这个院子的继承权。
可此时若是道出真相，就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了，因此李惠琼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淡淡道：“爸说的自然是真的。其一，当初买这房子时，我和老杨手里钱有些紧，爸妈知道了，借了钱给我们……”
还没说完，周玲便急着打断道：“难道你们打借条了？”
李惠琼毫不掩饰面上的鄙夷，呵斥周玲道：“你说的这是人话？这是打没打借条的事？怎么？没打借条就要赖账？我们三姐妹每人借给你的一百块你也没打借条，你敢赖账试试？”
周玲不服道：“你傻啊？你把抚恤金都给他们了还不能抵债？再说父母出钱给孩子买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说什么借不借的？”
李惠琼冷笑道：“哦？父母给孩子买房天经地义？那你想住楼房你父母给你买没？你倒是回去要啊！”
周玲被呛得脸一红，有些埋怨的看了丈夫李兴龙一眼，这天经地义要买也该是李兴龙家的天经地义，她是女方，凭什么啊？
正要抢白几句，杨如外婆突然发声了：“你刚才只说了其一，那其二呢？”
李惠琼继续低声解释道：“其二，我们家老杨走得突然，没有留下任何遗嘱，按照法律规定，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父母、配偶、子女都是老杨名下财产的法定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不管从借钱买房来说还是从法定继承权来说，爸妈都是有这间院子的产权的，他们住在这里，才叫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四个字，李惠琼故意咬得重重的，说完之后还一脸挑衅的看着周玲，满脸讥笑之色。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周玲的脸皮，周玲一脸的无所谓，根本get不到她的鄙视点……
周玲不光get不到鄙视点，她还眼珠一转又生出一计。
她故作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依旧用她那副柔柔弱弱的嗓子问道：“大姐，现在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家也可以装电话了么？这得花多少钱啊？大姐你也是的，家里有了电话也不告诉我们号码，这是怕你兄弟见你有能耐了找你帮忙咋的？”
杨如听了，心中默默道：“您讲得dei!”
李惠琼闻言则是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淡淡道：“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我哪有那个钱装电话？再说也用不上不是？这是我家的租客装的，电话虽然放在客厅，可却不是我们家的，平时电话响我们都是不接的，也从来不用。”
周玲闻言惊呼道：“大姐你傻啊！既然装在你家客厅了你怎么就不能用用了？就算你不打，接电话是不要钱的，你接总可以吧！？”
说完又狐疑的问道：“大姐你不是在哄我们吧？哪有租客在房东家又是装修又是买家电又是装电话的？那不是傻？”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喜怒莫测的问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位大婶儿，你是在说我爹妈傻？”
第六十章 群嘲
大婶儿！！！
大婶儿……
居然有人叫她这样弱柳扶风的美人儿大婶儿！！！
周玲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晴天霹雳啊简直！！
周玲猛的抬头一看，说话的是站在门口的一个男孩子，从身高上看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讥讽。
周玲一向自持有几分姿色，还是天生怎么都长不胖的体质，生过孩子之后依然是盘正条顺，又有着一副以柔克刚的娇弱性子，因此才能将丈夫李兴龙拿捏得死死的。此时突然听见一小屁孩叫自己“大婶儿”，她心中不由大为火光，这简直是点了她的死穴好吧！？这院子里老的她不敢惹，一个小屁孩租客她还不能收拾了？
想都这里，她站直了腰从李兴龙身后跨了出来，指着楚思明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臭骂：“哪来的野孩子嘴那么臭，还有没有点家教了，别人家大人说话呢，你一个不相干的野孩子插什么嘴？说你爹妈怎么了，你爹妈蠢别人还说不得了？那可不就是蠢么，租个房子还给别人家装修，钱多了撑得慌不是？你赶紧给我滚回你家租的那间屋子里去，今天都不要出来了，不然小心我打你！看着你这野孩子就碍眼。”
楚思明自转职以来，这是第一次除了自己爹妈以外，有人对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不说，还敢当着他的面儿骂他的爹妈，甚至还想打他！更重要的是对他发起上述攻击的还是个傻婆娘，以至于他一时有点懵，瞪圆了眼睛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不过也不需要他亲自下场，这个屋子里自有的是人替他出头。
让在场诸人意外的是，这次出头的人居然是李惠琼的大妹夫，在李家一向甚少发表自己意见的刘国发。
杨如对此倒是并无多大意外。在杨如前世的印象里，刘国发一直是个颇有些心机手段的人，只不过他对李家人一向亲善，对李家长辈也孝敬有加，鲜少把他的心机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因此李家众人一向喜欢这个出手大方，成日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二女婿。
刘国发从部队转业回来后便进入体制内发展，现在在某区税务所一个办事点上班。李惠玉、李惠瑶两家因一向和杨如家亲近，三家人常来常往之下，也碰到过几次楚江南夫妇。别人不好说，但杨如看得出来，她大姨爹刘国发肯定是认出了楚江南的，对于一个有志于混体制的人来说，连市里领导的头像都认不出来，那不是笑话么……
其他人在杨家小院遇到楚江南夫妇时大多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只有刘国发，会主动找机会和楚江南攀谈。
眼下正是一个刘国发几乎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便能大大讨好楚江南的机会，因此刘国发一开口就十分的不客气。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声色俱厉的指责周玲道：“住嘴！你特么才是个蠢婆娘，被惯得无法无天了，在家里面横惯了还跑到外面来撒野。你还有脸说家教，你周家又是什么家教？谁家的女人跟你似的成日里好吃懒做，吃喝嫖赌你也就剩下没出去嫖了!这院子你要是不爱待，赶紧的滚出去，以后也别来了。还有，你有精神一天到晚的找大姐的麻烦，回去立刻把我们几家的钱还了，拿人手软还这么多屁话！”
说完还不等周玲回过神，刘国发又转头去教训李兴龙：“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被个鬼迷日眼的蠢婆娘给治得死死的，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你自己舍不得管教婆娘，当心出去社会帮你管教婆娘，到时候你看看外面的人会不会舍不得。古话说得好，妻贤夫祸少，你别等她给你闯下塌天大祸了，又来找我们几家给你收拾残局，到时候可就要伤亲戚情分了！”
刘国发到底是当过兵的人，亲戚间还纷纷传说他曾经上过越南战场，因此当他一身气势外放时，还真有几分杀气，一时间客厅内诸人全部被他的突然发难给震住了。
自己居然被小姑的男人给吼了！周玲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但是她自然是不敢去和凶神恶煞，谁知道手上有没有人命的刘国发刚正面的，于是她狠狠的掐了一把李兴龙的手臂，示意他站出去给自己出头。
可李兴龙再疼老婆也不是个傻子啊，自己的武力值明显比不过他这个大妹夫不说，满屋子亲人还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根本没有谁打算帮他半句的！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怎样？他心中甚至还有些怪怨周玲平时不会为人处世，将李家的人得罪了个干净，以致于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他们两口子说话。
他李兴龙敢对天发誓，此时在场哪怕有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夫妻说句公道话，他李兴龙就敢上去和那刘国发决斗！绝对不怂！可这不是苦于没人站出来率先振臂一呼么！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因此李兴龙红着脸忍着胳膊上的痛憋了半天，硬着头皮对刘国发嗫嗫的说了一句：“你，你凶什么凶，都是一家人，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那副怂样儿，把在他身后等着他给自己撑腰的周玲气得直梗脖子，她带着哭腔细细柔柔的骂了声“我怎么会嫁给你这种窝囊废”后，将手里的孩子往李兴龙怀里一塞，捂着脸一步三摇，曲曲折折的小跑出去了。
李兴龙忙看了看屋里的众人，却发现大家都是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自己，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哪怕一丁点要去将周玲劝回来的样子，眼见院子那头周玲已经一步三摇的要摇到大门口了，李兴龙求助似的看了自己老娘一眼。
哪知杨如的外婆接到求救信号后，目光一闪，把头转开了。开玩笑，杨如外婆又不是傻的，为了一个鬼迷日眼的败家儿媳妇跟她名下所有的儿女对着干吧？说到底，她看中的是孙子，儿媳妇什么的，要是贤惠的她还能真心疼一疼，像周玲这种一天到晚尽挑事不说，还好吃懒做，说她咳嗽她还能喘几声给你听的货色，杨如外婆巴不得有人随时帮着敲打一番呢，岂会护着？
见自家老娘也不说话，李兴龙躲了躲脚，将吓哭了的儿砸塞给老娘后自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