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初到军奴营
炼气士都能与道和鸣,所以他们都能通过道来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而尤现在只是单纯的内力,像个普通人一样。
炼气士在普通人的眼里,就是能呼风唤雨的神仙一般。而白子墨,他并不是最正宗的炼气士,他成为炼气士是为了打仗,学到的仅是攻伐手段。
练武多过修道,但本质上,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炼气士。
后世武者虽多,但是庄稼把式也能称作武者,对着功法苦练几载也能达到尚武境。
炼气士虽少但是却最看重天赋,天生与道相合,个个都是天赋异禀!
功法就是装水的工具,哪怕你天赋再烂,有了功法都能装几瓢水进去。
而炼气士没有功法,一入得门去,便能自然感受到“气”的存在,感受的道越深,“气”就越强。
一句道可道非常道,万人听闻,不得其门而入,后世功法却不是这样。
它会手把手的教你,气沉丹田,行至周身,贯通何脉何脉,出掌出拳之时以何种角度何种力道方能发挥出最大功效,什么寒冰真气,烈焰真气,功法还决定了内力的属性。
但“气”就仅仅是气,最原始的气,直指大道本源。
而尤之所以能凝聚内力到丹田,并不是因为他是炼气士,而是因为功法罢了。
炼气士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对道的理解越高深就越强。
但是一本神功,就能铸就一个宗门,千人万人练同一种功法,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当然就不能说功法便是一无是处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炼气士,功法的存在,将伟力散于更多的人手中,让许多天赋一般的人,有了战斗的力量。
尤身具源骨源血的时候,能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只是现在他却未必能够成为一个炼气士。
炼气士也是有传承的,但是有的炼气士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找到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传人。
以至于当功法出现的时候,炼气士就销声匿迹了,因为前者更容易传承下去。
尤能想透这两种力量之间的本质但是白子墨却不可以,他有其自身的局限性。
“气”的本质虽然比天地灵力更加高级但是尤并不打算改修炼气士,无论是修武还是炼气,最终的本质都是直指大道。
后世的邱剑临以剑成圣就是最好的证明,两者殊途同归各有优劣。
真正强大的,还是自身罢了。
尤的力量虽然强于普通人,但是白子墨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到底还是尤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弱到让人看不到内力的潜力。
炼气士虽强却难以复制,而现在的武学还处在一个萌芽阶段,是炼气士修炼过程中的附属产物。
白子墨以为看透了尤的秘密却不知他已经被尤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通透,只不过现在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山间道路尚还泥泞,伤员又多,白子墨只得再停留一日。他已经派骑兵去给他的父亲传信,报告逾期未至的原因和损失。
白子墨闲来无事便参悟风雷刃上的阵纹,他的炼气士师父只是带他入了个门就离去了,不学炼制法器的话也确实没有多少可教
的。
炼气士虽然也凝聚天地伟力于自身但是更多的却还是炼器炼丹,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们自身的强大都是附属产品,是“非主流”。
只有像白子墨这样行军打仗的将军们,才想着获得超于常人的力量,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
白子墨的师傅自然没有什么秘籍留给白子墨,以至于他的实力停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有了这柄风雷刃,他便可以窥得关于炼气士更高深的东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力量。
白子墨可不想像他那个头发乱糟糟,神州万里满地跑,神神叨叨炼丹炼药求长生的师傅一样,当个学究派。
“将军,去外探路的士兵们寻到一件东西。”百夫长拄着一根拐棍走了过来,他也受了伤,万幸保住了性命。
虽然他也在战场上历经生死,但是一想到那些裂缝里的鬼东西,还是不寒而栗。
对于妖魔,人总是怕的。这是刻印在血液里的恐惧,从远古甚至更早的时间之前留传下来的,源自灵魂,源自神的恐惧。
白子墨睁开眼睛,看见十几个士兵抬着一只大白狐停在营地中间。
所有人都围过来看着,那日在黑暗里,他们只能听见妖风和喊叫声,没能一窥全貌。
直到这只妖狐切实的摆在他们面前,摆在阳光之下,才能感到震撼!
那如同小山般的身躯,六条硕长的尾巴,是真正的妖!
这天地之间,偶有妖魔出现,他们都只是听说,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白子墨走上前去,这大白狐身上的毛发脏兮兮的,都是血污与泥污,背后有一个豁口,是它的致命伤。
“你们在哪里见到这只白狐的?可还见了一把刀?”白狐身后的豁口就是他的长刀所致,那柄长刀陪伴了他好几年,突然丢了心里还空落落的。
“禀将军,在几里之外,除了这只白狐,并无他物。”士兵们互相看看之后,一个领队的说道。
受伤之后还奔行了那么久,那柄长刀想必不知道丢哪个角落里了。
白子墨记得还有两只小白狐来着,想必这白狐是为了救子而来。白子墨叹了一口气:“埋了吧。”
“将军,埋……埋了?”百夫长不理解,虽然狐皮已经不完整,但是这么一大张,也是稀世珍宝啊!
“嗯,白狐救子,殒命于此,比人还重情义,埋了吧。”白子墨笃定道,他杀人无数却并不漠视生命。若有朝一日他守不住那条底线,为了杀人而杀人,就会落入魔道。
炼气士修的是道,修的是心。
“遵命!”百夫长不情不愿的说道,他不敢违抗白子墨的命令,只是可惜了这张狐皮。
他们就地挖了一个大坑,将白狐埋了进去。没有做什么标志,就是放了几块大石压着,免得被雨水冲开。
在一支向白都方向行进着的商队里,一个美艳的女子用手指拂过长刀的刀锋。
一个不慎,便被刀锋划破了指尖,她眉头微皱,看着刀身上的一行小字:轩辕白氏子墨。
次日,白子墨等人再度上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寒城。
早就有人在那里等他,粮草辎重包括奴隶都不用他在管。这次若不是顺路,也不会让他来做这个运粮官的事。
“对了,把那个带鬼脸铜面的奴隶和那个瘸子关在一起,上战场也捆在一起。”白子墨又吩咐了一句,也没有解释原因。
管军奴阵的百夫长也没有问,听命行事就是了,只不过这个大个子奴隶带着鬼面,难道曾经是鬼军?
军奴营说是营地就是四面漏风的一个草窝棚,四周用围栏围着,重兵看守。
各个军奴营都分开一段距离,便于管理,也便于镇压。
尤他们到时就被分开混编进各个奴隶营,免得他们之中有人相识闹出什么事端。
这里的奴隶无一不是土匪强盗,犯了罪的恶人,典型的恶人营。
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吃了上顿就可能没了下顿,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尤护着瘸子,他们分到一起的也只有十几个奴隶罢了,要知道他们这一行有几百奴隶。
那些“原住民”们盯着这十几个刚刚到来的新丁,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苍蝇乱哄哄的围着他们飞舞。
这些人里有的已经上过一次战场,但鲜有上过两次战场还能活着下来的。
能活着下来,都是因为左军打了胜仗,敌军顾不上杀他们。
但是一旦出现了两次都还活着的人,就会被左军的人编入一场必死的战斗中去。
他们不会让这些奴隶活着走下战场,他们的心里已经装满了恐惧和仇恨,能活着下来凭借的是他们的运气还那拼命握住的希望。
一旦让他们无罪释放,就像打开了地狱放出恶鬼一般,他们只是一群为自己挣命的疯子。
这群疯子盯着这些个还算正常的人,他们只是被贬为奴隶,却没有真正明白奴隶这两个字真正的意义。
看别人为奴,和自己为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他们依然还是山贼,是罪犯,是被陷害的良民,是被打压的异己,唯一不是的,就是奴隶,送死的军奴。
一个新来的奴隶找了一处空地,准备坐下休息。还没有坐稳,却被人一把握住了脚踝!
他低头去看,一双冷漠的眼睛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就是天旋地转!
他被那人一把扯在地上,失去了平衡。后脑重重的磕在草垛上,若不是草垛柔软他能爬起来就是两说。
一股血腥味出现在嘴里,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坐在他身上,把他藏在胸口的口粮,还剩下两个的黑窝头掏了出来。
那人就坐在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上,不管他是死是活,径直往嘴里塞着窝头,像是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一样。
那人摇摇头想要站起来,却使不上力气。黑窝头虽然难吃但他也是饿着肚子能省就省,却不想竟被人抢了去!
他想要抢回来,却被那人一拳砸在脸上,鼻血横流,再也不敢反抗。
他躺在地上扭头看向外面看守的官兵,那些人冷眼旁观,见怪不怪。
就在这时,那些剩下的原住民奴隶,纷纷暴起!
目标是这些刚刚进来,什么都不懂的肥羊们!
第二百一十二章 恶(饿)奴
袭击来的猝不及防,这刚到的十几个人还没有坐稳,就被一群围上来的奴隶打翻在地。
那些奴隶下手极黑,动起手来不管不顾,根本不怕闹出人命,哪里最痛就往哪里下手!
新来的这些人一下子被打蒙,任凭你是哪里一霸,任凭以往在哪里为非作歹无人敢管,在这里都是同样的下场。
这些奴隶也是为了食物,军营里的军粮都是按编制供给,从白都运来的粮草都有定数。
而军奴阵是没有编制的,因为他们随时都可能死去,他们随时都可能被消耗掉,白都的粮官根本不承认他们的存在,不会拨口粮给这些奴隶,怕军营里有人虚报人数中饱私囊。
所以,在这里只有当兵的有饭吃,当军奴的,就算是残羹剩饭,还不一定有。
这就导致了,军奴营里的奴隶们时刻都是饥饿状态,如同一群饿疯了的狼!
一时间军奴营里人仰马翻,哀嚎遍地。这些军奴在刚来这地方的时候都经历过这样的“洗礼”,现在不过是以己之牙,嗜人之血!
这些新来的奴隶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食物,是他们在路上的口粮,有的人已经吃完,但有的还有剩余。
这些人没有防备,三下两下被打翻在地就被人把食物掏了去,在这军奴营里,下顿饭可能在两天之后,还不一定能吃饱。
他们没有固定的吃饭点,只有军营里为他们省的保命粮。
那些抢到食物的第一时间把食物塞在嘴里大口咀嚼咽下,也不管那黑窝头是不是馊了或者硬如石头,在没有咽下肚子之前,都可能被别人抢走。
这些人都是各自为战,不仅抢夺这些新人的,还防备着一起出手的。
抢到的吃了一口,没抢到的不甘心的在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人身上继续翻找,哪怕那些人基本快被扒了个精光。
尤和瘸子自然也在被抢的范围之内,瘸子刚要坐下一条瘸腿就被人抓住拖走,尤正欲出手,一条绳索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尤生的高大,一般不会被当做目标,但是十几人是不够这群饿狼分的,还是有人把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
那人的身形一点不比尤差,裸露的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疤,一颗光头凶狠无比,嘞着尤的脖子就要把他掼在地上。
离得太近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啊,从第一个人被下手到十几个人全部倒在地上,几乎不分先后。
而这股饿劲儿被这些军奴用在战场上,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人拼起命来,并不弱于野兽。
瘸子脸上第一时间就挨了一拳,他这干巴瘦的体格弄倒他根本不费什么力气,胸前的粮袋眨眼就被抢走。
尤无法呼吸,脑子里登时缺氧,整张脸通红。拿绳子勒他的人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把他勒死,他们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没有地方给他们讲公道。
大光头已经上了两次战场,死在他手里的兵也有四五个,可是他知道,下一次,他没有机会活着下战场了。
当初被贬为军奴的时候,他还幻想着上过三次战场之后能够恢复自由身,可是来了这里才知道,
都是虚妄!
他很饿,饿疯了。若不是他还记得自己是个人,恨不得晚上把睡在自己身边的军奴掐死吃掉!
尤想要将自己背后的大光头甩到前面来,这个大光头却早有准备,避开他的拳头与腿,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弯里,尤站不稳单腿跪在地上。
晕眩感已经上头,喉管处火辣辣的已经被磨破了皮,大光头简直要把尤的脖子嘞断!
他的手脚碰不到背后的人,但是那人为了嘞住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尤的头部紧紧的贴着大光头的胸膛。
腿部用力,尤与大光头都往后面跌去,尤一身也是几百斤的力气,就算没有内力,这个大光头的体重也压不住他。
若不是失了先手根本不会这么狼狈,大光头也是诧异,嘞了这么久,这个戴面具的大汉还在反抗,更是被尤倒推着撞向了身后的围栏。
头顶一片晃动掉落了不少稻草,外面的士兵终于看不下去:“停手停手,都给我乖乖的坐好!”
一面倒的局面很快就会结束,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这些士兵见怪不怪,可若是真的打起来,也不好处理。
士兵手里的鞭子落在大光头和尤身上,大光头吃痛手里的劲儿松了些,尤抓住机会握住他的一条臂膀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
尤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着。那个大光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也是一时狠劲,饿了一天,他也没什么力气了。
尤不管他,跨过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众人去人堆里把瘸子找了回来。
瘸子的牙掉了一颗满脸满嘴是血,格外凄惨。他的食物已经被打他的人下了肚,尤看去时,那人蜷缩在角落里,没了刚才的狠劲。
这个大光头是这个军奴营里最强壮也最狠的角色,要不是士兵们每次放粮的时候看着他们把食物咽进肚子里,他根本不会饿着。
这些军奴的命虽然不值钱,但是他们也不会任由他们死去,还是死在军营里。
只要保证每个军奴都能吃上一口饭,就能保证他们饿不死,只要在上战场之前让他们多吃点,就可以了。
食物已经没了,尤也不能拿这人怎么样,他扶着瘸子在一旁坐下,别的人都离的他远远的。
这戴着鬼脸面具的人,也是个狠茬子,而且他不像大光头一样饿的没有力气,一看就是龙精虎猛的。
尤有内力护体,脖子上那点伤很快就不痛了。倒是瘸子,一大把年纪,稍微有点伤势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那大光头挣扎着爬起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尤。若不是那士兵的一鞭子让他疼的卸了力,尤这会儿可能已经被他放翻了。
尤也不甘示弱,他经历过被人抢食物的境地,他们不会丝毫同情你。
只有他们不敢来惹你,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走了一天的路,说不累那是假的。可是到了夜里,依然没有士兵来给他们送饭。
军奴营上一次开饭是昨天晚上,最早也要到了明天早上才有一口吃的。
那些军奴们躺在地上保存体力,只有这新来的十几个人时不时去问官爷们什
么时候开饭。
他们自中午吃了一顿后就马不停蹄的来到寒城,到了现在水米未进,就连身上的存粮都被抢了去。
那些士兵们理都不理,吃饭?没有!
倒是凉水管够,几个大水槽那里摆着破碗,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可以去喝凉水垫垫。
尤去取了一晚凉水过来,将粗粮饼子掰碎了放在碗里泡软,让瘸子吃。
看来今晚这些士兵们是要让他们真正体验一下军奴营的生活了,先饿一顿消消锐气什么的。
尤也取出一块饼子往嘴里送,他是唯一一个留着食物的人。那些人听见响动看着他,蠢蠢欲动起来。
饥饿与摆在面前的食物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丝毫不管他们和尤的差距。
尤也是第一次没有防备才吃了亏,他的内力现在少的可怜,根本不能用来战斗,以至于被人勒住脖子也无法反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尤盯着这些人,他可不怕他们人多,没有了内力,但是他可比这些人懂得战斗!
大光头听见尤咀嚼粗粮饼子的声音心里烦躁,不行,干他!
他从地上爬起来,扭了扭脖子,完全站直的他可比尤还高半个头。
尤见终于有人忍不住要动手,示意瘸子赶快把碗里的东西吃光,他自己也是三下两下把粗粮饼子咽下。
但是他的粮袋里还有两块饼子,甚至还有一条肉干,那个百夫长给他准备的东西可是不少。
众人看着大光头和那个戴着鬼面具的,他们也很眼馋尤的粮食袋,但还是被尤那张鬼面具吓住了。
他们都看见尤把大光头扔了出去,那得多大的力气啊。他们又不是正规军会合作把尤放翻,他们只是被迫圈在一起,互相防备的独狼罢了,谁也不信任谁。
在这里,在战场上,想活下去,得自己拼!
大光头就在为自己拼,只有强者有权利活下去,弱者只能等死!
大光头也是一个狠人,手底下也有几分本事,他不信,干不倒这个新来的!
大光头站直了像是一只瘦脱了的黑熊一样,脸上的横肉就能吓住一大片人,他腿弯用力,时刻准备找到机会扑上来。
尤没打算和他浪费多少时间,他需要杀鸡儆猴,现在这鸡跳出来了就该杀给这些人看了!
大光头没有找到尤的破绽,可他在尤的眼里处处都是破绽。一步向前跳起,翻转、抬腿、横扫、侧踢!
一脚踢在大光头的胸口上,大光头没有看清尤的动作就向后飞去,落在草垛里生死不知。
尤没打算杀他,踢得地方也不致命,让这些人害怕的不敢找你麻烦,就得干净利索。
尤回去坐下,那些觊觎着他的食物的人都把头埋低不敢与他对视。
围栏外的士兵看见尤这一手也是小声议论着,很快这里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营地。
尤也坐实了他鬼军的身份,毕竟他戴的鬼面那些奴隶不认识可不代表这些左军士兵不认识。
麻烦总是随时上门,第二日,就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认清现实
到了第二天早上,有几个士兵拖着大桶,桶里装着汤水,另一只桶里是黑窝头。
几个军奴营里都是这样的景象,他们排着长队,等着这些士兵盛饭给他们。
每个军奴都有一只破碗,这只破碗就是他们唯一的身家,他们用这破碗接过汤水和窝头,在士兵们的注视下狼吞虎咽的吃完。
只有一个吃完,另一个才能吃。这些士兵深知这军奴营里的血腥,你前脚盛了饭往后面走去,后脚就能被人夺了去。
士兵们也没法管这事,杀了那个抢食吃的?可他们本来就是用来在战场上送死的工具,死在自己手里算怎么回事?
可不管吧,曾经有些奴隶就是被抢了吃的活生生的饿死在军奴营里,还不是他们来收尸?还惹来上头的责骂,不管也不行。
左军一向被国君忌惮,所有粮草辎重,都是按时按量送来,不会多也不会少。
可这些军奴并不在编制里面,上面拨下来的粮根本没有他们的份。
就连他们现在吃这些汤汤水水发臭的窝头,都是硬省出来的。
军奴又不能不养,陈国的战阵前面也是军奴。等士兵杀完军奴没力气了被后面的士兵补刀?还得互相消耗才行。
瘸子少了一颗牙,那窝头又硬,半天也没吃完。那士兵看的着急:“滚后面吃去,被抢了我们可不管,反正你这把老骨头活着也没用。”
瘸子害怕,急忙抱着碗和窝头向后面跑去。那些奴隶知道瘸子和尤是一伙的也没有下手,他们不敢。
轮到尤时,他盛好饭就要往后面走,结果等了半天的窝头也没放在他的手里。
“你就是那个鬼军的高手啊。”打饭的士兵嬉皮笑脸的说道,他们都知道这次送来的军奴里有一个戴鬼脸铜面的,想必是犯了什么事儿。
鬼军一向是与左军最精锐的兽军做比较的白国强军,但他们一向神秘,不是像兽军一样有自己的营地还有编制。
他们平时在各自的军营里待着,有什么需要他们出马的任务才会临时被召集起来,戴上鬼面。
他们人数未知,身份也未知,只有右军主将才能调得动他们。
现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可得好好见识一下,犯了事儿还不收走他的鬼面,显然是想借友军的手“教育”一下嘛。
虽然左军和右军一直不对付,但是这种忙,他们是非常乐意效劳的。
这个鬼军也是,也不知道把这个面具丢掉,戴着它来左军?怕是脑子坏掉了。
“我不是鬼军的士兵,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尤显然看出来了,这几个士兵要找他的麻烦。可他们是兵,自己若是反抗,就会被军法处置。
“哟哟哟,鬼军那么大的名声,别推那么干净啊,说实话,哥几个都想见识一下声震白国的鬼军是个什么样子的。”那士兵握着两个窝头:“露一手,这两个窝头就是你的。”
尤握着拳头,尽管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莫大侮辱。
在黑虎寨,有瘸子照拂,他只需要劳作即可。在右军,他有鬼面,没有人会来找他的麻烦。再来寒城的路上,白子墨不是兵痞,也没有
以辱人取乐的嗜好。
所以这一路,他除了疼痛和疲累,并没有遭受过奴隶真正需要面对的事情。
奴隶,并不被当做人看待。
他们又脏又臭,随时都会挨打,随时都可能死去。没有人会可怜他们,甚至以看到他们的痛苦为乐。
而这些,才是作为奴隶要面对的命运!
身体上被摧残还是可以忍受的,但是人格上的侮辱还有心理防线被突破,人就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团烂肉罢了。
尤来到的这个时代,是人奴役同族最严重的时代,因为有些同族,他们不被称之为人,而是奴隶、牲畜。
在别的时代,这些只能存在与暗中。但是在这个时代,它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阳光下,合乎情理,亦合乎法理。
尤端着碗,他们不是在给军奴们放粮,而是在给牲畜们喂食。
反抗的给一鞭子,听话的摸摸头。
“你们想看什么?”尤抬起头,平淡的说道。
“随便来两手啊,不好看没饭吃,懂么?”士兵们看见尤这个表情有些不爽,在这个军奴营里,为了一口吃的,那些奴隶要多低贱有多低贱。
可这个鬼军,好像还挺横,该让他认清现实了!
尤伸出右手托着那只盛了汤水的碗,举到那些士兵的视线齐平处:“那你们看好了。”
“嗯?”那几个士兵不明所以,一只破碗有什么好看的。
下一刻,尤的手心用力,还用上了内力,那只碗瞬间被他捏碎,汤汤水水洒落一地,还溅了那几个士兵一身。
“妈的,找死!”那士兵随手拿起放在桶旁的鞭子,就要往尤的身上抽去。
一时间乱糟糟的,新来的奴隶闹事是常有的事,打几顿就好了。
大光头往自己嘴里塞着窝头,他现在胸口还疼呢。有本事的人心里都有傲气,可在这军奴营里,最好把那东西忘掉,那会让你死的更早。
他们这些奴隶,哪个身上不是伤痕累累?
一鞭子打来尤侧身躲过,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向往过自由。他是人,不是牲畜!
另几个士兵也没有闲着,拿着长矛的柄就开始往尤身上捅,当然矛尖没有对着尤,他们杀了这个奴隶也会挨骂的。
尤一时没躲开这么多的长矛,被捅的接连后退。他昨晚虽然吃了点东西但是现在也是饿的没什么力气,虎落平阳被犬欺。
“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百夫长跨着刀巡视着军奴营,刚刚来了批新的军奴,他也不想闹出什么事端来。
“头儿,有奴隶闹事。”那几个士兵一看有人来管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们跟他们有什么一般见识的,快点让他们吃饭,陈国最近动作频频,随时都要让他们上!”百夫长不耐烦的看着他们几个,他也看见了带着鬼面的尤,不过他可没有那种恶趣味。
那几个士兵朝地上吐了一口,恶狠狠的盯着尤。尤这顿的饭却是不会给他了,饿两天还不至于饿死人。
尤退到队伍末尾,以前他感概自己无力去拯救他人,现在却连拯救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瘸子递给了他一个黑窝头:“吃吧,再难吃也要吃,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尤看着瘸子,是啊,只有活着才能改变现状,活着才能去反抗这不公!
尤要活着,他要改变这一切!
他拿过瘸子的窝头,咬了几口咽下。他还有粮食,但是要省着吃了,那些兵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他摸着自己的鬼脸铜面,既然你们要看我的来头,那你们就睁开眼看着吧!
在来的时候尤就看了这营地的状况,军奴营在最深处,戒备森严,逃是逃不掉的。
到处都是弓箭手,就算他能逃离这里,也没有机会逃到外面去。
瘸子他是一定要救的,他是人,就一定要有人的坚守与准则。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改变这一切,无论受了多少磨难,都要记得为何而来,为何而坚持!
他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人族以后不会变成神的奴隶,不会让人间界都变成瘸子这样的人。
弱小也许不值得同情,但善良却一定要有人来守护!
只有坚守着这条底线,他才能真正变强。而不是在一味的妥协之中欺骗自己,然后迷失。
“新来的,你很强啊。”那个大光头走了过来,坐在尤的身边,刚才百夫长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又要打仗了。
“别来惹我。”尤心里正是一通怒气没处发作,自他从秦始皇陵中走出来,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以前即便是他的力量失去了他也不在意,可那是因为文明进程已经十分发达,即便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也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可到了这黑暗的时代,为了活着必须丢弃尊严?他无法接受,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力量。
“要打仗了。”大光头不介意尤现在的语气,曾经他也是这样,后来认清了现实。
“那有怎样?”尤看着大光头,这人好像并不是来找事的。
“看来你既不是奴隶也没打过仗,可也不像那些见识少胆又小的奴隶,你来头不小吧。”大光头问道,这军奴营里他还见过被陷害来的富商甚至还有一些小官。
他们都像尤这样,受不了这样的环境,然后他们死了。
尤不像他们,尤看起来比他们强壮,也比他们能打,最重要的是,尤的来头似乎比这些人还要大。
尤的眼睛里没有这个时代的烙印,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他的精气神让他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尤不耐烦,忽然他又愣了下,他的情绪一向很少,也不怎么动怒。
可自从来了这个时代后,他不仅身体上变的和普通人一样,就连行为上也变得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苦难可以改变一个人,尤以往只是受伤,却从未遭受过什么苦难。
“我想跟你合作,不瞒你说,我已经经历过两次战场了。”大光头兀自说道。
“那岂不是再来一次你就自由了?”尤下意识的说道,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带着瘸子,真正恢复自由身。
“没那么简单,这次要面对的和以往不一样。”大光头咧嘴一笑,狰狞又难看。
第二百一十四章 生而为奴
大光头此言不是空穴来风,他没有什么渠道去得知什么时候会打仗,但是他知道,虎军不会让军奴连胜三场从战场之上下来。
而他,已经两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下一次派他上战场,将是必死之局!
虎军的将领们会让他们这些军奴死得其所,为最终的胜利去铺路。
无论能不能打胜仗,至少大光头要面对的,会比以往两次更凶险!
但其实,只要是踏上战场,就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无论是军奴还是士兵,在战争之中,他们并没有多区别。无非是军奴阵在前,军阵在后。
在前面的人未必会死,往后站未必能活。战场,始终是士兵们拼命的地方,军奴,他们不为国家而战,只是在战场上绝地求生。
大光头几次险象环生,就是仗着自己比旁人高大的体格,多一百多斤的力气还有几手拳脚才能在战场之上保命。
那还是左军在战前做了多番准备胜势多于败势才将军奴阵投入战场,军奴并不是无意义的消耗品,关键时刻,能够拖住敌方战阵的攻势创造胜机。
可一旦出现了两次活着从战场之上下来的军奴,这样的战事就不会派他们上去,因为活下来的几率更高。
那时候这些军奴就会恢复自由身,虽然法理是如此,但那也是为了激励这些军奴在战场上拼命罢了。
情理上,无论的朝堂还是个人,他们都不愿意看见这些曾经犯了罪或者因为其它原因被贬为军奴的人,活着。
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的死更有价值一些。而不是行刑的时候浪费大把时间和人力,战场之上,就是这些人的断头台!
大光头不想死,这军奴营里的所有人都不想死。他们都抱着侥幸,这侥幸正是那条三次上战场不死即可恢复自由身的法理带给他们的。
无数的军奴因为这侥幸在战场之上和敌方的士兵拼命,去做白国希望他们做的事,然后在残酷的现实下死去。
很多军奴,在第一次上战场之后就迅速死去了。侥幸,并不能改变什么。你得拼命,然后还得有一些运气。
大光头会为了自己拼命,但是他已经没有了运气,可他依然想活!
“所以,合作吧,我知道你不简单,但是在战场上,你一个人不行。”大光头看着尤,他手里的碗已经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我不是一个人,我要带着他从战场上活着下来。”尤试想过战场之上的情形复杂难辨,只不过他没有想过阻拦他们活下来的一部分原因,竟然是来自背后的军队。
若他在右军,阿凝自然会给他一个机会,可他现在是在左军,他要面对的,就和大光头他们一样了,一视同仁的待遇。
“他?你是在找死!”大光头看着瘸子,气极反笑:“你我这样的人都活不下来,他一个残废,如何能活?”
“生命是平等的,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尤不想向他解释什么,这个人手上也沾着人命,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平等?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大光头一脸懵逼,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做着奇怪的举动还说着奇怪的话。
“俺是个大老粗,没你们这些学过字的文绉绉的。但是俺知道,有些生下来就能当君主,有些人世世代代都是奴隶。”大光头唏嘘道:“俺生下来就是奴隶,还是有力气的好奴隶,老爷特别稀罕俺,饭管饱吃。因为俺的力气大,干的活比别的奴隶多,又干的快。”
“前几年老爷给了俺一个丑婆娘,说俺的种好,生下来的都是俺这样能干的奴隶。”
“那婆娘虽丑,但对俺也挺好,毕竟作为奴隶,有几个能有个家?”大光头眼睛通红,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第一次俺婆姨肚子不争气,生了个没带把的,老爷嫌她浪费粮食,要把她扔了。”
“俺苦苦哀求,终于还是留下了,后来俺婆娘又生了两个带把的,老爷的脸上这才好看了些。”大光头继续说道,不仅是尤还有瘸子,就连旁边的人都悄悄竖着耳朵听着。
“就这么过了好几年,俺那俩小子长得跟小牛犊一样,老爷赏的饭吃也越来越多,不仅如此俺婆娘这次又怀上了。”
“可是,有一天俺下地回家,发现婆娘在那哭,老爷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俺大丫头卖了,说俺丫头长得水灵,能把这几年的饭钱卖回来,还能多挣一些。”
“老爷一家在笑,我们一家在哭。”
“俺去找老爷理论,俺力气大,能养活大丫头,求他把大丫头找回来,你猜怎样?”大光头面带煞气,怎么也是手里见了血,身上背了命。
“老爷让人打了我一顿,连带着我们一家都被老爷的护院打了,婆娘肚子上挨了一脚,当天晚上就去了。”大光头寒声道:“可怜了我那还没出世的娃,在老爷眼里就是损失了一笔钱粮。”
“他又给了俺个婆娘,让俺给他生,可俺忘不了俺那臭婆娘临终时的眼睛,她想必是疼的厉害,活生生的疼死的!”
“俺那时候心里有火,明白了什么是仇,明白了奴隶根本不被当人看。老爷稀罕俺,赏口饭吃,生气了,就能打死俺!”大光头看着尤:“你说生命是平等的,哪个平等法?”
尤语滞,别人遭遇的苦难是他想象不到的,所以没有什么资格去评判。正如同自己,经历的这一切,谁又能感同身受?
其他的奴隶听到大光头所说都是悲戚的神色,但想必,想到的都是自己遭遇的苦难吧。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尤问道,大光头一定是做了些什么才会来到这送死的军奴营。
他知道了人生而不平等,他受到了压迫,到最后,想必是反抗了。
“老爷家的护院厉害的紧,虽然没我力气大,但是一只手就能按着我打,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功夫。”大光头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护院每天都要练功,俺起的早,就偷偷的看,看着看着就看出了些门道。”大光头握了握拳,两三个月下来他也学了两三招,毕竟那护院练来练去就那么几把式。
大光头长了心眼,那时候的护院在他眼里就是一座翻不过去的山,他想要打死护院,为他婆娘还有没出世的孩子报仇!
“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那一天雨下的特别大,像是老天爷都在哭。”大光头神色紧张,想起那一晚的事他还是止不住的紧张,因为他要报仇,要捅破这天!
“晚上老爷一家子都睡了,那护院也喝了酒睡去,我偷偷起来,去柴房拿了柴刀,摸黑进到老爷的房间里,把他还有他婆娘儿子都杀了!”大光头说的时候兴奋又自豪,被压抑了那么久的仇恨终于得到了宣泄。
那一夜,借着雷声和雨声的掩盖,大光头把老爷一家十几口人都砍死在了梦中。
他最后来到护院房间里,门一打开,护院就醒了。那护院被吹进来的冷风打了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看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然后酒一下子就醒了。
大光头看见护院坐了起来心里也是一慌,护院就像是永远笼罩在他心里的阴影一样无法除去。
但是他心一横,老爷都杀了他死就死了!拎着柴刀就砍向护院,那护院说什么也是练过好几年的。
他和大光头扭在一起厮打起来,几下就夺了大光头的柴刀!
情急之下,大光头使出了一招护院天天练的那把式,在护院惊愕的神情里,扭断了他的脖子!
“杀完了人,我才知道要跑。可是带着那婆娘和俩崽子跑了没多远,就被官爷们抓了。”大光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是他的心事,平日里也没和人说过。
可是现在有人和他说生命平等,他心里不舒服,哪里有什么平等?
他死去的婆娘和娃儿,被卖掉的大丫头,就不是人命吗?
“如果你活下来了,最想去做什么?”尤知道,只有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之后,他才明白了什么是活着。
“我想去找我那俩崽子,还有我那大丫头,他们才那么点,没我可怎么办呐。”大光头捂着脸,挣扎在将死的命运和不得不活的理由之中。
“那我们合作吧。”尤带着鬼面,没人能看到尤的表情,只不过恍然间看到他的眼里有光。
尤见过更好的时代,那个时代,有真正的平等。
苦难可以改变人,也可以改变一个时代。我们不感谢苦难,但一定要感谢在苦难中挣扎的自己。
“必须带这个瘸子?”大光头一脸为难,从尤踢他那一脚,知道尤比他那个护院厉害多了。
如果尤跟他一起冲阵,活下来的几率会大很多。
“没得商量。”尤说得斩钉截铁,把瘸子感动的鼻子一酸。若不是他,尤也不会到这里来,凭他的本事,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
“那好吧,说定了啊,到时候,瘸子绑在你和我中间!”大光头一拍大腿,军奴阵里的奴隶被一根绳子拴在腰上一起冲锋,想不管其他人都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一起上战场,毕竟你都上了两次了,我们才刚来。”瘸子疑惑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最后的晚餐
“你们惹了这的饭头,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大光头嘿嘿一笑:“上面只说上多少奴隶,可不管哪些奴隶要上,全凭这儿的饭头做主。”
“他给谁吃饱饭,谁就得去拼命!”饭头虽然没有生杀大权,可是上面只会问他要吃饱了饭有力气的奴隶,不会过问其他。
尤溅了那几个饭头一身饭,那几个饭头明里也许什么都不会做,但是暗地里嘛,死定了!
而大光头也是死定了,既然死定了,何不绑在一起拼命?
瘸子一脸死灰,他心里也有侥幸,他并不想死。
尤倒很淡然,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可也算是身经百战。也许战场上的情况更复杂些,可他不像瘸子一样,害怕战斗。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必赢的仗,侥幸只会害死人。只有每一次都拼尽全力,才有可能活下去!
左军的营帐驻扎在寒城十里之内,寒城外便是通往陈国之路,大部分都是白国与陈国交战的战场。
寒城是一座边塞之城,这里多战事,居民很少,十分荒凉,大多是行商还有出国的人才会在这里稍作歇脚。
左军驻扎在军营之中,白应武虽然不是寒城之主,却掌控着这寒城的一切。
城主府中,他正在细细的听着白子墨这一行的见闻,不仅是路途中遇妖之事,还有他在白都之中面见君主时,白伯贤的一言一行。
白子墨事无巨细一一作答,然后站在一旁等着他的父亲思考。
白应武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他今年三十多岁,作为一个男人,一切都处在最巅峰的状态。
他从十几岁就驻守在这寒城,远处陈国之中就连妇孺都知晓他的声名,是当之无愧的白国支柱。
白国的另一支柱是徐定邦,但是现在徐定邦已死,他就是这白国唯一能够守住国门的人。
“如你所说,君主是不会派右军前来了。”白应武说话时自带一种气势,他也是炼气士,比白子墨强得多的炼气士。
哪怕白子墨有了风雷刃,也不是他老爹的对手。
他站起身踱步,如同一座厚实的大山。
“是,父亲。君主说他会尽全力供给左军的一切用度,什么都可以。只是白国境内匪患严重,右军,一时怕是来不了这里。”白子墨如实说道,粮草与兵器,白伯贤给的很爽快。
“哼,我怕他是觉得我会趁着这个机会一口吞了那个女娃娃。”白应武不怒自威,白伯贤,他的兄长,打的什么算盘他还是知道的。
“陈国一直在增兵,据探子回报,已经集结了一万五,左军一共才一万兵马……”白子墨也是担忧,诸侯国之间打仗,靠的就是人。哪一方人多,哪一方的胜势就越大。
毕竟,那个写《孙子兵法》的孙武还没有出世呢。再者,周王室还是名义上的共主,各个诸侯国之间也只是剑拔弩张,对于战略之事,缺少实践的机会和经验。
多是摆明车马,直接较量。
“为父怕的不是这个,只要我们据险而守,守着寒城,他们这点人还拿不下来。”白应武心里早
有应对,只是白伯贤不肯派右军前来,一旦陈国发兵攻打寒城,他们可能会很艰难。
“父亲怕那铜甲兵?”白应武守着寒城这么多年,一直没出什么大事情,陈国也一直是老样子。
可是现在,陈国不知道怎么搞出来一个铜甲兵,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一具两具,为父倒也不放在眼里,为父怕的是百十具上千具,那我们的儿郎们在战场之上怕是赢不了那陈国。”那铜甲兵难杀是对于普通士卒来说,他们这些炼气士足以斩杀那些铜甲兵。
可是陈国也有炼气士,一旦他们下场,对方也会下场。战场之上,还是需要人命去拼。
一具两具铜甲兵他们可以拿人命去填,百十具,填多少都不够!
而且,陈国既然能搞出铜甲兵,那也能搞出其他的玩意儿。只有左军,他无法安心。
“那我们怎么办?”白子墨问道,白伯贤不肯派兵,那这问题还得他们来解决。
“为父想弄一具铜甲兵,拆开看一看,找一找它的弱点,才能想到应对之法。目前只能对陈国多加防范,也别无他法。”白应武无法去解决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因为他再强,也不能靠一人之力平了陈国。
他自然也明白白伯贤的难处,白国的周围不止有陈国,还有其他诸侯国。只不过白国与这些诸侯国交好,而与陈国交恶。
右军一向是负责在与其他几个诸侯国之间巡守,对于陈国,一直是他白应武在盯防。
“下次让我去吧,那铜甲兵,不在话下!”白子墨有着充足的自信,这自信源于他强大的实力,更何况他现在有了风雷刃!
“你不能去,还记得为父说过的吗?要懂得韬光养晦,不要暴露实力。”白子墨近些年来实力越来越强,但是白应武让他打的仗越来越少,显然是想将他藏起来,不让他暴露在人前。
“那几个副将里,也没几个能拿下那铜甲兵的吧。”白子墨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争辩到。
“拿不下也要拿!不然养着他们做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没了我们两父子,他们就不打仗了?”白应武断然拒绝,左军只有他们两个炼气士,他们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但却未必能打赢每一场仗。
任何冒进,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失败。
“是!”白子墨应道,白应武并不仅仅是一个武夫,他是个很有智慧的人,白子墨要学习的还很多。
“起来起来了,今天你们有口福了。”晚上,饭头们又推着木桶前来,里面装着粥,还有一小桶咸菜。
他们早上吃了一顿,下一顿最早也在明天,可是今晚,饭头们又给他们吃饭了。
军奴们都一脸绝望,要打仗了,这是最后一顿。
平时只有汤水,今晚却是白粥,窝头也是一人三个,比平时多了一个。
别的军奴营都是老样子,继续饿着。而他们吃了这一顿,显然就是要让他们上战场!
大光头挤开人群,把破碗塞给饭头,该来的还是要来,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尤也排着队,他只吃了
两口粗粮饼垫着,因为不知道下一顿在什么时候,可这饭头的报复,这么快就来了。
“下一个!”饭头看也没有看尤,根本不给他打粥。饿了几天的奴隶上了战场,只有一个死字!
旁边的奴隶都埋着头,这饭头干的不是人事,他根本没有把这些奴隶的命当人命看。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饭头拿着勺子敲着木桶吼道,他要给尤一点颜色瞧瞧,在这里还敢跟他横,鬼军怎么了?
“官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人总是要吃饭的啊,不吃饭上了战场哪有力气啊。”瘸子急忙过去说好话,他知道尤宁肯不吃也不会低头的。
“滚,你也想没饭吃?”饭头一勺子敲在瘸子的头上,瘸子啊呀一声倒在地上:“谁告诉你们要上战场了?在这里,只要老子愿意,让谁有饭吃,谁就有的吃!”
“是是是是,官爷说的对,说的对。”瘸子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说着好话,这顿饭绝对不能不吃。
“这才听话嘛,过来,给你舀上。”饭头见到瘸子这样喜笑颜开的说道,也就在这里,他才是大爷!
“妈的,俺早就看不惯你了,有种你进来!”大光头啪的一声把碗摔碎,吓了那饭头一跳。
“要造反!”饭头感觉自己失了面子,作势要进围栏里面。可是大光头没有害怕的意思,倒是他自己见没人拦他不敢进了。
大光头知道这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顿,能不能活着都不会再来这里,这饭头还有甚惧怕的?
瘸子把打好的饭塞在尤手里:“快吃吧,趁他没有看见。”
“你吃吧,我不饿。”尤拒绝了,若明天真的要上战场,瘸子把吃的给了他,那才真的是死定了。
“别管我了,我……活不下去的。”瘸子有些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拒绝尤的好意。到现在,他还要拖累他去死。
他是个医生,只想救人,没想着害谁。尤是个好人,他不能再拖累他了。
“快吃吧,你不想活着吗?”尤将碗放回了瘸子的手里,瘸子的体质,只会比他更饿,更受不了。
“我想活着,可我不想拖累你,你不欠我什么了,你还清了。”瘸子抱着碗瘫坐在地上,他若不是一直抱着这侥幸,怎么能害尤到如此地步?他不能继续这样了!
“对,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好好活着吧,我们一起从战场上下来。”尤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瘸子看着他,仿佛他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一样。
“放心吧,没事的。”尤拍拍瘸子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
他走到饭头的面前,把碗伸给他:“你不会想别人知道你克扣军奴口粮的事吧,据我所知,那个兽军的将军眼里容不得沙子。”
尤到现在还不知道白子墨的身份,只知道他的兽军的将军。
那饭头神色一僵,顾不上管大光头,事实上,大光头吃完了这最后一顿饭,就和他没关系了,这也是大光头摔碗的原因。
他听到了尤的话,这个戴鬼脸铜面的男人身上,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第二百一十六章 白应武的战书
“你……你想做什么?”尤再次走到了那个饭头的面前,别的奴隶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吃饭。”尤平静的把碗递在饭头的面前,目光透过鬼面的孔洞盯着他的脸。
“我说了,这里我……”没等饭头把话说完,尤另一只手就揪住了他的领子,他身后那那两个士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尤提进了围栏里。
“来人啊,造反了!”饭头杀猪般的声音响起,让别的军奴营的人都听见了,还有巡逻的卫兵,执事的百夫长。
尤不管他,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动弹不得,自顾自的拿起勺子盛着白粥。
那两个士兵虽然拿着兵器,但是看见尤这个样子也不敢上前,更别说大光头在一旁死死的盯着他俩。
这俩伙头兵,可未必有他杀的人多!
尤一脚踩着饭头,一边在那狼吞虎咽的吃着窝头咸菜,粥吃完一碗又续上一碗。
别的军奴都看的直咽口水但是却不敢上前,只有大光头转身又去拿了一个碗,跟尤肩并肩的在那里吃到撑。
“哈,痛快,很久没有吃饱过了!”大光头拍拍肚子,自从他来到这军奴营里,就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今天算是无所顾忌了一回。
那饭头一开始还一直叫唤,大光头一脚踩在他的嘴上,让他再也发不出声来。
这大光头是个亡命徒,这个戴鬼面的也是个狠茬子,饭头算是吓破了胆,他只是个军营里做饭的,连刀都没怎么拿过。
呼!尤长吐一口气,可算是吃饱了。他本来就十分能吃,奈何处境不允许。
这粥与咸菜虽然不好吃,但是却也能补充体力。
“来来来,还愣着干啥,你们不饿吗?”大光头扯着嗓门吼道,剩下那些没打上饭的纷纷凑在前面打粥的打粥,拿窝头的拿窝头。
很快三只桶里的饭菜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桶里的饭可不止是只给他们这个棚的,还有另一个明天要上战场的奴隶棚。
现在他们吃上了,另一个棚里的奴隶就没得吃了。
瘸子悄悄在粮食袋里装了几个窝头,有尤罩着他,别的奴隶也不敢跟他抢。
直到众人吃干抹净,连吃带拿完毕之后,尤才把饭头从脚底提了起来。
他替饭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了整领子:“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活,不让我们活的,无论是敌军的士兵,还是我军下绊子的,都是我的敌人,你明白吗?”
那饭头被尤看的的慌,也不敢在说话,止不住的哆嗦,直到爬出围栏之后才开口:“你死定了!造反的奴隶都要死!”
尤不管他,他受够了,这个时代能把他这样的人逼疯,可见当奴隶真的不是一件可以忍受的事。
“妈的,我们就是太想活,才会受这些鸟人的气。”大光头大大咧咧的坐在尤身边:“反正明天可能都会死,还怕他个鸟!”
“努力活着吧,你不是还要去找你的大丫头和你那两个儿子吗?你死了,他们就什么都没了。”尤看着他,活着只是活着,活着的意义才更重要。
“对,俺要活着,要
不是想着明天活着从战场之上下来,俺就拧下那鸟人的头,反正都是个死!”大光头两只拳头重重的撞在一起,有了这一餐饭,他这身力气才有发挥的余地。
“头,饭给他们吃了,别的棚怎么办啊。”有人欢喜有人愁,另一边,一个士兵拖着桶哭丧着脸问那饭头。
“你问我,我问谁去?”那饭头一勺子敲在那士兵上的头盔上邦的一声:“你俩拿着刀怕个求,也不拦着他们。”
两士兵敢怒不敢言,你可是直接被提溜进去了,奴隶再是奴隶,也有几十号呢,他俩不敢进去。
“你们几个,军奴吃上了吗?”一个百夫长走了过来,刚才他听见这里闹哄哄的,结果被一些事耽搁了,这才过来看看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那些……”那个被打的士兵刚要开口却被这饭头打断了。
“吃上了吃上了,将军吩咐小的自然要办好。”饭头用肘子捅了一下那个开口的士兵,示意他不要说话。
“嗯,那就好。那些奴隶明天少将军有大用,可不要出了什么差池。”百夫长见饭头信誓旦旦的保证,便离去了。
“头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那士兵小声说道,那些奴隶没吃上饭,在战场上哪有力气?
“今天的事,你俩谁也不要往外说。”饭头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他们就是吃饱了也会死,反正都是死,都死了才好。”
尤这个棚的奴隶吃饱了明天上战场,另外一个棚的奴隶却不知道饭头已经给他们判了全体死刑。
在寒城之外四十里处,有一片延绵的营帐,那是陈国的军营。
陈国以白国不敬周天子为由,欲讨伐白国,两个诸侯国打了十几年仗,也是互有胜负。
十几年前陈国突破了寒城防线,还打下了丰邑,就快要兵临白都城下。
白国灭国在即,却在这时,徐定邦横空出世,带着一只奇兵截了陈国的粮道,这才转危为安。
那一战,斩杀陈国士兵五千余人,陈国和白国都大伤元气,这才换了这十几年的短暂和平。
陈国的国土比白国要大,一番休养生息之后再次蠢蠢欲动,而白国,已经没有了徐定邦。
在陈国的营地里,有几个大帐没有火光,也没有士兵把守,他们被告知不可靠近此地。
尽管上面的人不说,这些陈国士兵也知道这几个大帐里装的是什么。
铜甲兵的出现不仅让白国措手不及,亦让陈国自己的军营里出现了恐慌,那根本不该存在于世。
白日里,又运进去十个大箱子。箱子密封严密,一条缝隙都没有,像是一口大棺材。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那一条条车辙在地上是如此明显。
它们身上的铜甲片,比普通的将军铠要重的多。
陈国中军大帐中,主将陈猛放下手中的战书,这白应武竟然主动挑衅?
白国与陈国是世仇,十几年前那一役,白国几近亡国,而陈国死去的都是青壮,是他现在手底下这些兵的父辈们。
他们在战争与仇恨中长大,陈国与白国
,终有一个要消失!
这十几年来大的战争没有,小的摩擦却从未断过。陈国一直在把战线往寒城那边推移,现在双方距离不过四十里,眨眼即至。
十几年前徐定邦追杀陈国的参与部队出了寒城又追出百里,这百里方圆有的是白国的土地有的是陈国的粮仓。
哪怕是秋收之日,两边军队也是一边拿着刀剑,一边拿着镰刀。
徐定邦用兵如神,陈国在领兵打仗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右。这十几年来,这方圆百里就是徐定邦的领域。
左军驻扎在寒城以内,徐定邦把军营下在寒城之外与白应武互成犄角,尽管他的手里一直都只有三千人马,可陈国与白应武都对他没什么想法。
徐定邦用兵在一个奇字,他随时都能把驻守其它地方的右军从白国境内调来,给他的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几年前还有一个陈国的将领悄悄增兵想要一口吃下徐定邦这枚钉子。却不曾想被他早早洞悉,不仅调来了四千人马,还联合白应武把那个将领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斩敌两千首,斩杀敌将!
从此以后,陈国再也没有对徐定邦有什么想法,只是固守国土。
以白国的国力,固守有余,进取不足,徐定邦虽然想一举解决掉陈国这心腹大患,奈何力不从心。
人都会老,英雄迟暮,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在一次小摩擦中,徐定邦被一只冷箭射中,白国的支柱登时倒了一根。
陈国本就比白国强大,没有了徐定邦,一个白应武还不足以挡住陈国的大军,况且,他们有高人相助!
没有了右军,白应武独木难支,寒城之外的土地一失再失。他不敢冒进,一旦被陈国钻了空子,不仅是失去百里地,还会失掉寒城,丢掉白都!
他宁肯稳扎稳打,也不会贪功冒进。可是现在却一反常态,不得不让陈猛小心。
徐定邦是打出来的威名,白应武虽然没有徐定邦的战功高,但此人老成稳重,更是炼气士,武功谋略却未必会比徐定邦差。
不过随即一想陈猛就知道了白应武的用意,他想试探铜甲兵的虚实!
铜甲兵是怎么来的陈猛也不知道,尽管他是陈国主将,可以调动陈国三万兵马,但他却不像白应武或者徐定邦一样在白国之内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说到底,他只是统军的主将,但手底下的副将与士兵们效忠的是陈国君主而不是他。
这铜甲兵,就是陈国君主给他的辎重,望他早日拿下白国!
陈猛不知道还有多少铜甲兵,他手里只有十一具。制作铜甲兵的材料他也看过了,除了那一身铜甲片还有青铜刺剑,最主要的材料,是奴隶!
陈国不缺奴隶,也不缺武器,所以这样的铜甲兵不知道还有多少,也不知是何人所作。
陈猛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将这些铜甲兵善加利用便好,其他的他没有资格去管。
这白应武既然想探一探铜甲兵的虚实,陈猛也不介意看一看白应武这个韬光养晦十几年的白国亲王,到底有什么手段!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陇地之战
战场在一处距离寒城与陈**营二十里处的一处麦田,他们都没有派大部人马前来,但大部队在后方随时策应。
土地与粮食,是白国与陈国开战的主要因素。这里的麦田都是丰产的田地,一方种下种子却不一定能收上。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双方的血。两边互相试探,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狠狠咬上一口。
白国这次领兵的是两个副将,一曰贺豹,另一个名为方深。他们领了白应武的军令前来,想设法将那铜甲兵带回去。
只有君主亲自见过这铜甲兵,才会派右军前来。
陈国举国入侵白国的日子不远了,以后再打仗就不会再是摩擦,而是一方灭亡!
双方各派了两千人马,少了容易被对方埋伏,多了不好调度。
陈猛领着三千人马在一座山头之后遥遥看着山下的战场,他知道白应武此刻也在某处接应着他的兵马。
陈猛不知,此次前来的并不是白应武,而是白子墨。虽然他不会正面上战场,但是他还是需要一些历练机会。
刀要时常磨一磨,才不会生锈。
白子墨带了五百骑兵,人数虽少机动性却远超步兵,无论是骚扰还是撤退,那些步兵都追不上他们,只要不落入埋伏就行。
双方不断的派出斥候去战场周围巡视,一旦有埋伏,就会迅速撤军,不会轻易给对方机会。
陈国的副将名为陈水,此次是他领兵前来。陇地来年的耕作权,现在就要定下来,谁打赢,这片地归谁种。
白应武早已放弃寒城之外的土地,被陈国占领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他没有那么多的兵力驻扎在寒城之外,左军的军力只能固守。
若是右军前来还有机会,现在只有他的左军,就算是打下来也守不住。
此次他的目的也不是陇地的归属权,而是铜甲兵!
尤被那些士兵驱赶着往阵前走去,他的腰上被栓的死死的,左边连着瘸子,再左边连着大光头,这是他们最初商量好的。
只是除了他们这个棚的几十个奴隶,还有几十个奴隶连路都走不动了,却还是被绑上绳子,押上战场!
贺豹探着头问方深:“怎么回事,怎么一半奴隶看着还行,另一半看着要死了一样?”
“我也不知,来不及管这个了,让他们上了再说。”方深也是一脸疑惑,昨日他还问过管军奴营的百夫长,他说没有问题。
可到了战场上,这军奴的战斗力明显不足,要知道,今日是用他们的命来填铜甲兵。
这些奴隶不行,就要用士兵的命去填,这百夫长怎么回事?
尤的手脚都没有束缚,可是腰上这根绳子勒的很紧,还泡了油,坚韧的很,刀剑也未必斩的断。
瘸子拖着一条瘸腿,两股战战。前方是浩浩荡荡的敌军,他们这一百多号的奴隶,简直是送给对方的军功。
一百多号奴隶平铺开站在战场中央,双方的士兵握着长矛指向敌军,两位将军的战马也打着响鼻不安份的跺着蹄子。
冷兵器战争,就是冲杀在一起,贴身肉搏。军奴
阵,只不过是战场之上的添头,要打赢还得看双方将士那一边更强!
陈国与白国的军队剑拔弩张,白子墨的目光在陈**中寻找那铜甲兵的踪迹。
只见陈军军阵让开五道缝隙,从那五道缝隙里走出五具铜甲兵。
贺豹和方深惊惧,尽管对陈国拥有复数的铜甲兵早做了心理准备,可是那些东西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令人生畏。
上次打仗之时,敌营之中杀出一具铜甲兵,白国死了一百多号士兵才堪堪挡住那东西的脚步,才能顺利脱离战场撤退。
所以这次他们才专门带了一百多号的军奴前来,若是非得用人命去填,用军奴的命总好过士兵的命。
若不是军奴的数量也不是很多,也不会只带困一只铜甲兵的数量。
可偏偏,这一百多号的军奴里有一半连路都走不动,而对方竟然有五具铜甲兵!
贺豹和方深都有了退意,为战先怯,乃是兵家大忌。虽然他们并不是只靠军奴来对付铜甲兵,可是对方派出的铜甲兵,比他们预计的数量多了点。
每一具铜甲兵,都抵得上百十号士兵,更不用说,陈水手底下的兵可不是来看戏的!
陈水可不管贺豹方深在想什么,陈猛给他的命令就是,借这铜甲兵的尖刀之力,硬吃了对方的人马!
既然白应武送上门的肉,不吃,岂不是对不住人家的好意?
白应武想捕获一具铜甲兵,陈猛便顺着他的意,给他多送几具,看看他的牙口好不好,能不能吞的下!
“杀!”陈水令手下的士兵发起冲锋,那五具铜甲兵缓缓走向阵前,它们虽然力大无穷又具有无匹的防御力,奈何只能作步卒使用,移动速度很慢。
但是慢不代表无用,当他们处在阵中之时,就是百人屠!
只要不是突袭战,这场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足以让这些铜甲兵发挥作用!
贺豹一夹马肚,带头冲上前去,未战就败,岂是将军所为?这场战,白应武准备了良久,他们也准备了很久!
贺豹与陈水两员大将一马当先在场中杀将起来,只要斩杀对方的将军,管他有几具铜甲兵,他们剩下的士兵就会不攻自破!
两人拿着长矛在马背上打的有来有回,而下一刻,双方的兵马如同两盆颜色不同的颜料对着挥洒,撞在了一起!
军奴阵被士兵驱赶着,冲向一具铜甲兵,他们本来就是为此而来的!
而尤他们身后,跟着一只三十人的小队,就在此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戴上了兽面!
这只军队里,掺杂了兽军的士兵!
从高处看去,白国的军队在冲锋的一瞬间就做了调整,这是方深的决断,由贺豹去拖住陈水,而他调度军队。
面对那铜甲兵,他没有选择避其锋芒,而是让手下的士兵有目的的去围困,就算杀不掉,也不能让那五具铜甲兵在战阵之中横冲直撞。
五只百人小队对抗五具铜甲兵,而只有尤他们身后有兽军的士兵,他们便是捕获这铜甲兵的主力!
而尤他们这些军奴,只需要用自己
的残肢烂命,拦住那铜甲兵的去路便好!
双方军阵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血肉横飞,最惨烈的地方,莫过于五具铜甲兵的四周。
那五具铜甲兵的双臂是两支青铜刺剑,浑身坚不可摧,硬扛着攻击就能斩杀靠近他的白国士兵!
另外四只小队还好说,他们的百夫长都收到了方深的命令,只缠斗,不死斗,所以损失不算太大。
只有军奴阵这里,铜甲兵挥舞着双臂的瞬间,就有数名军奴被割喉,被刺穿!
远处的白子墨皱着眉头,尽管铜甲兵的作用被方深的人海战术限制没有彻底发挥出来,但是在总体上,因为人手被派去攻伐铜甲兵从而导致兵力不足。
陈水的士兵们正在一个个百夫长的指挥下对白国的士兵形成合围之势。
方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去管铜甲兵,铜甲兵造成的杀戮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派出军力去管,就会导致现在这个局面,这也是白应武想让白伯贤派右军前来的原因。
就算双方将士数量差不多,但是由于铜甲兵的出现,他们不得不分兵去解决这个大麻烦,这就会让他们的兵力严重不足。
方深统揽全局,让白国的军阵收缩,尽量让白国的军阵与陈国的军阵接触面变少,让陈国的士兵不能一股脑冲上来,让白国的士兵有喘息之机。
可真正让人意外的还是军奴阵那边,方深因为知道那里有军奴,所以派去的士兵并不是很多,只有三十个兽军士兵在他的计划之中。
可是那百人的军奴阵并没有发挥出它应该发挥的作用,那些军奴,死得太快了!
以这样的速度死下去,那三十个兽军士兵马上就要独自面对铜甲兵,而此刻,双方战场胶着,根本没有余力分出一只兵马。
若是这三十个兽军士兵拦不住那铜甲兵,白国的战阵,就会被它撕开一个缺口,陈国的军队就能从这个缺口长驱直入!
到了那时,白国的军阵就会被冲杀进来的陈国士兵冲散,土崩瓦解!
败势,就在这一个小小的缺口之上,悄然形成。
方深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军奴阵那里,因为今日的主要目的就是靠这三十个兽军士兵配合军奴阵捕获一具铜甲兵。
可现在看来,别说捕获,等军奴阵里的军奴彻底死光,那三十个兽军士兵也必死无疑!
方深一刀斩杀他马下的一个步卒,心里愈发的焦躁,那军奴阵里的奴隶怎么死的这么快!就算是给铜甲兵杀,也拦不住它一瞬吗?
白子墨居高临下看的更清楚,那军奴阵里的奴隶不仅仅是面对铜甲兵毫无还手之力,就连碰到他们的陈国步卒都能轻易砍下他们的头颅。
求生的**在没有体力的支撑之下变成深深的绝望,他们只来得及看到冲到自己面前的敌人,便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而军奴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死后依然拴在绳子之上,拖累着其他奴隶。
死的奴隶越多,活着的人负担越大,别说反抗,拖着那么多具尸体,连路都走不动,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兵刃加身!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直面铜甲兵
因为尤他们被身后的三十个兽军有目的的驱赶,此刻他们这些奴隶就散落在铜甲兵的四周。
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就有奴隶被铜甲兵撕碎,无论是吃饱饭的还是没吃饱的,都成了铜甲兵剑下的亡魂!
铜甲兵这里倒是没有多少陈国士兵,因为他们接到命令,这铜甲兵敌我不分,只能听懂简单的命令,所以只有处在边缘地带的奴隶是被士兵杀死的。
他们大部分奴隶,都要直面这铜甲兵!
瘸子被两边两个大汉拖着在战场上行走,两条腿都已经悬空,就是他的腰都快断了。
不这样也没办法,奴隶之间的距离是两臂长短,离得近了根本施展不开。
而他们又被有意识的驱赶到铜甲兵面前,形成一道人命堆砌的人墙。
大光头知道这次战场之上会无比惨烈,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战场之上,竟然会碰到铜甲兵这种玩意儿。
这些奴隶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过。敌国士兵他们还能徒手杀死以命搏命,可这个全身上下覆盖着青铜甲片,只漏出两只血红眼睛的怪物,要怎么搏?
奴隶们在铜甲兵的手底别说反抗,只要看见它那个恐怖的样子就已经心生绝望,这个怪物,根本不是人能杀死的。
不,确切的说,它已经死了,但是只要没有彻底毁灭,就依然是一部效率恐怖的杀戮机器!
没有想象中的敌军士兵围杀过来,陈国士兵也在有意避开有铜甲兵的区域,他们在这个区域的外围和白国士兵短兵相见。
奴隶们需要面对的,只有眼前这个生化兵器!
在尤看来就是这样的,或许对这些古人来说,铜甲兵是一个他们连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可是在尤来看,这个铜甲兵就是一个工艺粗糙的生化兵器!
它的主材料不难想象,就是活生生的人,不过那现在被青铜甲片彻底包裹的人应该是彻底死亡了。
可是尤想不明白,就算给一具尸体全身布满这种甲片,这铜甲兵又是如何行动的,甚至,陈国是如何操控这铜甲兵的?
一个活人,是无法负担如此重量的装备在战场之上厮杀的。
铜甲兵每走一步,地下的泥土都要出现凹陷,足以看出它这一身青铜甲片的重量是何等恐怖。
近距离的接触下尤看清了眼前这个怪物,它从头到脚无一处不被这青铜甲片覆盖。
铜甲兵的头颅上镶嵌着一个青铜浇筑的密封性头盔,整个面部只有眼睛处有两个空洞,虽然那两只眼睛应该已经没有了什么作用。
那头盔被工匠们浇筑成了两部分而并非一个整体,以双耳处为分界线有一道很明显的拼装痕迹。
而脖子处,是将青铜甲片直接镶嵌在皮肤之上,若是活人,疼也要疼死。
尤没有看到丝毫的破绽,头盔和脖子的连接处做的非常紧密,是为了防止这青铜兵在战场上被斩首!
而有能力斩断青铜甲片再斩断铜甲兵头颅的人,在战场之上屈指可数,这些铜甲兵就是为了对付普通步卒被制造出来的!
铜甲兵的上
身也如同那些将军一样是一件青铜铠甲,但是却比那些将军铠甲更加厚重,一般的弓箭根本无法刺穿。
而且在铠甲覆盖不到的地方,同样用青铜甲片覆盖着。这些甲片有大有小,完全契合这些铜甲兵的躯体。
这身青铜甲片和被选做铜甲兵材料的人,是一体的。无论是头盔还是铠甲,还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甲片,都是为这作为材料而存在的人量身定做!
铜甲兵的腿部则是青铜披挂长裙,还有青铜浇筑的虎头靴,浑身上下,无一破绽!
这铜甲兵不会累也不会痛,单单挥舞着双臂,那身青铜甲片的重量所带来的惯性就能让这些奴隶经断骨折!
此刻,它的脚底下已经对了几十具奴隶的尸体。它每踏出一步,脚底的尸体就会被踩的血肉模糊。
有些奴隶被它双臂上的青铜刺剑砍中,躺在地上哀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冷冰冷的杀戮机器踩在肚子上,然后肠子内脏爆出一地!
这时候,人命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就算这些奴隶丝毫没有战斗力,但是左军对他们的期望值也没有那么高。
在尸体中行走,那铜甲兵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奴隶们不比士兵,士兵死的多了,就会有意的去躲避。
但是这些奴隶,哪怕看见这铜甲兵杀人不眨眼,也无处可躲。
有个奴隶栽倒在地上,因为他的身侧挂着两具尸体。那两具尸体倒下,他就算想逃,也没有那力气。
铜甲兵一剑劈下那个奴隶就被削掉了半个脑袋,脑浆流一了地!
奴隶死的越来越多,整个军奴阵也停在原地寸步不前,他们成功的用自己的尸体拖延了铜甲兵的脚步,但是以这样的速度,铜甲兵很快就能走出来。
白子墨握紧手中的风雷刃,他很想上前去斩杀那五个铜甲兵,别说是奴隶,就连他左军的士兵都是接连被屠戮。
不过另外四支面对铜甲兵的士兵们也比第一次有了更多的经验,他们把手中的长矛竖在铜甲兵的四周,插在地上,搭成围墙。
尽管那些长矛无法插在地上更深处,但是几十根上百根同时围在那铜甲兵身边,严重限制了铜甲兵的行动。
士兵们虽有死伤,但是不像奴隶们一样毫无还手之力。这是白应武他们想出来的办法,士兵们在面对铜甲兵的时候用手中的长矛就地构筑囚笼,不与之硬碰,而士兵们则用随身佩戴的青铜短剑作战。
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但是在主将们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时,士兵们唯有如此,才能在铜甲兵的手中保存实力,保住性命!
铜甲兵随手一挥,五六根长矛应声折断,这百人小队被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陈水与贺豹两人的厮杀也到了白热化,两人都是在战场上征战多年,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猛将,他们分出胜负,要比双方的士兵杀出胜负要慢的多。
白**队的处境很不好,五具铜甲兵,五个缺口。一旦这五具铜甲兵突破百人小队的防御,白国的军阵会在一瞬间被陈国的士兵撕的粉碎!
陇地已经血流成河,残肢与死尸互相交叠,有人在哀嚎,有人已长眠。
方深迟迟的不下撤军的命令,虽然这场仗在看到那五具铜甲兵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的胜败。
但是,白应武的军令,还没有完成。
白国的军队还可以再支撑一下,只要军奴阵那里分出胜负,他就撤军!
尤原本还以为在战场之上还能靠自己的武力保命,可是现在看来,军奴的武力于自己保命有用,但是根本就不在那些将军的可利用范围之内。
军奴,就是用命来填的消耗品!
他和大光头两人拖着瘸子艰难的躲避着铜甲兵的攻击,好几次都与那个杀戮机器擦肩而过。
瘸子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整个军奴阵,现在只剩下了三十多号人。
一连串的尸体拴在这条绳子之上,若是一个奴隶两边都是死人,那他就寸步难行了。
铜甲兵虽然没有意识,但是它却在指令之下不知疲倦的杀戮,所有的活物都在它的攻击之中。
那三十个兽军士兵也是身体紧绷,左军其他的士兵在为他们分担着来自陈国士兵的压力,而他们,左右着这场战争的成败!
他们没有带长矛,只是每人配备了青铜短剑。这青铜短剑不是用来对付铜甲兵的,而是为了应付突发情况。
为了捕获铜甲兵,他们带的是别的!
每两个兽军士兵一组,他们互相扯着一张宽愈半米,一丈长短的绳网。
所有的绳子都经过特殊处理,一般的刀剑根本砍不断。这十五张绳网,就是他们用来破铜甲兵的准备!
可是现在那些奴隶根本没有对铜甲兵造成有效的困扰,按照计划,这些奴隶本该让那铜甲兵寸步难行。
可事实上,这些奴隶尽管跑不动,可是那铜甲兵闲庭信步般的在人群中走动,他们贸然上去,只会和这些奴隶一个下场!
总的来说,奴隶们死的太分散了,他们的尸体至少应该能围住铜甲兵起到和那些长矛一样的作用。
可是由于一些奴隶拖了后腿,他们不仅没有在兽军士兵的驱赶下对铜甲兵形成合围之势。
反而奴隶们的尸体散落了一地,对兽军士兵自己的行动造成了困扰。
但是他们不能等了,再等下去,等这些军奴彻底死光,要直面铜甲兵刺剑的,就是他们了。
无论兽军的士兵多么精锐,同样也只是血肉之躯。
兽军士兵们两人一组迅速散落在铜甲兵的四周,将铜甲兵和剩余的奴隶围了起来,形成一个慢慢缩小的包围圈。
包围圈缩小的速度取决于这些奴隶死亡的速度,当这些奴隶彻底死光倒地,就是这些兽军士兵出手之时!
若不是这些军奴拿命在填,若不是左军的普通士兵为这三十个兽军士兵排除干扰。
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乱军之中对铜甲兵形成合围之势,铜甲兵会杀死接近它的一切活物,而陈**队中的指挥也不会让他们无所顾忌的用这种方法对铜甲兵出手。
但即便如此,代价也太大了,大到左军无法承受。
一场败仗换一具铜甲兵,损失与收获能否对的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进击的军奴
“他们要做什么?”大光头焦急的看向四周,他满身满脸都是血,不知道是谁的,反正不是他的。
如果是他的血,那他现在也是浑身挂满了自己肠子或者早已身首异处。
他们脚下到处都是死状恐怖的尸体,那铜甲兵的力量太大,只要被它双臂上的青铜刺剑碰到,不仅仅是死,还会被切成碎块!
尤与大光头艰难的拖着瘸子尽力往远离铜甲兵的地方跑,可是其他的奴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那些昨晚没饭吃的奴隶有的没走到铜甲兵的附近就被碰到的陈国士兵顺手斩杀,因为两个棚的奴隶并没有分开,此刻还活着的,就只有尤他们这一溜了。
另一边已经全部都是尸体,他们拖着一串尸体,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
“他们在用我们做饵,让我们拖住这怪物,好让他们布下阵网!”尤吼道,到了此时此刻怎么还看不出左军的用意?
他们拿这个铜甲兵根本没有办法,就是让军奴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让军奴的尸体拖住铜甲兵的脚步,好给身后的兽军拉网布阵争取时间和机会。
就这么短短的接触了几分钟,军奴就已经死伤殆尽了。他们还活着的军奴,已经和铜甲兵一样,被尸体拖住了!
尤扯着腰间的绳索,太过坚韧,即便他用上了内力也扯不断。
绳子上浸泡了某种油脂,与兽军手上使用的绳网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兽军的绳网之上还有青铜造物,那是某种绳扣,一旦捆在铜甲兵身上,就用绳扣将它锁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尤吼道,他们现在还活着只是那铜甲兵在杀其他人,等到那铜甲兵真正杀到他们跟前,一样是个死!
“你说怎么办!”大光头是有力气不假,可是这几十个人的重量他也无能为力。
“想办法弄断这绳子,不然谁也跑不掉!”尤的目光一直在地上瞟,希望能找到刀剑什么的。
可是步卒一般用的是长矛,想在这步卒军阵里找一件短兵器,也是一件难事。并不是所有的步卒都会配备青铜剑,各诸侯国的国力和资源,还没有丰盛到那种地步。
况且,死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奴隶,士兵们的尸体最近的也在二三十米外,这二三十米,他们拖着尸体根本走不过去。
“这绳子别说是人,就是牛也揪不断,我前两次捡了把剑才把它割断,我这边看不到剑,你呢?”大光头吼道,他也在想办法弄断这绳子,这捆奴隶的绳索,就是为了让他们变成尸体也能拖住敌军的脚步,更是为了不让这些军奴在战争开始的时候逃跑!
“我这里也没有!但是我们可以用那把!”尤伸手一指,大光头顺着他的手臂看去,铜甲兵正在把青铜刺剑从一个奴隶身体里拔出来!
大光头亡魂皆颤,尤所说的剑,赫然是铜甲兵手臂上那两根!
“你疯了吧,跑都跑不开,我们凑过去?”大光头虽然奴隶出身,但是并不蠢笨。正相反,他的脑子可比一般人活络,不然也不会看那个护院练武就能学会几招,不然也
不能两次在战场上逃生!
可是尤这个决定让他迟疑,那铜甲兵现在浑身是血。血水正在顺着它身上的铠甲和刀剑流在地上,他们主动凑到那个杀神跟前,能有活路?
“你看看四周,没有时间了,就算我们不死,这些兽军也会把我们可铜甲兵封在一张网里,到时候还是个死!”那十五组兽军士兵手中的网已经彻底布好,只要一出手,就能把这个铜甲兵捆的死死的。
他们现在在等这些奴隶的数量减少一些,还有十几个奴隶,这十五张网可放不下这么多人!
他们也没想着放这些奴隶走,必须给铜甲兵人杀它才顾不上兽军这些士兵,只要等铜甲兵跟前的空挡一出来,哪怕网里还有五六个奴隶,也能一网打尽!
大光头也看着这些戴着冷冰冰的兽面的士兵们,他们如同一只只冷静的黄雀,就等铜甲兵腾不出手来时将它捕在网中。
任凭铜甲兵力大无穷,可是施展不出来,又有何用?
“好,听你的!啊!”大光头和尤两人拖着瘸子奔向铜甲兵,他们身侧还活着的奴隶哭天抢地的要往另一个方向跑。
可是别说是尤和大光头的力气比他们大,就连那一串尸体,凭他们还拖不动!
“都别慌,拉紧绳子往那东西上靠,砍断绳子才有活路!”尤大吼着,做出了那些将军们希望这些奴隶做的事。
白子墨看向那群奴隶之中,一个戴着鬼脸铜面的高大奴隶,拖着两边的人,主动向铜甲兵迎了上去!
瘸子的腰都快被身边的两人勒断了,但是他和那些奴隶不一样,他尽量不去拖尤的后退。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铜甲兵想到,能死在这样的怪物手中,也算是解脱了吧。
人世之恶,这铜甲兵可比不上。
尤和大光头拖着瘸子和十几个奴隶围将上去,一下子减轻了兽军士兵不小的负担。
但是这些兽军士兵可不会对这些奴隶的举动感恩戴德,他们巴不得这些奴隶快点死光,好让他们将绳网捆在铜甲兵之上!
尤他们离那铜甲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五米、三米、一米!
几乎要贴在那个东西的脸上!
走到近前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臭味,不仅仅是那铜甲兵浴血之后的腥臭味,还有一股无法掩盖的尸臭!
这更加证实的尤的猜测,这铜甲兵已经不是活物。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如此近距离下,被那铜甲兵碰着一下可不是擦破点皮,怕是连脑袋都要被削掉!
“大光头!”尤吼一声!
“来了!”大光头猛的用力,将尤与瘸子一同拉向一边,这就导致,尤现在直面铜甲兵,近在咫尺之下,尤可以看清铜甲兵那彻底充血的红眼球!
气沉丹田,尤扎稳马步,死死地盯着铜甲兵的下一个动作。他看了这么久,铜甲兵的优先攻击目标就是它的正前方!
而尤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和大光头计划好,才有着大光头刚刚用力的那一拉。
那一下让尤站在了铜甲兵的正前方,
走进了铜甲兵的攻击范围!
尤的瞳孔里,铜甲兵的臂膀开始移动。无论它的下一击是劈还是刺,他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铜甲兵将双臂交叉在胸前,两柄青铜刺剑相交,就像是一把大剪刀,只不过这把大剪刀是向外绞!
铜甲兵的双臂一收一放,无论在他身前是是人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只要是在他臂展张开的范围之内,都会被斩断!
那青铜刺剑里面混了别的什么东西,坚韧异常,在加上铜甲兵本身的巨力,哪怕是将军铠,也未必能吃它这一下!
尤一见铜甲兵的起手就知道它要做什么,仅仅是这一招,就不知道收割了多少奴隶的脑袋!
尤猛的向前伸出一步,腰部猛的下沉,头部与肩部顺势后躺,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了铜甲兵这割喉一击!
尤的两侧都是人,无论他向左还是向右躲,他的位置都会有其他人被拉扯过来,只有这样,才能完美避开!
而铜甲兵那张开的双臂,还够不着另外两侧的人。瘸子自不必说,大光头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腰上的绳索与尤身上的绳索保持紧绷,只有这样,才能一剑劈断这要命的蚂蚱绳!
而尤的另一边,自不必说。那个奴隶有手有脚,跑都来不及,怎么会往尤这边凑?绳索彻底施展开后,哪怕铜甲兵臂展彻底伸开,也摸不到他!
若不是他的力气没有尤的力气大,他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跑,就算是死,也要挣扎一下的对吧?怎么还主动往上面凑的!
就连白子墨也以为尤要凉,他自然看出来尤想要借助铜甲兵的剑来斩断绳子。可是铜甲兵却未必会按照他的想法来,一招割喉,举着绳子都够不着它的剑!
若是换白子墨来躲,他会向后跳跃,跳出铜甲兵的攻击范围。但是尤没那个条件,他的两边都是人,绳子崩到了极限,原本是避无可避的。
但是这一下很亮眼,恰到好处的铁板桥,让尤在几乎贴脸的情况下避开了铜甲兵这一招!
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在尤的眼前一闪而过。来不及去想,铜甲兵的下一招竖劈眨眼即至!
来得好!尤等的就是它这竖劈,这腰间的绳子再坚韧,这么大的力气砍下去也会断!
“大光头,拉紧!”尤计算着那剑锋滑下的速度,此刻他刚刚站直,那把剑落下之时正好落在他的眉心!
“拉紧了!”大光头吼道,他死死的抓着瘸子腰上的绳子,若是他只抓自己的,那等尤用力往另一边避开的时候出现在铜甲兵剑下的可能不是瘸子和尤之间的绳子,而是瘸子本人!
“嗬!”感受着左边紧绷的绳子,尤心里有了底。登时内力流转,一股巨力出现在他的臂膀之上!
大光头只感觉身体向旁一倒,一股巨力差点把他和瘸子拉到另一边去!
还好他早有准备,被拉过去的,只有瘸子和尤中间那两臂长的绳子!
噗呲!一声,铜甲兵轻而易举的斩断了捆着奴隶们的这根蚂蚱绳,一群奴隶顿时向两边散去!
第二百二十章 熟悉
绳子一断开这些奴隶登时被解放出来,哭天抢地的远离那可怕的铜甲兵。
这根绳子在每个奴隶的身上都转了两圈,只有一个头尾,首尾处被青铜锁扣扣着,他们根本解不开。
当这根绳子断掉以后,那些奴隶身上的绳子自动松开,顿时鸟兽般闪开。
那些兽军的士兵见到这一幕也是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一个奴隶能接二连三的在这铜甲兵的手下逃得性命,还让这些原本该在一处的奴隶分散开来。
那些奴隶在逃跑的过程中甚至撞到了持网的兽军士兵,让他们的网阵出现了纰漏!
但是他们来不及去阻止这些奴隶,这些奴隶逃出这里也不过是逃到另一个战场之上,这四五千的人马正杀的火热,就等他们这边分出胜负呢!
大胡子拖着瘸子,他答应尤带着瘸子,而尤是个绝对信得过的合作伙伴,刚刚那股巨力,差点把他拉飞!
“走啊,往外面逃!”大光头叫着尤,虽然这里到处都是战场,但是活人总比这怪物好对付。
他们两个大汉联手,一般的士兵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尤没有听他的,他离铜甲兵最近,却是一点逃的意思都没有。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东西,当他铁板桥起身的一瞬间,铜甲兵身上有一件东西落在了他的眼里。
那件东西在铜甲兵的下颌处,从正面看根本无法发现。因为铜甲兵的头盔下面多出了一部分遮住了那里,而且剩余的部分还钉着青铜甲片。
但是尤还是看到了,也只有自下而上的这个角度,才能看清铜甲兵下颌处的那个东西。
之所以尤能注意到这铜甲兵身上的不同,是因为那个东西是白色的,和铜甲兵的头盔还有甲片有着很明显的色差。
它像那些铜甲片一样被固定在铜甲兵的喉间,与旁边的的铜甲片严丝合缝的镶嵌在一起。
不知为何,尤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就感觉到莫名的熟悉,他想要一探究竟!
尽管铜甲兵三番两次没有杀掉尤,但是尤还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更别说,尤没想着逃,又主动凑了上去!
那些兽军可不管尤的生死,见铜甲兵一时没有顾得上他们,而场中有只有一个碍事的奴隶,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十五道绳网霎时扑向铜甲兵,以及,跟铜甲兵贴身搏斗的尤!
白子墨看得清楚,那个不但没有走,还解了兽军燃眉之急的是那个戴着鬼脸铜面的奴隶!
尤虽然看见自己被绳网困住但是他细细盘算着自己脱离的时间,不管他有什么手段,和这铜甲兵绑在一张网里,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
尤深知自己无法与铜甲兵硬碰硬,但是尤本身的速度就比铜甲兵快更何况他还有身法助阵。
几次堪堪躲到铜甲兵的进攻盲区,只是那铜甲兵虽然没有了意识,可是双臂始终护在身前,让尤找不到机会去探它的喉间!
这时,兽军的第一张网已经扑了上来,尤找准机会拉开与铜甲兵的距离,铜甲兵慢了一步,被那张网缠到了腰上!
两个拉网的兽
军士兵拖着铜甲兵就往后面走,可惜铜甲兵太重,他们两人拉不动。
然后就是左斜、右斜两张网扑了过来,想要捆住那铜甲兵的双臂,却被那铜甲兵臂上挥舞的尖刀斩断!
那两个最先拉网的兽军士兵已经在铜甲兵的周身转了一遭,绳网本就不长,转了一圈之后他们刚好走进了那铜甲兵的臂展之内!
两道腥风划过,两颗带着兽脸铜面的人头落地,从尤撤退再到这两个兽军士兵被斩杀只是一瞬之间的事!
白子墨一拳击在藏身的大石之上,失败了!
只有二十几个拉网的兽军士兵根本拦不住那铜甲兵,现在军奴死的死跑的跑,根本没有人去吸引铜甲兵的攻击。
若是刚刚扑上去的两组人成功绑到了那铜甲兵的双臂,那就算成功了啊,毕竟那铜甲兵全身上下,只有两把青铜刺剑是攻击手段。
“别慌!再来!”尤吼住正要撤退的兽军士兵,方深见到这边的情形已经在下令集结了,收拢完成就会撤退。
那些士兵盯着这个和他们一样戴着面具的奴隶,小队长挥挥手,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没有完成任务,他们也不想撤退!
尤的意图是他再度去吸引铜甲兵的攻击力,为他们制造机会!
“接着!”匆忙之中,那兽军小队长扔给尤一柄短剑,手里有东西总比赤手空拳要好。
尤将青铜短剑倒提在手中,那铜甲兵正在追一组拉网的士兵。
几个起落,尤飞起一脚从后面踹在了那铜甲兵的肩膀上。只听嘭的一声,那铜甲兵毫发无损!
尤这一脚用了内力,可惜仍然无法对铜甲兵破防。但是他的目的只是吸引铜甲兵的攻击,真正要拿下它的还得靠这网阵!
周围白国的士兵越来越少,陈国的士兵越来越多,再不走,他们都要深陷敌阵!
成败,在此一举!
铜甲兵转身一个圆弧斩,尤侧身避过。随即另一柄刺剑划过尤躲闪不及,拿着手中的青铜短剑一挡!
刺啦!一声,剑锋划过,掉落一地火花,尤手中的青铜短剑的锋刃上已是坑坑洼洼。
那兽军小队长抓住机会,一张网自后面扑来,将铜甲兵困于网中!
“闪开!”一声大喝,尤听见顺势跳开,他身后一张网补上,前后两张网将那铜甲兵死死围住,困在网中!
剩下那些兽军士兵抓住机会,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绳网往铜甲兵身上盖,只要腿脚都制住,那铜甲兵无法发力便万事大吉!
尤在那两组兽军士兵扑上去的同时再度上前,他不能让铜甲兵去攻击拉网的兽军士兵,至少要为后面的人制造机会。
尤纵身跳起,双脚落在铜甲兵的两个肩膀之上。铜甲兵原地旋转想要将尤甩下,奈何尤的轻身功夫不错,像牛皮糖一样黏在它上面。
这么一耽搁,又是五六道绳网落下,两道缠在铜甲兵的双腿上,剩下的都往它的双臂上缠!
一瞬间铜甲兵就被绳网五花大绑定在原地,兽军士兵们掏出绳索挂在那绳网上的一个个青铜扣上面,就要将铜甲兵拖走!
陈猛在山上看的心一沉,竟然还真的让他们想到了办法。虽然大势依旧在陈国这边,可丢失一具铜甲兵,也不是他能负担的起的!
“随我冲锋!”不再躲藏,陈猛戴着援军杀到,要硬吃掉白国的这两千人马,还要留下铜甲兵!
方深叫苦不迭,除了军奴阵这里,另外四具铜甲兵已经在大杀特杀,士兵们的士气已经一再滑落。
此刻闻得山上的喊杀声,便彻底没了斗志。没有防备的撤退,便会遭到屠杀!
在一瞬间,白国一百多号士兵死在撤退之中,那四具铜甲兵则无人阻拦,零星一半个白国士兵落在它的手中,只有一个死字!
那二十几个兽军士兵拼命的拖拽着被捆作一团的铜甲兵,奈何这铜甲兵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根本没拖动几米。
眼看陈国大军杀至,难不成就要这么放弃么?
咻!一道啸声划过战场,一柄长刀携风雷之力落入场中,那些陈国士兵感觉眼前一花,变不由的止住脚步,这一瞬间那柄长刀割开了许多士兵的喉咙!
尤转身一看,几百骑兵从侧翼杀出,赫然都戴着兽脸铜面!
尤认不出白子墨却能认出他的兵刃,这风雷刃,这天下想必仅此一柄!
顾不上去管混乱的战场,尤向铜甲兵摸去,这一幕被那兽军的小队长看在眼里:“你要做什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尤已经将手伸进了那铜甲兵的喉间,入手处一阵冰凉。
那铜甲兵也不知反抗,虽然手脚都被捆住但若换个活人来,怎么也该扭着脖子不让尤碰。
毕竟不怕死还怕痒来着,一个活人的正常反应在铜甲兵身上却根本看不到。
它只是一具杀戮的兵器,还是受别人控制的兵器!
摸到了!
那个凸起和别的请铜甲片手感不一样,青铜甲片是金属,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但是尤摸到的这个东西,并不是青铜造物。入手处粗糙无比,摸着像是石头。
这石头一半在铜甲兵的皮肤外面,另一边深深扎进了它的喉咙里!
尤双指用力再附上内力,一下就将那东西拔了出来!
那白色的物什沾满了黑血,腥臭无比,像是一枚钉子,白色石头做的钉子!
那钉子上刻着许多花纹,像是什么法阵般。尤一拔出来,那铜甲兵彻底不动弹了,手上腿上都不再用力,真的变成了一具尸体!
尤看着手里的东西,他终于明白那熟悉之感是如何而来。
同样都是尸体,同样都是操控尸体,同样是在喉间,有着这么一块奇怪的石头!
尤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那时候他刚刚从青铜棺中爬出来,还是天生圣人的实力。
那块奇怪的石头,被种在那条黑龙的吼间,控制着它的行为!
兽军小队长赶了过来,他不知道尤做了什么。只是铜甲兵已经彻底死去,而尤的手里拿着一块钉子状的石头。
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尤还记得那白玲珑说过的一个名字,她叫,阿凝!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知道些什么?
白子墨的骑兵终是比陈猛要快上一些,而白子墨本人更是一马当先杀入混乱的阵中!
陈猛见状舍去大部队直接催马疾驰,那兽军乃是白国左军的精锐,更听闻兽军的统领乃是一名炼气士。
他冲入阵中,如同虎入羊群。只有以将挡将,才是最好的方法!
白子墨策马掠过尤与这几十号兽军士兵,先将他们这边的陈国士兵打退。
付出了这么多,这铜甲兵,他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来不及管这些,白子墨只听得对面山上一声吼叫,一员大将孤身向他杀来!
敢做出如此举动的,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有相当的自信与实力!
白子墨当然认出此人,那是陈国的主将陈猛!人如其名,是一绝世猛将!
白子墨神情一凛,这陈猛的实力要与他父亲相当甚至更强,决不能让他缠上!
等陈国的大部队从山上冲下来,就走不掉了。这一次,不仅仅是一次小小的摩擦。背后隐藏着双方主将的各种谋划,不然陈猛也不会出现在此地。
今日,他原本埋伏的是白应武!料想这人会为了铜甲兵不折手段甚至亲自上阵。
只是他没有料到,白应武没有来,来的是他那小有名气的儿子!
此一战过后,铜甲兵将不再是秘密,也不再是奇兵,而是战场之上亮明的一张王牌!
今日之战,陈猛就已经看到了白国士兵是如何在战场之上应对铜甲兵甚至杀死铜甲兵的,竟然有人,知道铜甲兵的弱点!
日后,他们对付铜甲兵很定会更有效率。而陈猛,也将对以后的作战策略做出调整。不管如何,这铜甲兵只要出现在战场之上,就能牵制对方大部人马!
只是陈猛不知道的是,并不是白国的军队知晓了铜甲兵的弱点,而是一个奴隶,曾经见过这样的东西。
整个陈国的军中只有陈猛一人被告知铜甲兵的弱点所在,因为这关系到控制之法。
至于控制铜甲兵的人则是由陈国国君亲自派遣,这些人专门负责掌控这些杀戮机器!
铜甲兵能在战场上起到什么作用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但是今日他看见了,铜甲兵也并非是无敌,只有特定的战场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它们的作用。
陈猛与白子墨冲入军阵之中就杀在了一起,两名炼气士的战斗可比普通武将要凶险的多!
陈猛的气雄浑澎湃,如同一头凶兽一般,他的剑上传来的力道比好几个捆在一起的铜甲兵还要大!
白子墨虽然初生牛犊,但是在气这方面他还是弱于陈猛,但是他有风雷刃助阵,刀气所过,阵阵风雷!
陈猛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兽面的小将,如同一只精力充沛的小老虎。
再过几年,又是他陈国的心腹大患!今日虽未等到白应武,但是等到此人,也并非没有收获!
他们二人身下的战马不停打转,从马背上传来的力道就连战马也承受不住。
二人舍了战马,跳到地上继续拼杀。白子墨时刻注意着白国士兵的动向
,有了几百骑兵助阵,他们很快就收拢了战阵,只要在陈国的援军到来之际安全撤退即可!
铜甲兵已经拴在了四匹战马的马背之后,又有几十个兽军士兵帮扶,早已拖着向战阵后面跑去,这一战,终究还是白国的收获更多!
“嘿,黄毛小儿,目中无人。若你留在此地,你爹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就亏大了!”陈猛也明白,他的步卒们来不及了,等他们下来,白国的军队便已经远去。
这一次,他们虽得了陇地的耕作权,却丢掉一具铜甲兵。他必须想办法弥补,不然,又会被君主身边那些不懂战事的小人嚼舌头。
“本将军既然敢来此,就无惧任何人!”白子墨一声长啸,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陈猛眯着眼睛,风雷之力卷起此地的尘土,远远看去像是起了沙暴一般。
更让陈猛在意的是,每一次他与白子墨兵刃互拼之时,他的手臂都有一种酥麻之感。
对于白子墨的情报他知道的不多,但是炼气士中,能掌控风雷的,无一不是天下名士,白子墨他还没那个实力!
陈猛自然也早早的注意到了白子墨手中那把刻满阵纹的长刀,一看便是出自炼气士的手笔,还是那种最顶尖的炼气士。
阵引风雷,器物生灵,就算是在几百年前的封神之战中出现的各种神兵宝物里也能排上名号!
陈猛的修为虽然比白子墨更深厚,但是因为忌惮这风雷之力处处掣肘,一时竟拿他不下!
陈猛自己兵刃不过是一柄普通的青铜宝剑,出自铸剑宗师之手,可是与风雷刃相比不过就是凡物。
几次对拼下来陈猛没有事情倒是手中的兵刃吃不消了,白子墨抓住时机一击重砍,风雷刃上风雷涌动,直接将陈猛的兵刃斩断!
陈猛急忙收身,白子墨一击得手之后却是飞奔上马迅速远去。
此刻白**队在五百骑兵的帮助之下脱离了战场,直奔寒城而去。
尤背着瘸子行走在军阵之中,身后跟着几十个兽军士兵。那个兽军小队长知道尤有古怪便让人将他盯得死死的,怕他趁乱逃走。
活下来的军奴还有七八人,劫后余生,方知活着的好。
大光头走在尤的旁边,此刻就属他最高兴。将军们打了败仗,哭都来不及。士兵们自不必说,活着的还要面临下一场战争,死了的一死百了。
还活着的七八个奴隶里还有战场要上,只有他达成所愿,终于活下来了。
只要拿到左军的消罪文书,他便彻底脱离了奴隶之身还有所有罪名,重获新生!
大光头一出生就是奴隶,直到今日,才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
他深知奴隶的一生是怎样的,会格外珍惜自己今后的生活。
“兄弟,这一次多亏了你。要是让俺自己碰上那鬼东西,俺可不一定能活下来。”大光头拍着尤的肩膀,此刻在想起那铜甲兵还是后背发冷,任凭他力气再大,也不能从那个东西手底下逃生。
铜甲兵只用了非常短的时间就将军奴阵
里的奴隶屠戮一空,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它的脚步。
“还要谢你帮我救了瘸子,再说没有你帮忙,我被那绳子捆着也拿那个东西没办法。”尤在对付铜甲兵之时,是大光头在军阵中拖着瘸子,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战场之上人头落地只要一瞬。
“俺记得你说过生命平等,俺没有见过这样的事,但是俺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大光头神色真诚,只有见过不公,只有身处泥泞,方能看到世间的本质,方能知晓何为真理。
“俺以前是奴隶,没有自己的名字,这次回去入籍俺需要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就叫生平,白生平!”大光头,哦不,白生平就这么把自己的名字定下来了。
白国的人大都姓白,他的父母也没有姓名,不如就跟国姓,生平,就是众生平等的意思。
“嗯,我记住了,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希望有缘再见。”尤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意间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人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到了尤的旁边:“听说是你弄死了那具铜甲兵?”
“它本来就是死人,何谈弄死。”尤就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拔出那根石钉会惹来麻烦,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可能是他唯一可以探个究竟的机会了。
“狡辩,它死了,至少还会动,现在动都没法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铜甲兵他现在还来不及研究,但是他在山上就看到了,能弄到这具铜甲兵,跟这戴着鬼面的奴隶脱不了干系。
说起来,能够按计划弄到一具铜甲兵,白子墨还要感谢尤。
可是让他去感谢一个奴隶?还是一个看起来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臭屁哄哄的奴隶?他无法接受!
尤不是臭屁哄哄,只是有些事他无法解释,还是保持沉默最好。
就如同现在这件事,尤依然无法解释。他总不能说,大概在两千多年后,我见过与这相似东西吧。
“我说我只是看见了它下巴那里有个地方不协调就想试一试,你信么?”尤抬起头,战马之上的白子墨正在盯着他看。
“不信。”白子墨更干脆,你一个奴隶在战场上不想着保命还有这么大的好奇心?谁爱信谁信!
“那就没的说了。”尤倒也光棍,不说也许会死,但说了,可能会生不如死。
如果一个人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那他会怎么做?而这个人还有一支军队!
尤不想去赌白子墨和他爹的人品,尤的脑子里不仅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还知晓一部分历史结果。
单单是一些历史大事件,知道其中的关键点之后就能改变其走向和结局。
在这个马上步入战国时期的时代,稍有不慎,就会出现足以改变两千年历史走向是事件。
比如,暗杀关键人物之类的。
要知道,这个时期很多的历史人物都奠定了神州大地两千年以后的历史走向,有些甚至是决定性的!
老子、孔子、孙武……比比皆是,尤决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他该如何解决掉现在这个麻烦?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初见白应武
白应武听完方深的汇报就让他先下去了,此刻,那具用了四五百士兵还有近百军奴性命换回来的铜甲兵,正静悄悄的躺在城主府的院落之中。
除了十几个兽军士兵,就只有白子墨等在那里。
这次的损失不可谓不大,在面对五具铜甲兵时,白国的步卒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但是白应武也明白,如果没有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白伯贤的面前,他是不会下定决心派右军前来的。
右军不来,寒城必失!
“你说是一个奴隶将这铜甲兵弄死的?”白应武问白子墨,这铜甲兵看起来完好无损,唯一的伤口,就是下颌处那个石钉留下的洞。
“这便是那关键之物。”白子墨用一块儿布盛着那枚石钉,上面还有黑色的血渍与尸臭味。
白应武将那石钉拿在手中:“这上面刻的是某种法阵,应该是出自炼气士的手笔。”
“确实是如此,如果将气灌注在这石钉之中,这石钉还会有反应。”早在回来的路上白子墨就将这石钉看了个仔仔细细,可惜,他的阵纹学艺不精,看不明白这法阵有什么用。
白应武将自己的气灌注到手中的石钉,整枚石钉突然微微震动,暗合某种规律。
“应该还有一物,能在输入气之时与此物共鸣,从而控制这铜甲兵。”白应武研究了一番猜测道。
这石钉只不过是控制铜甲兵的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掌握在陈**队的某个人手里。
“陈国是不是来了什么新的炼气士,陈猛和你我一样专修攻伐之道,这炼制铜甲兵,应该不是他的手笔。”仗打了这么多年,白国与陈国双方也算是知根知底。
这铜甲兵突然出现,绝不是陈国自己搞出来的。
“我已经派出了探子,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白应武早就让人去陈国查探这铜甲兵的底细,只是那些探子还未查到什么。
“那我再回一趟白都?”这铜甲兵身上其实也没有多少秘密可言,无非就是在一具尸体上装上青铜甲片还有武器,而这尸体可能在成为铜甲兵的过程中还是个活人。
真正的核心是这控制之法,只是白应武父子显然无法弄清其中的原理,这铜甲兵放在这里只会发臭腐烂。
“这个不急,过两日出发也行,我正在让人统计军中的所有物资,如有不足还要跟君主讨要,免得到时候再跑。”白应武也听闻战场之上那些军奴变成软脚虾的事,差点导致整体部署失败全军覆没。
这件事必须要调查清楚,打仗之事,不能有丝毫马虎。
“我在远处看见,那些军奴似乎是饿了两三天,身上没有什么力气。”白子墨知父莫若子,这次那些军奴差点出了大问题。
“虽然军粮被白都把控的很严格,但是这几年我们在寒城之外也收割了不少粮食,应该不会缺到这种地步才是。”白应武决定彻查此事。
“对了,把那个奴隶带上来吧。”白应武对旁边一个兽军士兵说道,那个奴隶自然是尤。
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尤被带了进来,此时他才见到了这个在白国只手遮天
大将军。
白应武身着轻铠,腰间挎着兵刃,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
眉目间自带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势,举手投足都能占据别人的目光,成为自己气场中的主宰者。
尤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人,若白子墨像是一只精力充沛、獠牙外露的小老虎,那么白应武就像是山间的虎王,不动则已,动则群山皆颤!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左军的精锐称之为兽军,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如兽王般的将军,铁血、霸道!
“在我的地盘还敢带着鬼军的铜面,你想表达什么?”白应武原以为那奴隶和其他的奴隶没什么两样,却没想到,还是个“友军”。
“我问过多次了,嘴硬的很,既不说那面具的来历,也不丢掉。”白子墨也拿尤无法,他在轩辕坟那里见过尤的手段,也见过尤在战场之上的沉着,这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汉子,硬逼他是没用的。
“哦?死也不说?”白应武挑挑眉,没有人不怕死,如果真有人不怕,那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
“嗯,不过他身边跟了一个瘸子,他要救那个瘸子的命,是他的软肋。”白子墨也不避讳尤,该知道的不知道,这个尤也无法隐瞒。
“摘下你的面具。”白应武看着他面前的尤,尤解开绳扣,露出那张满是伤疤的脸。
尤的那些伤疤已经彻底留在了他的皮肤上,没有复原的可能,他即便不戴那个鬼面,也像是一只恶鬼。
白应武绕着他转了一圈:“除了这身伤疤,你看着不像是个奴隶。”
即便是奴隶,弄一身这样的伤也未必能活。而尤,他的眼睛之中没有奴隶的那种麻木,即便是普通的农夫,眼中也未必有尤这样生龙活虎的气质。
尤不像是个奴隶,倒像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且不会服输的那种。
“那个石钉的事,我确实知晓的不多。”尤说得也是实话,他只是见过类似的东西,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是谁制造了此物。
“既然你知道我的想法,就应该知道,我对这件事的决心。”白应武走到尤的跟前,盯着他的眼睛。
无论是谁,被一头猛兽盯住也会害怕,但是尤神色淡然,没有丝毫畏惧他的意思。
“你已知道了这东西的弱点,多加针对就是,我无法告诉你你想要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同样的,我也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还有制作这东西的幕后之人。”尤碍于自身的自由被限制,无法自己去查探此事。
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早已注定,该来的总是要来。
“可是我手下的士兵根本无法在乱军之中取下这铜甲兵喉间的石钉,就算知晓也无法针对。”这弱点看似弱点,可是有几个人能接近这铜甲兵并拔出这石钉?
有这本事的人,都能一剑斩断铜甲,直接斩杀这东西了,何苦这么麻烦?
“将军,我只是一个奴隶,即便你为难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尤无语,自己身为一介小小的奴隶,难不成这白应武真以为他有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
“我为难你?”白应武气极
反笑,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的。
尤虽然在唐朝生活过一些但是并没有上下尊卑这个概念,他与白应武白子墨之间说话都是平辈论交,却不曾想,在这个时代,奴隶必须低着头。
“我原本倒是想为难你的,看你这一身伤疤想必为难你也没什么用,听子墨说你会的是一种叫内力的东西,用出来让我看看。”白应武示意尤身后的兽军士兵退走,这个奴隶还伤不到他们两父子。
尤举起双臂伸在白应武的面前,他的手腕上还戴着青铜锁,一般人多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链子,但是只有尤一个,当然给他最好的。
白应武刚要让士兵给他取下来,直接尤双臂猛的用力,青铜锁连应声而断!
“有两下子,怪不得恃才傲物。”白应武刚聚起来的气又被他散掉,这是一个武者的本能反应,更不用说一个在战场上厮杀十几年的将军。
白子墨皱了皱眉,上次他见尤还只是在石头上留下痕迹,现在能震断青铜锁链,他好像变强了些。
但是尤身上没有气,他无法准确判断。气重质,内力看重量,尤这种完全是内力的量在增加,白子墨感觉不出来他变强的多少。
尤已经在经脉之中找到了火之脉的运行路线,他现在正在全力催动体内的内力打通火之脉门。
只是可惜,他恢复内力的速度太慢,那套不入流的功法所能供给他的内力太少,一时半会儿无法打通火之脉门。
无双气劲倒是强上一些,可是它的运行路线有一部分和火之脉门重叠,贸然去练,尤怕到了最后会炼的走火入魔。
而他不仅仅是要打通火之脉门,还有其它八道脉门,九脉循环之时,便是他打通天地玄门之时!
所以现在他只能一步一步的摸索,而只要他打开一道脉门情况就会好上许多。
尤看着白应武,在刚刚的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一只打盹儿的猛虎苏醒了一瞬间。
他不知道白应武有多强,但是白子墨想必是比不上他老爹的。
可白子墨拿着风雷刃已经可以飞天入地日行千里,强大的炼气士到底能有多强?
“对了,再问一件你知道的事,那日上阵前,军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虽然白应武要彻查左军的物资动向,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军奴阵才引起的。
尤这个当事人在这里,问问也是顺便。
“那晚?饭头不给吃的,要看我本事,我打了他一顿,就是这样。”尤无语,当个奴隶混口饭吃还真不容易。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吃的太多了,被白国的二把手惦记上了。
“军奴暴动?你不曾听到消息?”往小了说,就是这个奴隶打了人,往大了说,他打了士兵,就是暴动。
“不曾?”白子墨摇摇头,这些事情是逐级上报的,军奴营那里的百夫长也并未告知他发生过此事。
“查查吧,知情不报?军奴营那里,肯定有问题。”饭头不知道,那些奴隶确实是按照他的想法死了个精光,可惜,还差点害死左军两千的士兵。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卖身饭
尤从城主府里出来,白子墨拿着风雷刃在后面:“你上次在那山里救了我的兵,我好像还没有感谢你。”
“将军严重了,我也要自救的,若不是你我也未必能逃的出来。”尤并不想占这个便宜,虽然那次他也出了力,可若不是白子墨缠着那个妖蝠王,他一个人可干不掉它。
“去喝一杯?”一个将军对一个奴隶这么好,别人知道了都会惊掉下巴。
“这……没有关系吗?”尤举着手腕,链子虽然断了,可是锁还在上面,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奴隶。
“寒城这一亩山分地里,谁敢说我?”白子墨把风雷刃抱在怀里走到尤前面带路,寒城能喝酒的地方可不多。
“你走那么快真的好么?你不怕我跑了?”尤大步跟上去,这白子墨未免太自信了点。
“一:你能跑的机会绝不止这一次,以你的身手,半夜溜出军奴营也不是难事吧?其二:我会飞,你跑不掉。”白子墨头也不扭,牛气哄哄的走在前面。
“我会飞的时候,你根本看不到我。”尤暗自腹诽,这白子墨虽然是个将军,怕也只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年轻真好。
醉君楼是寒城里唯一一家像样的酒楼,因为此地多战事,生意也不像其它城那样好,一般人可不敢把基业开在这种地方。
不过醉君楼的老板也算是有生意头脑,这里虽然多战事但是行商却不少,只有他一家的话也能挣到不少钱。
“哎,少将军又来吃酒?”一进得门去,老板就笑脸迎了上来。
“军中不得饮酒,这不是刚一下值就来你这里吃点油水。”白子墨和醉君楼的老板也是相熟,他年幼的时候就生活在寒城,那时候他还没有从军,和这老板的儿子是幼时好友。
“还是老样子?您这朋友要点什么?”吕承自然看见了尤,虽然有穿着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还戴了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可能和白子墨一起,定不是等闲人物。
“那只烧鹅来一只!”没等白子墨开口尤就已经被远处一桌的菜香吸引了,天可怜见,他来到这个时代吃的最好的一顿就是上战场前的那几碗粥。
他现在不比以往,会饿,很饿的那种。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白子墨一个趔趄,回头瞪了一眼尤,尤装作没看到他的目光,请人吃饭原来不叫点菜的啊。
“小菜来三样,酒两坛,那个招牌烧鹅来一只。”白子墨迅速报完菜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尤坐在他的对面。
“好嘞,稍等。”吕承麻溜的下去让厨子做菜去了。
“我是不是点了什么特别贵的东西?”在尤的印象里,招牌菜这种东西,都是那种极好吃又极贵的。
尤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想想从封神司出来,他都没怎么碰过钱这种东西。
安禄山让他去当一个将军,第一个月的俸禄还没有领他就跑了……
“还好,不过是一只烧鹅。”白子墨有气无力的说道,他当副将军的俸禄也没有多少,大部分根本没有发到他的手里就被白应武收了起来,美曰其名帮他存着,免得到时候娶妻
生子还得靠他老爹。
“那就好。”尤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时代呢,就当了阶下囚,多番辗转竟然还当了奴隶。
“行了,吃我的喝我的,你是不是要交代点实话出来。”白子墨拿着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桌面上。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尤表面脸不红心不跳的实则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尤一脸认真。
“对,确实是实话。你说你是黑虎寨的奴隶,可你没说只在那当了几天奴隶,更不用说你以前来自哪?”白子墨显然做过调查,远的不说,和他们一批来的奴隶里就有以前黑虎寨的山贼。
“我受了重伤,从天上掉下来,然后被他们捡了去。”尤表面有些不自然,来历这东西,真难编啊,还是说实话好了。
“你玩我呢?你怎么不说你是神仙!”白子墨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惊的那些食客登时看了过来。
一看是个带着刀的兵爷,急忙又把跑到嘴边的话和饭菜一起咽了下去。
“我不是神仙。”尤无语,这古人怎么什么都能往神仙身上扯,那些都不是好东西,是吸血恶虫。
“你还来劲了!”白子墨认为尤故意说浑话唬他,却不曾想尤说的是真话。
“菜来咯,客官慢用。”小二盘子里托着三叠熟菜,一只烧鹅还有两坛子酒。
他来时看见白子墨侧着身子坐在桌旁那眼睛瞪着尤,尤则是一脸坦然,他说了实话,爱信不信。
尤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烧鹅吸引了过去:“我就先吃为敬了!”
“你!”白子墨无语,他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他本想着对这尤来硬的不行便试试来软的,结果这家伙打蛇随棍上,不拿自己当外人!
白子墨被气到,闷头吃菜,结果一抬头,桌前那只烧鹅已经下去了一半:“正式认识一下,本将军乃左军兽军统领:白子墨。”
“哦哦,我是左军军奴营的奴隶,单名一个尤字。”尤伸出手,突然想到这里不兴握手这一套,又缩了回去。
白子墨被他这伸手缩手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不说你是黑虎寨的奴隶?你来我左军才几天?”
“这不是咱们都是左军的,说这个近一点。”尤在说话的时候那只烧鹅又下去大半,白子墨的筷子上就夹了一条腿。
白子墨看着这个装傻充楞的人,谈笑间吃光他小半个月的俸禄!
越吃越气,白子墨觉得这是自己有史以来吃的最憋屈的一顿饭。
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鸿门宴,但是白子墨就是打算这样做的,却不知不觉被尤牵着鼻子走了。
“你跟徐凝熟么?”白子墨突兀的问道。
尤抬起头,嚼了几下菜咽了下去:“白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别装了,我在右军的探子告诉我,徐凝把自己的铜面给了别人,你死活不说,这面具就是她给你的吧。”白子墨洋洋自得,想看尤再拿什么话来搪塞他。
尤伸手去摸了摸腰间的铜面,他吃饭之前就
已经把它解下:“徐将军给了我一个机会救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出卖她,毕竟虽然我了解的不多,但是左军和右军似乎不大对付。”
“哪里是不大对付,徐定邦和我爹争了十几年,岂是这么一句话就能轻飘飘的带过去的?”白子墨突然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惆怅的饮了口酒。
“我只想救瘸子,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我也没那个本事掺和。”猛地尤又想起了阿凝,他是不想掺和左军和右军之争,可他却还想再去见见阿凝,她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个谜。
“晚了,你已经掺和进来了。谁知道徐凝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特殊的命令,你来我左军的目的就真的只有那一个吗?”白子墨步步紧逼,他已经看出来了,尤这人要么死咬牙不说,但是肯说出来的就未必是假话。
“我并不是右军之人,也并没有接受什么命令,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尤喝了一口酒,这白子墨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还有最后一件事。”白子墨左右扭头看了看放低的声音:“你可以不说你的来历,也可以不说你和徐凝的关系,但是关于铜甲兵的事,我希望你知无不言。”
“这关系到我白国将士的生死还有我白国的存亡,你既然可以为了一个瘸子上战场,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大肆杀戮吧。”白子墨盯着尤,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答案。
“我知道的确实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若你们暂时没有想到办法,我可以上战场帮你们去打铜甲兵。”尤郑重道,铜甲兵的身上有着大秘密,他也很想搞清楚。
白子墨盯着他,除了炼气士,哪怕是一个副将军,在面对铜甲兵的时候都可能会死。
“下次要面对的可不是一具铜甲兵,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再去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帮你创造机会。”白子墨陈述利害,上一次是为了得到一具铜甲兵不得不出此下策,再次与陈国开战,就是每战比争的局面,会十分惨烈。
“我有一个条件,不要让军奴上战场了,只是无畏的牺牲。”上一次,尤亲眼见到那些军奴死在铜甲兵的手中,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单纯的送死。
“没那可能,你不用可怜那些奴隶,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成为军奴,都是因为身上背着罪,上战场,是给他们一次赎罪的机会。”白子墨摇摇头,尤的想法太天真了:“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不让你那个瘸子上战场,让他在后方给我的士兵们治伤。他可以毫发无损的活的很好,但是你得加入我左军,而不是上过三次战场以后恢复自由身。”
“等有了对付铜甲兵的方法之后我就走,我不能留在这里。”这白子墨竟然妄想他卖身在这里,他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可不是来和同族打仗的。
“也可以,不准再讨价还价!”白子墨重重的把风雷刃摆在桌上,吓得那些食客的头埋的更低了。
“最后一个,给那些军奴配上武器吧,他们会为自己的性命拼尽全力的。”尤开口,却是为了那些在战场之上手无寸铁的军奴们。
“我回去和我父亲商量一下,但前提是,你确实能对付的了铜甲兵,不是一具而是所有!”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饭之恩
“那就这么说定了。”尤将坛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感慨奴隶的生活真的不是人过的,连口吃的都没有。
“若不是我觉得你这人比较可靠,你答应的这么爽快我会以为你在诳我。”白子墨也一抹嘴,光顾着说话,菜已经全下了尤的独子,他可,真能吃!
白子墨摸出自己的荷包,这个月看来只能在军中吃完饭再回家了。
“烧鹅,还有酒,客官慢用。”没等白子墨叫小二结账,刚刚那小二又给他们送来了一只烧鹅两坛子酒。
“我没点这个啊!”白子墨握着荷包的手一紧,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钱!
“咦?这是老板吩咐的,他说等下就过来,你问他吧。”小二也不知道这烧鹅是怎么回事,老板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来了来了,刚刚后面有点事。”吕承一路小跑过来,笑容满面。
“少将军,这烧鹅与酒是我自作主张送二位的。”吕承作了个揖,看到尤面具下那张脸不由的怔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原状。
“老丈,我不是早就说过嘛,我来您这里吃饭绝不会吃白食的,年幼不懂事,跟着吕青在您这蹭吃蹭喝,您开店不容易,而我现在也有俸禄了。”白子墨少年只是可没少在吕承店里白吃,吕青是吕承的长子,也是他的好友。
且白子墨十分规矩,洁身自好,不会欺负平头老百姓。
“不妨事不妨事,就一点吃喝罢了,说来惭愧,老吕我实在是有事相托。”吕承这才说出他的目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启齿。
“老丈您算我半个叔父的,尽管开口就是,只要子墨能办到的都不过举手之劳。”白子墨拍拍胸口,他知道吕承是一个本分人,不会贪图他身份的便利也不会让他去做一些恶事。
“少将军折煞我了,实不相瞒,我想请少将军帮我带点东西给远在白都的君知。”吕承又说:“听说现在到处都是土匪,一般人不敢上路我也信不过其他人,我知道将军那里有人时常去白都,想让将军手底下的人顺路帮我捎过去,就感激不尽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这个好说,过几日我就去白都,有什么东西我过几日来你这里取,家书什么的备好就行。”吕君知这几年一直在白都求学,而他又一直忙于军务,倒是许久没见了。
“好好好,少将军暂且用酒,想吃什么告诉小二,今天这餐算小老二的。”吕承喜笑颜开,老父担心远方的儿子,乃是人之常情。
“真的可以再点?”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白子墨一头黑线,这么大个人,你都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的吗?
“可以可以,少将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能认识阁下,小老儿我蓬荜生辉啊。”吕承哈哈大笑,少将军这个朋友倒也是个妙人。
他看了看了尤那一脸伤,真是看过一眼就终身难忘了。
可是尤看起来并不是凶神恶煞,不像其他那些脸上有伤疤的人,一副恶人像,这给吕承一种奇怪的感觉。
白子墨暗中踢了尤一脚,尤无辜的看着他,眼神
中好像在问,怎么了?
白子墨突然觉得挺丢脸的,为什么要带一个奴隶出来吃饭,就他这吃相,军营里的厨子随便做点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啊!
“那多谢老丈了,以后若是有事不好办也尽可过来找我。”尤开口,这老丈这么好客,他也要有所表示的。
虽然尤现在没有什么自由,但是他可不认为自己会一直在这里。
“好说好说,那少将军,我就去准备了。”吕承带着小二下去,只剩下尤和白子墨两人。
白子墨瞪了尤一眼坐下,看见他吃的津津有味白子墨也急忙加入战团,眼前这家伙可没有谦让的品质!
一顿酒菜吃完,天也黑了,两人朝军营赶去,虽然尤和白子墨达成了协议但毕竟还是奴隶之身。
白子墨说若尤真的可以对付得了铜甲兵,就让他恢复自由身。
走到军营大帐就看见营帐那里乱哄哄的,饭头和几个士兵被绑在人群之中,方深坐在他们前面的一张案几后面,一脸严肃。
“方将军,这是怎么了?”白子墨走向前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深抬头一看是白子墨就站了起来,他还看见了白子墨身后的尤,他还记得这个戴鬼面的奴隶,就是上次帮他们制服铜甲兵的那个,不可谓不印象深刻。
而且,这次的事情,和他也有点关系。
“少将军,你来的正好,大将军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白应武看向人群里的那几个士兵,除了一个饭头,还有给他帮忙的士兵,还有军奴营里的那个百夫长。
“哦?就是这几个人干的吗?”白子墨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于是方深就把战场前几日军奴营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白子墨,还看了一眼身为罪魁祸首的尤。
尤这才知道,因为他们吃光了桶里的饭导致了另一个棚的奴隶没饭吃,让他们拖着饿了两三天的身体上战场,不免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
白子墨伸手打住了方深的话头,按方深的意思,尤是军奴暴动的一员,也应该抓起来。
“这个奴隶虽然是那次的元凶,但是若不是他我们上次也拿不下那铜甲兵,功过相抵。”白子墨替尤开脱,这个人,他还有用呢。
“少将军所言极是,本就因为那饭头贪墨搞出来的事情,只是抓了士兵们却放过这奴隶,我怕军中会起怨言。”方深倒不是针对尤,人被逼到绝路什么事都会做的出来,哪怕是一个奴隶。
明知没有力气上了战场也是死,反抗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只抓闹事的兵却放过了闹事的奴隶,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谁说要放过他了?从今日起,在面对铜甲兵时军奴阵里只放他一个人,被铜甲兵打死为止,昭告全军吧!”白子墨斜着眼看了一眼尤,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那便好办了,其他的人按军法处置即可。”方深也不拖沓,他本来就是一员智将,办事非常有效率。
尤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那军奴营里的百夫长因为失
职被降级,其他几个知情不报的士兵各挨五十军棍。
那个哭天喊地叫冤的饭头,被判了斩首。因为克扣军奴的口粮导致战场上失利,他若是冤枉,那几百个在与陈军之中死掉的左军士卒,谁来为他们喊冤?
没有人会觉得军奴们死的冤枉,因为他们本就是去送死的,只不过死的没有价值。
而因为他们的死没有价值,才会让更多的士兵丧命。方深以此为由,让那些为饭头求情的人闭上了嘴。
尤被带回了军奴营,因为此次事件军奴营倒是因祸得福,每天中午能一吃上一顿饭,一天至少一顿饭总比以前没有的强。
“咦,大……生平你怎么还没有走?”尤本想叫大光头,但是人家现在有名字了。
“俺在等你嘞,想跟你告个别。”白生平摸着他那颗大光头,笑容里没有了以往的狠辣还有绝望,全是希望与期盼,整个人豁然开朗。
“那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有缘再见了,祝你一路平安,找回你的家人。”尤在白生平的胸口不轻不重的砸了一拳,当做告别。
“借恩公吉言,有缘再见了,尤。”白生平知道,上次若没有尤,他活不下来,死了,就没办法去寻找自己的家人了。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不是我。”尤郑重的摇了摇头:“从地狱到人间,一定做个好人。”
“明白的!”白生平眼中燃烧着希望的光芒,他绝不会辜负这一次的新生,这是他用命拼来的!
“对了,有个将军对我说让我帮忙赶车去白都,你在白都还有什么亲人没有,我可以帮你带口信回去。”白生平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左军雇佣了他,边关现在这情况多一个人在总比少一个人好。
而白生平已经恢复自由身,虽然很想让他加入左军继续上战场。但是左军没有征兵权,一个兵都不行。
所以只能放任他离开,不过白生平还要去到白都入户籍,正好让他顺路赶个车,也能省下一个赶车的军力。
“我在白都没有什么亲人,不必麻烦了。”说完尤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阿凝的脸,但他摇摇头,怎么会想起她?
白生平还对尤说那将军给了白生平一小袋子钱,说是这次赶车的工钱,他高兴坏了,头一次因为自己的力气挣到钱。
以往还是奴隶的时候,就只有被剥削的份,以前被老爷剥削,后来在军营里因为一碗饭卖命。
他终于明白了自由的好,到了人间,回头看看地狱,奴隶,真是不该存在于世啊!
白生平离去后尤坐到了瘸子旁边,他们这个棚空当的厉害,住在这里的奴隶,都在战场上,在他们眼前,身首异处了。
“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尤被带走了一天,瘸子担心受怕了一天,生怕那些人把他怎么样。
“没事的,我还给你带了吃的。”尤把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小半只烧鹅。他拿这个的时候,被白子墨鄙视了好半天。
“对了,我件事要告诉你。”尤盘膝坐在瘸子的面前。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人皆有私
瘸子看见尤掏出的烧鹅,眼睛都直了:“你这是在哪偷来的?”
自从来了军奴营,本就干巴瘦的瘸子又瘦了两圈,突然看见肉摆在眼前,不由得咽了几下口水。
“不是偷的,那个兽军的统领请我吃的。”尤摇摇头,让瘸子放心吃。
瘸子刚想伸出手,又缩了回来:“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他要让你做什么?”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你以后不用上战场了,就待在后面给他们当医官,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我再想办法带你离开。”尤实在是没有办法让白子墨给瘸子自由,只能暂且保下他的一条命。
但是尤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等他的功法再强一些,这天下便尽可去得,现在不过是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那么你呢?他们是不是让你去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瘸子不担心自己只担心尤,自己只是尤的拖累,现在他们把自己这个拖累撇下了,那尤要做的事情,肯定特别危险!
瘸子上次听到了白子墨的话,他说自己是尤的弱点。可是自己一个糟老头子,凭什么去拖累他?倒不如自己一死百了!
“放心吧,没事的。”铜甲兵虽然危险,但是尤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你不用管我了,我是生是死都跟你没有关系!”瘸子把烧鹅扔出了棚子,转身过去。
“哎,你这糟老头子……”尤一脸懵逼,好好说话为什么要对烧鹅下手?
“对,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少侠你离我离的远远的,最好摸着黑离开这里。”瘸子闭着眼睛,一副我已经死了的态度。
“一把骨头了还小孩子脾气,放心,大风大浪我都过来了,还能栽到一个小小的白国?”尤拍了拍瘸子的肩膀,虽然他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是谁对他好还是看的出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放弃瘸子。
“那你可得好好活着,一有机会就跑,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早够本了。”瘸子转过头看着尤,恶鬼铜面上是两颗缀这星辰的眸子。
“那是,你也要活着,用你的医术,治病救人。”尤伸出一只拳头,瘸子举起自己的手迟疑了一下,握拳碰在了上面。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你就可以不用住在这里了,白子墨会安排好一切的。”尤躺在草垛之上,一桩心事算是已解,接下来无论面对什么事,他又有何惧?
第二日,瘸子被带走进入了左军的医官营,许诺他只要真的有本事,就不会少了他的待遇。
瘸子自然没有什么怨言,他能活着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在哪当医生在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他只担心尤。
尤在军奴营的棚子里对他挥手,瘸子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能辜负了尤的牺牲。
陈国自上次丢了一具铜甲兵后就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慢慢蚕食着寒城之外的土地,陈国的营帐已经驻扎在了寒城外二十里处,随时都有可能打进来!
白子墨临危受命,带着铜甲兵去白都求援,只要右军能来,寒城就一定能守住!
在另一边,徐凝带着军队到了
恶蟒岭,这里地势复杂,藏着一伙山贼,还有右军一千左右的人马。
领军的副将叫做元化,也是不满徐凝当了右军主将的副将之一。
徐定邦并不算是右军资格最老的将军,但是因为他的能力和战功没人敢不服他。
可是阿凝不一样,她一无所有。
元化虽是领兵在此剿匪,却是按兵不动。每日只是放出探子去这深山里查探,遇见土匪也不动手,就这么耗在这里。
反正朔城的官老爷们好吃好喝的待着他们,这么快把土匪剿了,去哪蹭吃蹭喝?
再说了,他么几个副将虽然明着没有商量过,但是私底下默契的很。
先磨一磨那新上任的右军主将的性子,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对他们呼来喝去。
他爹站在他们头上也就罢了,真当右军是她家的了?
或许君主看见这右军主将连军心都控制不了,让右军变成一团散沙,也许就能把她换掉!
到时候,说不定让他当主将也说不准呢!元化喝着酒吃着朔城送过来的当地特产美滋滋的想着。
毕竟论资历,他元化可是和徐定邦一列的,这徐凝不过是个后来居上的小将罢了,还是个女子!
让女子当主将领着白国最强的军队,领着这么多大老爷们上战场打仗,也不怕别的诸侯国笑掉大牙,说他们白国没有汉子吗?
蹭蹭,两声轻不可查的声音响起。元化也没注意到,这可是他的中军大帐,外面还有一千右军强旅,除非那些土匪疯了才会从山里钻出来搞他。
他不介意赚点功勋,大不了换个地方再磨蹭,这白国别的不多,土匪窝还挺多的。
突然一道身影印在他背后的营帐布上,元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旁边放了两个空了的坛子,他已经喝高了。
嘶!营帐布上面突然出现了一柄短剑,短剑无声的将那营帐布割开,然而那元化还是未觉。
一个漆黑的身影从那道割开的裂缝中进来,外面的哨兵已经被放倒,这元化死定了!
突然一柄短剑搁在元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身和杀气登时让他酒醒了一半,可是一只大手堵在他的嘴上让他发不出声来。
元化想去摸自己的兵刃却发现他喝酒之前把它挂在营帐另一边了,现在却成了待宰的肥肉。
那裂缝之中又进来两人,麻利的用绳子捆住了元化的手脚,然后套在麻袋,带着元化一溜烟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第二日,徐凝领着大军来到了元化的军营,可是那些百夫长尴尬的发现,他们的将军,好像被人劫走了!
将军营帐那两个士兵被打晕,营帐后面也被利刃划破,元化将军的兵刃还在,昨晚的东西也没叫人收拾,可是将军本人,不见了!
几个百夫长早上急的团团转,他们的将军可能是被人绑走了!
究竟是什么人能在不惊动他们的一千多士兵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劫走了他们在将军?
“元化呢,让他来见我。”阿凝清冷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她带着鬼面,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容
貌。
她的身后,跟了三千戴着鬼脸铜面的士兵!宛如一群行路的恶鬼,除了脚步声,一点多余的声息都没有。
那几个百夫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禀告将军,我们将军……不在军营。”
“那他去了哪里?”阿凝居高临下,身上的气势让这些个百夫长不敢动弹,更遑论,她身后那乌压压一片的鬼军士兵的气势,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心头。
他们一直认为,右军之中的鬼军不过是几百人,顶多有千人,和左军之中的兽军差不多。
假的!这新上任的将军一定是在虚张声势,如此强大的鬼军,怎么可能有几千人?
“属下,属下不知。”那说话的百夫长头埋的更低了,他不敢替元化圆过去,现在元化生死不明,哪怕他们是他的心腹,现在也不敢欺瞒阿凝。
阿凝名义上是他们的主将,更有身后的三千鬼军替她撑腰!
“不知?也罢,沈将军,你将军营安插在这四周,我们就在这里,等元将军回来。”阿凝对着身侧的一个高大男子说道,这高大的男子也是徐定邦过命的兄弟,叫沈无敌。
“末将领命!”沈无敌大手一挥,后面的三千鬼军迅速四散到元化军的四周,安营扎寨。
令行禁止,无比效率。
“将军,这是何意?”那百夫长站了出来,鬼军三千人马已经团团将他们围住,而他们只有一千人马。
虽然他不认为阿凝会对自己的人动手,可是,现在右军之中争权夺势,谁也说不准呐!
“你在质疑将军的命令!”沈无敌跳下战马,挎着长剑来到那个百夫长的面前,甲胄在走路之间响起的铿锵声让人侧目。
他褪去铜面,一张三十多岁坚毅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这里是右军,听令行事!”
“遵命!”那百夫长大吼一声聊表忠心,实则心虚的很。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元将军的中军等他吧,这里匪患严重,早一点解决,早日为君主分忧。”阿凝说完跳下马来,早有一个鬼军步卒在一旁等候将她的战马牵走。
她也没看那些个百夫长,径直走向中军大帐,无人再敢拦她。
一掀开中军大帐的门帘,一股酒气飘出,一夜过去,这里还保持着原状。
那些跟在后面的百夫长面面相觑,叫苦不迭。
“是元将军在饮酒?”阿凝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是。”那百夫长心一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也没办法给他圆。
“你们可也喝了?”阿凝又问,盯着这些百夫长的眼睛,他们无一人敢与自己对视。
“没有,属下不敢!”那百夫长冒了一头汗,朔城送过来的东西,他们都享受了一些,可是现在说出来,不就是找死嘛!
“没有就好,战时饮酒,乃是大忌。”阿凝转过头:“沈将军,帮元将军记上一笔,等他回来,我需要一个交代。”
“是!”沈无敌答道。
阿凝复又看见了大帐后面的一道口子:“这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