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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允锋     大明之五好青年txt下载     大明之五好青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六六章 日常互吹

    把衮衮诸公和鸟粪放在一起对比,还是让他们很难以接受的。

    当然,对比结果就更令人难以接受了。

    话说衮衮诸公们还真就没有一个能让水稻亩产增加三成的,这肯定不能用奇技淫巧之类搪塞,因为劝课农桑是每一个官员的起码职责,而且他们通常嘴上也都是在高喊着让农民丰衣足食。

    虽然只是嘴上。

    但从这一点上说,大明的衮衮诸公们还真就不如鸟粪。

    “诸位,让大明步入一个煌煌盛世,不是靠嘴上喊,也不是靠衮衮诸公们在朝堂里放嘴炮。

    得实实在在去做。

    陛下就在做。

    在陛下的亲自领导下,我们在科学院研究机械,可以不用牛就能耕地,不用人力就能抽水,甚至以后连割麦子都不用镰刀,各种各样的机器,从播种到收获再到变成我们吃的米面,统统都用机械来完成。

    人会累,机械永远不会,人的力量有限,机械的力量无限,未来一个人就能种几千亩地,一家五口就能产上万石粮食。

    土地不够?

    塞外到处都是荒地!

    没有水?

    我们能用机械把水从长江抽到京城。

    肥力不够?

    大海上到处都是鸟粪岛,我在东海上那座是最小的,琼州府向南五百里外大海上还有一座更大的,开采出来都够整个江南使用,再向更远方大洋上,还有无数这样的海岛。

    丰衣足食,很简单的。”

    杨信恍如八十年代儿童科普作家般吹嘘着。

    反正就是吹呗,在这一点上,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士子们,真得就跟学前班小朋友一样容易哄。

    “可陛下终究得治国,这些事情可以由别人去做。”

    黄端伯语气明显有些软弱地说道。

    “没有人能替代陛下,只有陛下的天纵奇才,才能实现这些。

    治国有内阁的诸位阁老,朝中有六部尚书,地方上有各级官员,大明有科举制度,我们的朝廷就像一台机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运转着,所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像一个零件,坏了就能换新的。”

    但陛下无可代替。

    陛下的天纵奇才无可代替。”

    杨信说道。

    “河间侯过誉了,朕也是在学习摸索前行,若无河间侯提点,朕也是两眼一抹黑。”

    天启终于回过头说道。

    “臣只是偶然在海边捡到几个贝克,但想让这些贝壳焕发光彩,除了陛下外没有别人能做到。”

    河间侯谦虚地说。

    他俩都这么肉麻地互相吹捧了,黄端伯几个人哪还能撑下去。

    他们只能告退了。

    “兄是觉得这些人值得重用?”

    他们走后,天启好奇地问杨信。

    杨信很少往这里带人,更别说是这种士子了,而且今天天启本来计划好了让杨信在承天门外廷杖一批的,却没想到杨信这么简单就了结此事,虽然主要是因为举子们太识时务。但这几个人是正好可以廷杖的,杨信不但没有廷杖,反而特意带过来让他认识一下,这很明显就是说这些人值得重用,而杨信一般来讲很少这样做。

    “至少他们骨头硬。”

    杨信说道。

    “陛下,软骨头的确听话,不会抗拒咱们,可在别人的压力面前,他们也会很容易背叛陛下,硬骨头的确有时候让人恼火,可是面对真正生死考验时候陛下可以对他们放心,他们都是宁死不屈的。”

    他紧接着说道。

    这时候天启很难感受这四个字的宝贵。

    卫景瑗在大同被姜出卖,被李自成抓住后三次劝降无果,最后仍然释放他以示尊重,但他仍然选择了自杀。

    万元吉死守赣州。

    黄端伯第一个喊出了宁砍头不剃发。

    路振飞以北直隶人的身份,在南明抗清到死。

    这些都是明末这个糜烂的世界里,难得几个能守住底线的,他们的才能先不去管,但至少他们的节操可以相信,那么在需要的位置上,他们就很有用了,说到底杨信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他阻挡不住大明的乱世,他没有能力为至少三千万吃不上饭的饥民提供足够食物,所以因为饥荒而造成的民变蜂起不可避免。

    那么硬骨头们就很重要了。

    至于才能……

    他们总不会比别人更差吧?

    天启对此也仅仅是点了点头,他对这个问题肯定没有杨信的感受。

    这些人是硬骨头,仅此而已,硬骨头的确比软骨头强,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大臣骨头硬一些。

    总之史可法案就此了结,紧接着他被按照大明律判决,然后天启以圣旨赦免,但刑部尚书乔允升撤职,换上了九千岁的亲信崔呈秀,就连李养正也被撤职,换上了同样九千岁的亲信李夔龙。

    至此刑部被阉党控制。

    实际上这时候九千岁仍旧不能说完全控制朝堂。

    兵部尚书他动不了。

    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而且还是天启老师,也是北直隶文官首领,因为会做蛋糕,同样得到九边将领的支持,他这个人虽然长得看似粗豪,但却极其精明,而且非常懂官场的玩法。尤其是在做蛋糕上,当兵部尚书这些年,修包括山海关在内的长城,在辽东支持修棱堡,支持换新武器,总之一句话,不怕花钱,就搞大工程,上上下下全都有钱捞。

    虽然花钱如流水,但也的的确确让大明的边防体系焕然一新。

    甚至杨信都满意。

    虽然他花钱的确多,但这时候辽东的确遍地棱堡,每一座棱堡都耗资不菲同样也让上上下下捞的盆满钵满。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因为阵营问题忘了杨信,这些年杨信报账的兵部部分从来不拖欠。

    那么孙承宗这样的兵部尚书,当然受所有将领欢迎,谁不喜欢一个会做蛋糕的呢?反正大明朝廷税收总是要花出去的,三大殿省下几百万,海关一年多收近百万,九千岁的税监每年还有一百多万,昭义市每年就能给天启增加一百多万。这还不算其他那些新税种增加的,大明皇帝和朝廷加起来每年比过去增加超过五百万,但战争开支却在下降,毕竟野猪皮已经转往朝鲜。

    这么多银子不花出去,难道让天启藏进自己小金库?

    孙承宗这样的散财童子谁不喜欢?

    工部尚书徐光启也一样。

    九千岁也动不了他,因为他在皇帝身边越来越受欢迎,可以说六部尚书里面唯一一个能随时去见皇帝的就徐光启。

    也不光六部尚书。

    算上内阁的大学士,都察院的都御史,各寺卿,他也是唯一一个随时可以去见皇帝陛下,甚至不需要通禀直接进乾清门的,九千岁当然不可能动这样的人。再说他和徐光启之间也没有冲突,阉党的确惦记徐光启控制的工部采购权,可惦记也没用,人家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那些阉党都没有他那样随便见皇帝的权力。

    九千岁目前能控制的,就是剩下吏部,户部,刑部。

    礼部他也没控制。

    礼部尚书是朱国祯,以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剩下就是都察院了。

    都察院那帮都御史虽然都是北方人,但严格意义上说没有阉党,不过九千岁对都察院也的确无可奈何,毕竟都察院御史们数量众多。

    一百多条疯狗呢。

    至于京营的勋贵系统,在张惟贤带领下保持中立。

    而地方上,他倒是趁着顾起元被杨信气走,把应天巡抚换成了毛一鹭,但要说真正控制各省官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实际原本历史上他手下也没多少文官真正当爪牙,也就崔呈秀,周应秋,魏广微这些。至于说各地给他建生祠,给他拍马屁的,这个不能说就是阉党,话说圆嘟嘟又不是没建过,难不成圆嘟嘟也是阉党。

    最多也就是个哄他开心。

    真正愿意给他做爪牙的,也就是十狗了。

    他一个人控制不了整个文官体系,包括目前阉党里面,也绝大多数其实就是和他结盟而已,比如户部尚书亓诗教这样的。

    而地方上就更控制不了了。

    目前的督抚级别里面,朱燮元,王三善,吕兆熊等等,绝大多数都是中立甚至偏东林党,至于再往下道员级别情况就更严重了,甚至很大一部分都是偏新东林党的。所以尽管现在南直隶和浙江都已经办起团练,甚至虎威军都过万了,地方官员居然绝大多数支持,虽然九千岁授意毛一鹭,让他想办法解决常胜军等武装,但毛一鹭却依旧阳奉阴违。

    原因很简单。

    他是浙江遂安人。

    其他各地官员士绅同样吹嘘团练乃是义举。

    他们丝毫不顾朝廷至今没有明确圣旨,允许各地士绅可以办团练的事实,理论上团练仍旧属于非法武装,甚至还不如红巾军,红巾军改名忠勇军后至少已经是直属司礼监的官军。

    虽然也存在争议。

    毕竟司礼监不可能有军权。

    但这个至少有圣旨了,属于理论上不合规矩,但不是非法的,而团练至今没有得到圣旨承认,只是地方士绅在地方官员允许下,组织地方青壮防盗的,至于成千上万的青壮带着火枪大炮防盗……

    那也是防盗。

    人家佛山士绅都能组织团练防盗,凭什么南直隶不行?

第四六七章 圆嘟嘟登场

    半个月后。

    大明正式进入天启五年。

    春节之后的京城进入假期,所有衙门全部封笔,就连城外的援朝军都得到了五天假期。

    这时候所有新兵都到齐。

    一万陕北籍新兵,一千从辽东和朝鲜调回的老兵,五百由杨家家丁充当的炮兵和类似政委的训导官,总计步骑炮三军一万一千五百人,终于做到了齐装满员。

    整个援朝军被分成四个步兵旅,各四个步兵营加一个骑兵营另外一个炮队,实际上是六门三磅炮,另外军部直属一个骑兵营和一个重炮营,实际上是六磅炮和臼炮。后者属于杨都督的新式武器,一个不到两百斤重,可以用驮马驮着行军的炮管,再加上一块方木底座,使用时候现场组装。

    威力巨大。

    可以将二十斤重的开花弹打出超过三里远。

    当然,精度不提也罢。

    而且暂时还不能整体铸造,是两半然后焊起来,所以炸开后很可能也就两半,里面装填的火药也是科学院特意配制,所以打一炮的成本基本上相当于扔出去五两银子。

    总之就是很奢侈的。

    好在这支援朝军是河间侯亲自统帅的,所以这个问题可以忽略,反正作为目前大明最炙手可热的宠臣奸臣佞臣,当然也是一等一的能臣,河间侯统帅的大军,一切配置都必须是最好的……

    “女人也是最好的!”

    杨都督叫嚣着。

    他面前列阵的一万一千五百名士兵一片笑声。

    “不要笑,我不是开玩笑,到了朝鲜以后,那些歪瓜裂枣的咱不要,要就要俊俏的,咱们是去干什么的,是去救他们脱离苦海的,他们没有金银可以回报,当然要用女人了。

    宋朝时候倭国人用船载了女人在沿海招诱咱们的男人。

    这叫度种。

    咱们去也是给朝鲜人度种!”

    杨都督继续无耻地叫嚣。

    他面前直接就变成了沸腾般的欢呼声……

    男人嘛,谁不喜欢这个。

    不过这里面名人不多,毕竟反贼们后期那些名将都还年轻,李定国这些也就刚会走路,杨信从名册上找到的,也就是原本张献忠手下的大将艾能奇,十三家之一的贺锦,再就是后来跟着左良玉,但左梦庚降清后,自己带着部下抗清的马进忠。至此他这支援朝军,搜罗了张献忠,李锦也就是李过,罗汝才,刘国能,再加上这三个,这也算不少了。

    另外他这些年在陕北还招募了不少雇工,这里面说不定也能有几个,这些雇工实际上就是在炒花那里探矿的垦荒队,打着探矿旗号垦荒,虽然矿没探到,但却在草原上大肆种地瓜和高粱。

    炒花欢迎这些。

    草原上这些年越来越冷,牲畜撑不过冬天的越来越多,虽然可以从南边买粮食,但大米运到他们那里的价格可是很高。

    辽东目前二两半。

    但到他们那里,基本上就得四五两了。

    这样这些垦荒队就近种植的地瓜和高粱,还有大豆,就相对来讲廉价多了,那些垦荒队员甚至还会生豆芽做豆腐丰富他们的食物,再加上划分了牧区,一个个以这些垦荒队为核心的聚居区逐渐形成。

    另外还有修庙的。

    杨信这些年奉旨修庙,总共已经在草原修了十座寺庙。

    这些寺庙的建筑工,同样也是在陕北一带雇佣,也难怪陕北士绅有些受不了,人口都被他抽空了,不过这些士绅也不好得罪他,毕竟这时候石油都涨到十两一桶。而且他雇佣的都是那些的确活不下去的,另外这些人的家人都在原籍,赚了银子也是送回家,最后还是被士绅们通过商业弄到自己手里。

    总之,暂时还能忍住。

    等他们忍不住……

    用不着等他们忍不住,总共到旱灾降临还有三年。

    “孩儿们,那就操练起来!”

    杨都督高喊着。

    剩下就不用他管了,实际上他根本不管训练,那些老兵会把该做的都做好,至于士兵的思想问题,这个由他的家丁训导负责……

    当然,不会宣传什么特殊内容。

    对这些人需要灌输的,就是跟着杨都督的美好生活,包括偶尔组织起来去新城参观,看看那些杨家庄户目前的好日子,他们的好日子比什么都管用。从新城开始,以减河为线串起来的二十个庄子,用这个时代标准完全进入小康社会,温饱解决了,每个庄子一座小学,农闲时候划着小船到新城的工厂打零工。就连最早的那些茅草房都开始换成砖瓦房,原本的光棍们全都成了家。

    这还需要别的吗?

    让这些陕北来的新兵们看一圈之后就坚定了跟杨都督走的信念。

    跟他们讲道理没什么用,就是让他们自己去看。

    杨信满意地看着那些迅速被营长哨长教官训导们带走,然后开始精神抖擞地训练的士兵们,至于出兵朝鲜这种事情……

    再议吧!

    什么时候野猪皮再攻罗州再说。

    这时候九千岁身边的大太监葛九思骑着马出现在他视野,紧接着到他面前下马行礼……

    “都督,九千岁请您回去!”

    葛九思说道。

    “什么事?”

    杨信问道。

    这个人是九千岁真正亲信,原本历史上九千岁死后,就是他偷偷把一些遗物葬在碧云寺,后来作为宣大监军死在建奴入侵中。实际上九千岁手下已经放出不少监军太监,这个制度虽然被后世作为明朝皇帝罪行的标志,但就大明这些文臣武将,想要他们做事还真就少不了这个。

    谁叫大明皇帝没有铁杆庄稼呢?

    “宣府巡抚洪承畴奏报,顺化郡王林丹巴图尔,无故袭击哈喇慎,哈喇慎酋长世袭都督同知拉西乞卜率残部溃逃至独石口,上书乞求陛下为其做主,九千岁请都督回去商议。”

    葛九思说道。

    “林丹巴图尔!”

    杨信叹了口气。

    大明暂时压下了野猪皮,结果又起了林丹汗。

    原本历史上这是两年后的,但很显然这一次在灭了巴后,林丹汗已经开始膨胀了,他灭的是喀喇沁,在明朝就叫哈喇慎,牧区就在原本的开平一带。拉西乞卜是目前哈喇慎理论上的老大,他爷爷白洪大对大明一直很恭顺,当然,主要是控制互市,林丹汗和大明的互市必须从哈喇慎的地盘经过。

    他们是顺义王体系。

    大明皇帝册封土默特老大卜石兔为顺义王,统领从经棚山口向西的整个牧区,这片土地上的哈喇慎,永谢布等部首领,则世袭都督同知,指挥使之类官职归他管辖,然后他们作为大明的属臣和大明进行互市。

    另外还会有些赏赐。

    不过在上次封爵后,这些改成了给各部依照官职的俸禄。

    但主要是互市。

    “走,回去!”

    杨信随即上马说道。

    这个还是要主持公道的,没有哈喇慎堵在外面,林丹汗就直接面对宣大了,他在外面闹归闹,可不能骚扰了九边的安宁,必须确保他和大明之间有一个缓冲区。

    两人紧接着一同离开军营,很快到达朝阳门。

    前面一辆马车正在进门。

    “闪开,混账东西!”

    葛九思一甩马鞭喝道。

    车夫一看他身上打扮,吓得战战兢兢躲向一旁,就在同时车窗里一个青袍文官探出头,看着杨信和葛九思在一旁疾驰而过……

    紧接着杨信带住了马。

    前面的葛九思随即带住马,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杨信。

    杨信看着那文官。

    那文官也在疑惑地看着杨信。

    “请你把窗帘再掀开一点?”

    杨信很有礼貌地说。

    说话间他把腰间的牙牌拍了拍。

    那文官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然后把窗帘整个掀开了,在他另一边一个四十左右,身上穿着大明衣冠的欧洲人微笑着抬起头,而且是一个相对来讲标准的日耳曼人,金发碧眼,相比起以前那些多数南欧的传教士还是很显眼。而杨信则向他们做了个出来的动作,那文官和欧洲人都很干脆地走了出来,前者拱手刚要说话,却被杨信抬手阻止了……

    “搜他的身!”

    杨信指着欧洲人说道。

    旁边守门的亲军卫士兵赶紧上前迅速搜身,很快从那欧洲人怀里搜出几本书来,然后直接捧给杨信。

    “这个,烧了,在大明的土地上不准携带这个,下次再抓到格杀勿论。”

    杨信把其中一本挑出来,直接扔给那士兵说道。

    那欧洲人面色不变。。

    “这个?”

    杨信看着另一本。

    “阿格里科拉的矿冶全书?虽然现在有点落后了,但倒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做个参考也不错,那么你是谁?汤若望?或者说冯.贝尔先生?”

    杨信说道。

    那本书上的名字是坤舆格致。

    而这本书在杨信所知中,并没有任何人翻译过来,那么唯一可能就是这个人翻译的,翻译这本书,而且还是日耳曼人,那就没有其他人了。

    “鄙人在大明的名字的确是汤若望,字道未,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河间侯吧?”

    那人行礼说道。

    “那么阁下又是谁?”

    杨信转头看着那文官问道。

    “下官福建邵武知县袁崇焕见过河间侯。”

    那文官行礼说道。

第四六八章 小人物的挣扎

    杨都督饶有兴趣地看着圆嘟嘟。

    他其实已经用他的黑手,按着圆嘟嘟多年了。

    天启二年圆嘟嘟就有过一次出头机会,吏部在各县官员考核后的晋升名单里面就有他的名字,而且是直接入京晋升兵部主事,像这样的进士出身,在外面先做一任知县,然后进京做六部主事,已经可以说是很好了,孙传庭就是这样起家的。

    但可惜却被一直留意着他的杨都督,在刘时敏那里玩的时候,随随便便给把他的名字划去了。

    没有原因。

    九千岁从吏部报上的新一批官员晋升名单里面,随便划去一两个还需要什么原因吗?

    虽然九千岁根本不知道这些。

    他根本没兴趣管这种小事,吏部把名单上奏,他扔给内阁,内阁同意并出了票拟,剩下就是他代替天启最后定夺,但实际上这种小事他不管,都是司礼监的几个笔杆子自己处理,头号笔杆子就是刘时敏,杨都督随便划去一个就划去一个呗,刘时敏连报告一下他大爷都不需要。

    至于杨都督为什么这么做……

    关老刘屁事。

    然后圆嘟嘟又被按在了邵武。

    原本他就算不升官,也应该换一个更好的地方做知县。

    但杨都督觉得邵武这个地方很适合他,山清水秀,环境优雅,民风淳朴,很像他老家藤县,在这种地方做知县,无疑很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虽然没什么油水可捞,但却能够修身养性。再说他也不需要捞什么油水,他弟弟以他家的身份在东莞和老家藤县之间贩盐就足够了,他家又不需要交税,藤县那地方半个多世纪才出一个进士,哪怕他落籍东莞,哪怕他只是一个知县,在藤县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然而没想到圆嘟嘟终究还是奋力爬出来了。

    “袁知县是奉诏进京陛见?”

    杨信拿着那本坤舆格致说道。

    “回河间侯,下官家人在澳门偶然识的汤先生,得知其处有此书,便出资雇佣汤先生翻译过来,下官准备以此献给陛下。”

    圆嘟嘟说道。

    “那县里事务不管了?”

    杨信说道。

    “回河间侯,此前陛下有旨,不拘身份,无论官民,皆可献与科学相关之书籍或机械,新种子,药材之类进京,下官也是献书心切,至于县里事务,则交由县丞代理,下官路上赶得紧些,半年即可往返。”

    圆嘟嘟一脸卑躬屈膝地说道。

    他这是孤注一掷了,在邵武憋了快六年的他,根本就没考虑后果,如果能凭借献书得到皇帝青睐,哪还用考虑邵武那边,那鬼地方他都快憋疯了,一身经天纬地之才,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却被憋在一个放眼几百里看不到一块平地的山沟里整整五年,仿佛坐牢般看不到出头之日。

    搏一搏!

    他只能搏一搏。

    正好他弟弟认识了汤若望。

    这时候万历的禁令还没解除,而且因为龙华民那笔巨额罚款,再加上杨信在澳门的种种限制,很多传教士都不得不跑到吕宋,汤若望这些留下的,也只能以普通夷人身份不得擅离,他迫切需要改变大明皇帝对他们的态度。一个孤注一掷想脱离闽西北的穷山恶水,一个同样孤注一掷想打破目前困境,正好两人一拍即合,利用天启崇尚科学这一点,用这本堪称欧洲目前冶金圣典的矿冶全书搏一搏。

    然后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居然在京城的大门前遇上了杨信。

    “把他送北衙。”

    杨信指了指汤若望说道。

    “河间侯,鄙人是向皇帝陛下献书的。”

    汤若望说道。

    “河间侯,下官是带着汤先生来向陛下献书的。”

    圆嘟嘟几乎同时说道。

    “神庙当年的圣旨忘了?除非贡使,泰西夷人一律不得踏足内地,只允许在各海关设立的贸易区,袁知县身为朝廷命官,无视神庙禁令,带着泰西夷人擅自进京,袁知县也先去诏狱等着吧。

    至于这本书。

    本爵会代你们献给陛下,并请示陛下如何处置。”

    杨信说道。

    那些亲军卫的守门士兵立刻上前,直接把圆嘟嘟和汤若望拿下。

    他俩倒是没敢反抗,本来圆嘟嘟带着汤若望就是偷偷北上,后者自己一个人拿着书根本不可能踏入内地,他那面孔又格外好认,虽然这些年其实也有不少传教士偷偷在江浙一带甚至山东活动,但他这幅面孔和那些南欧人差别太大,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一眼认出。

    所以必须依靠圆嘟嘟。

    后者是官员,他带着人沿途不会有人查,同样就算被认出,有这样的朝廷命官带领,也不会有人阻拦,甚至沿途驿站还得提供方便。

    “侯爷,咱们还是赶紧进宫吧。”

    葛九思说道。

    杨信看了看被带走的两人,随即跟着他进了宫。

    不过刚到就被天启叫了过去,杨信又转到科学院,到那里的时候九千岁和孙承宗也在。

    他们谈的正是林丹汗问题。

    “此事很好处理,四个字,管也不管。”

    杨信说道。

    “何意?”

    天启疑惑地说道。

    “首先,必须得管,哈喇慎部向来恭顺,拉西乞卜也是朝廷任命的世袭都督同知,顺化王无故攻破他的部落,他来请陛下主持公道,陛下当然不能不管他,再说这些年顺化王越来越不老实,陛下也该给他点教训,让草原各部都看到陛下的权威。

    但真为此和察哈尔部开战就没必要了。

    臣的建议是,派人去斥责顺化王,并且罚奉,命令顺诚王所部集结待命做威慑,另外赵率教部出五千骑兵进入顺化王辖区,但只是威慑,并不是真正与顺化王开战。

    命令顺义王全权处置此事。

    哈喇慎部是顺义王的辖区,这件事顺义王是职责所在,如果他不肯出兵解决此事,那么就罚他的俸,总之这件事主要靠他来解决。

    另外命令满桂从宣府出兵五千,先去保护拉西乞卜,防止顺化王继续攻击他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顺化王会屈服的。

    然后陛下给拉西乞卜划分牧区,也给他封爵,明确他和顺化王之间的界线并且给他们修庙。”

    杨信说道。

    说白了他就是鼓动顺义王跟顺化王开战。

    林丹汗这些年所作所为,早就已经让经棚以西各部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做了下一个科尔沁,但这边各部一盘散沙,哈喇慎,永谢布,鄂尔多斯,东西两支土默特都是各自为政,理论上的老大顺义王只是西土默特的老大。而且西土默特都不是说全听他的,这样天启给顺义王卜石兔一道圣旨,命令他带领各部去跟林丹汗武装对峙。

    打起来最好。

    就算打不起来,卜石兔也成了林丹汗的头号敌人。

    但林丹汗肯定会撤军的,因为他的老巢终究还是察罕浩特,而炒花和赵率教的联军会直接威胁他的老巢,他目前还不具备两线作战的能力。

    然后天启就显示了仲裁者的权威。

    同时给哈喇慎明确划分牧区,只要哈喇慎在这个范围游牧,他们就是受大明皇帝保护的,谁敢欺负他们就是得面对大明皇帝的惩罚。

    而且哈喇慎部其实也不是一家,他们连同和他们一伙的原朵颜部,总共被称为哈喇慎三十六家,拉西乞卜只是盟主而已,这样这三十六家全都可以各自分牧区,然后他们也就像内喀尔喀一样真正完全依附大明皇帝了。

    然后给他们修庙,给他们发俸禄,杨都督打着探矿修庙去他们那里垦荒,他们其实主要就是热河一带。

    这些地方是真有矿可探的。

    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零零星星的小块屯垦区还是可以,尤其是在有了玉米这种好东西之后。

    实在不行还有土豆。

    杨都督这些年也在试验土豆,虽然这个东西隐患很大,但在热河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最终用寺庙,农业区,把一个个游牧部落钉在他们的牧区,只要有这些他们就不会走远,而不游牧了的游牧部落就没什么威胁了。

    再有地方念经就更没有威胁了。

    游牧民族要解决,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按在原地。

    “那就依河间侯所说。”

    天启很干脆地说道。

    “不过还需要一个主持此事的,洪承畴是宣府巡抚,此事牵扯宣大乃至延绥宁夏等镇,宣大总督冯嘉会恐难以协调各处。”

    孙承宗说道。

    “王霁宇公呢,让他去,直接以钦差大臣赐尚方宝剑,总督蒙古事务,先驻扎宣府,以后在归化城附近单独修一座棱堡,作为总督蒙古事务大臣驻地,话说咱们朝廷也该专门设立这样一个官职了,甚至在京城也应该单独设立一个理藩院来处理这些藩属事务。”

    杨信说道。

    好吧,跟顺义王这帮人打交道,没有比王象乾这个老家伙更合适的了。

    “霁宇公守制中。”

    孙承宗说道。

    他其实并不喜欢王象乾。

    王象乾的确在守制,但他从天启二年就开始守制,这时候也可以了。

    “夺情!”

    天启很干脆地说道。

第四六九章 下西洋

    处置完了蒙古人的问题,杨信随即把那本坤舆格致递给天启。

    “这是?”

    皇帝陛下很意外地翻看着。

    杨信把圆嘟嘟和汤若望的事讲了一下。

    “倒也有些可取之处,不过比起咱们的似乎还差些,如果说互有短长的话明显是咱们的长处多,他们居然连焦炭都不知道?”

    天启饶有兴趣地说道。

    “欧洲的冶炼被优质矿石惯坏了,咱们的铁矿含铁能有一半就算得上极其优质的矿石了,但他们的一半是低等,百分之七十才算好,这样好的矿石根本不需要过多考虑什么技术,块炼炉就能获得锻打后的优质熟铁。而我们因为矿石的差距太大,块炼不可能获得真正的铁,毕竟我们得首先想办法除去比他们多一倍的杂质,最终我们走上了冶铁的正途。

    铁矿石冶炼生铁,生铁炒成熟铁,熟铁再次渗碳变成钢。

    而欧洲人学会这个过程,都得是永乐年间了,主要是为了铸炮,毕竟块炼炉无法一次冶炼太多,一开始他们甚至不得不用熟铁条箍成筒,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会用生铁铸造。

    但直到现在,他们那里仍旧有部分在使用块炼炉。

    铜也一样。

    我们有最好的冶炼技术。

    可我们的铜产量仍旧比他们低得多,因为我们没有大型铜矿,我们的铜不得不在一座座小矿,一点点开采冶炼,但他们仅仅瑞典一座铜矿,目前据说每年就能出超过一千万斤。”

    杨信说道。

    **据说年均三千五百吨。

    而大明目前最主要的铜产地还是云南,每年也就几百万斤,十全老狗时候才能到千万斤,那时候滇铜就已经达到全国的百分之九十产量了,也就是说目前**每年产的铜相当于清朝的最高峰。

    难怪古二爷嚣张。

    有钱,任性!

    “都是好地方啊!”

    天启看着手中的坤舆格致叹息着。

    “陛下,臣说这些是想让陛下明白,您所拥有的虽然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但欧洲各国也并非弱者,虽然我们在此前漫长的岁月里,始终领先于他们甚至目前仍旧可以这样说。但他们也没有停止追赶的脚步,甚至现在已经可以追上,并且依靠着某些优势在某些地方超过了我们,如果我们的脚步放缓他们会迅速超越我们。

    然后他们就不会再继续敬畏我们了。

    甚至在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超出足够多的时候,他们会把战舰开到我们的海岸逼迫我们敬畏他们。”

    杨信说道。

    天启默然地点了点头。

    “兄欲如何处置这二人?”

    他问道。

    “袁崇焕只是邀功心切,而且陛下也的确下过旨,但他身为知县此举也的确有些失职,以臣之见申斥一下,把他贬到广西或者云南一个偏远些的县,也算以观后效吧。”

    杨信说道。

    既然圆嘟嘟不喜欢胡建人,那就让他回故乡吧。

    反正他已经落籍东莞,不再是藤县人,应该不用考虑回避了,他去广西做个小县官还是可以的,不行就扔到云南去,总之大明还有的是比邵武差的,邵武好歹也是府城呢,这次直接给他找个更幽静的地方。如果他还是不老实,那就只能扔到哪个王府当长史了,不过这样太残忍了,要知道去当长史就相当于给仕途判了死刑,当穷县知县还有点奔头。

    杨都督为了他能继续修身养性,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可怜的圆嘟嘟如果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悲愤地仰天长啸的。

    他的天空更加灰暗。

    天启点了点头。

    他发圣旨时候的确忽视了这个问题,一个县官为了献功邀宠,抛弃职责跑来给他献什么宝,这个口子一开肯定全国纷纷效仿,然后就像过去那些献祥瑞一样让这件事变质。

    当然,如果他们真能献上好东西也行。

    可他们献不上啊!

    这本书最多也就是个参考价值。

    目前已经完全熟悉了苏钢技术的皇帝,哪还看得上这些连焦炭都不懂的东西。

    实际上欧洲现在连煤炭冶铁也刚刚会,英国第一个用煤炭炼铁的专利是三年前发的,不过他们所用的煤属于低硫煤,但即便如此,煤炭冶炼的生铁因为含硫问题依然不受欢迎。

    “至于汤若望,臣倒是有个想法,咱们是不是可以派几艘船去欧洲,说到底这些年只有欧洲船只到咱们这边,却没有咱们的船到欧洲终究不行,而且据臣所知,就连倭国人也已经远航欧洲。”

    杨信说道。

    日本第一艘到达欧洲的是伊达丸。

    仙台藩的伊达政宗建造,他的家臣支仓常长带着一百八十人,连同一个传教士和少量葡萄牙人,从仙台三个月后到达阿卡普尔科,停留两个半月后,航行四个月到达西班牙,不过紧接着德川政府就开始清理传教士,之后又经历天草之乱开始锁国,倭国的航海时代刚刚开始就落幕。实际上这时候已经开始,带着伊达丸号去欧洲的那个传教士,刚刚在长崎被烧死,不过这并不妨碍大明也派艘船去欧洲。

    不用走美洲航线。

    先航行到印度果阿,然后和葡萄牙海船一起就行了。

    汤若望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确保这支使团顺利到达欧洲,并且带着他们去所有想去的国家。

    “兄是想让汤若望带领?”

    天启说道。

    “对,而且不仅仅是要让汤若望带领,船员也要挑选那些信他们的,这样的航程得持续至少两年,没有坚定的意志是肯定不行,陛下可以放出口风,说是要派人去欧洲考察,再决定对传教士的态度。陛下也知道,朝廷大臣里面还有几个信他们的,比如徐尚书,还有罢官回籍的前南京太仆寺卿李之藻,陛下可任命李之藻为钦差,臣的造船厂正好造完了四艘战列舰,给他们接着建造三艘专门的远洋海船。

    从江浙雇佣一批信他们那些的人做水手。

    让汤若望带队前往欧洲。

    今年秋天就可以从广州,估计明年年初就能到达,但不能让他们只到葡萄牙或者西班牙,而是必须得航行到丹麦或者瑞典,然后从那里用携带的丝绸和瓷器换铜。

    估计明年年底他们就能返航,后年秋天前就能回国。”

    杨信说道。

    “可他们去这一趟有何用处?”

    天启疑惑地说道。

    他知道杨信是坚定地反传教士派。

    “很简单,让他们看看真实的欧洲。

    陛下,徐尚书这些人信他们那些,只是因为不知道真实的欧洲,而他们了解到的欧洲就是这些人说的,而这些人自然会尽情美化他们的一切,但事实上利玛窦对欧洲人所说的,却是把我们描绘为他们梦寐以求的繁荣富庶。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时候的欧洲绝大多数地方都很穷,我们吃着米饭馒头,他们吃的是掺了近半锯末子的黑面包,硬到可以砸死人。

    我们穿的绝大多数是棉布甚至丝绸。

    他们穿的绝大多数是麻。

    我们吃饭用瓷器,他们用陶,我们的茶叶在他们那里是公主陪嫁的珍宝,我们这里廉价的白糖,在他们那里需要到药铺购买,属于给病人吃了安慰他让他能够死的幸福一点的东西。我不认为那些信奉他们那套的人,在看了这样的欧洲后还会坚定信仰,另外一定要让他们去法国,让他们去看看那些一辈子不洗澡而且随地大小便的贵族们。

    还得去荷兰。

    德意志就别去了,那里正杀得恍如永嘉之乱时候的北方,但可以走海路北上去瑞典。

    我们需要和瑞典成为朋友。”

    杨信说道。

    “这个国家很特别?”

    天启说道。

    “陛下,我们未来在陆地上主要的敌人就是俄国,他们是目前欧洲唯一从陆地上向东方扩张的,已经到北海了。

    而俄国在西方主要敌人是瑞典。

    另外,如果说欧洲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们大量购买的,那也就只有瑞典的铜了,我们未来对大炮的需求会越来越多,而目前铜的价格已经在上升,但我们自己的铜产量提高缓慢,欧洲的商人又不喜欢携带铜过来,那么我们可以自己去他们那里运。”

    杨信说道。

    当然,他只是哄着天启而已。

    这时候俄国还谈不上威胁,事实上刚刚进入罗曼诺夫王朝。

    这时候的沙皇还是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一个沙皇米哈伊尔一世,而且正在波兰的阴影下苦苦挣扎,至于瑞典的铜也就是聊胜于无,大明正在缺铜是真的,毕竟这些年铸造了那么多大炮,未来就算有蒸汽机,也改变不了青铜是最好的铸炮材料这个事实。海军炮可以用铁,但陆军炮,尤其是那些野战火炮,最好的还是青铜,所以铜价的确在悄然上涨,但同样云南和江西也在大量生产,每年产量稳步提高。

    不过这东西总归多一点的好。

    而且杨信也很期待瑞典这个搅屎棍,能够在欧洲表现更好一些。

    这时候古二爷还没死呢!

    这样的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个与东方携手的机会。

第四七零章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对于这个问题,天启当然不会反对。

    实际上他也很好奇。

    毕竟从欧洲这些传教士带来的著作可以看出,欧洲那边的科技水平并不比大明低多少,但这边对那边的了解全都是来自传教士,后者会吹嘘自己的老家是必然,他也很想通过大明自己人的目光,去真正看看欧洲是个什么样子。

    反正又花不了多少钱。

    三艘大型海船,战列舰大小但减少木板厚度,造价直线下降,估计三艘加起来花不了十万两。

    人更不值一提。

    既然这样此事就由河间侯全权负责了。

    至于李之藻……

    召他进京。

    重新给他一个官职,他之前是鸿胪寺卿,这次给他个礼部右侍郎,以礼部右侍郎充巡阅西洋使。

    不仅仅是去欧洲。

    既然要出去当然要像样些,以杨信在香港的舰队设立南洋水师,然后由南洋水师护送李之藻巡阅南洋藩属各国,安南,暹罗,勃泥这些都要去走一趟,宣示大明威仪。然后一直护送到果阿,反正都去一趟了,干脆走的远一些,两艘战列舰,十几艘大型的巡洋舰,这些足够航行印度,实际上荷兰那些快船绝大多数都还没杨信的巡洋舰大。他们沿着马六甲,亚齐,锡兰,果阿这条线一路过去然后李之藻的三艘船在那里等待返回欧洲的葡萄牙船队一起,至于护送舰队就带着货物返航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装的。

    这时候那里除了点在大明已经不值钱的香料,真没有什么值得大明购买的,而香料这时候随着海外贸易的全面开放真不值钱了。

    也就些粮食和马匹还值得买。

    “其实我对欧洲的马匹也很喜欢。”

    杨信对汤若望说道。

    后者正一脸难以抑制的惊喜看着他。

    “侯爵阁下,如果真能够以此改变皇帝陛下对我们的态度,鄙人愿意赠送您几匹最好的战马,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马。”

    汤若望说道。

    他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

    “我对安达卢西亚马没兴趣,骑士们的时代已经过去,这种大型战马饲养成本太高,但我希望你到欧洲后能够帮他们采购一批夏尔马。你可以放心,如果你们能够帮我弄一批夏尔马回来,我保证会劝说陛下,重新接受你们在大明的活动。

    我其实不讨厌你们。

    龙华民或许说过我一些坏话,但本质上我是个支持宗教信仰的人。

    我反对佛教了吗?

    没有,相反这些年我做的最多的就是修建寺庙。

    我的确信仰我们自己的,但对于外来的也不反对,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信仰的权力,当然,你们必须遵守大明的法律。”

    杨信很真诚地说道。

    “侯爵阁下,我们过去没有做过违反大明法律的事情,以后同样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汤若望说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就可以释放你,并且派锦衣卫护送你返回澳门,你去联络果阿,最多到七月我们的使团会到达澳门,然后在那里接上你,并由香港的舰队护送西行。你们先去安南,分出一队副使去勃泥,最终在马六甲城会合,会合后在那里由你们的向导船同行前往亚齐,锡兰一直到果阿,之后使团和你们的归国船队一同前往葡萄牙。

    包括去拜访梵蒂冈。”

    杨信说道。

    汤若望激动地点头。

    他会成为教廷在东方的头号功臣啊!

    “但是,他们还得去新教国家。”

    杨信说道。

    汤若望瞬间就很尴尬了。

    “汤若望先生,您必须得帮我做到这一点,不过他们不会去荷兰,我不会让你很为难,他们只需要去丹麦瑞典就可以了。”

    杨信说道。

    “侯爵阁下,我会尽力的。”

    汤若望说道。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我必须看到古斯塔夫二世的亲笔信,你必须得做到这一点,否则我会让陛下维持对你们的禁止令,你应该知道我在陛下面前说话很管用的。此行你必须做到两条,第一,给我运一批夏尔马,必须有公马也有母马,别骗我,我知道夏尔马模样,第二,必须让使团到达瑞典并拜访古斯塔夫二世,带着他的亲笔信回来。

    他应该是用拉丁文吧?”

    杨信说道。

    说完他迅速写了一段。

    “侯爵阁下,我会完成您的任务!”

    汤若望深吸一口气说道。

    “那么,旅途愉快!”

    杨信站起身说道。

    说完他就撇下了汤若望,他出去的时候圆嘟嘟正垂头丧气地被两名锦衣卫押出来,他用悲愤的目光看着杨都督的走过,他已经接到申饬圣旨并被改为怀远知县。

    不是常遇春老家。

    他这个怀远县是柳州府怀远县。

    好吧,现代这个地方改名了,改成了三江侗族自治县,那里非常符合杨都督期望,正好算是湘桂黔交界地带,真正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民风淳朴。总之非常适合圆嘟嘟,比邵武还适合他,而且交通便利,坐船漂流沿着苗江,溶江,漓江一边欣赏着丹霞地貌可以一路漂流到他老家……

    就是回去麻烦点。

    “袁知县,旅途愉快!”

    杨都督春风满面地说道。

    圆嘟嘟这时候想骂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就已经跑到怀远,再骂完估计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就欣赏你这种懂事的样子。”

    杨信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

    然后就那么走了。

    后面圆嘟嘟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悲愤地嚎叫。

    当然,他爱嚎叫就嚎叫吧,总之这个名字很难再重新出现在杨都督的耳中了,杨都督心情愉快地出了北衙走向自己家,这时候已经天黑,他就那么悠然地向前走着。很快转到宣武门大街,然后走到他居住的咸宜坊和安富坊之间,前面出现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身影,其中一个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恨意,但随即低下了头。

    很显然他不知道杨都督的俩眼具备夜视功能。

    “你们,站住。”

    杨信说道。

    那几个人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停住了。

    “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吧?”

    杨信说道。

    “这位爷,小的的确与爷初次相识。”

    那人笑容僵硬地说。

    他看起来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出头。

    “义乌人?”

    杨信说道。

    “回这位爷,小的都是义乌来的商贩。”

    那人回答。

    杨信端坐马上盯着他。

    这人表情没有异常,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其他几个人也一样,但这些人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个人肯定认识他,不过这时候看杨都督难免控制不住心情的不算稀罕,虽然义乌的确没被他祸害过,但也说不定有亲戚朋友被他祸害过,总之……

    “我不喜欢你刚才的目光,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一定要控制住情绪最好摆出笑脸。”

    杨信说道。

    “小的记住了。”

    那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微笑,记住一定要微笑,不管你心什么想法,一定要对我保持微笑。”

    杨信说道。

    说完他昂然地走向坊门。

    那人在背后阴沉着脸看着他的背影,然后紧接着走进安富坊,另外几个人跟着他,很快钻进了一条胡同,在一处很普通的宅院门前停下,敲了敲门之后里面打开。隔壁院门前一个女人妖媚地笑着,眼含春水般看着那年轻人,那年轻人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就走进门内,那女人勾引失败,哼了一声转身回去,里面可见灯光旖旎……

    好吧,这是一处暗门子。

    京城娱乐场所虽然通常就是指教坊司三院,但实际上还有大量隐藏各坊的。

    这叫暗门子。

    “玛的,客家找的好地方!”

    许都的好友,义乌人冯三元进门后恨恨地说道。

    “怎么回事?”

    里面他同乡冯龙友迎上前问道。

    “适才在坊门处遇上杨贼,此贼传说有夜眼应该不假,黑夜里隔着五丈远,我脸上神情居然都能被看出,差点没能脱身。”

    冯三元说道。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冯龙友叹息着。

    然后他们几个进了二门,这是一座三进宅院,两个人正从厢房走出,手里还提着篮子,并没跟他们说话,直接绕过正房走向后院,冯三元二人跟着同样绕过去。后院隔着花园就是一片房屋,里面一个人挎着篮子打开门走出,直接钻进了花园,很快又走了出来,那花园的土层厚度明显有些不正常……

    “在继续堆下去,万一有人过来就麻烦了。”

    冯龙友说道。

    “让客家想办法,实在不行先往两边房里堆,让客家送些女人用的衣物再把房子里做成闺房,想来有客家的牌子不会有人进来。”

    冯三元说道。

    说话间他俩跟着前面两个挎篮子的走进房间,并走进内室,内室里面一张大床已经移开,两个男人正坐在床边,紧接着回头接过篮子,将里面的圆木段倒在地上。而在地上赫然是一个直径近一米的圆形洞口,在摇曳的烛光下黑洞洞释放着寒气,下一刻里面出现一点亮光,紧接着一个装满泥土的篮子从洞口升起……

第四七一章 朕的如画江山

    杨都督当然不会知道,距离自己家直线不足两百米外,一群人正在重复当初叶光辅未竟的事业。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三元?”

    杨信疑惑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回都督,此人乃是义乌人,和许都一同进京的,他和一群义乌口音的住在安富坊的一处宅子,谎称是进京的商贩,等着开河后返回的。”

    孙云鹤说道。

    杨信当然不会连查都不查。

    第二天他就让许显纯安排人在安富坊盯着,而且还给他们画出了一幅素描的人物像,实际上这幅画像就足够了,锦衣卫早就盯上了许都这伙人,只不过还得确认一下而已,负责盯梢的锦衣卫在看到冯三元后立刻确认,剩下就是更详细的侦查了。

    “不过……”

    孙云鹤欲言又止。

    “说!”

    杨信说道。

    “回都督,他们居住的宅子是客光先家的。”

    孙云鹤咬咬牙说道。

    “客光先?”

    杨信立刻笑了。

    “都督,是否进去搜查?”

    孙云鹤小心翼翼地说道。

    以他的头脑当然明白,这已经上升到神仙打架了,但锦衣卫北衙本来就是杨都督的手下,从许显纯接管北衙开始,这个机构就是以杨都督为尊,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向老大表明忠心。冯三元这伙人肯定有问题,和客光先牵扯起来就更有问题了,但搜查就意味着再次与客家开战,搜出什么东西当然是最好了,搜不出就得面对奉圣夫人的怒火了。

    后者最近虽然有点遇冷,但在宫里的地位依旧没有动摇。

    皇帝还是离不开她的伺候。

    “搜查?不需要,他们还能做什么?到时候奉圣夫人又得去哭,咱们没必要给万岁爷添堵,对了,你带着兄弟们随我送一样东西进宫。”

    杨信说道。

    说完他直接向外面走去。

    此时他是在家中,孙云鹤赶紧跟在后面,带着随行的四个锦衣卫,随杨信到了大门前,两辆四轮马车已经等候在此,紧接着他们一同出门,杨信在前,孙云鹤几个护卫着马车,迅速转往西安门。

    到西安门前时候,就看到外面的接待站正有几个人等待,这些是来献宝或者说献与科学有关的书籍,机械,技术,甚至新作物种子,包括新的药方和药材之类。因为越来越多,而天启不可能一个个都亲自接见,已经改成筛选制了,他们到这里投递并接受检查,然后根据所献分类由科学院的几个主事先审核,多少有点价值但不高的,需要授予专利就给专利,不需要授予专利的,给十两银子路费打发走。

    真正有价值的引荐给天启。

    一般就是宋应星,茅元仪,武之望这些人负责审核。

    纯属骗钱的直接赶出去。

    这也是必不可少的,实际上纯属骗钱的比例很高,至今还有人拿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牌火器来献宝,像什么变形了的神枪之类,这样的赶紧滚蛋,不过因为天启在制造蒸汽机,所以那些真正懂技术的工匠很受重视。

    毕竟那些零件得由图纸变成实物,这个必须得靠真正的能工巧匠。

    杨信带着马车在守门士兵的行礼中直入西安门,然后转向科学院,迎面就看见武之望走过来,很显然外面等着的都是医学方面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沦为科学院医学方面负责人,官衔还是太常寺卿,但实际上事务完全交给少卿,他儿子武献哲知县任期还没满,就被天启直接任命为成都知府,以此来作为给武之望不能继续做封疆大吏的补偿。

    武老头其实还是很愿意当官的。

    他原本一直做到三边总督,然后因为剿匪不力加部下兵变而引咎自杀。

    杨信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进了科学院,孙云鹤等人继续跟随。

    这座科学院规模已经很大。

    从惜薪司和大光明殿之间一条专用的廊道开始,向南以兔儿山为中心,分成多个区域,而兔儿山山顶是天文台,架着各种天文仪器,一个恍如大炮般的巨型天文望远镜对着天空,一座巨大的四面钟楼,为整个这一带提供报时。而整个科学院的核心,就是天启专门的工作处,实际上就是原本的旋磨台,被一圈新修的高墙环绕,外面还有一圈墙,实际上是两重墙,中间有侍卫团在甬道巡逻。

    再外面还有一圈水面。

    有北,东两门。

    东门外是一条专用的御道,同样也是封闭的甬道,一直通到皇宫的玄武门。

    这是天启日常所走。

    而北门则是别人走的。

    “兄又带来什么好东西?”

    天启颇为期待地看着杨信身后的马车。

    “乐安公主!”

    杨信向他身旁的少女行礼说道。

    后者赶紧还礼。

    这是西李的那个女儿,天启的小妹妹,这时候也已经十四岁,长得倒是颇有几分她妈模样,当然,现在还只是大萝莉,跟小草关系很好。

    “陛下,您的热气球做好了。”

    杨信紧接着对天启说道。

    “快,拿出来试一试!”

    天启立刻兴奋地说道。

    杨信身后孙云鹤等人赶紧从马车里面把一样样东西抬出,在杨信的指导下迅速把热气球的球体铺开,这个就堪称巨大了,另一辆马车上则是一个吊篮,用竹子编起来的,而且使用了铁制骨架。上面的炉子也是单独的,三部分由杨信带着他们亲自组装起来,很快一个巨大的热气球完成,然后杨信点燃炉子,随着鲸油的火焰熊熊燃烧,巨大的热气球逐渐鼓了起来。

    天启迫不及待要进去。

    “陛下,得先试一试。”

    杨信赶紧拦住他。

    然后他朝孙云鹤使了个眼色,后者毫不犹豫地进去,杨信随即也进了篮子。

    热气球冉冉升起。

    不过这还是系留气球。

    热气球下面有绳子,一直栓到旋磨台的石头栏杆上,要不然弄回来太麻烦了。

    在下面一片仰望的目光中,杨信和孙云鹤乘坐的吊篮越升越高,很快就已经升到了十几丈,然后被下面的绳子拉住,在半空中随风飘向城墙方向,不过因为风力小,很快就稳在了半空中。

    “拉下去!”

    杨信在上面喊道。

    同时他关上了炉子。

    下面的锦衣卫和侍卫拽着绳子,迅速把他们拉回到了地面。

    “陛下,没什么问题,可以乘坐。”

    杨信说道。

    天启毫不犹豫地进了吊篮。

    “你们,带着侍卫跟随。”

    杨信对孙云鹤说道。

    后者至今还在哆嗦着。

    皇帝陛下的胆量明显比他强,随着杨信重新点燃火炉,下面割断绳索,热气球再次冉冉剩下,天空中立刻响起皇帝陛下兴奋地吼声,而下面恢复过来的孙云鹤带着锦衣卫和侍卫,连同天启的专用马车迅速出门,这时候热气球已经开始随风飘出了城墙。

    “陛下,用这个!”

    吊篮里的杨信说道。

    天启这才发现,吊篮边上还有一架望远镜,而且还是双筒的。

    他立刻趴在望远镜上,紧接着将视野调整向下,这时候他们已经升到超过两百米高,而这早已经超过了整个京城的制高点,也就是兔儿山的高度,后者说是高五十丈,但实际也就百米左右,古代没有技术测量这样的山体垂直高度。可以说天启第一次在这样高度欣赏自己的都城,因为风很小,热气球飘动很慢,位置才刚刚越过城墙,下面整个京城在他眼前铺展,从东到西一览无余。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

    甚至连城墙外的旷野,他都能够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见。

    “这就是朕的如画江山啊!”

    他感慨地说道。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时候是正月,整个京城一片灰色,就连外面的旷野都是灰色的,尤其是望远镜所对的西城区,绝大多数都是平民,京城豪门集中在北城区和东城区,尤其是紧挨着皇宫的几个坊,西城区尤其是从杨信的咸宜坊向南的西南部分,就完全属于低端人口居住区。

    要不然怎么会把火药库放在这一带。

    “百姓日子并不好啊!”

    天启说道。

    他的望远镜正对着街道上,老百姓的衣着看得很清楚。

    必须得明白,大明的北方一直很穷,南北有着本质的区别,北方粮食亩产一石算是上等田,普遍就在六七斗,这样的亩产指望丰衣足食几乎不可能,京城就是靠漕运养活,离开漕运根本活不下去。元末因为南方供应断绝,这座城市饿死数十万,靠着张士诚送了一批粮食才苟延残喘下去,没有张士诚的粮食,元顺帝早就弃城跑路了。

    这样的城市富裕不了,就是勉强维持。

    尤其是城内多数都是军户,而这些军户生活更差,可以说此刻展现在天启面前的绝对不是清明上河图,他看不到他的如画江山,也就比清末那些老照片略微强一些罢了。

    他眼前看不到明亮鲜艳的色彩。

    他的视野只有灰色。

    奄奄垂暮的灰色。

    “陛下,不如您找一户人家,看看他们家中日常如何?”

    杨信扶着望远镜,在吊篮的晃动中,悄然将天启的视野对准了下面一片住宅区……

第四七二章 明朝好男人

    天启的视线迅速对准了其中一处房屋。

    “这是何处?”

    说着他让到一旁。

    杨信赶紧趴在望远镜上……

    “呃,陛下,此处若是臣没猜错,应该是一处暗娼。”

    他紧接着又把位置让给天启,然后带着一丝尴尬说道。

    天启继续偷窥。

    他看的的确是一处暗娼。

    尽管此时是白天,但仍旧可以看到两个士子模样的坐在暖阳下,左拥右抱着喝酒,其中一个还把手胡乱伸,一个龟公模样的,很是殷勤地伺候着,一旁还有乐师在吹笛子,这场面明显不是良家。

    “陛下,这种事情其实很难管的,只要有利可图总会有人去做,当年宣庙时候也严厉进行打击,但之后也没什么用,到如今可以说遍地都是,无论南京还是京城,无论繁华城市还是一些大的镇子,都少不了这些官妓私娼,而且说到眠花宿柳者其实多数都是功名之士。

    甚至有以妓院为家者。

    此辈管也没用,但凡日子过得下去,也没人干这个,都是些活不下去的以此糊口而已。

    而且开这个的都是和官府勾结,甚至背后有靠山的,在外面招诱些丐女或者从外地买些饥荒中养不活的女孩,养在里面赚些脏钱。五城兵马司之类衙门都有定期的孝敬,就算知道也不会管,这种事情就算下点狠手严禁,用不了几天照样死灰复燃。”

    杨信说道。

    这个真没法管,杨都督自己都经常出没,虽然他都只是喝酒。

    但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里面有的是喜欢这调调的,至于像杨都督这样的正人君子反而少见,虽然这样说杨都督有点夸张,但以目前朝廷文臣武将们的日常生活来评价,杨都督绝对可以说是正人君子,标准的好丈夫,不但从不眠花宿柳甚至也不搞外交。

    纯洁的一逼。

    话说这种事情当年宣德强力镇压都没用。

    天启没有说什么。

    很显然皇帝陛下对这个问题并不很在意。

    实际上历代皇帝对此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除了宣德也没人真管。

    这时候热气球几乎已经不动了,而下面早就有人看到了这东西,一条条街巷里所有目光都在仰望天空,甚至在天空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叫,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东西无疑很震撼。而远处孙云鹤等人已经出了西安门,正在大街上驱赶开挡路的闲人,他们也不确定热气球会飘到哪儿落下,必须紧跟着随时接驾。

    天启则继续看着下方。

    很快他的望远镜略微移动,将目标对准了那处暗门子的隔壁。

    而杨信不用望远镜就能看见,这座三进宅院后面的内宅一个人正挎着篮子走出。

    这人明显没有发现半空中的两双眼睛。

    挎着一篮子泥土的他,出门后直接钻进花园,冬季又没什么叶子,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把泥土撒在花园,而花园下面看不到枯草,全都是泥土,几块颜色较深的明显刚刚铺上。

    “这是在做什么?”

    天启疑惑地说道。

    “哪里?”

    杨信装纯洁。

    天启随即将望远镜再次让给他。

    杨信立刻趴在上面……

    “这是?”

    他疑惑地说道。

    这时候那人已经提着篮子返回,他无意中抬起头,手中篮子瞬间落地,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一边用手指着一边尖叫着,很快房门推开,里面的两个人冲出来,顺着他手指向这边望过来。不过他们看不到杨信二人,这样的高度在下面不用望远镜根本看不清他们,而在热气球的视觉冲击下,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东西。

    “不对,陛下,他们是在挖地道。”

    杨信一脸震惊地说道。

    话说他此刻也的确有点震惊,这些家伙也很胆大啊。

    而且从这一点上看,这些家伙都学聪明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根本不玩,要玩就是给他上土飞机,这样以后还真得小心点。

    “挖地道?”

    天启立刻接过望远镜。

    就在同时又有两个人从旁边房内走出,同样愕然地看着半空中,他们很显然并不知道这里在看他们,还一脸震惊地指着这边说些什么,紧接着从之前那处房门又走出一人,手中同样提着一篮子泥土。以天启的头脑,哪还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不是挖地道难不成在里面玩泥巴,而且旁边花园里那些新土的颜色那么明显,在这里可以说一目了然。

    就凭这些泥土堆积的数量,很明显这项工程已经进行了很久,话说整个花园都堆满了,算算挖出的土方量,就能猜到他们挖掘的长度。

    “如何下去?”

    他阴沉着脸说道。

    这时候杨信已经关了火。

    随即热气球开始下降,不过下降的速度很慢。

    下面的人也反应过来,尤其是随着高度降低,他们已经可以看到上面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惊慌地推开旁边的人,以最快速度向前面跑去,剩下那些则惊慌地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紧接着进屋,应该是通知里面的。外面的已经跟着刚才那个跑向前面,很快他们就到了前院,然后伴随他们的喊声,两旁厢房里又跑出八个人,这些很显然是轮班休息的,他们惊愕地看着天空。

    这时候已经下降到了百余米。

    虽然不是正对他们头顶,但也依旧能清楚看见杨信和天启。

    其中一个正是冯三元,他并没看清杨信,但这时候他也很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

    “快撤出去!”

    他惊恐地尖叫着。

    而就在此时,追赶热气球的孙云鹤也到了巷口。

    “孙佥事,封锁安富坊!”

    杨信吼道。

    孙云鹤愕然抬头看着他。

    “有贼人在坊内挖地道!”

    杨信吼道。

    居高临下的声音让所有人全明白了。

    冯三元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信,这时候他终于看清杨信的面容了。

    他突然冲进房内拎着一支短枪出来,对着天空中的杨信扣动扳机,杨信急忙拽过天启,不过子弹却飞到了上面,正好打在了热气球的炉子上,杨信立刻把天启护在身下,跳弹一下子撞断了一根绳索。那吊篮立刻猛然一晃,甚至炉子里面的鲸油都洒了出来,好在杨信已经关了火,要不然这一下子他和天启也就成为世界上最早的空难者了。

    不过下面的枪声也让孙云鹤确定了目标,伴随他焦急的喊声,数百锦衣卫和侍卫立刻蜂拥过去。

    冯三元带着手下正好推开门出去,一看吓得立刻退回去。

    这时候里面又一个人拿着短枪出来,就在冯三元带人翻墙逃往隔壁时候,他也怒吼一声对着杨信扣动扳机。

    这个倒是打中了。

    不过对杨信没什么用,天启则在他保护中。

    这个人恨恨地抛弃短枪,迅速跟着冯三元翻墙。

    后面孙云鹤赶到并撞开了门,一把夺过侍卫的长矛抛出,其他几个侍卫立刻清醒,十几支长矛抛出,那人和两名没来得及翻过的立刻被钉住,已经翻过去的冯三元还想营救他,但看着蜂拥而入的锦衣卫和侍卫,最终还是仓皇逃离。他们跑进去的就是那处暗门子,那俩原本在寻欢作乐的士子,早就被枪声吓得作鸟兽散,紧接着孙云鹤等人也翻过去。

    不过接下来的杨信看不到了,他和天启落在另一边的一处院子里,落在这座四进宅院的花园水池中,不过坚硬的冰面足够承受。

    一个娇小姐带着丫鬟从暖阁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两人从天而降的大活人,在她们的惊愕目光中,伴着她们的尖叫声翻出了吊篮,几乎同时落在冰面上。

    “陛下,小心!”

    杨信拉住差点滑倒在冰面的天启。

    “快,别让贼人跑了!”

    天启激动地说道。

    很显然今天这件事让他感觉很刺激。

    在宫里宅了二十年的皇帝陛下,很享受这种明显没有危险的危险。

    说话间此处主人带着几个奴仆拿着棍子从月门冲进来。

    “呃,河间侯?”

    那主人瞬间傻了。

    这时候京城不认识杨信的不多,这个人身上穿着颇为华贵,明显是本地富商,而本地富商就更不可能不认识杨信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见驾!”

    杨信喝道。

    那人看着天启,立刻哆嗦了一下,手中棍子赶紧扔了。

    “臣……”

    他趴在地上磕头说道。

    这还是个有官皮护身的。

    “别废话了,快去抓贼人!”

    天启不耐烦地喝道。

    那人赶紧捡起棍子,招呼奴仆保护圣驾,他们一帮人乱糟糟地涌出月门紧接着出了大门,刚才那处宅子和他们这边还隔着一条胡同和一处宅子,此刻外面同样乱了套,地方的总甲也带着火夫出现,甚至还有不少自己拎着棍子出来的青壮。杨信护着天启很快迎上了侍卫,至于孙云鹤等人应该还是追捕犯人,然后他们一起穿过小巷到了那处宅院的门前……

    “这不是奉圣夫人家的宅子吗?”

    刚才那人愕然说道。

    正要进门的天启瞬间停下了,转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他。

    “你说是谁家的宅子?”

    皇帝陛下缓缓问道。

第四七三章 御驾亲征

    “陛,陛下,这处宅子是奉圣夫人弟弟客光先名下的。”

    那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住户是哪里的?”

    天启表情很不对地喝道。

    那人看总甲。

    “回,回万岁爷,是一群义乌来的租客,客家管家带来的,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人是客家带来的,小的哪敢多事,不过路引是义乌的,只是真假就不知道了,小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客家在京城就是天,小的真不敢问别的。”

    总甲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个倒是实话。

    大明朝伪造路引其实是一项很繁荣的产业,其繁荣程度堪比现代火车站厕所墙上的小广告。

    “哼!”

    天启阴沉着脸直接进门。

    杨信同样一声不吭地跟着。

    里面已经完全被侍卫控制,几具死尸依旧还插在那里,不过还有一个活的,就是最早逃跑那个,他明显体质太差,别人顺利翻墙逃走,他却爬不上墙,被那些侍卫直接拖下来。这时候正恍如滩烂泥般趴在地上,身上和周围压着十几支长矛,总甲看了他一眼,最终咬咬牙上前……

    “万岁爷,他是客家的。”

    他低声说道。

    天启没有说话,在侍卫的簇拥中径直走进二门。

    里面同样是侍卫。

    两旁厢房门已经打开,门里面是类似大通铺,而且房间内堆满了用于支撑的木料,另一边是厨房,但同样满是各种工具,甚至还有长期使用坏了扔在里面的。

    天启继续向前。

    正房门也打开了,连同两边耳房。

    这个就是按照正常住户布置,很显然防备有人来。

    后宅外人不会去,两旁厢房锁住也不会有人去,就算有总甲甚至铺长之类过来,最多也就是被请到正房,正房没有异常就行,天启紧接着到了后院,刚进去一个锦衣卫就迎上来跪倒在他脚下。

    “万岁爷,洞口在正房,是向西偏南的,有人已经进去。”

    他说道。

    “西偏南,不会又是我家吧?”

    杨信愕然说道。

    就在这时候,里面一阵混乱,紧接着一个浑身泥土的锦衣卫带着侍卫拖出了两具死尸。

    “万岁爷,里面没逃出的贼人畏罪自杀,里面地道已经挖出十丈长,能容一个人在里面跪着爬行,都是用木头撑着的。”

    他趴在天启脚下说道。

    “把那个狗东西拖过来。”

    天启说道。

    杨信使了个眼色,后面锦衣卫立刻出去,带着侍卫把客家那个人拖了过来,后者已经吓瘫了,估计他是认识天启的,直接趴在地上光剩下不停哆嗦了,恍如一只被踩过的蛤蟆,然后皇帝陛下的确一脚踩他背上……

    “说清楚,朕饶你不死,否则朕诛你九族。”

    天启喝道。

    “万岁爷,小的只知道他们挖地道炸河间侯,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的只是奉命给他们送东西,他们缺什么就找小的,今日是他们说挖出的土都快没地方放了,让小的想办法,小的才过来看看的。这些据说都是义乌雇来的矿工,冯三元和冯龙友是带他们的,其他的事都是他们在管着。”

    那人哭嚎着。

    “挖了多久?”

    天启喝道。

    “从腊月十几就开始了。”

    那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挖了二十多天,火药谁供应?”

    天启踢了他一脚恶狠狠地喝道。

    那人不说话了。

    “传旨,客光先,侯国兴下诏狱,不用锦衣卫,让东厂去抓!”

    天启喝道。

    一名锦衣卫赶紧跑去传旨。

    天启随即走进里面,和杨信一起看着眼前的洞口,天启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侍卫都出去,很快里面就剩下了他俩。

    “朕会给兄一个交待的。”

    天启黯然说道。

    “陛下,奉圣夫人应该不知情,或许是客光先自作主张,以臣之意,侯国兴也别牵连了,他终究是奉圣夫人的儿子,再说也没真挖到臣那里,而且说不定是被人引诱。臣与客家虽有冲突,但还到不了这种程度,更何况这些人是义乌矿工,客家与义乌应该没什么关系,那么为何不在西山雇矿工,而是非要去义乌?就算怕雇西山矿工泄露,这直隶有的是煤窑,哪里雇不来几个矿工,这些人敢自杀那也是死士,不单纯是雇佣,此事未必这么简单。

    臣还是那句话,不是臣瞧不起客家那些人,他们没这本事。

    无非一群借着奉圣夫人势的纨绔子弟而已,别人把他们卖了,他们说不定还得给别人数钱,看看外面这个家奴,客家能养的出这种死士?

    跟着客家的都是些趋炎附势的。

    他们当不了死士。”

    杨信说道。

    天启点了点头。

    他现在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客氏一边是自己亦师亦友的最重要辅佐之臣,杀了客光先和侯国兴,客氏恐怕得气得自杀,不给他们严惩,杨信肯定寒心。现在杨信如此通情达理反而让他不好意思了,而且杨信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把首犯另外找人,也就是雇佣这些矿工的,是这些人故意引诱欺骗客家。

    客家虽然参与,但客光先不是主谋,最多算个从犯,这件事算性质就是个谋杀,而且未遂,这样客光先就不用杀了,侯国兴就当没参与。

    而谋杀未遂的从犯,顶了天也就是个绞而已。

    绞就好办了。

    这个是可以收赎的。

    当然,仍旧要重惩,比如杖一顿然后流放,这样就可以了,客氏那里也打发过去了,同样也对杨信显示了自己的态度。

    “这些狗东西也太胆大包天了!”

    皇帝陛下恨恨地说道。

    不过就在这时候,他突然间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二十多天十丈,挖地道都这么慢吗?这个地道口看,这个地道也不算太大啊。”

    他说道。

    “这倒是有些奇怪,按说这些人既然都是矿工,应该不至于如此慢,挖地道这种事情,其实从古至今一直在使用,上次建奴就是用挖地道炸塌了沈阳城墙,幸亏臣当时在那里,那一次建奴就用几天时间,挖掘出一条超过五十丈长的地道。

    这些人就算不可能像攻城一样,但十丈长地道也用不了几天。

    这个好办,臣钻进去再检查一遍,说不定里面里面黑,适才那名锦衣卫没查清楚。”

    杨信说道。

    他这时候也发现不对了。

    挖地道并不难,像华北平原这样的土质,不断接力挖掘,速度其实快得很,要不然北宋也不至于建起几百里的地下长城,而且冬天上面都已经冻出了一层冻土,甚至不用支持都能勉强维持住,在这地方一个能让人跪着爬行的地道一天就能挖十几米。

    二十多天。

    差不多应该挖到他家了。

    但之前锦衣卫说的是十丈长。

    “还有个办法。”

    天启说道。

    说完他直接走了出去。

    好吧,他去计算外面花园里挖出的那些泥土体积,杨信目测给他估计出堆积区面积,这些泥土都均匀地洒在一片长方形的花园里,再挖出地下的原本地面,看看他们堆了多厚,皇帝陛下紧接着就算出大致的体积。

    然后是地道截面。

    两个数字一除,天启立刻得到了真实的地道长度。

    “不对,这至少挖了超过五十丈!”

    天启说道。

    “玛的,这两个死士死前把里面挖塌截断了,里面还有很长一段,那里有他们得以死保护的东西。”

    杨信忍不住骂了一句。

    两个在地道的死士,在死前挖塌了一段,然后把里面一截堵在了塌落区后面,那锦衣卫经验不足,里面又看不清,以为他们就挖了这点。这两人这么做肯定有目的,被他们截断的那段里面有东西,而且是必须以死保护的东西。

    “来几个人跟着我。”

    杨信说道。

    紧接着他拿起一个小铁锹,然后直接钻进了洞口。

    天启随即招呼人拿着蜡烛跟他下去。

    第一次钻这种东西的杨信,迅速在里面向前爬,后面的一点烛光就足够给他提供照明,很快他就爬到了被堵死的坍塌区。以他的视力,立刻就看出这的确是被故意挖塌的,而且经过了简单的伪装,但他也不敢挖,这是塌落的土层,上面还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塌陷了。他一挖上面说不定会继续向下塌,一不小心连自己都会被活埋在里面,他立刻下令退回。

    出来后没顾上说话,他直接出门纵身上了屋顶,很快根据方向和距离确定了位置。

    “那边!”

    杨信指着前面一个院子喊道。

    两个锦衣卫揪过总甲,拎着他连同大队侍卫迅速赶去,杨信紧接着下来走到天启身旁。

    “陛下,的确是截断了,这件事不对,他们没必要这么做,就算被查出是挖到臣那里的,他们也不过是一个谋杀,而是是从犯,甚至都不会是死罪,没必要这样做然后自杀,除非他们怕株连家人,臣怀疑这条地道不是通到臣那里。”

    杨信说道。

    “通到哪里?”

    天启愕然道。

    杨信缓缓抬起手向东一指。

    天启立刻抬起头,顺着他手指望去,自己的兔儿山天文台,赫然矗立在皇城的城墙……

第四七四章 昏君奸臣一锅端

    “找到了!”

    伴随着混乱的喊声,已经脸色铁青的皇帝陛下,在河间侯护卫下直接走进三十米外的一处宅院。

    宅院主人都吓傻了。

    他带着全家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

    在他们身后是一处明显的塌陷,那些侍卫已经找来工具开始挖掘。

    天启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后面西城御史,兵马司指挥,甚至西安门和阜成门轮值的太监和亲军卫将领,全都一个个匆忙赶到,然后战战兢兢地站在天启后面擦着冷汗,很快连许显纯也带着大队锦衣卫到了,再接着九千岁和田尔耕也到了。

    所有人就那么等待着。

    “有了!”

    前面突然一声喊。

    杨信立刻上前,天启带着一帮子也跟过去。

    整个地面已经挖开一个大坑,里面露出支撑的木料,杨都督拿过一个铁锹直接跳进去,后面田尔耕和许显纯也跳下,锦衣卫三巨头跟土拨鼠般奋力挖掘,很快一个洞口出现,杨都督接过上面递来的蜡烛迅速钻了进去,田尔耕二人也跟进去,但没过多久他们三人又出来……

    “这里,继续挖!”

    杨信向西南方走了几步然后说道。

    后面的新一批侍卫立刻上前,很快第二个大坑挖出来,同时也露出了里面用木料支撑的地道。

    但是……

    地道拐弯了。

    原本向西南的地道折向正东了。

    而正东两百五十米外,就是皇城的西墙。

    “万岁爷,小的真不知道啊,小的就知道他们挖地道炸河间侯,小的真不知道这地道拐弯了。”

    被押到地道口的客家那个,崩溃一样哭嚎着。

    旁边一个锦衣卫很干脆地堵死他的嘴,省得这家伙制造噪音,

    “已经挖了四十丈,最多月底就能挖到皇城墙,逆党的计划应该是在科学院下堆上火药,一旦引爆整个科学院被夷平。”

    又下了一次地道的杨信对天启说道。

    他们周围一圈人下意识地擦着冷汗。

    “交给你了,不管是谁,一个都别放过!”

    天启缓缓说道。

    说完皇帝陛下直接转身离开。

    “西城御史,兵马司指挥下诏狱。”

    皇帝陛下边走边说道。

    西城御史和兵马指挥傻眼了,杨都督看了看他们,挥手让人把他们拿下,虽然他们俩肯定是无辜的,但出了这种事情也跑不了他们,不过京城这治安问题的确堪忧,尤其是这种事情,都已经连续两次了,而且都是在西城,西城御史和兵马指挥也算倒霉。

    “她没那胆子。”

    九千岁走到杨信跟前低声说道。

    很显然他还是想拉客氏一把,他俩年轻时肯定有一腿,现在要说还有这些事情就扯淡了,话说九千岁都五十八了,但这旧情肯定还是有的。

    “她太蠢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杨信叹了口气说道。

    的确,客氏肯定不会想炸死天启的。

    天启今天死,张嫣明天就能弄死她,但这个女人太蠢了,被别人利用了,策划这一切的人,肯定告诉她是挖一条地道炸死杨都督,甚至还为此向她的人演了一场戏,也就是这三十米向西南方的,这是正对着杨家的,就连路线很可能也是客家给探查确定的。但实际上却在中途折向了皇城,客家的人不可能钻进地道去看看,他们以为这些人是炸杨信,但实际上人家是连杨信带皇帝,只要哪天两人都在科学院就可以了。

    而且不用挖到天启脚下。

    天启就在旋磨台搞科研,旋磨台周围有水环绕容易出岔子。

    他们只需要挖过皇城的城墙就行,西安门城墙外没有护城河,向这个方向挖不会出意外,挖过皇城的城墙,然后最多向前再挖一百米,虽然理论上城墙里面都有监听地面的瓮听,但这时候跟没有一样,没人会去听的。而科学院就是紧靠西城墙,天启的旋磨台距离城墙不足两百米,挖到旋磨台附近然后埋上一千斤火药,哪天杨信和天启都在科学院时候引爆。

    昏君和奸臣一起粉身碎骨。

    可以说最完美的结果。

    至于剩下九千岁就是盘菜了,他无非就是仗着天启信任,另外再加上杨信这个好打手,没有这俩他就是个快六十的孤老头子,无论拥立信王继位还是天启的儿子,朝政都一样是回到文臣的手中,那时候弄死九千岁还不是跟玩一样。

    然后就是拨乱反正了。

    这个计划很疯狂啊,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些年天启的表现,那些文臣们早就心知肚明,这个皇帝不好对付,而且似乎并不是单纯像他爷爷,反而更向嘉靖发展,狡猾得很。这样的皇帝明显不符合他们心意,如果有可能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连他一起弄死,剩下就算不能拥立信王,就凭他那个两岁的孩子也很容易当傀儡摆布。

    张嫣好办。

    她只是和客氏势不两立。

    天启一死随便她怎么玩,她就是把客氏削成人棍也随便。

    倒霉的客氏这次完全是被人耍了。

    “大爷,她的事咱们就别管了,陛下自己处置去吧,咱们把咱们该做的做好就行了。”

    杨信说道。

    如何处置客氏是天启的事情,他们是不能插手的,但这一次客氏算完了,不死也是扔到哪个寺庙,而客光先和侯国兴肯定得死,无论他们是不是知道这个计划的真正目的,他们都逃不过一死。他们就算真不知道,这样蠢到随时都能被别人利用弄死自己的人,天启也不敢继续留着了,客家熟悉宫里一切,同样出入皇宫和自己家一样,这次是被人利用挖地道炸皇宫,下次再被人利用带着刺客进去甚至下毒怎么办?

    蠢不要紧,蠢还喜欢往外跳就是作死了,留着他们哪天说不定就把自己坑死了。

    再说天启有感情的是客氏,他对这俩有个毛感情,杀客氏他的确舍不得,可杀这俩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九千岁很忧伤地说道。

    不过杨都督没兴趣管他那点旧情。

    “先关闭城门,别让那些主谋得到消息跑了。”

    杨信说道。

    实际上主谋他很清楚。

    可这时候不能说他早有情报,毕竟算起来他是利用了天启,也不能说是他故意利用了,本来他就是要把热气球送进科学院的,只能说顺水推舟,不过这些人居然想炸天启,这个倒是他真没有想到的。

    九千岁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同行的亲信石元雅去传令。

    内城各门虽然是亲军卫把守,但实际上归各门太监管,封闭各门得九千岁下令才行。

    “老许,立刻去逮捕客光先和侯国兴,侯客两家一个别跑了,想来他们也用不着动刑,田掌印,召集在京城的所有锦衣卫上街封闭各坊,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得出门,无论什么身份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再派人去通州,调孙守法的骑兵进城,咱们得防止逆党狗急跳墙。”

    杨信紧接着说道。

    许显纯和田尔耕也没废话,立刻带着人离开。

    实际上他俩也吓出一身冷汗,而且这件事说起来他俩也有责任,让人把地道都快挖进皇城了,他俩这鹰犬是怎么当的。

    这时候负责追捕的孙云鹤也回来了,不过他只带回三个活的,死尸倒是带回了十具,而且三个活的都是带伤,同行的锦衣卫和侍卫也不少带伤,很显然是经历了一番血战的。但遗憾的是死尸里面包括冯三元,而且他明显是自杀,自己抹了脖子的,由此可见这些人全都是真正的死士,这三个活口恐怕也很难问出什么东西。

    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杨信本来也没指望他们。

    从汪文言可以看出,这些家伙骨头也很硬,但他们是硬骨头,并不意味着别人也是,他们的确是死士,可客光先和侯国兴肯定不是,而侯客两家的那些党羽更不是。

    这种时候暴发户和世家的区别立刻就展现出来,前者只有刚才那个家奴这样的手下,但后者的手下是冯三元这样的。

    “都督,卑职无能,还有六个跑了。”

    孙云鹤看着检查死尸的杨信,小心翼翼地说道。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杨信说道。

    “他们说了是许都招募的他们吧?”

    他紧接着说道。

    “回都督,他们的确说是一个叫许都的招募,为首的叫冯三元,是义乌人,而且还说许都住在金华会馆,就在外城天龙寺,还说除了许都之外,他们同谋的还有很多人,其中包括浙江嘉兴生员吴昌时也一同住在那里。”

    孙云鹤心领神会地说道。

    复社进京的这几个首领一直都在锦衣卫监视中,吴昌时,许都,甚至包括张名振,包括他们在京城的主要联络人,文震孟,黄遵素,这些人和复社之间的关系也在锦衣卫掌握。这时候哪怕是孙云鹤,也已经大致上理清了事件,谁都明白客氏不会想着炸死天启的,只能是这些人利用了客氏。

    “走,本都督亲自抓捕这些逆党!”

    杨信说道。

第四七五章 侠客行

    崇文门。

    “快,九千岁有令,关城门!”

    狂奔的马背上,石元雅看着繁忙的城门处高喊着。

    守门士兵愕然地看着他,同样那些堪称熙熙攘攘的行人,也都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紧接着一个太监走出来,一看石元雅立刻愣住,下意识地堆起笑脸要给他行礼。

    “快,九千岁有令,关闭城门捉拿逆党!”

    石元雅喝道。

    “快,关门!”

    这个太监立刻直起腰高喊着。

    他是崇文门掌门官,京城内九门各有一员太监掌门官,而且崇文门掌门官兼管着外城的左安,广渠,东便三门,直属于司礼监下属正阳等门提督,这时候的提督是金良辅,但他在九千岁手下地位还不如石元雅。

    石元雅实际上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

    那些小太监和亲军卫士兵,立刻开始驱赶行人。

    但这是崇文门,京城最主要商业通道,哪怕现在是冬季,每天这里也是大量物资涌入,尤其是这里还是酒类专用通道,这城门想一下子关上可不容易,四辆运酒的驴车正好堵住城门洞。外面没有听到的商贩还在涌入,那些士兵不得不摘下刀鞘乱砸,不满的商贩们躲避,整个城门处可以说一片混乱,还有一些准备出城的,也对城门的突然关闭很不满……

    “石公公,在下还有急事去保定呢!”

    一个明显认识石元雅的,一边抱拳行礼一边不满地说道。

    “混账,城里有人挖地道行刺河间侯,你什么急事能比得上这个!”

    石元雅怒斥道。

    他没敢说其实是行刺皇帝。

    那样肯定会引起更大规模恐慌,谁都明白行刺皇帝的性质,但仅仅行刺杨信就没什么了。

    杨都督哪年不得遇刺几回。

    那人吓得赶紧闭嘴了。

    那些正在抱怨的商贩同样吓得赶紧离开门洞。

    但就在同时,三个原本也要出城但已经停下的壮汉却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立刻大吼一声,他面前正在驱赶的士兵被吓得一愣,下一刻士兵手中刀就到了他手中,紧接着连刀带鞘抽在士兵脑袋上。还没等其他士兵反应过来,他手中刀出鞘,一刀砍在另一名士兵肩膀,在士兵的惨叫中,他的一个同伴夺过其手中长矛,顺势一矛捅进了一个太监胸前……

    “杀,杀阉党,为国锄奸!”

    另一个高喊着。

    然后他夺过旁边商贩的扁担,一下砸翻了一名士兵。

    崇文门前一片混乱,但肯定不会有人响应他们,在哭喊尖叫中三人直冲城门洞,那些士兵混乱地上前,但这些是亲军卫的,说白了维持治安都吃力,转眼间就被那为首的砍翻两个,剩下的一看他如此悍勇吓得掉头就跑。

    “简直废物!”

    马背上的石元雅骂了一句。

    紧接着他下马迎着两名逃跑的士兵,双手同时夺过他们手中的长矛,下一刻右手长矛飞出,直奔那为首的壮汉。

    后者刚刚进入门洞,根本没注意到,但那个使扁担的同伴立刻冲过去,一扁担将长矛打飞,但几乎同时,石元雅的第二支长矛到了,来不及收回扁担的他为保护后面的同伴抬手试图接住,但长矛却在瞬间滑过他手掌,一下子贯穿了他的腹部。

    “三弟!”

    为首壮汉悲号一声。

    “快走!”

    那人带着长矛一扁担砸翻冲过来的士兵。

    而另一个壮汉猛然将长矛掷向石元雅,后者立刻躲开,石元雅可不是普通的太监,号称精通骑射,武力值也是颇高的,就在同时旁边一个士兵终于点燃了火绳,然后举枪对准那壮汉扣动扳机,这人应声倒下,而那使扁担的疯狂挥舞着,悍勇地堵死城门,为首壮汉抱起一坛子酒向后扔出。

    “大哥快走!”

    使扁担的吼叫着。

    不得不说他还是很顽强的。

    那大哥最后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扭头冲向外面。

    这时候外面同样一片混乱,被吓得逃出去的商贩和瓮城里面的士兵混在一起,他冲出后立刻一刀砍翻了最近的士兵,在他前面那些商贩尖叫着狂奔而逃,而瓮城的城门同样被车辆挡住一时间无法关闭。这个人就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般,挥舞着手中的刀硬闯,绝大多数士兵都在逃跑,只有几个试图阻挡,但这个人的武功很高,三五个士兵根本挡不住他。

    几个点燃火绳的火枪手混乱地射击着。

    子弹没有击中他,却反而误伤了一个原本要进城的青虫。

    石元雅在后面接过士兵递上的弓箭,瞄准那人后背一箭射过去,尽管那箭差一点正中目标,但却还是最终差之毫厘,城墙上几个士兵也在匆忙向下射箭,但同样也没有命中。

    转眼间那人就冲进了瓮城的门洞,在车辆间挤过迅速出城。

    “一群废物!”

    石元雅怒道。

    说完他看了看那个使扁担的。

    这个已经死了,不过还是瞪大眼睛,仿佛在控诉阉党奸臣。

    “倒是颇有几分本事。”

    他踢了踢死人说道。

    “但可惜有勇无谋,一切皆在公公掌握。”

    一名军官陪着笑脸说道。

    说话间他指了指头顶高耸的城楼,几个士兵已经冲上去了。

    “那还不快去追!”

    石元雅喝道。

    那军官赶紧招呼手下追出去。

    当然,这个结果其实很正常,这时候的亲军卫能干什么?他们哪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了,亲军卫要是能打仗,那李自成还能进北京?说白了就是一群维持治安都堪忧的,比咱大清后期八旗子弟强点也就是没扛着烟枪,而且真正能打的都被招募到了新军里面。实际上京城治安都不指望他们,京城白天治安是五城兵马司那些弓兵负责,准确说相当于招募的警察,晚上是巡捕营,后者是京城周围的卫所兵。

    而此时逃走的大哥……

    当然是江宁大侠张名振啦。

    他这些日子一直没能为锄奸出力,那些运筹帷幄的文人们又不支持他装一马车火药的计划,就是每天带着兄弟四处闲逛,他手下其实不少人,都是复社在闽浙山区雇佣的义士,当然,也可能是逃犯什么的,总共四五十人,他负责带领这支队伍,不过至今没能派上用场。

    好在银子足够。

    文人们需要他们这批打手,所以银子方面很慷慨。

    “玛的,非要谋划谋划,谋划到现在满盘皆输,本来就是一马车火药的事非要挖什么地道,挖来挖去最后挖的全完了!”

    张名振一边跑一边骂着。

    崇文门外全是拥挤着等待交税的,大明朝最大是税务所就在这里,旁边的抽分所每年能收近十万两,这里每天都恍如集市一般,他虽然身上满是血迹,但在这样的环境很难引起太多注意。尤其是这里同样因为枪声在混乱中,那些抽分所的士兵光顾着维持秩序了,根本挤不到他身边,而且他手中刀还在挥舞,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外地商贩,自然不会有见义勇为的。

    很快他就在混乱中钻进了一条向西的小巷。

    在这里他以最快速度脱下全是血的外衣,正好一个倒霉的路人经过,被他直接打倒扒了衣服换上,在后者幽怨的目光中离开,但他并不知道,此时在不足百米外的崇文门城楼上,一个士兵正挥动旗帜,向追赶的军官指示方向,而那里还有一个正在用望远镜搜寻他的身影。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军官就带着人赶到。

    向地上的人问清他逃跑方向后,这个军官带着上百士兵继续追赶。

    而转到一条向南的街道后,因为依然保持狂奔,张名振的身影还是迅速被城楼上的士兵锁定。

    当然,他也没兴趣关心这个。

    一路狂奔的他跑出近二里路,最终停在了一座寺庙的大门外。

    而就在同时,许都从里面走出来。

    “侯服兄,你这是?”

    许都愕然说道。

    张名振上前一把拽住了他……

    “快走,事发了!”

    他焦急地喊道。

    “在那里,贼人有同党!”

    后面的喊声响起。

    张名振急忙回头,然后就看见那军官带着士兵蜂拥而来。

    张名振什么也顾不上说了,他拽着许都就跑,后者终究不是文弱书生,实际上也是豪侠级别的,正好后面仆人牵着马出来,许都伸手拽过马,上马后拉着张名振向上一提,张名振也上了马。两人顾不上通知吴昌时了,直接催马向前,后面士兵纷纷吹着都快灭了的火绳,但当他们吹着火绳时候,这两人已经跑远,他们的枪声全当是送行了。

    “拿下这个逆党!”

    那军官气急败坏地指着都傻了的仆人喝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士子走出寺庙,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吴公子救我!”

    那仆人尖叫着。

    那军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与他家公子相识?”

    那军官笑眯眯地说道。

    “不认识,学生从未见过他。”

    吴昌时义正言辞地说道。

    “见没见过到诏狱再说吧,拿下,送北衙,查抄天龙寺,所有人一律送北衙甄别!”

    军官喝道。

第四七六章 天网

    就在张名振二人逃走仅仅五分钟后杨信就赶到了天龙寺。

    “吴昌时?”

    杨信看着被抓住的吴昌时。

    “我犯了何罪?”

    后者义正言辞地说道。

    “吴生员,你们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啊,大明朝两百五十年,还是头回有人敢往皇城挖地道,你们这是弑君谋逆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准备多少火药,够不够把整个科学院炸没了的?”

    杨信说道。

    “吴某不知阁下说些什么!”

    吴昌时说道。

    话说他的心理素质不错,也不愧是原本历史上把崇祯气得半死,骂成三百年未有的。

    “行了,你的抄家灭门已经算是定局了,抵赖不抵赖的也没用了,你不会以为客光先这样的货色会和汪文言一样吧,恐怕现在他已经在许显纯那里招供了。听说你家还很有钱?看来大明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杨某正愁着援朝的军费还没着落呢,你倒是直接送上门了,杨某倒是要先说句谢谢了,把他送往北衙与客光先对质。”

    杨信说道。

    吴昌时就这样被押走了。

    “你,说说你家公子还有哪些同党?”

    杨信对那许家的家奴说道。

    后者战战兢兢……

    杨信向旁边一伸手,孙云鹤立刻将一支短枪递给他,杨信很干脆地把枪管杵进那家奴嘴里。

    “一!”

    他说道。

    然后扳机开始缓缓后移。

    转轮打火的击锤蓄势待发,熟悉这东西的家奴冷汗下来……

    “二!”

    杨信说道。

    后者突然拼命做点头状。

    杨信满意地抽出短枪。

    很快他得到了想要的。

    “走,继续逮捕翰林院庶吉士文震孟,监察御史黄尊素,翰林院庶吉士姚希孟,翰林院编修方逢年,监察御史李应升,又是五个,咱们大明就好出五君子啊。”

    杨信说道。

    当然,这些人并不一定同谋,只是他们与许都这些人来往密切,实际上也基本上就是了,和许都这些往来密切肯定就是锄奸队伍的,就算他们不知道地道是向皇宫的,也肯定知道这条地道的存在。

    这就足够了,是不是真参与弑君并不重要,只要知道这条地道的存在,那就算是卷入这起弑君谋逆的天字第一号大案,然后他就可以去抄家了。估计这一波抄家之后今年救灾就够了,北直隶持续至今天旱无雨,今年这场旱灾已经可以说开始发威,然后是大明第四大税仓济南府蝗灾。

    这可都是得花钱的。

    杨信紧接着带领锦衣卫开始进行他的大逮捕,而此时田尔耕已经在城开始封锁各坊。

    逮捕很顺利。

    实际上方逢年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文震孟和姚希孟也是在翰林院被逮捕的,只有李应升得到消息早试图逃离,但在朝阳门被堵,回来路上被锦衣卫抓住,黄尊素是在都察院被抓。

    到天黑时候,这一轮逮捕结束。

    而就在同时,孙守法率领五个骑兵营进入京城,开始在整个京城各条街道巡逻布防,以防止夜晚有人狗急跳墙,但张名振二人依旧没抓住。他们倒也不难解决,许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话说他叔祖许弘纲还是南京兵部尚书呢,他爷爷也是以兵备道退休的。

    抓不到他无所谓,东阳许家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也可以说是许家的财产。

    如何审问犯人,这个不需要杨信去操心。

    事实上也不用审。

    客光先和侯国兴一进锦衣卫就招了一切……

    乾清宫。

    “陛下,他们的确并不知道这些逆党意图弑君谋逆,但挖地道炸臣家是他们主谋,房子他们提供,火药同样由他们提供,而且总共两千斤火药已经在外城一处客家的仓库。这些火药是客家从水泥厂弄来,那里经常要炸石头,管事的是走客光先门路才捞到的差事,客光先说要火药开山给奉圣夫人修墓,那边也就任其取用。”

    深夜进宫的杨信说道。

    “奉圣夫人知道吗?”

    张嫣问道。

    天启哼了一声。

    “陛下,臣妾只是问问。”

    张嫣撒娇。

    她算是开心了。

    天启看着杨信。

    杨信赶紧低下头做不便回答状。

    “简直是无可理喻!”

    天启恨恨地说道。

    “陛下息怒,客侯两家在此案中所做的一切已经明了,如今就是追查真正的逆党了,目前虽然都没招供,但臣大致已经推断出。

    主谋应该是嘉兴生员吴昌时,他是复社的。

    复社是江浙一些年轻士子,以文学为号组建的一个学社,但陛下也知道,这些年轻人凑在一起,总喜欢讨论些时事,而复社这些人推崇上次臣在南京要求封禁的那本大同国。在他们看来这是最符合他们心意的国家构成,虚君,地方自治,以各地学院为议政之所,恢复相权,以首辅为实际的宰相,以各部尚书共同组成内阁管理国家。

    皇帝垂拱而已。

    故此他们并不以弑君为逆,在他们看来,只要是他们认为君无道,他们就有权逐之。”

    杨信说道。

    “他们以朕为无道昏君了?”

    天启冷笑一声。

    “他们的确如此认为,他们甚至认为我大明无明君,纵然仁宣亦不过差可而已,他们以太祖,成祖皆为暴虐之君,神庙乃昏聩之君,陛下任用臣大爷和臣,乃是无道之君。”

    杨信说道。

    “很好,朕倒是很想无道一下。”

    天启说道。

    “他们进京就是行逆谋,而朝臣之中文震孟等人,则为其内应,臣目前还不能断定文震孟等人是否知道他们的逆谋,但可以断定,文震孟五人里面必定有人知道,是哪一个,还需要继续审问,但这五人必定全都知道这条地道,这一点可以说确定的。”

    杨信说道。

    天启点了点头。

    “另外,就是朝廷以外了。

    吴昌时这些人后面有一批人在支持着,他们不可能仅仅就是几个书生突然有这种心思,就像谋害熊廷弼一案一样,他们只是做事的,后面那些支持他们此行的才是真正可怕的。”

    杨信说道。

    “此案由兄处置,在此案了结之前暂时不用去朝鲜了,需要抓哪些人就直接抓,需要去江南就带着援朝军南下,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敢怎样。”

    天启说道。

    杨信赶紧遵旨。

    这样就可以了,他本来对今年援朝就缺乏动力,和援朝相比,很明显他更愿意带着一帮犯罪去江南继续抄家。

    “还有一事,陛下,为了防止再有此类事情发生,臣提议在京城建立一个热气球监控体系,臣将其称之为天网,就是大量制造热气球,至少要造二三十个,在下面用牛拉着,升到几十丈高的天空中,在里面安排士兵用望远镜对下面进行监控,这样再有此类逆谋可以及早发现。”

    杨信说道。

    “这个好!”

    天启立刻说道。

    这个的确好,反正这年头根本不需要考虑**权,就在天空升起几十个热气球,让士兵在半空中监视,而且用牛拉着,两头牛背上弄个横木拴上一根五十米的绳子,然后拉着热气球在天空不断移动。

    风太大或者雨雪就不用升空了。

    这东西扛不住大风。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监控整个京城了,再有偷偷挖地道的,就得随时面对头顶的眼睛。

    不仅仅是挖地道。

    估计这样以后任何犯罪分子都会提心吊胆的,就算不是抓他们的,头顶上有这么个东西飘着,也很容易让人心虚。而且还可以给上面的士兵搞个通讯系统,就是用一根细绳拴个瓶子,有什么异常情况,上面立刻写在纸上装进瓶子放下来,下面跟着巡逻兵立刻处置。

    无非烧油而已。

    杨家那些原本已经开始积压的煤油正好有地方用了。

    然后就是下一个提议了。

    “再就是改革五城兵马司,包括巡捕营。”

    杨信说道。

    这个必须得改革了。

    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的制度并不科学,前者相当于警察局,但却被巡城御史掌握,后者充其量就是个夜间联防队,而且两个系统还谁也管不着谁,各坊是铺长总甲带着火夫,他们相当于社区保安。

    他们连执法权都没有。

    而且也没人乐意干,这种差事很多就是个义务工而已。

    必须得改成真正的警察制度。

    “五城兵马司,巡捕营撤销,取代以警察局,由陛下直接任命可靠之人为局长,在东西南北各城分设四个分局,各坊设派出所,户籍,治安,归派出所,刑事案件归分局。各分局下属巡捕队负责辖区的武装巡逻,总局下属骑警队和防暴队,前者就是一营新式火枪骑兵,后者就是一旅步兵,全部采用招募制,而且就是在京城本地军户中招募。”

    杨信说道。

    天启多少有些犹豫,这个改革明显规模不小。

    “陛下,今日在崇文门,近百守卫军卒阻挡三个逆党,不但被逆党伤了九个,而且还让一个逆党跑了,这样的守卫形同虚设,这还亏得只有三个逆党,要是有三十个,恐怕崇文门都能被他们夺取。

    不得不改了。”

    杨信很诚恳地说道。

第四七七章 诏狱大门常打开

    的确是不得不改革了。

    崇文门的战斗让天启也很无语,上百曾经堪称大明最强,南征北战打遍天下的京营后代,让三个贼人打伤九个,结果才打死两个贼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太监杀的,而且还让其中一个跑了出去。

    这就是群废物啊!

    就是一群普通老百姓,一拥而上也按住了啊。

    这样的军队守卫着京城,天启自己都感觉像是个笑话,而就像杨信说的,先别管改革后的警察制度在治安上怎样,防暴队和骑警队至少让这座城市有了可靠的武力,不是说用在对付外敌上,而是在京城有意外事件发生,皇帝能够迅速调动一支较强的武力来解决。

    当然,这个就不需要杨信去负责了。

    要改革也是九千岁管,这个警察局长肯定是太监,估计那些分局也一样,实际上这就相当于太监接管京城的治安,所以内阁那边还得反对,然后都察院六科又得闹腾,大明新一轮明争暗斗又开始。但好在这时候九千岁在朝廷已经开始占据优势了,所以应该还是会成功的,尤其是诏狱里还有一群新人,朝廷谁反对的凶大不了栽赃陷害一下,谁敢反对九千岁就去诏狱……

    “前赴后继啊!”

    离开皇宫的杨都督,站在诏狱的牢房前感慨地说道。

    他面前一个个小窗口里面,紧接着传出混乱的声音,咒骂,怒斥,喊冤还有求饶的,仿佛一个被惊动了的蜂巢。

    的确是前赴后继。

    这些牢房里关着从泰昌元年起,一批批被抓后死不认账的顽固分子。

    大明是法制国家,锦衣卫是**律的,不认罪就不能杀,像把人家打的血淋淋然后拿着人家手指头按手印这种事情,锦衣卫是绝对不能做的,实际上原本也没人这么干。锦衣卫经手的案子都是政治性的,相反比起地方官员,其实这里更讲究合法性,地方官那边伪造口供都不稀罕,但锦衣卫却不敢这么做,因为言官们可是就喜欢盯着锦衣卫。

    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反而搞得皇帝很尴尬。

    让人暴毙没什么大不了的。

    监狱又不是养老的,养尊处优的大老爷进来受不了,染病或者受刑时候熬不住暴毙很正常。

    但是,诏狱也没有关押期限啊!

    地方官的监狱里,还会有刑部定期检查,巡按也会管,关押太久的实在不行就放了,遇上大赦之类也就放了,可锦衣卫诏狱不一样,这里的犯人都是钦犯都是皇帝要抓的,皇帝不下旨释放,那就得一直关着。

    所以目前已经有点人满为患。

    “吵什么吵,再吵一人十鞭子!”

    崔应元喝道。

    他是这座监狱的监狱长。

    “不要这么粗暴,我们锦衣卫是**律的,不要动不动就抽人鞭子。”

    杨信说道。

    崔应元赶紧虚心接受批评。

    “不过,都督,咱们这诏狱犯人越来越多,其实像汪文言这些,已经没必要再留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该让他们暴毙了。

    “留着吧,咱们也不缺那几个窝头。”

    杨信随意地说道。

    目前诏狱犯人严格按照他的伙食标准,就是玉米面混着野菜的窝窝头,一滴油都看不到的水煮白菜汤,不过也有稍微好一点的。

    比如说杨镐……

    好吧,杨镐至今还关着。

    不过这个老家伙是家里肯花钱,他不是逆案,就是丧师失地,所以杨家并没有动,他家里人打通九千岁,每年固定给锦衣卫一笔银子,原本王化贞那间牢房就归他了,反正他这个情况就是关一辈子了,杨信也没兴趣耽误手下发财。但东林党那些是九千岁的敌人,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统统就是窝窝头白菜水,而且也就是饿不死罢了。

    一个个在里面暗无天日地熬着。

    当然,杨都督不会让他们暴毙在诏狱的。

    “你们要明白,咱们这里犯人越多,意味着咱们的好处越多,如果咱们这里没有犯人,那兄弟们不就是一个月领那点饷吗?诏狱有了犯人,兄弟们才有好处可捞,那些来探视的,送东西的,让他们少挨打的,不都得通过兄弟们?可要让诏狱犯人多起来,得让外面那些对九千岁不满的都有胆子跳出来,他们不跳出来咱们如何抓他们?

    这些人就是一面面旗子。

    鼓励他们跳出来的旗子,那咱们为何要弄死他们?

    他们都死了,外面的人害怕了,那还有谁敢继续往外跳呢?”

    杨信说道。

    “都督一说,卑职茅塞顿开!”

    崔应元惊叹道。

    “阉狗!”

    旁边一声正义的怒斥。

    “杨兄,你都骂了这么多年,就不能留着点力气?”

    杨信无语地看着杨涟那张很有诸葛卧龙风采的面孔说道。

    “呸!”

    隔壁左光斗向外吐了口唾沫。

    当然,他们这属于日常操作,杨都督不会跟他们计较的,他和崔应元很快到了那批新人那里,然后就看见文震孟默默站在墙壁前用小石头涂鸦,隐约还有几分他曾祖文征明的风采。

    “这是画个圈圈诅咒我吗?”

    杨信好奇地说道。

    文震孟很有名士风范地鄙夷一笑。

    “咱们都是明白人,杨某不想对你动刑,此案已经定性,无论你们是否知道地道的真实目的,都一样按照知道处置,实际上我已经派人向南京的杨寰发去了命令,他会带人分头赶往你们各家封门,你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个事实,你究竟是否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弑君?”

    杨信说道。

    文震孟默然地摇了摇头。

    “那我就暂时相信你!”

    杨信点了点头说道。

    当然,他也就是这么一说,文震孟是不是真不知道还很难说。

    不过抄家的准备工作的确已经开始,他已经向南京的杨寰发去五百里加急的命令,后者会调动昭义的忠勇军,迅速前往各家封门,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这些人的财产可是必须弄到手,然后就可以准备赈灾了。不过这一次未必会顺利,因为这时候江浙已经不是之前可以随便宰割,那些团练的实力不弱,包括浙江也同样办起了团练。

    浙江巡抚潘汝桢虽然拍九千岁马屁,但却是桐城人,他对浙江士绅办团练的行为采取纵容。

    另外还有宁波海关也扩大了缉私队。

    实际上就是团练。

    所以这一波抄家已经有一定危险性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不可能公然造反,那样的话杨信正好带着反贼们南下,经过了昭义市的改变后,杨信已经发现把江浙这片产粮区强行改棉种粮,应该是一个渡过饥荒的好办法。原本历史上尽管这一带旱灾严重,但饥荒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旱灾,这一带的旱灾和北方赤地千里不一样,江浙旱灾只是水稻大面积减产,种上地瓜之类一样丰收。

    再旱也不可能让梅雨季节不下雨。

    就是空梅也多多少少有点雨,不可能像西北一样根本没有。

    饿到吃树皮的根本原因还是棉花种的太多,让本地粮食本来就无法自给自足了。

    哄着士绅恢复种粮是不可能的。

    那就用强吧!

    紧接着杨信到了下一个牢房,这里的方逢年立刻喊冤,不过杨都督根本就没理他,因为根据锦衣卫目前掌握的情报,这位榜眼很可能是真冤枉,许都这些人来锄奸他知道,但挖地道他很可能不知道,他和许都交往密切,仅仅因为两人本来就有一定交情,但他不是复社的。

    下一个是黄尊素。

    黄大思想家的老爹此时正在盘腿静坐。

    对于杨都督的问题,他直接不屑于回答,杨信也懒得再问,直接走向下一个。

    “河间侯,我等欲锄奸而已,锄奸者为忠君也,弑君何为?”

    黄尊素突然说道。

    “哈,除不了的时候自然就往根上刨了。”

    杨信说道。

    黄尊素也闭嘴了。

    第四个是姚希孟,姚翰林正在哭。

    “好了,来,擦擦眼泪,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杨都督说道。

    而且他还很好心地递过去一方手巾。

    “河间侯当真?”

    姚希孟惊喜地说道。

    “你弑君可能是冤枉的,可你要弄死我肯定不是冤枉的,那我凭什么要放过你?”

    杨信鄙视地说道。

    然后他在姚希孟重新响起的哭声中,又走到了李应升的牢房门前,而李应升同样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

    “这就很尴尬了,难道你们非要逼着我用刑?啊,我知道谁才是弑君的主谋了,那就是……。”

    杨信看着五间牢房说道。

    五个人同时抬起头看着他。

    “那就是,你……”

    杨信突然指着姚希孟拖长声音说道。

    正在哭的姚希孟瞬间傻了,剩余四个人分别在瞬间露出不同表情,文震孟鄙夷,方逢年愕然,黄尊素疑惑,李应升……

    李应升一闪而逝的轻松之后愕然地看着指向了自己脸上的手指。

    那手指点了点。

    “还有……”

    杨信的手指继续移动,然后落在惊慌同样一闪而逝的文震孟脸上。

    “你!”

    杨信说道。

第四七八章 翰林与反贼

    “你很不老实吆!”

    杨信笑眯眯地指着文震孟说道。

    “河间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文震孟恢复了名士风度,带着鄙夷说道。

    “那么希望二位在许显纯那边,还能继续保持你们的名士风度。”

    杨信说道。

    这就差不多可以理顺了。

    新东林党里面文震孟一直是核心,虽然当年大义觉迷录让他声望有损,但那东西毕竟大家多数都签了,所以反而是徐石麒这些硬骨头,在获得暂时的好名声之后成为被排挤的对象。而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而且他在科举上能力的确超过别人,那也是原本的状元,考上庶吉士,已经在向着阁臣进军的他可比张国维之类连庶吉士都考不上,只能到外地做知县的更有前途。

    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声望。

    尤其是在东林党老一辈都凋零之后,他更是逐渐成为与魏大中这些中坚力量并列的核心人物。

    他和陈仁锡。

    这是上一科的东林党进士里面首领。

    吴昌时的这个计划,必须得到他的支持才行。

    至于李应升……

    他是江阴赤岸的,和徐霞客情况类似,可以说迫不及待想要昏君奸臣们统统暴毙然后解除他家那些田产的危险。

    “都疯了!”

    杨都督感慨着。

    而他面前崔应元已经指挥锦衣卫打开牢房,从里面把文震孟二人拖出,在他们的怒斥中押往刑室。

    他们会招供的。

    一个连大义觉迷录都签的人是不会成为汪文言的。

    再说他们招不招,对杨信来说都不重要了,天启也不会在意他们是不是还没有招供,只要确定他们参与了,那就是直接抄家,皇帝陛下已经被气得磨刀霍霍等着发泄怒火了,不招供又能怎样,皇帝要杀还需要他们的口供?

    “至于你们……”

    他看了看剩下三个。

    “冤枉啊,杨都督,下官真不知道这些啊!”

    方逢年哭喊着。

    “那么你总不会不知道许都这些人进京是为了杀我的吧?”

    杨信笑着说道。

    “呃!”

    方逢年闭嘴了。

    “那不就是了,我为何要放过你呢?”

    杨信说道。

    “下官可以检举,下官知道陈仁锡藏在何处,下官虽然对都督有误解,但下官对陛下是忠心的,从未想过对陛下不利,弑君谋逆这种事情,下官连想都不敢想啊!”

    方逢年喊道。

    “这样就可以了。”

    杨信满意地说道。

    陈仁锡……

    呃,陈仁锡已经在逃亡了。

    明时坊。

    冬夜的寒风中,三个黑衣的身影悄然行走在漆黑的小巷。

    一身短褐的陈仁锡,警惕地看着前方巷口。

    他在逃跑。

    知道他藏身处的可不只是方逢年,其他文震孟,黄遵素这些人全知道,在得知这些人都被捕后,他就已经很清楚,不用到明天早晨,这些家伙里面就肯定有人会供出他,说到底都是几十年的交情,对于这些家伙的节操他很清楚。

    但所有城门全都关闭了。

    甚至锦衣卫已经在各坊展开搜捕,就连刚刚入城的骑兵和部分京营的士兵都开始进入各坊巡逻。

    他想跑也很难。

    只能连夜转移藏身处。

    好在他作为江浙士绅口中的忠臣义士,还是很受那些在京的江浙人尊敬,所以他原本藏身处的掌柜,迅速给他找了一个新的藏身处,但这个地方并不在明时坊,所以他们需要冒险通过已经戒严的城市。此刻恍如一只穿行在阴沟的老鼠的陈翰林也是满腔悲愤,杨信恍如一个噩梦般,笼罩在他头顶的天空,他们这些忠臣义士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却始终只能收获一次次惨败。

    无论多么完美的计划都会在这个恶魔面前失败。

    真的。

    陈翰林作为文震孟身边的智囊,几乎参与了所有针对杨信的计划。

    扬州的堵运河,黄澍的祸水东引,甚至叶光辅的诛杨,再到这一次,所有此类计划他基本上都参与了,而且自认每一次都是算无遗策,可每一次都是在杨信面前失败。就连培养周萝莉的计划都被杨信毁了,还搭上一个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美女,话说他自己都舍不得尝一下啊,那么多银子堆起来的小金人,最后居然成了杨信的丫鬟。

    其他失败还能找到理由。

    可这一次的失败,真的让他都崩溃了。

    居然让天启从天上发现了,这对昏君奸臣居然飞到天上了,他们自认为行动无比隐秘,有客家的帮助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可谁他妈能想到,这对昏君奸臣居然能飞到天上,他们都能飞到天上了,这还怎么往下斗?

    “小心!”

    前面带路的突然低声说道。

    陈仁锡立刻清醒。

    他们三人迅速靠到旁边的墙上,而巷口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一队骑兵打着灯笼在巷口出现,他们吓得赶紧紧贴着墙壁,好在那些骑兵只是向这边望了一下便继续走过,他们三人大气不敢喘地贴在那里,终于等到最后一名骑兵过去,带路的人一招手三人迅速向前很快到达了巷口。

    那人探出头看了看,然后再次一招手。

    三人警惕地出了小巷,快步走向斜对面的巷口,陈仁锡走的急了些,几乎和带路的并肩进入,然后……

    他惊叫一声恍如刹车的战马般停住。

    一支长矛出现在他面前。

    月光下长矛的主人端坐马上,同样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而在这个骑兵身后,整整一条巷子的骑兵全都在月光下愕然地看着他们,其中有几个手中还拿着烟卷,准确说是自己卷的旱烟,这就意味着他们是援朝军的骑兵,这种恶习在他们中间已经很普遍,主要是当军官的辽东骑兵都抽,不过这些骑兵都没有上马,反而背靠墙壁坐在那里,很明显是躲起来避风偷懒。

    那长矛瞬间顶在陈仁锡脖子上,然后托着他下巴逼他抬起头,陈仁锡一动不敢动地看着对面二十左右的面孔。

    “这位爷,小的们是有急事,求各位爷通融。”

    带路的立刻陪着笑脸说道。

    “急事也不行啊,河间侯有令,今晚京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门,违者以逆党论处,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个拿着烟的起身走过来,用陕西口音的官话说道。

    他胸前是个四角星。

    “这位军爷,通融通融,小的这里还有些银子,就当给各位爷买酒了。”

    陈仁锡说道。

    那带路的立刻醒悟,赶紧掏出五两银子。

    “你们打发要饭的呢?”

    拿长矛的鄙视地说道。

    “是小的不懂事,这位爷,小的身上就十两,您要是嫌少明日去小的那里另有重谢,小的其实就是家中有些急事,原本被堵在铺子里急着回去,您看给通融通融?”

    带路的又掏出一锭说道。

    “我们这里二十多个兄弟,你们就拿十两打发?”

    带星的拿过银子说道。

    “这位爷,委实没有了。”

    带路的说道。

    “那就送到北衙。”

    拿长矛的不耐烦地说道。

    “几位军爷,在下这里还有块玉佩,您看……”

    陈仁锡说道。

    说话间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然后递给那个带星的,后者立刻接过,然后在月光下看着,后面一名骑兵凑过来,从他手中拿过翻看,两人估计也不懂这东西的价值。

    “大哥,看着跟孙将军那块差不多,他那块据说上百两呢!”

    那骑兵说道。

    “你懂个屁,还不够!”

    带星的夺过说道。

    “这位军爷,真没了。”

    带路的哭丧着脸说道。

    “送北衙!”

    那长矛的吓唬。

    “有,有,还有两百两会票,守诚钱庄的。”

    陈仁锡说道。

    他现在也很穷啊,曾经挥金如土的陈翰林,现在全部身家就这些了。

    当然,他并不在乎这个,只要能躲过这一劫,银子算什么,他看着依然指在面前的长矛,然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会票,直接递给了那带星的,后者眉开眼笑地接过看着上面的数目。守诚钱庄的会票不但有会计数字,正常数字,而且还会用上阿拉伯数字,而这些援朝军在内部记账,统计数字之类,都是那些充当训导的杨家家丁用这种数字,所以援朝军上下都认识这个。

    这家伙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陈仁锡。

    陈仁锡陪着笑脸看着他。

    “拿下!”

    那家伙笑眯眯地说道。

    “军爷,军爷,做人要讲良心!”

    那带路的惊叫着。

    “讲良心?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几百两银子,递过来的时候一点舍不得都没有,您老看来得家财万贯,我们那里就是几千亩良田的大户人家,拿出二十两都跟割块肉一样,您老这家产至少得几万亩吧?在京城像您这样的大户人家哪个在锦衣卫没个熟人?要是心里没鬼,还怕去锦衣卫走一趟?”

    那带星的看着陈仁锡说道。

    陈仁锡叹了口气,突然间往那长矛撞去,然而那年轻骑兵动作很快,瞬间抬起长矛一下子抽在他肩膀,陈仁锡惨叫一声趴在他马前。

    “捆起来,看来咱们抓到大鱼了!”

    带星的说道。

第四七九章 天启大爆炸

    “陈翰林,我找你很久了!”

    杨信看着被罗汝才等人押到自己面前的陈仁锡,一脸真诚地说道。

    后者叹了口气。

    “侯爷,这贼人还想贿赂小的。”

    罗汝才义正言辞地把那些银票玉佩银子之类奉上。

    “赏你们了,陈仁锡的赏格是多少?”

    杨信说道。

    “回都督,一千两!”

    崔应元赶紧说道。

    “拿一千两给这帮兄弟,你是那个罗汝才吧?现在是队长,回头再给你加一颗星,等有缺再提哨长。你们俩是张献忠和刘国能吧?一人也加一颗星,以后有缺升队长!”

    杨信说道。

    三大反贼赶紧趴下感谢,然后带着他们的赏银快快乐乐地走了。

    “陈翰林,你还需要用刑吗?”

    杨信紧接着问陈仁锡。

    “当然,陈某是锄奸,阁下欲以弑君构陷,陈某是不会屈服的。”

    陈仁锡说道。

    “你还有什么别的指望?想用坚持不承认弑君来保住自己忠臣义士的形象,然后指望别人救你?你觉得还有人能救得了你?你觉得就朝中目前这局面,叶向高那些人还能继续保你们?还能继续保住你们?你们是不是太异想天开?”

    杨信说道。

    实际上文震孟和李应升这时候也没有招供,包括吴昌时,而且抓住的那几个死士也很嘴硬。

    这些人应该有过预案的。

    “河间侯,请拭目以待。”

    陈仁锡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把他押往刑室好好伺候!”

    杨信说道。

    崔应元立刻将陈仁锡押往刑室。

    “他们是不是还有依仗?”

    许显纯疑惑地说道。

    “这件事有些麻烦了,弄不好要搞得很大啊!”

    杨信说道。

    文震孟这些人的表现很明显是有过计划的,他们想过一旦失败后该如何应对,而叶向高等人肯定不是他们得依仗,事实上谁都明白,他们在朝中已经没有能力翻身。九千岁这些年已经基本完成掌控,阉党不说完全控制朝廷,至少已经成了第一大政治势力,而且对新旧东林党可以说形成绝对的优势。

    文震孟这些人,不可能真正在朝廷有翻身的希望。

    那么就是朝廷以外了。

    “这是要决战啊!”

    杨信叹了口气。

    突然一声隐约的闷雷传入了他耳中。

    “怎么正月打雷!”

    许显纯惊叫道。

    “不是打雷,是爆炸声!”

    杨信说完推开了窗子看着南边的夜空,似乎有隐约的红光一闪,但一直等了二十秒左右,第二声同样的爆炸声才传入他的耳中……

    “走,去南苑!”

    他说道。

    南苑。

    “兄弟走好!”

    张名振吼道。

    在他前方一个抱着火药桶的死士义无反顾地撞向逼近的士兵,火药桶上燃烧的引信吓得那些士兵全都四散奔逃,紧接着那死士和火药桶一起化作爆炸的烈焰,爆炸的威力横扫周围。

    “走!”

    张名振立刻爬起。

    他身旁的许都等人纷纷起身,发疯般离开这片建筑。

    这是他们的火药库。

    他们的火药就在南苑,这种东西肯定要藏在稳妥之处,而南苑或者说南海子是禁苑,哪还有能比这里更稳妥的?这里外人根本不准进,只有守卫南海子的净军,实际上也就是些太监,另外还有种菜的海户,但整个这片周长一百多里的湿地其实根本没多少人,而且到处是荒废的建筑。这里由提督南海子太监管理,客家在这里存放些货物,住些看管的人员,那还不是随便一句话而已。

    不但火药存放这里,而且张名振带领的部分死士也在这里。

    他俩逃出城后立刻来这里。

    而这里的太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城消息传到这里终究需要点时间,更何况这里又不是一个小地方,整个周长一百多里,知道他们和客家关系的,恐怕也就是提督南海子和几个主要太监。

    至于追捕的官军更不会想到他们居然在南苑,

    他们可以从容准备。

    张名振一直等城其他没有暴露的死士,还有许都的另外三个朋友戴叔高,戴法聪,丁汝章逃出会合,这才准备逃离南苑,他和许都都是那种讲义气的,但凡有可能,都不会丢下朋友自己先走。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天黑,但这时候提督南海子太监知道了城发生的事情,猜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身份,随后召集官军围攻。

    然后就是现在了。

    张名振等人迅速逃离火药库。

    但就在同时大队骑兵出现,紧接着从侧翼直冲他们而来。

    “援朝军!”

    戴法聪说道。

    那队骑兵在月光下迅速排列成一条线,在马背上单手夹着长矛,而且不断靠拢成一道骑墙,踏着冬日的荒草碾压而来。

    一帮人立刻陷入慌乱。

    他们此时完全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平地上,一边是刚刚逃离的建筑,但那些被炸退的官军也已经重新包围过来,很快就会占领仓库,而这边则是结阵的骑兵,他们就算逃跑也肯定跑不过骑兵,他们再悍勇面对这样的骑墙也根本没有对抗之力……

    “玛的,拼了!”

    张名振吼道。

    说完他双手执一柄苗刀,一脸坚毅地看着那骑墙。

    许都也站在了他身旁。

    其他那些死士也豁出去了,在他们身边严阵以待,等着做最后的拼死一搏,许都这个人虽然是文人,而且是世家子,但却是真正把他们这些草莽之人当兄弟的。这个人类似水浒传里的晁盖,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句话就让上万人跟着他造反,而兵败时候为了能给手下争取活路,不顾手下亲信劝阻,毅然孤身前去自首。他以世家子这样对待手下,在这些死士看来是真正值得效死的,到如今这地步已经真正准备与他生死与共了。

    “诸位兄弟,黄泉路上再做兄弟了!”

    许都喊道。

    “黄泉路上做兄弟!”

    那些死士一片吼声。

    他们前方骑墙碾压而来,数百骑兵狂奔的马蹄声恍如雷鸣,就连地面的震动都清晰传来。

    戴法聪突然看了看仓库……

    “快走,我有办法阻挡他们!”

    他喊道。

    说完他向着仓库狂奔而去。

    许都和张名振面面相觑……

    “快走!”

    戴法聪回头喊道。

    “走!”

    张名振当机立断。

    说完他转身就跑,紧接着许都和剩下三十名死士跟随,就在同时戴法聪也冲进了仓库,他们顾不上再多想继续疯狂奔跑,而那些官军逐渐逼近仓库,后面骑墙继续加速。很快第一批官军涌入仓库,而后面的骑墙相距张名振等人的后背不足十丈,一支支端平的长矛在马前晃动,矛刃反射寒冷的月光。

    张名振和许都带着那些死士发疯一样狂奔着。

    两名落后的瞬间被骑墙吞噬。

    这道恐怖的骑墙恍如怪兽,精锐骑兵结阵攻击的威力,让这些江湖豪客们心惊胆战,在这样的进攻面前他们的武艺就像花瓶般易碎。

    转眼间相距不足五丈。

    张名振大吼一声,猛然转身双手举刀……

    几乎就在同时,他前方那座相距三十丈的仓库处,仿佛一头火焰的魔怪从地下拱出般,将整个仓库从向外撕成无数碎片,然后瞬间被爆炸的烈焰吞噬。

    紧接着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响撞击他的耳膜.

    他下意识地张开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狂暴的气浪冲击让整个骑墙在他面前一下子扑倒,同样他也被这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小孩摔打的玩具,在地上不由自主地翻滚着,而诡异的是他周围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尘埃,碎石,硝烟恍如浪涛般撞击他的身体。

    他抱紧脑袋发出自己根本听不到的尖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然后无数哀嚎传来,他看了看不远处一名哀嚎的骑兵,然后晃了晃脑袋,颇有些艰难地站起来,在仿佛浓雾般的尘埃和硝烟中,茫然地看着周围。

    四周一片人仰马翻。

    所有骑兵全都连人带马被两千斤火药爆炸的威力掀翻。

    当然,也包括他们。

    不过他们损失最轻,两千斤火药虽然很多,但这样不是地下的引爆让威力最大限度减弱,哪怕两千斤火药,其实也就是一枚小型航弹,估计连二百五十磅级别都达不到。他们距离仓库三十丈远,也就是被撞翻而已,那些骑兵终究比他们离得近些,在爆炸的气浪撞击中几乎无一幸免,全都被掀翻摔在了地上。

    而那些被吓疯了的战马,则在硝烟和尘埃中悲鸣着,没头苍蝇般狂奔着。

    那仓库处只剩下一片火红。

    戴法聪用自己的生命,点燃两千斤火药,结束了官军的追杀。

    张名振失魂落魄地捡起地上一根长矛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很快他看到了许都,后者和丁汝章也正艰难地站起,张名振上前拉起他们,三个人就像电影中的画面般,互相搀扶着向前走。

    然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死士加入,而且戴叔高也逃过一劫,最终他们四个,再加上十个死士,十四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入了黑暗中。

第四八零章 摊牌

    “有点意思。”

    杨信站在两千斤火药炸出的大坑前,饶有兴趣地说道。

    “据说是一个贼人为掩护其他人逃走,自己进去点燃了火药库,原本已经快要全歼贼人的援朝军一个骑兵哨,被炸死十个轻重伤一百多,围攻他们的京营死了四十多,贼人逃走了十四个。”

    许显纯带着后怕说道。

    这要是在科学院地下引爆,恐怕真就差不多夷平了。

    “提督南海子呢?”

    杨信说道。

    “河间侯,小的真不知道他们是逆党,客光先这些年一直就把这里当他家的仓库使用,各种货物进进出出,小的碍于奉圣夫人面子也从未过问,小的真没想到他们会在此处囤积如此多的火药啊。”

    提督南海子太监孟忠欲哭无泪地说道。

    “这话你跟陛下说去吧!”

    杨信说道。

    “孟公公,兄弟们就不难为您了,您自己进宫找万岁爷候罪吧。

    这场爆炸整个京城都听到了,估计这时候就连万岁爷也被惊扰了,客光先与侯国兴已经在诏狱了,奉圣夫人据说也已经被陛下关起来,如何处置暂时还不知道,您到宫里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许显纯说道。

    他的意思是你该落井下石就落井下石吧。

    不过客氏的确已经被关起来,天启对如何处置她还犹豫不决,但无论最终如何这个女人都完了,最多也就是扔到哪个寺庙一辈子念经,所以这种时候最聪明的就是落井下石,然后以此抱上皇后大腿。不过这个不用教,宫里这些太监在这方面都堪称翘楚,孟忠严格说的确是客氏的人,可正因为如此,这时候他才格外焦急。

    当然,杨信没兴趣管这个。

    倒是张名振和许都这对组合让他颇有些意外。

    能让这些死士如此忠心,这俩也算的上有些真本事了。

    “敌人的成长也很快啊!”

    他自言自语着。

    的确,新一代的对手们已经不是过去那些弱鸡了,这些人已经学会真正使用武力来对抗了。

    远处的天空露出了黎明的微光,大明朝这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

    这里的烂摊子就不关杨信的事了。

    对张名振二人的追捕是田尔耕在负责的,锦衣卫从客光先那里得知火药的藏匿处,正好南海子这边也报告了这里的异常,田尔耕立刻调动人马前来抓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借用了一哨援朝军的骑兵。很显然他对京营也没信心,结果最终还是出了意外,本来就一肚子怒火的天启,少不了还得找他麻烦,有这一出之后估计天启搞警察计划的决心就更坚定了。

    杨信返回京城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而且戒严随着新一天的到来解除,被爆炸吓得心惊肉跳的京城百姓们,也已经重新恢复正常生活,不过很显然也都被吓得不轻,毕竟从昨天到现在,整个京城就在风声鹤唳中。那些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了弑君阴谋,随着戒严解除,整个城市都是对这件事的议论,而客家的倒下更是让那些平日与客家往来密切的一片恐慌……

    实际上逮捕并没有停。

    尤其是那些客家的党羽,依然不断有人被锦衣卫逮捕。

    这些人未必参与,但对于锦衣卫来说,这种案子必须要搞大,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漏过一个,这又是地道又是爆炸,京城都快成战场了,这种情况下必须得狠一下,甚至那些执行戒严的军队都没撤走,援朝军的骑兵依然不断在街道上巡逻。

    就在这种恐慌的气氛中杨信进了宣武门,但紧接着就看到了在这里等他的大舅哥方世鸿。

    后者直接将他请到那处宅院。

    这里依旧在锦衣卫看管中,不过院内的大坑边上,一群老家伙正在看着。

    “诸位阁老,二叔!”

    杨信上前行礼说道。

    “河间侯!”

    顾秉谦赶紧还礼。

    “城外是怎么回事?”

    方从哲问道。

    “回二叔,就是一群逃出城的贼人隐藏南海子,围剿时候为逃走点燃了隐藏那里的两千斤火药,目前田掌印已经在继续追捕中,为首的是南京兵部尚书许弘纲的侄孙许都,另外还有江宁人张名振,他俩都已经逃走,侄儿会通知沿途官府缉捕的。”

    杨信说道。

    不过许弘纲应该牵扯不到。

    许都是他侄孙,他这一层不在牵连范围,不过官是肯定丢了。

    “那文震孟等人呢?”

    方从哲说道。

    “文震孟,陈仁锡,李应升肯定参与了,只不过他们至今没招供,吴昌时应该是主谋,客光先已经供出,就是他们鼓动他挖地道炸我家的,而挖地道的人是吴昌时和许都负责找的,那么吴昌时肯定是主谋,但他也至今没招供。客家是被他们利用了,客光先以为地道是往我家挖的,但却不知道在这里折向皇城,至于外面的火药是客家准备的。

    剩下黄尊素,姚希孟二人知道的和客光先一样。

    方逢年都不知道,只知道许都这些人是进京专门刺杀我的,虽然他这也算是知情不举,但不能算作逆案,接下来会交给刑部处理。”

    杨信说道。

    “既然没有招供,如何断定其参与?”

    朱延禧说道。

    “允修公,因为我们都不是傻子。”

    杨信笑着说道。

    朱延禧无言以对。

    的确,大家都不是傻子。

    这种事情文震孟这些人要是不参与那才是不正常呢!

    “河间侯,此案还需慎重,江南去年连遭红巾军与水灾两场大变,目前局面还未稳,若再起大狱恐生事端,苏松乃是赋税重地,一旦出了乱子就不好收拾了。”

    叶向高缓缓说道。

    “那晚辈倒是很想看看,究竟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杨信说道。

    “河间侯,闹大了对朝廷也没好处。”

    朱国祯说道。

    “未必吧,我看上次闹大之后,就对朝廷很有好处,流水不腐,咱们大明这潭死水就是得时不时搅合一下,防止它继续腐烂下去,让那些沉在水中的污泥都泛出来,在阳光下晒一晒。陛下刚刚用显微镜得到一个新发现,放在阳光曝晒下会让很多细菌死亡,所以说阳光是能杀菌的,我们日常晒被子不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同样我们大明也需要用阳光杀杀菌。”

    杨信说道。

    “河间侯,大明经不起折腾了。”

    叶向高说道。

    “恰恰相反,继续这样下去大明才迟早要完。”

    杨信说道。

    “河间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朱延禧说道。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脱离掌握的,杨某别的本事不好说,但就是这双拳头硬一些,打得豺狼虎豹,也打得魑魅魍魉,但他们披着人皮的时候杨某就很不好办了,故此杨某希望他们能够脱下人皮。”

    杨信说道。

    “那这又是什么?河间侯自认一切尽在掌握,那这又是怎么回事?若非意外发现,再有一个月,爆炸的就不是南海子,而是皇城的科学院了,河间侯的拳头的确硬,不但拳头硬,而且还打不死,可你想过陛下的安危吗?河间侯的确不在乎什么,子弹打上都毫发无损,可河间侯觉得陛下也能如此?他们杀不了你却可以弑君。

    说到底把人逼急了没什么不敢干的。

    大明的确有些需要改变的,但不是用这种方式,更不是把人逼上绝路,把人逼上绝路会拼命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坐下来商议呢?”

    朱国祯说道。

    “好吧,叫庵居士,您能去召集江浙士绅,让他们申报所有隐田,登记名下人口,包括奴婢数量,然后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所有奴婢同样缴纳丁银和徭役折银吗?他们奴婢违制就算了,但奴婢还不交税就过分了。”

    杨信笑着说道。

    朱国祯瞬间无言以对了。

    “您看,您自己都知道,商议是没什么用的,前年苏州齐门钱家一年收租九十万石,和大明朝廷在整个苏州府一年收的田赋一样多,您可以去跟他们商议商议,让他家拿出十万石交税吗?估计他们会把您沉进太湖里,但我带着军队拿着刀可以,我把一颗人头摆在酒桌上,告诉他们必须捐出多少粮食救灾,必须以平价出售多少粮食,他们都老老实实地照办了。

    您的商议没有用,我的刀才管用。

    昭义市原本在朝廷记载中,所有民田加起来四百来万亩,重新分地时候核实多出近百万亩,原本这片土地加起来,田赋不过五十多万,改为民兵后哪怕遭遇水灾,那些民兵仍旧上交了两百多万石。原本镇江府一亩地平均征收的田赋不足一斗,加上丁银和徭役折银也不过一斗多点,老百姓吃顿饱饭都是奢望,现在他们一亩地平均交三四斗,却丰衣足食,欢呼太平盛世。

    这是为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那么现在我想请诸位去转告那些士绅,他们愿意多拿出一点点,哪怕仅仅是一点点来让朝廷能宽裕些,不至于逼得我和我大爷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吗?”

    杨信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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