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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允锋     大明之五好青年txt下载     大明之五好青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五一章 铁骨铮铮东林党

    “陛下,顾家是昆山顶级望族,目前昆山就是以顾,归,方,沈四家为士绅之首,每家都是世代簪缨,归家即世宗朝大儒归有光后代,地方上号称县官印不如归家信,方家乃藏书世家,沈家身兼儒医。

    而最富者顾家。

    大明两百余年顾家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

    至于进士就多不胜数了。

    故此红巾军在侧,顾家真得寝食难安。”

    杨信和天启站在乾清门旁边的房间里,透过新安装的玻璃窗看着外面说道。

    外面以两位大学士为首,正在分组辩论中,不过没有动手的,大家都是文化人不动手,大学士对大学士,御史对翰林,都是学富五车的,对于给客氏封保太后的问题引经据典,展开恍如捉对厮杀的辩论赛。其中最激烈的是**星这个北方东林党元老,对文震孟这个南方东林党新秀,虽然新秀其实也五十了,但和**星比起来还得算晚辈。

    毕竟人家是真正元老。

    至于杨都督……

    他负责扒皮。

    “他们现在说的这些都不值一提。”

    杨信继续蛊惑圣听。

    “这些人都是一辈子浸淫在儒家典籍里,一辈子钻研资治通鉴之类史书,他们有的是办法把黑变成白,把白变成黑,但咱们不需要管这些,咱们就只效法太祖的处理方式。太祖读书也不多,但太祖从不会被他们蒙蔽,太祖时候苏州知府金炯和户部尚书滕懋德,上奏请求三吴官田与民田赋税一则,太祖做的只是去查他们家官田多还是民田多。

    最后查出多数是官田。

    他们并不是自己冠冕堂皇所说为了老百姓,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从中获利。

    眼前的事情也一样,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奉圣夫人的保太后,而是想依靠这一点获得奉圣夫人青睐,再通过奉圣夫人来对付臣,解除明年他们全力进攻红巾军的阻碍。

    所以此刻文震孟这些去年还在民间骂奉圣夫人妖妇祸国的清流名士,一下子成了请封保太后的主力。

    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的家就在红巾军周围。

    他们个个都有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亩良田。”

    他说道。

    天启饶有兴趣地看着外面并点头。

    “那**星这些人因何反对?”

    他问道。

    “维护东林党的形象,一贯以来东林党都是标榜正义的,并且以杨涟等人在诏狱中不肯认罪,作为他们铁骨铮铮的象征,而视臣大爷和臣为阉党奸臣,那些为臣大爷所用者都是奸臣,趋炎附势的小人,同样奉圣夫人过去与臣大爷和臣被他们并称为三害。

    但现在呢?

    他们在几乎不择手段地巴结奉圣夫人。

    那么如果不能把他们和东林党割裂开,以后东林党还怎么标榜过去那些正义和铁骨铮铮?

    **星作为目前北方东林党硕果仅存的元老,他害怕,害怕苦心经营的东林党形象因此而崩塌。

    而且他们又不是红巾军周围的,根本不用害怕,他们可以超然地站在这里用怒斥文震孟等人,向天下百姓显示东林党还是过去铁骨铮铮的正义集团,这些人只不过是东林党内的叛徒而已。这样就保住了东林党的形象,而保住东林党的形象就意味着过去的一切不变,那些同样远离红巾军的地方士绅,就会继续尊敬他们。”

    杨信说道。

    “也就是说都是在演戏。”

    天启说道。

    “对,都是在演戏,为奉圣夫人请封者是演戏,无论陛下封还是不封,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奉圣夫人终究会感激他们,阻止者也是在演戏,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们终究把文震孟这些人踢出了东林党。

    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通过邸报传播全国。

    所有人都会知道,东林党依然铁骨铮铮地奋力阻击叛徒和阉党奸臣。”

    杨信说道。

    “那我倒是很想陪他们演下去。”

    天启说道。

    “陛下之意是?”

    杨信意外地说道。

    “让司礼监拟一份圣旨,劝谕他们,就说朕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但又因为言官反对正在犹豫,总之就是这样的意思,他们不是想演戏吗?那就别让他们停下了,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能演到何种地步,另外兄之前说过报纸,此时倒是应该办起来了,以后这黑白不能只由他们说了算。”

    天启说道。

    “这个还需要铅活字,印刷机和新的油墨。”

    杨信说道。

    准确说他们需要降低报纸成本。

    目前的邸抄成本仍然不低,所以他们需要手动印刷机,也就是一个人坐在机器前面,一下下往下压的那种,至于发行倒是很简单,杨家在各地的钱庄和商号就能充当发行商,甚至还可以雇一群小孩沿街卖报。

    实际上杨信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但大明理论上合法的报纸并不存在,虽然邸报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理论上这东西仍不合法,只是民间跑到官府私自抄写而已。崇祯甚至对此进行过整顿,主要是那时候连军情塘报都有人抄了卖的,最终导致很多军情泄露,比如圆嘟嘟那次,民间就对双方战况可以说非常清楚。

    圆嘟嘟为何被京城百姓切齿痛恨?

    因为他那份必不使敌越蓟西一步的揭帖到的时候,京城周围已经庐屋煨烬,尸骨撑距,都这样了他还在吹牛,一边是他吹牛揭帖,他还不是报告,而是类似传单告示的揭帖,一边是正在烧杀抢掠的建奴。

    京城百姓真得忍无可忍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骗我们呢!

    但抄这个真不能说是合法,所以杨信想办报纸,还是必须得到授权,他这些年可以说忙得马不停蹄,哪有心情想些这个。不过现在既然天启提出了,也就正好顺水推舟,反正技术条件已经没什么问题,而且发行渠道也已经具备,剩下就是在各地设立一个个报房,然后从京城快马传递,在当地快速印刷,以低廉价格对外出售。

    而且可以设立多份。

    京城一份,南京一份,西安一份,广州一份,各地搜集附近新闻,然后互相传递作为互补。

    这样就可以及时知道各地情况。

    包括那些地方的发行点,也可以在转印的报纸上添加本地消息,最终就是一个完整的报纸系统。

    “这个倒是需要研究一下。”

    天启立刻来了兴致。

    然后两人不再搭理外面的辩论,赶紧回乾清宫研究他们的手动印刷机。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场新的风波已经开始。

    奉圣夫人宅。

    “姓许的,你想干什么?”

    侯国兴看着闯入的许显纯和锦衣卫喝道。

    “侯兄弟恕罪,许某也是为了公务,陈仁锡潜逃后,其仆人供述,苏州来的郎中周奎乃是同谋,听闻周奎父女二人正在贵府,许某只好上门打扰了。”

    许显纯笑着说道。

    “许掌印,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侯客两家已经今非昔比了。”

    客光先冷笑道。

    他俩属于奉旨禁足此处闭门思过,侯客两家并不分开,毕竟侯家就是侯国兴而已,客氏基本上不会在家,她正牌男人早死了,客光先和他儿子就在这里给她主持家中事务。客氏进宫哭了一回后,他俩被释放,但革除一切官职,然后禁足家中闭门思过,至于外面的事务还有客家的那些亲信负责,不过总的来说的确可以用今非昔比形容。

    过去的门庭若市是别指望了。

    “客兄说笑了,许某执行公务而已。”

    许显纯笑着说。

    “那就请便吧。”

    客光先冷笑着说道。

    许显纯也懒得理他们,紧接着后面的锦衣卫涌入,开始在这座规模不小的府邸展开搜查,他带着几个陈仁锡府中的奴婢,这些人认识周奎父女,但他们一番搜索却根本没找到人。

    许显纯看着一个手下。

    “掌印,的确是在这里。”

    后者确认。

    “奉圣夫人归宅!”

    外面的喊声突然间响起。

    许显纯忧伤了一下,赶紧带着那些锦衣卫列队迎接。

    紧接着一顶八抬大轿进门,许显纯赶紧跪倒……

    “老祖太千千岁!”

    他高喊道。

    “许掌印,你这是在做什么,莫非老身这家中窝藏了钦犯,还得你这个北衙掌印亲自上门搜捕?若是如此,老身岂非也该随你去诏狱走一趟?”

    客氏在轿子里冷笑道。

    “老祖太误会了,小的只是来看看老祖太这里还缺些什么。”

    许显纯赶紧说道。

    他这个北衙掌印的确吓人,但在客氏面前可就得老老实实称小的,至于老祖太千千岁,这是宫里对客氏的标准称呼,魏忠贤都九千岁了,客氏自然不能比魏忠贤低,但也不能一样称九千岁,于是就变成了千千岁。这个称呼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是说魏忠贤这些人胆大包天,万历时候南京守备太监的标准称呼就已经是千岁了,利玛窦记载的很清楚,他见南京守备太监时候,就是被要求称呼人家千岁。

    “那倒是劳烦许掌印了。”

    客氏说道。

    说着她从轿子里面走出,手中还牵着一个秀丽少女……

第四五二章 后宫争宠

    “就是她!”

    许显纯后面一个陈家仆人突然喊道。

    就在同时一个穿青衫的中年人从后面跟进来,愕然地看着里面的大批锦衣卫。

    “那是周奎。”

    仆人喊道。

    许显纯瞬间脑袋都大了。

    “许掌印,什么意思,老身新认的干女儿莫非是钦犯?”

    客氏阴森森地说道。

    她也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同样也搞明白文震孟把周奎父女送到她这里的真正目的了。

    许显纯抹了把大冬天出来的汗。

    “回老祖太,据陈家奴仆供述,周奎父女的确是陈仁锡同谋,小的也是执行公务,请老祖太见谅。”

    他咬着牙说道。

    “笑话,这些狗东西为了不挨打,什么人不会咬?你以为老身不知道你们锦衣卫那些手段?周奎一个郎中而已,给陈仁锡看过几回病就成同谋?老身这干女儿才十三而已,也是同谋?你们锦衣卫这些年是不是罗织陷害都习惯了,连一个十三岁小姑娘都不放过?”

    客氏怒道。

    “求老祖太给小的做主啊!”

    周奎毫不犹豫地跪下喊道。

    旁边周萝莉也跪倒嘤嘤嘤哭起来,不过她的确可以说天生丽质,说到底也是陈仁锡多年的心血,虽然还太小,但用不了几年就是红颜祸水级别的。

    “老祖太,小的这里有驾贴,并非无故抓人。”

    许显纯说道。

    他的确有驾贴在手。

    刑科多数都是九千岁党羽,他抓一个普通郎中父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那些给事中又不知道这对父女底细,当然肯定有驾贴了。

    “老身不管这些,老身今日就看谁敢抓我的干女儿,许掌印,你是不是觉得杨信赢了这一局,老身就已经是你们可以欺辱?须知老身还没死,还没到你们可以猖狂的时候,都给我滚,回去告诉杨信,要本事他就再来,周奎父女俩就在我这里了。”

    客氏喝道。

    许显纯趴在那里纠结着。

    他很清楚客氏为什么这么做,说白了就是输了一局,故意找茬泄愤,这个女人向来以蛮不讲理出名,仗着身份特殊撒泼,故意用这种方式打杨都督的脸,同样也是让外面看看,她还没有被杨信压倒,她还是说了算的。但如果就这样离开这里,客氏肯定把周奎父女带走另藏个地方,毕竟她很少在家,而客光先是肯定镇不住场子的。

    他必须得把人带走。

    至于得罪客氏……

    他已经得罪了。

    难道此时他退缩了,客氏就会感谢他?

    客氏该报复他还是一样报复,不会因为他退让而改变,既然这样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说到底他也是北衙掌印,又不是客氏的家奴,他背后是杨信和九千岁。

    “老祖太,小的执行公务,请老祖太见谅。”

    说完他突然上前,双手同时抓住了周奎父女,紧接着猛然向后一拽,就在同时心领神会的手下立刻上前,一下子把这父女俩按住,拿出手铐迅速把他们铐起来。

    “干娘救我!”

    周萝莉尖叫着。

    客氏也愣了,很显然她没想到有人敢不给她面子。

    但紧接着她反应过来,然后暴怒般上前,很明显有点输不起的一把抓住一个锦衣卫,狠狠地一耳光抽过去,那锦衣卫也不敢还手,任凭她抽着自己,继续架着周萝莉要走。客氏完全摆出泼妇姿态污言秽语地咒骂着,一边拽着他又接连打了几下,估计震的手疼,拔出个簪子扎过去,正好扎在锦衣卫脸上。

    那锦衣卫被扎的惨叫一声,本能般用力向前,把客氏带的踉跄一下

    客氏索性直接坐了地上。

    “你们这些狗东西,你们连老身都敢欺辱!”

    客氏坐在那里哭嚎尖叫着。

    手下跟随的宫女太监吓得赶紧去扶,被她直接推开,然后继续坐在那里嚎着。

    许显纯没敢耽搁,带领手下拖着两人迅速出门。

    后面侯国兴和客光先赶紧也去扶起客氏,不过这个女人瞬间不嚎了,坐在那里很干脆地把头上一扯,甚至衣服一撕,还弄把土抹脸上,还诡异地冷笑着,笑得恍如灵异片,然后一脸狠厉地站起来,就那么披头散发钻进轿子……

    “进宫!”

    她嚎叫一声。

    乾清宫。

    “万岁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客氏就那么披头散发地冲进去,一下子趴在天启脚下嚎叫着。

    正在和杨信一起,对着一个手动印刷机草图研究的天启,一脸怒色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话说这种时候的皇帝陛下,被打扰了可是很难保持平静,尤其是客氏这幅披头散发的模样,甚至脸上还有些尘土,脑子里现在还全是一个个机械零件的他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这个女人是谁。

    “奉圣夫人?”

    杨信疑惑地说道。

    然后天启终于认出客氏了。

    “怎么回事?”

    皇帝陛下怒道。

    “万岁爷,那许显纯带着锦衣卫闯入妾身家中,无故将妾身刚刚认的干女儿给抓走,可怜妾身那干女儿才十三啊,妾身想阻拦反而被锦衣卫推倒,他们还扯破了妾身的衣服,万岁爷,妾身无故受此辱,求万岁爷给妾身做主啊!”

    客氏嚎叫着。

    天启脸色一变……

    “奉圣夫人,锦衣卫可有驾贴?”

    杨信说道。

    这个人女人明显是来陷害许显纯的,要说许显纯敢动她那才见鬼,许显纯要是连这点头脑都没有,也不会在北衙掌印位置上一坐都快五年。

    天启一下子冷静下来。

    “许显纯可有驾贴?说实话?”

    他喝道。

    很显然他也知道客氏的风格。

    “有,可……”

    客氏说道。

    “有驾贴就是执法,你阻挠锦衣卫执法还有理了?”

    天启怒道。

    客氏一下子傻眼了。

    “万岁爷,他们还欺辱妾身。”

    她哭着说道。

    “奉圣夫人,那许显纯日常见了你都是跪下磕头,那老祖太千千岁,喊的估计比对他亲娘还亲,锦衣卫上下哪个见了你不得吓得赶紧跪下磕头,你说他们欺辱你是不是有些太不合常理了。别说是许显纯,这宫里宫外上上下下,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欺辱你,恐怕就是你拿耳光抽许显纯,他都不敢躲,你说他欺辱你岂非是笑话?”

    张嫣的声音响起。

    然后一身杨家改良版常服的皇后殿下款款而来。

    天启意外地看了自己皇后一眼。

    后者身上本来应该是身袄裙,但杨家版的和正常不一样,杨都督的审美当然很特别,所以哪怕袄裙也要显出身材,也就是特别的修身,甚至连里面穿的都已经有了。正在哺乳期的皇后殿下被束腰勒出小腰,被里面托起上围,修身的小袄再一显,配上一条款款的长裙,看的皇帝陛下眼睛都一亮。

    披头散发,满脸土和眼泪都显出鱼尾纹的客氏脸色一变。

    “娘娘,你说老身撒谎?”

    她面目狰狞地说道。

    “奉圣夫人,本宫可没这么说,只是人家抓捕钦犯,兵荒马乱地您一个女人塞进去,人家一个躲闪不及碰了也是平常的事,虽说您身份不同,碰了一下的确也该罚,可您不能说人家欺辱您,这要是陛下雷霆震怒,那许显纯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张嫣走到她身旁低头说道。

    走近的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很诱人的气味……

    好吧,其实是杨家制造的香水,简单点说就是玫瑰精油,这东西目前东欧应该已经开始制造,就是把花瓣加水煮,再把煮出的蒸汽通过水冷管冷凝,冷凝后收集的蒸馏水表面会漂浮一层油。这就是玫瑰精油,剩下就是收集起来,而收集完的蒸馏水重复一遍,还能再得到一些,最终几吨花瓣能蒸馏出一公斤,保加利亚人在十九世纪前都是以家庭作坊这么干。

    杨信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好生意,虽然真正大规模肯定不行,但制作极少量给自己老婆们还是可以。

    杨夫人当然也会送给张嫣。

    靠近了的皇后殿下,在玫瑰精油的香氛中,似乎更加娇艳了,就连杨都督都感慨这不愧为五大艳后之一。

    “朕还没那么糊涂。”

    多少有些恍惚的天启说道。

    他这时候已经完全不信客氏的话了,就像杨信之前教的,听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之前先看其背后的动机,而许显纯真没有这样的动机,许显纯这些年见了客氏那老祖太千千岁喊的,真得都比亲娘还亲。这样一个人欺辱客氏,这也未免太夸张了些,张嫣说的对,人家抓捕犯人,客氏一个女人硬塞进去,被碰倒了真的很平常。

    错的不是人家碰倒她。

    而是她不应该塞到人家中间去。

    就算真是把客氏碰倒,也不能因此处罚任何人,无论许显纯抓谁,人家拿着驾贴就是正常的执法,人家根本就没做错什么。

    “把许显纯叫来一问便知,至于他们抓的人臣倒是知道,陈家仆人供述是陈仁锡的同党,而且说那女孩是陈仁锡从小养起来的,想等着信王选妃时候看看能不能选上王妃。”

    杨信在一旁说道。

    “陈仁锡养的,准备给信王选妃?”

    天启愣了。

第四五三章 是男人就干

    天启明显意识到了不对,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杨信。

    杨信没有再说话。

    天启的目光转向了客氏,这时候就已经很严厉了。

    哪怕他的确称得上心大,但一个大臣,而且还是一个背后有庞大政治集团,有一片这个帝国最富庶土地作为后盾的大臣,以这种方式和他弟弟建立起关系,仍旧可以说让他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万岁爷,妾身什么都不知,他们就是文震孟送去的,说是周奎精通医术,妾身看那孩子长得可人,而且说话讨人喜欢,就认了个干女儿,妾身真不知道他们是准备给信王的啊!”

    客氏惊恐地说道。

    她这时候也顾不上演戏了,在皇宫二十年的她,不可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让许显纯彻查!”

    天启怒道。

    但这下子轮到张嫣脸色变了。

    “陛下,此事不宜细查,毕竟信王肯定一无所知,若细查容易令外人猜测陛下兄弟生隙,事关信王的,用一个词来说,”

    杨信顿了一下。

    “难得糊涂。”

    他紧接着说道。

    天启犹豫了一下,很显然他也意识到细查并不妥,他对他弟弟还是很爱护的,如果真要细查肯定会让外界知道,那时候就会有人猜测他和他弟弟感情出现裂痕。而且一旦被他弟弟知道了,同样也会不安,虽然他弟弟真的很无辜,但有人盯上他,想在他身上做文章,而且被天启知道了,作为一个身处猜疑之地的藩王来说仍旧是很可怕的。

    “兄处置吧!”

    他想了想说道。

    “臣领旨。”

    杨信赶紧说道。

    旁边张嫣脸色瞬间轻松了。

    她可是知道这件事的,如果天启真要细查下去,肯定把她爹也牵出来。

    “你,回去管好家人。”

    天启朝客氏喝道。

    客氏一脸委屈地起身,然后低着头离开。

    就在这时候许显纯来请罪了,而且他还带着那个脸上被扎了一簪子的手下,后者腮都被捅穿了,不过天启也没见他,乾清门报告后,皇帝陛下直接让杨信顺便出来处理。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以后留意点客氏就行。”

    杨信说道。

    说完他顺手扔了颗宝石给那个警衣卫,后者赶紧跪下谢赏,许显纯也彻底松了口气,至于以后警惕客氏这个是必须的,这个女人目前咽下这口气只是因为天启正气头上,过些日子她有的是办法恢复恩宠,两人一起二十年,怎么哄天启没人比她更清楚……

    呃,现在不好说。

    现在很明显是杨都督更懂得迎合上意。

    “那对父女如何处置?”

    许显纯问道。

    “周奎送医院,他不是郎中吗,交给王化贞,他女儿送我家,交给夫人当个婢女吧!”

    杨信说道。

    可怜的周萝莉就这样落入了他的魔爪。

    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以后的。

    现在人家才十三呢,哪怕天生丽质也不至于让杨都督下得去手,先在家里养着吧,话说杨都督家已经养了不少了,前不久还收了个养女。他那养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原本历史上的柳如是,但也不一定,不过那个在他前面买的女人的确叫徐佛,是那一带的名妓。而柳如是的确是从小被这个女人买了收养,但她是不是只买了柳如是一个就不好说了,所以说这个养女只能说疑似。

    当然,管他是不是,反正她现在就叫杨如是了。

    不过没来京城。

    她现在正被陇孝祖和汪晚晴当宠物养着,陇孝祖才没兴趣到京城看大妇们的脸色呢,而且那些土兵也需要她统领,而汪晚晴则被杨都督继续当苦力使唤,专门负责江南的所有商业事务。

    简单点说就是给陇孝祖管账。

    就在杨信返回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气疯了的客氏,也被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抬进了文震孟家。

    “奉圣夫人?”

    后者惊讶地看着客氏。

    “文翰林,你害得老身好苦啊!”

    客氏恨恨地说道。

    “奉圣夫人何出此言?”

    文震孟一脸无辜地说道。

    “周丫头是想送给信王的吧?你们连老身都坑了,今日老身先受了许显纯的恶气,再因为此事被陛下无端猜疑,这些全都是你们搞出的,你们把他们父女送到我家,就是想看着这种事吧?”

    客氏冷笑道。

    “奉圣夫人误会了,周家那丫头可不是为信王准备的,实际上是想送进宫里的,只不过皇后不同意,是皇后提出留着给信王,但在下可从未这样想过。

    陈家奴仆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皇后告诉的杨信,但在下绝无这种想法,在下之意原本是过些年由夫人送给陛下分皇后之宠,想来皇后也是猜到了,故意指使杨信和许显纯提前下手。若在下真想送给信王,为何此时进京,等给信王选妃时候再送来不是更好,夫人真得误会了。”

    文震孟笑着说道。

    “皇后?她倒是很能装啊!”

    客氏的怒火果然一下子被引到了张嫣的头上。

    文震孟赶紧把她请进去。

    当然,客氏也不是真得前来兴师问罪的,她连输两场,丢人不说还受了一肚子恶气,这些年她嚣张跋扈惯了,无论宫里宫外,全都在她面前低着头,魏忠贤见了她都得矮着一头说话,但却接连在杨信面前受辱,这时候满脑子就是报仇雪恨。

    但魏忠贤肯定不会帮他,实际上这些天九千岁一直躲着她,摆明了就是两头都不帮。

    她只能选择文震孟这帮人。

    从今天乾清门外的情况看,这个阉党加清流合伙的势力,已经可以说非常庞大,那些阉党要说为她对付九千岁当然不太好办,但对付杨信的话这些人绝对乐意。阉党绝大多数也不喜欢杨信,而文震孟这些清流们更是与杨信不共戴天,再加上她那就绝对有能力与杨信斗一场了,说到底杨信的仇人太多了。

    “夫人先消消气,在下这里还有些好东西正想献给夫人。”

    文震孟说道。

    然后他迅速捧出一盒珠宝。

    “老身是缺这个的?”

    客氏说道。

    不过话是这样说,盒子却示意侍女接过了。

    “夫人,如今咱们有共同敌人,我们必须要杨信死,同样他若不死,皇后那里就更加肆无忌惮,用不了多久就该您死了,在下说句不该说的,陛下虽然事您如母,可这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还不是常事?”

    文震孟小心翼翼地说道。

    客氏没有说话。

    “而想弄死杨信,首先要对着他的羽翼下手,杨信的羽翼是什么,还不就是他的荡寇军?天津和凤阳两片屯垦区那些名义上是佃户,实则是荡寇军的,他们才是杨信真正羽翼,要想除掉杨信先除掉他们,葛沽那边暂时不好动,但凤阳那边却可以……”

    文震孟说道。

    “文翰林,你一个翰林就这点本事?”

    客氏鄙视地说道。

    “呃,在下愚钝。”

    文震孟说道。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连想都不用去想,你们如今在朝廷都斗不过他,难道还指望地方官去斗他?老身一个女人都知道,打蛇打七寸,你们却总是对着尾巴下手,难怪一次次被杨信咬得血淋淋,就你们这点手段活该。

    对付杨信就一招。

    弄死他。

    弄死他之后,他那些爪牙随便你们收拾,看凤阳荡寇军碍眼,无非一个造反做乱,调集大军全杀了,看红巾军不顺眼,同样调大军过去,江南的不够还有边军。但不弄死杨信却对付他们,你们觉得自己能挡得住杨信的雷霆手段?这些年你们哪一次在他手下赢过?

    对付杨信就一种办法,像上次一样给他家地底堆上火药,一下子让他全家粉身碎骨,上次叶家那个失败了,但他的做法没错,你们负责找人干活,老身提供地方,给他们做好掩护,帮他们定好路线,花一两个月挖到杨家的地下。

    火药老身帮你们运进来。

    至于其他手段别想了,杨信日常一身丝绸软甲,还给了万岁爷一身,鸟铳子弹都打不进,上面还有口袋可以额外插上钢板,杨信插的足有两分厚呢,据他说弗朗机都打不动。再外面是铁甲,他和陛下研究过,说是锻铁叫表面渗碳,据说这样铁板极硬,子弹打上都变成饼子,杨信日常就是一身软甲一身铁甲,上战场时候最多他能套三层铁甲,据说那时候除了红夷大炮没有任何能打动。

    火枪连他一层铁甲的都打不穿。

    这些你们就别白费力气,另外他似乎百毒不侵,听他女人说,这些年他从不生病,万岁爷拿显微镜看过他的血,说里面那种让人生病的叫细菌的东西比别人少得多。

    而且受了轻伤能在眨眼间复原。

    总之他不是凡人。

    但火药炸他自己也承认的确是扛不住。

    粉身碎骨了也就没法复原了。”

    客氏说道。

    “呃,奉圣夫人,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文震孟说道。

    “从长计议?你们哪一回从长计议的最后不是惨败?还从长计议,怪不得你们斗了五年输了五年,就你们这畏首畏尾的,你们一辈子也斗不过那杨信,是男人就干。

    干还是不干,爽快些!”

    客氏鄙视地说道。

第四五四章 京城火药阴谋

    “这个女人要疯了。”

    客氏离开后,从内室走出的吴昌时,看着返回的文震孟说道。

    实际上不只是他,还有陈仁锡,张名振,许都等人都在内室躲着,陈仁锡一直藏在城内一处商铺,京城有太多南直隶人开的商铺,而且这些商铺背后都是各地士绅,这些商铺随便他躲藏,只不过出城有些困难,毕竟他的图像早就贴满全城。

    “疯了正好,省得咱们还得麻烦,不过这挖地道的人还需要费些心思。”

    文震孟说道。

    他已经答应了客氏的计划。

    实际上他就是在引客氏上钩,对付杨信的最有效手段的确就是这个。

    他们又不是说真傻,都到现在了还惦记跟杨信无关痛痒地斗法,就像客氏所说的,他们这么多年哪次赢过?就是输也输出经验了,对付杨信的最有效手段就是给他一桶火药让他粉身碎骨,一桶不够就堆一地窖,他其实是故意吊着引客氏自己提出的。

    这个女人很容易就上钩了。

    现在客氏承诺了绝大多数需要做的,提供用于挖地道的宅子,这个对于客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杨信家还在咸宜坊。

    天启的确给他修了新的宅子,但变成了现在的医院。

    杨信全家其实住新城,在京城的宅子只是在京城居住的,而且杨家至今也没什么太多仆人,就那么几口人没必要住太大,他的那座三进小宅子就很好。

    而客氏在京城有的是产业,她本来就是大兴人,侯客两家以目前的身份当然要大肆购置产业,随随便便找一处在咸宜坊,或者临近的,咸宜坊周围东边是安富坊,这个和皇城西墙相邻。剩下北边鸣玉坊,西边金城坊,南边阜财坊,王恭厂就在这个坊,不过肯定不会选那里,因为京城的地形就是北高南低,那一带到处都是水塘,最合适的是鸣玉坊或者安富坊,杨家在咸宜坊偏东南位置。

    鸣玉坊路线太长。

    从安富坊斜插过去是最近的。

    当然,这是客家需要操心的,剩下他们只需要把门一关,地方上是不可能有人敢打扰他们家的产业。

    但他们不会提供人手。

    这样就算被发现,无非有人租了客家的宅子。

    京城外地人除了落籍或者寄籍,剩下全都是租房子,就连叶向高这样的首辅在京城也是租房子,明朝制度官员不得在本籍以外购房,同样也不能在本籍以外购置田产,所以哪怕以杨信的身份,想在香山县买澳门这块地,也一样得把黄英操作成香山籍。

    所以像文震孟之类外地籍京官全是租房,最终京城的住户租客数量众多,有人租了客家的房子做坏事,顶多也就是个失察,以客氏的身份根本不会有人敢牵连客家。

    所以挖地道的人必须这边出。

    “此事容易,一封信而已,从义乌找些矿工来即可。”

    许都说道。

    他是东阳人,浙东著名豪客。

    原本历史上许弘纲死后许家衰落,受地方官逼迫,正好他妈死了,各地送葬的朋友上万,许都干脆振臂一呼造了反。

    在义乌招一批矿工死士很简单。

    文震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他们的计划就确定了,剩下就是如何去实施了。

    “太麻烦了,还不如弄一辆马车。”

    张名振说道。

    很显然他还是追求这种简单快捷的方式。

    当然,这些运筹帷幄的名士们没人搭理他,这种莽夫懂什么,要不是因为他身手好而且身边有一批能打的,这些名士们都不想跟他合作。

    一点头脑都没有。

    杨都督并不知道一群大明版盖伊福克斯已经开始针对他布置京城火药阴谋。

    不过京城火药问题的确很需要改革。

    “这不行,这么多火药都储存这里,万一爆了真能夷平阜财坊的。”

    杨信看着眼前的大地窖说道。

    实际上是一口很深的井,理论上深三十尺,周围和底部都是砖砌并且做好了防止渗水的处理,可以说阴冷潮湿,而火药就像散装的粮食般,直接填在这个巨大的地窖里,这就是大明的火药库。明朝火药并不是想象中一个个大木桶,然后在某个仓库摞起来,实际上全都是这样塞进地窖,利用地窖的阴冷确保不会产生明火点燃。

    同样也避开雷电。

    这就是为什么王恭厂爆炸后平地多出一堆大坑。

    因为火药本来就在里面,爆炸后因为连锁反应,导致一个个火药地窖相继被引爆,这也是为什么威力大,实际上在空旷环境火药威力真有限,可几千几万斤这样塞进一个个地窖里,上面还有沉重的石板密封,一旦引燃可不就是标准的坑道爆破。话说原本历史上再有一年就是大爆炸了,杨信可不想这场大爆炸依旧发生,无论是不是外星人,陨石,甚至更夸张的核爆炸,这些火药赶紧清理到合适的地方才是正理。

    “不存这里存哪里?”

    徐光启说道。

    的确,这是最合理的存储位置。

    首先,火药必须存储城内,因为京城就是要塞,火药存在要塞外面一旦战争来不及搬进来怎么办?

    同样这也是火药厂也必须在城内的原因。

    实际上明朝火药库爆炸事件一直不断,最近的是万历三十三年,不过不是在王恭厂,而是在盔甲厂,一个军官领火药时候,因为火药储存时间太久板结成了大坨子,他脑残一样找个斧头劈碎,结果一斧子下去连他也碎了,而且还造成整个仓库死伤惨重。

    到崇祯年间几乎隔三差五地爆。

    最夸张的一次安民厂也就是王恭厂换了马甲,一次爆炸死伤过万,宣武门城墙炸毁一截。

    那个比天启大爆炸狠多了。

    至少天启大爆炸根本没伤到城墙,不但没有城墙被伤的记载,连距离最近的察院象房等都没有损失记载,而察院就在南边几百米外。

    而这一带是城内距离皇宫最远的点。

    另外和城墙之间也有一点距离,不用担心爆炸后直接摧毁城墙。

    “分散,也不要使用这种大窖子,用水泥在城墙内侧一定距离,隔着一里路修一个稍微小一些的窖子,然后外面同样用水泥,修一个很厚的外壳,甚至水泥里面加上钢筋。但这个外壳不能一样的厚度,冲着附近无人居住地方,比如说池塘,寺庙之类的方向要薄,只要能挡住红夷大炮的炮弹就行,但对着人口稠密区一定要加厚,加钢筋。

    这个窖子要大而浅。

    火药不能压实,要尽量松散,中间要有一个个石头方格隔断,”

    杨信说道。

    “这是何意?”

    徐光启意外地说道。

    “就和堤坝一样,首先垮的是薄的一面,而薄的一面垮掉后会释放爆炸的力量,而火药松散开的威力比压实更弱,如果上面是一个空腔的话,不会一下子就爆炸,而是在空腔内爆燃。当爆燃的力量够大时候冲垮薄的一面,最终把本来就减弱的威力向着这一边释放,因为有了这一个释放口,厚的一面就不一定会被冲开了。

    最终就只有一个方向受波及。

    而且封闭的水泥房也便于管理,不用担心雷电,不用害怕下雨受潮,效果和这样地窖差不多。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这个薄的面前方一定距离清空,当然,如果选择那种原本就是池塘的就更好了,每一个窖子里面存不超过一万斤,这样最终爆炸后的力量也有限,一里的间隔和外面的水泥壳,可以保证临近火药库爆炸不会受到波及。

    像这样绝对不行的。

    以后咱们的火药用的越来越多,取用同样越来越频繁,万一哪天一不小心引爆了一个窖,这周围所有全部得被引爆,这里得有上百万斤吧?这样的火药库一爆炸整个阜财坊就平了,尤其还是这种地下压实的火药,这样和挖地道炸城墙有什么区别?话说挖地道炸城墙,也没有堆这么多的,那样不过千斤以内就已经很惊人了,这一个窖最少不得近十万斤?”

    杨说道。

    这里总共最少也得一两千吨火药。

    “那样不好管理啊。”

    掌厂太监愁眉苦脸地说道。

    这里是他管理的,无论制造还是存储都是他管,这样集中在一起当然容易管理了,分散在周围隔着几十里,他怎么管理?

    “你傻呀,这些火药库不得你负责建啊!”

    杨信无语道。

    “呃,小的的确傻了。”

    掌厂太监眉开眼笑地说道。

    的确,建设肯定他负责,他光在这里造火药管火药,一年最多捞几个?这一圈火药库建设没个几十万两根本下不来,他作为工程总管得捞多少,那造价什么的还不是他说了算的。

    真是傻了。

    徐光启无语地看着这些阉狗奸臣的无耻嘴脸。

    “我会上奏陛下的,你自己想办法搞定我大爷,总之这项工程一定要快,捞钱归捞钱,但偷工减料是肯定不行的,最多你报账时候多一些,要不然哪天一不小心爆了你就是第一个粉身碎骨的。”

    杨信说道。

第四五五章 大明之大干快上

    火药库改革这种事情,无非也就是向天启提一句而已……

    再说这东西的确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过去虽然明军也在大量使用各种火药武器,数量上终究还是有限,但这几年以新军为代表的朝廷精锐,已经完全进入火器为主的时代。

    而且还多重火器。

    这些年辽东光十二磅级别的红夷大炮,就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多门,轻型的红夷大炮数百,九边各要塞级别的城市,同样在使用红夷大炮逐渐替换那些小的千斤弗朗机。而原本的神枪,三眼铳之类也在不断淘汰,就算是纯粹步兵,斑鸠铳之类重火绳枪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而这些东西则代表着火药需求的大幅增加。

    京城依然是最大的火药基地,王恭厂这个火药厂每天生产的火药数量已经超过了五千斤。

    同样火药库存也在不断增加。

    毕竟这个都是先入库,然后再由兵部调用。

    本身原本的火药窖就不够,原本历史上崇祯时候就增加了不少,这样杨信在天启面前危言耸听一下,科学知识已经相当渊博的皇帝陛下,立刻意识到自己站在兔儿山就能肉眼看到的地方,其实随时有可能爆发惊天大爆炸。既然这样当然要未雨绸缪,无非就是花银子而已,随着辽东战局再次转入稳定,而且皇极殿完工,剩余两殿也进入收尾,九千岁那里银子还是颇为宽裕。

    那就修呗。

    不就是些水泥吗?

    九千岁就喜欢人家用水泥,因为那座水泥厂是他的,而且用水泥也同样让阉党的京畿一带士绅喜欢。

    这座水泥厂的确是九千岁的。

    但水泥厂需要的煤炭,需要的机械,甚至运输,统统都是那些士绅的,不用说别的,光装水泥的木桶就养活一堆拍九千岁马屁的士绅,因为这时候不可能有编织袋,而且还得防潮,最后唯一结实而且防潮的就是木桶。

    实际上早期水泥都是木桶装。

    当然,再早不用包装。

    但一直到民国时候,水泥多数还是木桶甚至铁皮桶。

    再就是多层纸袋,但那个牛皮纸同样也超出杨信能力,所以最现实的选择就是一个个木桶。

    然后从伐木到做桶统统都变成那些北方阉党士绅的财源。

    更别说煤炭了。

    京西的那些小煤窑已经供不应求。

    总之这工程是真正皆大欢喜的,而且九千岁还给天启提议,将大明门内年年需要不断除草的御道两旁,统统用水泥糊死,这样就不用一年除好几回草,而且还让人看了恍如草莽。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就随他们高兴吧。

    杨都督不反对他们劳民伤财,毕竟水泥用的越多,安置的灾民也越多,今年随着各地天灾不断,越来越多流民到京城谋生,目前来讲他们主要就是两个安置区,而最大的就是水泥厂,那里有超过七万男女老幼在干活,从采矿到烧水泥全系列人工……

    包括水泥磨细。

    烧出来的水泥块由壮劳力用大锤敲碎。

    女人和小孩继续敲到更碎,大碾子碾,小磨磨细,整个复杂的工序全是各地谋生的流民,工钱少得可怜,但有一条,地瓜饭,掺野菜的高粱米窝头,陶罐的海鱼罐头管饱。

    愿意干就干,什么时候愿意走随便。

    反正流民不缺,也不需要技术,就是纯粹出苦力。

    至于住处……

    谁管你住处,自己跟运河纤夫一样搭棚子,反正是烧水泥的,水泥厂周围全都是破草棚子,后来发生几次严重火灾管事的才挖了条壕沟阻断,总之九千岁不会比其他黑心工厂主更差,但也不会好多少。唯一的原则就是吃饭管饱,反正都是最廉价的地瓜,高粱,鱼罐头也是最差的,都逃荒流民了,他们也没什么可挑的。

    反正去哪里的都是没有别的活路。

    但凡有别的生计人家就走了,这些年一直就是不断走又不断来。

    甚至还有附近州县的就跟候鸟一样,农闲过去农忙离开,这片石灰石矿和水泥厂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京城周围所有不安定因素统统吸过去,哪怕今年连续多次地震,这一带也没有出现过闹事的。

    毕竟有地方吃饭。

    而另一个就是杨家雇佣去天津垦荒,而且已经不只限于海河南边,都开始在北岸芦台一带垦荒引水种稻,杨都督还在叫嚣,他要像马厂减河一样,从滦县城南修一条直通蚕沙口的新滦河,然后引水刷碱灌溉三十万亩良田,再造一个葛沽奇迹……

    “真能行啊?”

    杨夫人说道。

    “你就不能让我吹个牛啊!”

    杨都督说道。

    杨夫人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也不是纯粹吹牛,弄好了灌溉七万亩还是可以,不过指望和葛沽那边一样是不可能的,那里是从运河引水,水源充足而且稳定,更重要的是运河水里没什么沙子。

    挖这条新滦河没什么问题。

    工程量肯定超过减河,但也无非就是多花些时间。

    而且引水刷碱肯定没有问题,剩下就是渠道的修建和垦荒,但问题在于那里地形没有这边这么适合,不会出现想怎么开垦就怎么开垦的好事,更重要的是滦河是季节性,可不像运河一样大明以倾国之力维持稳定。夏季洪水暴涨时候你就得面对洪水顺着渠道涌入,而且洪水里面带着大量泥沙,在进水口淤积很快到枯水期水就进不去了。

    遇上干旱同样也就无计可施。

    减河不存在这些问题,哪怕再旱静海天津这一段也不会缺水,整个北直隶的河水都涌向这一段,它永远不会缺水,但滦河干旱就是真干旱了。”

    杨信说道。

    天津垦荒区属于几乎不可复制的特例。

    关键就在于是从运河引水,大明以倾国之力维持运河不会干旱断流,同样在洪水时候不会泛滥。而且天津属于九河下梢,从黄河北岸开始,整个太行山脉和半个燕山山脉的水,最终全部汇聚到这片土地上,整个北直隶的大河除了滦河和蓟运河之外,其他全部共用这一个入海口,要是这里缺水,那恐怕整个北直隶也没多少活人了。

    要不然他招人嫉恨呢。

    可以说整个北直隶的好处,全让他用那片垦荒区占了。

    可别人也没法说什么,毕竟这片土地堪称亘古荒芜,你们都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早过来垦荒,人家杨信也是一亩地一亩地开垦出来的,那减河也是人家掏钱挖的。

    最后只能默默羡慕嫉妒恨。

    但滦河那边复制不了这样的辉煌,最多也就是把日本人在那里搞得六万七千亩垦荒区搞出来。

    再就是芦台那边。

    两处加起来能够再获得十万亩。

    “那也值得了。”

    杨夫人说道。

    她现在已经很有地主婆的气质了。

    十万亩的确不如葛沽那边,但有鸟粪这种神器级别的肥料,只要开垦出真正的水田,那么十万亩一年也不下四十万石谷,就算遇上水旱之类减产,再低也不会低于三十万石。

    这就不少了。

    京城一年漕运定额才四百万石啊。

    再说了,那里的土地关键是盐碱化,只要能引水刷碱,别说水稻了,就是种地瓜也一样能丰收,话说现在杨夫人就喜欢给自己家增加田产,实际上目前杨家不算南方的,仅仅在北方控制的田产就已经超过六十万亩了。

    杨家又不是只种水稻。

    甚至河间,冀东,保定都有他家的垦荒团,只不过这里种水稻,那些地方种玉米地瓜而已,虽然不起眼,但九千岁那里全是吃这些地方的粮食,毕竟水泥厂每天需要大量的粮食供应,要不然怎么说是京城第一大粮食供应商,如今的杨夫人在大明那也是嘉吉,邦吉一样的存在。

    “随你便吧。”

    杨信随口说道。

    此时他夫妻俩正站在自己的仓库旁。

    这座仓库在外城,是杨家新建的总库房,为此去年刚刚出资修缮了原本的萧太后河,并且将河堤拓宽成了能行驶四轮马车的大路,杨家运来的粮食都是在张家湾换成小船或者四轮马车,沿着这条水陆并行的通道进京。同样需要运往葛沽的货物也走这条路线,不过数量不多,目前最多的是水泥,还有就是从陕北运来的石油。

    在他们面前就是一支运油的驼队,上百头小毛驴驮着一个个木桶,被一群风尘仆仆的西北汉子牵着,最前面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一脸新奇地四处张望,看到杨夫人后瞬间傻眼了……

    “这狗东西,好大胆子!”

    旁边一个家丁怒斥道。

    说话间伸手去抓他。

    这个人的身手很敏捷,瞬间就避开了,而且本能般一拳回敬,猝不及防的家丁被他一拳打在胸口,紧接着后退几步,那人上前再次挥拳,但下一刻他眼前一花,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拳头,他急忙收拳但却发现完全徒劳。

    他愕然地看着相距咫尺的杨信。

    紧接着他大吼一声收拳,但那拳头依然不动,任凭他如何用力,杨信的手就像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杨信用陕北话问道。

第四五六章 大明朝的反贼们

    “老爷,老爷饶命,犬子蠢笨无知不懂礼数,着实该打,只求老爷念在小的久处边塞,突入城市,一时间眼花迷了心窍饶他一命。”

    一个中年人上前跪下恳请。

    “你叫什么?”

    杨信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问那个年轻人,同时手上略微用力,虽然他只是略微用力,但那也不是人类能承受,那年轻人的手在他手中一点点开始变形扭曲起来。

    后者忍不住惨叫一声。

    “老爷,老爷,小的延安卫籍民户张文兴,这是犬子献忠。”

    中年人惊恐地说道。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信继续问自己的目标。

    然后他继续握紧。

    “张,张献忠!”

    后者终于忍不住尖叫着。

    “拿下!”

    杨信说道。

    说完他松开了手。

    张献忠脸色苍白的哆嗦着手,就在同时两名家丁上前,迅速把他控制住,两把刀也压到了他脖子上,不过这时候的张献忠已经顾不上反抗,他只顾在那里哆嗦着手,虽然他的手没有废掉,但也必须养些日子了。大西国皇帝陛下,这时候还很年轻,不过看得出也是饱经风霜,而且肯定当过兵,手上明显是长期握刀的。

    “老爷,老爷饶命啊!”

    那中年人吓得哭嚎着。

    同行那些人一片鼓噪,这些可都不是什么良民,这年头赶着毛驴千里送货,而且沿途穿越吕梁,太行等土匪横行的山区,都得是能打的,同样脾气也不会太好,几个人立刻上前质问。

    但紧接着他们全闭嘴了……

    因为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块牙牌。

    牙牌啊。

    虽然上面的字不认识,但只要是牙牌就绝对惹不起。

    张文兴也傻眼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这汉子倒也不是什么歹人,既然教训过就饶了他吧。”

    杨夫人说道。

    张文兴赶紧喜出望外地给她磕头。

    杨信不置可否。

    后面家丁赶紧给他搬来太师椅。

    杨都督随即坐下,然后在一片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看着地上已经满脸恐惧的张献忠,后者低着头,那手依然在不由自主地哆嗦。

    “你当过兵?”

    杨信问道。

    “回老爷……”

    张文兴赶紧想说什么。

    “我问的是他!”

    杨信说道。

    张文兴赶紧闭上嘴,同时狠狠瞪了他儿子一眼。

    “小的在榆林镇当过兵,后来犯了军纪被杖责赶出,小的边塞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见夫人貌美一时失态,求老爷饶命。”

    张献忠低声说道。

    “这倒是,我也觉得夫人貌美。”

    杨信说道。

    后面杨夫人一脸的无语。

    “老爷,夫人恍如仙人一般,我等凡夫俗子,看了自然一时恍惚,犬子之前的确在榆林王大帅麾下为兵,只是年少顽劣,被一群老**引诱着一起犯了军纪。蒙大帅开恩,只是杖责一顿逐出。小的世代为农,农闲赶着驴送货,他回家后也没别的生计,只好带着他一同送货,他这次也是第一次进京。小的倒是送过多次,这是安塞马家送的石油,马家不养驮队,都是雇小的这样送货的,小的与此处的方管事也认得。”

    张文兴说道。

    “我是方管事的东家。”

    杨信说道。

    张文兴茫然了一下……

    “小的见过河间侯,河间侯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中一个人突然醒悟,吓得急忙趴在地上喊道。

    张文兴父子也醒悟,吓得同样趴在地上赶紧磕头,其他那些也纷纷跪倒磕头……

    “都起来吧,千岁什么的就不要胡乱叫了。

    你也起来吧。

    既然以前当过兵的,那就留下来继续当兵,本爵正在招募援朝军,本爵就喜欢招募你们这样的西北汉子,之前已经下令在延安府招兵,正好你也就别回去了。要是跟着本爵在朝鲜立下战功,也能搏一个前程,岂不胜过这样做赶驴的?你们剩下这些有愿意当兵的,只要不超过三十都可以,每月三两的饷,在军中吃穿都管,本爵从不克扣军饷,也从不会让部下的士兵吃不饱饭。

    至于到了朝鲜,斩首都按照朝廷的赏格,本爵也从不会把兄弟们的赏银贪墨了。

    话说我杨家还不缺那点银子。”

    杨信说道。

    张献忠既然出现,当然也就不可能放回去。

    “侯爷,小的愿参军。”

    刚才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喊道。

    “你叫什么?”

    杨信问。

    “小的罗汝才,延安人。”

    后者上前说道。

    “呃,可以,还有谁?另外还有每人五两安家费,预先给两月饷,你们可以在这里领银子,让同乡朋友带回去,也可以报上你们的住址,我会让延安府的商号送去。”

    杨信说道。

    然后又有五个报名的。

    实际上杨都督对手下怎样,基本上都是尽人皆知,但这支驮队的多数都是中年人,就算没有过三十的也都娶妻生子,不可能这样干脆地抛下家里妻儿。至于张献忠没成家,罗汝才光棍一条,当然没什么顾虑,甚至罗汝才还是人家雇着赶驴的,自己穷的连驴都养不起,这样的人才不在乎立刻当兵呢!

    五个人紧接着各自报名,这里面居然也出现了一个意外人物。

    “刘国能。”

    杨信看着面前的名单。

    “这片土地上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反贼啊!”

    他感慨着。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能揭竿而起的,肯定不会是平日老实巴交的,更何况不是那种头脑聪明的,早就死在陕北的毁灭性饥荒当中,也不可能留下名号,能留下名号的都是有点能力的。而这些年赶着毛驴向京城送石油,然后带着粮食之类其他货物返回,是延安一带那些驮队最喜欢干的。张献忠家本来就是干这个的,罗汝才是穷鬼,虽然历史上没有记载他原本干什么的,但就凭他那狡猾得手腕,绝对不是种地的,最大可能也是这种跟着驼队经常在外的。

    事实上明末这些家伙很少有哪些是纯粹的农民。

    高迎祥是贩马的。

    李自成驿卒。

    最早的老大王嘉胤是逃兵。

    都不能说是纯粹农民,老实巴交闷头种地的,很难在乱世杀出头,朱元璋同样也是靠着托钵行乞过程中的经历。

    农民起义,主力的确就是农民。

    但带领他们的,基本上都不是纯粹的农民。

    这时候领了银子,在当兵的名册上按了手印的张献忠七人站在他面前有些忐忑地看着他,除了光棍一条的罗汝才,其他人都是把银子托给随行的亲戚朋友带回去。五两安家费,两个月军饷六两,十一两银子,这其实也没多少,因为这时候延绥的米价早就过二两了,榆林总兵其实就是延绥镇总兵,但驻榆林卫城。延安一带军民交错,延安府民籍,延安,榆林等卫的卫籍,还有住在延绥总兵下属沿边城堡的卫管民籍。

    张献忠家就是延绥总兵下属柳树涧堡民户,应该属于延安卫代管的民籍。

    总之系统很乱。

    不过十一两银子,基本上够他们家人支撑些日子了。

    “你们那里收成如何?”

    杨信问道。

    “回侯爷,边塞收不了多少粮食,都是当兵,给行商做雇工,指望地里那点收成早饿死了。”

    罗汝才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们那里种地瓜了吗?”

    杨信问道。

    “去年开始有种的了,这东西倒是比别的粮食强,尤其是一种下就能吃叶子,今年已经有不少种的了,不过地主老爷们不喜欢,他们收租又不收这种东西,老百姓也就是种上一小块佐粮,最后多数还是得种粟麦之类的。”

    罗汝才说道。

    “给延安府的商号送十万两,让他们跟马家这些士绅收地瓜。”

    杨信说道。

    “收了给谁?”

    杨夫人愕然道。

    杨家的商号在当地也有自己的垦荒地在种地瓜,就地制作粉条,酿酒之类出售,虽然并不怎么赚钱,但这是强制性的任务,做的好坏关系到那些掌柜的工钱多少。

    但收购就没用了。

    实际上现在很多地方的掌柜都说根本用不了,最后都是廉价卖给当地当种子。

    “雇人,铡了晒地瓜干,然后把地瓜干储存起来,陕北气候干燥,估计三年没问题,不只是延安府的,所有陕西的商号,统统在当地和士绅签约收地瓜制地瓜干。然后选择干燥通风的地方建仓库存储,要保证三年内不会霉烂,数量越多越好,准备五十万两银子,只要那些士绅愿意种,就跟他们签。价格商议好,告诉他们,明年秋收后他们交不够数,咱们可是要他们交赔款的。”

    杨信说道。

    这种方法已经检验过很有效。

    今年南方那些士绅就都按照合同交了地瓜,而种地瓜过程中叶子和叶梗为饥荒中的灾民,提供了宝贵的渡荒食物,而且吴江因为退水最晚,补种的作物产量低,交完租之后,今年冬天就得靠地瓜撑着了。

    这个模式完全可以推广。

    否则士绅不会喜欢种什么地瓜的。

    毕竟这东西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他们就算收租收了地瓜,也很难变成需要的银子,毕竟这个东西不可能像小米一样广受欢迎。

第四五七章 毛驴救国计划

    张献忠,罗汝才,刘国能三人和另外四名士兵,就这样成了已经筹备大半年的援朝军第一批士兵……

    罗汝才当队长。

    这个人必须得承认还是有能力的。

    就是不思进取外加喜欢享受了点,这也可以理解,作为一个老光棍突然就成了坐拥千军万马的老大,要是不弄几百个美女夜夜笙歌,哪对得起自己孤独的前半生啊。

    但能力是有的。

    至于他们的军营就借用之前新军在通州的。

    孙元化带着新军去辽东后,这座军营就闲置起来,天启也没有再继续搞第二批新军,话说这一支就很让九千岁肉疼了,两万新军从组建到开赴辽东,总共花了一百五十万两,而且至今还是辽东各军里面维持费用最高的。毕竟他们消耗的不只是粮食和军饷,光维持正常的训练就是一笔巨款,那各种火器齐射一次,打出的火药可就得几千斤。

    真的。

    红夷大炮的确好。

    可目前辽东最大的红夷大炮,打一发就得五斤火药啊。

    这样的新军真养不起太多,曹文诏的新式火枪骑兵都没新军能花钱,毕竟那短枪打一发才几钱火药。

    “以后陕北再有送货的,一定要全部登记姓名籍贯。”

    杨信对杨夫人说道。

    “这里面有什么不一样的人?”

    杨夫人好奇地问。

    “老夫夜观天象,近日有一百零八颗魔星降世,此辈皆为应星者。”

    杨都督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

    “那为何不干脆杀了?”

    杨夫人无语地说道。

    “魔星嘛,用来祸害别人还是很好的。”

    杨信说道。

    为什么要杀呢?

    留着祸害衮衮诸公们不是更好?

    “他们这些年送了多少石油过来?”

    他看着一旁正在卸下的一桶桶石油说道。

    “今年到目前为止,总共送来五千桶,每桶都是连桶一百斤,据说那里已经有人在用打井的方式取油,而且从四川雇了会打盐井的,打上深井之后自己就能往外冒,成本极其低廉,运到这里至少五倍的利。实际上咱们用不了,目前煤油都是卖给咱们的庄户点灯,不过炼出的煤油有臭味,好在终究比别的油明亮,那些要让小孩读书的庄户还是很喜欢。

    但他们用的终究有限。

    再就是军队采购汽油,尤其是孙传庭那里,喜欢用这东西给建奴烧荒。

    而且用的很好,据说比松脂还好,倒上一桶就连石头都烧起来,那些参天大树更是一点就着了。

    但咱们真不赚钱。

    倒是沥青的确好用,如今新船都用这个刷在外面防水。”

    杨夫人说道。

    想象了一下辽东明军带着汽油在山林放火的场景,杨信忍不住也是一笑。

    实际上这是这些年明军最喜欢的。

    他们的确对于进攻野猪皮缺乏动力,但出去给山林点火还是很有热情,而野猪皮也会派出游骑巡逻,双方时不时因此发生小规模战斗,因为出去放火的都是精锐,所以双方互有胜负,那些带着首级回来的就可以领赏了。

    这些年建奴被搞得苦不堪言。

    毕竟他们真没办法对付,这种山火很难扑灭,而他们周围又全是山林,躲也没地方躲,现在通行的做法就是在居住区周围清理出足够的隔离带,一旦火烧过去就老老实实看着吧,反正又灭不了。这些年明军年年烧,只要风向合适就找个地方点上,夺回边墙后,因为前面还没烧过的地方增加,今年就烧得更欢乐,这些大火的确烧不死几个人,但山里野兽算是绝迹了。

    没烧死也被赶到别处了。

    毕竟他们都烧了都快整六年了。

    现在建奴已经由狩猎加农耕的变成了放牧养殖加农耕。

    也就是在居住区附近放个羊,遇上火烧过去把羊驱赶到隔离带里面,不过因为平日拉弓的机会不多,相对来讲扛锄头的时间增加,所以新一代建奴年轻人的弓箭水平普遍低于老一辈的。毕竟后者的硬弓重箭是从小伴随长大,他们的箭射不准是有饿死可能的,而年轻一代想射也没有啊,至于单纯打仗来说,与其训练弓箭还不如玩火枪呢。

    他们又不是没有火枪。

    “油还是要继续收的,咱们也不缺那点银子,再说煤油又不会变坏,炼出来以后先存着,这种东西是可以解决臭味的,但解决需要另一种东西,而这种东西我们还没有大量生产的手段。”

    杨信说道。

    他需要硫酸和苛性钾。

    后者当然好说,实际上现在已经有,氢氧化钾而已,纺织业从秦朝就已经在使用贝壳煅烧和草木灰反应充当洗涤剂。

    但硫酸这个真没那么容易解决。

    少量获得可以,要真正廉价化就得上铅室法了

    总之煤油用不了无所谓,大不了一桶桶装起来储存,汽油可以给军队,而且这东西又不只是烧荒,还能制作燃烧瓶,沥青可以用在造船上,总之最终杨家并不会因此而亏本,那这就足够了。他搞这个又不是为了石油,真正的目的只是建立起来一条规模足够大的运输队,然后在需要时候运粮食。

    因为要给京城大量送可谓暴利的石油,那些士绅组织起大量驼队。

    而且就像张献忠家一样,越来越多地方百姓养驴加入,从延安到京城距离两千多里,基本上一年可以走两个来回,他们都是一头驴两桶两百斤,然后再额外带一些充当饲料的豆类和路上吃的干粮。目前杨家是按照京城本地菜籽油价格的两倍收购,一斤六分银子,连桶一起算,两百斤十二两,通常他们会得一半的运费,也就是六两银子,一般都是两头毛驴,这样就是十二两。

    他们自己吃的很少。

    这些人都是极其节俭,往返需要三个月,连人带驴吃的也就二两,他们又不是吃米面,就是些高粱窝头,哪怕需要在外面购买,也是买廉价的,实际上他们都是在京城买地瓜煎饼和咸菜。

    总共三个月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住旅店就别扯了。

    这些人除非雨雪天气否则不会住旅店的,就算加上这些也不过三两。

    也就是说一趟能赚九两,一年通常两个来回,都是在种完地或者收割完之后出门,最终一年能赚十八两,当然,沿途会有一些其他花费,但一年至少十五两银子的利润,话说这时候募兵一年也就二十两军饷。

    虽然需要养驴,但毛驴这种东西养活成本极低,死了还能卖肉卖皮。

    对于陕北这些种地根本养不活自己的贫民来说,一年十五两绝对值得出来,更何况还不只,因为他们还会在京城采购稻谷运回去,一般都是两石,毕竟这个不是石油,后者是液体,就算流动性低那也是液体。

    那个不好驮运。

    但如果是粮食,一头毛驴可以驮超过两百五十斤长途行走,他们这些是绥米驴,本身就是驮运用的。

    而陕北的米价几乎京城的两倍。

    甚至他们会绕路宣大,距离差不多,就是不如南路安全,但问题是宣大米价是京城的三倍,他们把京城的粮食运过去再卖三倍的价,然后就可以骑着毛驴回家了。

    那么当陕北饥荒的时候,这些毛驴运输队就可以直接雇佣,然后一头小毛驴驮五个罐头,目前这些人一年运来五千桶油,那时候不用运油,也不用管种地,他们一年差不多五个来回就得运回去至少三万个罐头,一个罐头加上乱七八糟的野菜,就能吊住一个饥民俩月的命。再加上储存的地瓜干之类,本地还能有一些地瓜产出,毕竟这东西几乎就不存在绝产一说,只要能栽种,它多多少少就能结出点东西,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维持灾民活下去。

    然后组织他们向四川贵州这些地方迁移。

    “还得增加收购量,从这一批开始,每斤增加到一钱银子。”

    杨信说道。

    这样就是一桶十两银子。

    这样的价会让那些驼队疯狂的,哪怕要和士绅分,他们的利润也能至少暴涨三成,然后会有更多人加入养驴驮运的行列,而一头驴最多两年就能加入驮运,实际上一年半就差不多了,正好赶在饥荒降临前,这一波养驴潮中养的驴成长起来。

    不用多了,只要这期间能把向陕北的毛驴驮运量提高到十万个罐头,那么杨信就有能力稳住第一年。

    毕竟陕北的饥民蜂起是一个逐渐累积的过程,第一年只是王嘉胤,高迎祥,王自用这些,李自成是第二年,还是因为下岗,也就是说像他这样底层小驿卒在第一年仍旧能够勉强撑下。整个陕北还没到无可挽回,只要有外部足够的救济就可以确保撑过去,在这期间可以把受灾最狠的饥民向外转移,一边救济一边转移直到清空陕北。

    真的,那地方只能清空。

    最多留下那些占据最好田地的士绅。

    “不要担心咱们家会亏钱,现在亏钱,到时候全都赚回来,现在地瓜不值钱,三年后我可以保证地瓜干比现在的肉还贵,现在咱们多花些银子收油,三年后这些驼队一趟就能给咱们家收回这几年的银子。”

    他紧接着在杨夫人肉疼的目光中说道。

    饥荒时代什么最值钱?

    吃的。

    开封被李自成包围期间,一碗活的苍蝇幼虫好几百文。

第四五八章 师仇不共戴天

    在收了第一批援朝军士兵后,杨都督这个总督朝鲜及沿海军务,终于……

    呃,依旧不务正业。

    校场。

    “这做个鼓吏都得冒性命危险啊!”

    在一片哄笑中,杨都督愕然道。

    在他面前的校场上,一个年轻举子正坐在马背上憋红了脸,奋力拉开一张四斗弓,颤巍巍地瞄准几步外的靶子,而靶子旁边一个穿着全铁甲,外面还套着棉甲,脖子上都护着护颈,搞得恍如铁浮屠一样的鼓吏,同样颤巍巍看着他,而在鼓吏的棉甲上还扎着一支箭。

    在哄笑中那士子终于松手。

    然后一支利箭疾如流星般飞出,那鼓吏本能地一歪脑袋,这支箭几乎擦着他的护颈飞了过去……

    “未中,这位爷,您饶了小的吧。”

    鼓吏说道。

    那举子咬牙切齿地又抽出一支箭。

    好吧,大明天启乙丑科,也就是天启五年科举的六艺考核正在进行。

    “不过比去年终究还是强一些,至今还没有拉弓时候从马上掉下来,上一科可是掉下好几百,这个六艺考核还是很有用,这些举子终究还是不至于弱不禁风了。”

    旁边张惟贤笑着说。

    他是勋贵集团老大,世袭英国公,五军都督府掌府事,总理京营,理论上的京营统帅,但实际上文臣的协理京营比他管用,这个人是政坛老油条,自始至终都是中立,只有在确定哪方稳赢时候才会加入。而唯一一次失误是上次的移宫事件,当然,原来历史上他没有失误,但这次让杨信搅了,不过他身份特殊,哪怕现在的九千岁也不会主动招惹他。

    同样他也在政坛继续保持中立。

    而六艺考核都是他主持,今天杨信纯粹过来看热闹。

    上次他为了避免被扔臭鸡蛋,特意没有现场观看,毕竟那时候大家都在气头上难免有个一时冲动,万一他一出现,下面几千个臭鸡蛋飞来,他也很难从这枪林弹雨中冲出,但这一次已经有过一回,所以应该没有那么冲动的。其实不只是他,校场周围一堆看热闹的,在上次考核之后,京城百姓终于发现了这样一个非常好的娱乐项目。

    实际上周围人山人海。

    尤其是那些亲军卫的军户,更是对这些举子们的表现充满期待。

    “这位举子,你叫什么,我看你似乎在哪里见过。”

    杨信喊道。

    “华琪芳。”

    后者没好气地说道。

    “啊,你是无锡华家的,我和你们华家倒是有缘啊。”

    杨信恍然道。

    简直就是孽缘啊。

    华琪芳恨恨地扔了弓箭,紧接着居然从腰间拔出一支短枪,仿佛泄愤一样对准了那靶子,鼓吏吓得急忙跑开,然后枪声响起,子弹居然正中靶心,华琪芳傲然地吹了吹枪口硝烟。

    紧接着就被呛得咳嗽两声。

    不过他仍旧那么咳嗽着傲然离场。

    很显然江南士子们已经找到适合他们的,玩弓箭的确不行,但玩火枪人家有条件啊,实际上江南,尤其是苏松常和应天一带士子,普遍都开始玩火枪,毕竟他们随时要面对红巾军,这个对武力的向往还是必不可少。玩弓箭和武艺难度太高,而且需要很长时间,但火枪不需要,这东西只要有钱,那完全可以达到速成的效果。

    华琪芳这一枪搞得校场上一片寂静,都眼看着他走出考核区。

    这时候对面一个同样等待考核的举子迎上前,应该是找华琪芳借看,这时候又一个举子上场考核。

    “李建泰?”

    杨信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举子。

    崇祯的最后期望这时候还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实际上这一科不只是一个李建泰,党崇雅也在这一科,还有王鳌永,上一科没考中的王永吉也在这一科继续考,这一科杨信熟悉名字里倒是没有抗拒咱大清的,他们准确说也可以叫汉奸。

    他的考核倒是很顺利,虽然成绩不算太好,但终究还是顺利通过了。

    “还是咱们北人便于弓马。”

    张惟贤笑着说道。

    “但战场上他还是会被华琪芳一枪打死的,这箭法一箭射不中华琪芳,但华琪芳这样的距离会一枪正中,说到底弓箭的时代已经过去,以后咱们还得增加一个火枪射击的考核,而且以后只要中举,朝廷赠送一支短枪和五十发子弹,以帮助他练习射击。”

    杨信说道。

    “河间侯,这火枪可不是该民间持有的。”

    张惟贤说道。

    他提醒杨信,华琪芳实际上犯法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就是个解释,毕竟华琪芳严格来讲算是士,士是不是需要遵守这个限制并没有明确规定。

    “英国公,您觉得民间火枪还少吗?别说火枪,大炮都有的是,回头我去奏明陛下,另外下旨开放枪禁,左右江南都遍地团练了,那些团练可不是兵,他们手中连大炮都有,沿海商人的船上同样带着大炮,广西士绅护院都已经架起斑鸠铳了,既然如此还禁什么,干脆直接枪口半寸以下的都准许持有。”

    杨信说道。

    接下来乱世里也不光是造反的。

    其实还有大量打家劫舍的真正土匪,民间持有大量枪械,多多少少对他们还能有一定限制,虽然这样会给士绅称霸一方提供便利,但在接下来的乱世,就算士绅称霸一方,至少也确保了地方不会被土匪洗劫。至于对抗他,那个就完全忽略掉好了,杨都督还不至于怕几支火枪,只要不准他们有大炮就行了,而且这项提议那些官员肯定会赞成。

    他们巴不得此刻遍地团练。

    张惟贤没有说话,他目前对朝中政务就一个原则。

    闭嘴。

    再说这关他屁事。

    事实上京城的勋贵们,对于阉党和东林党的斗争,基本上都是这种原则……

    当然,主要是他们也没有发言权啊!

    李建泰完成测试,毕恭毕敬地向座师行礼。

    这也是相当于座师了,他这样懂事的人不会错过拍英国公马屁的机会,至于河间侯也就顺便拜一拜了,虽然河间侯算得上声名狼藉,但终归也是朝廷真正掌权的,需要时候连李自成都拜的李建泰当然不介意拜一下。

    “锦衣卫籍举子史可法。”

    喊声随即响起。

    杨信愕然看着刚才那个找华琪芳的举子入场。

    后者很熟练地上马,紧接着接过弓箭,然后拉弓瞄准靶子,一箭射出居然也上靶了。

    “锦衣卫籍有这个人?”

    杨信疑惑地说道。

    这个时间不太对,史可法应该是下一科中举接着中进士的。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肯定原本历史上这一科顺天乡试的主考官出现了变化,而他在天启元年就过了府试,这一科原本就参加乡试的,和原本历史上不同的主考官取了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杨都督的祸害,目前朝堂上忠臣义士们少了很多,出现点变化是必然的。

    “回河间侯,史家世袭锦衣卫百户。”

    旁边手下说道。

    其实就是和方从哲一样,锦衣卫籍归锦衣卫籍,有了功名就单独列入士籍,就算是锦衣卫一样,不需要再当差服役,当然,锦衣卫本来就绝大多数不用当差服役的,虽然理论上有员额限制,但皇帝都喜欢赐锦衣卫籍,以此来作为对功臣重臣们的奖励,所以锦衣卫千户多如狗,指挥满地走,但一句话,不掌印统统都是渣渣。

    说话间史可法的考核结束。

    他也同样顺利通过,然后下马特意走过来,先给他座师行礼,大家都是大兴本地的,估计张惟贤也知道他,满意地捋着胡子颔首。

    然后史可法看着杨信。

    杨信笑眯眯地看着他……

    “学生见过河间侯。”

    史可法很让他意外地跪倒行礼。

    还没等杨信从意外中清醒,华琪芳那支短枪突然出现在史可法手中……

    “师仇不共戴天!”

    他高喊一声。

    就在他直起腰的瞬间,那枪口火光喷射,硝烟与火光中一颗子弹正中杨都督的心脏部位,还端坐着的杨都督猛然间向后倒下,而史可法就那么站在杨信一丈外,举着短枪保持指向,一阵风吹过弥漫的硝烟笼罩他的身体……

    四周一片尖叫。

    “道邻兄真英雄也!”

    华琪芳激动地尖叫着。

    张惟贤也傻了,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史可法。

    “诸君,史某只为报师仇,诸君勿慌,英国公,史某为师报仇,今日向公自首。”

    史可法对他说道。

    说话间还捧着那短枪,向着他递过来。

    然而……

    张惟贤很好心地指了指他后面。

    史可法疑惑地转头,然后就看见杨都督恍如诈尸般坐了起来,官服胸口处那个弹孔依旧赫然看见。

    “怎么都到现在了,还有人用这样低级的刺杀来对付我,史可法是吧,你要给左光斗报仇,至少也要找个好一点的办法,拿把短枪就想打死我,这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杨信说道。

    说话间他从胸前抠出了那颗被丝绸护甲裹住的子弹。

    “华举子,是不是也很失望?”

    他看着不远处同样傻了眼的华琪芳说道。

    华琪芳忧伤地低下头。

第四五九章 造神运动

    “杖一百?!”

    杨信愕然道。

    这时候史可法已经自首并被张惟贤安排人扭送五城兵马司。

    “河间侯,准确说是八十。”

    巡城御史矜持地说道。

    “他行刺我!”

    杨信说道。

    “是的,史可法的确行刺您,但您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依律最多也就是杖一百徒三年,而且史可法是自首,自首减一等,杖八十徒两年,实际上下官也无法决定,他是为师报仇还应再减。”

    巡城御史一副秉公执法的表情说道。

    好吧,杨信明白了。

    史可法其实是被人指使的,而且指使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出意外的话,华琪芳那支短枪也是故意带着进去的,就算他自己不是故意,也是有人怂恿他这么做的。然后史可法就等着他这支枪,最终造成华琪芳带着枪进去参加考核,杨都督出现引起史可法为师报仇之心,并现场借枪给他一下子。

    但史可法并没打死他,他甚至就连伤都没有,所以按照大明律谋杀但未造成伤害故杖一百徒三年,而史可法又是自首的,继续减等杖八十徒两年。

    实际上肯定不会真杖,也就是随随便便走个过场。

    史可法不会受伤。

    徒两年无所谓,因为徒是可以收赎的。

    大明的徒刑早就成一纸空文。

    基本上有点钱就免了,而且价钱还很便宜,另外史可法是举人,这样还可以议一下,也就是八议,人家这是为师报仇,属于正义举动,哪怕犯了法也要从轻发落。

    他都杖八十了再轻还算个屁的处罚啊!

    算计的很好啊!

    但问题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不行,这得锦衣卫审理,我怀疑此案与逆党有关。”

    杨信说道。

    “河间侯,此案很明显就是普通报仇而已,与逆党无关,更何况我大明哪里来那么多逆党,河间侯不要什么案子都往逆案扯。史可法因其师左光斗案仇视河间侯,欲为师报仇而已,河间侯执意要以逆案陷害,莫不是欲假公济私,以此置其于死地?”

    **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杨信回过头。

    **星,曹于汴,甚至还有刑部尚书乔允升,左侍郎李养正,统统都在走进来。

    “我没兴趣跟你们扯淡,我进宫请旨去。”

    杨信说道。

    “河间侯,做人不要太绝。”

    曹于汴说道。

    “曹都宪,人家都拿枪打我了,你跟我说做人不要太绝?”

    杨信说道。

    “谁不知河间侯刀枪不入,斑鸠铳都打不动,何惧一支短枪,既然河间侯毫发无损,那就应该宽宏大量,史可法为师报仇,也算是情有可原,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

    乔允升说道。

    他是河南孟津人,也是东林党元老级别,但比较滑头一些而已。

    “你们的意思就是我该死了?”

    杨信说道。

    “河间侯说笑了。”

    李养正说道。

    “说笑?那咱们就说笑,诸位,我现在就脱下身上的丝绸甲,你们谁穿上让我同样打一枪?”

    杨信说道。

    一帮老狐狸干笑着。

    “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别挡道!”

    杨信说道。

    说完他直接推开这些家伙,然后直奔皇宫。

    这件事很让人费解,史可法明显不是这种冲动的,至于他和左光斗师徒关系也就一说,什么左光斗破庙识史可法就扯淡了。史可法他爷爷是知州,家里世袭锦衣卫百户,这样的家庭破庙读个毛书,他是北京锦衣卫籍,大兴本地人,自己家不待跑到破庙读书?他就是左光斗主持顺天府试时候录取的秀才,这样算左光斗就是他座师了,科举中就是谁录取的尊谁为师。

    史可法原本历史上也没见跑去给九千岁一枪,更何况左光斗现在还没死呢!

    那他怎么如此英勇了?

    这很显然是有人策划,但真正目的是什么,暂时还很难猜到,也不排除**星这些人以此做一场秀,彻底挽回东林党正在因为文震孟等人跌落的名声。

    他们需要一个旗帜。

    而史可法以左光斗弟子,为左光斗报仇,不畏强权,毅然锄奸,这无疑会迅速成为新一代士子的偶像,反正又不会有什么事,本来就是杖八十徒两年而已。后者交银子拉倒,前者有那些行刑的意思两下,最多耽误了这一科,下一科就凭他的这种义举百分百高中。

    无论哪方的人主考都一样。

    无论阉党还是东林党,就是为了恶心杨信,也会让他高中。

    不过也不一定就是这样。

    这只是可能之一,是不是还有别的就暂时不知道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史可法绝对不是突然想起给他一枪。所以想要知道真相,就得把史可法弄到诏狱,然后想办法让他开口。

    杨信紧接着到科学院。

    到的时候正看见天启带着一群人在那里试验印刷机。

    手动的。

    铅活字。

    专门调配的油墨。

    放上一张纸,就像电饼铛一样压下来再抬起基本就是一张印好的,这个的印刷速度就可以保证报纸的最大限度廉价化了。

    “这是怎么了?”

    印完一张正在满意地欣赏的天启,愕然看着杨信胸前窟窿说道。

    杨信赶紧说了史可法的行刺。

    “那就送诏狱,再给河间侯拿一身新的蟒袍。”

    天启说道。

    他也没当回事。

    短枪刺杀杨信?这也未免太搞笑了,杨信的丝绸护甲他也有一身,只要出门就会穿上,两分厚的生丝用铆钉压实,鸟铳子弹都打不进,只不过仍然会被撞伤,而杨信别说撞伤,就是拿刀割都不在乎。

    杨信也随随便便谢恩一下,然后两人继续看着宋应星印刷。

    “陛下,还有一种快速的消息传递方式,只不过需要很很大的投入,如果能够建成,那么能够瞬息万里。”

    杨信说道。

    “快说!”

    天启立刻迫不及待地说道。

    “陛下,您找铁棍来。”

    杨信说道。

    皇帝陛下赶紧亲自给他弄来一根铁棍,而这时候杨信已经站在了那台手摇发电机前,并且拆下了炭棒两边的电线,宋应星也凑过来,还有王徵和也在这里的茅元仪。

    杨信打开桌子的抽屉,满意地看着里面仿佛沙子一样的细小瓷管……

    这是绝缘材料。

    这个时代没有橡胶,皮革终究还是不行的,既然这样就只能使用类似高温电线上的瓷套了,由皇帝陛下亲自下旨,专门为皇宫生产贡品的官窑精心制作了这种东西。甚至还有专门为接头处制作的,而且为了方便导线随便弯曲,这些瓷套都很小,杨信就这样一个个套上,然后开始绕着铁棒开始缠,很快就缠了五十多圈。

    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站在手柄旁的茅元仪。

    后者立刻转动手柄。

    杨信拿着那铁棍,笑着向皇帝陛下手中一指,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一个小扳手骤然飞出,一下子贴在相距不足两寸的铁棍上。

    “这是?!”

    皇帝陛下愕然道。

    杨信向茅元仪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停下,那扳手一下子又落回到天启手中。

    他示意茅元仪再摇动手柄。

    然后那扳手又被吸回去……

    “陛下,如果我们有足够长的导线并且保持足够的电流,是不是能把这个铁棒放到万里之外,然后在这里控制它的磁力产生或者消失呢?”

    杨信说道。

    天启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后皇帝陛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扳手不断起落。

    “但这与消息传递有何关系?”

    王徵疑惑地说道。

    “很简单。”

    杨信说道。

    紧接着他把铁棒递给宋应星,然间在另一边掐断银线,并示意茅元仪不断摇动手柄,他随即把两截线头一接触。天启手中的扳手被吸起,杨信断开,扳手落下,杨信再接触并保持住,顿了一下再断开,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

    “我明白了。”

    天启说的。

    杨信笑着示意茅元仪不用摇了。

    天启随即拿过铅笔。

    “短暂接触是点,断开是空,持续接触是线。”

    他边画边激动地说道。

    “四个一组。”

    杨信说道。

    “点线线线,点点线线,点点点线,点点点点……”

    皇帝陛下继续奋笔疾书。

    “再四组为一组。”

    杨信继续教他。

    天启全神贯注地画着,同时在下面标注数字。

    而王徵依然不懂。

    “请恕老朽愚钝。”

    他不无尴尬地说道。

    旁边宋应星默默塞给他一本书……

    “第二页,第四行,第六个字是什么?”

    宋应星说道。

    “明。”

    王徵忙翻过去查到说。

    “呃,居然如此简单。”

    他目光随即落在了天启画的那些点划线上,然后看着手中的书愕然道。

    “也不能说如此简单,其实只需要零到九,我们就可以包含常用的几乎所有字,从零到九我们可以排列出上万种组合,每一个组合一个字,然后不断发送到另一边。另一边只需要根据收到的点和线换成数字,再通过四个数字一组的组合找出对应的字,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变成了我们需要告诉那边的事情。”

    杨信笑着说道。

第四六零章 奸臣的自我修养

    “但这么多字,如何查?”

    茅元仪说道。

    “那么我们就需要一本字典,这本字典对应着编号,当然,这是明码,也就是可以公开使用的,至于保密的就很简单了,就像这本书一样,我们单独编一本只有我们和另一边才持有的书。”

    杨信说道。

    至于有线电报能不能搞出来……

    这个关他屁事!

    他就是管杀不管埋的,他就是不断给天启提出一个个很诱人的奇思妙想,然后让皇帝陛下始终在科学的世界沉沦,没有兴趣管科学以外的,这些东西能实现属于惊喜,不能实现就属于达芬奇的那些手稿。一个科学家,必须让他每一天都在对新科技的思索中,至于国家大事,这个交给九千岁和河间侯这些阉狗奸臣们就好了。

    再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现实的计划。

    有线电报?

    从京城到南京架一条线路,恐怕一万大军是保护不过来的,没个三五万士兵阻挡不住偷电线的。

    “不过这个的确有些太遥远,需要很长的时间研究,恐怕十几年都不一定能完成,好在陛下春秋正盛,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但仅仅是加快消息的传递速度,臣还有另外一个方案。这个其实也需要不菲的投入,只是更容易,但真要建成,臣可以保证南京发生的事情,正常十二个时辰就能传到京城。”

    杨信说道。

    他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信号塔。

    用建在高处的信号塔,再加上托架上可控制的不同形状,来向另一边的高塔传递信息,互相之间用望远镜观看,最终这样接力向前传递,有线电报发明前欧洲人用这种方式传递了近半个世纪的信息。包括拿破仑横扫欧洲,就是靠着这个及时知道自己军队的情况甚至指挥他们,第一条线路从巴黎到里尔两百公里,二十二座高塔只用几分钟完成。

    而骑马接力得一天。

    南京到京城估计也就一百多座,正好有水泥可以修高些,欧洲人传递的是字母和数字,但大明只需要传递数字,然后再对照密码本转换成文字,这样这个发报装置会更加简单。

    晚上也行。

    夜晚可以用灯光组合。

    不过这个可以暂时不管,就只是白天使用。

    反正也不是真正民用,这就是为了让天启能够及时知道南京的事情,并且同样及时传过去命令。

    暂时不考虑别的用途。

    这个方案就很现实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得花钱,但好在这对于天启来说,同样也不是问题,一座这样的高塔造价不值一提,也就是接下来需要养活一批专门的发报员,但顶了天也就一千人,随随便便从驿站抽调就行。另外还得防备他们发错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驿站系统还得继续使用,这种高塔就是专门服务皇帝的,让皇帝最早知道南京的事情。

    驿站的五百里加急依然在使用。

    这件事立刻由天启拍板确定,具体的建设交给九千岁,建成后隶属锦衣卫,发报装置由皇帝陛下亲自确定,速度快点估计用不了一年,明年这时候之前肯定能从南京发过来第一条消息。

    杨信随即离开皇宫安排锦衣卫去提人。

    但史可法已经移交刑部。

    然后锦衣卫再去刑部。

    然后……

    “不给?”

    杨信愕然道。

    “乔允升说史可法是刑部的犯人,这也不是逆案,无需交锦衣卫,陛下的口谕也不行,朝廷得按照制度来。”

    许显纯说道。

    “跟咱们讲制度?”

    杨信无语地说道。

    这就对了,很明显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史可法就是被推出来玩造神的,东林党已经明确分裂,原本作为旗帜的南直隶那些文臣们已经沦为叛徒,逐渐掌握了权力的北方东林党需要一个新的旗帜,用这个旗帜继续维持他们的正义形象团结其他各地的东林党。

    史可法就是他们挑选出来的旗帜。

    左光斗门生。

    世袭的锦衣卫籍。

    身份很完美。

    但他需要一鸣惊人,而这个一鸣惊人就用为师报仇开始。

    为师报仇的史可法冒死刺杀奸臣,这完全可以当正义故事流传千古的,就是上了戏台这也是无比光辉的,人人敬仰的英雄,而剩下就是这些东林党老臣为保护英雄和奸臣斗争到底,然后各地士绅声援,最终形成大明新一波声讨奸臣的浪潮。这样**星这些人想要的就得到了,东林党还是那么正义,还是值得天下士绅支持的,南直隶那些人叛变了不要紧,其他地方的东林党没有叛变,而且还涌现出史可法这样的忠臣义士。

    这就很完美了。

    不得不说这些老家伙也很狡猾。

    既然这样……

    “走,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杨信说道。

    紧接着他亲自带领锦衣卫赶到刑部。

    “河间侯,老朽年逾七旬,历事三帝,此生所遵者惟制度尔,史可法一案案情明了,是非清楚,处置依律,河间侯欲徇私枉法,老朽纵然一死,亦不敢苟同,河间侯欲带走史可法,需先从老朽身上踏过去。”

    乔允升说道。

    “老家伙,你先别笑得太早。”

    杨信用标准反派的语气说道。

    “走,直接去大牢拿人。”

    他说道。

    紧接着他带领锦衣卫闯进大牢。

    然而……

    “史可法呢?”

    他喝道。

    好吧,史可法不在刑部大牢。

    “河间侯,刑部的犯人关在何处,想来还不劳河间侯操心。”

    跟来的刑部郎中王象春说道。

    杨信回过头看着他。

    王象春毫不示弱。

    “我给你个机会,告诉我史可法藏在哪里。”

    杨信说道。

    “河间侯,史可法没有藏在任何地方,他在我们刑部的关押中,至于关在哪里,下官没有必要告诉河间侯,他是刑部的犯人,与锦衣卫无关。”

    王象春说道。

    杨信点了点头……

    “把他带回诏狱,我怀疑他私放史可法,乃其同谋,带回诏狱严加审讯。”

    他说道。

    那些锦衣卫立刻上前。

    “驾贴……”

    王象春喝道。

    然后他就被两名锦衣卫直接按倒了。

    “驾贴?我就是驾贴!”

    杨信说道。

    紧接着他走出大牢,后面锦衣卫拖着王象春走出,外面乔允升和李养正带着那些刑部官吏堵着,不过他们也只是怒斥而已,毕竟直接阻挡杨信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杨都督傲然地推开他们,直接从他们中间走过,后面锦衣卫押着戴上手铐的王象春跟随。后者昂首挺胸,恍如被抓住的志士,两旁还有同僚给他行礼送别的,此刻就差来个雷电交做,风吼水立,郡县长咸涕卜,氓隶莫不掩面……

    好吧,这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门外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很欢乐。

    倒是颇多闲人向杨都督行礼的,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奸臣陷害忠良的气氛,这只不过是河间侯又一次发飙而已。

    杨信就这样押着王象春返回锦衣卫,紧接着把他扔进大牢跟杨涟那些人作伴去了。

    “都督,卑职有些不太懂。”

    许显纯疑惑地说。

    杨信明显就是故意的,抓王象春更像是发泄,而杨都督是不会这样冲动的。

    虽然杨都督的确经常冲动一下。

    但谁都知道,他那个冲动都是谋定而冲,冲动的后面都伴随阴谋,那这一次很明显也不会是真正冲动,肯定还是在设计什么。

    “没什么,帮忙而已。”

    杨信很随意地说道。

    他们不是想造神吗?

    那就造呗?

    这件事针对的又不是他,说白了就是**星这些人要和南直隶那些正式划清界限而已,准确说是在东林党另立中枢,他们就等着这件事闹大,接下来把所有那些东林党的顽固派拉拢起来,虽然还继续顶着东林党的名头,但实际上性质已经变成顽固派联盟。而原本东林党核心的南直隶人,则形成一个同样虽然顶着东林党,但实际上介于阉党和东林党之间的势力,他们才是真正对杨信处心积虑置于死地的。

    相反这些顽固派或者说旧东林党只是嘴上喊的最凶,但却不会真正和杨信刀兵相见。

    新东林党准确说是诛杨党。

    他们的存在基础,他们所作所为的最终目标,就只有一个。

    把杨信弄死。

    但旧东林党只会在朝廷继续这样徒劳地斗下去。

    所以,杨信反而要拉他们一把,成全他们的造神运动,然后让他们和新东林党完成这个分裂,敌人分裂对他来说是好事,比如这次反对客氏的保太后,旧东林党就事实上和他站在一个阵营了。

    “到处都是结党啊!”

    杨都督感慨着。

    新东林党,旧东林党,阉党,后者事实上就是旧的齐楚浙党,但浙党因为红巾军的威胁,正在转向新东林党,真正的核心是齐党,但方从哲退休后,亓诗教撑不起,只能带着队伍投奔九千岁。但山东那些旧东林党的,已经加入**星这些人的联盟,孙承宗应该也在这里面,这样算起来旧东林党仍然势力很大,目前的朝廷正在逐渐变成三党明争暗斗。

    至于杨都督……

    杨都督有个屁党,正人君子谁屑于和他为伍?

    “你们都不跟我玩,我就找河马玩。”

    杨都督自言自语着。

第四六一章 反贼们的最好用途

    杨都督的河马……

    杨都督的河马已经到达。

    通州,援朝军大营。

    “李锦。”

    杨信捧着花名册,站在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面前说道。

    “到!”

    后者像之前他检阅过的那些一样,摆出昂首挺胸的架势喊道。

    一张虽然年纪不大但也饱经沧桑的脸,在长年阳光曝晒中黑黢黢的,嘴上乱糟糟的小胡子,略微露出一点大黄牙,喷着满口的臭气,不过身子骨可以,也就是瘦一点,如果多吃些再勤于锻炼,还是能称得上一条壮汉的。而且明显也练过武,这倒是很正常,陕北那地方多多少少都能打几下,要不然怎么一下子出了那么多能打的。

    “你的胸膛可以挺得再高一些。”

    杨信满意地说道。

    李锦赶紧继续挺胸收腹。

    杨信的援朝军主力开始陆续到达。

    这些人都是他在陕西的各处商号就地招募,总共招募一万人,其中倒是足有四千强行摊派给了延安府的商号,目前陕西布政使司下属总共八个府,剩下就是一堆卫了。至于从兰州向西到嘉峪关这一块,都属于陕西行都司,情况类似于辽东,不过辽东终究还是有几个府州,但陕西行都司全是卫所,甘肃总兵驻甘州也就是张掖,光甘州就五个卫,整个河西走廊十几个卫。

    包括西宁卫。

    祁秉忠就是那里的小土司。

    而大明在青藏高原的实际控制区边界,在青海湖南边,属于临洮府,距离星宿海直线五百里,不过人口就不提也罢了,基本上就是几个军屯。

    陕西的人口核心区就是西安府。

    以这时候关中的农业水平,西安府仍旧能够一直稳居赋税第三,仅次于苏州府和松江府,北方第一,第四是济南府,而第五是常州府,这就是为什么苏松常至关重要。

    大明赋税前五的府三个挤在那一小片地方。

    不过杨信暂时不会从西安府招太多人,饥荒蔓延到那里终究需要些时间,而且从西安府向南移民路途更近,同样赈济灾民也更容易,虽然黄河的确很难过三门峡,但终究还是能依赖一部分水运的。

    陕北可是纯粹陆路。

    赈灾难度不是一个级别。

    他的招募范围主要就是延安,庆阳,平凉三府,另外再加上榆林卫,至于临近的宁夏各卫就算了,南边的临洮等府也算了,他的目标就是先撑过第一波,也就是陕北的毁灭性旱灾,然后再研究其他的,最终这些陆续到达的新兵里面,超过三分之一是延安府的,而这里面最让他意外的就是李锦。

    不过还得确认一下。

    “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杨信问道。

    “回侯爷,光棍一条,父母都没了,家里就还有个叔叔,当驿卒。”

    李锦回答。

    这就可以了,这就可以确认了。

    “回头到朝鲜,给你发个朝鲜娘们!”

    杨都督说道。

    他前面立刻一片欢乐的笑声。

    “不光是他,你们人人都有份,你们都是陕西人,唐朝时候新罗婢可是最受大户人家喜欢的,那朝鲜人就是新罗遗种,你们也跟老祖宗一样,一人带个新罗婢回去。”

    杨都督说道。

    不得不说杨都督说话超好听,这些西北大汉们长途跋涉的疲惫一扫而光。

    “你们谁会骑马?”

    他紧接着喊道。

    然后包括李锦在内不少人走出。

    这其实还没到齐,只不过到了两千人,其他都在路上,不过很显然他们会骑马的比例很高,倒是近千人会骑,不过用不了这么多,朝鲜的山区地形不适合大队骑兵。碧蹄馆之战,李如松四千骑兵就已经被迫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战场,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倭军困住,就是山区地形破碎,他根本无法玩真正骑兵碾压,最后不得不变成一个个骑兵小队与倭军在山间厮杀。

    所以这支援朝军还是步兵为主。

    杨信在人群中迅速走了一圈,只是从中挑出个头不算太高的。

    这些普遍身子骨架稍大,再营养跟上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这作为骑兵并不是什么优势,毕竟蒙古马本身负重有限,来个一百六七十斤的,再加上盔甲武器就奔着二百了,对于这些战马有点残忍,不过这两年杨都督也得到了不少马瓦里马,正在河间的马场,但数量上远远不够。

    这支援朝军骑兵还得骑蒙古马。

    这也没办法。

    杨信最终保留五百人,包括张献忠三人。

    这就是他的第一个骑兵营了。

    这一万援朝军是要编四个旅的,每个旅一个骑兵营,至于骑兵营的军官已经在旁边等着了,这是从曹文诏那里调来的,为首的也是一个让杨信意外的名字。

    “孙守备,交给你了。”

    杨信对他的第一个骑兵营长说道。

    “末将尊令!”

    后者用关中话说道。

    好吧,这是孙守法,他已经在曹文诏部下三年了,而且因为军功升到守备。

    这个人还是很能打的。

    不过现在他的铁鞭已经越来越鸡肋,毕竟都已经玩火枪了,曹文诏部骑兵目前标准战术是密集阵型直冲目标,但不是用火枪,而是用长矛撞,撞进去之后进行肉搏,干掉最近的敌人再拔枪射其他的。

    而且效果非常好。

    明军精锐骑兵和建奴骑兵冷兵器格斗并不差多少,真正怕的是后者在混战中用精准的箭法射,比如杜松就是这样死的,但现在直接用短枪,十米距离内这东西还是很准的,而且更容易破甲。

    孙守法立刻带着这些实际上也算乡党的新兵去分马。

    至于剩下那些就是步兵了,不过这时候莫里斯方阵都尽人皆知了,就连常胜军都玩这个了,杨都督亲自出手自然……

    自然也还是这个。

    其他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就不要玩了。

    主要是这套战术已经都很熟练了,有的是军官可以用,而且步兵军官同样也已经在一旁等待,这些是从陆战队抽调,他们都在辽东面对过建奴,甚至取得过一场真正的野战胜利,既然这样就还是他们吧,而这支援朝军的第一个旅长同样也已经等待在一旁了。

    “孙游击,剩下这些归你了。”

    杨信说道。

    旁边一名将领立刻上前行礼。

    这是孙应元,原本就是京营军官,之后加入孙元化的新军,杨信拼凑他的陆战队时候,他作为新军中的军官加入,之后就在陆战队混,原本就是陆战队的营长。杨信的荡寇军虽然是他自己家丁,但组建成陆战队以后,那就是正牌的官军了,他当然不能用自己的家丁当军官,这也是对天启起码的尊重,所以军官只能是新军里面的。

    孙应元在朝鲜作为主要军官打败建奴向罗州的进攻,之后就以战功蹿升到了游击。

    现在又被杨信调来援朝军。

    “快,排队去领军服!”

    得到授权的孙应元拎着鞭子吼道。

    很显然他说话就没有杨都督好听了,包括李锦在内一帮新兵乱糟糟的列队去领他们的军服,而且他们还有新式的盔甲,这个都是杨信的兵工厂自产,反正水力锻锤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一人一件胸甲,头上扣一顶笠盔还是可以的。实际上以杨信的风格,连胸甲都不用配备,不过考虑到这东西多多少少能给士兵们一些安慰,还是给他们配上吧。

    左右也没多少重量。

    他又不是给士兵防弹的,就是抵御弓箭而已,一点五毫米厚的胸甲足够。

    冬天里面再加棉衬。

    甚至棉衬里还可以再加两层丝绸内衬。

    这样就可以了,建奴的弓箭就算能射穿一点五毫米渗碳锻铁,也很难再射穿一层棉衬,最后还有丝绸和士兵们里面的军服。

    总之防御很完善了。

    至于四肢什么的就不用管了。

    “孙游击,你就是步兵第一旅的旅长,这里的训练就交给你了,我会每天过来的,有什么需要的再说,别的我不管,但必须每天都要让兄弟们吃饱,而且还要吃好,虽然酒肯定不能喝,但肉每天必须有,跟着杨某,就是要大块吃肉,让兄弟们饿肚子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有。”

    杨信说道。

    “末将尊令!”

    孙应元赶紧说道。

    那些士兵们更是一片欢呼。

    实际上对于他们来说,吃饱饭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多数都是陕北的,榆林的募兵都经常吃不饱饭,军队里能真正衣食无忧的也就将领的家丁。

    能吃饱饭的兵就很好了。

    杨信满意地看着他们欢呼的场面,然后骑着他的马瓦里马返回京城,还没进朝阳门就看见等他的崔应元。

    “怎么了?”

    杨信问道。

    “侯爷,新科举子们又伏阙了。”

    崔应元小心翼翼地说道。

    “为了史可法?”

    杨信说道。

    这个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这些家伙除了伏阙还能干什么?

    “他们上书请求陛下赦免史可法,另外还有释放王象春,不仅仅是他们,都察院那些人同样在乾清门上书,另外那些举子还说,要是不赦免史可法他们就集体罢考。”

    崔应元说道。

    “罢考?”

    杨信忍不住笑了。

    “去通州,让援朝军骑兵营过来,在城外候命。”

    他紧接着说道。

    反贼嘛。

    就适合干这个了。

    (今天两章,感冒)

第四六二章 这昏君无可救药了

    “陛下,如今已经不是史可法如何处置,而是这种士子一不顺心就跑来向陛下示威的歪风必须刹住。

    陛下是君。

    而他们只是臣。

    陛下要刑部将史可法移交锦衣卫。

    那么刑部无论以什么原因,都必须交给锦衣卫。

    同样,史可法犯了罪,是否赦免他不是这些士子能决定,就算要赦免他也必须得是出于圣意,这些人无权要求陛下这样做,如果对于史可法的惩处没有按照法律,他们可以来向陛下申诉,但是,如果对史可法的处置依据法律,或者并没有做出处置,他们无权来逼迫陛下按照他们的要求做。”

    承天门城楼上,杨信继续蛊惑圣听。

    天启又不在乾清宫。

    皇帝陛下如今白天百分之九十时间都在科学院。

    整个兔儿山,旋磨台一带,完全被改造成了一片专门的科研基地,工部和全国各地挑选的能工巧匠,都在那里伺候皇帝陛下,甚至都有冶铁炉,其实在最偏僻的角落还有一个火药试验区。用一丈半厚两丈高的水泥墙,围起一个小院,里面有火药工匠试验各种配比,颗粒化,不同情况下使用不同火药,硝的提纯,统统都在那里试验。

    已经发生过一场爆炸。

    但因为水泥墙实在太厚,而且里面实际上还加了钢筋,所有尽管爆炸威力相当于近百斤火药,却只是把里面毁掉。

    外面没受任何影响。

    最后在九千岁的提议下,这座试验基地火药存放量不得超过五十斤。

    甚至武之望在那里还有一个制药作坊,专门对草药进行提纯,从临江府特意找了数十名制药工匠,专门配置类似中成药的药丸药膏药水,至于他们能研究出什么杨都督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就是提醒了一下三七之类。这个东西早就使用了,本草纲目就记载得很清楚,甚至已经在军中使用,但能研究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的本事。

    反正杨都督又不用。

    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天启哪有闲情在乾清宫,他也就是晚上回去,最近倒是被张嫣哄得很好,毕竟玫瑰精油还是有点新鲜感。

    这次也是杨信去把他请来的。

    而承天门外面依旧一片青色,那些刚刚结束六艺考核的举子,最少得四千人聚集在外面,这一科总共五千人参加科举,也就是说百分之八十都参加了,这些和以前几次不一样,这次是清一色的举人。他们以类似静坐的方式,在承天门外组成一个庞大的集群,也不喊也不闹,就是等待皇帝给他们答复,不过他们特意挑选了一个好日子,腊月里在头顶难得的暖阳下晒着还是很舒服的,不时有送水的拎着大茶壶在他们中间走过。

    文官们没有出现的。

    内阁首辅叶向高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其实是**星一伙的,也就是旧东林党,而这本身就旧东林党搞的。

    其实旧东林党的出现,很大程度上也与利益有关。

    以前大明工商业核心就是南直隶,闽粤虽然有同等的工商业,但却始终被南直隶压制,尤其是运河控制在南直隶手中,闽粤就算北上也必须借助南直隶,这就是为什么东林党里面闽粤两省成员众多。

    他们利益一致。

    但现在南直隶因为红巾军的出现自顾不暇,甚至今年输往北方的棉布数量都暴跌,而闽粤两省却因为李旦的合法化,再加上杨信的新式纵帆船投入航线,尤其是李旦和杨信在台湾建立的两个开发区,可以直接把货物经台湾乘着台湾暖流直达北方。

    南直隶在大明经济版图上的地位在减弱。

    福建和广东,尤其是广东的地位却在增强,今年虽然南直隶输往北方的棉布丝绸之类数量暴跌,但广东纺织品输往北方的数量却暴涨。

    不仅仅是李旦的船队在运输。

    就是荷兰人和葡萄牙人,也一样在贸易季装载广东货送到北方,杨信控制的天津和登州两关都有大量这样的货物进港。

    海运的繁荣,正在使得闽粤两省包括广西摆脱对南直隶的依附。

    既然这样,他们为何要继续捧南直隶人?

    他们过去捧南直隶人,无非就是后者控制运河,所有南方货物都得走运河北上,闽粤商船直接北上太麻烦,还得必须依赖季风,哪怕夏季顺风也得顶着沿岸流,但现在有台湾,朝鲜这些中转站根本不用走沿海。

    走台湾就行。

    从台北杨家的鸟粪港,哪怕旧式帆船也就七天到木浦港,半个月内足够到达葛沽。

    新式纵帆船七天都能开进葛沽了。

    过去在江浙转入运河到京城得几个月。

    既然这样闽粤士绅干嘛还要伺候南直隶士绅?

    同样北方东林党也换了金主,现在他们的主要支持者是闽粤士绅,毕竟南直隶士绅已经无法为他们提供太多利益,后者现在可以说地主家也没余粮,常州和镇江的损失惨重,而且现在他们还得维持团练,他们的全部财力,现在主要用于对付红巾军,哪有多余的向外输送?

    这就是新旧东林党的分裂。

    说白了其实很简单,幕后金主已经换了。

    而且还有一个附带效果,就是南直隶产棉区大幅萎缩。

    红巾军的控制区不产棉花,或者说产量大幅下降,周围士绅控制区害怕贫民起来造反,开始适当提高其待遇,导致价格转嫁在棉布上,而广东的棉布通过海路大幅涌入导致价格又受到冲击,所以南直隶棉布产量下降。至于广东的棉花则是进口的,他们都是从印度购买,原本历史上广东的棉纺业,在清朝就是靠进口印度棉花支撑,每年进口数百万两银子的。

    现在他们依然如此。

    只不过原本的供应商英国东印度公司换成了葡萄牙人。

    今年广东海关进口棉花就超过了粮食,一些葡萄牙商船宁可运更赚钱的棉花也不为了那点减税运粮食。

    政治势力的分与合,其实就是银子的分与合。

    过去南直隶是金主,北方的东林党愿意为他们服务,但现在这个金主已经没钱了,相反另外一伙原本也是战友的突然掏钱了,那北方东林党自然毫不犹豫地过去拥抱在一起。至于阉党,实际上正在向北方本地工商业集团转变,也就是那些依附九千岁的,这个势力也在日益增强,当然,无论哪一方,都是不喜欢杨都督的,包括闽粤士绅也对他恨之入骨。

    只不过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毕竟杨信没在他们家搞出红巾军,而且互相其实也有合作。

    准确说正是因为不想和杨信你死我活,所以他们才和新东林党划清界限。

    毕竟后果不一样。

    南直隶和浙江那些与他属于不共戴天了,这时候因为红巾军的影响,浙江已经出现多次奴变。好在他们也及时成立了团练这种有活力的民间组织,对于这些刁民恶奴进行坚决打击,但问题是红巾军一日不除,那么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毕竟这么大的一个榜样在那里。

    那些奴变没有喊造反的。

    人家就是喊着要做皇帝的民兵,要做皇帝的佃户,甚至还有人试图跑到南京去找守备太监献万民书,请求皇帝为他们做主。

    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居然敢绕开士绅去向皇帝表忠心。

    而这一切的总后台,就是杨信,不弄死他就解决不了红巾军。

    话说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大臣,杨都督都做到如此全国官员士绅一致喊杀的地步也算前无古人,毕竟哪怕王莽也一样还有些支持者。

    “而且他们这不是第一次了,这些士子仗着自己身份不同,仗着陛下优容士绅,一次次这样胁迫陛下,陛下给他们各种优待,种地免税,徭役折银,丁银统统不收,就连他们走路过钞关都不收税,甚至运河上的商人都请他们去坐船以免除货物的税收。他们还有收别人的投献,一个人中举立刻就有原本交税的农民带着田产自愿给他当家奴以免税,就这样还一个个有大量隐田,哪个举人家也少不了上千亩不交税的地。

    陛下还给他们银子。

    还给他们各种特权,功名不革除,犯了罪连板子都不用打。

    他们却以这种方式回报陛下,用这种方式胁迫陛下,这种歪风邪气不打下去他们会变本加厉。”

    杨信继续蛊惑圣听。

    天启默默看着外面那些静坐示威的举子。

    这时候临近中午,甚至开始有人抬着满食盒的大肉包子过来,在举子们中间分发,一个举子明显嫌不合胃口,咬了一口怒冲冲地摔在分包子的人脸上。

    那人卑躬屈膝地赶紧赔礼。

    这一幕让天启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

    “让司礼监拟旨,告诉他们立刻散开,史可法如何处置,朕自有主张,他们是来参加科举的,现在该老老实实温习功课,而不是在这里聚众胡闹,有抗旨者统统廷杖。至于罢考,拟一份自愿弃考的保证书,然后让他们自己签字,这一科罢考者禁锢终身,他们既然罢考,那就永远别考了。

    此事交由兄全权处置。”

    他说道。

    说完皇帝陛下直接扭头就走。

    “别出人命就行!”

    紧接着他回头补充了一句。

第四六三章 黑色幽默

    朝阳门。

    张献忠,罗汝才,刘国能三人蹲在大路旁,一边朝路上的小媳妇吹口哨一边看着城门口的孙守法。

    后者正在和一个锦衣卫说话。

    “这日子美得很!”

    刚刚把军饷全扔在私娼窑子的罗汝才说道。

    这个老光棍这段时间可算快活了,他又没有家要安置,五两安家费和六两预支军饷全自己揣着,在军营一天三顿干的,顿顿都有罐头,吃饱喝足轮到休息时候就进城风流快活。虽然那些高级娱乐场所去不起,但京城一样有大量适合他这种消费水平的,十一两银子在身,哪怕在京城也算有一定消费能力了,要知道这里米才八钱一石。

    “看你那样,攒着娶个媳妇才是正经!”

    刘国能恨其不争地说道。

    三人都是新的军服,红色对襟短上衣,黑色长裤,因为是骑兵还穿着同样颜色的马靴,头上戴着毡笠,甚至还有黑色披风,作为队长的罗汝才胸前还有一颗黄色四角星。

    一颗队长,两颗哨长,三颗营长,不过哨长就是正式军官,比如他们的营长孙守法就是指挥佥事。

    但队长不一样。

    队长是这些新兵自己选的。

    罗汝才是杨都督之前任命的第一个队长,自然不需要再选。

    不过他这个人好脾气,而且很会笼络人心,手下的几十个新兵都听话,而队长可以自己推荐伙长,所以刘国能和张献忠作为一起来的熟人,这时候都是他这个队的伙长。他这个队也是这支骑兵里面唯一有点骑兵样子的,主要是他们一直在军营负责安置一批批赶到的新兵,早就已经有了不少熟人,在骑兵营开始确定编制时候,只需要再叫过二十三个熟人就行。

    一个队二十六人。

    队长,传令兵,四个伙长各带五个兵,其中刘国能兼着队副。

    “攒个屁,说不定哪天死球了,娶了媳妇也是便宜别人,到时候人家花着你的银子睡着你的女人。”

    罗汝才鄙视地说道。

    刘国能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干活了!”

    张献忠说道。

    他的日子没有罗汝才潇洒,因为安家费和三两军饷被他爹带回家了,只有一个月军饷的他,没法出去找女人。

    这时候孙守法转身回来。

    罗汝才赶紧起身,卑躬屈膝地迎接他们的营长。

    整个官道旁五百骑兵纷纷起身,这些实际上刚刚完成编制的新兵,很多甚至连新军服穿着都不习惯,不过因为都是崭新军服,看起来的确还是有几分军队的样子。他们还没有配上真正长矛,都是训练用的,实际上就是一个前头木制圆球而且包着棉花的木杆,不过这也足够了,毕竟他们又不是真正打仗。

    “上马!”

    孙守法喝道。

    “快都上马列队!”

    那些哨长和教官拎着鞭子喝道。

    这些骑兵一片混乱的上马,紧接着在哨长和教官们呵斥中,跟随他们的队长在官道两旁列队,虽然没有过训练,但都会骑马,排列整齐不可能,但简单地队列还是会的。那些哨长和教官在他们旁边疾驰,不断用长矛抽在排列不合适的骑兵身上,这些全是在辽东身经百战的老兵,一个个都称得上杀人如麻,新兵们在他们的骂声中全都恍如鹌鹑。

    孙守法静静等待着。

    很快各哨哨长疾驰到他身旁报告列队完成。

    在一片敬畏的目光中,孙守法迅速上马摘下他的铁鞭……

    “进城!”

    他铁鞭一指喝道。

    五百骑兵以四列纵队,跟随他们的营长直奔城门,四个哨前后排开,哨长在各哨前方带领,身旁跟着自己的传令兵,教官们游弋在纵队外,不断来回疾驰把那些乱了队形的抽回去,最大限度保持队列整齐。

    很快他们通过朝阳门踏进了京城。

    这支骑兵在两旁一片混乱地躲避中,沿着朝阳门大街向前转入崇文门大街继而转入东长安街,望着前方长安左门前进。

    承天门外。

    “诸位举子,圣旨已经说的很明白,你们的上书万岁爷已经看了,但如何处置史可法,不是你们该管的,你们是来参加科举的,那就应该好好读书准备接下来会试,不该你们管的就不要掺和。史可法犯了罪,不管他是不是为他座师报仇他都是犯了罪,犯了罪就该依律处置,但此刻案情还没了结,是否还有其他隐情还在审理之际,万岁爷不会做出任何决定。

    诸位。

    都赶紧散了吧!

    就算你们关心史可法,也得等案子审完再说。

    至于谁不想参加这次科举,那这里有一份自动退出的保证书,过来签了就可以退出,不过万岁爷有旨,这次罢考的以后也就不用再考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体乾,举着手中一份保证书说道。

    杨信就站在他身旁。

    “我们要面见陛下,向陛下当面为史可法诉冤!”

    他面前一个陕西口音的举子高喊道。

    “对,我们要见陛下!”

    “面圣!我们要面圣!”

    ……

    那些举子们一片吼声。

    “混账东西,王公公适才宣读的圣旨你们没听到吗?陛下的圣旨在此,尔等还不散去,难道是想抗旨吗?”

    杨信喝道。

    “奸臣,谁不知道就是你想害死史义士!”

    那陕西举子鄙视地说道。

    “你叫什么,说话要负责!”

    杨都督怒喝道。

    “陕西韩城举子卫景瑗,阁下是否连卫某也要陷害,若是如此,卫某倒是很想去诏狱拜见诸位忠臣义士。”

    那举子冷笑道。

    “对,直隶曲周举子路振飞,阁下有本事把我们都抓进诏狱!”

    他身旁举子义愤填膺地喝道。

    “江西赣州举子万元吉,愿入诏狱侍奉诸位忠臣义士,阁下镣铐何在?”

    另一个举子喊道。

    “对,阁下有本事把我们都抓进诏狱,大明朗朗乾坤,还没到阉狗奸臣只手遮天的地步……”

    后面一个举子高喊着。

    后面一片同样激动地喊声。

    但就在这时候,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所有举子纷纷转头,愕然地看着从长安左门涌入的骑兵。

    而最前面的孙守法举着铁鞭,就在进门的同时做了一个动作,他后面四名传令兵迅速左右分开,就在同时孙守法带着骑兵继续向前,很快那些传令兵逆着队伍向后直奔那些哨长。紧接着后续进城的各哨依次分开,在已经停下的孙守法身后重新列阵,那些教官迅速整理阵型,很快在这些举子注视下,一个四列横队背对长安左门排列,一支支训练矛如林立起……

    “诸位,我看你们还是散了吧!”

    王体乾说道。

    “诸位,别怕,我等一股凛然正气,何惧此等奸佞,今日不见到陛下绝不离开。”

    万元吉喊道。

    “不见陛下绝不离开!”

    路振飞和卫景瑗齐声喊道。

    然而……

    后面人群中一个士子已经起身。

    “这位举子报上名,等你高中了,杨某也好向九千岁举荐。”

    杨信笑着说道。

    后者赶紧把头低下,而且还特意把方巾拉下来遮面,不过这没什么用,熟悉他的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党崇雅,你想去哪里?”

    卫景瑗怒道。

    “仲玉老弟,既然圣旨已经下了,我等之意陛下已然知晓,那就无需再惊扰陛下了。”

    后者尴尬地说道。

    杨信又不是没干过对举子动武的恶行,他都敢拿大炮轰了,自然也不会没有让骑兵踩的胆量,以识时务著称的党崇雅,对这一点还是有几分觉悟的,这时候不跑难道等着骑兵冲过来。再说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够了,他们来为史可法上书请求赦免了,而且在承天门外等了好几个时辰,可以说已经有名声了,大家无非就是为了求一个好名声。

    现在已经得到了。

    那就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难道还真为此硬顶着?

    而且不只是他,此刻包括李建泰在内,一下子数百举子纷纷站起来,加入到离开的行列,很显然大家嘴上喊的凶,真要是面对骑兵,这个还是不太可能,主要是都知道杨信的丧心病狂程度。不过也有一些举子和卫景瑗一样愤慨地斥责他们,但他们越斥责起来的越多,很快就已经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了,就仿佛被水流冲蚀的沙子向外散去。

    “诸位倒是搞得杨某措手不及啊!”

    杨信笑着说道。

    的确,他猜到肯定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问题是他没猜到这么快啊,他的骑兵刚到啊,好歹你们还能撑一下。

    话说眼前的这一幕,就仿佛一个黑色幽默,刚刚还在高喊着不见皇帝不离开的举子们,在看到骑兵后瞬间选择了屈服。

    “尔等忠义何在?”

    万元吉站在那里,抓狂般嚎叫着。

    此刻的他就像站在一座豆腐渣工程的堤坝前,眼看着原本仿佛固若金汤的一切,在瞬间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垮塌,他甚至用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仿佛二十多年后,他站在赣州的尸山血海中,绝望地看着汹涌而入的异族入侵者,最终走向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四六四章 最后的硬骨头们

    万元吉等人的努力,终究还是没什么卵用的,在他们悲愤的喊声中原本聚集的四千举子转眼做鸟兽散,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两百……

    “居然还剩两百?”

    杨信意外地说道。

    “河间侯,咱家算是明白了,这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啊!”

    王体乾同样忍俊不禁地说道。

    话说因为有杨涟这几个标志,东林党在外界印象中,还是能够称得上有些骨气的,虽然他们的确一次次在杨都督面前惨败,但应该说至少还不丢人。当年在江南他们惨败,但至少无锡士子硬顶了杨庆,在扬州同样敢挡他的大炮,在京城几次伏阙虽然同样失败,但至少仍旧支撑过。

    打不过是另一回事。

    可至少他们那时候还敢迎战。

    可现在……

    “一辈不如一辈了!”

    杨信笑着说道。

    斗了这么多年,东林党也已经今非昔比了,当年他们还有那些硬骨头在支撑,现在硬骨头也不多了。

    硬骨头们悲愤地面面相觑。

    “诸位,还想继续吗?”

    杨信说道。

    “义之所在,虽死不悔!”

    万元吉咬着牙说道。

    说完他就像个坐禅的老僧般往地上盘腿一坐,恶狠狠地看着杨信,卫景瑗和路振飞互相看了看,在他两旁同样盘腿坐下,剩下那些举子同样纷纷坐下。

    “诸位,你们这是何苦呢?

    咱们就是给陛下上书而已,如今书已上,难道非要陛下见你们?陛下日理万机,你们如此行径,岂不是耽误了陛下的正事?”

    党崇雅说道。

    “就是,诸位这岂是忠臣所为?”

    旁边一个举子说道。

    杨信满意地看着他。

    “山东青州举子王鳌永见过河间侯。”

    他赶紧向杨信拱手说道。

    “我记住你了,我很中意你!”

    杨都督满意地说道。

    然后立刻更多人开始指责万元吉等人不识大体,很显然这两百人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形象,就像上次大义觉迷录一样,如果都散了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丢人了,可有人不散,他们就不好看了。这时候唯一的办法,是把这些人也拉下水,只有他们都散了,才能让这些已经散了的不用担心什么名誉问题,所以为了自己名誉,周围这些人也算费尽唇舌。

    效果也的确有。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选择了退出。

    不过万元吉等人依旧不动。

    最终还剩下一百五十六人,这些应该算是真正顽强的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不信杨信真敢上骑兵。

    “准备!”

    杨信喝道。

    “举矛!”

    孙守法喝道。

    说完他收起铁鞭摘下长矛,他这可不是训练矛,就在同时他身后那些老兵们同样端起长矛,他们的也不是训练矛,这些跟在他身后的几十名老兵是真正全副武装的。一支支长矛单手端着,矛尾夹在肋下,马鞍旁挂着锏或鞭,另外就是平均不少于两支的马枪,为了减轻战马负重,这些人甚至不穿铁甲,就是一人一身兼做棉衣的轻便棉甲。

    但两面都是丝绸的。

    而且还是多层丝绸,虽然挡不住建奴的重箭,但也有一定效果,事实上他们的骑兵战术就是全速对冲,在最短时间进入混战。

    速度最重要。

    在这些老兵后面,那些新兵乱糟糟地同样举起他们的训练矛。

    “进!”

    孙守法喝道。

    紧接着他第一个催动战马。

    总共五十名老兵迅速以他为中心排成密集的骑墙,一手长矛一手缰绳催动战马,并且迅速加快速度,后面新兵乱糟糟的跟随,不过因为队形混乱互相阻挡,他们很快就和老兵的骑墙拉开距离。混乱的马蹄声就这样在封闭的城墙间回荡,看着骑兵正对自己的冲锋,剩下的那一百五十六名举子中,立刻有人受不了,几个惊恐地爬起来迅速逃离,同样那些早已经逃离,并且转为杨信帮凶的也吓得赶紧逃离。

    骑兵在不断接近。

    而且速度也在不断地加快。

    不过好在还有一定距离,毕竟原本那些举子是四千人,而现在是一百多人,之前这些骑兵就在他们外面,现在因为其他举子逃跑,只剩下在金水桥头很小一块,骑兵要想冲到他们跟前得跑两百多米。

    但这对骑兵并不远。

    转眼加速到时速超过三十的骑兵如墙而至。

    然后更多举子受不了选择逃跑。

    这已经算勇敢了,毕竟就是真正士兵,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样的骑墙也很难保证不逃跑。

    很快相距五十米。

    这时候剩下的已经不足一百。

    骑兵还是没有减速,万元吉等人也没有逃跑,他们盘腿坐在那里恍如一群等待最终命运的殉道者,眼看着骑墙的迅速接近。

    转眼间相距不足十丈。

    五十支长矛在骑墙前方端平,矛刃反射冬日的阳光,这些长矛全是刺穿过建奴身体的,此刻它们恍如在释放着杀气。同样狂奔的战马在它们的主人催动下,在这条石板铺出的著名街道踏出雷鸣般的响声,甚至能看到蹄铁在石头上踏出的火星。

    突然间剩下总共八十名举子中一个人站起,然后大吼一声,直冲向了孙守法。

    蓦然间一个身影腾空而起。

    伴随一片惊叫声,就在孙守法的战马几乎撞上他的瞬间,这个身影落在他身旁,带着他猛然转身,孙守法立刻带住马,但那战马依然狠狠撞上这人后背,推着他们不断向前。

    五十骑同时带住战马。

    整个骑墙在石板上擦着火星,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推着他们在惯性下向前。

    然后停下了。

    最近的一支长矛距离万元吉不足一丈,他完全眼看着这东西刺向自己的胸前,甚至都本能般发出尖叫,但他终究还是没跑,而就在同时这八十名举子中,却有超过一半在尖叫着爬起逃跑。而后面的新兵因为早就已经拉开一定距离,虽然因为突然的停下造成一定混乱,但好在也都停住,也有人猝不及防栽倒,整个承天门前立刻一片人喊马嘶。

    只有那个撞向孙守法的举子,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后的面孔。

    “你叫什么?”

    杨信说道。

    这个举子年龄不算小,应该已经奔着四十了。

    “建昌举子黄端伯!”

    后者说道。

    说完他从杨都督怀中挣脱。

    “都督?”

    后面孙守法赶紧问道。

    杨信摆了摆手,这件事纯粹是属于意外,他早就和孙守法定好的,后者向那个锦衣卫保证,自己这些老兵绝对能在最后一刻停住。

    实际上他们现在的战术就是这个,以密集的骑墙长矛全速撞击敌军骑兵,面对这样的对手后者根本来不及用弓箭,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同样对冲,然后被他们像步兵长矛林一样,用密集队形的撞击收割一波。撞过去之后立刻就会变成他们想要的混战,那时候他们的短枪就能在近距离糊脸一波,打空几支短枪后敌人就败了。

    这过程中他们一人至少能弄死两三个对手。

    敌人还不溃败那未免也太顽强了。

    剩下就是他们抡着冷兵器在后面迅速追杀一波了。

    这些骑兵在辽东六年了。

    他们不会失误的。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黄端伯竟然如此硬气,居然不是原地等,而是直接爬起来迎头冲,差一点就真得撞上了,幸亏还有杨都督在盯着,要不然黄端伯不死也得重伤。

    “黄举人,纵然军中如阁下者也不多!”

    孙守法拱手说道。

    黄端伯阴沉着脸向他拱手。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都被杨信这个混蛋耍了,这个混蛋又玩上次大义觉迷录那种无耻手段,上次那些可是被他坑坏了。虽然徐石麒,华允诚,张国维这些通过了大义觉迷录的考验,并且成为新一代士子的楷模,但可惜却因为那些没通过的人嫉恨,让自己在同年进士中成了异类。

    他们的确是硬骨头。

    可在绝大多数人都是软骨头时候硬骨头可很不合群的。

    不知道就算了。

    互相知道了就不一样了。

    “三百年前崖山十万人蹈海,如今四千人最后剩下三十六个,曾经岳麓书院所有学生迎战胡虏铁骑全部战死殉国,如今四千人就只有一个敢迎着骑兵向前的。不得不说,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了,我很好奇,再下去多少年就会连这三十六个都没有,连一个敢迎着骑兵向前的都找不出来?

    汉朝文人高喊着万里觅封侯,唐朝文人高喊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哪怕以弱宋,尚有辛稼轩闯营诛贼。

    我很好奇,我大明文人能喊出什么来?

    杨某虽非儒家,但儒家到了如今这幅模样,也很让人痛心疾首。

    黄举人。

    你们不羞愧吗?”

    杨信说道。

    黄端伯沉默不语。

    四千人最后剩下三十六,四千人当初来时候都信誓旦旦,这次要和阉党奸臣斗争到底,然而结果却是仅仅一次虚张声势的恫吓,就让四千人变成了三十六。

    丢人啊!

    真得很丢人啊!

    “走吧,你们不是要见陛下吗?那我就带你们去见陛下,不过,不带他们这些人,只带你们三十六个!”

    杨信紧接着说道。

第四六五章 衮衮诸公不如屎

    科学院。

    正在忙着制作汽缸的天启,疑惑地看着杨信和他带来的三十六人。

    不过两人只是交换了一下目光而已。

    就在同时黄端伯等人纷纷跪倒,叩拜他们的皇帝陛下,杨信在天启耳边低声详细说明了一下,天启略微点了点头。

    “都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但史可法的确犯了罪,法司必须依律进行判决,大明律乃太祖所立,大明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犯了罪同样也必须接受惩处。不过河间侯既然说已经不再追究,而且史可法此举也的确是为师报仇,法司判决后,朕会赦免他的,只是革除他的功名,革除锦衣卫世职。”

    天启说道。

    黄端伯等人赶紧谢恩。

    革除功名又不是禁锢,无非这一科没法考了。

    但经过此事,以史可法的名声下一科秀才举人进士肯定一气呵成,所以这应该是最完美的结果了。

    再说要不然还能怎样?

    就凭今天那些举子们的表现,难道真指望他们为此继续抗争?

    如果他们不参加就只是这三十六人有个屁用,直接抓诏狱里去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河间侯,你带他们在这里转转吧!”

    天启说道。

    他才没兴趣跟这些人扯淡。

    “陛下……”

    黄端伯看着天启的背影欲言又止。

    皇帝陛下根本没搭理他,此刻皇帝陛下正全神贯注地指导一个老工匠,而后者正在用木棰小心翼翼地敲着一个厚锡板,这个锡板裹在一段光滑的圆木上,随着那工匠的敲击,整个锡筒正在一点点成形。对面的宋应星同样在盯着,就仿佛这个锡筒可以决定大明帝国的命运,实际上宋应星这些年也越来越远离朝堂上的斗争,至少不会主动参与,毕竟对他来说,科学院的这些比什么东林党恶斗阉党更值得关心。

    科学的魅力不仅仅是对天启,对他同样也很大啊。

    “黄举子,你知道陛下正在制作的这是什么吗?”

    杨信说道。

    黄端伯没有回答他。

    作为一个标准的文人,黄举子对于这种奇技淫巧还是没什么兴趣的。

    倒是万元吉还颇有兴趣地看着,当然,他有兴趣是因为他和宋应星其实都是豫章社的,只不过他年纪比这些人小,所以算得上学弟而已,作为豫章社成员中目前品级最高的,宋应星现在可是恍如传奇一样。黄端伯虽然也是江西人,但却是建昌的,本来和南昌豫章社这些就不是一个系统,因为宋应星的带动,甚至让南昌士子掀起一股学习科学的潮流……

    实际上也不光是潮流。

    宋应星在科学院偷学了不少东西,然后同样偷偷塞给他家乡朋友。

    而这些东西则迅速变成实实在在的银子,比如水力锻锤就已经在南昌一带常见起来,这东西让南昌本地士绅,也开始大量制造优质锻铁。

    他们也有冶铁基地。

    这时候新余,分宜是重要冶铁地。

    而且还有巨型生铁炉。

    一座高达六米,一次就能装几吨铁矿石,木炭或者焦炭冶炼,四个小时就能出一炉生铁。

    江西那也是钢铁基地。

    说到底士绅也不傻,只要能迅速带来利润的,他们一样会去追求,比如杨信在京城的玉米育种,宋应星就经常跑去偷窥,甚至还在家乡也在种玉米,并且也在学习育种,还有地瓜,他也在江西山地种植,就连做罐头他都学,而且还偷偷带出去好几支水银温度计。

    当然,因为时间问题,这些还只是在南昌一带出现。

    黄端伯在建昌是感受不到科学带来的变化,在他看来这一堆乱七八糟,明显就是皇帝陛下不务正业的证据,一个帝国皇帝,不看奏折,不上朝,连阁臣都很少召见,却天天带着一帮工匠佞臣,在这里搞这些乱七八糟,这不是不务正业是什么?身为一个有责任感的文臣,信奉文死谏原则的,他当然要劝谏,就算劝谏不成功也要劝谏。

    “河间侯,那你说这是什么?”

    黄端伯说道。

    “难道陛下身为天子,却在这里打铁?”

    卫景瑗跟着质问。

    不过这时候天启早就全神贯注,根本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这可是蒸汽机的关键,这个汽缸能不能做出来,代表着试验型的蒸汽机能不能实现,不过这只是一个类似验证性质的东西,只有这台蒸汽机做出来,而且能够动起来,那么才会开始下一步,也就是全力攻关水力镗床,并且不断以这种实验性的进行改进。

    等水力镗床成功就是真正实用化的蒸汽机了。

    “第一这不是铁,这是锡,第二,谁规定天子不能打铁?第三,陛下目前也不是在打铁,而是在为大明创造全新的未来。”

    杨信说道。

    “就是这个铁筒?啊,锡筒。”

    路振飞无语道。

    “路举子家乡曲周,该知道河,漳河,甚至滏阳河上都在修水泥桥吧?”

    杨信说道。

    九千岁正在搞类似国道的工程,从京城向南贯穿到湖广的这条官道无疑可以说至关重要,堪比京城往山海关的,而这条官道上最重要的阻碍,就是一条条夏季泛滥冬季近乎干涸的河流。这些河流以过去的手段建桥很困难,因为河道,准确说是河床太宽,几百米宽的河床,除非以修卢沟桥的投入,实际上甚至得超过卢沟桥。

    毕竟卢沟桥也就才两百米。

    但这些河床没有一个低于这个长度的,甚至它的几倍长。

    但有钢筋水泥就简单了,虽然这个钢筋只是锻铁筋,但制作桥墩的成本已经可以说直线下降了。

    再加上杨信的木桁架就更廉价了。

    一里宽的长桥,也无非就是十几个锻铁筋的水泥桥墩,冬季施工挖出引河挖出基础,天气转暖抢在山洪爆发前迅速浇筑桥墩,只要这些桥墩能够扛住汛期洪水的冲击,那么剩下就是在桥墩上装桁架了。

    目前有十几座此类桥梁正在建设,包括河,滏阳河和漳河,另外还有通往山海关的。

    这是九千岁的重要政绩工程。

    路振飞当然知道这些,而且临关的已经开工,甚至基础都已经挖开,一直挖到底下的坚实土层,用畜力的螺旋泵不断排水,然后铺上带孔的石板,打上一个个木桩钉住,上面用水泥和石头垒砌船型基础,在基础上浇筑一根根锻铁筋的桥墩,上面是同样材料的承台,承台上搭木制桁架。

    双桥墩,但在一个船型基础上。

    反正这时候又不用在意宽度,实际上也不用在意承重,只要桥墩能够扛住洪水就行了。

    所以桥墩并不粗。

    “那么这是不是陛下用科技带来的?想当初陛下用水泥做塑像时候,据我所知那些御史也在上奏,说陛下不务正业,说这些奇技淫巧劳民伤财,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三大殿的建设节省几百万两,北方目前所有城墙修缮都用水泥,光山海关城墙的修缮,就节省几万石糯米,而现在正在修建的这些桥梁,又将彻底改变北方交通。

    那么陛下之前是在不务正业吗?

    那些务正业的,有哪个可以做到这些?

    同样,现在你们说陛下做这个是不务正业,那么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二十年后你们所有人都会为这句话而羞愧,就像那些御史,现在没有一个敢再说陛下的水泥是不务正业。”

    杨信说道。

    “那这到底是什么?”

    万元吉好奇地问道。

    “这是航行大海的百丈巨舰,这是带着几十万斤两三天从南京到京城神车,这是大明未来一切工厂的动力,虽然它现在只是一个锡筒,但二十年后,它将支撑起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杨信说道。

    皇帝陛下依然没听到他的吹嘘。

    进入工作状态的皇帝,是根本听不到别的东西的。

    “走吧,诸位,我带你们看看其他东西。

    看看这个,这就是陛下制造出雷电的东西,它已经可以用来照明,一旦被点亮,夜晚这里会亮如白昼,不需要任何灯烛,如果你们想看,哪天晚上过来看就行了。

    陛下还在研究用它传递消息。

    从这里把一道圣旨传到南京只需要瞬间。

    不过目前只是刚刚知道了原理,真正实现还需要时间。

    诸位,陛下造福百姓,带着大明走向盛世,不一定非要上朝,话说你们为什么总是盯着上朝?难道陛下每天早晨去朝堂坐着,然后一堆大臣凑起来说说话就解决问题了?你们是觉得陛下一个人做出的决定,比内阁一帮耆老重臣商议出的还稳妥?既然我们有内阁诸公,为何还要陛下上朝?内阁诸公商议完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难道非得陛下亲自去一份份奏折批示?

    陛下在这里对大明的改变,难道不是超过上朝?帝王的职责,帝王的职责只有一个,让天下万民丰衣足食,上朝批阅奏折就能让万民丰衣足食?杨某从海岛上挖来的鸟粪,能让稻谷增产三成,请问一下,把衮衮诸公们聚集到皇极殿会议能让天下稻谷增产三成吗?还是你们的圣贤书,教过你们如何让天下稻谷增产三成?那么从这一点上说,衮衮诸公和圣贤书是不是还不如那些海岛上的鸟粪?”

    杨信说道。

    黄端伯等人一片无语。

    (挂了两天吊瓶,两天写了三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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