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人各有志
毕业季的主动拒绝，看上去很有些任性，几年后的回归，多了些理性和亲情，却是被动的选择。 虽然关云天知道女儿对企业管理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她毕竟回到了昌达集团，而且在管理岗位已经做了两年多，平时又看不出对这份工作有抵触情绪，他以为关琳珊已经适应了企业管理的工作环境，所以，关琳珊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 “既然不想全面掌管昌达集团，你离开普华永道回到这里，岂不是太亏了？”关云天突然意识到，当初想方设法让女儿回来，完全违背了她的意愿，他这个外人眼里的大企业家，被人认为很有现代观念的父亲，却做了一件大错事！所以，他感到很后悔。 关琳珊倒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爸，看你说的，亏啥呀？” “你不是从内心不愿回昌达集团工作吗？都怨我和你妈太自私了，违背你的意愿，非要让你回来，这两年多，你在这里一定很不开心吧？”关云天不断自责道。 关琳珊十分轻松地说：“不愿回昌达集团工作，那是刚毕业时的想法，想在想起来觉得当时很幼稚，很任性，不过后来想通了，你们让我回来，也是为我好，并不是你们自私。谁说我这两年在这里不开心？这不好好的吗？” “珊珊，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不是为了哄父母开心吧？” “爸，你这不是小看自己吗？就你这样的大企业家，这么高的素质，见过无数大世面，谁能哄得了你？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你还看不出来吗？” 关云天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又低下头，过了一两分钟才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愿全面接过养老项目的管理？” 关琳珊拉把椅子坐到对面，“爸，咱们不妨把话挑明，你让我回昌达集团工作，目的是不是为了培养我将来接你的班？” 关云天不置可否，“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有什么关系吗？” “那不一样，如果你们想让我接班，这就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对掌管昌达集团没有兴趣；当然，如果你没这打算，那就最好了。”这是关琳珊第一次明确无误地对接班问题表明态度。 “哎哟，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个态度，还不如不让你回来呢。”事到如今，关云天感到非常遗憾。 “你就不要自责了，回到昌达集团也没有什么不好，现在我已经很习惯这里的工作氛围了。再说，你和我妈的年龄一年比一年大，离你们近点，能经常看见你们，我也会放心一些。”关琳珊实言相告。 因为原本就没有一定要让女儿接班的想法，虽然女儿的态度让关云天感到意外，但也不至于让他无法接受，而且，关云天历来尊重女儿的选择，他从不强迫女儿接受自己的观点。 “珊珊，你不想将来全面掌管昌达集团，那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呢？”关云天想弄清楚女儿的真实想法。 “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要有其他打算？” “你是说就像现在这样，当个一般的高层管理人员？” “对呀，难道不行吗？”关琳珊道。 关云天连连摇头，“这可不行，你在普华永道都做到了中层管理岗位，在昌达集团当个一般高管，太浪费人才了！” “说到底，还是想让我接你的班，是不是？但我不想受那份累，操那份心，你不是一向尊重我的选择吗？为啥非要让我那么做？”关琳珊质问 道。 “当然尊重你的选择，即使不接我的班，你现在的岗位也有点大材小用了。要不这样吧，你去财务部熟悉一段时间，将来接替丁总，做财务总监，他正好要退休了。你的专业就是财务管理，那是你的本行，这总可以吧？”关云天道。 “这件事不用太着急，别看财务管理是我的本行，我对财务总监也没有太大兴趣。” 关云天有点着急了，一脸严肃地说：“本想让你多加锻炼，准备接任董事长的位置，你却不愿操心受累；让你做本行，你对财务总监又没有兴趣；长期待在目前的岗位，跟你这样的身份不符。珊珊，我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关琳珊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挑战自我，苦点累点都没关系。” 关云天戏谑道：“还挑战自我呢，让你接班当董事长，你不愿操心受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挑战性？” “你不能单方面强调工作的挑战性，关键还得让我有兴趣！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对某件事一旦产生兴趣，就一定能把它做好，操心受累都不在话下。”关琳珊认真地说。 “现在能不能把你感兴趣的事说出来？我想看看你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感兴趣。”关云天揶揄道。 “不要取笑我，等考虑成熟了，一定会让你知道的，但现在还没有眉目，我没法说什么。”...... 关琳珊不愿全面接管养老项目，无奈之下，关云天只好亲自推动养老业务继续对外扩张。 迄今为止，全省还有四个地市级城市缺乏大型养老机构，随着当地老龄化程度不断加剧，社会需求越来越旺盛，在省级民政部门的推荐下，四地市有关部门负责人已经跟昌达控股公司联系过多次，也曾去昌达控股在其他城市投资的老年服务中心考察，真诚邀请昌达控股去他们的城市投资兴建养老机构。 因为已经有一套成熟的运作机制，关云天亲自对省内剩余四个地市级城市进行考察，并根据现有条件排出下一步投资的先后顺序，这些事情完成之后，关云天便把具体工作交给助手去做，他只需定期去项目现场查看实施情况。...... 一天上午十点多，叶佳怡向关云天汇报了投产不久的YHM药品的市场开发情况后，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当她正要起身离开时，关云天叫住了她，“你稍等。” 叶佳怡侧身问道：“还有事儿吗？” “我......，唉！”关云天欲言又止。 “说话一向很痛快，怎么吞吞吐吐的？” “嗨！我想跟你说说关琳珊的事。”关云天哀叹一声，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沮丧。 “珊珊怎么啦？早上还看见她，不是好好的吗？” “她当然好好的，但这孩子有点令人失望。”关云天道。 “她怎么令你失望了？没啥事儿吧？”叶佳怡警觉起来。 “她倒没有什么事，但前段时间她明确拒绝了全面接管昌达控股公司的养老业务。” “怎么会拒绝呢？按照对她的培养锻炼计划，珊珊现在应该全面接管养老业务，她当时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呀！”听到这个消息，叶佳怡比关云天更觉得意外。 “不仅如此，她还明确告诉我，她对接任董事长，全面掌管昌达集团没有任何兴趣。”说到这里，关云天的情绪反而平静了。 “我只想知道，这是 为什么？她产生这种想法，总得有原因吧。”现在轮到叶佳怡不淡定了。 关云天无奈地一笑，“她说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不愿操心受累。” 叶佳怡很不理解，“企业管理当然操心受累，但哪样工作轻松自在呢？” “你说这家伙气人吧？一边说不愿操心受累，一边又要寻找有挑战性的工作。” “难道接班董事长，掌管整个昌达集团没有挑战性？我真想不出来，在整个昌达集团，除此之外还有哪项工作比这更具挑战性！”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叶佳怡不好把话说的太重。 “我也用同样的话问过她，但她跟我强调，她喜欢的工作，既要有挑战性，还要有兴趣，董事长的工作岗位挑战性足够强，但她没兴趣，即使财务总监是她的本行，因为缺乏足够的兴趣，她也不想接替丁总。” 叶佳怡点了点头，她似乎释然了，“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跟咱们完全不一样，没错，他们干工作既要有挑战性，还要自己感兴趣。我理解，毕竟是两代人，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吧。那么，珊珊感兴趣的工作又是什么呢？” “不知道，目前还没有眉目。先不管她了，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关云天道。 “下一步怎么办？什么意思？”叶佳怡怔怔地说。 “关琳珊对企业管理不感兴趣，人家不愿接班，但昌达集团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所作所为而改变目标，她不想当船长，咱们还得按原计划，面向社会选拔合适的掌舵人，让昌达集团这艘巨轮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哦----，”叶佳怡的思绪回到现实中，但还抱着一丝幻想，“难道珊珊的决定已经无法改变了？” “不要再提她了，这件事从今往后跟关琳珊没有任何关系！就像我从前说过的那样，昌达集团的接班人原本就没有非谁不可的说法，咱们面向社会，从现在开始物色和选拔合适的管理人才，这件事对咱们不算什么。” 看见关云天生气的样子，叶佳怡噗嗤笑了，“你是不是对珊珊的决定很失望？” 关云天表情淡然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原本就没有让她接班的打算，甚至都没想让她回来，因为大家的极力劝说，才在前两年让她回到昌达集团，但我本人也从来没说过一定要把关琳珊培养成为昌达集团接班人。所以，谈不上希望或失望。” 话虽如此，面对女儿的拒绝，要说关云天一点失望的情绪也没有，那是自欺欺人，因为他情绪上的细微变化，逃不过叶佳怡的眼睛。 “人各有志，也许珊珊就是不喜欢企业管理，咱们不能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顺其自然吧。”叶佳怡道。 “是啊，她不喜欢企业管理，咱们不指望她了，还是按原计划，面向社会，敞开大门遴选人才。” 叶佳怡尴尬地一笑，“说实话，珊珊拒绝了昌达集团的邀请，让我感到更意外，真没想到她对这件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话倒是不假，在昌达集团董事长接班人遴选这件事情上，关云天还真是没把自己的女儿当回事，倒是叶佳怡更希望关琳珊接班，抛开工作能力不说，她认为对关云天的女儿起码知根知底，至少可以保证将来不会离心离德，但对于从外面选聘的接班人，就难以预测了。 “嗨，这方面你比我见识广，在国外那些百年企业的掌门人里面，早已见不到家族人的身影，不是照样很好吗？”
第671章 从长计议
叶佳怡见多识广，现代意识更强，此前极力推崇关云天的女儿接班，主要还是觉得只要加以培养，关琳珊的能力没有问题，又知根知底，对她管理昌达集团比较放心。 既然关琳珊已经明确表态，其兴趣不在这里，那就只好随她去了，关云天向叶佳怡通报这件事情的目的，是想让叶佳怡知道，昌达集团接班人的问题，还要从长计议。 当初关琳珊在她父亲的游说下，虽然答应回到昌达集团，但她从未想过接她父亲的班，将来成为昌达集团未来的董事长，在她回到昌达集团不久，叶佳怡和关云天倒是向她做过这方面暗示，毕竟没有明说，所以，她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关琳珊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经过这两年在昌达集团管理岗位的亲身体验，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做昌达集团掌门人，在她看来，别说昌达集团还要不断发展壮大，即使现有规模，关琳珊也认为自己未必能管好这家具有近三万员工和四五百亿产值的全省著名企业。 并非智力和能力不够，关琳珊认为她父亲关云天和总经理叶佳怡，都具有企业管理方面的天赋，而她自己恰恰在这方面有所欠缺。因为经过两年多的观察，她发现每当实际工作中遇到棘手问题，无论她父亲关云天，还是总经理叶佳怡，不仅都能把事情处理好，而且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看上去都很合理，一般挑不出毛病。关琳珊也曾试过几次，但她觉得自己不善此道，因为她对处理实际工作中出现的问题，根本就缺乏兴趣。 所以，当关云天让女儿接过全部养老业务的管理工作时，关琳珊认为不能再闷下去了，她要适时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决策者早做打算，不要耽误了大事。 正如叶佳怡所言，人各有志，关琳珊没有企业管理方面的兴趣，她及时表明自己的态度，说起来应该是件好事，起码可以让关云天和叶佳怡早做打算，避免长期心存幻想，最终耽误昌达集团接班人的遴选和培养。 另外，这件事还说明了关琳珊是个光明磊落，不图私利，看淡权势的女孩。谁都知道，像昌达集团这么大的企业，其董事长具有很大的权力，与之相配的利益，自然也是诱人的，不管能力人品如何，好多人做梦都想得到这样的职位，关琳珊却非常清醒，她认真分析自身条件的优劣，仔细权衡，把马上就要得到的董事长接班人选，亲手推了出去，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品值得称道。 如果换做其他人，根本不会考虑自己能否胜任这项工作，对这份送到手上的大礼，必然求之不得，至于将来接班以后，他才不管把企业搞成什么样子，反正在董事长位置上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即使企业倒闭，关门息业，他也不会在乎。 从这个意义上说，关琳珊拒绝成为昌达集团董事长接班人，是企业之福，关云天和叶佳怡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冷静下来后，叶佳怡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欣慰地看着关云天，“你有没有觉得，珊珊作出这一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是个非常坦荡的人，咱们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 不尊重还能怎么做？她都明确表态了。”关云天没好气地说。 “虽然你没有拿她当回事，从你说话这语气，还是可以看出你对她的决定有所失望。不过你反过来想，珊珊本来对企业管理就没有兴趣，要是她不露声色，勉强答应下来，你认为对昌达集团的未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云天想了想，“嗯，你这话倒是真的，这家伙人品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我临时产生了一个想法。不过我得先问问，尽管珊珊不愿成为董事长接班人，但她也没说要离开昌达集团吧？” “没有，人家说要继续留在昌达集团工作，正在考虑那种既有挑战性，又有兴趣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先说来听听。” “虽然这是以后要考虑的事，不过现在说说也无妨。我的意思，既然珊珊没打算离开昌达集团，这孩子人品很好，为人正直，即使她不情愿，将来也要给她一项任务。”叶佳怡道。 “什么任务？她没有兴趣的事，就怕她不肯接受啊！” “现在看来，昌达集团未来的董事长人选，只能从外面选聘了，将来搭建新的董事会班子的时候，我建议同时成立集团公司监事会，让珊珊出任监事长。” “哦----，”关云天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笑言道：“你想的很细致，难道信不过外人？” “这与信任与否无关，监事会本来就是正规股份制企业的标配机构，昌达集团现在没有监事会，主要原因是你这个董事长本身就是企业的创建者，现有董事会具有自我监事的能力和意愿，将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既然公司法要求设立监事机构，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相信未来的董事长也会支持这样做。” “为什么非得让关琳珊任监事长呢？” “因为她最合适，一方面她是最大的股东代表（将来某一天，珊珊肯定会继承你的股权）；另外，珊珊素质高，为人正直，不图私利；第三，她具有现代意识，理解企业运作机制，一定能正确行使监事职能。”叶佳怡分析道。 “嗯，她在普华永道的工作经历，也许有利于她接受这一任务，而且有助于她做好这项工作。” ...... 关琳珊突然宣布自己不愿成为昌达集团董事长接班人，虽然对企业的现在和未来都不会产生任何不良影响，但却给关云天和叶佳怡增加了一项工作，毕竟这两年他们都把关琳珊当做集团公司接班人看待，根本没有考虑其他人选，以为培养她几年，叶佳怡就可以接过董事长的职位，到时候关云天退居幕后即可。谁知原定人选对此不感兴趣，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人选。 说起来容易，但要给这么大的昌达集团寻找一位合格的接班人，却绝非易事。好在关云天才五十出头，如果精力允许，他再干十多年也没问题。 时间上看起来倒是不用太着急，但也应该提上日程了，因为遴选董事长接班人，跟招聘专业技术人才完全不同，除了对人选的管理才能有要 求，还要考察对方的人品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真正做起来，要对某个人选做出全面公正的考察和评价，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眼下，摆在关云天和叶佳怡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大海捞针那样，寻找合适的目标。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件事都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即使发现目标，也只能先在暗地里考察，只有那些通过了第一阶段考察的候选人，才能进入实际接触阶段。 要想对目标人选作出实事求是的评价，还要想办法将其招聘到昌达集团，只有通过近距离观察和考评，方能对候选人的综合素质作出公正评价。 如果目标范围小，也许能节省一些时间，真要是大海捞针，漫无目的，那就很难说了。总之，要面向社会选到合适的接班人，从遴选到考察，再到最终确定下来，这个过程短则三五年，如果不顺利，十年八年也很正常。当初叶佳怡极力推举关琳珊接班，除了对她很了解，主要原因还是想省事。 当然，除了关琳珊，昌达集团中层以上管理人员中，也不乏青年才俊，所谓面向社会选聘，昌达集团的现有年轻管理人员只要符合条件，自然也应成为考察对象，但他们没有优先权，将会受到一视同仁的考察。 关云天是昌达集团董事长，叶佳怡是集团公司总经理，他们都有自己分管的一大摊工作，平时当然得以工作为主，遴选公司接班人这件事，只是他们顺带完成的一项临时性任务，所以他们商定，一旦发现值得关注的目标，无论来自何处，都要互通信息，并由两人共同对目标人选进行考察和评估。 昌达集团中层以上管理人员有三百多人，因为经常打交道，关云天和叶佳怡只对其中的十几名高管非常熟悉，对于身处基层的广大中层管理人员，他们最多能熟悉百分之二三十。 闲暇时，关云天和叶佳怡不约而同地对其熟悉的公司中层以上管理人员进行逐个分析对比，结果发现工作能力很强的，就是那十几名公司高管，但他们不具备年龄优势，已经没有培养价值了。而在那百分之二三十较为熟悉的基层管理人员中，没有谁的工作能力足以引起关云天和叶佳怡的关注。 自那以后，无论关云天还是叶佳怡，一有机会就主动接近中层管理人员，还让公司人力资源部门将全体中层管理人员的资料单独抽出来，供他们分析研究。同时，他们还抽时间光顾多个人才市场，了解社会上的人才状况，一旦发现值得关注的对象，马上索要材料，跟进了解。 半年过去了，关云天和叶佳怡均一无所获，单独见面时再次提及这件事，关云天无奈地一笑，“看来，还真像大海捞针呀！” “幸亏时间来得及，不过宁缺毋滥，对于那些不够条件的，根本没必要关注，免得浪费精力。”叶佳怡很沉得住气。 “是啊，即使暂时没有发现目标，也不用着急，选人用人是大事，一定要慎重。这套办法似乎有点笨，但我认为很可行，通过这种方式确定的人选，即使最终不能成为公司接班人，起码也是个出色的管理者。”
第672章 近距离观察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关云天和叶佳怡持续不断的关注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几名年轻管理人员逐渐聚焦了他们的目光。 首先，在昌达集团内部，有三四名比较年轻的中层管理人员，引起了关云天和叶佳怡的注意，另外，通过对多家人才市场的考察，他们从社会上也发现了两三名很有潜质的年轻管理人才。 交换了各自掌握的第一手资料后，关云天和叶佳怡认为，昌达集团内部的目标人选，应该进一步观察，对于从社会上发现的目标，要尽快实施招聘，并为他们在昌达集团安排合适的管理岗位，对其实际工作能力进行近距离考察。 根据公司高层的指示，昌达集团人力资源部立即采取行动，跟关云天和叶佳怡在人才市场发现的三位目标人选进行接触。三人来自于三个不同的城市，其中一位来自省城的人才市场，其余两位，一人来自本省的一个地市级城市，另一人来自外省的地市级城市。 人力资源部门的工作人员单独走访了三位目标人选，当他们得知来意，并对昌达集团的情况有所了解之后，对昌达集团这家企业都很感兴趣，至于去昌达集团任职，来自省城那位目标人选觉得昌达集团地处偏僻，所以有些犹豫，地市级城市的两位目标人选对企业所在地倒没有什么挑剔，他们看中的是昌达集团的企业价值。 “如果有兴趣，我们提供费用，你能否接受邀请，亲自去昌达集团看看？”人力资源部门的工作人员觉得，如果对方愿意实地考察，就可以进一步商讨招聘事宜，要是拒绝邀请，那就没有继续商谈的必要了。 也许三人都处于待业状态，对方又负担所有费用，他们竟不约而同地答应了邀请。于是，在昌达集团人力资源部的安排下，三位目标人选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对昌达集团进行了访问，期间，人力资源部工作人员陪同他们参观了昌达集团各基层单元，并与之进行了深入交流。 谈到招聘意向，来自省城那位目标人选除了嫌公司位置不理想，对昌达集团各方面都很满意，其余两位更是当场同意受聘昌达集团。因为叶佳怡事先叮嘱过，实地考察过程也是昌达集团近距离全方位观察应聘者的机会，暂时不要向对方允诺过分优厚的条件，所以，即使对方提及，工作人员除了笼统地回他，也尽量避开薪资收入和福利待遇的具体细节。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人力资源部接到一个电话，正是省城那位目标人选打来的，他询问从昌达集团回省城的班车是否方便，实际上这是明知故问，因为在省城的各大长途客运站，就可以非常方便地查到有关信息。 “我们这里去省城的班车很多，四十分钟一趟。” “哦，那我能否跟你们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讲话？” “可以啊！你稍等。” 原来，这位目标人选大学毕业后，曾经就职于省城的一家地方国有企业，经过几年的努力，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做到了分厂副厂长的职位。但是，前些年因为城市扩容和地方政府发展房地产行业的需要，他所在的那家通用设备公司跟所有工业企业一样，响应政府号召，置换土地，从城市搬到了乡下 ，城市里已经没有实体制造业的落脚之地。 在偏远农村征地建厂，加上设备搬迁和安装调试，需要投入大笔资金，由于企业把土地置换的钱挪作他用了，搬迁资金只能从银行贷款。但是，企业搬迁后，正赶上制造业严冬，不到两三年，企业就倒闭了。从那以后，他就成了下岗职工。 这些年他在省城也曾多次重新上岗，并从事过多种职业，比如商业零售管理、餐饮业管理和物业管理，等等等等，但这些行业跟制造业管理完全不一样，所以，他在哪个行业也没干好，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下岗待业。 通过这些年的切身体会，他认为自己只适合做工业企业的管理，但省城早就没有那样的企业，那些实体制造业都在远离省城的开发区或偏远农村。但是，跟他考察过的多家实体制造业相比，他认为昌达集团无论企业规模，管理水平，还是企业效益，都是那些企业无法比拟的。 实地考察后，他跟家人谈到了昌达集团的情况，大家都认为这是一家很好的企业，不仅规模大，职工收入和福利待遇较高，而且从不拖欠工资，这是家人们最为看重的，因为他从前工作的一家企业，至今还没给他结清工资！唯一不利的因素，是离家较远，不能每天回家。 通过一番权衡，家人们认为，跟稳定的经济收入和较高的福利待遇相比，即使不能每天回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力资源部的一位副主任接过电话问道：“你就是省城那位陈先生吧？请问你有什么事？” “是的，前两天我不是去昌达集团考察过嘛，当时没给你们答复，但答应回家商量后再说。” “哦，那你商量出结果了吗？” “有结果了，主任，我决定接受你们的招聘。” “那好，近期你再抽时间过来一趟，把有关事宜确定下来。” ...... 从社会上招聘的三位目标人选全部落实了，加上昌达集团内部的三位候选人，关云天和叶佳怡决定，人选范围暂定这六人，并吩咐人力资源部对他们进行重点考察，定期汇报，但没解释这样做的原因。 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一旦有机会，无论关云天还是叶佳怡，都主动跟圈定的六位候选人接触，这六人虽然目前任然是中层管理人员，只要他们所在的分公司、车间或工段开管理会和调度会，关云天或叶佳怡总是尽量抽时间前去参加，并有意识地让他们发言，倾听他们的看法，观察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 董事长或总经理参加基层调度会，除非出现了基层无法解决的问题，否则，这在以前从未有过，所以，很多基层领导对此很不理解，甚至在背后议论纷纷，关云天和叶佳怡也不回避，他们给出的解释是关心基层工作。 为了锻炼和考察目标人选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集团公司以培养年轻人为由，在关云天或叶佳怡有空的情况下，给年龄在四十五岁以下的中层管理人员举办培训班，除了邀请外面的管理专家到培训班授课，总经理叶佳怡还常常登台，她把许多实际案例作为教材，让学员们分析解答。 通过培训班的案例分析和基层调度会上的发言，再结合年轻的中层管理人员在实际工作中的表现，叶佳怡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个别目标人选眼高手低，在基层调度会的发言和培训班的案例分析上说得头头是道，但工作中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却是另一回事。也有那么一两位目标人选，开会发言和案例分析讲不出什么道理，但工作中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却令人称道。 除此之外，虽然在基层调度会和青年管理人员培训班，也发现另外几名年轻人有些与众不同，但跟圈定的六位候选人比较，还是有些差距，这也说明关云天和叶佳怡选人目光很独到。 但是，通过长时间观察，叶佳怡认为在所有青年管理人员中，来自省城的陈学良和昌达集团新材料分公司常务副经理项飞的综合素质逐渐显现出来，他们的综合能力比其他候选人高出一筹。叶佳怡跟关云天交换意见，她建议对这两人多加关注。 关云天决定找机会对陈学良和项飞近距离观察。 几天以后，周末下午五点多，司机拉着关云天准备返回省城，车往昌达集团总部大门驶去，关云天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车到跟前，发现那人正是从省城招聘而来的陈学良，关云天让司机停车，并摇下车窗问道：“你在这里等谁？今天是周末，没回省城吗？” 陈学良走近车前，“关总你好！我在这里等车，看还有没有人回县城，把我捎到长途汽车站，我准备去车站坐长途车回家。” “你没赶上公司的班车吗？” “岗位上有事耽误了，下班有点晚，等我过来，公司班车已经开走了。” “哦，你上车吧。”关云天顺手推开车门。 “不不不，估计还有人回县城，我让他们把我捎到车站就行了。”陈学良连连摆手，他哪能坐董事长的车呀！ “上来吧！我们捎你走。”关云天敞开车门等着。 面对难以拒绝邀请，陈学良只好说道：“谢谢关总！你们把我捎到长途汽车站跟前就可以了。” “干嘛坐长途汽车呀！我们也回省城，跟我们一起走就行了。” 车门关上，王师傅一踩油门，奥迪A8向高速公路收费站驶去。 第一次坐董事长的车，又跟关云天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陈学良不免感到局促不安，在宽敞的后排座位上，他有点手足无措，起初甚至连呼吸都有点紧张。 关云天似乎察觉到了年轻人的局促，为了缓和车里的气氛，他若无其事地问道：“陈经理，你到昌达集团有多长时间了？”陈学良现在是昌达制药公司主管设备维护的副经理。 “关总，请你叫我小陈就行。我到昌达集团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 “怎么样，对现在的岗位和昌达集团的环境还适应吗？” “适应，早就适应了。” “在这里工作，不能每天回家，恐怕这对你是个挑战吧？” 陈学良想起自己当初把这件事看得很重，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想法幼稚，总觉得离家太远了。”
第673章 感兴趣的话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跟位于省城开发区那些企业比较，昌达集团离省城就是有点远，这是事实，没有什么不能提及的，关云天丝毫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只是把这当做乘车途中一个闲聊的话题。 陈学良以为董事长因此对他有成见，连忙做解释。 “怎么能说幼稚呢？你居住在省城，一个近二百公里外的单位招聘你，换做谁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关云天道。 “可是这里回省城很方便，而且单位还有班车，我当时把情况想得太坏了。”陈学良道。 “问题是从周一到周四，确实不能天天回家，起码不能帮助家庭做家务吧，这给有些家庭造成了困扰，我们对此感到不安。” “比较起来，事情其实没那么糟糕。据我所知，那些在省城开发区上班的人，如果单位没有班车接送，八点钟上班，他们早上六点就得从家里出发，下午五点下班，每天到家都超过晚上七点了。即使单位有班车，早上也要六点半以前出发，晚上到家也是接近七点。总之，他们每天起早贪黑，把三四个小时都浪费在半路上了，从早上离家到晚上回家，每天花费的时间都在十二小时以上，那些人也不可能有时间帮家里做家务。” 关云天点头赞同，“那倒也是事实，其实那些人更累，昌达集团在省城居住的职工虽然周一到周四不能回家，但每天按时下班后回公寓休息，反而显得更轻松。” “是啊，周一到周四下班后，空闲时间比较集中，这段时间要是能有效利用起来，还能做点什么。” “对呀，这几天业余时间比较多，下班后你们一般都干什么？看电视，喝酒下棋打麻将，还是做点别的？”关云天只是随便一问，因为他一般不关心别人的私生活。 “我来的时间不算太长，朋友不多，下班后在公寓除了看看电视上上网，有时也看看书。” “嗯，这是好习惯。一般看哪方面书籍？”关云天道。 “我的专业是通用机械加工，一般看专业方面的书，现在从事管理工作，也看一些管理类书籍。” “管理类书籍？你都看过哪些书？”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关云天对此很有兴趣。 陈学良报出几本书的书名，“我只是随便看了看，也没怎么详细研读。” “很不错，这是几本企业管理方面的入门书籍，如果有兴趣，我再给你推荐几本比较有深度的书，比如《个性与组织》，《管理决策与科学》，《伟大的组织者》，《杰克韦尔奇传》，《组织效能与评价标准》，《转危为安》和《追求卓越》等等。这几本书我办公室都有，你可以拿去看看。” 董事长亲自荐书，让陈学良有点受宠若惊，“哎哟，可能都是管理大师写的吧？我怕太深奥看不懂啊！” “闲暇时间随便翻翻，连消遣都有了，能懂多少算多少，又不是参加考试，没有任何目标。这 些书我基本都看过，因为绝大多数都是大师们的经验总结，然后上升到理论高度，那些看上去深奥的理论或原理，结合书中例举的实例，理解起来也不是多么费劲。”关云天道。 “好，有时间我先借两本看看，开开眼界，向大师们学习管理经验。” “企业管理这门科学，向书本学习固然重要，也别忘了向实践学习，向身边富有经验的人学习。在咱们昌达集团，你们比较熟悉的叶总就是管理专家，人家可是正宗的杜克大学MBA科班出身，特别在制造业管理方面，她具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和非常丰富的实践经验。”关云天由衷赞赏道。 “是啊，在培训班已经见识过叶总的风采，今后一定多向她请教。” 奥迪A8在高速公路上朝着省城的方向飞驰，关云天跟陈学良闲聊的话题好像越来越多，但在关云天的主导下，话题始终围绕企业管理的主题展开，从陈学良在国企下岗，到他在多个行业从事管理工作的经历，一直聊到国企与私企在管理方面的区别。 “都说国企与私企的区别在责任感不同，我觉得不应该一概而论，无论国企还是民企，关键在于经营者的素质。”关云天道。 “是啊，经营者的素质高低，决定了企业管理团队的整体素质，在一个高素质团队的带领下，无论国企还是民企，经营业绩都不会太差。即使是国企，政府部门把一大笔资产托付给你，那是对你的信任，而且给了相应的待遇，你就应该责无旁贷地竭尽所能地带领团队，把企业做好。”见董事长平易近人，陈学良说话也逐渐放开了。 关云天当然对这类话题感兴趣，“哼，你这说法倒是很有新意。没错，无论何种所有制企业，既然委托方把大笔资产的经营权交给你，就说明人家对你的高度信任，经营者应该心无旁骛，把经营管理当做自家的事情，不要有任何杂念，这是企业经营者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关总，我对民营企业不太了解，以前在国有企业，那里的经营者都是政府部门任命的，有些厂长或经理到企业就是为了当官，没把经营管理放在心上，那属于职业素养不够；也有一些厂长经理真心想把企业做好，但管理能力不够，心有余力不足，结果照样把企业搞得一塌糊涂，真是令人唏嘘。” “说到底，就是经营者的德才兼备问题。无论什么性质的企业，如果经营者没把企业管理放在心上，或者只做表面文章，任何事情都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即使企业掌门人经营管理水平再高，最终结果也不会太好，这属于有才无德。反之，你说那种有心无力的厂长经理，属于有德无才。作为选人用人的一方，如果为企业配备经营管理者，这两种人都不可取。”关云天道。 “现实中，确实也有一些企业管理者，不仅把企业经营的非常好，而且赢得了员工们的爱戴，在国有企业就有这种领导，他们调离后，原单位的很多职工还时常想念他们。”陈学良以前所在的单位，就有一届领导给职工们留下了良好印象 。 “前面提到了企业经营者的德和才，也就是能力与操守问题，除了这两方面因素，作为一个优秀的企业管理者，还要具备良好的人格魅力和高尚的情操。试想一下，就算你德才兼备，工作能力和职业素养都没得说，但你独断专横，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者对下属和职工冷若冰霜，对员工的疾苦和关切不闻不问，这样的领导又怎能得到员工的尊重和理解？还有些人生活腐化，绯闻不断，后院起火，只能成为职工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在陈学良看来，这些都是做人的基本准则，但关云天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番话，显然有其特殊目的。 尽管陈学良自己还不知道，但他和项飞已经被确定为昌达集团接班人的重点人选，利用闲聊的机会，关云天正好向他灌输一些理念，阐明一些观点，因为这些都是优秀管理者应该具备的特质。 “关总，你谈到的这些现象一般较多发生在国企，在民营企业的管理经营者中，应该很少见吧？” “正如刚才说的那样，以上这些现象，跟企业性质关系不大，关键在于经营管理者的综合素质。这些年来，我听说和亲眼见过很多私企老板，有那么几家企业即使业绩不错，我认为完全得益于某种偶然因素，或者说机会，因为凭他们的能力和操守，加上那令人不齿的人品，他们的企业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 “但是，昌达集团虽然是民营企业，我觉得企业构架和管理规范程度，在所有企业中属于佼佼者。”陈学良由衷地赞赏道。 “不知道是不是佼佼者，但我们从企业创立之初，就尽量做到规范化，另外，虽然高端制造业这块业务归昌达集团独有，但集团公司通过业务打包，两次对外重组，两次借壳上市，企业经受了两次严格的审计，所以，你们今天看到的昌达集团，各方面都很规范。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无论国有还是民营，国内企业能达到昌达集团这种水准的并不多。”关云天不无自豪地说。 陈学良深有体会，他以前供职的地方国有企业，不仅企业规模跟昌达集团没法比，企业的决策和经营管理也差得很远。 作为当时的分厂厂长，也属于企业的中高层管理人员，陈学良清楚地记得，企业从省城搬迁到乡下，通过土地置换获得的两三亿资金，在未经集体讨论的情况下，被当时的企业主要负责人挪去囤积钢材，据说是为了给单位创收。 结果，半年以后钢材市场风云突变，价格急转直下，当初囤积的价值两亿多的钢材，不仅没能为企业创造任何收益，还亏损大半，最后连企业搬迁从银行贷款的本息都还不上，直接导致了企业破产倒闭。 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后果完全是企业经营者的错误决策造成的！对于那件事，陈学良想听听关云天的见解，“关总，要是昌达集团遇到那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处理？” “你是说挪用闲置资金囤积原材料吗？不是不能做，但一定要慎重，否则，将赔的血本无归。”
第674章 正确引导
同样是囤积原材料，在关云天创建昌达集团之初，他曾有过一次类似举措，而且更加惊心动魄，但最终获利颇丰。不过那并非头脑发热的即兴之举，而是建立在科学分析和大量调查研究的基础之上。 即便如此，那也是惟一和最后的一次，在那之后的二十余年时间，面对多次机会，关云天再也不敢冒那样的风险了，而是以稳健的步伐，行进在相对平坦的大道上。因为企业做的越大，承担的社会责任也就越大，他不能让涉及两万余个家庭的近三万职工，跟自己一起承担那种坐过山车一样的风险。 关云天无意中提及的那件往事，陈学良却对此震惊不已，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内敛低调，行事稳健的昌达集团董事长，还有那么惊险的故事，便非常好奇地问：“关总，当时你正在筹备新项目，怎么突然想到囤积天然橡胶？” 既然引出了话题，关云天只好解释道：“当时筹备的项目要用天然橡胶作原料，而天然橡胶属于国际市场的大宗商品，项目筹备阶段我们在考察原料时，从多方得知，天然橡胶价格在当时已经处于多年的低位，业内人士告诉我们，根据他们的经验，在不久的将来，天然橡胶价格必涨无疑。” “仅仅根据业内人士的经验，就决定囤积天然橡胶？关总，你们这胆子够大呀！” “当然不是，但我们将其作为参考意见。回来以后，我又做了大量的调研，查阅了国际市场天然橡胶近二十年的价格走势和变化规律，再用数理统计方法进行归纳分析，通过理论预测得到的数据跟历史资料绘制的曲线基本一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果断出手，进口并囤积了几万吨天然橡胶。”关云天道。 “后来的情况怎么样？价格走势跟预测结果相符吗？出货是否顺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陈学良追问道。 “可以说一波三折，惊心动魄，没有大心脏，恐怕难以承受。好在最终的价格走势跟预测结果基本吻合，我们见好就收，没等天然橡胶价格涨到最高，就赶紧出货了，虽然没能挣到最大差价，但那笔生意还是令我们获利颇丰。” “关总，那么好的事，以后为什么不继续做呢？” “哈哈！我可没觉得那是好生意，我认为那是一种投机行为，我们只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做了最正确的事，但那样的时机和那样的事，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了。所以，仅那一次，此后金盆洗手，昌达集团不再染指那种业务。”关云天道。 “恕我冒昧，关总，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再有那种机会呢？” “不是绝对没有，我认为起码三五年之内不会再有了，因为那是由国际市场天然橡胶的价格变化规律决定的，而三五年后，我们在传统制造业领域做得风生水起，根本没有闲暇顾及那种不务正业的事。” “那件事看起来偶然，实际上你们当时不仅发现了最佳时机，而且做了大量调研，实施过程中见好就收，此后不 再迷恋那种投机行为，显示了你们的稳健。”陈学良道。 “是的，做实体制造业的企业，如果把精力和资源用在投机上，那是不务正业，根本不可能把企业做好。”关云天希望用自己的经营理念，潜移默化地影响昌达集团这些年轻管理人员。 如果通过讲述公司那些历史事件，能起到向年轻人传达昌达集团经营管理理念的目的，关云天认为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一次听董事长亲自讲述昌达集团的过往历史，陈学良自然觉得津津有味，他兴趣盎然地继续问道：“关总，听人力资源部门的领导介绍，昌达集团第一次借壳上市的目的，是为了摆脱传统制造业，实现公司的产业升级。难道公司经营的传统制造业在当时无法继续维持了吗？” 关云天摆手否认道：“恰恰相反，昌达集团当时经营的传统产业几大板块正如日中天，业绩非常火爆，否则，对外兼并重组和资产打包上市就很难实现。” “既然业绩火爆，为啥要离开传统产业？那不是把挣钱的买卖往外推吗？”陈学良觉得无法理解。 “做企业管理的人，永远别忘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古训。昌达集团的传统产业在当时的确做的非常好，但在实际工作中，我们也从多个层面感受到传统产业正在面对或将要面对很多困扰，通过分析我们认为，其中有些问题通过自身努力可以得到解决，有些问题则有可能给企业造成严重危害。所以，趁着业绩火爆，我们果断决定有计划有步骤地撤出传统产业。” “通过对外兼并重组，然后将资产打包上市，等过了解禁期，再将昌达集团持有的股权变现，从而悄无声息地撤离传统产业。关总，你们这招掩人耳目的金蝉脱壳之计，简直太巧妙了！”陈学良赞叹道。 “当然，传统产业面临一些困扰，只是昌达集团撤离这一领域的原因之一，我们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在昌达集团实现全面的产业升级。”关云天道。 “做民营企业的，能主动想到产业升级，实在难能可贵！” “形势所迫，如果想要企业继续生存发展，就得趋利避害，未雨绸缪，不要等到危机爆发了，才想起拯救措施，那就悔之晚矣，想跑都来不及！” “当初打包转让出去那些传统产业板块，不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陈学良道。 “我们剥离传统产业，并不是觉得传统产业不能继续经营，恰恰相反，在现实中，传统产业跟我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但是，因为传统产业具有进入门槛低的特点，这一领域的竞争早已呈现白热化，而且乱象丛生，为了规范行业行为，监管政策势必越来越严。不是昌达集团害怕竞争，也不是我们回避监管，前面我已说过，趋利避害，是对企业管理者的基本要求，能避开的障碍，为什么非要迎头而上，碰的头破血流呢？” “但是，规避风险需要锐敏的探测嗅觉，如果继续经 营传统产业，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昌达集团如果继续经营那些传统产业项目，现在什么样子不好说，但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在那几个传统产业项目中，有个十几万千瓦的燃煤发电项目，在我们撤离后的第三年，就因为环保政策而强制关停了。据我所知，即使仍在经营的项目，因为各项监管政策的收紧，后来的经营成本也出现大幅度上升，现在的利润空间，比当时小多了！”想起以前那段往事，关云天庆幸当时的决策。 “幸好及时剥离那些传统产业，否则，还不知道会给昌达集团造成多大损失！只是那些后来的接盘者，恐怕亏得一塌糊涂了吧？”陈学良感叹道。 “也倒不至于亏的太多，虽然发电项目关停了，但我们帮助上市公司及时转产了一个中成药项目，既避免了发电厂职工的全面下岗，又阻止了上市公司业绩的大幅度下滑，使企业平稳度过了一场危机。” “关总，昌达集团既已从传统产业抽身离去，你们为何还要为以前的事操心？” “嗨，昌达集团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利益，不管别人死活的企业，虽然已经剥离传统制造业，但也不想眼看着接盘企业陷入困境，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一把，绝不袖手旁观。” “这也是昌达集团在社会上口碑极好的原因吧？” 关云天点头赞同，正好借题发挥，“企业文化跟人的品质是类似的，一个人如果自私自利，心怀不轨，必然没有什么朋友，现实中有些人以为自己很聪明，把别人都当傻瓜，跟任何人交往都想占便宜，一旦占不到便宜就觉得自己吃亏了，这种人不管他嘴上说的多么动听，人们都会离他而去。企业交往也是如此，生意场上讲究亲兄弟明算账，这没有问题，该挣的钱当然要挣，该承担的责任也不能推卸，如果利欲熏心，别的企业就会躲着你。” 其实，一家企业的口碑，跟管理者的人品一脉相承，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即使他的经营管理能力再强，他领导的企业也不可能有健康的企业文化。反之，一个具有高尚品格的老板，企业在他的领导下，必然人心所向，广结财源。 陈学良也许不知道董事长的良苦用心，关云天认为，作为昌达集团的接班人，经营管理方面的能力固然重要，但优良的人品和高尚的情操更加重要，将来把昌达集团交给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掌管，不仅令人放心，也有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 在长达半年多的考察过程中，从众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的陈学良和项飞，不仅工作能力高出一筹，而且人品也得到关云天、叶佳怡和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门的一致认可，否则，他们两人也不可能受到重点关注。 关云天认为，陈学良和项飞能脱颖而出，也属难能可贵，对于这样的青年才俊，他们良好的品质固然令人欣慰，但在正式对外公布之前，除了对他们进一步观察考核，也有必要给予正确的引导，让他们的价值观得到巩固。
第675章 不能无动于衷
因为入职昌达集团已经一年有余，陈学良也在对这家民营企业进行持续不断地观察，他在岗位的所见所闻，不仅印证了关云天的说法，而且觉得董事长确实为人低调，尽管昌达集团早已是本省最大最好的民营企业，但即便闲聊，关云天也相当内敛，当着下属从始至终没有半句自吹自擂的话，陈述的只是事实。 越是这样，越能激发陈学良的好奇心，他一直以来有个疑问，昌达集团以实体制造业起家，经过产业升级，在高端制造业领域也做的很不错，几大板块中，汽车配件和高容量蓄电池闻名全国，制药行业也在迎头赶上，在实体制造业大有作为的情况下，为啥要花那么大的精力，投入那么多资源进军养老行业？ 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以后，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趁着这难得的机会，陈学良忍不住问道：“关总，昌达集团在高端制造业领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制造业是公司的本行，前些年进军养老行业，不知出于哪方面考虑？” 关云天乐于解答这样的疑问，“说白了，这还是个经营理念问题。没错，制造业是昌达集团的本行，而且经过产业升级之后，我们在高端制造业领域已经闯出一片天地，但是，千万不要忘记前面提到的那句古训，不管眼下业绩多好，做企业的人永远没有高枕无忧的权力！” “那倒是。不过继续在制造业领域扩大规模或增加品种，是很好理解的举措，进军养老行业......，谁都知道跟老人们打交道不容易，要想从他们那里挣钱，更是难上加难！”陈学良道。 “高端制造业是昌达集团的主业，我们计划持续发力，现在已经把新材料和新药品确定为集团公司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发展壮大方向。但是，根据我们的判断，为了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服务行业将有很大的成长空间，面对这种难得的机会，企业不能无动于衷。”关云天道。 “可是，养老行业......，从市场和收益的角度衡量，算是好的机会吗？”在轻松的氛围下，陈学良把自己当做一个学生，他相信董事长不会怪罪他这近似无理的问题。 “你的疑问可以理解，事实上，有不少人当面问过类似的问题。养老行业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做，跟一帮行将就木的老人打交道，不仅麻烦事多，而且要想挣钱很难，但这个行业也有自身优势，那就是市场可以预期，如果做得好，收益比较稳定。” “关总，恕我不了解实际情况，市场嘛，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养老市场应该越来越大，这个倒好理解。至于收益，说实话，我真想不出养老行业以什么方式挣钱？那些老年人，节衣缩食一辈子，让他们花钱就像割他们身上的肉！” “我要说的是，你这判断有点片面，老人们节俭是事实，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抠门，该花的钱他们还是会花，只不过不如年轻人那么大方。跟老年人打交道，当 然要讲良心，只要做到诚信经营，这项业务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做。”关云天道。 “话虽如此，我觉得昌达集团还是有一套独特的经营方法，否则，要在这一行盈利可不容易。能把养老项目做到现在的规模，放眼全国恐怕也是凤毛麟角。” “昌达控股的养老业务规模，的确在全国名列前茅，虽然利润不高，但每个分项目都能保持盈利，否则，我们也没有持续扩张的资本。要说经营方法，不外乎三条，第一规模经营，第二标准化、智能化管理，第三尽可能采用自动化设备，尽最大可能降低人工成本。”关云天道。 “标准化管理只有真正的大企业才能做到，规模经营、智能化管理、大规模采用自动化设备等等举措，需要巨大的财力做后端，一般企业即使想到了也无法实施。如此说来，要是没有成熟的管理体系和雄厚财力，其他企业根本不敢涉足养老行业！”陈学良为昌达集团强大的综合实力所折服。 “是啊，不要以为养老行业门槛低，要想做好这一行，真不是那么简单。小打小闹没有规模，根本不具备盈利基础；没有标准化智能化管理体系，即使规模再大，也可能将微弱的盈利基础蚕食殆尽。因为养老行业属于得到政府支持的民生工程，很多人都想涉足这一行，某些具有一定实力的企业和个人，也曾投资过养老项目，但最后的结局都是不了了之。” “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养老行业，完全出乎局外人的想象，不要说大力发展，想在这一行站稳脚跟，光有资金也是远远不够的，没有一套成熟科学的管理体系，根本做不好养老项目。关总，我以前曾在餐饮行业做过管理，同属于服务行业，不知养老与餐饮的管理有何区别？” “这个......，”关云天想了想，“其实我对餐饮行业的管理也不熟悉，既然两者都属于服务行业，我认为它们之间既有共性，也有不同之处，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找机会到养老行业亲自体验。” ...... 省内其余四个地市级城市，已经多次邀请昌达控股前去投资养老项目，关云天原本想让关琳珊负责跟对方洽谈，也就让她顺理成章地完全接过整个养老业务的全面管理，直到最终成为昌达集团接班人。谁知关琳珊对此毫无兴趣，她根本没有这方面打算。 无奈之下，关云天和叶佳怡商定，面向社会和集团公司内部，选择和培养昌达集团的未来接班人，通过一系列观察考核，陈学良和项飞在众多青年管理人员中脱颖而出，但关云天和叶佳怡不动声色，并未对外宣布任何人事方面的决定，只是将目光暗自集中在陈学良和项飞身上，在不引起外界注意的情况下，对这两人实施更为仔细的观察和更加严格的考核。 由于关琳珊的推脱，几个地市级城市的有关部门直接跟关云天联系，近一两个月，他们又向关云天发出邀请，实在没法再拖 延了，关云天觉得养老项目的进一步扩张势在必行。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关云天想让两位重点候选人参与其中，感受一下项目的决策过程，毕竟这也是企业管理的一项重要内容，在此过程中，还可以对他们的综合素质进行深入全面的考察。 跟叶佳怡谈到这一想法时，她也觉得这是考察锻炼年轻人的绝佳机会，但在具体做法上提出了不同意见，“为了不引起外界的猜测，我觉得应该做一些掩饰。” “你是说......？” “如果现在还不想让外界知道陈学良和项飞是集团公司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做一些掩饰是有必要的。”叶佳怡道。 “嗯，接班人的事迄今只有咱们两人知道，现在还不到对外公布的时候。掩饰嘛......，要不这样，把他们两个分开，每人单独做一个项目？” “分开单独做项目当然很好，但我认为还不够。” “哦----，那你认为怎样做才好呢？” “接下来不是准备在四个地市级城市投资养老项目吗？除了陈学良和项飞，再挑选两名年轻管理人员参与其中，他们四个人在你的亲自领导下，每人负责一个项目，而且，即将开始的第一个项目，最好由另外两人的其中一个负责，这样就不会引起外界的猜测。”叶佳怡把细节都考虑到了。 “这办法不错，完全可以掩人耳目！”关云天赞同道。 于是，公司以借调的名义，从前期考察的几名候选人中又挑选了两名人选，关云天带着其中一人参加了跟本省一个地市级城市的养老项目投资洽谈，因为已经多次接触，对方提供的条件又很优惠，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签订了项目投资协议。 在一切谈妥之后，关云天任命这位年轻人为项目负责人，负责项目实施过程中的日常管理。 在启动第二个养老项目投资计划之前，叶佳怡告诉新材料分公司常务副经理项飞，让他把手头工作暂时交给分公司一把手，准备借调到昌达控股的养老项目帮忙一段时间。 当项飞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在伸手敲门之前，他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到董事长办公室，他认为自己只是个中层管理人员，跟董事长差了好几级呢。 定了定神，项飞还是举起右手在门上敲了几下，在听见“请进”的许可后，他推开门，站在门口怯生生地说：“关总，叶总让我来找你。” “你就是项飞吧？进来说话。”关云天放下手头的工作。 项飞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叶总说公司要借调我去昌达控股那边的养老项目帮忙，关总，我什么时候过去？” “你先坐下。”关云天指着对面的一把椅子，“说说你的情况吧，你在新材料分公司工作多长时间了？”
第676章 特别欣赏的人才
中低层管理人员的招聘或提拔，都是昌达集团人力资源部门和各分公司领导的事，关云天一般不会过问，所以，他对全公司近三百名中层管理人员的情况知之甚少，虽然前段时间在暗地选拔昌达集团接班人的过程中，新材料分公司常务副经理项飞跟去年招聘进来的陈学良同样表现突出，但仅仅是对其实际表现的评价，关云天对项飞的过往履历并不了解。 根据项飞本人介绍，他的专业是材料学，本科毕业后，被招聘到昌达集团汽车零配件分公司，做了一年的车间操作工，第二年被任命为班组长，在基层岗位当了不到一年的班长，因为叶佳怡要求提高刹车片的合格率，便组建了一个技术监督小组，项飞等几名材料学和机加工专业的大学毕业生，成了监督小组成员。 项飞是技术监督小组最喜欢动脑筋的成员，他提出的合理化建议最多，正是采纳了他的几条关键建议，使刹车片的合格率提高了百分之十，他对提高刹车片的质量和降低成本作出了巨大贡献，记得当年年底还受到过集团公司的物质和精神奖励。 自那以后，项飞先后当过汽配分公司车间技术员和车间主任，那年昌达集团跟外单位合作生产高容量蓄电池，需要一名专业相近、具有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的车间主任，叶佳怡自然而然想到了项飞，于是，他又成了新材料分公司的第一任车间主任。 随着市场需求的扩大，新材料分公司已经从最初的一个车间，发展成现在的三个车间，项飞也从当年的车间主任，于三年前升任为新材料分公司的常务副经理。 关云天特别欣赏这种从最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管理人才，但他觉得面前这位青年涉足的领域还不够广泛，“你的专业知识在这些年得到了充分应用，近几年逐渐走上管理岗位，你认为做管理跟在基层做技术，有什么异同之处？” 第一次单独面对董事长的提问，项飞不免紧张，他有点局促地挠着头，“异同之处......，怎么说呢，” “根据你的看法，说出你的感受，就跟聊天一样。”关云天试图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看出不像单独面试的样子，项飞稍微放松了一些，“从理论上讲，管理也是一门科学，既然技术和管理都属于科学范畴，就肯定有相同的地方，然而，两者毕竟面对不同的客体，它们之间必然存在差异。根据我的感受，相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有规律可循，经验总结都是必不可少的；至于不同之处，管理更注重经验，理论上不那么严谨，而技术虽然也注重经验，但必须建立在严谨的理论之上。” 这番话虽然不像书本上阐述的那么标准，但关云天认为这是项飞的真实感受，“进入昌达集团以来，无论在基层做实际工作，还是后来搞管理，你一直跟制造业打交道，从未接触过其他行业，现在让你到养老项目这边帮忙，你对服务行业有什么看法？” 项飞认为这是董事长在试探他的工作态度，急忙表态：“请关总放心，虽然从前我没接触过养老业务，但在你的指挥下，要我怎么做，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保证完成任务！” 关云天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把你借调过来，肯定有一摊工作要你去做，起码你暂时也算养老项目的人，我想知道你对这个行业的认识程度。” 项飞理了理思绪，“说实话，因为此前没接触过养老业务，我对这一行真没有太深刻的认识，不过好在养老行业属于大众化业务，谁家都有过老人，一般人对这一行并不陌生，只是认识比较肤浅。就我而言，我认为养老行业有稳定的社会需求，政府也支持这种项目的发展，这是有利的一面，但这一行需要精打细算，因为挣老人的钱总是不太容易，还要有耐心有恒心，否则，很难把项目做好。” “因为以前没接触过这一行，你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好吧，咱们言归正传。”关云天交代了接下来的工作内容。 听完关云天布置的任务，项飞面色凝重，非常谨慎地说：“能在董事长的亲自领导下工作，我感到很荣幸！但是，我从未参与过项目谈判，在项目筹建方面也没有经验，关总，我怕自己干不好，辜负你的期望呀！” “事情没有你想象那么严重，并不是让你去谈判，主要让你参与这个过程。”关云天解释道。 项飞有所释然，“哦，我只是跟着参与，这还差不多，需要我做什么，请关总尽管吩咐。” “但是，完成谈判，签订投资协议后，项目筹建就是你的工作了。” “让我独自负责项目筹建？关总，我还是没有这方面经验啊！”项飞两手一摊，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已经做过三四年的新材料分公司常务副经理，我记得当初你曾参与建设新材料分公司的第一期工程，养老项目的筹建还会更难吗？”关云天道。 其实，项飞也是个低调的人，他并非对项目筹建一无所知，只是不想在董事长面前表现得过于积极，免得让外人以为他想借机往上爬，“关总，筹建一个项目的流程我是基本知道的，我是怕自己做不好，耽误公司的大事。” “那倒不至于，有什么不懂的事，可以来问我，你还可以事先去已经建成的养老项目考察，看看哪些地方值得你借鉴。” “哦，如果这样，那我就有信心了！”项飞终于说出了一句很自信的话，这也是关云天的期待。 过了两天，应D市有关部门邀请，关云天带着项飞前去洽谈养老项目投资事宜，刚下高速，见路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这辆挂着华源市牌照的奥迪A8从路口驶出来，车里人看见中年男子使劲向他们挥舞着胳膊，王师傅便把车停了过去，并摇下车窗。 没等车里人开口，那中年男子上前两步来到车窗跟前问道：“请问是昌达集团来的关总吗？” “是的，请问你是......？” “哦，我是D市民政局办公室主任老夏，万局长吩咐我来高速路口迎接你们。” 关云天朝对方招手致意，“万局长太客气了！你们那里我曾去过不止一次，虽然不算很熟，但应该可以找到。” “万局长对人一向热情，这是他的一番心意，关总，你们就跟着我的车走吧。” “好，请夏主任带路。” 二十多分钟后驶入城里，王师傅把车拐向右边一幢建筑前面的停车场，老夏知道后，让司机把车调回来，他知道这是一家中档宾馆。 下车后，老夏马上跟了过来，“关总，你们要住这里吗？根据万局长吩咐，我已经为你们预定了宾馆。”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就住这里，请夏主任把预定的宾馆退掉吧。”说着，关云天一行往宾馆大厅走去。 “如果你们非要住这里，还是我来办手续吧。”老夏大步往前跑去。 关云天一把拽住老夏，“这是我们的事，哪能让你们办？再说，你们作为政府职能部门，经费本来就有限，还是别管这种事了。” 老夏停住脚步，转身说道：“关总，你们到这里投资老年服务中心，属于我们局的招商引资项目，这些费用可以进入招商引资专项支出。” 关云天知道，地方政府职能部门都有招商引资任务，像这种项目，恰好归口于民政部门管理，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属于民政部门的招商引资政绩，这也是他们的万局长急于促成这件事情的原因之一。 不管项目属于谁的招商引资政绩，为了在谈判过程中坚持原则，关云天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贪便宜，他吩咐司机王师傅去总台办理入住手续，“夏主任，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事情不能那么办，你就别争了。” 老王很快办好了手续，老夏在大厅等候，关云天一行去房间把行李放下后，已到中午时分，他们在附近的饭店吃过午饭，约定下午两点去局里拜访有关领导。 这次招商引资由D市民政部门主导并具体实施，为了显示当地政府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市府派出一名分管副市长亲临谈判现场，除了代表市府欢迎昌达控股公司在D市投资养老项目，还象征性地主持了商务谈判的开幕式，随后，这位领导推说有事离开了谈判桌，把具体谈判工作交给了民政局的老万。 当天下午，关云天和老万就昌达控股公司在D市投资养老项目的大框架进行了协商，因为双方此前已经联系过多次，大的条款只需经过双方面对面确认，框架协议很快就达成了。 那些比较棘手的具体条款，需要在接下来的谈判中逐条商谈。
第677章 如何表现
当晚，老万为关云天一行接风洗尘，按照当地风俗，参与作陪的几位副局长轮流向关云天敬酒，以关云天的酒量，他应付这种场合当然没有问题，但他向对方郑重介绍了旁边的项飞，“如果项目谈成了，我们这位项经理，将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几位领导随即把矛头对准项飞，“来，我们一起敬项经理！” 喝多喝少完全可以由关云天把控，如果项飞真的不胜酒力，他可以为其挡驾，毕竟他代表昌达控股到这里投资，不管当地是什么样的酒文化，对方也得给他面子，关云天不可能让项飞在这种场合出洋相。 另外，关云天也想看看项飞在社交场合的表现，如果将来真成了昌达集团接班人，各种应酬自然少不了，这种场合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某些品质和应变能力。 项飞的酒量跟关云天当然没法比，但喝半斤酒也不至于大醉，因为刚才已经在万局长的提议下，跟大家共同喝了一杯，如果对方的几位领导轮流跟他喝，那将必醉无疑。 面对几位领导举起的酒杯，项飞为难地看着关云天，这酒喝还是不喝？ 关云天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几位领导，大家最好还是酒分量饮吧。” 实际上，关云天也不知道项飞究竟有多大酒量，如果项飞从开始就滴酒不沾，他现在就可以为其挡驾，但第一杯酒已经喝下去了，而且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所以，他不好说什么。 项飞已经明白，董事长的意思是让他自己看着办。为了避免被动，项飞端起酒杯主动出击，“各位领导，我酒量有限，恕我不能单独敬酒，那就共同敬领导们，我先干为敬！”说完，站起身跟几位领导碰杯后，喝下了一大口。 “这,这......，关总，项经理这算怎么回事儿？”几位副局长举着酒杯，怔怔地看着关云天。 项飞这一举动，关云天认为是恰当的，一方面桌上喝酒的人数他年龄最小，职务最低，他向几位领导敬酒，于情于理都没有毛病。另外，他主动出击，表明自己酒量有限，避免了对方几位领导轮流跟他喝酒，免得最终喝醉。 看着对方不甘心的样子，关云天道：“项经理敬几位领导，这没有什么问题呀！要不我再陪着项经理敬你们？” 老万举杯对几位手下说道：“来吧，项经理敬的酒，人家都喝了，咱们这算干什么？再让关总陪着，像话吗？” 放下杯子后，一位副局长揶揄道：“项经理，你这一枪打几个眼，赚大了！” 项飞有些腼腆地说：“领导，对不起，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我酒量不大，希望你能理解。要不这样吧，我再敬领导们一杯！”说完，又要起身举杯相碰。 老万也不希望把客人灌醉，他朝项飞摆摆手，示意他没有必要，“关总说了，酒分量饮，项经理不用客气，咱们不必在这 件事情上较真，每个人喝到尽兴就好。” “谢谢万局长！”项飞从内心感谢对方为他解围。 关云天举杯说道：“万局讲得很好，喝到尽兴！各位领导，我敬大家！”...... 第二天上午，在民政局的一间小会议室，双方再次见面了，万局长首先说话：“关总，咱们今天是不是应该就养老项目的合作细节进行磋商？” “对呀！原计划就是这样安排的嘛。” “那好，请你先谈谈昌达控股公司对我们这边的要求，还有你们打算投资养老项目的具体情况。” 对于在五十至一百万人口的地市级城市做养老项目，关云天早就有了投资模板，其中的投资额度、建筑面积、养员规模和需要当地配套的软硬件设施，他早已烂熟于心，用了半个多小时，关云天将在D市投资建设的老年服务中心的情况作了陈述。 “首先是土地问题，这个情况我已经跟分管副市长做过汇报，因为市里非常支持这个项目，提供了几块土地供你们选择。” “那很好，只有把项目用地落实下来，接下来的商谈才有意义。万局，市里提供的项目用地有哪些？是否可以让我们看看？”关云天道。 “当然可以。”老万让工作人员去他办公室拿来一张全市建设用地规划图，展开看了看，随后递给关云天，“几处没做标记的空白地块，就是市里提供给养老项目的建设用地，请关总选择。” 关云天接过规划图，让旁边的项飞帮他展开，在图上仔细看了足有十来分钟，他在分析这些地块的区位价值。 做了十来年的城市商业地产开发，只要关云天看看整个城市的现有布局和近、中、远期规划，他便可以对每一宗土地的区位价值进行估算。 “万局，我想看看D市现有城市布局图，还有城市的近中远期规划图，不知能否提供一下？” “D市布局图我这里现在就有，一会儿让工作人员送过来，城市的近中远期规划图，恐怕不太好办，因为那是城建部门的事，跟民政部门不沾边，规划局一般也不跟我们接触，当然不会跟民政部门分享那些信息。” “能不能想个办法，从城市建设或规划部门搞来近中远期的规划图？” 民政局在业务上跟规划建设部门没有任何交集，加上老万这人在官场不太喜欢交际，所以，他跟那些部门的负责人只是同朝为官，相互认识而已，如果离得稍微远点，甚至见面都不一定能打招呼，让他出面向那些部门索要城市规划图，太难为他了！ 面对关云天提出的要求，老万难为情地说：“关总，你们投资养老项目，又不是做房地产开发，要近中远期规划图干什么？” “这个......，”关云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万局，规划图很难搞吗？你们也是政府职能部 门，这些信息应该有权分享吧？虽然我们不做房地产开发，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养老机构的区位，关系到老人和他们的家属出入是否方便，这影响到养老机构对老人和他们家属的吸引力。” “说实话，我是真不愿求人。关总，依我看这几块地的位置也算不错，虽然都在市郊，但交通还算方便，至少有一条公交线路。一个养老机构，服务对象全是一帮老年人，他们一旦住进去，就没有几个再出来，进出方便与否，对他们没啥意义，家人前去探望，可以坐公交车，没啥不方便的。”老万说得实在。 “万局，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养老机构不在市区，很多老人和家属都有畏惧心理，毕竟老人们年纪大，没有几个身体好的，如果住在远离市区的地方，一旦出现重病或病危，打120都来不及。所以，有些老人和他们的家属，就不会选择我们的养老机构。”关云天道。 老万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见关云天说得情真意切，他只好应承道：“好吧，我让几位副局长打听一下，看他们跟城建或规划部门有没有关系。这个事情先放到一边，关总，咱们继续商谈其他事项吧？” 关云天显得兴致索然，“万局，在项目用地还没落实的情况下，我觉得商讨其他事项有点不合适啊！” 老万有些茫然，“怎么不合适？项目用地早晚会落实下来，市里支持的项目，还能少得了项目用地？” “我怕市里就指定这几个地方，让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你说这投资还有意义吗？” 这话让老万有点慌神，“关总，如果市里只让在这几块地选择，你不会撤回投资意向吧？” 关云天也很沮丧，“刚才看了，我认为这几块地的位置，不适合做养老项目，如果市里无法提供合适的项目用地，我们除了放弃，别无选择。毕竟任何投资方，都希望自己投资的项目符合原来的预想，既然对方没有诚意，又何必强求呢。” 万局长有点着急了，“关总不要忙着下结论，我不是说了嘛，让几位副局长跟有关部门联系，把城市规划搞来，一定让你们选择一宗比较理想的项目用地。” “如果副局长们解决不了问题，最终你想怎么办？” 老万把心一横，“要是通过私人关系要不来城市规划，昨天你不是看见我们的分管副市长了吗？我直接去找他，让他想办法，这总可以了吧？” 关云天将信将疑，“你肯定那位分管副市长可以解决问题？” “我认为可以，如果他协调不了这件事，那我就去找市府一把手，总之，希望你把项目留在这里。” 老万的诚意让人感动，其实关云天也不会轻率做出那种决定，毕竟将养老业务扩张到本省的每个地市级城市，是昌达控股公司早就制定的工作计划，而且此前已经接触过多次。他把话说得这么重，目的是想引起老万的重视。
第678章 这是好事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关云天当然不能步步紧逼，他同意继续商谈投资协议，但当天的谈判仅限于一些表面内容，真正的核心问题并未涉及。 晚饭后回到宾馆，因为时间还早，项飞到关云天的房间串门，他对白天谈判过程中的一些细节不太理解，正好借此机会向关云天请教。虽然自己属于暂时借调过来帮忙，项飞认为，既然参与进来，至少应该明白其中一些事情的意义，否则，岂不成了摆设？ “关总，昌达控股在D市投资的是一家养老机构，我也不太明白，一个为老年人提供养老服务的企业，为什么要建在市区比较好的位置呢？”项飞在谈判现场就产生了跟老万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他没提出来。 虽然关云天当场做过解释，但项飞认为那不是问题的全部，其中应该还有其他因素，否则，董事长不会因为项目的地理位置不理想，不惜撤销投资意向。 借调项飞到养老项目帮忙，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他的全面管理能力，面对项飞提出的问题，关云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认为养老项目地理位置不重要吗？” 项飞略带尴尬地一笑，“既然董事长认为项目所处区位很重要，肯定有其道理，我只是不明白个中原因，还请关总明示。” 关云天认为，在成长的道路上，年轻人不怕不懂，就怕不懂也不愿意学习，更怕不懂装懂，所以，他很欣赏项飞这种态度。 “你猜得没错，除了我当场解释的原因，还有个情况不便跟对方明说。”关云天道。 “我就说嘛，如果没有其他原因，董事长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寸步不让。关总，咱们不会利用养老项目的建设用地做房地产开发吧？”项飞知道关云天以前从事过地产开发。 “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不管在哪个位置，那是人家指定用途的建设用地，在那种土地上做地产开发，就踩踏了政策红线，属于违规行为，监管部门随时可以将你拿下。千万记住，再挣钱的行业，也不要触碰法律法规的红线，否则将碰得头破血流，甚至万劫不复！” “在我这种外行看来，只有房地产开发行业，才特别重视区位因素，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项飞仍然疑惑。 “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咱们投资的是养老项目，绝不做房地产开发，但跟商业地产多少有那么一点关系。” “哦----,商业地产？”项飞看上去更加一头雾水。 关云天知道项飞仍然没明白所以然，他继续解释道：“根据过往经验，在地市级城市投资养老项目，市场规模很难把控准确，也许是观念原因，这种中小规模城市的居民，开始都不太情愿来养老机构养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观念的改变，愿意进入养老机 构安度晚年的老人将会越来越多，所以，这些城市养老业务真实的市场需求，跟我们做可行性分析时预测的结果往往不一样，这就给项目的投资决策出了个难题。”关云天道。 “可不是嘛，开始市场不大，看见有些老人在养老机构生活的很好，那些观望的老人肯定会动心。这样当然也不错，只是不好确定养老机构的建设规模。”项飞也意识到了什么。 “对呀，如果按照开始阶段的需求确定养老机构建设规模，过一两年需求增加了，你不能再大兴土木吧？如果那样，不仅麻烦，也让外界觉得昌达控股公司决策不科学。所以，我们以往的经验是建设规模一次性到位。” “一次性到位，但开始一两年，甚至两三年，需求没那么多，会不会造成投资浪费呢？” “这就是我强调养老项目必须建在城市里区位较好地段的主要原因！至少有两方面好处，第一，就像我当着老万解释的那样，养老项目区位好，有利于老人们进出，方便他们家属的探望，正式运营后，对老人和他们的家属更有吸引力。第二，建设规模一次到位，势必造成一定的投资浪费，只要区位好，可以把开始阶段闲置的建筑对外出租，这就能够为养老机构增加一部分收入，弥补因为投资浪费而造成的损失，如果区位不好，那些闲置建筑无法出租，投资浪费造成的损失根本得不到任何弥补。” “哦----，”项飞恍然大悟，难怪董事长一再强调项目区位，真是用心良苦！“关总，一般情况下，一个项目有多少闲置建筑对外出租？” “在开始阶段，地市级城市的养老项目只有百分之五六十的入住率，按照其他地市级城市的投资建设规模，一个项目的总建筑面积在两万平方米左右，你算算有多少闲置面积？如果每平方米每天的租金按一块钱计算，每年的租金收入是多少？” 项飞略作估算后说道：“每年三四百万的租金，对昌达控股公司或者昌达集团不算什么呀！” “养老服务属于微利行业，稍有不慎，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管理疏忽，项目就有可能出现亏损，这点钱对昌达控股和昌达集团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某个具体的养老项目，却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关云天道。 “是啊，对于微利行业，就得精打细算，只要合理合法，任何一笔收入都值得争取。但是，随着人们观念的改变，社会对养老机构的认可度会不断增加，要求入驻养老机构的老人也会越来越多，养老机构怎么处理这一矛盾呢？” “我们在预测投资建设规模时，是按当地十年之内的最大需求为参照的，所以，养老项目的建筑面积可以满足十年之内的需求，在此期间，可以根据入驻老年人增加的情况，逐渐将租出去的建筑收回来，直至最后全部收回。” “嗯，这个办法不仅使闲置建筑得到有效利用，而且尽最大可能杜绝了投资浪费。只是有一点让局外人看不明白，既然养老业务属于微利行业，昌达集团当初为什么要涉足其中呢？我们知道，在昌达集团的实体制造业板块，利润低的项目，根本不可能得到重视。” 以前在新材料分公司，项飞也许从来没关注过这件事，现在借调到这边帮忙，他不免产生这样的疑问，其实同样的问题，陈学良上次也向关云天提出过。 年轻管理人员关心公司的各项业务，这是一件好事，特别像陈学良和项飞这样被重点考察和培养的公司接班人，关云天更希望他们把视野放得开阔一些，即使公司里面跟自己不相干的业务，也要加以关注，毕竟集团公司接班人不同于部门高管，一定要有全局观念，否则，就不可能掌管公司大局。 面对项飞的问题，关云天再次耐心解释道：“制造业跟服务行业有所不同，前者面对的市场有很多不确定性，行业竞争激烈，而且往往属于资金或技术密集的行业，自然要追求较高的利润，否则，还没等收回全部投资，市场就没了。后者正好相反，随着社会老龄化状况加剧，市场状况相当稳定，一旦做到足够大的规模，面对的竞争也不是那么激烈，虽然利润较低，只要管理到位，不愁收不回投资。” 项飞连连点头，他觉得董事长的这些思路让人大开眼界，作为对比，项飞认为自己的格局实在太低了！ 但关云天觉得这不奇怪，谁都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项飞等人只是集团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年龄又不大，他们此前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已属难能可贵，不关心跟自己无关的事，那是人之常情。这次把项飞和陈学良借调过来帮忙，就是想让他们扩大视野，见识世面，并通过言传身教，对他们进行培养。 “关总，站在你的高度，你认为企业选择项目的原则，除了市场和利润，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注意？”项飞是个爱学习的人，聊了这么长时间，他觉得自己跟董事长的距离没那么远了，便趁机请教问题。 “这跟你们学技术不太一样，企业选项目，没有固定的原则，所谓市场和利润，都不是绝对的，有些项目市场和利润都很好，但你不能做，因为还有个政策导向问题。举个例子，在我们创建昌达集团之前，我是烧砖的，当时红砖供不应求，市场非常好，利润也不错，只要做出来，就保证能挣钱，但制砖破坏土地资源，我们意识到那是个早晚要被政策限制甚至禁止的行业，于是果断决定转产。此后，昌达集团遇到的类似事件也不少。”关云天道。 “对企业而言，一个项目是否可行，总得有个原则吧？” “原则当然有，但并非一成不变，作为企业的决策者，需要审时度势，根据各方面情况作出最恰当的选择。”
第679章 两个层次
项飞的虚心，让关云天颇感欣慰，面对复杂多变的现实社会，对于一名年轻管理人才，即使工作能力强，也有不断学习的必要，否则，昌达集团将来在他的掌管下，很难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关云天认为，作为昌达集团未来的掌舵人，只有不断学习，勤于思考，善于分析，适时修正，才能让昌达集团这艘巨轮，继续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作为基层管理人员，项飞此前只管执行，对于这种带有决策性质的工作，他自然充满了新奇感。决策与执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层次，关云天认为项飞的执行力绝对出类拔萃，缺的只是决策经验，将其借调过来参与养老项目的谈判和筹建，就是为了培养其决策能力和管理经验。 听关云天讲述昌达集团那些过往的历史，项飞既觉得有趣，又让他感到神秘，“关总，企业的决策高深莫测，不仅容不得半点闪失，还要随时关注环境变化，不敢掉以轻心啊！” “高深莫测也到未必，今天的谈判你也在场，你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只不过在作出判断决策的时候，需要你考虑到各方面的利弊，经过综合分析，作出最恰当的选择就是了。至于经营管理过程中需要精力集中，可以这样说，作为一个合格的企业掌门人，任何时候也不能高枕无忧！”关云天道。 “但是，对各方面情况进行综合分析的能力，这看起来简单，我觉得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 “其实这也是长期积累的结果，没有谁天生就具备那样的能力。只要智商足够肯学习，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有经验了。” “关总，根据你刚才的描述，我觉得在创业之初，你就具备一定的经验和能力，否则，创业过程不会那么顺利。” “恰恰相反，我们的创业之路一点也不顺利，而且那时我也没有多少你所说的经验和能力，刚才说到当时从事的制砖行业，因为我们是新手，当地建筑业早被别人垄断，根本打不开市场，历尽艰辛，在朋友帮助下好不容易找到了用户，却被同行举报，受到土地监管部门查处，你说那叫顺利吗？不过，好在那时的创业环境比较好，关键是我在适当的时候遇到了适当的人，是人家及时给我指出面临的困境和企业发展的方向，才果断做出转产决定。”关云天道。 “是啊，做企业看来除了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运气成分，在适当的时候遇到适当的人，我觉得那种事属于可遇不可求，所谓贵人相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在创业之初，确实有一点运气成分，不过企业一旦进入正常发展状态，还是要看管理者的综合能力，不要再有侥幸心理。” ...... 当晚休息前，关云天给万局长打了个电话，他想知道几位副局长跟城建规划部门联系的结果，老万的回答让他很失望，因为凭借私人关系，谁也不可能搞来D市的近中远期城市规划。 “怎么办呢？咱们的合作 还要不要继续谈下去？”关云天的情绪有些烦躁。 “当然要继续谈啊！关总，城市的近中远期规划，对养老项目就那么重要吗？”老万至今仍不理解。 “非常重要，这个问题不解决，项目很难落实。” 见关云天态度如此坚决，老万只好说道：“你别着急，我不是说了嘛，通过私人渠道解决不了，我还可以找分管副市长。” “那你尽快，如果暂时落实不了，我们先回去，以后再说。” “别别别，你们来一趟不容易，而且这个项目已经言传了很长时间，市里早就知道了，这次最好定下来。”老万急切地说。 “好啊，你尽快跟分管副市长联系吧。” “哎哟，这都晚上十点多了，这个时候跟领导打电话，好像不太合适吧？”老万很是为难。 “是有点晚了，那你明天上班就跟分管副市长联系。” 第二天早餐后，原计划关云天的司机王师傅拉着他们去民政局，继续商谈养老项目的投资事宜，关云天却临时改变主意，“咱们回宾馆等着，先不去民政局了。” “关总，情况有变吗？”项飞有点摸不着头脑。 “情况倒是没啥变化，但他们还没搞到城市规划图，没办法，咱们只好等着。” 项飞看得清楚，到了较真的时候，关云天寸步不让。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关云天接到老万打来的电话，“关总，你们怎么还没过来呀？” “城市规划图搞到了吗？”关云天直接问道。 “你们赶快过来吧，早上刚上班，我就去找分管副市长，把情况说明后，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他马上跟分管城建规划的副市长联系，对方答应帮助协调这件事，现在我已经派人去规划局拿图纸了。” 关云天跟项飞到达民政局小会议室刚坐下，工作人员急匆匆推门进来，把一卷图纸放在桌上，“万局长，我给规划局打了个借条，这些图纸用完后要还回去。” 老万把图纸往关云天面前一推，“知道了。关总，你先看看规划图，还是谈完了再看？” “我先看看图纸。”说完，关云天拿过那卷图纸，在项飞的帮助下，一张张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反复看了两三遍，再把市府提供的几块项目用地进行比较后，关云天把图纸推到会议桌中间，非常遗憾地说：“万局，我担心的情况果然出现了，不要说近期规划，即使在D市的远期城市规划中，市府提供的几块项目用地，离市区也很远，所以，我认为那些地块都不适合做养老项目的建设用地。” 老万顿时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些土地都不能用吗？” “正如我昨天说的那样，把养老机构建在远离市区的郊外，将来没有老人愿意去那里养老，我们的投资不就打水漂了吗？再说，你们引进这 个项目，不就是为了给D市有需要的老年人提供一处颐养天年的场所吗？如果因为地势偏僻，老年人都不愿意去，你们的目的就没达到，引进项目还有什么意义呢？” 老万眨巴着眼睛，细细品味关云天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关总，事到如今，你说怎么办呢？难道因为项目用地不合适，项目就不做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对我们来说，项目用地不合适，就意味着投资面临巨大风险，所以，我们必须三思而后行。” 老万当然不能让即将谈成的项目半途而废，他横下一条心，“关总，你认为需要我们怎么做，项目才能落实下来？” “事情明摆着，不是需要你们怎么做，因为根本不关你们民政部门什么事。如果把项目用地调整到市区，项目马上就可以确定下来。”关云天道。 “调整项目建设用地......，”老万若有所思，他猛然一拍桌子，“要不咱们俩个去市府，找分管副市长，再不行的话，就找一把手说明情况，你觉得怎么样？” 关云天连连摆手，“万局，我是你们的客人，怎么能跟你一同去找领导？我算干什么的？那不是让人笑话吗？这种事即使要找领导，也只能是你们出面。” 也许老万自己都觉得刚才的想法有点荒唐，“对，找领导应该我自己去，跟你们没关系。” “既然如此，我们就准备回去了，等你们把项目建设用地落实以后，咱们再谈也不迟。”说完，关云天准备起身告辞。 “关总别着急呀！不就是调整项目用地嘛，我可以向你保证，大不了我跪求市府领导，也要让这个问题得到解决，而且一定符合你的要求，但项目谈判还得继续进行，最好尽快把事情定下来。”看样子，老万真是有点豁出去的意思。 “万局，接下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市府领导汇报情况，并要求调整项目建设用地，哪还顾得上谈判呀！” “关总，你也太着急了！领导们都很忙，没跟他们预约，即使我现在去找领导，也不一定能见到他们，你说是不是？” 关云天点头赞同，“这倒有可能。” “那咱们继续昨天的谈判吧？” “万局，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领导落实项目用地呢？” “三五天之内，我一定把事情办妥，如果你信不过，可以在协议上附加一条：只有在项目用地调整到符合投资方要求的情况下，项目才能启动。你看怎么样？” 老万是个实在人，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关云天觉得再僵持下去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其实昨天的谈判，已经敲定了投资协议的大部分内容，我们的主要障碍就是项目建设用地，只要这个问题得到解决，剩下的就是你们这边应该配套的一些扶持政策。” “请关总放心，项目是我们引进的，应该享受的优惠和扶持政策，一项也少不了。”
第680章 不免忐忑
昌达控股公司在D市投资养老项目，本来是双方早就达成的意向，民政局老万想早日促成项目落地，关云天也希望该项目尽快实施，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市里指定的项目用地位置太偏僻，在关云天的坚持下，老万答应请求市领导出面，调整养老项目建设用地的位置。 用了一天时间，双方谈妥了昌达控股投资养老项目的所有细节，为了稳妥，双方同意在投资协议上注明，如果项目建设用地不能满足投资方的要求，将不会启动该项目。 其实，这条备注也是老万希望加上去的，因为他可以拿着昌达控股的投资协议去找市府领导，并告诉分管副市长，你看现在万事俱备，投资协议已经签订了，就差调整项目建设用地。老万认为，这种办法也许可以给领导造成一种紧迫感，有利于尽快落实养老项目建设用地。 投资协议签订以后，关云天一行本打算第三天返回单位，但老万劝关云天等人再待几天，他说D市虽然算不上大都市，但城市历史悠久，有不少风景名胜值得一游。在老万的一再挽留下，关云天有点动心，他跟项飞商量后，决定再逗留一天。 第三天，在民政局办公室主任老夏陪同下，关云天一行游览了D市的名胜古迹和风景区，晚上，老万再次宴请客人，几位副局长和办公室夏主任作陪。 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老万情绪看上去不错，他从背后拿出一个卷轴样的东西，递给坐在主宾位置的关云天，“关总，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关云天接过卷轴，疑惑地看着老万。 “展开看看就知道了。”老万显得十分从容。 项飞起身帮着将卷轴展开，里面是三张图纸，再细看，原来是缩小了的D市近中远期城市规划图，关云天有点茫然，“万局，D市的城市规划图我们昨天已经看到了，你让我再看一遍，有什么意义？” “你再仔细看看第一张，也就是近期规划图，在上面找到那个标有大写字母X的位置。” 关云天和项飞在图纸上快速搜寻一番，“找到了，在这里呢。” “那就是你们投资养老项目的建设用地，看看那个位置，你觉得怎么样？”老万淡然道。 关云天再次审视了整张规划图，又对标注位置的地块进行了区位比较，略感满意地说：“这位置还可以。怎么，今天就把事情办妥了？你这效率够高呀！” “只要你觉得位置还可以，我就放心了！你跟我苦苦相逼，我能不着急吗？昨天非要留你们再待几天，我就想在你们回去之前把事情办妥，今天早上我没去局里上班，而是直接去市府找分管领导，把他堵在办公室，再把咱们签订的投资协议往他桌上一放，他当然很高兴，但我让他看看协议后面的备注，他马上就不淡定了，问我什么意思？” 老万 顿了顿，“我直接告诉分管副市长，投资方唯一的问题是对项目区位不满意，如果不调整位置，投资协议就会变成一纸空文！也许那句话起了作用，领导马上答应帮助协调。他拿着投资协议直接去找一把手，让我在他办公室等待。过了二十多分钟他回来了，脸上挂着喜悦的神情。” “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 “没错，他告诉我，一把手同意答应投资方的要求，当即跟城建规划和土地部门负责人联系，让他们想办法从城区储备的商业用地中调整一块地皮，作为养老项目的建设用地。” “这位一把手真是雷厉风行，各职能部门也很配合，否则，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解决了。”关云天道。 “也不尽然啊！据分管副市长说，城建规划部门倒没有什么，土地部门却有不同意见，因为城区的商业建设用地可以拍卖出很高的价钱，他们说一个养老项目，建在什么地方不行？非要建在城市里，跟房地产开发商争地盘？” “看见没有？还是部门利益高于一切啊！” “哪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利益，但市府一把手却要考虑全局利益，养老项目是民生工程，D市很需要这样一个项目，市里早就说过要支持，面对土地部门的畏难情绪，一把手在电话里批评了他们的狭隘观念，要求他们在市区较好地段为养老项目找一块建设用地，而且要尽快给予答复。” “还是一把手说话管用，土地部门不敢违抗了吧？”一位副局长插话道。 “上午我刚从分管领导那里回到办公室，就接到规划局的电话，据说土地部门已经在市区找了一块储备的土地，让我派人去拿规划图，这不，就是这几张图纸，上面标注的那个位置，就是养老项目的建设用地。”老万道。 关云天端起酒杯，“谢谢万局！我们的项目让你费心了，我敬你。” “关总客气，这个项目虽然由昌达控股投资，但服务对象是D市广大有需求的老年人，我们作为政府职能部门，本该为投资方提供便利，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此前不知道你们如此重视项目区位，市里给出的项目用地不符合要求，让关总很失望，还请你谅解。”老万举杯跟关云天相碰，两人同饮。 “无论如何，万局为这件事费了很多精力，现在建设用地确定了，如果那块地上没有啰嗦事，我们将很快启动项目建设。借此机会，我提议为D市老年服务中心的顺利推进干杯！”...... 因为已经确定项飞为D市养老项目的负责人，在正式开工建设之前，关云天建议项飞去建成运营的养老项目实地考察一番，以增加他对这种项目的感性认识。 关云天选了一家运营良好的老年服务中心，给那边的负责人打电话说明情况，让项飞去那里考察。 省内地市级城市养老项目的 建设和运营，都有现成模板，甚至项目建设的管理流程都是按部就班，项飞上任后，关云天便不再过问具体事宜，项目建设的日常事务全部交由项飞处理。 接受这样的任务，项飞不免忐忑，毕竟他此前只是个中层管理人员，作为一名新手，第一次经手这种事，就主持建设投资两三个亿的项目，紧张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公司高层做出这样的安排，就是为了锻炼年轻人，当项飞接受任务，表现出不安的情绪时，关云天告诉他，“你只管放开手脚大胆干工作，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项飞的工作能力和悟性，在昌达集团所有年轻管理人员中数一数二，加上关云天的鼓励和他通过考察已有养老项目得到的感性认识，项飞认为这项工作的挑战性其实并没有想象那么大。论项目建设的技术和管理难度，比他曾经参与过的高容量蓄电池一期工程建设差远了，唯一需要谨慎应对的，是建设过程中人际关系的处理。 跟昌达控股公司董事会打过招呼后，关云天决定正式启动D市养老项目的建设，作为项目负责人，在项目建设期间，项飞需要在D市常住。 根据关云天的建议，项飞在D市离建设现场不远处的一家中档宾馆租了一个套间，作为他的临时办公场所。 初来乍到，项飞在D市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尽快熟悉当地情况，为此，他准备请民政局办公室主任老夏吃饭。项飞正要给夏主任打电话，准备约请当晚的饭局，却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他很纳闷，自己才到这里两三天，除了民政局的几位领导，没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正在项飞疑惑之际，敲门声再次响起，他只好答应“请进！” 门被推开了，项飞循声望去，进来的人正是民政局办公室主任老夏，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项飞感到惊喜，“夏主任，你怎么来了？” 老夏反手关上门，“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一切都安顿好了吗？” “你快请坐！”项飞起身迎接，将老夏让到沙发上，并用纸杯沏了茶，放到客人面前，“也没有什么好安顿的，买了一套沙发和茶几，还有些办公和生活用品”。 老夏打量着这间临时办公室，“嗯，也就这样。项经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解决的问题，你尽管说出来，千万别客气！” “目前倒没有什么，将来也许少麻烦不了你们。” “那不叫麻烦，而是我们应该做的。上次我们的万局就说了，你们到这里投资养老项目，是为D市的民生工程做贡献，我们应该感谢才是。项经理，晚上没有其他应酬吧？我请你吃饭，给你介绍几位朋友怎么样？” 想什么来什么，真是天随人愿！老夏的提议正中下怀，项飞当即答应，“好啊，我正想结识一些朋友，不过必须是你做东，我请客。”
第681章 阶段性成果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项飞觉得对于业务往来中的吃请，关云天是有原则的，那就是该应付的场合，绝不推辞，不该吃的饭，一概拒绝。
夏主任愿意主动介绍朋友相识，项飞当然求之不得，但无缘无故接受人家的吃请，项飞觉得不妥，他坚持自己买单，否则就不参与。无奈之下，老夏只好同意，“好吧，你请客，不过朋友的人数可能不止一两个。”
“多多益善，谁也不会嫌朋友多，把你的朋友都叫来吧。”
项飞是养老项目的负责人，关云天给了他足够大的权力，请客吃饭自然不在话下，这种小事他完全可以自主决定，没有必要征得上级领导的同意。
老夏邀请了四位朋友参加当晚的饭局，尽管他的朋友抢着做东，但项飞有言在先，老夏只好声明：“我们事先已经说好了，今晚是项经理的，今后有你们请客的机会。”
酒桌上除了礼节性寒暄，就是喝酒，结果，所有人都喝得不少，项飞也有点醉了，回到宾馆一觉睡到第二天八点多才起床。
在老夏的指点下，加上d市有关部门为了表示对养老项目的支持，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项飞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办好了各种手续，起码节省了半个月时间。
下午三点多，项飞接到老夏的电话，“项经理，听说养老项目的手续全办妥了，今晚有空吗？为你庆贺一下。”
“哎哟，这是我的正常工作，庆贺什么呀！不值得。”项飞没把老夏的话当回事儿。
“看你说的，办妥了全部手续，这也叫阶段性成果嘛，怎么不值得庆贺呢？”老夏当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很讲究形式。
“什么阶段性成果呀？这只不过是按计划开展的工作，真正的项目建设，还没开始呢。”
“项经理，做任何事都不能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工作要一项一项地做，既要工作，也要消遣，不能把玄绷得太紧！就这样定了吧，下班后在办公室等着，我去接你。”
“恭敬不如从命，好吧。”因为这段时间办手续，老夏给予了不少有益的建议，碍于面子，项飞不好过分拒绝他的邀请。
出席当晚酒局的，还是上次那几个人，酒过三巡，坐在老夏对面那位余经理举起酒杯，单独跟项飞喝酒，“项经理，听说贵公司已经办好了养老项目的全部手续，我们对此表示祝贺！”
看来这位余经理是当晚酒局的主人，出于礼貌，项飞当然得响应他的提议，“多谢余经理！我的酒量有限，咱们随便喝吧。”
老夏也不想让客人喝醉，“好，不要定量，随意喝，都别喝醉了。”
随后，另外三位朋友也要单独敬酒，项飞主动举杯，“我这酒量架不住车轮战，要不这样吧，咱们互敬，共同喝干杯中酒？”
三人看着老夏，好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就依项经理的意思，你们互敬，喝酒嘛，尽兴就好，谁喝醉了都难受，今后常聚就行了。大家相聚，不是为了喝多少酒，在一起聊一聊，相互交流，不是更好吗？”老夏知道这几个朋友酒量不小，但项飞是他请来的客人，他得确保项飞不被灌醉。
老夏表态后，几位朋友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喝酒上，余经理拿出一盒“软中华”，抽出一支递给客人，项飞摆手声明不会抽烟，老余自己点着吸了一口，然后说道：“项经理，你们的项目手续齐全了，下一步就该开工建设了吧？”
“是啊，按程序是该开工建设了。”
“项经理，你们这项目投资两个多亿，也算大项目啊！开工在即，请问施工建设单位确定了吗？”
“这个......，”项飞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有话要说，“实不相瞒，这些事情还没确定呢。”
“我有个朋友是做建筑施工的，他的企业资质高，有规模，实力强，做过很多大型工程，业内口碑很好，不知项经理是否有兴趣跟他见一面？”老余安排这场酒局，也许目的就在于此。
“这么好的建筑施工单位，可以参与我们的工程投标啊！”项飞很认真地说。
“投标？你是说需要通过招标确定施工单位吗？”
“当然！无论昌达控股公司，还是其母公司昌达集团，都是非常正规的企业，别说投资两三个亿，即使比这小的项目，也要通过招标确定施工单位。”
其实这件事的起因完全在老夏这里，如果不是他向外透露，他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上哪里知道这样的信息？原来，老夏在他那个朋友圈算是比较有出息的人，毕竟民政局的办公室主任，虽然不算多大个官，但在他那帮土鳖朋友眼里，也算个响当当的人物。
老夏的朋友圈里确实有做建筑施工的人，由于近几年建筑市场萎缩，竞争加剧，很难承揽到像样的项目，不仅如此，甲方压款严重，结算期限延长，垫付资金比例越来越高，企业过得非常艰难。每次相聚，朋友都托他帮忙揽工程，但他所在的民政部门跟企业基本不打交道，他在单位的职务又不算太高，虽然大家抬举他，这些年来，老夏却一直让朋友失望。
这次昌达控股公司来d市投资养老项目，老夏觉得是个机会，但他不好跟项飞明说，便把消息透露出去，由他为双方接触创造条件，让他的朋友跟项飞提出承揽建设施工的要求。
本来前几天的那次相聚，他的朋友就想提出这一要求，怎奈那场酒局项飞执意要做东，否则就不参与，在那种情况下，老夏示意他的朋友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人家请客，双方又是第一次见面，再提出承揽建筑工程的要求，显然不合时宜。
过了几天，老夏以养老项目办妥了所有手续
为借口，再次邀请项飞相聚，对于如此频繁的聚会，项飞原本不感兴趣，在老夏的软磨硬泡下，他只好同意参与这场酒局。
听见老余提出承揽养老项目建筑工程的要求，项飞这才明白老夏一再邀他相聚的目的，不过那家建筑公司真要像余经理说的那么好，如果参加即将开始的工程投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多一家企业参与竞标，甲方就多一种选择。
但是，项飞可能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因为老夏和他的朋友根本就没想参与竞标，之所以一再跟项飞套近乎，无非就是想通过这层关系，直接拿到养老项目的建筑施工合同。
老夏对他的朋友比较了解，平心而论，他觉得朋友的建筑公司虽然有点实力，但要通过竞标胜出，他认为把握不大，如果能通过私人关系拿到合同，那就最理想了！
项飞刚才的回答，老夏认为那也许只是托词，他不无担忧地说：“项经理，工程招投标可不是一件小事，现在的项目建设指挥部，里里外外全凭你一个人忙活，还要进行招投标，你忙得过来吗？即使你精力再充沛，每天的时间也只有二十四小时，你总不能一刻也不休息吧？等你忙完了招投标，项目开工建设还不得拖到一两年以后？”
项飞当然是个聪明人，老夏这番话的意思，他听的很清楚，“夏主任的担心很有道理，但你看到的只是暂时情况，投资两三个亿的项目，怎么可能只有我忙活？用不了多久，公司还会派人过来协助工作。另外，我们集团公司有一套人马专门从事招投标工作，他们对于招投标可谓驾轻就熟，就本项目而言，建筑施工的招标根本用不着我操心。”
听了这话，老余心凉了半截，却仍然厚着脸皮说道：“项经理，凭借咱们这个关系，你怎么也得有所照顾呀！”
项飞哈哈一笑，“照顾？怎么照顾？建筑施工单位只能通过竞标确认，谁也不可能搞特殊，别说我没有那样的权利，就是我们的董事长也不可能那样做，你们建筑公司不是很有实力吗？资质又没问题，那就正大光明地参与竞标呀！”
老夏原本信心满满，现在也有点泄气，但他并未完全放弃，“养老项目的主体工程看来必须通过招标确定施工单位了，还有那么多辅助工程呢？比如说室内外装修，环境美化绿化，等等等等，这些由项经理直接掌控的方面，工程量也不小吧？”
“对呀，建筑面积近十万平方米的项目，这些方面的工程量甚至不少于主体工程，项经理，你可别忘了老朋友啊！”
职场上的人，真是自来熟，这才见过两次面，认识时间还没超过一个月，在他们那里竟成了老朋友！听见这样的称呼，项飞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要我说，你们最好还是回去准备竞标材料，争取在主体工程竞标中胜出。现在前面的事还八字没有一撇，谈论后面那些事，不是浪费时间吗？”
第682章 计划很周密
对于老余承揽养老项目建筑工程的要求，项飞不可能答应，一方面他没有那样的权力，另外，项飞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自从入职昌达集团以来，不管在哪个岗位，他都是遵守公司各项规章制度的模范，从未越雷池半步。
超过一定数额的支出，无论物品采购，还是建筑施工，都必须经过招投标程序，这是昌达集团明文规定的一项制度，项飞对此一清二楚，任何人也不得违背，即使老夏和他的朋友使出浑身解数，他们在项飞这里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酒局结束后，老余先后建议去练歌房娱乐或洗浴中心消遣，均被项飞一一拒绝了，面对这种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局面，老余看着夏主任，“大哥，项经理不给面子，你说怎么办呢？”
老夏处于尴尬境地，他在朋友面前曾拍着胸部大包大揽，哪知道这位项经理百毒不侵，老夏估计他亲自劝说也是枉然，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现在处于项目筹备阶段，项经理事务缠身，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这段时间身心疲惫，我看不如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可是，我们......，”
知道老余想说什么，但老夏并未理会，“时间不早了，都回家休息吧。”
夏主任一方面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另外也认为老余太拿自己当回事，朋友帮忙，尽力而为已经不错了，我又不欠你什么，凭啥就一定要把事情给你办成？再说，虽然你请项经理吃饭，但此前人家请客在先，你们这帮人谁也没吃亏！
老余这帮人也不理解老夏的处境，人家昌达控股在d市投资养老项目，是民政部门在招商引资活动中邀请过来的，再说，养老项目是受到当地政府支持的民生工程，别说老夏只是民政局的办公室主任，就算他是局长，也不敢动用权力强揽工程，否则，一旦传到有关领导耳朵里，很有可能乌纱不保。
说实话，亲眼看到项飞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后，老夏心里也泄气了，他对帮助朋友承揽养老项目建筑工程已经不抱多大希望。
项飞回到昌达集团，向关云天汇报第一阶段的工作进展和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关云天认为项飞工作效率很高，“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妥了那些手续，以前在别的地市级城市做项目，同样得到政府支持，要把那么多手续跑下来，至少也要三个星期。”
“这次在d市，除了得到当地各职能部门的支持，他们民政局的办公室主任老夏，就是上次在高速路出口迎接咱们的那位，他也给了我不少建议，让我少跑了很多冤枉路。”
“那人看上去有些圆滑，跟你相处的很不错嘛，他是民政局办公室老主任，对于跟各行政机构打交道一定很有经验，他的建议应该很实用。”关云天对老夏还有些印象。
“关总，这是我做的下一步工作计划，请你审核。”项飞把订在一起的三张打印纸递了过去。
关云天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他认为计划很周密，地市级城市养老项目已经做了十来个，跟以前那些项目负责人比较，他感觉项飞做事确实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工作计划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先后顺序非常清楚，如果不了解情况，还以为这人以前经常主持项目建设呢，实际上这是项飞第一次做这项工作。
“说说看，你制定这份工作计划，是基于怎样的考虑？毕竟你以前并没有这方面工作经验。”关云天道。
“首先，我认为一个项目的建设，大致就应该是这样的程序，因为我曾参与高容量蓄电池一期工程的建设，虽然是两个不同的行业，但项目建设总有一些共性；另外，我考察过已经建成并投入运营的养老项目，从那里也得到了一些启示。”项飞坦言道。
没有比较就分不出高低，以前那些地市级养老项目的负责人，要么根本没有工作计划，想到哪干到哪，项目推进毫无层次顺序，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有几个项目负责人倒是想制定计划，但不知从何着手，最后在关云天的亲自指导下，才制定出项目的实施计划。比较而言，项飞算是个优秀的项目经理。
“我完全同意你制定的工作计划，具体实施方面，你打算怎样做？”关云天道。
“关总，这次我回来，除了汇报工作，还有件事就是向你请示一些事项的具体做法。”
“请示什么呀，就按照你制定的工作计划，继续往前推进就是了。”
“话虽如此，该请示的还得请示，毕竟经验不足，起码应该避免好心办坏事吧。”
“如果这样认为，倒也不无道理。”关云天觉得项飞这一点尤其难能可贵，虽然他能独立制定项目实施计划，但大事绝不擅自做主，说明这人很有自知之明，“你想跟我商量什么问题？”
“物品采购和建设工程招投标事项，我不想参与其中。”项飞十分认真地说。
“为什么？”项目负责人不参与招投标，项飞这一要求令关云天很不理解。
“集团公司有专门机构负责招投标，让他们去做就行了，我没有必要参与其中。”项飞道。
“肯定要让公司专门机构负责招投标，但项目负责人不参与，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关云天道。
“项目负责人不参与其中，外界就不会打扰我们了，让我们专心负责项目建设，不是更好吗？”
关云天总算知道项飞不愿参与招投标的原因了，原来，他害怕有人找他说情，所以准备来个置身事外，也就避免被外界打扰了。“你的想法可以理解，但项目负责人必须参与招投标。不就是担心有人找你说情吗？没关系，如果真有人找你，那就坦然告诉对方，招投标的事，最终结果由评审小组投票表决，任何个人说了也不算，这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了。”
领导不允
许逃避现实，项飞只好说道：“好吧，d市的养老项目开工建设在即，什么时候开始建筑施工招标呢？”
“马上开始。没想到第一阶段工作这么顺利，要是知道这么快就办好手续了，早就应该组织施工招标。另外，趁着这次机会，干脆把物品采购的招投标也做了，这是养老项目的物品供应商，你给他们发个信息，邀请他们参与投标。”关云天把一摞资料递给项飞。
在以往投资建设的那些地市级城市养老项目物品采购中，一般都是关云天亲自跟供应商联系，邀请对方参加竞标，也许为了锻炼项飞跟外界的交际能力，或者考察他在办事过程中的表现，这一次关云天直接把事情交给项飞处理，面对形形色色的供应商，看看项飞如何应对。
过了两三天，陆续收到消息的供应商们，纷纷给关云天打电话，询问养老项目物品采购竞标事宜，关云天把他们全推了出去，“因为没有时间，这回我不管这件事，竞标事宜你找项经理吧。”
果然，项飞随后就不断接到咨询电话，有些纯粹是询问竞标事宜，也有那么几家供应商，以为管事的变了，这次也许有机可乘，他们提出要亲自登门拜访，想跟项飞套近乎，均被他无一例外地拒绝，“竞标之前没有必要跟我见面，我们马上把标书寄过去，你们还是专心准备投标事宜吧。”
“项经理，我们跟昌达集团是老关系，你们以前那些养老项目使用的很多物品都是我们供应的，希望这种良好合作关系能继续下去。”
“我们有完备的售后服务体系，可以最大限度地解除用户的后顾之忧，如果能跟贵公司进行合作，将是双赢的结果。”
“项经理，我们的产品具有最佳性价比，如果贵公司能成为我们的客户，将为你们节省大笔开支。”......
面对各种游说，项飞不为所动，任凭对方巧舌如簧，他只有一句话：“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更希望在竞标时见到贵公司的优异表现。”
碰上这根软钉子，供应商们都很纳闷，这家伙一点情面也不讲，他究竟什么来头？有人找到昌达集团采购部的朋友，千方百计打听项飞的情况，对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项目负责人，采购部的很多人都不熟悉，“项飞？这人谁呀？以前没听说过。”
“人家是新材料分公司的副经理，也算昌达集团老员工了。”有知情者说道。
“新材料分公司副经理？怎么跑到养老板块那边当项目负责人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公司领导的安排吧。”大家议论纷纷。......
离养老项目物品采购竞标会还有两三天时间，项飞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中年人进门后先打招呼，“项经理，你好！咱们前几天通过电话。”
项飞有点摸不着头脑，“前几天通过电话？哦，请问你是......？”
第683章 没觉得高尚
项飞快速搜索着记忆中的信息，虽然想不起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却觉得来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你是那个什么......通用设备公司的经理吧？”
“项经理记忆力真好！咱们只通过一次电话，你就记住我们单位了。是的，我就是顺发日用设备公司的销售经理老丰。”
“哦，顺发日用设备公司丰经理，你好！”项飞起身，礼节性地上前两步，跟对方寒暄几句。
丰经理是老业务员出身，也许觉得烟是社交场合的润滑剂，他拿出一盒中档“黄鹤楼”，抽出一支递给项飞，“项经理，请抽烟。”
“谢谢！我不会。你请坐吧。”关云天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老丰原想给项飞敬一支烟，再把这盒烟放在项飞的办公桌上，见对方不抽烟，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并略显尴尬地把烟放回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项经理跟你们的关总一样，都不抽烟哈。”老丰坐在单人沙发上，没话找话，想借此显示他跟关云天的关系。
“是吗？我倒没太注意，关总也不抽烟？”项飞若无其事地说，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明知故问道：“丰经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接到你们的邀请，我们顺发日用设备公司得响应昌达集团的号召呀！谁让咱们是老关系呢。”
“哦，你是代表顺发日用设备公司来投标的，不过我们最近有两场招标会，后天先得进行建筑施工的竞标，大后天才能对养老项目所需物品进行招标采购，你来的有点早呀！”
“这方面业务以前由关总亲自负责，这回换了管事的，我们得提前过来熟悉情况啊！”
“嗨，有什么可熟悉的？事情还跟从前一样，招投标程序和手续没有任何变化，在竞标的头一天赶到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提前过来浪费时间。”项飞当然是一番好心。
“那不行啊！昌达集团是我们的大客户，如今换了管事的，我们得提前过来拜访，免得造成工作上的被动。”
项飞以前一直在生产岗位搞管理，从未跟供销业务打过交道，他难以理解老丰的意思，“丰经理，大家都在同一个平台竞标，即使换了管事的，对你们还能有什么影响吗？”
老丰笑而不答，过了片刻才问道：“项经理，下班后有什么应酬吗？”
“应酬？一般没有。”项飞随口回应道。
“那好，今晚我请客，希望你能赏光，等订了酒店我给你打电话。”说完，老丰准备起身告辞。
“别的，咱俩这才认识不到半个小时，你请客，我就不参加了。”项飞推辞道。
“请的就是你，你不参加，我请什么客呀！”
“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咱俩素不相识，凭什么请我吃饭？”
“昌达集团是我们的大客户，
你又是管事的，就凭这个，请你吃顿饭，不是应该的吗？”老丰直言不讳地说。
“丰经理，你这样的逻辑不存在，谁规定大客户就必须接受供应商的吃请？关总以前管这件事的时候，我相信他也不会这样做吧？”
“关总那么大的领导，人家哪能接受我们的邀请？现在不是换成你了吗？我们总得有所表示吧。”
项飞摇摇头，无奈地一笑，“按你这意思，关总是大领导，你们这些供应商可以不管他，现在换成我们这样的小领导，你就得巴结我们了？”
老丰连忙否认，“项经理，你可千万别这么理解，我的意思，关总是大领导，我们高攀不起，你是新来的，咱们可以建立一种新的供求关系嘛。”
“说了半天，意思都差不多。好啦，不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了，我不想知道什么新型供求关系，既然顺发日用设备公司原来就是我们养老项目的供应商，想必知道我们的招投标程序，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投标材料吧，争取在接下来的竞标活动中胜出。”项飞根本不给对方套近乎的机会。
还有几家供应商的竞标代表也是提前一两天到达昌达集团，他们的目的跟老丰相同，一方面想捷足先登，到新来的管事人面前报个到，跟他混个脸熟，免得在竞标过程中吃亏，另外，如果能借此机会跟新来的管事人建立私人关系，那就最好不过了。
项飞虽然长期身处生产管理岗位，相对比较单纯，但他毕竟聪明，情商又不低，通过跟老丰的短暂接触，他知道这些提前到达的供应商想要达到什么目的，项飞意识到，处在他现在这个位置，面临的诱惑很多，如果不洁身自好，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几位提前到达的供应商代表，均住在离招投标现场不远处的同一家宾馆，晚上在宾馆餐厅吃饭时，因为大家是同行，又基本都相互认识，不免议论起昌达控股公司这位新来的项目负责人，那三位已经跟项飞见过面的供应商摇头叹息，“这位项经理，很难接近啊！”
“是啊，好像很清高，吃请送礼都不接受。”
“听说以前在实体制造业那边搞管理，学技术出身的，是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哦！”
听着大家的议论，其中一位看上去文质彬彬，准备第二天拜访项飞的供应商代表插话道：“也不尽然吧，他们的关总以前管这件事，也是从不接受供应商的吃请和礼物馈赠。”
“关总是两个公司的董事长，人家一年的收入没法估量，当然不会在乎供应商的请客送礼，新来的这位项经理，他不就是个打工的嘛，哪能跟关总相比呀！”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那位看上去素质较高，说话办事讲究分寸的供应商代表，敲开了项飞办公室的门，自我介绍后，项飞让他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就坐。
“养老项目的物品招标还要等一两天，你们提早过来，不怕浪费时间吗？”项飞沏了一杯茶
，放到对方面前。
“听说项经理是学工科的，入职后一直做技术工作？”这位代表不仅没有正面回答项飞，还转移了话题。
“没错，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项飞有点诧异。
“我们单位跟昌达集团是老关系，不仅跟关总比较熟悉，我跟你们采购部的一些业务经理也算是朋友。”
这种方式套近乎，项飞容易接受，比请他吃饭给他送礼效果好多了！不得不说，这位供应商代表很聪明。
“既然是老朋友，就更没有必要提前过来了，你们头天到达，绝对耽误不了第二天竞标。”
“项经理这建议非常好！不过，虽然我跟他们是朋友，但跟你不熟悉，所以提前两天过来，以便抽时间拜访你。”
“根本用不着拜访，你知道凡是这样的项目，所有物品我们都要通过招投标采购，跟昨天来找我的几位供应商代表已经说过，与其在我这里费心思，不如做好竞标准备，争取在竞争中一举胜出。”项飞先把话说出来，免得对方又搞请客送礼那一套。
实际上，这位供应商代表还真没有请客送礼的打算，因为他从已经找过项飞的供应商那里知道，项飞这人很正直，绝不接受吃请和送礼，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自找没趣呢？今天一见，果不其然，但对方也不是拒人千里之外，正常交谈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该表达的意思还是要表达出来，“项经理，咱们初次见面，本来想请你吃饭，听你这意思，一定不能赏光了？”
“我再重申一次，与其在我这里费心思，不如做好竞标准备。在你之前，我已经三番两次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你当然也不能例外。”
对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也很坦然，“项经理，我很钦佩你的为人，作为公司的销售经理，我们跟客户打交道很多，说实话，像你这样对待供应商的客户负责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跟那些企业老板不一样，老板们不接受供应商的吃请和馈赠，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们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也是打工的，能做到这一点，太难能可贵了！老板把你放在这个位置，完全可以放心！”
第一次听见别人当面夸赞自己，项飞反而有些不自在，“哎哟，你可别这么说，换做谁都会坚持原则。”
“那可不一定，我曾见过一些管采购的经理，接受供应商吃请属于稀松平常，礼物价值不够规格，人家会退给我们。像你这样的，应该叫人格高尚吧？”
“你千万别给我戴高帽，我没觉得自己高尚，只不过公司领导把我安排在这个岗位，同时也给了我不菲的薪水，我就有责任把工作干好，仅此而已。至于你所说的接受吃请和馈赠，那不仅违背了公司的原则，也降低了自己的人格，做人要有良心，既然我在公司得到了收入，再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钱财，那就属于贪得无厌了。”
第684章 给他点面子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十余年来，项飞从最基层的操作工开始，一步步从班组长、工段长、车间技术员和车间主任，做到新材料分公司常务副经理，跟社会上的各色人等打过不少交道，那些业务往来中的猫腻，他不仅早有耳闻，而且也曾亲眼所见，没有正当理由的吃请，他一概拒绝，至于收受钱物，更是从未有过。
通过这番交谈，供应商代表对项飞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项目主管为人正直，在买方市场情况下，根本不像有些手握权力的人，对供应商颐指气使。
虽然遭到拒绝，这位供应商代表却很欣慰，如果按照项飞的要求，各家供应商在同一个平台公开竞争，大家都不搞小动作，即使最终出局，也输的口服心服。
在养老项目基建施工和物品采购两场招标会之前，有十余家施工企业和设备供应商登门拜访，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都想提前疏通关系，以便在业务上获得某种关照，但项飞的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有意跟昌达控股公司合作的所有企业均需参与竞标，大家同台竞争，谁也别想搞特殊。
按照以前的惯例，在确定施工招标事项时，一般将建筑施工、室内外装修和环境绿化美化三部分分开招标，关云天主持了前两项招标后，他找个借口从招标评审小组退了出来，让项飞接替他，主持养老项目剩余的招标工作。
评审小组本来有资格更老的成员，但项飞是项目负责人，董事长又点名让他主持这项工作，不管是否情愿，他都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这副担子。
民政局办公室主任老夏那位朋友的建筑公司，因为综合实力不够强大，虽然参与了竞标，但在建筑施工和室内外装修两个项目的竞标中一无所获，这让夏主任很没面子，他那位姓余的朋友来到他的办公室，老夏当然知道对方的来意。
“大哥，昌达控股公司和这姓项的真不给你面子呀！”余老板显得很沮丧。
“什么面子？我打听过了，公开竞标，你们建筑公司综合实力不行，这跟我的面子有什么关系？”老夏反倒怒其不争。
老余的激将法没能凑效，夏主任毕竟是个聪明人，为了朋友的事，他才不会上套。老夏非常清楚，养老项目采用招标方式确定基建装修施工单位，这是企业的内部事务，招标程序没有问题，任何外人无权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别说他这个民政局办公室主任，就算行政级别更高的领导，也不能干预企业正常的经营管理。
虽然老夏跟老余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也知道老余的建筑公司很想得到养老项目的基建工程，但企业实力不够，老夏也爱莫能助。
在跟项飞的多次接触中，老夏倒是曾经向对方表达过类似意愿，但项飞原则性很强，根本没有通融的余地。
作为办公室主任，老夏受局领导委托，为d市老年服务中心----也是民政局的招商引
资项目的前期工作，提供了一定的便利，还给项目负责人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建议，项飞对此心存感激，但这不能成为他干预企业招标的理由，老夏很清楚，即使他想那样做，项飞和昌达控股公司也不会买账。
当了多年办公室主任，老夏考虑问题比较仔细，知道跟各种人打交道的诀窍，虽然朋友老余的建筑公司在养老项目基建招标中颗粒无收，但他认为还有机会，毕竟招标工作还没完全结束，只不过要讲究办事方式。
以老夏对项飞的了解，他认为这位年轻人本来就很正直，再加上初次负责这么重要的工作，那种谨小慎微，坚持原则的态度，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要想在项飞这里得到关照，几乎没有可能。
从养老项目的招商引资洽谈开始，夏主任就作为民政局的团队成员参与其中，所以，他跟关云天至少见过四次面，老夏觉得自己跟关云天也算是老熟人，虽然项飞一本正经，照章办事，关云天看上去却比较世故，说不定在那里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老夏想碰碰运气。
拨通了关云天的电话，老夏自报家门，关云天当然对他有印象，“夏主任？请问你有什么事？”
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老夏有些吞吞吐吐，关云天终于听清了他的意思，“哦，你要帮朋友揽工程？可是我已经从招标评审小组退出来了，我现在既不是项目负责人，又不负责工程招标，这件事不归我管呀！”
“我知道项经理负责项目建设和工程招标，关总，请问你能不能跟他打个招呼？”老夏干脆把话挑明。
关云天知道在d市老年服务中心的项目筹备阶段，老夏不仅代表民政局为项目建设提供了一定的便利，还给项飞的工作提出了一些有益的建议，所以，他不好直接拒绝老夏的要求。
“夏主任，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呀！一方面我们内部有规定，公司领导不能无故干预基层工作，所以，打招呼就属于违背原则了。另外，你也许不知道，在你们那里投资的养老项目，前两天已经完成基建工程和室内外装修竞标了。”
对于关云天的说辞，老夏不以为然，作为公司董事长，给基层打个招呼，让他们关照一下，怎么就违背原则了？这样的理由完全是在推脱，根本不能令人信服！尽管如此，老夏毕竟有求于人，他不能当面反驳关云天的说法。
但是，老夏打电话的目的，并非为了已经结束招标的养老项目基建和室内外装修工程，他知道项目的环境美化绿化工程还没招标，所以趁机说道：“关总，据说过两天就要进行绿化美化工程招标，我朋友那个企业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们又是d市本地企业，具有很多便利条件，......”
“他们是不是想投标？”没等老夏说完，关云天打断他的话，因为项飞曾经提及过老夏那位做基建的朋友。
“投标......，”老夏认
为，要是准备投标，那就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了，“关总，养老项目的美化绿化，工程量不算很大吧，还用得着招标吗？”
“这......，”关云天觉得莫名其妙，昌达控股公司投资的项目，具体怎么运作，用得着外人操心吗？“夏主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关总别多心，我的意思，如果工程量不大，再劳神费力地搞什么招投标，不是浪费精力嘛。”
“工程量大不大......，这么说吧，我们在d市的养老项目，总投资接近三亿，绿化美化工程大概占到总投资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七八千万，这么大的工程量，按公司内部规定，必须通过招投标方式确定施工单位。至于其他事情，我刚才说了，现在我已经不是招标评审小组成员，你最好去找我们的项经理，因为他是项目负责人。”
从关云天这里，老夏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夏觉得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心里不免沮丧，他客套了几句，主动说了再见。
坐在椅子上，老夏回味着关云天刚才说的话，他觉得虽然遭到拒绝，但关云天似乎并没有完全关上大门，让他去找项目负责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转念一想，老夏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又不是没找过项目负责人，正是因为项飞顽固坚持原则，根本不给面子，他才想出找关云天说情的主意，刚才这句话，也许只是关云天的托词，他认为没有必要太当回事儿。朋友老余的建筑公司，可以投标养老项目的绿化美化工程，但老夏觉得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结束跟老夏的通话，关云天觉得这位夏主任为了朋友的事，也算费尽了心机，可能以前在朋友面前没少吹牛，朋友拿他当个人物，关键时候却掉链子，现在不知道有多尴尬呢。
通过前几次接触，关云天认为老夏这个人虽然有机关干部的通病，但性格谦和，为人也算实在，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他对养老项目的筹备工作多有帮助，还为初来乍到的项飞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建议，尽管他为帮助朋友也提出过不正当要求，遭到拒绝后却能坦然接受，不像有些人那样气急败坏。对于这样的人，在不违背大原则的情况下，关云天觉得倒可以给他一点面子。
想到这里，关云天拨通了项飞的电话，“老夏刚才找我了。”
“哦，关总，老夏找你干什么？”项飞略感诧异。
“还不是想为他朋友揽工程。”
“他朋友的建筑公司不是在基建工程和室内外装修竞标中已经出局了吗？老夏这人真是难缠！”
“人家知道接下来还有环境美化绿化工程，老夏想让咱们给他朋友的公司一些关照。”
“可是按照规定，绿化美化工程也是要公开招标的，怎么给他关照？难道要搞暗箱操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