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为失误买单
在几天以后的董事会上，财务主管汇报了养老业务的财务状况，当关云天谈到自己想加快在其他地市级城市布局养老项目的想法时，有两三名董事会成员认为步伐不要太快，还是先把富源县那个养老项目的亏损问题解决了再说。
即使其他人不提出来，关云天也会关注这个问题，毕竟二十多年来，在他经手的所有项目中，没有一个出现过亏损，但是，如果以此为由反对养老业务继续扩大规模，那是关云天不能答应的。“关总，如果富源县这个项目能有扭亏为盈的措施，或者别的什么办法，我们愿意支持你的想法。”一位持股比例较大的机构投资者代表说道。
关云天想了想，“富源县的项目本来就比较小，即使现在，其在昌达控股公司的养老业务板块中所占比例也不到百分之十，随着养老业务的发展，将来它在板块中的占比只能越来越低，所以，这个小项目不会对养老业务板块形成拖累。但是，为了兑现养老业务不会亏损的承诺，我决定采取以下措施，第一，进一步优化管理，降低成本，增加效益；第二，将所有亏损挂在昌达集团账上，不进入上市公司的财务核算体系，这样的话，起码上市公司账面不会出现任何亏损业务。”
“这......，既然大家都是股东，亏了应该按比例分担，怎么能让昌达集团独自承担呢？关总，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早知道富源县的项目规模在盈亏平衡点之下，按照此前的判断标准，就不应该投资这个项目，但当地的父母官找上门来，这里又是我的故乡，碍于面子，当时作出了违心的决定，这个责任应该完全由我承担，跟其他股东没有关系。”
在关云天的一再坚持下，董事会同意将富源县养老项目的亏损额度挂账在大股东昌达集团名下，使项目整体看上去处于保本经营状态，同时决定支持在其他地市级城市加快养老项目的布局。
昌达集团是一家管理规范的股份制企业，这样的事关云天当然要向集团公司的各位高管通报，按照他的设想，上市公司在富源县的养老项目发生的亏损，暂时挂在昌达集团名下，但这部分亏损最终要由他自己买单，尽管百八十万对昌达集团如九牛一毛，但关云天不会将自己决策失误造成的损失，让其他同事分担。
“这才多大个事呀，你也太认真了吧？”总经理叶佳怡啧怪道。
“事情不大，但原则要坚持。本不应该在县城投资这样的项目，当初在一位前任副县长的撮合下，一说到故乡情怀，我就心软了，便答应了两位父母官的请求，本以为只要加强管理，就能做到保本经营，谁知财务专家所做的项目盈亏平衡分析还真有道理，县城这个项目在管理上已经做的比较好了，运营快两年，还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这个责任完全在我，出现的后果理应由我承担。”
关云天道。
“百八十万的亏损是小事，我觉得还是应该想办法扭亏为盈，你为家乡做贡献是应该的，但不能任由亏损继续下去，你总不能年年都为这个项目的亏损买单呀！”
“是啊，扭亏是关键，但这两年的亏损问题也应该得到解决，否则，上市公司那边没法平账。就这么定了吧，这笔钱到时候从我的股份分红中扣除。”
不知这件事怎么传到了刘副县长耳朵里，毕竟当初因为他的极力撮合，关云天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同意在县城投资这个项目，所以，老刘感到很不安，他马上向分管这类事务的江副县长做了汇报，看看县里还能不能想办法帮助养老项目扭亏，另外，他也想对关云天表达歉意。
当老刘在电话里说明情况后，关云天感到诧异，“刘县 长，这是企业的内部事务，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这种事你也要保密吗？别管我从哪里知道的，富源县的养老项目出现亏损，我感到对不起你们，要不是我当初努力说服你在县里投资这样的项目，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老领导，你的努力撮合只是一方面，投资决定是我们独立作出的，跟你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你就别自责了。”关云天道。
“怎么没有关系呀？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你们根本不会考虑在县城做养老项目。唉，现在我不在位了，手里没有权力，为你们带来了麻烦，却不能为企业排忧解难，我只能请求分管的江副县长，看看他能不能想到帮助你们的办法。”
“刘县 长，这样的项目跟当年的农业扶贫开发不太一样，企业效益主要跟管理有关，出现亏损说明还是管理不够精细，进一步强化管理，将来可以扭转亏损局面。当年开发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你为我们争取了不少优惠政策，现在你就别操心了，江副县长那里，你用不着为了我们的事去求他。”
“可是上百万的亏损，完全由你自己买单，我认为你没有这个义务。如果把这些钱拿来做慈善，还有个名声呢。”
“嗨，就当为家乡做慈善吧，什么名声不名声呀！我根本没想让谁感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那些玩意从来不感兴趣。”
关云天谢谢老领导的好意，但他认不能指望地方政府的施舍，要扭转县城养老项目的亏损局面，还得在管理上做文章。
通过对县城养老项目的实地调研，并对几个关键环节的仔细考察，关云天发现了一些问题，跟省城和另外几个地市级城市的养老项目进行对比，第一，他觉得县城的项目不仅规模不够大，而且养员收费偏低，但享受到的服务，却跟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第二，县城的项目自动化程度较低，大量服务都是人工操作，导致人员工资在成本中的占比过高；第三，地方政府此前承诺
的某些优惠政策并未完全得到落实，比如，财政补贴这一块，实际到位的数量只有承诺的百分之七十。
“这三个问题中，只有第二个问题单纯依靠企业自身可以解决，第一个问题涉及到收费涨价，要么降低服务标准，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可能引起养员流失；第三个问题，企业更是无能为力，地方政府的财政补贴，不要听他们口头承诺，要到账才能算数。”在讨论对策时，县城的项目经理如是说。
“是啊，企业不能直接掌控的东西，咱们不能指望，那就把第二个问题当做解决的重点。”关云天道。
“可是关总，即使解决了现代化管理的问题，也仅仅是把人工成本降下来了，要想全部扭亏，光靠这一项举措，恐怕不一定能达到目标。”
“把其他问题放到一边，只管做企业力所能及的事，你在省城的项目当过中层管理人员，知道现代化管理怎么做，你先编制一份预算报告，我拿到董事会审批。”
就在县城的项目准备削减工作人员，进行现代化管理改造的之前，关云天接到县里的分管副县长老江打来的电话，“关总，刘副县长把你们在县城这个养老项目的情况跟我说了，不知道地方政府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关云天把项目存在的三方面问题向老江作了通报，“我们能解决的问题，绝不跟地方政府添麻烦。”
“听了刘副县长反映的情况后，我曾问过有关职能部门，在财政补贴的问题上，他们也承认没能将当初的承诺完全落实，据说他们给出的理由是昌达集团那么大的企业，还在乎那点补贴吗？但是，我纠正了他们的做法，今年的补贴应该足额到位。至于涨价还是降低服务标准，那是企业内部的事，物价早已放开了，地方政府不会横加干涉，你们只需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决策。”
“那就太好了！谢谢江县 长为我们想的这么周到。”这是关云天发自内心的感谢。
“谢什么呀，刘副县长说了，你们所有的项目都投资在地市级以上的城市，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才在县城投资养老项目，为了富源县的民生工作，你们做了很大贡献，地方政府该给的政策，确实应该给到位，否则就是对不起你们。另外，我还有个设想，不过需要向一把手汇报，也要和民政部门商量，县里不是每个月给每位老人一定的现金补贴吗？对于在养老机构那些老人，这个钱是不是可以直接拨到你们那里？这就相当于变相涨价了，养老机构也不要降低服务标准。”
没想到老江有这种想法，关云天当然求之不得，“江县 长，如果你这想法能得到有关方面支持，养老机构绝不降低任何服务标准。”
有了江副县长的两项承诺，关云天觉得一旦得到落实，县城的养老项目完全可以扭亏为盈。
第632章 对他们负责
地方政府的领导果然说话算数，一个星期后，当年所欠的财政补贴悉数到账，过了几天，从江副县长那里又传来喜讯，他提出的想法得到了县府主要领导的支持，民政部门也很配合，同意把每月发给老人们的政府补贴，直接转拨给他们所在的养老机构。
增加了这两项收入，关云天决定停止县城养老项目的现代化改造。
“为什么？关总，难道不需要进一步降低人工成本吗？”项目经理很不理解。
“降成本是管理工作永恒的话题，但也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现在地方政府兑现承诺，增加的两项收入足以扭亏，可能还多少有些盈余。如果进行现代化改造，必然减少养老项目的用工人数，那些减下来的员工怎么安排？”关云天道。
“很简单，让他们下岗就是了。”项目经理满不在乎地说。
“这种处理办法确实够简单，但在我们昌达集团没有这样的先例。因为各种原因，对一家企业来说，职工的下岗上岗似乎已经成为一种自然现象，但对某个具体员工而言，那就是一件大事，甚至可以说关系到一家人的生活，但凡企业还能想到别的办法，我们绝不会轻易迈出这一步。倒不是说昌达集团的职工非要在同一个岗位永久待下去，如果不是因为职工自身的原因，及时从这个岗位下去了，起码要有另外的岗位安排他们。”
“哟，一个企业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昌达集团的职工这不就像进了保险箱，端上铁饭碗了吗？”
“你说的那是体制内单位，我们既不是保险箱，也没有铁饭碗，昌达集团有非常严格的考核奖惩制度，任何职工，只要违反了有关规章，该处罚就处罚，该开除就开除，没有情面可讲。但是，如果职工没有过错，我们不仅不会随便让职工放假下岗，即使因为企业的经营范围发生变化，改变了原来的岗位设置，昌达集团也会对职工作出妥善安排，绝不会撒手不管。”关云天道。
“为了降低人工成本，对养老项目实行现代化改造，这是企业正常的经营管理行为，又不是故意让职工下岗，有什么不合适吗？”
“对于县城这个项目，我最初的目标就是做到保本经营，如果能有些利润当然更好，现在政府补贴到位，保本经营已经不成问题，即使进行现代化改造，每年节省的人工费也就那么几十万，与其打破昌达集团的传统惯例让部分职工下岗，不如停止现代化改造，把职工留下来，避免给外界造成不良影响。”关云天虽然从不在乎对外宣传，但对坏名声却格外在意。
“按照关总的意思，宁愿企业人工成本高一点，也不愿让部分职工下岗？”
“是的，把职工招进企业，就要对他们负责，员工自己的因素咱们无法掌控，但企业降低经营成本有多种办法，不一定非要指望减人增效这一条措施。在昌达集团，要么定员定岗，杜绝人浮于事，要
么给富余职工寻找新岗位，总之，企业不会因为经营管理方面的原因让职工下岗。”
......
随着省城养老项目四期工程的全部竣工并相继投入运营，加上在全省多个地市级城市布局的养老项目陆续建成，昌达控股公司养老业务板块的规模达到了二十多万张床位，吸收的养员数量超过二十万人，每年营业额近五十亿，这样的规模在服务行业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成就。
但是，根据关云天的最初设想，目前取得的成绩还远远不够，待全省地市级城市布局完成以后，他的目标是下一步把这项业务往其他省市扩张。
从发展势头、市场需求和企业现在具备的条件等因素衡量，关云天的目标既宏伟又现实，接下来的工作可谓顺理成章。但是，业务扩张需要人手，真要在其他省市投资养老事业，关云天觉得最缺的就是人才。
跟最重要的助手叶佳怡谈及这件事，叶佳怡若无其事地说：“看把你愁成这样，放着现成的人才不用，你是自寻烦恼。”
“现成的人才，谁呀？我怎么没发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看你是熟视无睹啊！”
“你就别卖关子了！难道是指你自己吗？”
“什么呀！我怎么能把自己抬出来？再说我现在就忙的不可开交，可没有精力管其他事。你的女儿关琳珊，硕士研究生毕业后，都在普华永道工作三四年了，也该锻炼得差不多了吧？你就是不把她叫回来，咱们年龄也不小了，将来昌达集团这一大摊子交给谁？你得早做准备呀！”叶佳怡道。
“不是早就说过吗？昌达集团将来的接班人绝不内定，要公开面向社会选拔。”
“不管内定还是面向社会招聘，我觉得你都应该有所考虑了，毕竟咱们已经不再年轻，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五十出头的人，各方面精力就是不如从前了。”
“是啊，整天只顾步履匆匆往前赶，只有感到疲劳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早已步入中年，离老年其实也不算很远了！”关云天感叹道。
提到自己的女儿和昌达集团的接班人问题，关云天心情很复杂。对于昌达集团的接班人选，他以前的确有言在先，那就是像发达国家那些百年企业一样，不预设固定目标，到时候面向社会公开选聘。叶佳怡等人倾向于让关琳珊接班，但关云天非常开明，首先要看女儿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另外，还要看关琳珊有没有接班的意愿。
关琳珊的本科和研究生都在同一所211大学读财务管理专业，还在昌达集团财务部做过毕业实习，当时就有不少人猜测她要来昌达集团，第一步接替年迈的老丁出任财务总监，然后再接任集团公司董事长。
然而，实际情况不仅让外界的猜测成为子虚乌有，关琳珊的决定也让她父亲关云天颇感无奈。毕业前夕，当关云
天询问女儿对未来的打算时，他以为不外乎到昌达集团任职或考公务员两种选择，结果让关云天始料未及，因为关琳珊既不愿考公务员，又没打算回昌达集团任职，她选择了外资中介机构普华永道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工作单位。
关云天本身就是从体制内跳出来的人，在择业问题上一向开明，面对女儿的选择，他除了支持，什么也没说，他觉得先到外资机构见见世面也是好事。但是，关琳珊很适应外资机构的工作环境，两三年后也没有打算离开普华永道的迹象，关云天曾问过女儿的意思，关琳珊的回答是想在现在的单位继续工作下去。
因为养老事业的扩张需要人才，叶佳怡趁此机会再次提出集团公司接班人问题，关云天觉得言之有理，毕竟昌达集团就是一家涉足高端制造和服务行业的大型企业集团，再加上其控股的上市公司，这样一个庞大的摊子，无论将来谁接班，都需要相当一段时间对企业进行熟悉和适应。
整天迈着匆忙的脚步，关云天平时根本没把集团公司的接班人问题放在心上，叶佳怡的再次提醒，才让他不得不直面问题的紧迫性，无论从集团公司接班人的遴选考核，还是因为养老业务板块扩大对人才的需要，关云天意识到这个问题都该提上日程了。
跟叶佳怡谈话的当天晚上八点多，关云天拨通了女儿的手机，“珊珊，还没休息吧？”
“爸？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没有应酬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跟城市里的绝大多数独生子女一样，关琳珊在父母跟前说话，也显得很随便。
“哪有那么多应酬呀！你以为我每天都是酩酊大醉吗？”
“我可没那么说，就你那酒量，酩酊大醉当然不可能，否则，大名鼎鼎的昌达集团是怎么做起来的？”
“这话还差不多，得到关大审计师的正面评价不容易啊！”原来，关琳珊已经是普华永道独当一面的注册审计师了。
“关总，你在百忙之中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不会就为了跟我这么闲聊吧？是不是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你就别拐弯抹角了，直接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不就得了吗？”关琳珊调侃道。
“哼哼，这回你猜错了，你的个人问题我是真没有时间关心，那是你妈 的事，不过打电话确实有事情跟你商量。”
“我就说嘛，没有事你从来不会给我打电话，关总有何贵干？请讲吧。”
关云天的说话口气变得严肃起来，“珊珊，现在想跟你商量的事，其实以前早就谈过，你参加工作已经三四年了，我想知道你对自己将来的职业规划究竟有什么打算？”
关琳珊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自从取得注册审计师资格以后，我的态度不仅没有改变，而且更加坚定，那就是继续从事我的本行，因为我现在的工作很舒心，无论薪资待遇还是工作环境，都让我非常满意。”
第633章 这就是挑战
关云天一心想把昌达集团办成一家百年企业，在接班人的选择问题上，从一开始他就很开明，一直坚持不内定的原则，尽管集团公司的几位高管极力怂恿让他的女儿接班，但关云天不为所动，他认为关琳珊可以到昌达集团任职，但接班掌管整个昌达集团，工作能力和人品必须达到要求，这项硬指标对任何人都适用，他的女儿也没有例外。
关琳珊凭借自身实力在普华永道站稳了脚跟，对去昌达集团任职缺乏兴趣，当父亲再次问起女儿的职业规划时，关琳珊只好实言相告。
面对女儿的拒绝，关云天改变了说话方式，“珊珊，我知道你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但你才多大年龄，就想安于现状吗？年轻人为什么不挑战一下自己？”
自己女儿的性格，关云天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招激将法，多少起了点作用，“挑战自我？可以啊！你以前提到的两种建议，一是参加公考，二是让我回昌达集团工作，对于公务员考试，我应该很有信心，但我认为公务员的工作不需要什么创造性，都是按上级要求，按部就班地做事，即使跟我现在从事的工作相比，也谈不上什么挑战性。至于回昌达集团工作，说实话，我以前根本就没考虑过。”
“怎么样？现在可以考虑一下吗？昌达集团需要人才，你回这里工作，照样有用武之地。”关云天道。
“用武之地？就集团公司财务部那些工作，不是说大话，因为我在那里实习过，你所说的挑战，我还真没看出来！”
“除了财务部，昌达集团还有很多管理岗位，如果你认为财务部的工作缺乏挑战性，你可以选择其他管理岗位嘛。”关云天试图引导女儿的想法。
“不就是做经营管理嘛，其他岗位能比财务部强多少？”
“我丝毫没有贬低财务管理重要性的意思，但其他岗位的确跟财务部很不一样。另外，我要向你特别指出的是，不要小看了企业的经营管理，一个企业就像小社会，要把企业做好，远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呵呵，关总又要教训人了，我绝对没有看不起经营管理，算我刚才说话欠妥，失言了，现在收回我的话，这总可以了吧？”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必自责。实际上外界对企业经营管理一直存在误解，以为企业掌门人就是招呼应酬，迎来送往，其实这只是企业管理工作中极小的一部分内容，在表面光鲜的背后，企业管理者有说不完的辛酸史。”
“关总，你这是在诉苦吧？我觉得这些话你应该跟我妈说，让她理解你的艰辛。”关琳珊嬉笑着说道。
“她理不理解无关紧要，你不是嫌企业管理的挑战性不够强嘛，我只想让你知道，要把一个企业管理好，并在剧烈竞争中不断发展壮大，需要管理者持续不断地付出巨大精力，否则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即使想守住原有成就，也是难上加难！”为了把女儿的目光引向昌
达集团，关云天首先要让她对实体企业的管理产生兴趣。
“既然做企业这么艰难，我看你一直乐此不疲呢，除了刚才听见你诉苦，以前看见你全是乐观向上，永远不知疲倦的样子。”
“因为你没有参与过企业管理，所以，你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就像我说的那样，要把企业做好，确实没那么容易，需要费很多脑筋，但这就是你所说的挑战所在。不过，一旦把面临的困难克服了，成功的喜悦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
凭关云天二十多年来跟各色人等打交道的经验，只要下决心说服一个人，他总能找到适当的表达方式，就连聪明的关琳珊，也逐渐顺应了这样的思维逻辑。
关云天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善于独立思考的人，而且独立性特别强，她认准的事，旁人难以改变其看法。关琳珊很喜欢在普华永道工作，对于回昌达集团任职一直没有兴趣，如果直接让她从外资机构辞职，效果必定适得其反，所以，关云天提出了年轻人不应安于现状，而应该勇于接受挑战的话题。
关琳珊这种不服输的性格，恰巧中了她父亲的圈套，关云天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但她也看清楚了父亲的目的，“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不就是想让我回去工作吗？你直说多好呀！”
“知女莫如父，我要是直说，也许你当时就得挂断电话。”
“至于吗？你把我说的也太没礼貌了。”
“我说的可能有点极端，但你肯定会拒绝我的建议，也不愿跟我多谈工作上的事情。”
“好像现在我答应了似的，我申明，迄今为止，我可没有向你承诺任何事情！”关琳珊严肃地说。
“虽然没有任何承诺，起码愿意跟我谈论工作上的挑战，这就令我颇感欣慰。”
“就这么点事儿，你就有成就感了？”
“当然，因为以前你一直拒绝跟我谈论这类事情。”
听到这里，关琳珊顿时心生愧疚，自己的父亲是昌达集团董事长，他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却因为迁就自己的任性，长期以来，竟不敢跟自己谈论工作上的事，虽然父亲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开明，但关琳珊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爸，你对我的要求也别太低了，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同不同意你的观点是另一回事儿，但我起码会认真聆听你的建议。”
女儿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关云天有点意外，“是吗？你不会嫌我啰嗦吧？”
“看你说的，你是那么大企业的董事长，跟上层人士经常打交道，决策企业的重大事项，我算什么呀，怎么可能嫌你啰嗦？”
听出了关琳珊的话完全出于真心，关云天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说，“一句话，昌达集团需要人才，我们甚至打算对外招聘，但还是希望你能回来助企业发展一臂之力。”
关琳珊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其实，我预感你早晚会跟我提出这件事情，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准备，那是假话。但是......，你现在提出来，我还是觉得有点突然。”
“虽然下一步要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但你没有必要马上给我答复，可以再等等，利用这段时间进行的权衡，就像我们企业做新项目一样，充分考虑各方面利弊，然后再做最终决定。另外，不知道你今年还有没有假期，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回趟家，利用假期到昌达集团进行考察调研，更有利于你作出正确选择。”作为一位开明的父亲，关云天从不强求女儿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好，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过了一个星期，关琳珊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跟顶头上司打了休假报告，并把消息告诉父母。
关云天知道女儿休假的目的，他跟叶佳怡商量，如何安排关琳珊在昌达集团的考察内容，“你觉得让他考察哪些方面比较合适？”
“就实体制造业这边的业务，所有岗位她都可以考察，你不是说她利用休假的机会吗？就看她有没有那么多时间，还有，如果她真能回来任职，你认为先让她从事哪方面管理？也就是如何给她定位的问题。”
“这个嘛......，我还没有考虑过，要不这样吧，让她先走马观花地看一看，她感兴趣的岗位，她就考察仔细一点。”
“嗯，这样安排比较好。不过，真要接班的话，工作可不能凭兴趣哦！”该提醒的，叶佳怡会直说。
“嗨，还不一定怎么样呢，即使她愿意回来，如果能力不够，也绝不能当大任，这是早就定好的原则，任何时候也不会改变。”
回到家里，关琳珊跟母亲待了一天，正好周媛媛不厌其烦地追问女儿男朋友的问题，而这是关琳珊目前不愿谈及的事，所以，第三天她就要求去昌达集团考察。
“你这孩子，好不容易回趟家，才跟我待一天就要去公司，难道你讨厌我吗？”周媛媛历来重视儿女情长的细节。
“妈，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这次回来我是有任务的，得抓紧时间，等事情忙完了，再在家陪你待几天。”
“你是说去公司这段时间，也不回家了？”
“省城跟昌达集团之间有两小时车程，每天来回跑，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回家干什么呀？”
第三天上午十点左右，关琳珊乘坐长途公交车抵达富源县汽车站，她没有通知任何人，下车后打车到了昌达大厦，推门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关云天略感惊讶，“你怎么......怎么来的？事先也没打个电话告诉一声。”
“不想麻烦大家，我坐长途汽车来的。打电话干嘛呀，兴师动众，没有必要。”
“就快到午饭时间了，你先休息一会儿，下午再跟你交代考察调研的有关事宜。”
第634章 信任最重要
一共十二天假期，关琳珊用了一个星期对昌达集团的实体制造业进行了一番大致考察，在跟叶佳怡交流时，她对这些项目有了初步认识，并对集团公司当初如何想到做这些项目感到好奇。
“你所关心的，不就是项目的决策过程嘛。”叶佳怡道。
“可是我对如何决定一个项目该不该做，该如何做，感到很困惑。”
“归根结底，就是你不了解公司的决策过程。比如，公司的某项产业因为政策变化或市场原因不能再往下做了，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叶佳怡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给关琳珊介绍一些管理经验。
“既然市场不好或者政策不允许继续经营，当然就得停下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错，一般企业管理者都会这么做，但这不是一个成功企业家的选择。”叶佳怡道。
“面对这种情况，昌达集团会怎么做？”顺着这样的思路，关琳珊正好可以了解企业的决策内幕。
“给你举个例子吧，昌达集团最初是做传统制造业的，后来市场竞争很激烈，关键是监管政策越来越严，如果继续在传统产业领域经营，必然面临巨大风险，换做其他企业，一般会继续坚守，直到哪天政府一声令下，被强行关闭，任凭企业自生自灭。”
“那样的话，企业不就倒闭了吗？”
“是的，但昌达集团显然没有那么做，企业决策层采取主动措施，在传统产业还处于正常经营的情况下，便主动出击，果断处理掉传统产业，将目光投向高端制造领域，不仅规避了政策性风险，还成功进行了产业的升级换代，为企业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
“说起来容易，你们当初是怎么处理传统产业的呢？”
“对于传统制造业，当然不能随便关停了事，那样做既对昌达集团的两三万员工不负责任，对集团公司又会造成巨大损失。因为企业的几大传统制造业板块都处于正常经营状态，我们采用借壳上市的方式，将那些资产全部打包推向资本市场，过了解禁期，再有计划地分期分批从市场退出，直到股权结构发生根本变化，把大股东位置让给别人，从而不动声色地把原有的传统制造业成功变现，并从中抽身退了出来。”
“资产从二级市场变现后，企业有了大量闲置资金，于是，就想到做高端制造业？”
“其实在退出传统产业之前，我们就有产业升级的打算，因为这是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叶佳怡道。
“看来在意识到传统产业弊端的时候，你们就未雨绸缪了，现在要进军高端制造业，这也是个非常宽泛的领域，怎么知道该从哪个方面入手呢？”
“是啊！我们也曾有过短暂的迷茫，但昌达集团原有的传统制造业板块，跟汽车行
业有些关系，通过分析，加上我们在政府计划部门得到的消息，知道汽车行业是未来一段时间的支柱产业，所以，我们决定选择汽车零配件作为昌达集团高端制造业的发力点，通过调研论证后，证明我们的想法是可行的，于是，集团公司第一个高端制造业项目便确定下来。”
“但这跟昌达集团原来从事的业务有很大区别，从管理层到普通职工，怎么能很快适应呢？”
“其实，无论传统制造业还是高端制造业，他们有个共同之处----都属于制造业，既然是同一种行业，其管理原则是基本不变的，无非就是产品的技术含量高，需要更加严格和规范的管理制度，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难事。至于一线职工，面对高端制造业肯定不适应，因为高端产品对操作要求更高，但这没关系，我们要求技术支持方提供人员培训服务，另外，如果确实缺乏某些方面的特殊人才，我们也采用对外招聘的办法，可以使问题得到解决。”
“有人说高端制造业产品好做，开发市场的难度却往往很大，不知昌达集团如何克服这方面困难？”
“汽车配件虽说属于高端产品，但其销售跟传统制造业没有多大区别。你这个问题，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新能源汽车的动力蓄电池，确实让我们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好在我们利用汽车配件的客户关系，首先让一家整车生产商用昌达集团的蓄电池，从样品试验开始，一步一步直到整车试验，终于取得成功，这家产量居于国内前三的整车生产企业，最终决定采用昌达集团的蓄电池，作为他们新能源汽车的动力输出配套装置。”
“在我们接触的客户中，常听人说高新技术产品在市场开发阶段困难重重，有些企业因为多种原因坚持不下来，最终功亏一篑，前期的大量投入都打了水漂，真是可惜！”关琳珊感叹道。
“你听说的情况在高端制造业并不鲜见，有些是因为自身的产品质量不过关，也有因为产品成本太高，用户无法接受，还有一些是企业资金不能继续提供支撑，只好打退堂鼓。无论哪种情况，毕竟企业在开发新产品时，前期已经有不少投入，就这样败下阵来，确实令人唏嘘，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有用户会同情弱者，这并不是无情，谁都一样。”
“是啊，市场遵循适者生存的法则。昌达集团进军高端制造业，已经开发了多个产品，而且每个新产品都做的很成功，至今没有一个失手的，要做到这一点，确实很不容易，这方面应该有不少经验吧？”
这个问题让叶佳怡感到欣慰，她觉得关琳珊对企业管理已经产生了一些兴趣，“要说经验嘛，当然有。首先，在项目考察调研阶段，一定要把工作做实做细，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必须实事求是；其次，决策者一旦认为项目可行，在实施阶段，一定要按技术提供方的要求办事，决不能为
了节省投资，在设备仪器上打折扣；第三，项目建成投产后，无论管理还是生产过程，一定要坚持高标准严要求。我的感受是，只要做到这三点，项目一般都会成功。”
从开始有些漫不经心，到现在听得聚精会神，关琳珊不仅对叶佳怡产生了几分崇拜，而且对企业管理越来越有兴趣。
“第二和第三条比较容易做到，第一条看上去有些麻烦，我的感觉是如果项目看走眼了，后面的工作做得再好，也没有多大意义。”关琳珊道。
“对，新项目的考察调研非常重要，包括技术的先进性和成熟度，以及产品的国内外市场现状和前景，甚至设备采购或加工的难度，还有面临的环保安全因素，哪一项都不能疏忽。”
“哎哟，看来确定一个项目还真是不简单！问题是作为企业管理者，不可能面面俱到，样样都懂啊！”关琳珊皱起了眉头。
“嗨，决策者一般都是做管理工作的，又不是技术专家，即使从技术岗位转到管理岗位的企业管理者，也不可能多方面技术都在行，具体工作放手让有关专业人员去做就行了。”
“刚才你提到每个方面的工作都不能疏忽大意，但具体工作都是其他人做的，怎么保证他们做的工作令人放心？”
“信任最重要。项目考察调研阶段，凡是涉及专业领域的，肯定要让专业技术人员参与或主持，只要给他们足够大的权力和充分的信任，以那些专家的职业素养，他们一定会体现出自己的责任心。当然，各部门的技术专家只负责为项目提供咨询意见，作为管理者，手握最终的决定权，项目究竟是否可行，需要你对专家们的意见或建议进行综合分析，然后做出判断。”
关琳珊终究没有任何经验，听到这里，又有些为难地说：“你看看，最终还得靠自己吧。”
叶佳怡笑了笑，“你是决策者，最终当然得由你拍板呀！”
“可是，如果连专家们的意思都不明白，怎么拍板呢？”
“放心吧，专家们会用你听得懂的话表达他们的意思，另外，你不要把这件事看得神秘莫测，高不可攀，没有谁天生就懂这些知识，只要你亲自参与几次决策程序，凭你的悟性，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熟悉决策过程了。”
关琳珊觉得她以前真是小看了企业管理，通过跟叶佳怡这番一问一答的交谈，她才感觉到管理是一门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很高深的学问，要想把一家企业做好，管理最重要，其中面临的挑战，恐怕远比想象的大得多。
但是，自己在父亲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乐于接受挑战，真要是回昌达集团任职，别说掌管全公司，即使做某一部门的高管，关琳珊也觉得自己不一定完全胜任，虽然有时间逐渐积累经验，但面临的工作压力，也是难以想象的。
第635章 临时改变主意
通过对昌达集团实体制造业的考察调研，尤其跟叶佳怡的深入交流，关琳珊对企业管理中的部分决策过程有了一些了解，这个时候，她把自己211大学财务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学历和普华永道注册审计师的招牌悄悄藏了起来，并放下了自己的姿态，在关琳珊看来，那两块牌子的含金量，跟父亲关云天和以叶佳怡为代表的昌达集团高管们的能力比较，真的算不了什么。
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在关琳珊完成对昌达集团实体制造业的考察调研以后，关云天要听取女儿的汇报，让关琳珊谈考察感想。
但关云天临时改变主意，他让司机拉着关琳珊去华源市的老年服务中心参观，并打电话告诉那边的项目经理，参观过后要留出一定的时间，跟关琳珊交流养老项目的管理经验。
关琳珊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这是要让她对昌达集团的所有业务做个全面了解，她二话没说，跟着司机就出发了，临上车前，关云天让女儿看的仔细点，有什么好奇的地方，可以跟那里的负责人随便交流。
关琳珊认为，不就是个养老院嘛，有什么稀奇的？走马观花地看一遍，最多一两个小时也就完事了。
到了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司机把关琳珊跟项目经理做了简单介绍，就去办公室休息去了。项目经理带着关琳珊先去了养老服务区，其中的现代化服务手段令关琳珊大开眼界，尽管她从小就在省城读书和生活，毕业后又到南方的大城市参加工作，绝对不是乡巴佬，但关琳珊对服务过程的自动化操作颇感新奇。
离开服务区，关琳珊又参观了养老机构的生活设施和仓储基地，这里的管理更加现代化。
午餐时，关琳珊对这里的现代化管理感到好奇，“在一般人印象中，养老机构就是为老年人提供生活服务，不可能跟现代化沾边，没想到你们这里的自动化程度这么高，即使跟那些高新技术的工业企业比较，我看也毫不逊色，不知道这样做是基于哪些方面的考虑？”
项目经理想了想，“我们只是执行者，不管决策方面的事，但现代化管理的确有很多好处，首先，企业的人工成本越来越高，提高自动化管理程度，可以减少用工数量，有利于节省人工成本；另外，养老机构的服务对象都是老年人，他们属于年老体弱的群体，身体抵抗力差，这就要求饮食方面尽量避免被细菌污染，免得影响老年人的健康，采用自动化设备操作，可以最大程度地达到这一目的。”
“哦，这注意真妙，一举两得啊！”关琳珊赞叹不已。
下午回到昌达集团总部，按要求关琳珊要向董事长汇报这几天的考察感受，关云天再次推辞道：“不着急，明天上午跟我一起回省城，等你参观完那里的养老项目后，再向我汇报也不迟。”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司机拉着关云天父女
直接到了昌达集团在省城的养老事业部办公驻地，老薛等人早就认识关琳珊，当关云天把情况做了说明以后，老薛建议从下午开始考察。
省城养老项目的四期工程早已建成，现在处于平稳运营状态，当天下午，老薛带着关琳珊考察了项目的一二两期工程，因为三四期工程隔得比较远，两个地方转下来，用了一整天时间。
关琳珊的假期还剩三天，当晚在家吃饭，她打算在饭桌上向父亲汇报这次考察的感受，被关云天拒绝了，“在家不谈工作，这是多年来形成的规矩。”
周媛媛哼了一声，“对，二十多年了，人家从来不在家谈单位上的事，好像怕我听见。”
“别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有关系，工作上的事就应该在办公室谈，家里是生活休息的地方，不谈工作。珊珊明天跟我去办事处，汇报完工作再回家陪你妈。”在家在外，关云天都是个严肃的人。
......
上午八点过，在关云天位于昌达集团省城办事处的办公室，关云天和女儿关琳珊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着，“说说吧，通过这十来天对昌达集团有关岗位的考察，有什么感受？”关云天道。
关琳珊用了二十多分钟，谈了她在考察过程中的见闻，和跟叶佳怡的交流所得到的收获，“简而言之，通过这次考察，我对企业管理有了全新认识，说实话，昌达集团的各项工作，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不愧是一家管理规范的大企业。”
关云天点了点头，“以你自己的水平衡量，如果让你当某个部门的高管，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如果是按部就班的程式化工作，我随时可以胜任，但涉及到决策问题，说实话，至少目前我还没有那样的能力。”在父亲面前，关琳珊没有必要掩饰。
“你的专业是财务管理，其实财务管理也是企业管理的一部分，但两者又有根本区别，你此前没接触过企业管理，对此感到陌生也很正常。决策能力是经验的体现，任何一个初出茅庐的管理者，对决策过程都是陌生的，这并不奇怪。”
“但是，你们有些决策过程富有传奇色彩，要是讲给外人听，完全是小说和影视作品的绝好题材。我不轻易佩服人，但昌达集团几个大项目的决策，确实令人称奇。”关琳珊道。
“真的吗？我自己怎么没感觉到呢？”受到女儿的夸奖，关云天内心也有一种喜悦的感觉。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大概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况吧。当初打算从传统制造业退出来，采用借壳上市的方式将资产打包上市，这一决策过程不仅体现了你们未雨绸缪的清晰思路，更显示了你们决策团队的超高智慧，在外界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趁机抽身离去，既规避了即将面临的政策性风险，又回笼了资金，为接下来的产业升级
，进军高端制造业，奠定了坚实基础。”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些都是企业经营者的基本素质。”
“按照你这说法，如果这还算不上什么的话，还有一件事，曾经你碍于朋友的面子，为别的企业做了一次担保，结果，对方出现违约，昌达集团作为担保单位受到牵连，从财务角度分析，那完全是一件坏事，但是，你们通过一系列运作，通过责任和资产互换，不仅免于被金融机构追责，还把对方的一个制药项目整体拿了过来，使昌达集团的制药板块得到迅速壮大。这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事，不得不说是你们的神来之笔！”关琳珊赞赏道。
“嗨，那件事确实让我费了一番脑筋。不过在我自己看来，要说惊险的话，还是在二十年前的创业初期，因为发现一次商机，我利用金融机构的贷款，囤积了一批天然橡胶，那绝对是一次投机行为。”关云天道。
“哟，你的性格这么稳健，还做过那种冒险的事？你要是不说，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吧？”
“那时企业不大，确实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当时决定做轮胎项目，对天然橡胶这种主要原料自然要加以关注，在考查行情时，通过分析发现，当时国际市场的天然橡胶价格处于近几年的低谷，业内有人预测价格要涨，但怎么个涨法、涨多少、何时涨？谁也说不清楚。这时，大学时期的数学专业派上了用场，我利用数理统计的方法，对近二十年国际市场天然橡胶价格走势进行分析归纳，从中发现了一些规律。”
关琳珊觉得很有趣，“是吗？这大概是你大学期间所学专业的唯一一次直接应用吧？用数理统计方法分析市场走势，曾经听人说过，没想到还真有用。”
“分析结果是否准确，关键看条件，如果边界条件不成熟，就会出现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分析结果。”
“你的分析结果准确性怎么样？跟后来的实际情况有多大出入？”
“应该说分析结果跟市场走势基本吻合，但市场表现出来的短期波动性，还是让人心惊肉跳。幸好，在价格预期上涨后，我们在一个适当价位将囤积的天然橡胶果断出手，那一次，用银行的三亿贷款，在不到半年时间内，除去税款和其他一些费用，我们净挣了一点二亿。”
“想不到你还是个投机高手！这样的故事如果让股市期货的炒家们听见了，他们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什么投机高手呀？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跟那种事沾边了！”
“为什么？那不也是一种合法的挣钱之道吗？”
“当然是合法之道，不过那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因为自那以后，市场一直处于平稳状态，根本无机可乘，如果继续沉迷于投机，那就属于不务正业了。另外，我这性格也不适合做那样的业务。”
第636章 过往的历史
好汉不提当年勇，关云天当着任何人也从不炫耀自己的过去，既然关琳珊提起那些往事，他觉得让女儿知道当时的情况，对于培养她的决策能力也许有所帮助。
“是啊，我也觉得你的性格不适合做投机生意，还是实体制造业让人踏实。”关琳珊道。
“即使做实体企业，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否则，危机已到跟前，自己却浑然不知，最后企业是怎么完蛋的都不知道。无论创业之初生产红砖，还是后来做传统制造业，在意识到行业危机后，我们都是早做打算，即使企业经营的热火朝天，也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不要被眼前利益挡住视线，目光一定要长远一些，该舍弃的，绝不留恋。”关云天这是在向女儿传授经验。
“现实中，好多企业管理者要么没有这样的眼光，要么没有这样的勇气，能做到两者兼备的，实在凤毛麟角。”
“确实如此，只要能做到兼具勇气和眼光的，企业发展都不会太差。”
“前些年，昌达集团果断从如火如荼的房地产行业退出，应该也属于这种情况吧？”
“没错，我们的昌达地产公司从县城走向省城，一路顺风顺水，在省城也做到了同行业前三的规模，尽管如此，当我们感觉到行业风险的时候，照样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关云天道。
“问题是房地产行业迄今任然是国家经济的支柱产业，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危机呢？”这个问题是关琳珊一直疑惑不解的。
“不要说三四年前，即使到了现在，房地产行业看上去也不存在什么危机，老百姓看到的只是房价上涨的快慢，根本不相信这个行业还有风险。但是，跟其他任何产业都不一样，房地产行业有其独特性，它的产品是不动产，这是一种耐用消费品，随着人口增速放慢，住房总有饱和的那一天。根据我们的调研分析，那一天的到来绝不会是二三十年以后，也许在可预见的未来，住房消费就会疲软，与其被动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不如趁早抽身，一来便于现有资产兑现，可以卖个好价钱，另外，要想转入其他行业，现在的选择也比将来的余地更大。”
“在别人还沉浸于狂欢盛宴的时候，你们起身离席，不担心损失一些眼前利益吗？”
“眼前利益肯定会有所损失，但事情就得权衡利弊，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避免将来给企业造成更大的损失，只能牺牲一些眼前利益。”关云天道。
“所谓舍得，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你这样的想法，能得到其他股东的理解和支持吗？”
“部分股东一开始当然不理解，放着火红的房地产业务不做，却退出房地产开发行业，把资源投向养老事业，他们认为跟一帮步入人生暮年的老人打交道，能有什么出息？”
“是啊，要是换做我，也会有他们那种想法，房地产不能说是暴利行业，起码行业平均利润较高，而养老行业属于挣老年人腰包里的钱，事情明摆着，这两个行业的差距太大了！”关琳珊的专业就是财务管理，又有在普华永道的工作经验，她对几乎所有行业的盈利情况都很了解。
“但是，我们必须忍痛割爱，果断从房地产行业抽身，如果优柔寡断，议而不决，就会失去涉足养老行业的绝佳机会。”
“对了，意识到房地产行业潜藏的危机以后，你怎么想到养老行业是昌达集团下一步需要涉足的领域？”
“昌达集团是一家实体企业，我们觉得实体企业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制造业和服务行业，这两个领域是实体企业的根本，至于房地产行业，受政策影响很大，尽管我们在其中耕耘多年，也收获不小，但我们认为那就像一款流行服饰，不会太长久。昌达集团在制造业领域已经打下了坚实基础，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服务行业却乏善可陈，通过对社会发展趋势的分析，我们认为养老行业是值得投资的领域，而且当时的时机也很好。”
“但养老行业的平均利润确实太低，你们选择这个行业，同样需要极大的勇气。”
“跟老人们打交道，利润不可能高，这一点在调研过程中我们就知道。但是，这个行业也有其优势，那就是没有政策性风险，运行平稳，不会大起大落，而且作为民生工程，将会受到地方政府的支持，会享受到不少优惠政策。除此之外，在决定涉足养老行业的时候，我就提出以规模求效益的经营理念。”关云天道。
“怪不得你要把摊子铺那么大呢，不仅在省城投资了十万张床位的巨型养老机构，还要在全省的地市级城市布局大型老年服务中心，确实是大手笔！但资金怎么解决？你可千万要注意资金链的安全性哦！”关琳珊善意地提醒道。
“哼，开始关心我们资金链的安全性，说明你对昌达集团有兴趣了吧？也许你已经有所体会，昌达集团做事，从来不会打无准备之仗，除了投资省城的养老项目来自于从房地产转过来的资源，为了在其他地市级城市投资老年服务中心，我们再次寻就借壳上市，把省城养老项目的资产注入其中，取得上市公司的控股股东地位，在地市级城市的投资，完全可以从资本市场融资。”
“这步棋走得好！我担心养老项目的融资问题，因为行业平均利润低，即使昌达集团有很好的银企关系，但挣的那点钱，除了归还银行利息，到头来可能剩不了多少。从资本市场融资，不仅解决了资金来源，而且融资成本低，还确保了资金链的安全性，可谓一举多得！”通过这样的事例，关琳珊从中学到不少知识。
“资金链的安全性有了保障，下一步我们打算把昌达集团的养老业务向国内的其他省市
扩张，最终目标是做到全国连锁。”
“做到全国连锁当然是好事，你这目标够宏伟，是不是也应该考虑投资收益这一块？不能光关注你们做了多少个养老项目，也应该关心究竟产生了多少利润，这才是做企业的最终目的吧？”
“当然，尽管投资养老项目属于涉足服务行业，但这终究是企业行为，我们是在做企业，而不是搞慈善。不过，从你所看到的已经建成并投入运营的这些养老项目来看，我们以规模求效益的经营理念起了作用，所有项目独立核算，每年产生的效益要好于预期。所以，如果需要加速扩张，除了从资本市场融资，上市公司每年产生的效益，除去分红的部分，剩余资金也可以作为股东的追加股本投入到项目中。”
原本只想听取关琳珊的考察汇报，再听听她的打算，没想到父女二人越聊话越多，虽然相关话题都是过往的历史，但围绕的主题却都跟企业管理和决策过程有关。也许是好奇心使然，或者关琳珊确实对企业管理产生了兴趣，反正她听得津津有味。
既然关琳珊对这些话题感兴趣，关云天觉得如果女儿愿意回昌达集团任职，即使最终不能掌管全公司，但不管在哪个管理岗位，这些过往的经验对她做好管理工作也是有益无害。
对关琳珊而言，这些故事本来就有一定的传奇色彩，加上自己的父亲作为当事人，由他亲自讲出来，意义完全不一样。
通过这次考察并跟不同层次管理人员的交流，关琳珊觉得昌达集团从创业至今，每走一步都有清晰的思路和充分的准备，她特别佩服以父亲关云天为首的管理团队，正是他们的忧患意识和考虑问题的前瞻性，以及良好的决策氛围和高超的团队智慧，才确保昌达集团在二十余年的发展历程中，成功化解了多次风险，使昌达集团克服重重险阻，发展壮大到如今的规模。
昌达集团管理团队如果不具备这些素质，二十多年来，任何一次政策性风险，都足以让企业面临绝境。尽管早已成为过去，谈起那些往事，关云天也显得若无其事，但关琳珊还是觉得父亲和他的同事们，在面临一次次艰难险阻时，一定也有多少个不眠之夜。
关琳珊非常清楚，这次应父亲的要求回昌达集团考察，目的就是为下一步回来工作做准备。说起来关琳珊也算是高层次人才，但她认为，如果自己面对企业管理中的任何一项棘手事件，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恐怕都会束手无策。
通过这些事例，关琳珊觉得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企业管理者，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她对自己是否适合回昌达集团任职，感到心里没底。
以关云天一贯的开明姿态，如果关琳珊拒绝回昌达集团任职，他绝对不会强求，因为他早就对外宣布，选择昌达集团的未来掌舵人，不会局限在某个范围。
第637章 幸福的烦恼
假期即将结束，关琳珊准备返回单位，临行前，母亲周媛媛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关琳珊不置可否，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见此情景，关云天什么也没问，只说了句“不着急，回去慢慢考虑。”
司机送关琳珊前往机场，关云天准备打车去集团公司办事处，临出门前，周媛媛叫住了他，“珊珊这次回来考察，是不是要回昌达集团工作？”
关云天转过身来面对周媛媛，“还不知道呢，刚才你都看见了，她什么也没说。”
“考察十来天，什么打算也没有，你这个当父亲的，不闻不问，也太惯着她了！”周媛媛显然有些生气。
“哟，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就惯着她了？珊珊早就是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主张，你让我怎么过问？”
“是你让她回来考察的吧？十来天的时间，她对公司有什么印象？愿不愿意回来工作？难道你不该问问吗？”
“问了，前天让她去办事处，我跟她交谈了半天，她对公司很满意，难道昨天她没跟你说吗？”
“这死丫头，说起来昨天在家陪我待了一天，除了打电话，就是聊微信，跟我待在一起不到两小时，一提到她的个人问题，她宁愿帮我做家务，也不愿跟我搭茬，我看她是故意回避。”周媛媛有些伤感。
“嗨，我看你也没有必要太着急，既然她对昌达集团印象良好，就让她慢慢权衡，考虑好了再做决定吧，不要催的太急。”
“说得倒轻松！我看你这个当父亲的完全不合格，珊珊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不抓紧把最终落脚的地方定下来，个人问题怎么解决？你不着急我还急呢。”
“个人问题我不管，工作上的事，我让她亲自回来看了，她对昌达集团的环境和氛围都很满意，至于究竟回不回来，我不能强迫她做决定，事实上那样做也没有用，必须让她自己权衡。”
......
回到单位后，因为手头暂时没有项目，上班时间也显得比较清闲，关琳珊正好有空梳理头脑中纷乱的思绪。
自从考察了昌达集团，关琳珊就很矛盾，别人为寻找一个好的工作岗位绞尽脑汁，她却为选择哪份工作而伤脑筋，这种幸福的烦恼，也很让人无奈。
说实话，现在的工作跟昌达集团的部门高管职务比较，可以说各有千秋，先论收入待遇，虽然这里的年薪也有好几十万，但昌达集团的部门高管显然更胜一筹。
再论工作面临的挑战，昌达集团的部门高官要独自处理一些棘手事务，这里的工作虽然也有挑战性，但财务管理或审计，毕竟有章可循，在企业独当一面做决策，情况就不一样了，一旦出现失误，给企业带来的损失可不是一点半点。
至于未来的发展潜力，在普华永道事务所，再做几年，也许可以升职到中层管理人员，如果回昌达集团任职，关琳珊不愿往下想。跟自己的父亲关云天交谈时，倒没听到丝毫流露，但跟叶佳怡交谈过程中，对方不止一次暗示，让她做好接班的打算。
当然，昌达集团总部位于县城，地势比较偏
僻，但这无关紧要，因为他们的高管全都生活居住在省城，只有工作时间才到总部上班，而且来往有班车，应该很方便。
要说工作和收入的稳定性，普华永道当然没得说，这是全球著名的中介机构，除非工作中出现重大失误，否则在这里几乎没有失业的风险。但是，昌达集团在这方面同样做的很出色，他们的理念之一就是避免员工下岗失业，何况关琳珊一旦入职昌达集团，必是位置较高的管理人员，就更没有那种可能。
如果考虑专业对口，关琳珊在普华永道事务所的岗位当然再合适不过，到昌达集团任职，父亲关云天和总经理叶佳怡对她的期望，显然不仅是财务总监那么简单。
综合以上因素，关琳珊分析权衡后，觉得回昌达集团任职和留在普华永道事务所工作，两种选择各有利弊，所以，对她来说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考虑了各种因素，唯独没有考虑亲情的影响，关琳珊虽然是个独立性极强的女孩，但她毕竟不是六亲不认的叛逆者，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七仙女，父亲这次邀请她回昌达集团考察，其目的非常明确，就差没有直接开口求她了。
关云天虽然是个开明人，但作为当女儿的，又接受过高等教育，如果无动于衷，一意孤行，那就显得太不近情理了！说的直白些，也就是太不懂事！
联想到父母的感受，考虑再三，关琳珊倾向于回昌达集团任职，但有一点让她有所畏惧，那就是独当一面的决策能力，关琳珊认为那对自己是个真正的挑战，所以，她又有所犹豫。
晚上八点多，在自己居住的公寓里，关琳珊正百无聊赖地随便浏览着手机上的新闻，突然听到微信的提示音，点开一看，是叶佳怡发来的，“珊珊，休息了吗？”
“叶总你好！我正无聊，在看新闻呢。”
上次去昌达集团考察，关琳珊在实体制造业那边待的时间最长，跟叶佳怡接触最多，通过深入了解，她对这位叶总经理不仅有了好感，而且还有几分崇敬。
早年，也许因为父亲关云天跟叶佳怡的同事关系，他在母亲周媛媛跟前对叶佳怡评价很高，加上叶佳怡初到昌达集团工作时，人生地不熟，当时公司条件不好，关云天对叶佳怡比较关心，可能周媛媛有了醋意，当着孩子的面说了叶佳怡一些坏话，在关琳珊的心灵深处，形成了对叶佳怡的不好印象。
几年前即使关琳珊到昌达集团财务部做毕业实习，在跟叶佳怡的几次交往中，也显得态度冷淡，她根本不愿跟对方说话。叶佳怡心知肚明，对关琳珊的冷淡报之一笑，不愿跟她一般见识。
前段时间在昌达集团考察，通过深入接触，关琳珊才意识到，叶佳怡的外表气质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人家的管理水平和丰富经验，说明杜克大学的mba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看来，父亲关云天对她的夸赞，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另外，关琳珊还发现，叶佳怡为人谦和，人品端正，淡迫名利，母亲当年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事实，她倒觉得自己的某些方面，跟这位叶总有点相似。
现在突然看到叶佳怡的微信，关琳珊赶紧回复。
“干嘛这么一本正经呀？不要叫叶总。”对方马上回了过来。
“不叫叶总，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老叶，阿姨，叫什么都行。”
“哈哈哈！你真逗，我爸要是知道了，准得骂我没礼貌。”
“那好，私下就叫阿姨吧。珊珊，你那边现在工作很忙吗？”
“不忙，现在手里没有项目，整天闲着。”
“哦，上次考察完了，你对昌达集团有什么印象？”
“很好啊！说实话，我以前没想到昌达集团是一家管理那么好的企业。”
“我们这里的工作环境，跟你们事务所没法比吧？”
“差不多，就是觉得企业的管理面临的挑战比较大。”
“你是说决策方面的事吧？上次跟你说过，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只要你身临其境，亲自参与几次，慢慢就会了。以你的性格和智慧，应该不会在乎这点困难呀！”叶佳怡这几句话，对关琳珊既是鼓励，也是刺激。
有时候就是这样，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往往不如关键的几句话管用，叶佳怡的话也许触到了关琳珊的敏感神经，她想了一两分钟，然后回复道：“是啊，即使是管理方面的天才，也需要经验的积累。只要有信心，这点困难真算不了什么。”
“你这样想就对了！”
都是聪明人，叶佳怡觉得点到为止即可，往下的聊天，她转移了话题，大约九点左右，两人才说再见。
也许头天晚上在微信中，叶佳怡的话起了作用，第二天晚上八点多，关琳珊拨通了父亲关云天的电话，“关总，今天晚上有应酬吗？”
“哼，你算猜着了，我正在酒桌上，你有什么事？”
“算了，不耽误你喝酒，以后再说吧。”关琳珊要挂断电话。
“没关系，跟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有事你就说。”
“这样吧，如果你没喝醉的话，回家后给我回个电话。”
晚上九点左右，关云天回到家里，周媛媛正在客厅看电视，随便搭讪了一句：“哟，今天回来这么早，少见呀！”
关云天也没理会，脱下外套，就一头扎进书房里，并关上门，用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珊珊，你休息了吗？”
“还没呢，你回家了？没喝醉吧？”
“在你的印象中，我经常喝醉吗？”关云天对女儿的关心显然不领情。
“我可没那意思，就你那酒量，三两杯酒对你毫发无损。”
“这话还差不多，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什么事儿？”
“说话方便吗？我妈在没在跟前？”
“怎么，不想让你妈听见？”
“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免得她跟着瞎操心。”
“她在客厅看电视，我在书房呢，有事你就说吧。”
“上次去昌达集团考察，我都回单位一个多星期了，你也不关心我有什么想法？”
第638章 还是有点喜出望外
并非对关琳珊的下一步打算漠不关心，毕竟女儿早已步入社会，而且善于独立思考，处事稳重，关云天一向支持女儿独自做出的判断和选择。尽管已经过去十来天了，恰巧这几天事情太多，关云天无暇顾及这件事，所以，他便没有急于催问。
电话里关琳珊提起这件事，关云天反倒觉得有点唐突，“都过去十来天了吗？时间过得真快！珊珊，你是怎么打算的？”
“哼，你就知道忙，这么长时间连微信也没有。告诉你吧，通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已经作出决定了。”关琳珊故作神秘地说。
“不就是权衡利弊嘛，都什么年代了？还思想斗争，这是从那本书上学到的词汇？快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已经做出选择，决定回昌达集团工作。”
关云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吗？你再说一遍。”
“你见过那么多大世面，这点事儿还值得你大惊小怪吗？我决定回昌达集团工作，这回听清楚了吧？”
其实第一遍就听的很清楚，尽管他见过无数的大世面，但女儿自愿选择回昌达集团工作，还是让关云天有点喜出望外。
“当然听清楚了，这个决定很好！回到这里，跟家人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关云天难得说出这样温馨的话。
“人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的观念一向前卫，不会认为女儿就应该守在父母身边吧？”关琳珊揶揄道。
“我有那么保守吗？关键是这里有你的用武之地，才希望你回来，如果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工作，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跟你开玩笑呢，知道你很开明。不过我有个要求，回去后不要给我安排太高的职务。”
“为什么？难道没有信心吗？不就是决策经验嘛，实际上，现实生活中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种决策过程，只不过在工作岗位上的决策，牵涉的面更广一些。”关云天想打消女儿的顾虑。
“那就很不一样嘛，现实生活中的选择，即使错了，大不了自己承担，管理工作中要是出现决策错误，责任可就大了。”
“别把事情想的太复杂，没那么可怕，你在单位做项目，有些事不是也要你独自做决定吗？你不应该对此感到陌生呀！”
“两者完全不一样，在我们这里，审计一个项目，几乎每个细节都有章可循，在企业做决策，比如昌达集团的投资项目，除了技术性工作可以找到参照物，其他事项全凭决策者的经验和管理水平，我说的没错吧？”关琳珊还在纠结这件事。
“道理上你说的不差，但企业的决策，尤其是重大事项的决策，没有一个人说了算的，即使有那个权力，也不会那样做，除非傻瓜或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独断专行，我行我素，否则，都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管理团队充分讨论，广泛听取不同意见，最大限度吸收集
体智慧。”
“是啊，也许我多虑了，我到昌达集团任职，也不可能身处那么高的职位，再说，经验要靠时间积累。好啦，下一步我准备打辞职报告，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既不会说越快越好，也不会说不着急，时间上你看着办。另外，这件事既然已经定了，要不要告诉你妈？何时告诉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总是让我做决定，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锻炼吧？至于我妈那里，当然要告诉她，什么时候告诉她？你看着办。”关琳珊把同样的话还给他父亲。
通话结束后，关云天从书房出来，准备去洗漱，周媛媛叫住他，“你干嘛去？刚才谁打电话？是不是珊珊？”
关云天转身过来，他本不想这么快就把事情告诉周媛媛，但她已经猜到了，再隐瞒也没啥意思，“是跟珊珊通电话。”
“她怎么说？做决定了吗？愿不愿意回昌达集团工作？”周媛媛一按遥控器，顺手关掉电视。
关云天略一迟疑，“她考虑好了，决定回来工作。”
“是吗？那就太好了！你过来坐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周媛媛显得兴致颇高的样子。
“什么事呀？你说吧，我听着呢。”关云天原地不动。
“珊珊回昌达集团工作，你是不是想培养她接你的班？”
关云天不愿让周媛媛马上知道女儿的决定，就是害怕她参合这种事，因为关云天太了解妻子了！“昌达集团因为业务发展需要，我们准备对外招聘人才，既然珊珊也是高层次人才，我就问她是否愿意回来工作，并邀请她来昌达集团考察。通过上次考察，再经过她自己的权衡对比，她作出了回昌达集团工作的选择。事情就这么简单，你别想多了。”
“我怎么想多了？难道不应该吗？珊珊聪明伶俐，又有主见，是女孩中的佼佼者，你是昌达集团的创建人，咱们是昌达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女儿接你的班，名正言顺，谁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周媛媛理直气壮地说。
“你激动什么呀？不用你操心，昌达集团的接班人问题，我们会有考虑的，没有人否认我的大股东地位，但也没有什么是绝对应该的。”
“你们几个都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你倒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考虑接班人问题的？”
“这......，”关云天最反对周媛媛参合公司事务，当年宁愿让她做全职太太，也不让她去公司乱管事，就是出于这方面考虑，“公司董事会讨论的事，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董事会的事我无权参与，但知情权总该有吧？再说，既然还没选定接班人，只是个原则性决议，让我知道也耽误不了你们的大事。”周媛媛这话，倒有几分在理。
关云天无奈地摇摇头，“你真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昌达集团接班人问题，现在还没提上日程，确实只有个
原则性决议，就是接班人选不局限在某个范围，到时候也许会对外招聘，选择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工作能力和人品。”
“这么说来，难道昌达集团要海选接班人？”周媛媛戏谑道。
“有那方面意思，但我们不会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注重人选的能力和人品。”
“到时候公司内部的管理人员也可以参选吗？另外，珊珊决定回昌达集团工作，你打算给她安排什么职务？？”
“当然是公司内外的候选人同台竞争，至于珊珊的工作，她刚做出决定，这不才打电话告诉我嘛，将来究竟适合什么岗位，等她来了再说。”
......
按照事务所的有关规定，关琳珊首先打了辞职报告，这段时间，事务所不再给她安排新的工作任务，到了离职期限，她顺利办妥了辞职手续，正式离开普华永道事务所。
到昌达集团报到那天，因为关琳珊跟公事很多中高层管理人员都熟悉，所以，她没有什么陌生感。
说实话，要说关琳珊到昌达集团工作没有享受任何特权，那也不完全是事实，其他招聘上岗的管理人员，没有随便选择岗位的权利，但关琳珊就不一样了，她在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门办完手续后，被总经理叶佳怡直接叫到了办公室，不一会儿，关云天也推门进来。
“珊珊，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昌达集团的一名职员了，前段时间你在昌达集团考察调研了十来天，对集团公司的业务大致有些了解。从中介机构到实体企业，工作内容完全不一样，你需要有个适应过程，说说看，在此期间你喜欢做哪方面的工作？”为了让关琳珊尽快适应新环境，叶佳怡建议她自己选择工作岗位。
其实在作出到昌达集作的决定后，关琳珊对这个问题就有所考虑，但真正面对时，还是让她有些犹豫不决，过了好几分钟，她才说道：“叶总，能在你这办公室给我放一张小桌子吗？”
听了这话，关云天和叶佳怡都觉得莫名其妙，“你这什么意思？这是总经理办公室，怎么能给你放一张桌子？”关云天怕女儿对叶佳怡不敬，赶忙接过话茬。
“你让她把意思说清楚，珊珊，你想做什么？”叶佳怡倒显得很平静。
“我想跟你学习，从上次考察过程中，我知道要想了解昌达集团的实体制造业，最好从你这里学习，不仅学业务，还有实体企业管理方面的知识。”关琳珊道。
“哦----，”关云天长出了一口气，刚才是他错误地理解了女儿的意思，“即使这样，你也不能待在总经理办公室。”
“那倒无所谓，让后勤部门搬张桌子进来放在这里就是了。”叶佳怡道。
关云天当然不能同意这种做法，其实关琳珊也不是真想跟叶佳怡待在一间办公室，她步入社会已经三四年，又有较高的学历，不可能连这点常识也没有。
第639章 现实案例
关琳珊以前供职的普华永道事务所，是一家重视等级的外资中介机构，在那里工作了三四年，她当然知道上下有别的道理，叶佳怡是昌达集团总经理，她一个刚来单位的新手，即使是董事长的女儿，也不可能跟公司总经理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
能说出这种调皮的话，说明关琳珊对叶佳怡非常有好感，并希望对方把她看做一个后辈，真心实意向她传授管理知识和经验。但她这句话，却把父亲关云天吓了一跳，以为她不懂礼貌，不知天高地厚。
听完解释，关云天才明白女儿这是要拜叶佳怡为师，可这有点不成体统，怎么也得有个名义，他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这想法倒也不错，要不这样吧，专门给你一间办公室，你的职务就叫总经理秘书。”
叶佳怡听完噗呲一笑，“这叫什么职务呀！珊珊在原来的单位就是独立做项目的审计师，一个总经理秘书像话吗？我看最好设置总经理助理一职，那才像个高管的样子。”
关云天觉得有道理，“嗯，那就这样吧，珊珊任总经理助理，在旁边辟出一间办公室。”
“跟我工作一段时间后，一旦对制造业这边熟悉了，还是要转向对全公司业务的了解。”叶佳怡建议道。
当天下午，叶佳怡告知人力资源部，公司决定任命关琳珊为总经理助理，要求人力资源部将这一任命下发文件，通知到各基层管理单位。
看到人力资源部下发的文件，职工们议论纷纷：“关总的女儿是学财务管理的，几年前还到公司财务部实习过，她怎么没到财务部任职，当什么总经理助理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这是要接董事长的班，到财务部干什么？总经理助理可以熟悉全公司的工作，到财务部将来顶多当个财务总监。”
“嗯，看样子是这个意思，昌达集团是关总一手创立的，他女儿接班也算名正言顺。”
“她接班当然是应该的，只是她有那个能力吗？一个学财务管理的，要掌管这么大的昌达集团，我看没那么容易。”......
时间长了，这些议论不免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不过关琳珊全没放在心上，她总是一如既往地跟在叶佳怡身后，学习对方的工作方法，观察对方解决实际问题的诀窍。
为了培养关琳珊的工作能力，除了平时言传身教，解决基层遇到的问题，叶佳怡总是带着她一同前往，尽可能让关琳珊参与其中。
一天上午，昌达集团制药公司销售经理来到叶佳怡办公室，“叶总，有件事我得向你汇报。”
“哦，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据销售人员从市场反馈回来信息，有一种降糖药品的规格发生了变化，现在市场上兴起了一种25mg的包装，而昌达制药公司的产品一直是50mg规格。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多长时间了？”
“据说临床医生们大多倾向于开25mg的处方，好处是患者服用比较
灵活，有了医院处方的引导，各大药店的小规格产品卖的也比较好，咱们这种50mg的大规格产品，销售情况就不如从前了。”
“哦，我知道了。”
制药公司销售经理离开后，叶佳怡把关琳珊叫到自己办公室，“你坐吧，有件事正好让你跟着参与决策。”她把药品规格发生变化的情况说了一遍。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关琳珊问道。
叶佳怡笑了笑，“我想问你呢，按你的理解，这样的问题你认为应该如何解决？”
关琳珊一筹莫展的样子，“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办。”
“没关系，就按你的想法，随便说，这种问题都没有现成答案，反正是探讨，即使再离谱也无所谓。”
叶佳怡认为，这种现实案例，比课堂上和教科书中的内容生动多了，她在杜克大学读mba时，教授们最喜欢跟学生一起分析解剖这样的案例。既然关琳珊想跟自己学习管理经验，这样的机会是必须珍惜的。
关琳珊觉得这是叶佳怡故意考验自己，但她也知道，这样的做法对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很有帮助，于是想了想，然后说道：“既然小包装是市场新的需求趋势，昌达制药公司也改成小规格包装就是了。”
叶佳怡点头赞同，“如果制药公司销售经理反映的情况属实，咱们肯定要顺应潮流。不过你觉得这件事具体应该怎么操作比较合适呢？”
“这个......，我真的不懂。”关琳珊显得有点难为情。
“不是说了嘛，咱们俩只是探讨，可以随便讲。”
关琳珊试探着说：“如果准备改换规格，先征求技术部门的意见，做个预算，报请上面批准，然后交给有关部门具体实施。”
“大致流程差不多，不过细节需要补充。按照技改项目的做法，第一步，核实销售部门反映的情况是否属实，在此基础上编制可靠性报告，报请集团公司立项；第二步，跟技术部门沟通，让他们拿出技术改造方案，根据技术方案做投资预算，实际过程中，第一步和第二步往往穿插进行；第三步，组织设备和工程招投标，然后具体实施，直到竣工验收。”叶佳怡道。
“为什么要核实市场部门反应的情况？难道信不过他们？”
“这里不存在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即使技改项目，也要进行市场调研，这是任何项目都必须要做的第一项工作。”
“市场调研让谁做？销售部门吗？”
“一个项目成功与否，市场是最为关键的因素之一，所以，市场调研必须做到尽可能准确无误，当然，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谁做市场调研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准确，但是，调研工作必须由项目负责人主导，由技术和销售部门的人员参与。”
“谁是项目负责人？如何确定项目负责人？”
叶佳怡顿了顿，“举例说吧，实体制造业这边，高容量蓄电池、制药、汽车
零配件和废旧蓄电池回收处理等等，都是我出任项目负责人，以前的房地产开发，现在的养老项目，都是你爸当项目负责人。”
“这么说来，项目负责人太重要了！”
“当然重要，一个项目能否成功，建设过程有没有造成浪费，建设工期能不能保证，项目建设质量如何，这些问题，全跟项目负责人有关，你说重不重要？”
“就面前这个药品包装的技改项目而言，你打算让谁做项目负责人呢？”
“这个----，”叶佳怡被问住了，她想了想，“这是刚出现的问题，这么个小项目，谁当项目负责人？我还没考虑呢。”
的确如此，技改究竟做不做？什么时候开始做？八字没有一撇，怎么确定项目负责人呀！
“是啊，我这问题可能有点幼稚，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什么？”
“按照上面的流程，分步进行，先做市场调研。”叶佳怡道。
“市场调研得有人牵头吧？你想让谁组织调研？”
“这个......，看来就得我来组织调研了，如果我抽不出时间，那就让销售总监沈总牵头。”叶佳怡无奈地一笑。
“市场调研可以让我参与吗？”
“当然可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参与其中，只要你有兴趣，每一步你都可以参与。不过市场调研需要出差，你可别嫌出差辛苦哦！”
“市场调研之前，有没有目标？比如说去哪些地方调研，不能全国各地都去吧？怎么选择目的地？”关琳珊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
“中国这么大，全国各地跑一趟，即使马不停蹄，起码也需要半年以上，这办法太笨了，没有这么做市场调研的。我们会根据销售部门的建议，结合历年的重点市场地区，在全国选择几个重要片区的主要药品批发市场进行走访。”叶佳怡道。
几天以后，叶佳怡带着关琳珊和销售部门的两名业务员，去国内的几大药品批发市场做调研，通过对几大市场三十余家批发商的走访和交流，他们得出结论，那种药品的小包装规格是一种发展趋势，现实市场中，50mg和25mg两种规格并存，但大多数批发商坦言，小规格的药品最近几个月确实出货量在加大。
三个星期后，叶佳怡一行回到单位，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关云天作了汇报，在举棋不定的情况下，需要共同商量究竟是否需要对那种药品的包装线进行技术改造。
“一条药品包装线需要多少投资？占地面积是多少？”
“以前的价格在五百万左右，占地面积嘛，现有包装车间还有空地方。”叶佳怡对情况了如指掌。
“那就不必犹豫了，既然市场上两种规格并存，包装线投资又不是多大，保留现有包装线，再投资一条小规格包装线，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关云天建议道。
“但是，假如小包装规格的市场并不如想象那么好，万一造成投资浪费呢？”
第640章 不敢想象
关琳珊是学财务管理的，成本控制和投资回报率是她关心的主要问题，毕竟从市场调研得到的第一手资料显示，所谓的小剂量包装只是一种趋势，市场上的现实情况还是两种规格并存。不过，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讨论，敢于在父辈面前说出自己的担忧，看来她还是有些勇气。
“考虑投资风险没错，但你们在调研过程中已经知道小包装规格是一种发展趋势，作为生产商，就应该顺应发展潮流。跟投资风险比起来，我觉得迎合消费趋势更重要，否则，昌达药业公司就会丧失小剂量包装产品的市场份额。”关云天道。
“还有个稍微专业一点的问题，如果保留现有包装线，新建一条小规格包装生产线，在投资上看似有点浪费，但这样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既保证了现有规格的产品继续生产，不至于马上断供，毕竟大规格产品还有市场，又能顺应小规格包装的发展趋势，即使将来大规格包装产品彻底退出市场，从技术上讲，通过更换某些部件，这套设备也可以作为其他药品的包装线，基本不造成浪费。”叶佳怡道。
关琳珊认为有道理，她觉得自己考虑问题过于片面，只关注跟自己专业有关的因素，缺乏全局观念，这就是专业部门管理人员跟企业掌舵人之间的根本区别。于是，她不再发言，而是静静听着两位掌门人对这件事情的决断。
听了叶佳怡的说明，更加坚定了关云天的意见，“新建一条包装线才投资五百来万，又不是多大的项目，没有必要犹豫了，抓紧时间落实，昌达药业公司适应市场需求的步伐，不能落在其他企业的后面。”
因为项目不大，说完这句话，关云天就什么也不管了。
回到办公室，叶佳怡向关琳珊交代任务，让她根据调研情况整理一份市场调研报告，并联合集团公司办公室和技术部门，编制药品包装技术改造可行性报告。
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关琳珊不免有些生疏，好在各部门都很配合，没有几天，可行性报告就做完了，有办公室的老手把关，质量当然没问题。
技改项目在董事会立项获批后，首先落实了一千万投资，接下来要进行设备招投标，叶佳怡在一旁指导，让关琳珊代表昌达集团向有关设备生产商发函，邀请他们参与投标。
通过几次扩产和增加药品种类，昌达药业公司现在已经在业内小有名气，尽管这次的项目不大，有关制药设备生产商在接到邀请后，还是积极参与投标，不过，在接触过程中，关琳珊发现所有投标单位都想跟她套近乎，他们经常把这样的话挂在嘴上：“我们跟昌达药业公司早就是老关系了，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情况，你们的某一部分设备，就是我们单位提供的。”
“几百万的设备，又不是多大的项目，还招什么标呀？直接给我们就得了，昌达药业还信不过我们吗？你们的第一个项目，我们负责供应的设备有几千万，质量
没有一点问题，售后服务很到位，你们的关总和叶总对我们一直很满意。”
“通过前几次设备供应，我们跟关总和叶总早就成为好朋友了，这点事还用招标？你们也不嫌麻烦！”
关琳珊第一次跟这些供应商打交道，看见来者都是昌达药业公司的一帮老熟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把投标资料往叶佳怡办公桌上一放，“还是给你吧，他们都声称是昌达药业公司的老关系，我不知道该照顾哪一家。”
“为什么要照顾？既然咱们招标，他们投标，那就没有什么老关系好朋友可言，所有参与投标的单位一视同仁，一切让他们的标书说话，谁也别套近乎。”叶佳怡道。
“可是，要真把你们的老朋友拒之门外，是不是显得有点不近人情？”第一次操作这种事，关琳珊不免显得小心翼翼。
“管他们干什么呀！即使其中有我和你父亲的朋友，他们必须明白自己干嘛来了，我觉得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到这里是参与投标，而不是搞那些没用的关系。也许有人觉得小项目，没有必要太认真，但他们错了！昌达集团是一家非常正规的企业，几万几十万的采购都要招标，几百万的设备采购，更要通过招标确定供应商。”叶佳怡郑重其事地强调这一点，也是想让关琳珊知道，企业管理涉及很多方面，每个方面都要按原则办事。
“那我就告诉他们，认真准备投标材料，不要有非分之想。”
“对，通知他们一个星期后参加投标会。我也是纳闷，那些人明明知道昌达集团的办事原则，他们怎么会生出那种奇怪的想法？难道以为你第一次经手这种事，想浑水摸鱼？”
“也许吧，那些做销售的都是老油条，他们可能欺我没有经验。”关琳珊道。
“别管他们说什么，一切按昌达集团的原则办，保证出不了差错。”
一个星期后，昌达药业公司药品包装设备招标会，按时在昌达大厦总部五楼会议室举行，由叶佳怡和设备采购部经理，以及药业公司负责设备的副总工程师，加上总经理助理关琳珊，组成了招标评审小组。
通过竞标单位陈述和标书评审两个环节，参与竞标的八家单位有五家被淘汰，评审小组关起门来，对剩下的三家供应商进行评审。
因为入围的三家设备生产商都曾跟昌达药业公司有过合作，叶佳怡建议先听取药业公司副总工程师老王对这三家企业的设备质量进行评价。
“从基层反馈回来的情况看，这三家生产商的设备质量都不错，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最后入围。但是，三家企业的设备质量还是有所差别，宏光制药设备公司的产品比较皮实耐用，但精度稍差一些，包装的药品合格率只有百分之九十左右。”
“基层对另外两家的设备质量有什么评价？”叶佳怡问道。
“飞鹰公
司的设备精度最高，但维修比较频繁；三叶公司的包装设备自动化程度最高，精度虽然比飞鹰公司稍差一点，但合格率也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据厂方介绍，他们还可以进一步改进。”
“王总，你认为哪家的设备最适合昌达药业公司？”
“从技术角度分析，产品规格从50mg降低到25mg，对包装设备的精度要求无疑是更高了，单从这一方面考虑，当然应该选择飞鹰公司的设备，但综合考虑设备维修和操作的自动化程度，我认为三叶公司的设备更合适。”
“那就是说，宏光公司的设备可以排除在外了，大家再从其他方面综合分析一下，在飞鹰公司和三叶公司中，应该选择哪家供应商的设备？”叶佳怡道。
“从标书上看，飞鹰公司的设备报价要低百分之五，三叶公司自动化程度较高，他们附加了一些自动化设备，报价自然要高些。”采购部经理道。
“其实报价差百分之三到五，总价也就差个二十万左右，这点钱不应该成为决定性因素。我觉得还是应该从设备质量、产品精度、维修是否方便和售后服务等方面考虑问题。”叶佳怡道。
“是啊，精度再高，设备三天两头趴窝，耽误生产，也是得不偿失，但是，精度不够，产品合格率低，增加生产成本，我认为这两者都不可取。”这是设备总工老王的观点。
“看上去三叶公司的产品跟王总的观点比较相符，但他们附加的自动化设备那一块，不知道维修是否方便。”采购经理道。
关琳珊也听出了端倪，“如果三叶公司能够确保他们的设备维修方便，再加上较长的维修周期，他们的设备就有优势。”
“这需要跟他们当面商谈，因为他们的售后服务期限本来就比较长，如果能够得到书面承诺，我也认为三叶公司的设备更有优势。”
“叶总的意思，可以把飞鹰公司排除在外了？”
“还没到时候，先把三叶公司的代表叫过来，跟他们当面商谈后，再做决定。”
三叶公司很想做成这笔业务，他们的代表不仅承诺为昌达药业公司培训自动化设备维修人才，还主动把售后服务时间延长到两年，有了这样的保证，三叶公司自然是这次竞标的最终胜出者。
通过亲自参与，关琳珊觉得管理实体制造业确实不简单，“招标过程的影响因素太多了！哪一方面考虑不周，都有可能对今后的工作造成不良影响。”
叶佳怡淡然一笑，“这么个技改小项目，才多少事情呀？要是遇到投资几十亿的大项目，那才叫操心呢！”
参与管理的事务越多，关琳珊越发感到企业管理的难度越大，昌达集团创建以来，发展壮大到如今的规模，经历了大大小小好多事情，她不敢想象，父亲关云天和他的管理团队是如何一步步走过来的。
第641章 心得体会
为了让关琳珊尽快熟悉决策程序，叶佳怡让她参与了昌达药业公司包装线技术改造项目的所有决策过程，从市场调研、可行性报告编写、项目立项，到设备招标，直至项目建成投产，关琳珊身临其境，亲自体会，甚至最后的项目验收，叶佳怡也交由她主持。
一套程序下来，关琳珊对决策过程倒是基本熟悉了，也许还没体会到成功的乐趣，不得不说，她对实体制造业的管理，还没有太大的兴趣。
任何事情，如果缺乏足够的兴趣，被动地去做，一般都很难做好。这段时间昌达集团实体制造业这边，没有做新项目的计划，原来的项目又都处于平稳运行状态，跟在叶佳怡身边，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关琳珊对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更提不起兴趣。
叶佳怡看出了关琳珊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她向关云天建议，最好利用这段时间，让关琳珊熟悉养老项目的情况。
“制造业那边的情况，她这么快就熟悉了吗？”关云天有点诧异。
“制造业这边，除了前段时间那个药品包装线的技术改造项目，其他也没有什么大事，对于每天都要面对的日常管理，珊珊在这里也得不到锻炼的机会，养老业务不是要对外扩张吗？我觉得那里对她锻炼的机会更多，不如让她去那边，等这边有机会了再过来。”叶佳怡道。
其实，当时就是因为扩张养老业务缺乏人手，关云天提出对外招聘人才，正是叶佳怡的建议，关云天才想起把关琳珊从外地召回来。
对于叶佳怡的再次建议，关云天觉得也有道理，与其让关琳珊整天面对一些事务性工作，不如让她去养老事业部，或许她能独当一面，关云天正想腾出精力，继续在外地布局养老项目。
第二天，当叶佳怡向关琳珊说明情况，她有点不理解，“我对这里的情况还没完全熟悉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珊珊，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段时间你在这里工作很努力，为我分担了不少事情，但你也看到了，自从药品包装线技改完成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大事可做了，日常管理对提高你的工作能力没有多大帮助，倒是养老业务那边现在事情比较多，你去亲自参与，对你有好处，将来等这边有事了，你可以再过来。”
关琳珊知道自己没有跟总经理讨价还价的权利，她只好服从，“这么说来，我是回省城呢？还是去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
“你爸具体分管养老业务，究竟去哪里，听他安排吧。”
关琳珊来到董事长办公室，进门便问：“总经理让我来找你。”
“哦，坐吧。通过这段时间的观摩学习，对制造业管理有什么心得体会？”关云天示意女儿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关总，你是让我来谈心得体会，还是给我分配工作的？”
“两者兼而有之，先谈谈前段时间的心得体会，然后再给你分配任务。
关琳珊坐在椅子上，调皮地望着天花板，故作认真地想了想，“体会不是没有，但不多。”
“我理解，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有多少说多少。”
“用几句话概括，我的感受就是实体企业的情况纷繁复杂，涉及经济社会各个方面，要管理好这么大的企业，确实面临巨大挑战。”关琳珊严肃地说。
“嗯，这就是你的最大体会？好像有一种畏难情绪哦！当初你可说了，喜欢面对挑战。”
“畏难情绪倒算不上，我也没说害怕挑战呀！不要这么妄下结论好不好？”
“算我多虑了，其实前段时间你接触到的仅仅是企业管理的皮毛，还有很多事情，以后慢慢体会吧。现在实体制造业那边事情不多，把你调到养老业务这边，协助他们工作，有利于你对全公司业务的了解。”关云天道。
“没问题，反正我的工作就是熟悉全公司业务，随时听从调遣。现在就过来吗？我的岗位在哪里？”
“下一步我要到其他城市拓展养来业务，我希望你到上市公司主管养老板块的日常事务。”
“又是主管日常事务，不参与决策的话，我学不到真正的管理经验呀！”关琳珊道。
“放心吧，如果有新的养老项目实施，即使你主管日常事务，照样让你参与决策过程。”
“办公地点呢？要不要回省城或其他什么地方？”
“现在都是远程办公，地点不变，还在原来的办公室，只是工作内容变了，今后的一段时间，你的重点是关注上市公司养老业务板块发生的事情。”
关云天把昌达控股养老板块的绝大部分资料转到关琳珊的电脑上，并告诉她平时关注哪些指标。
“说实话，就日常管理而言，养老板块比实体制造业那边简单多了，这里成本固定不变，不存在产品质量控制问题，不为货款回笼担忧，更不必关心原材料行情和价格发生变化。”听完介绍，关琳珊觉得事情并不复杂。
“看上去确实简单，但简单的事情恰恰容易被忽视，问题往往就出在这里。”
“不要危言耸听了，我会重视的，一个养老机构，只要把那些老人侍候好了，还能出什么问题？”关起门来跟自己的父亲说话，关琳珊有点满不在乎。
关云天觉得女儿轻视养老机构的管理问题，这可不是好现象，“大道理不讲了，还是给你举个例子吧。没错，只要把老人们侍候好了，确实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你怎么保证就一定能把老人侍候好？假如哪里做的不周到，引起老人的不满，轻者人家会提意见，严重情况下，老人就有可能离开你的养老机构，另寻别处，那是什么后果？”
看见父亲表情越来越严肃，关琳珊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赔不是，“你老别生气，我没有轻视管理的意思，只是觉得没那么复杂。”
关云天向女儿严正指出：“珊珊，作为管理者，不要轻视任何一项工作，大项目的决策属于企业管理范畴，养老机构的卫生情况，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那也是企业管理的内容，如果做的不好，照样对企业造成损害！”
感觉到气氛不对，关琳珊收起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你说得对，企业管理无小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道理我懂，但我重视的不够，这就改正。接着刚才你的意思，如何才能杜绝工作中的失误，让老人们百分百满意呢？”
“人到老年，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特性，要让老人们百分之百满意，说实话，非常难做到！但我们的管理工作要向那个方向努力！”关云天道。
“这是应该的，但管理过程中，具体怎么做呢？”
“多跟基层管理人员沟通，避免高高在上的说教，把你的想法以一种他们易于接受的方式传达出来，让他们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只要你跟基层管理人员达成共识，他们就能把工作做好，从而让老人们满意。”这是关云天多年管理经验的一部分，不仅局限于养老机构的管理。
“也就是跟基层管理人员搞好关系，让他们认真负责地工作？”
“这样理解有点片面，不过在用规章制度约束的同时，也确实需要讲究人性化。侍候老人的工作不好做，甚至比当幼儿园老师还难，但我们从事的就是这项工作，只有从管理者做起，基层管理人员才能做到尽职尽责，忍辱负重。”
“刚才你说很难做到让老人们百分百满意，真要是出现不满意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呢？”
“你记住，任何事只要你尽力了，就问心无愧，但前提是一定要尽到最大努力。如果出现老人不满意的情况，一般有两种结果，一是选择离开，就像前面我说的那样，他另寻别处，或家属接回家；二是家属胡搅蛮缠，挑你的毛病，甚至追究养老机构的责任。好在迄今为止，我们还没遇到那种不讲理的家属和老人。”
听到这里，关琳珊感到惊讶，“还有这种情况呀！”
“有句话叫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但你一定要做好自己，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至今没有出现这些情况，当然是好事，说明昌达集团养老机构的工作无可挑剔。问题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呀！”
“没关系，我不是说了嘛，只要自己尽了最大努力，结果怎么样，就不是咱们能掌控的了。如果有人选择离开，当然只能随他去了；至于出现不讲理的情况，我们自然也有应对措施。”关云天胸有成竹。
“如何应对？跟他们没法讲道理，还能怎么办？”对于这种听见就怵头的事，关琳珊觉得很伤脑筋。
“既然昌达集团敢于涉足养老事业，我们当然也考虑到了其中的风险。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再棘手的事，也有说理的地方。”
第642章 真正的独当一面
关琳珊把养老项目管理想象的过于简单，实际上，任何类型的企业管理，都有其自身特点，不能只看表面现象，所以，关云天对他女儿这种工作态度很有意见。
在家庭事务上，关云天是个开明而温和的父亲，自从女儿上大学后，大事小情总是尊重她的想法，从不横加干预，也不在乎什么长辈的威严，但在工作上，他不能容忍这种随随便便的作风。
惹得父亲不高兴了，关琳珊自知理亏，赶紧把话收回来，但关云天对待工作一向严肃认真，即使是自己的女儿，在工作上也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上市公司养老业务板块的日常管理，此前一直由老薛主管，一年前，薛建清因为年满六十五岁，身体又不算太好，实在没法继续挽留，便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回家颐养天年，日常管理这块业务，便由关云天代管。
关云天负责的其他工作还好办，尤其是养老业务的日常管理，即使没有大事，也是小事不断，所以，他根本无法脱身，本该继续向外扩展的养老业务，在近半年也停滞不前了。
让关琳珊回昌达集团任职的初衷，并非要她到养老部门工作，叶佳怡想对她进行全面培养，征求她的意见时，关琳珊正好对实体制造业感兴趣，便先去那边熟悉情况，关云天尊重女儿的选择，当然不能说什么。
因为实体制造业那边近期非常平稳，没有事情可做，按照事先安排，关琳珊顺理成章地应该去熟悉养老业务，因为那也是昌达集团的主要业务之一。
上市公司养老业务继续扩张，是早就制定的计划，关琳珊到这里报到后，关云天把日常管理这摊业务交给她，自己就可以抽出时间开展工作了。
向关琳珊做了一番叮嘱，交代了注意事项之后，关云天带着司机，去外地考察养老市场和投资环境。
接过养老业务的日常管理，关琳珊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独当一面，这里跟实体制造业那边不一样，前段时间在那边，自己只是个助手，重要事情由叶佳怡处理。如今在这里，父亲关云天出差在外，凡是养老机构发生的事情，如果基层处理不了，都得由关琳珊独自决断。
接手养老业务日常管理十天左右，此前已经建成投入运营的某地市级城市的老年服务中心项目经理打来电话，请示一项对外合作事宜。原来，已经投入运营半年多的这家老年服务中心，还缺乏一个医疗配套机构，项目经理告诉关琳珊，当地一家私营医疗机构想跟他们合作。
“既然一直缺乏配套的医疗机构，有人要跟老年服务中心合作，这是好事呀！”关琳珊不假思索地说。
“问题是对方要我们提供场所，这该怎么办？”
“提供场所？什么意思？”关琳珊第一次接触这些事情，她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人家不是跟老年服务中心配套医疗机构嘛，医院派驻服务中心的医护人员，总得有个医生护士工作的地方吧？”
“哦，我知道什么意思了。对
方需要几间房子？咱们服务中心还有空余的房子吗？”
“医生护士办公室各一间，外加药品储藏室和处置室，对方说至少需要四间房子。服务中心倒是有空房，但都租出去了。”
“既然都租出去了，那不就是没有空房吗？”关琳珊道。
“这倒好办，因为有一家租户的合同只有一年，年底就到期了，如果跟这家医院的合作能谈下来，到时候可以把那几间房子收回来。问题是医院要求我们无偿提供医疗场所，这一点能做到吗？”
“其他养老项目配套的医疗机构，场所是怎么解决的？”
“情况不一样，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关琳珊一时也没有主意，她想了想，“事情我知道了，等我了解一下，再做决定。”
放下电话，关琳珊有点茫然，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决定这件事。这种情况下，关琳珊首先想到问他父亲怎么办，但一方面考虑关云天正在外面谈项目，也许没有时间接电话，另外，这么件小事她都无法做出判断，关琳珊害怕自己在父亲面前丢脸。她也想跟叶佳怡请教，但考虑到人家从未主管过养老项目，便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坐在椅子上考虑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关琳珊觉得还是应该向她父亲请教，为了工作，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她抓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电话接通后，只听里面传来一声问话：“珊珊，找我有事吗？”
“你现在忙吧？如果没有时间，就等会儿再打。”
“我现在正开会，过后给你回电话。”
午饭后，关琳珊接到父亲的电话，她把情况做了汇报后，问道：“其他养老项目，跟医疗机构是怎么合作的？”
关云天认为这是考察女儿决断能力的最佳机会，“以你的看法，你认为这种事应该怎么处理？”
关琳珊无奈地一笑，“关总，你要是故意考察我的话，那我就如实告诉你，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哼，你倒诚实，一点也不掩饰。”
“本来就是嘛，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道理我懂。别说在你跟前，就是面对外人，我也会这样做，既然不懂，为啥要掩饰呢？”关琳珊直言道。
“好，起码这态度很端正。刚才你汇报的情况，要看具体合作方式，所以不能一概而论，那边的项目经理跟你说没说对方打算以什么方式进行合作？”
“哎哟，他没跟我谈怎么合作，只问我场地问题如何解决。”
“那不行！首先要知道合作方式，然后才能谈场地问题。”关云天道。
“这个好办，我抽时间打电话了解一下就知道了。你倒是说说，面对不同的合作方式，应该如何应对呢？”关琳珊道。
“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我建议你最好亲自去一趟现场，把情况了解清楚。医疗机构跟老年服务中心合作，不外乎以下三种方
式，第一，对方出人出场地，纯粹就是医院在老年服务中心设立的一个医疗点，实际上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第二，对方派出医护人员，租赁老年服务中心的场地，服务中心则按出租业务正常收取房租，这跟第一种情况在本质上是一样的；第三，双方合作，对方派出医护人员，由老年服务中心提供场地，按各自投资的比例分配利润。”
“哎哟，一个养老机构的日常管理，事情还不少呀！”关琳珊感叹道。
“此前你还小看日常管理呢，可以这么说，但凡企业管理，就没有简单的，要想把管理工作做好，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开始你可能有点不理解，以后你就明白了。”
关琳珊不想听父亲的说教，连忙结束通话，“好吧，我抓紧时间过去看看，有事再向你请教。”
第二天一大早，关琳珊带着司机去外地的养老机构考察，见到前天打电话那位项目经理后，对方感到诧异，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小关领导能亲临现场。
说明来意后，关琳珊询问老年服务中心跟医疗机构的合作谈到什么程度了。“刚接触过一两次，现在还只是个意向。”
“即使是意向，他们打算以什么方式跟老年服务中心合作呢？”关琳珊道。
“什么合作方式？还没谈到那一步呢。”
“你不是打电话询问医疗场所怎么解决吗？既然还没到那一步，那就以后再说吧。”说完，关琳珊转身要走，她想利用这次机会，跟老年服务中心的基层工作人员见个面。
“关，关经理，你别急着走呀！既然亲自来了，就把场地问题解决了吧。”项目经理着急了。
“还没谈到那一步，怎么解决？”
“你把公司的打算告诉我，下一步我跟他们谈，心里也有数啊！”
“你现在跟他们联系，看看对方是否有时间，我想今天把合作事宜定下来。”关琳珊道。
“你是说......，你想参与谈判？”
“怎么，不可以吗？我想知道对方准备以什么方式跟咱们合作，才能确定场地的解决方案。”
项目经理本来以为这位新上任的小领导好糊弄，没想到关琳珊得她父亲真传，也是个精明的管理者，于是赶忙解释：“你是公司领导，当然应该参与谈判，我是怕时间来不及。”
“你先联系吧，看看对方什么情况再说。”
项目经理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把关琳珊的意思说了说，对方这两天好像没有时间，“领导，他们说这两天没空。”
“我都听见了，算啦，等他们有时间，你跟他们谈吧，我就不等了。”关琳珊道。
“可是，如果涉及到场地问题，我该怎么跟他们说呢？”
“这就是我想跟他们见面的原因，如果你跟他们谈，前面我已经说了，看他们以什么方式跟老年服务中心合作，根据不同的合作方式，场地解决方案各有不同。”
第643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关琳珊本来想亲自跟老年服务中心的医疗合作方商谈合作事宜，怎奈对方当时没空，她又不能等待，便让项目经理负责今后的洽谈，这正是项目经理求之不得的事。但是临走前，关琳珊给出了提供场所的条件。
当关琳珊说完那三种合作方式的应对方案后，项目经理连连摇头，“领导，能有医疗机构跟老年服务中心合作就不错了，还提什么条件呀！”
“按你这意思，老年服务中心是不是应该无偿提供医疗场所？你要知道，任何合作单位，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挣钱，绝对不可能到老年服务中心做慈善，你说是不是？”
“人家当然要挣钱，否则，谁给派来的医护人员发工资？”
“以挣钱为目的没有错，但既然是为了挣钱，那就应该以商业合作的要求洽谈合作条件，老年服务中心也没有任何必要为对方无偿提供工作场所。”关琳珊道。
“对方虽然以挣钱为目的，但面对这些把钱都能攥出水的老人，能挣多少钱呀！”
“虽然你是老年服务中心项目经理，看来你对老人们还不真正了解，对于穿衣吃饭，老年人也许不太在意，要说医疗保健，老人们最舍得花钱。”
“再舍得花钱，跟一帮老人打交道，也榨不出多少油水，要是老年服务中心提条件，我怕对方望而却步，不愿跟咱们合作。”
“你这担心可以理解，但过分多虑了，老年服务中心即使现在还远未满员，毕竟也有近万人入住，对于这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就算每天平均百分之五的人就诊，保守估计医疗配套机构面对的患者也有五百来人，算上诊疗费和药费，按每人花费三十元计算，平均利润百分之二十，你算算每年的营业额和利润是多少？”关琳珊拥有财务管理的专业背景，对这样的估算易如反掌。
“不愧是大领导，我可没有想的那么远。”
“用不着你想太多，只是告诉你，医疗机构只需派出几名医护人员，每年有五百多万营业额，上百万净利润，这样的合作机会，应该不止一家医疗机构感兴趣，你根本不必担心找不到合作单位。”关琳珊的自信，来自于对事情的详尽分析，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跟她父亲很像，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面对如此精明的领导，项目经理再无辩驳的理由，只好说道：“就按你的吩咐，我跟他们谈，随时向你汇报商谈进展。”
“该坚持的原则一定要坚持，不要顾虑太多。给你交个实底吧，真要是没有合适的合作单位，老年服务中心甚至可以招聘医护人员，组成自己的医疗配套机构。据我所知，省城的养老机构就是那么做的。”
说完，关琳珊离开项目经理办公室，到老年服务中心的工作区，跟基层管理人员和一线护工进行交流互动，了解存在和需要改进的问题，这是父亲关云天一再告诫她的。
交谈过程中，关琳珊了解到部分老人对食堂伙食有些意见
，具体说来，有些经济条件较好的老人，对每天吃大锅菜很有怨言，但大多数老人经济条件一般，不愿提高伙食标准。
“这就是典型的众口难调！”老年服务中心分管后勤的副经理感叹道。
“虽然如此，但老人们的多样化需求也可以理解，毕竟人到老年，亲人又不在身边，老年服务中心就是应该尽最大努力给他们营造出一种家的感觉，唯有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才能让老人们在这里生活的舒心。再说，他们花自己的钱，别人无权说三道四。”自从接触养老业务后，关琳珊对这一行也产生了一些好感。
“可是，如果满足部分老人的要求，必然增加管理成本，这让我们做具体管理工作的不好办呀！”养老业务的每个分项目都是独立核算，基层管理人员面临的成本压力也不小。
“我把情况带回去，等公司商量后再决定怎么办，不过我认为应该给老人们一个说法。”
关云天从外地考察回来后，关琳珊跟他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着重提到老人们的伙食问题，“这要求并不高，他们自己花钱改善生活，我认为应该给予考虑。”
“这种事在其他地方也存在，老人们的生活习惯有差别，每个人的经济条件不一样，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告诉基层管理人员，在生活上要尽量满足老人们的需求。”关云天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面对那么多老人，众口难调，怎么才能满足不同的需求？”虽然赞成这种做法，但关琳珊却没有具体办法。
“每个新项目投入运营前，都要组织管理人员去老项目观摩学习，你以前也考察过省城的养老项目，看来你们光看表面上的东西，都忽视了具体细节。其实，在那些已经投入运营的项目中，你刚才提到的问题，早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其他地方怎么解决老人们不同的生活需求？”
“很简单，根据不同的需求，差别对待就是了。”
“怎么个差别对待？能说的具体点吗？”
“某些经济条件好的老人不是对顿顿吃大锅菜有意见吗？这太好办了，谁喜欢吃什么菜品，让服务人员每天统计，然后把需要改善生活的人数上报到后勤部门，由后勤部门单独采购，厨房加工后以成本价卖给需要的老人，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只要老人们舍得花钱，想吃山珍海味都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关云天道。
“但这里有个问题，厨房炒大锅菜的都是一般厨师，如果增加服务项目，必然需要招聘厨艺更好的厨师，他们的工资肯定也更高，一旦厨房增加人员和开支，自然增加相应的管理成本，这个矛盾怎么解决呢？”
“增加的成本当然要基层单位想办法自己消化，这就是我一直致力于增加基层收入的原因，但是，老人们不同层次的需求必须满足，一定要让在老年服务中心颐养天年的老人们，有一种在家的感觉！”关云天道。
“你这理想确实很好，就怕下面的基层单位做不到啊！”
“不是理想，这是现实！其他单位就是这么做的，人家都能做到，为啥这个单位做不到？即使老年服务中心增加几名厨艺较好的厨师，他们的工资还可以进入菜品成本，给基层管理部门增加的负担，仅仅是买菜环节的麻烦，这么点困难还克服不了？”
几句话指出了问题的要害，姜还是老的辣，关琳珊对她父亲由衷地佩服，“他们把事情描绘的很困难，我让他们糊弄了，或者他们也是没有经验，根本就没意识到事情并不复杂。”
“不管什么原因，你告诉那个项目经理，老年服务中心是为老人们提供养老服务的机构，老人们的要求必须尽最大努力满足！否则，如何体现服务二字？有困难大家共同想办法克服，但不能影响服务中心的声誉。”关云天态度非常坚决。
随后，关琳珊往那家老年服务中心打电话，向项目经理和分管后勤的副经理传达董事长的指示，让他们做好准备，务必满足老人们不同层次的生活需求。
项目经理告诉关琳珊，他跟医疗机构洽谈了合作意向，对方倾向于租赁服务中心的房子，打算独自开办医疗配套机构。
关云天接过电话，“你告诉对方，只能跟服务中心合作经营，而且服务中心要占六成利润，否则免谈。”
“关总，对方恐怕接受不了这种合作方式呀！”
“接受不了就让他们退出，咱们另寻合作伙伴，实在不行就招聘几名医护人员，总之，这件事老年服务中心必须参与其中。”
关云天认为，要给老人们提供更加完善的服务，必然要增加一些成本，但也应该想方设法为服务中心增加收入，参与或自主经营老年服务中心的医疗服务，就是增收措施之一。
“好吧，我转告对方，看他们是啥态度。”
汇报完自己的工作，关琳珊调皮地一笑，“关总，这次出去考察投资环境，有没有收获？”
“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你不是汇报工作嘛。应对方邀请，这趟出去考察了两个地市级城市，跟当地领导进行了意向性商谈，总体而言，随着社会老龄化程度加剧，各城市商业养老的市场越来越大，地方政府非常欢迎民间资本进入当地的民生工程。”
“新项目定下来了吗？何时开始实施？”关琳珊很希望亲自参与投资决策过程。
“刚达成意向，还没到投资决策那一步。”
“当地有市场，地方政府又欢迎民间资本介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吗？”
“哎哟，决定一个项目是否值得投资，可不是这么简单！市场看上去很好，但那都是听别人说的，实际情况究竟怎么样，必须经过认真调研，才能知道真相。地方政府的口头表态根本不能算数，需要通过谈判，白纸黑字签署正规协议，才能让人放心。”
第644章 这叫什么事呀
过了一天，项目经理打来电话汇报情况，他跟医疗机构再次商谈后，对方真心愿意跟老年服务中心合作，但要求把利润改为五五分成。
关琳珊不敢独自决定这种事，她把情况向董事长汇报后，关云天有些恼怒，“接受不了服务中心的条件，他们可以选择放弃嘛！坚持原定的条件，别理他们。”
关琳珊觉得对方很有诚意，她认为这样的合作伙伴比较难得，“不就差在百分之十的利润分成吗？估计最多也就十万八万，如果找不到这么真诚的合作伙伴，最终由老年服务中心招聘医护人员的话，除了麻烦，另外还要购买医疗器戒，我看不如让对方一步。”
“你认为有必要向对方让步？”关云天略感吃惊。
“为了省却一些麻烦，关键是对方很有诚意，看在这种可贵之处的份上，我觉得让一步未尝不可。”说出这句话，关琳珊费了好大的劲。
虽然不同意女儿的观点，但关云天觉得她能提出独立见解，说明通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关琳珊有了明显进步，反正涉及的利润也不多，为了不打击女儿的积极性，关云天想了想，“好吧，让对方一步，但需要的所有医疗器械，都必须从他们医院带过来，老年服务中心不会在这方面投入一分钱！”
关琳珊咯咯地笑了，“连这样的细节都想到了，你可真会精打细算！”
“这有什么不对吗？做企业，该花的钱一分也不能省，该精打细算的时候，一分也不多花。再说，医疗配套这件事，老年服务中心本来自身可以解决，是对方主动上门寻求合作，现在又给他们让利百分之十，所需的医疗器械，这边当然不该管了！”
“没说不对，只是觉得你太精明了，应该向你学习。”
“精明的事多着呢，往后学着点吧。商务往来，适当的让步并非不能容忍，该坚持的原则，也一定要坚持！”关云天就是想通过类似事例，增加女儿的实践经验。
“行啦，谨记你的教诲，今后多向你们学习！”关琳珊表现得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另外，前几天你向他们布置了尽量满足老人们不同层次生活需求的任务，过几天你最好再去一趟老年服务中心，亲自查看那些任务的落实情况，不能光听电话里的汇报，凡事都要掌握第一手资料。”
......
这天上午，关云天正在准备一份投资报告，面前的电话响起了铃声，他顺手接了起来，里面传来关琳珊急促的声音，“爸，有个情况比较紧急，我得向你汇报一下。”
“别着急，慢慢说，什么情况？”
“我也是刚接到电话，昌达控股位于h市的老年服务中心，他们的肖经理在电话中说，刚才接到法院传票，他们服务中心被一名老人的家属起诉了。”
“怎么回事儿？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最好打电话过去了解一下吧。”
关云天马上拨通了h市老年服务中心办公室的电话，“肖经理吗？我是关云天，听说老年服务中心被养员家属起诉了，你们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关总，我正要打电话向你汇报这件事，”肖经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那位老人开始就有病，最初在服务中心的医疗机构就医，病情加重后，我们按规定将其转入市人民医院，但一直联系不上他的家属，前段时间病危，在医院去世了，谁知处理完后事，其家属突然出现，在一番胡搅蛮缠未果后，一纸诉状将老年服务中心告上了法庭。”
“哦，是这么回事儿！不要害怕，你把所有资料给我送过来。”关云天首先给下属吃了定心丸，免得影响他们的正常工作。
h市离昌达集团总部只有不到两小时车程，下午两点多，肖经理出现在关云天办公室，“关总，包括法院传票和那位老人的所有资料全在这里。”说完，把一个大信封递到关云天面前。
“你坐下，给我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位李姓老人于去年三月份入住h市的老年服务中心，至今已超过一年半时间，入住时身体就不好，但在老年服务中心医护人员和护工的悉心照料下，老人的健康状况得到了较好维持，家属也按时缴纳各种费用。
也许因为已经超过八十五岁高龄的原因，半年后李姓老人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老年服务中心的医生不得不给他开具更好的用药处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嫌用药太好，药价太高，自那以后，他的家属不仅欠缴医药费，甚至连老人在服务中心的正常费用都开始拖欠了。
“老人家里都有什么人？你们跟他的家人联系过吗？”
“老人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在外地工作，女儿也在外地生活，只有小儿子在本城，送来老年服务中心之前，老人就跟他小儿子生活在一起，留下的联系方式也是他小儿子的电话号码。几个月前当老人身体状况变差时，医务室的医生曾让我跟他家属联系，问要不要给老人用更好的药。”
“他小儿子怎么说？”
“当我说明情况后，他小儿子回答的很干脆，随便。”
“也就是说给他父亲用好药也可以，不用也行。”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但医护人员建议改用好一点的药，否则，老人的健康状况恶化的更快。既然在咱们中心颐养天年，本着人道精神和临终关怀，我也同意给老人换药。”肖经理道。
“既然家属没有明确反对，你们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对。”
“是啊，换药后，李姓老人的健康状况基本稳定下来，证明药效是不错的。但是，对于这样一位病痛缠身的高龄老人，谁也不敢保证他的健康能维持多久，就在三个月前，老人因为一次感冒，引发了他的老毛病，经服务中心医务室的医生诊断后，觉得情况不妙，他们建议马上送往市医院救治。”
“这个时候通知他家属了吗？
“当然要通知家属，但多次联系未果，老人小儿子留下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没有通过其他方式继续联系吗？”
“根据留下的地址，我们派人去他小儿子居住的地方，虽然找到了门牌号，敲门却一直无人应答，询问左邻右舍，谁也不知他小儿子一家的去向。几经打听，才知道老人的小儿子是所谓的道上人，不务正业，好像早已离婚，儿媳妇带着孙女走了。”
“哎哟，这家人也是够复杂的！唉，你们当初怎么没有留下老人的大儿子或女儿的联系方式？”
“嗨，谁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呀！当时认为他大儿子和女儿在外地，来往不方便，留下联系方式也没啥用。到后来，因为跟老人的小儿子联系不上，我们问他大儿子和女儿的电话号码，老人已经糊涂了，他说的号码全是错的，没有一个能打通。”
“真是没想到！后来怎么办呢？”
“你不是一直告诫我们，对待老人们要慈悲为怀吗？看见李姓老人的痛苦，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听从医务室医生的建议，当即把他送往市人民医院进行住院治疗。服务中心不仅垫付了医疗费，还派出两名护工对老人轮流陪护。”
“没有毛病，你们做的很对！”关云天赞赏道。
“后来老人病危，服务中心再次联系他的小儿子，任然没有结果，当老人病逝后，医院找不到别人，只能找到老年服务中心，一方面为老人处理后事，另外，住院期间的医疗费，也得让我们结算。”肖经理无奈地说。
“可不是嘛，老人是你们送去医院的，找不到他的家属，医院当然要找老年服务中心结算费用。”
“我们垫付了医疗费，替他家人为他处理后事，服务中心现在还挂着三四万块钱没法下账，没想到他的儿女要么不露面，一旦露面，不仅没有一句道谢的话，还反咬一口，把老年服务中心告上法庭，真是好人难当，好心当作驴肝肺啊！”说起这件事，肖经理百感交集。
关云天安慰一番，“你别想太多，听你这一说，从始至终，你们没做错任何事，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回去后不要耽误工作，跟从前一样，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把这些材料交给我，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以后可能需要你们出来作证，其他不用你管。”
董事长把事情全揽过去，肖经理的思想压力全部解除了，他的表情瞬间轻松了许多，“关总请放心，工作耽误不了，什么时候需要我作证，可以随时打电话。可是，还有件事......”老肖欲言又止。
“有事不妨直说，没有必要吞吞吐吐。”
“挂在服务中心账上的几万块钱医疗费，怎么处理呢？”
“先挂在那里，等处理完这件事再说。”
老肖离开后，关云天从信封里取出一大摞材料，从头至尾仔细查对了一遍，摇头自语道：“这叫什么事呀！”
第645章 一定有预谋
昌达控股公司旗下分布于各地的所有养老项目，都是独立核算单位，肖经理负责的h市老年服务中心，因为那位李姓老人的家属不负责任，服务中心不仅要吃官司，还有三万多块钱医疗费挂在账上，应诉的事虽然被董事长关云天揽过去了，但挂在账上的这笔钱，任然让老肖感到不安。
关云天认为整件事情从始至终，老肖他们按公司规定处理得当，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他决定在官司结束以后，挂在h市老年服务中心账上的那笔钱，应该得到妥善处理，不会让服务中心承担任何责任。
得到董事长的亲自承诺后，老肖才完全打消了顾虑。
关云天仔细查看了老肖留下的材料，他觉得李姓老人的儿女们简直荒唐，不仅无理取闹，还反咬一口，目的就是想赖掉他们所欠的所有费用，或者借助其老父亲的去世，想从老年服务中心敲一笔。根据了解到的情况，据说老李的小儿子是什么道上人，关云天认为敲竹杠的可能性极大。
二十多年来，在企业的经营活动或社会交往中，昌达集团曾面对多次法律诉讼，对于吃官司的事，其他人也许会感到恐慌，关云天却早已见怪不怪，现在是法治社会，最终要通过法律解决问题，有理走遍天下，管你什么道上人，再能无理取闹，想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在法律面前也没那么容易！
把材料重新装进信封，并扔到一边，关云天顺手抓起面前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他首先打招呼：“赵律师你好！”
“关总你好！看来今天不忙，请问你有什么事儿？”
“对于你们明洁律师事务所，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恐怕又要麻烦你们了，找你当然是法律诉讼方面的事。”
通过比较，关云天体会到跟实体制造业相比，养老行业接触的人太杂，涉及的面更广，更容易跟外界产生摩擦。从传统制造业到现在的高端制造业，二十多年来，产生的法律纠纷也不过三五起，反观养老行业，这才运营了三年左右，就发生了两起法律纠纷。
“咱们是老朋友，关总怎么如此客气？我们的工作就是帮助企业处理法律问题，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哪里谈得上麻烦呀！”赵律师的团队，是昌达集团聘请的常年法律顾问，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快二十年了。
“因为这不是昌达集团的事，跟上回一样，还是上市公司养老业务板块的项目被人告上法庭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帮忙处理，你说说什么情况吧。”
“这里有一堆材料，几句话说不清楚，如果有空的话，你最好抽时间过来一趟。另外，这是上市公司的业务，你们应该另行收费，不要跟我客气。”
因为昌达集团是明洁律师事务所多年以来最大的固定客户，听到关云天的召唤，即使放下手头的工作，老赵也要马上去了解案情，“我有时间，一会儿就去找你。”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关云天听见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请进！”他习惯性地应了一声。
赵律师推门进屋，见面便问道：“什么情况？哪里的项目出了问题？”
关云天站起身来跟老赵打招呼，并拿起桌上的信封，“你先坐下，再看看这些材料。”
赵律师在茶几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没顾得上喝关云天递过来的茶水，他从信封里取出那些材料，逐张逐页地查看，然后询问事情的经过。
关云天向老赵详细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的下属企业做了好事，垫付了几万医疗费，不仅替他们养老，还为老人送终，到头来却成了被告，你说哪有这样的事？”
“关总，事情不是明摆着嘛，这兄妹三人不仅想甩锅老年服务中心，而且还打算从这里敲一笔。”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里面一定有预谋！”关云天道。
“不管他什么预谋，咱们正常应诉就是了，这样的案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赵律师平静地说。
“那就拜托你们了。电话里我已经说过，这不是昌达集团的事，费用另收，你报个数就行。”关云天办事历来公私分明。
“嗨，收费的事以后再说。我想问问，整件事的证据都保存完好吗？证人是否可以随叫随到？”
“证据证人都没有问题，什么时候需要哪方面的人证物证，老年服务中心可以随时提供。”
“那就好，我回去抓紧时间准备应诉书，咱们随时保持联系。”说完，老赵起身离去，关云天也没挽留。
赵律师刚走，关琳珊推门进来，“h市老年服务中心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服务机构，怎么还成了被告？”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关琳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进入养老行业三年多了，昌达控股养老业务板块已经拥有二十多万张床位的规模，入驻养员二十万人，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
“成了被告，怎么应对呢？”
“很简单，把事情交给昌达集团的律师团队处理，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对正常工作没有任何影响。”
“看你很轻松的样子，这官司一定能赢吗？”关琳珊毕竟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她多少有些担心。
“把事情交给律师团队，我就不操这份心了，咱们要做的，只是配合律师的工作，尽可能提供详实准确的证据。”
尽管并未完全放心，关琳珊相信她父亲会处理好这件事。
赵律师的团队深有体会，关云天除非不找他们，一旦找上门来，哪一次都是急事。作为二十来年的老关系，赵律师非常理解关云天的工作方式，所以，回到事务所，他马上安排人手准备应诉材料，通过几天的忙碌，终于在规定时间之前，将应诉书送达指定的法院，并向法庭说明，他
们是被告代理人。
赵律师当然知道，这种民事纠纷，法庭第一项工作，便是对双方当事人进行民事调解，在法官进行法庭调查期间，老赵问关云天最终想达到什么目的。
“我们的目的很简单，让原告撤诉，补交拖欠老年服务中心的各种费用，还清服务中心为他们垫付的医疗费。”关云天道。
“除了这些，还要不要原告交滞纳金和当面道歉？”
“算了，我们不跟那些人一般见识，道歉就免了。按理说对方拖欠老年服务中心各种费用半年多了，应该索要滞纳金，但那没有几个钱，我看就算了吧。”
法官首先在电话里对双方进行调解，当得知被告方的意思后，原告不仅不同意被告的意见，反而坚持原来的要求，除了免掉李姓老人在老年服务中心半年多的各种费用三万余元，让服务中心承担老人的医疗费，还要求服务中心赔偿他们姊妹三人的精神抚慰金六万元。
双方的想法南辕北辙，根本不可调和！但是，按照民事调解程序，法官还是把双方召集到法庭，让他们当面陈诉各自的理由和诉求。
在法官面前，双方的诉求没有任何改变，分歧一如既往，李姓老人的子女颠倒黑白，把他们未能见到老父亲最后一面的责任全推给老年服务中心，并强调这给他们的心灵造成了严重创伤，不仅要求服务中心承担老人的所有费用，还要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费。
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赵律师弃之一鼻，“作为儿女，你们把自己的老父亲送到老年服务中心，就不闻不问不管了，在老人病情加重和最后的弥留之际，老年服务中心联系不上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是老年服务中心本着人道精神，替你们办理了老人的后事，到这个时候，你们却跳出来混淆是非，不但对你们故去的父亲没有任何愧疚之意，而且对你们的恩人倒打一耙，这种以怨报德的行为，人伦道德何在？”
李姓老人的大儿子和女儿面面相觑，他们从自己的兄弟那里知道的情况，跟赵律师所说的有很大出入，根据他们兄弟的说法，因为老父亲病情加重，老年服务中心想为其换好药，兄弟需要跟哥姐商量，结果在没有得到回复的情况下，服务中心的医生就擅自为老人换了好药，他们认为未经老人的家属允许，老年服务中心无权替家属做主。
第二个问题，他们的老父亲有固定的退休金，虽然不是太多，但家在外地的两个子女每月按期如数向老人提供生活补贴，两笔钱加在一起，足够老人在服务中心需要的所有费用支出，他们的兄弟曾不止一次表示，老人不欠服务中心任何费用，怎么能说不闻不问不管呢？
另外，他们的兄弟一直居住在本市，老人病情加重或生命的最后阶段，老年服务中心怎么会跟他联系不上呢？这里面有没有其他原因，是自己的兄弟故意隐瞒真相，还是老年服务中心在撒谎？一连串疑问让他们不知道应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