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巧妙的一招
老宋在员工中一向口碑很好，没想到有人怀疑他居心不良，这让老宋略感诧异，但他毕竟是分公司领导，自然不会跟这些带着怨气的职工计较，短暂的尴尬之后，老宋平静地说：“如果其他方面有错误，我甘愿接受批评，要说我对员工不负责任，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这还用说吗？你是这次考试的主考人，却故意向大家隐瞒考试目的，致使我们没有准备，考试考砸了，最终成为富余人员，让我们陷入下岗回家的境地，难道这还叫对员工负责？”
“哈哈哈！”宋强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一阵大笑。
面前的女工代表更是无法理解，“宋总，我们都要下岗了，你却在这里哈哈大笑，说你居心不良，真没冤枉你！”
宋强收住笑声，表情严肃地问道：“谁说你们要下岗了？”
职工们相互看着，疑惑地说：“谁说的？不都这么说嘛，根据考试成绩定岗定员，成绩排名百分之七十以后的员工，将成为富余人员。”
“你们说的都没错，考试目的就是为了定岗定员，处于后面百分之三十的员工成为富余人员也是事实，但谁告诉你们富余人员就必须下岗？”老宋表情轻松地看着面前的几位职工。
“没有岗位了还不下岗，难道公司白养着我们这些富余人员？如果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有人调侃道。
“做梦娶媳妇，你们尽想好事，谁白养活你？”老宋白了对方一眼。
“宋总，你不是拿我们当猴耍吧？一边让我们成为富余人员，一边哄我们开心。”
“什么话呀！谁拿你当猴耍了？我有必要哄你吗？”
“宋总，你倒是说说，怎么能不让我们下岗？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女工代表焦急地问。
老宋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坐回椅子上，并招呼道：“你们旁边有沙发，还有几把椅子，能坐几个坐几个，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员工们在原地一动不动，谁也没有坐下，女工代表说道：“我们都要急死了，哪有心思坐下来听你给我们编故事呀！”
“那好，你们不坐，我可坐下了，别说我对职工不尊重，但我不会编故事，而是跟大家实话实说。”老宋道。
“看样子，领导真有良策，大家安静点，听宋总怎么说。”站在前面的一位高个子员工转身向后面喊了一声。
“也不是我的良策，事实上，在决定对车间实施技术改造时，我们和新公司高层就意识到技改后会出现富余职工问题，可以说如何安置富余职工跟车间技术改造几乎是同时考虑的，所以我刚才说过，富余职工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下岗。”老宋淡然道。
“嗨，以前不都是那样嘛，无论哪个车间哪个工段哪个班组，一旦谁成了富余人员，马上就会接到下岗通知。”
“的确如此，但那是以前，当时我就在车间，对情况了如指掌。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自从凯源公司被昌达集团兼并重组后，新公司董事长要求我们尽量避免让职工下岗，车间技改方案确定以后，他第一时间关注这个问题。”
“宋总，不让我们下岗，是不是给我们基本生活费，每天还必须上班，干一些清理环境卫生的杂活？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下岗呢，如果真的下岗了，可以去外面找些活干。”站在门口的一位员工插话道。
“这种办法你是从别的单位听说的吧？你得想想，光一车间就有近三百名富余职工，三个车间加在一起，技改全部完成后，将有一千余名员工成为富余人员，建材分公司的面积就这么大，让一千余名员工专门打扫环境卫生，你不觉得太奢侈了吗？也许你还不知道，新公司董事长非常精明，即使给基本生活费，董事会也不会当这样的冤大头！”老宋道。
“那就是说，把我们留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让我们做，请问宋总，你准备让我们干什么？跟车间职工一样，很快就可以上班吗？”女工代表想马上知道答案。
“既然不让大家下岗，公司自有安排，当然有工作让你们做，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你们的上班时间比留在原车间那些员工要稍晚一点。”
“那是为什么？既然不让我们下岗，又有事情做，为啥不尽快让我们上班？”
“各位有所不知，因为你们成了富余人员，为了解决大家的就业问题，新公司董事长可谓用心良苦，董事会决定新上一个项目，新项目主要生产民用建材产品，现在基本完成了市场调研和可行性分析，马上就要开始建设了。”老宋道。
“哦，怪不得呢，”女工代表回想起老宋开始说过的话，她若有所思，“现在才准备建设，看来让我们上班，还要等些时候，不过，这好歹有个盼头了！”
“可能要稍微等一等，但用不着等待你们想象那么长时间，因为新项目用的是闲置厂房，省去了基建时间，还有闲置设备也将得到充分利用，我估计真正需要购买的新设备不到一半，加上新公司工作效率非常高，所以新项目的建设时间不会太长，你们一车间出来的职工，在新项目建设期间就有可能被召回来上班。”
听了老宋这番话，在场的所有职工终于把心放了下来，大家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站在前面的几名职工干脆在旁边的沙发和椅子上坐了下来。
因为心情轻松了，女工代表说话更加随意，“宋总，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们领导班子已经有了解决富余职工就业问题的办法，为什么事先不把这次考试目的公之于众？还要故意隐瞒，把大家蒙在鼓里？”
老宋淡然一笑，“也许还有其他人也纠结于这个问题，首先你必须承认，每个职工的素质是不一样的，如果事先告知考试目的，不用说，大家都会认真看书，努力考出好成绩。其次，车间根据考试成绩定岗定员，那些成绩好的素质较高的员工，全被原车间留下了，剩下的富余人员，不是说这些人素质有多低，但你认为他们能承担新项目的重任吗？”
女工代表一脸茫然，“按宋总的说法，事先不知道考试目的，剩下的富余人员就能胜任新项目的工作了？我怎么没看出两者之间还有这样的联系呢？”
“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并不是说以这样的方式淘汰下来的富余人员，就一定能胜任新工作，留下和淘汰的职工之间，平均水平肯定存在差距，不过只要事先不知道考试目的，差距就不会太大。”
女工代表任然摇头，“宋总，我还是没明白这两种情况有什么不一样。”
“这么说吧，如果不知道考试目的，不管素质高低的员工，只要家里或者单位有事忙不过来，就没有时间看书，对考试就重视不起来，他们的考试成绩自然不会太好。”
“那还用说，对考试不重视，没时间看书
，自然考不好，我们这些人不就是这种情况嘛。”
“但是，在你们这些考试成绩不理想的富余人员中，有一部分属于素质比较高的员工，比如说像你这样的车间女工代表，可能还有其他一些人，素质都比较高。”
老宋的当面夸赞，倒让女工代表有点不好意思，“宋总过奖，我可算不上什么高素质员工。”
“你不用谦逊，我当了多年的车间主任，对基层情况还是了解的。如果事先让你知道考试目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即使把家里的事暂时放到一边，也要抽时间认真看书，努力争取考出好成绩，要是那样的话，你还会站在这里吗？”
“那倒是。哦----”女工代表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们当中包括了一定数量的高素质员工，这样一批富余人员，我认为整体素质比留在车间那些职工差不了太多。”老宋道。
“原来如此！还别说，宋总这一招倒很巧妙，既保证了对新工艺比较了解的职工留在原车间，又让这些富余职工的整体素质不至于太低。”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一位中年人插话道。
“为了新项目的顺利展开，不能把好员工都留在原来的车间，否则，今后没法开展工作。”作为领导，老宋想得比一般职工远多了。
“为了不让富余人员下岗，既然宋总和新公司领导想得这么周到，我代表大家表个态吧，如果新项目筹备期间实在没有岗位，分公司可以给我们放一两个月假。企业搞技改出现富余人员，这是自然现象，领导们千方百计为我们解决就业问题，因为中途衔接的原因，短暂的放假我们能接受。”女工代表说道。
“感谢大家的理解，也请各位放心，我们会统筹安排，尽量让职工不放假或少放假。”老宋当过多年车间主任，对基层职工最为同情。
......
不让富余职工下岗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建材分公司，职工们在私下议论，“看见没有，新公司跟以前就是不一样，要是换做原来的凯源公司，因为生产线实行了自动化改造，肯定要减少用工人数，让淘汰下来的富余人员下岗，不是很正常吗？既然通过公平考试被淘汰下岗，谁也无话可说。但是，人家新公司可没那么做。”
“是啊，还记得新公司让员工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时，有一条承诺就是不能轻易让职工下岗，当时咱们都以为只是随便说说，谁也没拿它当回事儿，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新公司的大股东还真信守承诺，果然说到做到。”......
这件事让建材分公司几千职工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即使那些留在原车间的职工，对新公司的这一举措也大加赞赏，毕竟彼此都是曾经的同事，谁也不愿看到对方因为下岗而断了经济来源。
所以，接下来的新项目建设进行的格外顺利，建材分公司上下一条心，只用了两个月左右，一个现代化的城市下水管道生产车间就建成了。
一位留在原车间的职工甚至自告奋勇为新车间销售产品，据说他家的一个亲戚就在市政公司当领导，“还有这样的好事？你家那位亲戚在市政公司负责哪方面工作？”宋强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他是市政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好像负责招标采购业务。”
“那就太好了！你跟他联系一下，抽个时间我跟你这位亲戚见个面。”......
第617章 无私者无畏
技改和新项目建设完成以后，建材分公司步入了正常发展轨道。因为实现了自动化生产，基础建材的质量和产品合格率得到稳步提高，加上减少了百分之三十的人工成本，产品综合成本下降了百分之十五到二十，凭借稳定的产品质量和价格优势，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的基础建材产品，在当地市场的竞争力独树一帜，以前库存积压严重，现在产品供不应求。
至于新项目开发的民用建材产品，通过公私两个渠道，产品很快进入了当地市政工程的采购范围。因为以本公司的基础建材作原料，跟其他竞争对手相比，建材分公司的产品拥有价格优势，在产品质量相同的情况下，在市场竞争中容易占得先机。
生产和销售环节理顺以后，关云天觉得建材分公司的领导班子非常凌乱，如果分公司的管理层不能做到职责分明，高效廉洁，没有一种积极向上的工作热情，目前这种良好的生产和销售局面，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因为管理层的混乱和懈怠而招到破坏。
跟叶佳怡等人商量以后，关云天决定对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进行调整，老朱年过六旬，应该放弃他在建材分公司一把手的位置，代表分公司专心做一名上市公司董事会成员，老侯接替老朱的位置上，出任建材分公司总经理，主管日常事务，宋强担任常务副总经理，负责建材分公司的生产销售和规章制度的监管执行，班子里其他几位成员职责不变。
这样的安排不仅使老朱腾出了自己的位置，也架空了老侯在建材分公司的领导权，在今后的建材分公司管理层，主要权利实际上掌握在宋强手里。
不用说，连旁观者都看得很清楚，当事人自然更明白这次人事调整的目的，要想让建材分公司的管理符合关云天的理念，始终处于高效运转状态，原来的一二把手必须做出改变，既然他们自身无法改变自己，那就对他们的位置和作用做出调整。
老朱肯定对这次人事调整从内心感到不满，但他已经年满六十，到了法定退休年龄，总公司让他腾出位置，也是名正言顺，因为他持有建材分公司的股权，现在成了新公司的股东，让他代表建材分公司继续担任上市公司董事会成员，对他已经是非常客气了，如果不考虑对他的尊重，完全可以由另外的人取而代之。
老侯虽然成了建材分公司总经理，但他只负责企业的日常管理，公司的生产经营大权旁落他人，甚至对职工的奖惩处罚都跟他无关，他这个总经理实际上有名无实。面对总公司的安排，老侯应该无话可说，毕竟自己能力有限，如果让他负责建材分公司的全面工作，关云天根本不放心，让他取代老朱，坐在总经理这个位置，已经是新公司对他面子的最大照顾了。
除了宋强，包括老朱在内的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成员，都是新公司的股东，这番人事调整，虽然送走了老朱，架空了老侯，但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为了让企业得到健康稳定的发展，使资产实现保值增值。无论外界怎么议论，关云天问心无愧，他跟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所有成员，没有任何个人恩怨，他在建材分公司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利，无论经营管理，还是人事调整，关云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建材分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
只要无私就能无畏，在作出人事调整之前，关云天当然知道
老朱和老侯对此必定有意见，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为了建材分公司的未来，即使得罪人，也在所不惜。
打定主意之后，关云天通知建材分公司管理层，两天之后在建材分公司有一个重要会议。
第三天上午，关云天跟昌达控股公司的董秘乘机抵达建材分公司所在的城市，入住宾馆后，董秘通知老朱等人，下午两点在建材公司会议室开会。
简单的午饭后稍事休息，关云天谢绝了建材公司派车接送，他跟董秘打车在下午上班前赶到建材公司，两点整，所有与会人员齐聚会议室。
董秘首先点名，并做好记录，然后由关云天讲话：“在大家的努力下，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不仅完成了基础建材生产单元的技术改造，还新建了一座民用建材生产车间，既解决了因为劳动生产率提高而出现的富余人员的就业问题，又为分公司增加了产品种类，扩大了公司规模，就生产经营而言，现在的建材公司已经步入良性发展的轨道。”
关云天停了停，用目光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各位与会者，然后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虽然建材分公司生产经营现在基本步入正轨，但是，要想让这种良好势头保持下去，并继续发扬光大，分公司管理层必须做出改变，要变得更加积极主动，工作效率必须更高，管理理念要跟得上时代潮流，只有这样，企业才能得到稳定健康的发展。否则，在剧烈的市场竞争中，建材分公司现在确立的这点优势，将转瞬即逝。”
听到“管理层必须做出改变”这句话，以老朱为首的分公司班子成员再也无法淡定了，“关总，需要我们怎样做出改变？”
“通过分析，我们认为分公司领导班子应该做出调整，把有能力的同志推到重要管理岗位。”
调整领导班子！关云天对面坐着的都是当事人，他们听见这个消息，马上各怀心思地沉默下来，等待上级领导的指示。
关云天让上市公司董秘宣布总公司的人事任免决定，“因为已到退休年龄，经研究，决定朱新华同志不再担任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总经理，代表建材分公司，转任上市公司董事会专职成员；决定任命侯红贤同志为建材分公司总经理，负责公司的日常管理；任命宋强同志为建材分公司常务副总经理，主管生产经营和规章制度的监管执行；其他成员职务和分管业务不变。以上决定从宣布之日开始生效。”
董秘宣读完人事任免文件后，没有掌声，会场变得更加寂静。所有当事人中，老朱最为失望，这项决定意味着他从此告别建材分公司领导岗位，当了多年企业领导，就这样被免职，他的心理落差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平静。
但是，老朱作为职场人士，他应该清楚到年龄退休属于正常现象，何况在他任上，他把原来的凯源公司管理的一塌糊涂，想要继续赖在这个岗位，就显得毫无自知之明。所以，尽管心有不甘，但他只能接受现实。
以老侯的资历，他想到了自己肯定会接任老朱的岗位，但任免决定中明确规定了班子成员各自分管的业务范围，令他大失所望，这哪像总经理的职责呀！分公司的大权都在宋强手里，老侯这个总经理实际上就是个日常管家。
不管内心多
不情愿，老侯还是不能说出来，毕竟论工作能力、人品和在职工中的口碑，他没有一项能比得过宋强。如果还有自知之明的话，老侯应该明白，让他接替老朱成为分公司总经理，已经最大限度地照顾了他的面子。至于宋强分管的生产和经营，甚至规章制度的监管执行，将其中的任何一项工作交给老侯，他也很难胜任。
实际上，跟老朱等人的第一次接触，通过交谈了解后，关云天就觉得靠他们的能力，企业很难在市场经济环境中立足，只不过兼并重组后的首要任务是让建材分公司尽快在生产经营方面步入正轨，关云天没有精力顾及分公司管理层的人事调整，但他随即提拔宋强为分公司的行政主管，稍后的车间技改，也让宋强全权负责，这一系列举措，已经给了老朱等人一个明显的信号。
这番调整，老朱等人应该早就有所预料，只不过他们也许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关云天完全可以猜到老朱和老侯的想法，也理解两人的心情，毕竟老朱在一把手的位置待了多年，尽管到了退休年龄，突然被免职，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特别是老侯，好不容易盼到一把手老朱退休，没想到他接过来的，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空位置。好在他们理解关云天的这番人事调整，完全是为了建材公司的长远发展，他们是公司股东，企业经营好了，他们也是受益者，这多少给了他们一些安慰。
会场鸦雀无声，关云天问道：“对总公司的这项人事任免，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这显然是逼着当事人表态。
老朱首当其冲，他要是一言不发，就显得太没气度了，“到了退休年龄，本来我也该退休了，我对总公司的这项任免决定举双手赞成。另外，既然已经退休了，我觉得自己不再适合代表建材分公司出任上市公司的股东代表，还是请关总选派他人吧。”这话有些言不由衷。
“作为一种过渡性安排，暂时还由你代表分公司出任董事会成员，如果哪天你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累了，再换人也不迟。”关云天此举，旨在安慰老朱那颗失落的心。
“我也衷心拥护总公司的决定，希望建材分公司越来越好！”老侯神情漠然地说。
“对，希望建材分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今天，我们确立了建材分公司新的领导班子，现在分公司的生产经营都已步入正轨，企业今后的发展，完全依靠各位班子成员的齐心协力，努力工作。”关云天道。
“领导让我负责分公司的生产销售和规章制度监管执行，实际上我感到有点力不从心，既然已经作出决定，我只能服从安排，并尽自己所能，努力工作，争取不辜负领导的期望。不过，作为进入领导班子时间不长的新成员，无论经验和能力都有所欠缺，衷心希望得到各位同事的支持和帮助，因为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尽量把工作做好，让建材分公司不仅能维持现状，最好还能进一步发展壮大。”
在上级领导面前，宋强当然要有所表示，但最为关键的是，他希望班子里的同事在工作中相互支持，不要拆台。
“其他成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错，按照分工各负其责是对的，但工作中相互支持更重要，大家千万不要各自为政，相互拆台，那是我不愿见到的现象。”
第618章 选错了目标
分公司班子里其他成员的职责范围基本没有变化，他们对人事调整的决定除了拥护，没有任何意见。
关云天又做了一番叮嘱，会议在下午四点左右就结束了。因为时间紧张，关云天和董秘于当天傍晚乘机往回返，下了飞机以后，在机场接机的司机把他俩送到家里时，已接近凌晨。
......
省城的养老项目二期工程已经建成并投入使用，即使该项目才完成整个计划的一半，其规模也达到了五万张床位，放眼全省同行业，这样的规模也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省城的养老项目按原计划进展非常顺利，关云天正准备把省城的养老项目委托给常务副总老薛，让他全面管理，自己腾出精力，把养老事业往各地市发展，最终实现全省甚至全国连锁的目标。
就在省城养老项目三期工程准备开工建设的时候，负责土建施工的项目经理跟老薛打电话，让他赶快去一趟工地。
“怎么回事儿？你们按图施工就行了，我又不懂土建业务，去工地干什么？”老薛办公的地方还在原来的昌达集团省城办事处，而养老项目三期工程位于省城西郊，开车过去，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
“一言难尽，来了你就知道了，你快过来吧。”说完，没等老薛进一步询问，项目经理就挂断了电话。
听对方说话的口气，好像事情很着急，老薛不敢耽搁，马上让司机拉着他，往西郊工地奔去。
到了那里，司机把车停在工地外围的路边，老薛从车上下来，朝工地望去，远远看见偌大的工地上，乱哄哄一片，好像有很多跟土建施工不相干的人。
老薛走了过去，还没到跟前，可能项目经理也看见了他，便快步迎了过来，“薛总，你可来了！这事儿非你解决不行。”离得还有十几米远，项目经理高声说道。
“什么情况呀，非得我来解决？”老薛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到了跟前，项目经理转身指着工地上的人群说道：“看见那些人了吗？他们是附近的村民，据说这片土地就是他们村的。”
“胡说八道！这片土地几年前就被政府征用，转让给昌达集团了，租期是五十年，因为土地用途是建设养老项目，合同规定租赁到期后可以自动续约。我那里有土地租赁合同，从法律上讲，这片土地的使用权，现在归昌达集团所有，土地使用税费和租赁费早就给了他们，这帮人想干什么？”老薛一边跟项目经理往前走，一边说道。
来到人群中间，项目经理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村民注意了，这是昌达集团的薛总，大家有什么事，跟他交涉吧。”
一位年近六十的村民往前走了两步，离老薛稍微近了一些，“这位老总，我们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你们占用的这片土地，就是我们村里的地。”
这样的节外生枝，本来就让老薛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是忍了忍，打断对方的话，“我插一句，纠正一下你的说法，这片土地不是我们随便占有的，昌达集团是一家遵纪守法的企业，不可能占用你们的土地，我们是通过合法途径，付出了资金，用租赁的方式从政府部门获得了这片土地的使用权。当初是土地部门出面征用了你们的地，昌达集团从土地部门手中租赁，实际上企业跟你们从未直接打过交道
，你回想一下，情况是不是这样？”
“我们不管，反正现在是你们占用了我们的土地。”
“占用了我们的土地，撂荒好几年了，我们把它利用起来，你们破坏了我们的庄稼，就应该赔偿！”
“说得好听！你们付出了多少资金？我们没见到几个钱。”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工地上一片嘈杂。
老薛提高了嗓门，“大家请注意，我来这里是了解情况，不是跟你们吵架的，因为企业跟村民之间没有直接联系。有什么问题，大家选个代表出来说话，别这么吵吵嚷嚷，你们到底让我听谁的？”
刚才那位中年人再次说道：“我是村里的村委会主任，薛总，我们到这里主要为了两个问题，第一，当初征地时，我们出让土地的价格大家都知道，但村民拿到手里的钱，还不到地价的一半，我们想知道昌达集团的资金究竟到没到位？第二，昌达集团拿到土地以后，三四年都没有动静，村里的很多村民便在这片地上种了庄稼，现在你们开始建设，把村民种的庄稼破坏了，给村民造成的损失怎么赔偿？”
老薛有点哭笑不得，“各位，关于第一个问题，你们找错了人呀！大家想想，昌达集团从土地部门手中拿地，如果资金不能及时足额到位，土地部门能把使用权交给我们吗？告诉你们吧，差一分也不行！所以，你们是否拿到应得的土地出让金，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至于具体应该找哪个部门要钱，那不是我应该回答的问题。关于第二个问题，一旦我们通过合法手续取得土地使用权，这片土地就是昌达集团的资产，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村民回来种庄稼，本身就不合法，何来赔偿之说？”
听了老薛这番话，村民们无动于衷，大家站在原地，既不反对，也不撤离施工现场。见此情形，项目经理建议道：“这位村主任，还有各位村民，昌达集团的领导你们也见到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沟通，你们双方可以到一边去谈，大家能不能把地方让出来让我们施工？因为我们跟昌达集团有施工协议，耽误工期会被罚款的，请大家理解。”
老薛看着村主任，“我觉得项目经理这个要求不过分，请大家理解吧，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工期，有什么事咱们到路边谈。”
村主任不置可否，他向村民们问道：“你们认为可以吗？”
“咱们关心的问题还没得到答复呢，现在撤走了，要是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那该怎么办？”几位村民异口同声地说。
“各位请放心，多大的问题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昌达集团是一家诚实守信的大企业，该我们负的责任，昌达集团绝对不会逃避，我看大家不如撤到外面，腾出地方让他们施工。”老薛建议道。
“我觉得大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昌达集团要在这里建项目，他们还能跑得了？如果有什么没有解决的问题，可以找他们继续交涉嘛。”村主任好像要开明一些。
老薛带头往外走，村主也跟了过去，还招呼了一声：“大家走啊，到外面跟他继续交涉。”
来到路边，老薛本想上车离去，村主任叫住了他，“薛总，你别着急走啊！刚才谈到的两个问题要是没有个说法，村民们还会去阻挠施工的。”
老薛转过身来，“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说法？前
面我已经说了，村民们觉得自己得到的土地出让金不够数，这事跟我们无关，因为昌达集团在办理土地手续时，就按时足额交纳了各种费用，我们不欠任何个人或单位一分一厘！”
“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村民们却不这么看，因为昌达集团的项目就在我们的土地上，起码从表面上看，这件事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果地处偏僻山区，还勉强可以理解，但这些人好歹也是省城周边郊区的村民，能说出这种胡搅蛮缠的话，真让老薛感到无语。
“这位村主任，我们到这里做项目，是经过政府部门同意，并得到政府支持的，村民们没拿到预想中的土地出让金，跟昌达集团真没有什么关系。我想提醒大家，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你们怀疑哪个地方有问题，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把问题搞清楚，干扰企业的正常经营秩序，也是一种违法行为。”老薛道。
一位村民抢话道：“别拿法律吓唬人，我们只是讨个说法，既没有损坏物品，又没有干扰经营，哪里违法了？”
老薛觉得跟这帮人没法交流，他也缺乏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再谈下去，反而会激化矛盾，便退一步说道：“当初租赁土地也不是我亲自经手，我把你们的问题带回去，向上级领导汇报以后，看他们怎么说。”
“这么说来，关于村民在这块土地上播种的庄稼，如何赔偿的问题，你也解决不了？”村主任问道。
“对，这个问题更需要上级领导拍板定夺。”老薛巴不得把这件事推出去。
“那好，希望薛总回去后马上汇报，让你们的上级领导尽快给村民们一个答复，否则，他们还会回来。”
把闹事的村民打发回去以后，老薛回到办事处，在办公桌前坐下，第一时间拨通了关云天的电话，急匆匆地说：“关总你好！我是薛建清，如果现在有时间，我向你汇报一件比较着急的事。”
“哦，薛总，你好！先别管有没有时间，既然有急事，那就说吧，我听着呢。”
老薛把省城养老项目三期工程工地上发生的事情和村民们提出的两点要求，向关云天做了简要汇报，关云天一听便火了，“真是岂有此理！昌达集团当时就付清了所有土地使用费，他们没拿到钱，关我们屁事！那片土地的使用权早就归昌达集团，他们在那里耕种，本来就没有道理，现在施工毁坏了庄稼，想要赔偿，他们还讲不讲理？”
“这些道理我都跟他们讲了，可那些村民就是听不进去，最后还说，如果昌达集团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村民们还会去工地闹事。”老薛把情况如实相告。
“想得美！以为昌达集团是唐僧肉，都想咬一口？等着我，今天下午我就回省城。”
放下电话，关云天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当初在省城做房地产开发时，听到的一个民间传说，在省城居民中有个说法，城西的人奸诈，不好打交道，特别是西郊那些村民，他们中的很多人跟别人交往时，不占便宜就觉得自己吃亏了，所以，有些开发商对西郊的项目积极性不高。
想到这里，关云天扬起嘴角，轻蔑地一笑，哼！不管你多贪婪，想对得到政府支持的民生工程下手，恐怕选错了目标！无论你多奸诈，多喜欢占便宜，我不跟你打交道，看你能奈我何？
第619章 把他们引开
尽管很有信心，毕竟事发突然，关云天一时也没有恰当的应对之策，他需要静下心来想一想，处理这件事应该从何入手。
关云天清楚，昌达集团当初取得土地使用权时，交清了所有土地使用费，村民们没有得到足够的土地出让金，只能说明有关行政部门截留了其中的一部分，在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的情况下，那些村民只能把怨气撒在用地单位身上。对于这一点，关云天觉得情有可原。
如果找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弄清了哪一级行政单位截留了村民的土地出让金，再把了解到的情况告知村民，关云天认为，即使那些村民再不讲理，他们也不会将矛头对准昌达集团的项目。冤有头债有主，撇清了昌达集团的关系，谁截留了土地出让金，村民找谁要钱就是了。
至于村民们在项目用地上种植庄稼的赔偿问题，关云天认为只要把第一个问题解决了，这件事便不难处理。
想到这里，关云天拨通了一个电话，“魏处长，你好！”
魏处长在职时是省直部门的一位管计划的处长，算是关云天的好朋友，退休后被聘请为昌达集团驻省城办事处顾问，半年多前因为身体患有比较严重的高血压和糖尿病，关云天让她回家休息，办事处没有事就不必来上班了，但薪资待遇一分也没少。
老魏当然听出了关云天的声音，“关总你好！这段时间忙不忙？”
“刚理顺了上市公司在外地一个分公司的经营管理，怎么样，你的身体好些了吧？”关云天道。
“嗨，人上了年纪，出现一些老年病也属正常现象，像高血压和高血糖这种慢性病，控制住血压血糖就不错了，随着年龄增长，再好还能好到哪儿去？不过这段时间感觉还不错。怎么，你有事吗？”
“倒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今天上午在省城养老项目三期工程的工地上，出现了附近村民阻挠施工的情况。”
“土地手续不是早就办好了吗？那些村民想干什么？”
关云天把上午发生的情况向老魏作了通报，“村民们没有得到足额的土地出让金，不知问题出在哪个环节？”
“我知道昌达集团不欠一分钱土地使用费，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别管他们！”老魏从没跟基层民众打过交道，她把事情看的比较简单。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认为那些人找错了对象，属于无理取闹，但细想一下，又对他们的行为表示理解。因为村民们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哪一级行政部门截留了土地出让金，毕竟昌达集团在他们的土地上建设项目，那些人到工地上闹事，也是无奈之举，从客观上说，相当于逼迫昌达集团为他们找出截留土地出让金的机构。”关云天这人心地善良，他总愿意把事情往好处想。
“道理是不差，问题是他们到工地闹事，不得影响项目施工嘛。前两期工程都没遇到这种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把他们引开，因为昌达集团不欠他们一分钱，这事儿与我们无关。”
“当然无关啦！但是要把那些人引开，可不容易啊！”在老魏印象中，村民们很难对付。
“我分析过，只要找到截留土地出让金的行政机构，并告知那些村民，他们自然就不会纠缠于昌达集团，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嘛。”关云天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怎
么找到截留资金的机构呢？”
“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昌达集团在取得土地使用权时，一次性向国土部门交纳了所有费用，魏处长，咱们分析一下，那些钱是以怎样的流程到达村民手中的？”
“嗯，这样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资金截留环节。据我所知，企业购买或租赁土地的资金到了国土部门的专用账户后，他们一般要按政策转交到财政部门，然后由财政部门一级一级往下转移，具体情况可以进一步打听。”
“那就请你打听一下，土地出让金从国土部门开始，在一级一级转移过程中，哪一级留了多少？截留依据的政策是什么？把这些细节打听清楚后，就可以向村民交代了。”老魏和她丈夫在职时都是政府职能部门领导，两人社会资源很丰富，他们跟财政局常务副局长关系很好，这件事虽然麻烦，但关云天认为对他们来说，这不算多大的难事。
“时间很急吗？这里面涉及到一些单位的秘密，每一级机构，可能要从不同的渠道才能打听出实情，一两天恐怕做不到。”
“不是很着急，十天八天有结果就很好。”
当天下午回到省城，老薛又向关云天当面汇报了上午发生的事情，把细节都说的很清楚。
“西郊那些人本来就不吃亏，这次村民们没有拿到足够的土地出让金，他们有怨气也可以理解，没关系，只要把土地出让金的去向搞清楚，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认为他们就不会跟昌达集团纠缠了。”再次跟老薛谈论这件事，关云天已经平静多了。
“第二个问题怎么办？他们在昌达集团的土地上非法耕种，难道还要赔偿他们所谓的损失不成？”
“那倒未必，到时候看情况再说。今天晚上请老魏夫妇吃饭，你作陪吧。”
关云天跟老魏约定当晚见面，并邀请老魏的丈夫苏局长一同出席。傍晚六点左右，关云天和老薛提前来到省城一家中档酒店，他们进入预定包间等候，过了十几分钟，老魏夫妇推门进来，寒暄一番后，关云天请客人入座。
“苏局，现在身体还好吧？”老苏退休后，也曾被聘请为原来的昌达地产公司顾问，因为退出地产行业，昌达集团驻省城办事处没有合适的岗位，老苏就回家了，但关云天跟他一直都有联系，逢年过节还去家里看望。
“不能说多好，还凑合吧，毕竟上了年纪，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不过能有这样的身体状况我也很满意，知足常乐嘛。”看来老苏这人是个乐观主义者。
“那就好，上了年纪，你跟魏处长还是多加保重，请点菜吧。”关云天把菜单递到老苏手里。
“哎哟，咱们又不是外人，关总你就随便安排吧。”
“不，一定要自己点菜，因为你们年纪比较大，要点自己喜欢的菜品，不要管我们。”
老苏不再客气，随便点了两道菜品，老魏更加随便，她没看菜单，点了“麻婆豆腐”和“清炒山药”。
“你们这是故意给昌达集团省钱呀！薛总，你去安排，怎么也要尝尝这里的招牌菜或特色菜。”关云天把菜单递给老薛。
宾主四人中，老魏不必说，老苏跟老薛都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他们对喝酒已经不感兴趣，桌上能喝酒的实际上只有关云天自己，他要了一瓶“五粮液”，向服务员吩咐道：“三位领导随意就好，
倒多倒少听他们的。”
没有普通应酬那些固定程序，四人边吃边聊，主要话题当然是养老项目三期工程遇到的问题，老魏困惑地说：“第一二期工程做的都很顺利，当初同时征地，这三期工程怎么就出现了这么多问题？”
“这你就不懂了吧，第一二期工程分别在省城的北郊和东郊，那两个地方的人相对比较淳朴和厚道，三期工程地处西郊，那个地方的人在省城是出了名的奸诈，爱占便宜，加上没有得到足够的土地出让金，他们要是不出来搞点事，那才叫新鲜。”
老苏退休前是省城发改局副局长，他长期在省城工作，对这个城市及其周边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
“是啊，以前在省城做房地产开发时，我也在坊间听到过这样的说法，有些开发商对西郊的项目都不感兴趣。”关云天道。
“既然你知道这样的传说，为什么当初还要把三期工程放在西郊呢？”老苏有些不理解。
“嗨，还不是你们发改和民政部门给我们布局的嘛，理由是养老项目在地理位置上均衡布局，方便老人们的家属去养老机构探望。”关云天道。
“哼，看来民间传说还真没冤枉他们，你看看，西郊那些人就是奸诈！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还是想想怎么尽快解决问题吧。”老魏现在还是昌达集团的顾问，三期工程建设遇到阻碍，她也恨着急。
“魏处长，我觉得咱们上午在电话中商量的方案就很好，只要弄清楚土地出让金的转移流程的截留情况，问题便不难解决。”关云天道。
“是啊，不过地方上的事，老苏比我更了解，这件事估计得让他多操心。”老魏一直在省直部门工作，虽然身处省城，但他对本市的情况了解不多。
“当然，这件事请苏局多费心，也想听听苏局的意见和建议。苏局，我敬你！”关云天端起酒杯跟老苏相碰。
“对呀，还有个庄稼赔偿问题，估计得让地方政府出面。”老薛提醒道。
老苏放下酒杯，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要弄清楚土地出让金的转移流程和各级部门的截留情况，估计财政局的陈副局长就可以打听清楚；但是，赔偿村民的庄稼损失，这件事需要仔细分析，权衡利弊，然后再做决定。”
“就是个赔与不赔，怎么陪，陪多少的问题，干嘛搞得那么繁琐？有什么可分析的？”老魏在省直部门工作，说话办事一向干脆利落，她对自己丈夫那种谨小慎微的方式不以为然。
“你别着急嘛，听我说完后你再下结论。正如薛总说的那样，所谓庄稼损失的赔偿，最好通过地方政府出面解决，要跟当地乡镇领导接触，恐怕需要付出些代价，我的意思，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付出？应不应该惯那些人的脾气？这需要认真分析。”老苏说话一向不急不躁。
关云天赞同道：“对，苏局说得有道理，做任何事情都应该事先权衡利弊，在搞清楚利益得失之前，最好不要贸然行事。苏局，你认为应该怎样权衡这件事呢？”
“首先，需要弄清楚村民要求赔偿是否具有政策法规方面的依据，如果纯粹就是胡搅蛮缠，想占便宜，我建议最好不要轻易答应任何要求，否则后患无穷；其次，咱们有没有手段对付那些想占便宜的村民？第三，要是实在没有办法，需要当地政府出面解决问题，昌达集团是否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620章 事情的真相
老苏的建议跟关云天的想法不谋而合，加上长期在本市工作，老苏对当地情况比较熟悉，魏处长建议让老苏负责处理这件事。
“那就有劳苏局长了，办事过程中需要公司怎么配合，请苏局随时通知我们。”关云天道。
“应该的，关总不必客气，需要你们做什么，我会随时通知你。”老苏觉得自己责无旁贷，虽然他现在并不是昌达集团聘请的顾问，但他的夫人老魏还在聘用期，每个月拿着不菲的工资，企业遇到麻烦，老苏帮忙解决，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第二天上午，老苏到市财政局找他的老朋友陈副局长，因为相互是多年的知己，老苏轻车熟路，来到常务副局长老陈的办公室门口，直接推门而入。
“哟，你怎么来了？”看见老朋友突然来访，老陈有些诧异。
“好长时间不见，特意来看看你。”老苏一点也不拘束，他拿起一只纸杯，自己沏了一杯茶，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自从春节后在朋友聚会上见过面，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不过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专程到我这里，肯定有什么事。”
“真让你猜着了，今天登门拜访，一方面想跟你见个面，另外也确实有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我就说嘛，没事你不会来我这里。说吧，什么事需要让我帮忙？”
老苏把昌达集团养老项目三期工程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们想知道在土地出让金转移过程中，要经过哪些行政部门，又有哪些部门截留了那笔钱，政策依据是什么？”
“昌达集团？就是我嫂子当顾问那个单位吧？他们的老板姓关，我没记错吧？”老陈当然不会忘记，当昌达集团养老项目一期工程即将竣工的时候，他通过魏处长找到关云天，在他朋友的家具公司为养老项目采购了一千多万的家具用品。
“没错，就是那家企业，他们在西郊建设养老项目的三期工程，村民们因为没有拿到足额的土地出让金，跑到工地闹事。”
“那帮家伙简直是胡闹！养老项目是政府支持的民生工程，他们要干什么？”
“说起来确实令人气愤，但老板想息事宁人，不愿把事情搞僵，所以既没有选择报警，也没向政府求助，他们想弄清土地出让金的来龙去脉，好给那些村民一个交代。”
“土地出让金的来龙去脉，跟这有什么关系？”老陈疑惑道。
“村民们没有得到足额的土地出让金，他们以为昌达集团的征地资金没有到位，但事实并非如此，根据分析判断，土地出让金在转移过程中，应该是被有关部门截留了。”
“那还用说，政策有规定，土地出让金在转移过程中，经过某些部门，就得留下点，谁说土地出让金要一分不少地全归村民？你别忘了，土地所有权都是国家的！”
“这我知道，所有土地全归国有。昌达集团不关心哪些部门有权截留土地出让金，他们只想知道究竟是哪些部门截留了这笔钱，具体截留了多少？政策依据是什么？你帮我打听一下，最好能给我个明细。”
老苏在职时，曾给过当时还是小科长的这位陈副局长很多帮助，老陈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后来当了常务副局长，对老苏夫妇有求必应。
老陈略一迟疑，“你回去等着，两三天之内我会给你结果。”
“那就谢谢了！你忙着，我不打扰了。”说完，老苏就要起身离开。
“别着急走啊！咱俩多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等下了班，找个地方喝两杯。”老陈挽留道。
“不行了，现在上了年纪，别说喝两杯，就算喝一杯也费劲。今天就算了吧，等你把情况打听清楚了，我再陪你喝酒。”老苏起身告辞。
第三天上午，老苏接到电话，“苏局，我是老陈，如果有时间的话，你过来一趟。”
“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好啊，我这就过去。”
老苏打车直接到了财政局办公楼下，上到四楼，推开老陈办公室的房门，略带兴奋地问：“情况怎么样？”
“嗬！来的可够快的，你先坐下。”随后，老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4a打印纸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吧。”
老苏接过来，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遍，“嗯，打听的倒很详细，这里面除了当地镇政府，其他部门的截留都有据可循。”
“是啊，问题主要出在他们乡镇，还截留着一大笔钱没发给村民，其他部门截留很少，而且都符合政策规定，没毛病！”
“陈局，我得把这东西尽快送到他们办事处，那我先走了。现在跟你约好，今天晚上请你喝酒，定了地方给你打电话。”老苏站起身来说道。
“你现在只有退休金收入，喝酒也不用你请客。”
“当然不用我请，他们关总要请客，你就等我电话吧。”
“哈哈，真不凑巧，今天晚上我有事，就不参与了。”
“你看看，人家真心实意请客，你却打退堂鼓，还以为我没把信捎到，你那事不能往后推吗？”老苏道。
“事先定好的，怎么推呀？其实我跟关总也算是熟人，当初他为我朋友帮了大忙，我还没感谢他呢，所以，咱们之间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老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老苏就不勉强了，“那好，以后有机会再聚，我告辞了。”
拿到老陈打探的情况，关云天道：“看见没有，我就怀疑有些部门截留了土地出让金，这下好办了，把事情真相告诉那些村民，让他们知道土地出让金被截留了，跟昌达集团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算是有答案了，村民种植的庄稼，怎么个赔偿法呢？”老薛在一旁说道。
“现在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从陈局长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当地乡镇行政部门截留了村民的大部分土地出让金，当然这笔钱也可能是挪用或暂时借用，不管怎么说，村民们知道后，肯定会去讨要，如果镇政府知道是昌达集团在背后唆使，他们必然不会出面帮助处理庄稼赔偿问题。”老苏分析道。
“一旦村民们去镇政府讨要剩余的土地出让金，即使对方不问，他们也会主动把昌达集团说出来，我看就别指望镇政府出面帮助处理庄稼赔偿问题了。”关云天道。
“那怎么办？这也是很多村民关心的问题，不给个说法恐怕说不过去。”老薛担心道。
“当然要给说法，不过事到如今，镇政府是指望不上了，说不定还得记恨咱们呢，我看还是靠自己吧。薛总，今明两天，你把那位村主任约到这里来，咱们跟他面对面商谈，最好让他带几名有代表性的村民一同前来。”关云天道。
“嗯，面对面商谈效果也许更好
。”老苏赞赏道。
当天下午，老薛跟带头闹事的村主任取得了联系，说明情况后，对方答应第二天带人到昌达集团省城办事处见面。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那位村主任带着四位村民来到办事处，说明来意后，门卫准许进入。他们找到老薛办公室，老薛让工作人员把他们领到会议室，并告诉他们：“稍等一会儿，我们的关总要亲自跟你们谈。”
上午九点半，关云天跟老薛进入会议室，老薛首先介绍道：“各位，这是我们昌达集团的关总。”
关云天向对方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老薛继续介绍：“关总，那是西郊杨树村的于村长，他两边的四位，是杨树村的村民。”
再次挥手示意后，关云天说道：“欢迎各位来到昌达集团！今天邀请大家来这里，主要为了解决前几天我们工地上出现的问题。于村长，你们先看看这个。”说完，关云天翻开文件夹，从中拿出一张4a打印纸，递给对面的老于。
于村长看完后，又递给左右的四位村民，“你们也看看。”
最后一位村民看完后，将那张纸递回老于手里，老于将其还给关云天，并问道：“关总，我们能复印一张带走吗？”
“没有必要，这上面一共不到二百字，就这么点事，你们五个还记不住吗？”这种内部消息，关云天可不想从他们这里往外扩散。
关云天把那张纸放回原处，合上文件夹，“这是我们托人从内部打听到的详情，大家看清楚了吧？关于土地出让金，昌达集团不欠任何人一分钱，你们没能完全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我怀疑是被截留了，事实果真如此！”
“没想到乡镇这一级太狠了！村民们出让土地所得，他们竟然截留了百分之四十多的土地出让金，简直不可思议！”一位三十多岁的村民气愤地说。
“在事情真相没有搞清楚之前，这位兄弟你也别激动，镇上有可能是暂时挪用或借用，早晚都是你们的钱，我认为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做手脚。”关云天道。
“那也要尽快找他们问个究竟！”另一位村民说道。
“问不问究竟，那是你们的事，不过现在事实已经清楚了，我希望村民们不要再去我们的工地骚扰。”关云天道。
“现在知道土地出让金跟昌达集团无关，咱们回去把这件事情向村民们讲清楚。”向左右四位村民叮嘱后，老于面对关云天，继续说道：“关总，我们在那片土地上种的庄稼，你考虑怎么赔偿呢？”
“庄稼赔偿？于村长，从法理上讲，三年前，当我们从国土部门办完土地使用手续后，那片土地的使用权就归昌达集团所有了，未经我们允许，任何人也不能在那块地上耕种！”关云天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那原本就是我们村的土地，见它撂荒了，村民们把它利用起来，从情理上说，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于村长，现在是法治社会，情理不能代替法理，属于昌达集团的东西，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别人拿去使用，那本身就是不合法的！”在这件事情上，关云天似乎不想让步。
“听关总这意思，村民们种在那块地里的庄稼，看来昌达集团是一点也不想赔偿了？”
“村民在那块地上种庄稼，本身就属于非法行为，我们根本不知情，现在你要让昌达集团赔偿，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呀！”
第621章 不接受讹诈
于村长和杨树村的村民们，可能曾经跟那些国有单位打过交道，习惯了占对方的便宜，以为家大业大的大企业都很好说话，占多少便宜对方也不在乎，但他们忽略了一个因素，那就是民营企业跟国有单位大不相同，人家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都是自己的财产，凭什么白给你便宜，你不仅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还显得理直气壮？
尤其像昌达集团这种管理规范的民营企业，可以毫不在乎地拿出上千万资金做慈善，但无论跟谁打交道，该花的钱一分也不会省，不该花的钱，谁也休想让他们多付出一分。
这样的原则一直坚持到现在，面对杨树村上上下下的无理要求，关云天当然不会随便答应，因为昌达集团早就付清了租赁土地的所有费用，他们不欠任何人一分一厘，杨树村的村民们在他们的土地上非法耕种，却反过来向昌达集团要赔偿，这样的剧情，在关云天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老于等人早就打定主意，不在昌达集团捞到好处，他们岂肯善罢甘休！
“关总，感谢你为我们打听到了截留土地出让金的单位，知道昌达集团不欠我们的土地出让金，但事情要一码归一码，村民们在那块地上种的庄稼，虽然未经你们同意，但现在毕竟被毁坏了，这么大的昌达集团，要是不赔偿，传出去说你们欺负村民，议论起来也不好听呀！”老于就要露出西郊人的本来面目了。
“呵呵，我倒没想那么多，昌达集团守法经营，心怀坦荡，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听的。”关云天不以为然。
“你们施工把上百亩庄稼破坏了，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关总，你觉得今后好说话吗？”
“我不明白于村长的意思，好说话怎么样？不好说话又能怎么样？”关云天淡然道。
“你们的项目毕竟在我们村的地盘上，常言道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使你再不情愿，将来也少不了跟杨树村的村民打交道，我觉得你不应该为了这么点赔偿金，让周边环境变恶化吧？”
这番话让关云天感到不快，“听于村长这意思，如果昌达集团不答应赔偿你们所谓的庄稼损失，难道我们的项目将来在那里还经营不下去？”
“做企业的，哪个老板不希望自己的企业有个良好的周边环境？关总别生气，我的提醒也是一番好意。”
“要这么说的话，首先，我感谢你的提醒！另外，做企业二十多年来，我的体会是企业周边环境不能光靠企业自身去营造，如果周边都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企业的忍让付出，反而会鼓励周边居民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企业的周边环境不仅不会变好，而且会更加恶劣。”关云天挖苦道。
这番争锋相对的话，让老于意识到关云天不好对付，“关总，如果你觉得我的话多余，就当我啥也没说，不过将来遇到问题，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于村长是在暗示什么吗？今天当着杨树村的几位村民，我也想把话说清楚，二十多年来，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昌达集团从不接受讹诈，于村长所谓将来遇到的问题，无非就是杨树村的村民继续去我们的建设工地骚扰捣乱，寻衅滋事，如果是其他项目，你这话会让我重新考虑项目选址的问题。俗话说惹不起躲得起，大不了我把土地退回国土部门，将项目挪到别处，
照样可以建设经营，不过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让外界知道杨树村把引进的项目都撵走了，对你们的名声有什么好处？到时候看你们的土地租给谁！”
“关总别这样，我们可没想把你们的项目撵走。”一位村民沉不住气，赶忙表态。
城市周边城乡结合部的村民，没有几个愿意种地，他们巴不得把土地租赁出去，尤其像昌达集团出价还高，租金按吨粮田计算，村民们不用下地干农活，不费吹灰之力，每亩土地每年就可获得两三千元的经济净收入，他们再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其他事项，收入还要翻番，这笔账谁都会算。
“你别着急嘛，我还没说完呢。”关云天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项目不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坚持做下去，绝不会挪动半步！因为这是一项得到政府和社会大力支持的民生工程，我料定没有人敢把我们的项目怎么样！前几天发生在我们工地上的事，大家千万别形成错觉，以为昌达集团害怕了。你们也不想想，我们各种手续齐全，不欠任何人一分一毫，而且做的是对老百姓有利的民生工程，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这番打脸的话让老于面红耳赤，但他不仅有城西人那种厚脸皮的特质，而且还带有地痞气息，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所以，对关云天的话并未过分在意，“关总，形不形成错觉是另一回事，但你们的项目就在杨树村的地盘上，跟我们是邻居，昌达集团那么大的企业，铁公鸡一毛不拔，是不是太小气了？”
关云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实话，当初市里做规划时，不知道有你们这样的邻居，现在木已成舟，我们只好认了，但是，无论跟谁打交道，不管他是普通村民，还是社会上的老大，昌达集团都不会接受讹诈！养老项目的三期工程确实在杨树村的地盘上，我要是想把事情搞大，甚至都不用我们出面，只需一个举报电话，就有人去找你。但我愿意息事宁人，跟你们做邻居，其实一点都不害怕！昌达集团按吨粮田支付土地租赁费，那是全省的最高标准，怎么在你们嘴里却成了铁公鸡？”
关云天的强硬态度，让老于和同来的四位村民感到绝望，别看老于在村里痞气十足，关云天的话他还是能听懂的。对于一项得到政府和民间支持的民生工程，无论建设期间，还是将来的运营过程中，如果老于和村民胆敢搞破坏，等待他们的，轻则被上级领导追责，严重情况下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即使在村里当地痞，但老于并不傻，他跟杨树村其他村民的想法类似，只想用骚扰的办法得到一些便宜，真要说到犯罪，他既没有那个胆量，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但那么大的昌达集团在杨树村的地盘上做项目，不占点便宜就枉为西郊人了，“关总，你们的项目开工建设，把村民们种在地里的大片庄稼毁坏了，你们不心疼，村民们还心疼呢，就算对村民的安慰，我觉得昌达集团也不应该袖手旁观。”老于真是不顾脸面，完全豁出去了。
关云天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考虑了一两分钟，然后说道：“于村长，我佩服你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这样吧，你们回去统计一下，把在那块地上种庄稼的村民所用的种子化肥数量逐家统计出来，报到薛总这里，经我们核实后，由昌达集团对每家使用的种子化肥进行补偿。”
云天这个人做事，既坚持原则，又留有余地，尽管村民们在昌达集团的土地上非法种植，即使通过法律途径，从法理上也用不着赔偿，但关云天觉得村民们也不容易，虽然属于非法耕种，毕竟他们播下了种子，施用了化肥，这些东些都需要资金购买，现在那些庄稼被毁坏了，村民们的投入得不到收益，把损失在种子化肥上的钱补偿给他们，就算给村民一个心里安慰吧。
但是，这样的善意并没能得到老于的理解，“种子化肥，那才几个钱呀！关总，昌达集团做事就这么抠门吗？”
“于村长，如果我用贪得无厌这个词，怕是对你不尊重，但你这样的言行，又确实配得上这个词！你每次对别人提出要求，都这么理直气壮吗？你觉得我们小气抠门，问题是该我们付出的，我从来也没想节省，凭什么要让我们额外付出呢？”关云天不想给对方留情面了。
面对关云天的挖苦，老于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似乎不答应他们的要求，老于等人还要继续纠缠下去。
但是，对村民使用的种子化肥进行补偿，已经是关云天的底线，要想从昌达集团占到更多便宜，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见对方不置可否，关云天道：“于村长，不管你们满不满意，昌达集团只能对种子化肥进行补偿，如果村民们不愿意接受，我就收回刚才的承诺，任何补偿也没有！但是，如果再有村民去工地捣乱，我们就只能选择报警或向上级行政部门反应，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
短暂的沉默后，先前表态的那位村民看着跟他同来的伙伴，再次说道：“见好就收吧，我觉得昌达集团答应赔偿种子化肥也算可以了。”这位村民也许比较理智，他认为再不松口，一旦关云天收回承诺，村民们将一无所获，要是再去工地骚扰，那就属于违法了。
关云天马上说道：“我纠正一个概念，对于村民们的种子化肥，我们是补偿，而不是赔偿，两者意义完全不同。”
老于扭头往左右看了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昌达集团只答应补偿种子化肥，咱们也不能强求人家做的更多。”几位村民沮丧地说。
“我劝你们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件事情上，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多考虑一下今后如何依附于我们的项目挣钱，即使昌达集团答应多给一点补偿，也是一次性的，对你们的长远利益起不到多大的帮助作用。”关云天道。
“依附于你们的项目挣钱？不明白什么意思，关总能给我们详细解释一下吗？”几位村民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这个项目是昌达集团在省城做的养老项目的三期工程，规模是两万五千张床位，养员和职工加在一起有近三万人，其他副食不算，仅每天消耗的粮食和蔬菜，就有几万斤，这里面的商机，带动一个五六千人的村子致富，我认为绰绰有余。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放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考虑，却挖空心思跟昌达集团要补偿，是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嘲讽对方的同时，关云天也带着几分真诚。
“这......，”老于跟几位村民似乎受到了某种启发，“挨着一个三万人的单位，商机确实不少，我们做什么比较合适呢？”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外人没法出主意。”
第622章 信不过他们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几位村民觉得确实不应该在庄家赔偿问题上浪费时间，如果继续纠缠下去，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还会引发关云天的进一步反感。一位年纪较大的村民建议道：“于村长，要不就这样吧，咱们回去先把各户使用的种子化肥数量统计出来，再考虑今后靠着昌达集团的项目，做点什么赚钱的生意为好。”
一同跟来的村民都打退堂鼓了，老于没有再坚持的理由，除了补偿种子化肥，他也知道在关云天这里不可能得到丝毫的便宜，便有些泄气地说：“随便，既然你们都愿意放弃，我又何必在这里惹人烦呢？”
“于村长，你行啦，要不是体谅村民们也不容易，我连种子化肥也不补偿，因为昌达集团没有这样的义务！”关云天态度冷漠，根本不愿给对方好脸色。
老于可能也没想到昌达集团这位关总如此难对付，他以为通过一些下三滥手段，再摆出一副地痞无赖的架势，就能让对方乖乖就范，他不知道的是，关云天曾经遇到过比他们这伙人难缠得多的对手，最后也都一一化解了，经过多年的历练，处理各种复杂的棘手事件，关云天早就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老于这一套，对那些国有单位或胆小怕事的企业也许管用，但在关云天这里，却完全失效了！
带着失望和沮丧的心情，老于站起身来，“关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回去了。”
“大家都很忙，回去做正经事吧。不过咱们见面不容易，在你们离开之前，我想再强调两点，第一，统计村民所用的种子化肥时，请你们一定要实事求是，用了多少就是多少，千万不要弄虚作假，通过我们核实，一旦发现欺骗行为，可别怪昌达集团无情！第二，转告其他村民，将来在我们单位的周边做生意，一定要诚实守信，要是因为贪图蝇头小利，坏了名声，那是赚不到钱的！”关云天意味深长的忠告，对于这些天生爱占便宜的西郊人，但愿能起作用。
......
杨树村村委会的工作效率还真高，第二天他们分头行动，决定一部分人去当地镇政府索要土地出让金，另一部分留在村里统计各家各户在昌达集团那块地上施用的种子化肥数量。
“去镇政府索要土地出让金，我跟于村长都不能出面，得找个胆子大敢说话的村民带队。”村支书老夏说道。
“是啊，我们跟镇上的人都很熟，到了那里不好说话。”老于指定他的一个在当地社会小有名气的兄弟带队。
“恐怕不妥，别看大胖在老百姓面前横行无忌，到了镇上，那终归是一级行政机关，在一帮领导面前，大胖那一套，我觉得起不到什么作用。”看来，支书对农村地痞们的本质看得很清楚，在权力机关面前，地痞们往往会腿软。
“那倒有可能，大家觉得派谁带队合适呢？”老于没了主意。
“到镇上要钱，我认为要派一名能说会道，见过世面的村民带队，因为镇上截留了土地出让金，这件事咱们有理，但是，有理也要好好讲，不能胡来，只要抓住要害，镇上就得答应把土地出让金还给村民。如果蛮不讲理，用社会上那一套办事方法，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这件事反倒难办了。”
根据村支书的建议，众人推举了一位素质较高的村民，带着十几位村民代表，没费多大劲就要回了镇上截留的土地出让金。原来，那笔钱不是被截留，而是被暂时挪用，现在正好挪用到期，见杨树村的村民找来了，镇长知道后，向村民代表做出解释，并答应在
一个星期之内，将挪用的土地出让金还给村民。
两天以后，杨树村有关村民施用种子化肥的情况全部统计出来了，村会计做了一张表，经村长老于审核后，派专人送到昌达集团养老事业部常务副总老薛办公室，老薛自然不能对这种事做出决定，他随即将报表转送到关云天手里。
随便扫了一眼，关云天道：“这上面统计的数据是否真实，需要核实一下。”
“这种事怎么核实呀！去村里找当事人询问，人家说的肯定跟报表上的数字一样。”老薛觉得事情不好办。
“是啊，怎么核实呢？”关云天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还用得着核实吗？那天你都跟他们敲过警钟了，他们不会没有顾忌吧？”
“老于那帮人，我信不过他们。”关云天停下来想了想，“要不这样吧，当初开发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我跟省农科院打过交道，这件事向他们咨询一下，就知道报表数据有没有水分了。”说完，关云天拉开抽屉，找出一张名片。
他照着名片拨出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喂，请问是省农科院作物栽培实验室经济作物栽培项目组吗？”
“是的，请问你找谁？”
“我找负责核桃栽培的张工，他在吗？”
“张工现在不负责核桃栽培了，他前年升任农科院技术处副处长，当领导去了。”
“哦，那得祝贺他！你能告诉一下他的电话吗？”
“当然可以。”
原来，老张因为十年前跟昌达集团合作的万亩优质高产核桃栽种项目，为农科院带来了持续稳定的经济收益，对农科院作出了巨大贡献，先后被提拔为作物栽培实验室主任和院技术处副处长。但是，自从北部山区农业项目投入正常运转之后，关云天就把主要精力放在其他工作上了，对农业项目基本不过问，跟农科院的人也不打交道了，所以，老张的两次提拔，他都不知情。
按照刚才得到的电话号码，关云天拨了过去，“张处长你好！”
“你好！请问你找谁？”
“这是你办公室的电话，当然找你啦！”
“找我？你是......？”
“没听出我的声音吧？我可听出你的声音了，还记得昌达集团的关云天吗？”
“关云天？关总！哎哟，是你吗？想起来了，说话这声音还真就是你，哈哈哈！”
“张处长，你先后当了实验室主任和技术处处长，都没告诉我一声，把老朋友都忘了。”
“这么个芝麻官，没啥可炫耀的，说实话，我更愿意在基层搞科研。另外需要更正一下，我不是什么处长，而是技术处副处长。”老张倒是个务实的人。
“管他处长还是副处长，咱们是老朋友，知道你当了领导，总该祝贺一下吧？”
“祝贺就算了，关总，等有机会，我去拜访你，咱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是有好几年没见面了，昌达集团随时欢迎你莅临指导！”
“好的，也欢迎你到农科院做客。关总，今天打电话，没有其他事吗？”
“你都猜到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太忙，以至于打个电话都想不起来，今天给你打电话，真有一事相求。”
“哦，那你请讲，看看我能帮到你吗？”
关云天把咨询事宜大致说了说，“我想请你们帮忙看看，这统计表里的数据有没有水分。你说一下传真号，我现在就把表格传过去。”
老张告诉了传真号，然后说道：“我的专业是植物栽培，对农作物种植是外行，不过没关系，你把传真发过来，我去找农作物种植专家咨询。”
当天下班前，关云天先收到一份传真，面前的电话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关总，咨询的情况我给你传真过去了，种植专家认为，那份表格的数据有百分之五十的水分。”
“哦，谢谢张处长！我刚收到传真。”
“那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
“好的，非常感谢！我以个人和昌达集团的名义，邀请你和同事们，在你们方便的时候到昌达集团做客！”
第二天上班后，关云天将农科院专家的咨询结果送到老薛办公室，“这是农作物种植专家给出的咨询意见，你看看吧。”
老薛接过传真，仔细看了一遍，并跟杨树村的报表进行了一番对比，十分惊讶地说：“这差距也太大了！村民报上来的数字有百分之五十的水分，农科院专家的意见靠谱吗？”
“我咨询的是农科院农作物种植方面的专家，哪个品种的农作物在播种时，每亩地需要多少种子化肥，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村民们种地也是听这些专家的指导，如果他们的意见都不靠谱，那就没有靠谱的了。”
“如此说来，杨树村这报表的水分也太大了！记得你还特别告诫他们要实事求是，没想到这些人对你的警告充耳不闻。”
“这就是我要坚持核实的原因，老于那帮人不会因为我的告诫就突然变得诚实守信，人的本性难改，我对他们没有那么放心。”关云天道。
“接下来怎么办呢？”
“跟老于打电话，或者让他来这里，把咨询的情况告诉他。抓紧时间把这些啰嗦事处理完，好集中精力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关云天离开后，老薛拨通了杨树村村委会的电话，没等他说明原因，老于以为昌达集团批准了村民的补偿要求，愉快地答应马上到办事处见面。
到了老薛办公室，老于迫不及待地问：“薛总，给我们的补偿批准了？”
“你先坐下，”老薛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补偿是我们主动提出来的，原则上没啥问题，但是......，你看看这个吧，再对比一下。”老薛把杨树村的原始报表和农科院的咨询情况递了过去。
老于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等他看完传真上的内容，感到有点心虚了，但他举着手里的传真件，强装镇静地说：“薛总，这是什么意思？”
“没看出来吗？这是我们咨询农科院专家，人家给出的意见。”老薛没好气地说。
“农科院专家？我还是不明白这上面的意思。”老于故意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你要是真看不明白的话，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经过我们对农科院专家的咨询，你们这个报表上的数据有一半的水分！”
“不可能！什么农科院专家？我们不认识！”情急之下，老于耍起了无赖。
“人家是农科院作物种植方面的专家，不需要你认识，哪种农作物在播种时该用多少种子，施用多少化肥，他们都有科学依据，你们这些胡编滥造的数据，骗得了我们，却骗不了那些专家！”
第623章 挤掉水分
以老于为首的杨树村村民，果真具有坊间言传的西郊人的特质，他们并非忘记了自己在那块土地上播了多少种子，施了多少化肥，而是在统计过程中，几乎每一家都虚报了自家的用量。
统计结果报到村委会后，村长老于在此基础上继续注水，他想趁此机会尽量多跟昌达集团要钱，通过继续注水得到的资金，哪怕作为村委会的活动经费也是好事！
老于的算盘打得不错，但他没想到关云天对省城西郊的风土人情早有耳闻，对他们办事根本不放心！
咨询农科院专家这件事，完全出乎老于的预料，令他措手不及，他只好继续装糊涂，“薛总，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村人，你可别冤枉我们哦！什么叫胡编滥造？数据都是挨家挨户统计出来的，你说我们欺骗，这罪名太大了！要是传出去，坏了我们的名声，你可要负责啊！”
老薛轻蔑地一笑，“不光我负责，我们的关总也要负责。但是，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使用的种子和施用的化肥，比正常情况高出一倍，你们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于村长，你还要继续装无辜吗？如果比正常情况高出百分之五到十，倒也情有可原，可你们的用量普遍高出那么多，你们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刚才还想继续狡辩，听了这番话，老于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薛总，报表是村里的会计做的，与我无关，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怎么办呢？”
“你说怎么办？还记得那天你们离开前，关总是怎么说的吗？他一再告诫你们，统计数据一定要真实准确，不要弄虚作假，否则，别怪我们无情！”
“薛总，你们要把补偿一笔勾销吗？”老于这下慌了，他怕一分钱补偿拿不到，那才真是弄巧成拙。
“不知道，那要看关总的态度。”老薛待搭不理地说。
“你觉得关总会怎么说呢？”这个时候，在老于身上看不出一点地痞的影子了。
“我上哪儿知道！你去问他吧。”
“问他？你是说我可以直接找他吗？”
“当然可以，这件事最终得由他决定。”
“那好，我这就去找关总，他办公室在哪儿？”
“上楼往左拐就能看见，把传真和你们这报表也带上，一并交给关总。”老薛道。
从老薛办公室出来，上楼往左一拐，果然看见十几米前的门框上，挂着一个“董事长办公室”的小牌子。
老于走到跟前，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推门进屋，关云天抬头一看，“哟，你怎么来了？”
“关总，我来找你问问我们那补偿问题。”
关云天看见老于手里拿的东西，慢悠悠地问道：“你上薛总那里去了？”
“去过了，他让我拿着这个来找你。”
“嗯，你坐吧，传真上的内容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说说看，怎么能出现这种情况？”
“统计是村委会其他成员做的，数字出来以后，这份报表是村上的会计做的，我对这些基本不知情，出现了这点偏差，是村委会工作上的疏忽。”老于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想自己在关云天面前当好人。
通过上次见面的交谈，关云天早已摸清这位于村长的秉性，他才不相信老于的表白，“比正常情况高出一倍，在你眼里才这点偏差？你说的也太轻松了，真是举重若轻啊！我不管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管你知不知情，事实
是你们弄虚作假，想以欺骗的手段骗取昌达集团的补偿，这是我们不能容忍的，因为我有言在先，你们故意这么做，属于情节恶劣！”
老于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他除了认怂，没有别的办法，“关总，事情已经出现了，你说怎么办呢？”
“怎么办？我还想问你呢。”
看见关云天的冷漠态度，老于彻底心凉了，“关总，我们这补偿还有希望吗？”
“补偿，你说呢？”
“我......，”老于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觉得最好还是啥也别说。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冰冷，过了好几分钟，也许关云天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耗费精力，他突然说道：“尽管你们弄虚作假欺骗我们，但昌达集团说话算数，不过，必须把水分挤掉，按专家咨询给出的标准进行补偿，如果你们同意，现在就可以定下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专家咨询给出的标准，那才统计数量的一半，是不是有点少啊！”老于道。
关云天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若无其事地说：“我刚才说了，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这......，不接受等于什么也得不到呀！那可不行。”老于涨红着脸，像是自说自话。
“昌达集团只能给这么多，接不接受由你选。”
老于再次将手里的传真件看了一遍，按照专家给出的标准，只能得到预期一半的补偿，村民们也许能够接受，但老于觉得自己的面子在村民面前将会严重受损，因为在杨树村绝大多数村民的印象中，老于这个地痞不仅横行乡里，而且在外交际甚广，很有手段，办事能力特别强。
想到这里，老于厚着脸皮，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我倒是没问题，就怕村民们难以接受。”
关云天毫不犹豫地说：“你直接告诉村民，如果他们不接受，那就什么也没有！”
面对关云天毫无商量余地的态度，老于无计可施，他权衡再三，“那好吧，如果村民们不接受，我想办法说服他们。”
“这就对了！你是村长，把道理跟村民讲清楚，我认为他们会理解的。昌达集团在杨树村附近做项目，只要相互善待，对你们有好处。”关云天道。
“是啊，我会给他们讲道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老于起身准备离开。
“没有其他事了，按照我说的补偿标准，要是村民没意见，可以随时找薛总办理。”
老于走到办公室门口，又转过身来往回走了两步，“关总，我有个朋友是做建筑工程的，将来昌达集团要是有什么施工项目，能不能给予适当关照？”
“你朋友做建筑工程？”关云天感到诧异，“昌达集团的所有施工项目全部通过招标确定施工单位，欢迎你的朋友参与投标，我们对所有投标单位都会一视同仁。”
“哦，那我回去了。”
目送老于的离去，关云天扬起嘴角，轻蔑地一笑：“哼！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想讹诈昌达集团，真是自不量力！”
......
昌达集团在省城的养老项目，经媒体报道后，在全省已经小有名气，并引起了社会上那些关注养老事业人士的极大兴趣。
处理完省城养老项目三期工程遇到的麻烦后，关云天回到昌达集团总部。这天上午，他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面前的座机电话响起了铃声，关云天顺手接了起来，“你好！”
“请问是关总吗？”对方的声音有点
熟悉。
“我是关云天，请问你是哪位？”
“关总，我是市里的老谢。”
“市里的老谢----，”根据这似曾熟悉的声音，关云天极力回忆着，他突然想了起来，“你是谢市长吧？”
“没错，我是老谢，但已经从行政岗位退下来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是市政 协的一个副职，另外，还兼任市‘关爱老年人协会’的会长，这是个半民间半政府性质的机构。”
“哦，你从政府部门退下来了？没听说呀！以后是该叫你谢主席还是谢会长呢？”
在老谢担任华源市主管财政金融和土地拍卖的副市长时，关云天跟他曾经有过深交，但为了避嫌，老谢要求一般情况下尽量少见面，因为工作繁忙，关云天也乐于疏远关系，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加上关云天一直都有跟政界人士保持安全距离的理念，所以，他们平时几乎没有联系，以至于老谢从行政机关退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了，关云天还一无所知。
“到年龄了，该退就得退。我在政 协担任一个副职，叫什么主 席呀！叫老谢就很好，实在要跟我客气的话，当着外人就叫会长吧。”
“会长其实也很顺耳。领导今天打电话，请问有什么指示？”
“现在跟老百姓基本一样了，哪还有什么指示呀！呃，从媒体上看到昌达集团在省城的养老项目做的风生水起，是你们做的吗？”
“全省又没有第二个昌达集团，省城的养老项目就是我们做的。什么媒体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呢。”关云天道。
“你们在省城做的养老项目，广播电视和平面媒体都有报道，你还不知道吗？想不到你又转战养老事业了，你这个经营理念跟常人就是不一样！”
“通过分析调研，随着老龄化社会向我们走来，我们认为养老事业是一项朝阳产业，所以，就果断决定从地产开发行业退出来，把资源投向养老事业。”
“的确理念超前，嗅觉灵敏！现在省城的项目做起来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养老项目的优点是市场稳定，缺点是利润微薄，为了可持续发展，我们的策略是规范经营，做大规模。下一步除了继续完成省城项目的三四期工程，我们还打算在全省和全国做连锁，最终把这项事业做成昌达集团的一个品牌。”关云天道。
“宏伟的目标，值得点赞！在全省做连锁，也就是说你们准备在各地市开展这项业务，除了省城，你们打算把哪里作为第一站？”
“我正在考虑从哪个市开始布局更合理一些呢。”
“如果还没有选定目标的话，我建议从咱们华源市开始做起，一方面这里是你的故乡，也是昌达集团总部所在地，你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做起来比较顺手；另外，华源市的社会经济发展处于全省中上游水平，具有较强的代表性，从这里得到的经验，便于向全省其他地市推广。”
老谢的建议具有建设性，但他给出的两条理由比较牵强，昌达集团在省城的养老项目已经完成了一多半，经验早已不是问题，熟不熟悉当地情况，跟项目开展是否顺利没有多大关系。倒是这个建议，道出了他打电话的中心目的。
关云天对老谢的建议并不意外，“哦，领导有这样的想法，看来你这个‘关爱老年人协会’的会长很务实啊！”
“这也是民生问题嘛，既然让我当会长，能为本市有这方面需求的老年人出点力，我这个会长也算尽职尽责了。”
“那你抽时间过来一趟，我想先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第624章 省却很多麻烦
从省城回来以后，关云天确实准备筹划养老项目在全省其他地市的布局，就在这个时候，老朋友谢会长打来电话谈及此事，关云天当然不会拒绝，但他需要把华源市的具体情况搞清楚，才能做出最终决定。
关云天曾经亲手做了大大小小二三十个项目，他对其中的奥妙了然于心，尤其这种跟地方政府有关的项目，即使有老谢穿针引线，在没弄清楚具体情况之前，他绝不会贸然投资。
老谢已经退居二线，现在处于半退休状态，他有的是时间，受到关云天邀请后，他跟市政 协办公室打了个招呼，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就到了昌达集团，说明来意后，门卫放行。
司机把老谢送到昌达大厦正门，进入迎宾大厅后，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老谢很快找到董事长办公室的位置，来到门口，他礼貌地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请进！”
老谢推门进去，关云天起身迎接，“老领导，稀客！我这里你还是第一次来吧？”
“可不是嘛，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拜访昌达集团。”
又寒暄了几句，关云天请老谢在单人沙发入座，他亲自沏了一杯极品“碧螺春”，放在老谢旁边的小茶几上，自己在并排的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来。
“老领导，你怎么来的？事先打个电话，我们可以派车去接你。”关云天以为退居二线后，老谢用车不方便。
“司机送我来的，我在政 协还有专车，老年协会那边，因为我是会长，也有一部专车。”
“这么说来，退居二线也没降低待遇嘛。”关云天道。
“说实话，现在就是权力小多了，要说待遇，一点也不比在职时差，不仅如此，只要不违反组织纪律，现在根本没有在职时那么多顾忌。那时为了避嫌，你这里我一次也没来过，现在只要你不烦，我可以随时过来拜访。”
“我们求之不得，希望你随时过来指导工作和做客，哪能烦你呀！再说，你还兼任老龄协会的会长，为了给全市的老人们谋福祉，只有经常出来走走，才能为全市的老人们服好务。”
因为长时间不见，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老谢终于言归正传，“你们在省城的养老项目，规模做的很大吗？”
“计划十万张床位，分四期建设，第一二期已经建成并投入运营，三期工程正在建设之中。这样的规模在全省首屈一指，放在全国范围，其单个项目的规模也要排在前几名。”
“规模真是不小！有机会一定要去省城看看。那么大的规模，投资一定很大，你们的资金是怎么解决的？靠银行贷款还是自有资金支撑？”老谢关切地问。
“欢迎去那里指导工作。需要我陪同的话，你把时间定下来，提前告诉我；如果喜欢自由自在，我跟那边打个招呼，他们会出面专门接待你。老领导，养老行业的特点就是利润微薄，投资回收期漫长，这个行业基本不敢使用银行贷款，如果管理稍有不慎，说不定银行利息都挣不出来。”关云天道。
“那你们怎么解决投资所需的大笔资金呢？”
“依靠我们从地产行业退出后资源，完全可以支撑昌达集团在省城的养老项目，但是，要想把规模进一步做大，在其他地市布局，资金问题就需要另辟蹊径了。”
“你的思路总是很独特，不过另辟蹊径，是不是意味着在其他地方布局的资金，还
没有着落？”
“昌达集团做事，从来不仓促上阵，为了筹集在其他地市发展养老项目的资金，我们以省城的养老项目为核心资产，搞了个兼并重组，借壳上市，在其他地市布局养老项目，所需资金可以从二级市场融资。”关云天道。
老谢对关云天的经营思路赞叹不已，“不愧是昌达集团董事长，考虑问题不仅思路清晰，理念超前，而且积极稳妥，没有半点浮夸虚假的成分。”
“这种项目哪敢冒风险啊！没有可靠的资金来源和低成本的融资渠道，要么项目成为让人笑话的烂尾工程，即使勉强建成了，运营起来也无法盈利，到头来还是维持不下去，最终落得个难以为继的下场，还把那些老年人害了。”
“是啊，不仅项目要建起来，关键还要持续稳定地运营下去，要是不能盈利，那是不可想象的。”老谢道。
关云天邀请老谢到昌达集团总部见面，主要目的想从老谢这里了解一些信息，以供他做决策参考，刚才这番交谈，只能算是题外话，他要把谈话引入正题，“老领导，你在职时主管财政税收，现在到了政 协，又兼任老龄协会会长，不知华源市对于养老机构的设置，都有哪些政策？”
“全国通用的政策都是一样的，差别在于各地的地方政策不太一样，这对你很重要吗？”据老谢所知，华源市对于养老机构的设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优惠的政策。
“当然啦！比如说项目建设用地，还有税收减免和财政补贴等等因素，对决策很关键。建设用地价格，直接影响投资总额，税收减免和财政补贴，跟将来的盈利息息相关。”
“你在省城做了那么大的养老项目，他们那里有什么特殊政策吗？”
“不仅有，支持力度还不小呢。省城土地资源那么紧张，也把我们的项目建设用地的地税部分减免了，营业税方面，涉及地税的部分全免，还按养员人头，每年给予一定的财政补贴。”关云天道。
“建设用地不是问题，华源市土地资源比较丰富，完全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
“满足用地要求是一回事，关键是土地价格，还有财政补贴和税收减免政策，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们有必要了解更多的信息。另外，华源市究竟有多大市场？需要建多大规模的养老机构？这些问题都需要充分调研。”
老谢点头赞同，“是啊，这些事情不搞清楚，你们没法做决定。虽然我现在不能就这些问题给你一个明确的说法，但我可以为你们做工作，顶着老年协会会长的名头，具体政策我可以向有关部门详细了解，至于华源市的市场调研，我可以安排市老年协会的工作人员去做。”
关云天认为这个办法很好，将为昌达集团省去很多麻烦，“领导说的没错，你以市老龄协会的名义，再加上你的面子，向有关部门了解情况，肯定比我们出面的效果好得多，你让老年协会调研华源市的养老市场规模，得到的数据应该更符合实际情况。”
“既然你认为我能做好这件事，那就包在我身上，我回去马上开展这项工作。”
“多谢老领导！让我们怎么感谢你呢？”
“感谢什么呀！一方面这么多年来，也没给昌达集团什么帮助，正好赶上这么件事，利用我的方便条件，为你们省点事，算是举手之劳吧；另外，如果昌达集团在华源市兴办养老机构，也是为本市的老龄事业做贡献，我作
为华源市老龄协会会长，理应配合昌达集团把这个项目做好，任何人也没有理由说三道四。”
话虽如此，老谢真要为昌达集团做了这些工作，关云天肯定要好好感谢他，当然，那都是后话。
当天中午，关云天在县城最好的酒店招待老谢，双方谈了合作意向，“这件事我要向市府汇报，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
“对，这种项目涉及到很多问题，光有你们老龄协会的配合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关云天道。
“你放心，好歹我以前也是市府班子排名前几位的成员，目前还在政 协任职，多少还有点面子，关键是这种项目属于真正的民生工程，涉及到千家万户，我认为他们应该支持。”
“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们在省城做的养老项目，就得到了市政府的全方位支持，否则，我们的工作不可能那么顺利。”
......
过了两天，关云天的办公室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位是当地上一任主管农业的刘副县长，现在退下来了，是县政 协的一个副职。曾经因为北部山区的农业扶贫项目，关云天当时跟这位刘副县长打过很多交道，虽然没有深交，但两人都认为对方是实干家，互有好印象。
进门之后，关云天愣了一下，老刘主动打招呼，随即介绍道：“关总你好！这是富源县主管城乡社会发展的江县 长。”
关云天起身上前握手致意，“欢迎江县 长光临昌达集团！”
“江县 长，这位大名鼎鼎的昌达集团董事长关总，我就不用介绍了。”老刘跟关云天算是老朋友，他比较随便，没等关云天让座，便在大茶几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了。
“久闻关总大名，我去年从外地调来富源县，本该早就过来拜访，因为我不分管工业经济，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得以相见，幸会！”
“江县 长过誉了。没关系，现在不是见面了吗？我很荣幸！你请坐吧。”关云天把老江让到茶几正面的双人沙发上，给客人沏茶后，他拉把椅子坐到老江对面，侧身问道：“刘县 长，事先也没来个电话，今天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你把本县的父老乡亲都忘了，我来提醒你一下。”老刘半开玩笑地说。
关云天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事呀？怎么忘了父老乡亲？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昌达集团在省城做养老项目也倒罢了，你们到华源市做养老项目，都没想到富源县，这就说明你忘了这里的父老乡亲。”老刘一本正经的样子。
“昌达集团要在华源市做养老项目，你听谁说的？”
“昨天我去市政 协办事，谢副主 席亲自对我说的，这还有假吗？”
“嗨！那事还八字没有一撇呢，目前只谈了个意向。”
“既然谈了意向，就说明有这件事。刚才我跟你开玩笑，其实昌达集团在哪里做项目，完全是你们的事，不过我跟江县 长过来找你，也确实想请你考虑一下，能否在富源县也建一家养老机构？”
老刘在职时就很务实，退居二线也是个热心人，昨天在市政 协听老谢说起这件事，他觉得富源县也很缺乏这种民生工程，但他已不在领导岗位，没有办事能力，回来后便找到负责全县城乡发展的江副县长，谈了自己的想法后，老江当即表示支持。
第625章 父母官上门
虽然没有深交，关云天却非常赞赏老刘那种雷厉风行，踏实认真的工作作风，想当年北部山区的农业扶贫项目，正是因为老刘多年的坚持，才遇到了昌达集团这个合作伙伴，开始关云天对农业项目并不感兴趣，也是因为老刘做了大量的工作，才最终说服昌达集团承担了农业扶贫项目的开发。
因为农业扶贫项目头几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老刘充分体谅企业的难处，为了尽可能减轻企业负担，他想尽各种办法，为昌达集团争取到不少优惠政策，关云天对他很是感激，但老刘这人淡泊名利，无欲无求，在长达五六年的交往过程中，他很少接受昌达集团的吃请，更别说其他方面的索取，关云天非常钦佩老刘的人品。
面对老领导提出的要求，关云天略感突然，“刘县 长，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它本身是一项民生工程，需要得到地方政府的配合与支持。”
“知道这是民生工程，我不是把江县 长请来了嘛，需要政府配合或支持的事，你可以跟他说，是吧？江县 长。”
老江急忙应答，“对对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关总尽管提出来，政府部门将尽最大努力为企业提供帮助。”
关云天点点头，“谢谢江县 长！如果决定要做，到时候少麻烦不了你。”
“为了改善民生，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关云天往客人的茶杯里添了些开水，若有所思地问道：“刘县 长，你怎么觉得富源县需要这样的养老机构？听说现在各乡镇都有敬老院了。”
“县城的常住人口比起十年以前，已经翻了两三倍，县城的养老市场肯定不如省会和地级市那么大，但并不是没有，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这方面需求也在不断增加。至于各乡镇的敬老院，条件普遍比较简陋，有些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家庭，也希望把老人送到档次较高的养老机构安度晚年。所以，县城也有一定规模的养老市场。”看来，老刘对这个问题已经关注了一段时。
按照原来的打算，即使想在省城以外的城市布局养老项目，也应该先从地级市做起，至少目前还轮不到县级城市，但本县的父母官找上门来，关云天跟老刘又是多年的好朋友，对方提出的要求，关云天实在没法拒绝。老刘说的有道理，这项事关老人福祉的民生工程，应该优先惠及家乡的父老乡亲。
想到这里，关云天道：“既然两位领导这么热心于民生工程，我也不能拒绝你们的要求，不过这种项目确实需要地方政府的配合支持，主要体现在国家有关政策的真正落实，还有项目建设用地、税收减免和财政补贴等地方政策的配套，这需要江县 长做些工作。另外，整个富源城乡，究竟有多少老人愿意在条件较好的养老机构颐养天年，需要做一番调研，把市场搞准，才能确定项目建设规模，这项工作恐怕要麻烦刘县 长帮忙操心了。”
两位领导满口答应，承诺以最快速度办好各自负责的事务，这种情况下，关云天更没有推脱的理由了。
中午的饭局上，两位领导同样问及昌达集团在省城的养老项目的有关情况，关云天一一作答，正好让他们知道将来应该如何配合企业的工作，“两位领导如果抽得出时间的话，最好去省城实地考察一下我们的养老项目。”
“我尽快向县 长汇报一下，等县府常务会议讨论决定以后，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江副县长道。
“这里有个情况需要事先说明，正如刘县 长知道的那样，市里的谢会长前几天找我谈过了，他想让昌达集团在市里做一个养老项目，各方面的关系他已经开始协调，现在两位领导又让我在县里做项目，说实话，县市两方面我都没法拒绝。但是，我的原则是谁先做好准备，我们就先在哪里开展工作。”
因为精力有限，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开工建设，关云天把话说在前面，要是老谢先做好准备，就得先在华源市开展项目建设，免得两幅父母官多心。
老江知道关云天的意思，“好，我们一定抓紧时间，今天下午就向县 长汇报，争取一两天把事情定下来。”
市里的老谢虽然也在抓紧时间做准备，但他毕竟不在行政岗位了，可以说心有余力不足，但凡涉及到政府部门，不管大事小情都要请示或协调，办事效率自然不可能太高。
县里的江副县长就不一样了，他当天下午向县府一把手汇报，并得到县 长的支持，“还要开个常务会议讨论一下吗？”老江怕其他副县长有不同意见。
“这么点事，投资主体又是昌达集团，咱们地方政府只是把各项优惠政策落实到位，我看用不着讨论了。再说，这是一项民生工程，谁能反对呀？”
“这里面不是涉及税收减免和财政补贴嘛，我怕主管财税的副县长有意见。”
“应该不会吧，他又不是不知道昌达集团每年为富源县交了多少税，人家为了本县的民生工程再次投资，这样的项目受到官方和民间的支持，他要是在面前横着，好意思吗？不行的话到时候我给他打个招呼，让他开绿灯。”县府一把手倒是很开明。
“你最好抽时间跟他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出现不愉快。”
“好，你放心去办就是了。”
其实，除了土地和财税，跟开办养老机构有关的职能部门都归老江管辖，很多事他只需一个电话，下属部门就给办妥了，只有涉及项目建设用地、财政补贴和税收减免等事宜，老江才必须亲自出面。
好在一把手已经打过招呼，老江去这些部门办事，虽然说不上一路绿灯，但也没有受到多大阻碍。一个星期之内，老江做好了政府部门该做的全部准备工作。同时，老刘通过县政 协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对全县城乡的养老状况进行了全面调研。
面对这一情况，关云天给老谢打了个电话，询问各项工作的准备情况，“恐怕还要等一些日子。”老谢实言相告。
按照事先约定，关云天只能把县里的项目排在前面。
因为养老项目属于上市公司昌达控股的业务范围，关云天指示公司下属部门编制项目的可行性报告，在办理立项手续的同时，开始了项目选址和设计。
县里给出了三块建设用地，经过论证，最终将富源县养老项目的位置确定在县城东郊的城乡结合部，那里绿树成荫，空气清新，环境幽静，交通也算比较便利。
有省城养老项目的设计蓝本，县里的项目只是规模比较小，十天之内，设计部门就完成了项目设计，随后，施工单位开始了项目建设。
听到这个消息，市里的老谢坐不住了，他坐上车让司机直奔昌达集团总部，要向关云天问个究竟。
见面后，关云天略感诧异，“老领导，你怎么来了？看来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
老谢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快，“做没做完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在这里的县城开始建设了吗？”
关云天知道老谢为啥不高兴了，“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把一杯新沏的香茶放在老谢面前，关云天在对面坐下来，“就在咱们上次见面以后的第三天，县里的两位领导到这里找我，明确希望昌达集团在县城也建一座养老机构，再三保证市场和地方配套政策都没有问题，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办事也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吧？好歹我排在前面呢。”
“但是他们很快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把各种资料放在我桌子上，我是实在没法推脱了。”关云天道。
老谢似乎消了些气，“是啊，父母官找上门来，你也有难处，问题是你答应我的事，市里好多人都知道了，你说怎么办？”
“怎么说的就怎么办，我从不食言，你们准备工作做完了吗？”
“快了，现在正跟主管财税的市领导商谈。”
“还是嘛，准备工作还没做完，老领导，你着什么急呀！”
“不是着急，我是怕你把对我的承诺忘了。”
“哎哟！看你说的，凭你对我的了解，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关云天道。
这回轮到老谢不好意思了，“嘿嘿，看来是我想多了。”
“老领导，你安心做准备工作吧，县里这个项目不大，也不具备代表性，我们先把这个项目做完，重点还是要放在市里的养老项目，等你们那里的项目做完，才能向全省乃至全国的地市推广。”这不是安抚，关云天说的是实话。
老谢知道关云天的为人，有了这番承诺，他对项目的最终落实更加放心了。
跟昌达集团位于省城的项目比较，县里这个五千张床位的养老项目显得很“迷你”，建设工期也不长，从开工建设到投入运营，用了不到半年时间。
说实话，要不是考虑到项目建在关云天的故乡，昌达控股董事会根本不会批准在富源县投资养老项目，因为项目规模太小，即使县府把政策允许的所有优惠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企业，要想盈利也绝非易事，这一点关云天非常清楚。
为了照顾父母官的面子，也算为家乡的民生工程做一份贡献，关云天虽然答应在富源县投资养老项目，但项目面临的经营风险他是知道的。无论在哪个地方做项目，养老机构终归是企业，做企业就得有盈利，否则将难以为继。
县里的项目开始运营后，为了尽可能保持盈利，除了争取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关云天还采取了几项措施，第一，杜绝人情，对所有到养老机构安度晚年的养员一视同仁，不管有什么样的家庭背景，付出多少金钱，就享受多少服务，为此，关云天还请江副县长跟县里的各个部门捎信，请大大小小的领导们理解企业的难处，让他们免开尊口。
第二，建立一支高效管理团队，在项目正式运营之前，关云天特别从省城的养老机构调来两名顶尖中层管理人员，专门负责日常和后勤管理。在外人看来这有点小题大做，好像信不过本地人似的，但关云天深知，如果不在工作效率和成本控制方面做得更好，这种处于县城的小项目必然亏损。
第三，从官方和民间两个渠道宣传，让全县有条件和意愿的老人入住养老机构，尽量使项目在高负荷状态运转。
第626章 老领导的无奈
当初决定涉足养老行业，关云天的理念就是以规模求效益，这个行业利润微薄，做不到一定的规模，根本不可能盈利。因为县里的养老项目规模较小，从筹划到建设，项目本身并没有耗费多少精力，倒是投入运营后，为了避免企业亏损，关云天确实动了一番脑筋。
曾经做过财务分析，在昌达控股的现有管理模式下，养老项目有个盈亏平衡点，不过富源县的这个项目，其规模处在盈亏平衡点以下，不要说盈利，即使做到保本经营，也需要深度挖潜。
不要以为昌达控股的养老事业部是个整体，各分项目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上市公司内部规定，每一个分项目都是独立核算单位，任何分项如果出现亏损，难以为继，最后的结局都只能是关门息业。
关云天当然不可能亲自经管县城这个小项目，但他为这里的经营管理所付出的精力，却一点都不比其他项目少，他的目的不求能有多少利润，起码应该做到保本经营，让这个项目能够正常维持下去，不至于半途而废，否则，不仅当初大力支持该项目的有关领导脸上无光，他自己也将陷入尴尬的境地。
但是，关云天毕竟是经营管理大师，当初从地产行业退出，他敢把大量资源投入养老事业，那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之举，而是经过多方咨询，仔细分析，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明智选择。
位于县城这个项目虽然处于盈亏平衡点以下，规模确实小了点，但也不是没有任何优势，比如养老机构的人员工资就比省城要低，再就是物价也有一定的优势，只要按照他提出的三点要求去做，关云天认为保本经营不成问题，关键是管理层必须做到人人尽职尽责。
听到县城的项目已经正式投入运营，市里的谢会长早就等不及了，因为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工作，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天上午，关云天正在办公室跟县城的养老项目几位核心管理人员商量工作，听见外面有敲门声，没等他说“请进”，门就被推开了，抬头望去，来人正是华源市老龄协会的谢会长。
“老领导，你怎么来了？事先也没打个电话。”关云天起身相迎。
“你们正在开会吧？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老谢站在原地，略显尴尬。
“没有打扰，我们已经完事了，你请坐吧。”关云天侧身对几位管理人员说：“你们回去吧，就按刚才决定的方案执行。”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们在开会。”老谢在沙发上坐下来。
“别说已经开完会了，即使正在开会，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说过，只要我在总部，昌达集团和我这办公室的门永远向你敞开着。”关云天也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听说县里的养老项目已经投入运营了？”
“是啊，刚才这几位，就是项目的核心管理人员。”在老领导面前，关云天也不隐瞒情况。
“这里的项目顺利运营了，我们那里呢？你打算怎么办？”
“今天你来了，要不这两天我也打算找你，这里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咱们分头行动，你拿着可靠性报告去办理立项手续，我找设计单位，让他们着手设计。”关云天道。
“你估计市里的项目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建成？”老谢似乎有点着急。
关云天略一思忖，“省城的项目规模很大，县城这个项目比你们的规模小，大的小的都有经验了，像你们那种中等规模的项目，做起来应该更加得心应手，我估计半年左右就差不多。”
从关云天这里知道了实情，老谢不敢耽搁，他马上起身告辞，“我回去了，你吩咐的事情得赶紧落实。”
“嗨，你也太着急了！还没说几句话呢，咱俩也有好长时间没聚到一起了吧？再忙也要吃了午饭才回去呀！”
“我看算了吧，还是抓紧时间工作要紧。”
“老领导，你现在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干嘛对自己这么苛刻？再抓紧时间工作，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天半天吧？”
老谢重新靠在沙发上，他略显疲态，点头感慨道：“你说的也对，很多事情就那么回事儿，你着急，有人不着急，所以，到头来弄得自己干着急。说实话，要不是在老龄协会兼着这么个职务，我才懒得管这件事！”
关云天有所不知，这几个月为了引进昌达控股公司的养老项目，老谢确实做了很多工作，跟不少职能部门打交道，他算体会到了底层百姓办事的难度。
老谢好歹现在还是市政 协的副主席，以他的身份去职能部门办事，虽然基本没有受到刁难，但工作人员跟他一丝不苟地讲原则，有些事跑几趟都办不下来，他是急不得说不得，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否则，怕工作人员说他想搞特权。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江副县长在县里，只用了半个多月就办妥的事，老谢用了三四个月还没完全办利索的原因。
每每想起这些，老谢就感到疲惫，但华源市政界都知道老谢在做这件事，而且他跟关云天也有过承诺，所以，他不能半途而废，即使骑虎难下，也要硬着头皮往前走。
让老谢没有想到的是，他跟市里现在分管财税的副市长谈税收减免和财政补贴事宜，对方竟然找出几条比较牵强的理由，想拒绝他的要求。老谢原来就在市府分管财税金融，他对有关政策了如指掌，当然不能苟同他的这位继任者的说法。
老谢知道，这位继任者不是他退居二线时推荐的人选，此人从外单位空降，有强大的背景，估计是故意不给他面子。但是，养老项目毕竟是市府明确支持的民生工程，老谢找到市府一把手，才最终把问题解决了。
涉及到项目用地也是办的不痛快，在关云天面前，老谢曾信誓旦旦地说华源市土地资源丰富，但真正向土地部门要求项目建设用地，却让他很伤脑筋。
老谢此前估计的确实没错，华源市的建设用地并不紧张，但土地部门给出的地块距离市区足有二十公里，那里环境条件极差，苍蝇蚊虫肆虐，交通不便，连道路绿化都需要投资单位从头建设，凭心而论，那样的位置兴办养老机构，即使建起来，也没有老人愿意去那里养老。再说，以关云天的精明，如果市里把养老机构的位置定在那样的地方，他也不可能接受。
对于土地部门的态度，老谢当然不满意，但对方请他谅解，因为区位好的建设用地，政府要拿到土地市场拍卖，实现利益最大化。老谢曾经在市府主管过财税金融，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的依赖，他是知道的，而养老项目的建设用地，因为项目属于政府支持的民生工程，不仅不能在地价上要高价，还要给予适当优惠，这
就让土地部门为难了。
老谢非常清楚，在这种位置的地块上，关云天宁愿不在华源市做项目，也不会同意土地部门的意见。
为了把项目促成，老谢只好厚着脸皮再次亲自去找市府的一把手，苦口婆心地讲述养老项目的社会意义和项目位置的利害关系，也许看在曾经都在市府共事的情分上，一把手终于同意给土地部门的分管领导打电话，让他们把养老项目建设用地定在离市区较近的位置。
看见老谢情绪不高，关云天关切地问：“老领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困难？哼，天天都能遇到，不过好在都一一克服了，但是说实话，这个看上去名正言顺的民生工程，是我经手过的最拖沓的项目，跟我最初的预想完全不一样！”
“说句俗话，还不是因为你手中没有权力了，要是你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就这么点事，我看都不用你亲自出面，你的秘书或司机就能帮你把事办了，甚至只需打几个电话，下面那些职能部门就能主动替你办妥。”
“说的没错。为了公事，现在我拉下这张老脸去求他们，我都不知道自己图的啥！”老谢无奈地说。
“图啥？图的是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因为你想为华源市的老年人办点事实。其实你一个退居二线的领导，完全可以在办公室混日子，待遇一分也不少，何苦操这份心！”关云天道。
“是啊，要是早知有这么多麻烦事，我才不出面呢。”
午饭时，聊起养老项目的投资，老谢道：“在你的庞大计划中，投资都来源于昌达控股公司，你就没想过吸收民间资本的加入吗？”
“民间资本？昌达控股是上市公司，除了省城的项目，我们在其他地方的投资都将来自于股票市场的融资，股市不就是个民间资本的汇聚场所吗？”关云天道。
“随着你们在其他地市的养老项目逐渐实施，对资金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多，我的意思除了股市融资，你们是不是可以对周围的社会资本敞开大门？”
关云天想了想，“可以这样做，但无论社会还是民间资本，都对收益预期要求较高，你知道养老项目利润微薄，我们连银行的资金都不敢轻易动用，害怕利息对我们的经营成本构成巨大压力，对回报要求更高的民间资本，我们就更要敬而远之了。”
“你怎么解决越来越多的资金需求？难道你们要不断增发股票吗？即使监管部门允许，投资者未必能买账。”
“首先，即使下一步昌达控股公司要在其他地市做养老项目，也只能是循序渐进地一个一个展开，不可能在多个城市同时进行，这对资金的需求就远没有想象那么大；其次，不断增发股票根本不现实，我们不能让投资者反感。解决投资所需的资金有两个途径，第一，养老项目虽然利润不高，但收益稳定，多家机构投资者愿意持有昌达控股的股权，如果需要资金，我们可以向他们定向增发；第二，昌达集团在上市公司中占股达到百分之四十五，如果董事会其他股东不愿跟随，单凭昌达集团的股权收益，也可以把其他地市的项目往前推进。”关云天道。
“我还为你们的资金链感到担忧，看来是我多虑了。”
“谢谢老领导的关心！但我说过，昌达集团做事，从不仓促上阵。”
第627章 高开低走
比预定时间后延了两三个月，昌达控股公司在华源市投资的养老项目终于开工建设了，这是关云天计划在省城以外的地市级城市建设的第一家养老机构，具有样板示范作用。
根据市老龄协会的调研结果，通过专家论证，决定在常住人口不到一百万的华源市，将养老项目的规模确定在两万张床位。
从常住人口数量和养老机构的规模来看，跟省城的情况比较，华源市这个项目的规模似乎有些偏大。但是在省城，除了昌达集团的养老项目，还有其他单位也在从事养老行业，只是规模普遍不大，而且比较分散。
尽管如此，如果省城的养老市场需求强劲，在原来计划的规模基础上，昌达控股可以随时扩大省城养老机构的规模。
华源市的情况跟省城大不一样，作为地市级城市，常住人口和养老市场的增长潜力是有限的，按照关云天的想法，这里的项目在建设规模上要有一定的富余，即使再过十年八年，也不至于床位不够用。
“但这可能导致部分投资在项目前期不产生任何效益。”在董事会讨论这件事时，有董事会成员提醒道。
“你是害怕建设规模够大而市场小于预期，浪费固定资产投资吧？这个问题我早考虑到了，可以从设计上加以解决。”
原来，在跟设计部门沟通时，关云天要求将建筑物设计成可以轻易隔断的若干个单元，在养老机构运营过程中,可以根据市场需要增加或减少养员居住的房间，空余的建筑跟养老机构隔开，作为商业用房对外出租，这样一种巧妙的办法，能够最大限度地提高投资收益，有效降低养老项目的运营成本。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降低投资风险的有效措施，但是，项目建成投入运营后，恰恰在这个问题上，企业遇到了大麻烦。
因为早已积累了项目建设和运营管理的丰富经验，华源市的养老项目按照计划进度，非常顺利地在半年后投入运营，并征求谢会长的意见，给养老项目起名为“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
不出所料，因为各方面原因，在项目运营的头一个月，养老服务中心的入住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五，即使加大宣传和营销力度，到第二个月结束，入住率也只有百分之六十。
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令人意外，因为在确定项目建设规模时，已经预料到项目运营初期的市场不一定很理想，为了降低投资风险，关云天要求设计单位在建筑物结构上进行了特殊处理。
按照关云天交代的应对之策，老年服务中心管理机构采取果断措施，将建筑物的空余部分隔离出去，并在当地媒体上打出对外出租的广告。因为交通便利，地势较好，招租广告打出去不到一个星期，建筑物的空余部分便被三个单位全部租了过去，关云天知道后，颇感欣慰，因为这一切跟他的预想如出一辙，空余建筑被有效利用起来，总算没有浪费投资。
过了半个月，这天下午三点左右，关云天正在昌达集团总部他自己的办公室处理公务，桌上的座机电话响起了急促的铃声，他顺手接了起来，
“你好！这里是昌达集团，请问你找谁？”
“关总你好！我是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的小焦，有件事要向你汇报。”对方急切地说。
“小焦？哦，焦经理，有什么事？你说吧。”
“市建委的稽查人员到我办公室，送来了一份处罚通知书，这上面
的罚款金额是二百万！他们刚走。”
“因为什么原因，就罚款二百万？”关云天顿时火冒三丈。
“几句话说不清楚，关总，你稍等，我把这个处罚通知书给你传真过去吧。”
“好，你把养老服务中心管理好，其他事我来处理。”
几分钟后，自动传真接收设备收到一份三页传真，关云天取过来，坐到椅子上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他十分震惊，“哟！还有这种事儿？”传真上的处罚通知书，落款是市建委稽查科。
开口就罚款二百万！处罚理由是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擅自改变建筑物的用途。
这可不是小事，昌达控股公司投资近两亿建成的华源市老年中心，才刚投入运营，还一分钱也没挣，却遭到迎头痛击，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关云天抓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直接说道：“谢会长，我给你发份传真过去，请你看看。”
老谢愣了一下，“哦，发过来吧。”说完，双方挂断电话。
过了十几分钟，关云天面前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只听老谢在电话那端不解地说：“因为擅自改变建筑物用途，就要罚款二百万？道理从何说起？”
“谁知道呢？我也认为这有点小题大做，他们这是看着谁不顺眼吗？”关云天气愤地说。
“你先别生气，也别理他们，我找人打听一下再说。”
虽然跟建委的人不熟悉，老谢毕竟在华源市官场浸淫多年，找个朋友打听一些情况还是没有问题。
经过一番迂回，老谢的朋友终于打听到实际情况，“擅自改变建筑物用途，确实违反规定，但一般处罚也就罚款三五十万，稽查部门开出二百万的罚单，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不过其中也许有隐情。”
“据你所知，里面有什么隐情？”
“根据打听到的情况，据说老年中心在建设施工之前，有人曾找过投资方的领导，想帮他朋友承揽老年中心的建筑工程，好像遭到了拒绝，而那位出面帮朋友承揽工程的人，正是市建委主管稽查的钱副主任。”
老谢非常吃惊，“还有这么回事！你觉得这些情况的真实性如何？里面有多大水分？”
“我这朋友为人诚实，办事说话一向可靠，我觉得他不应该编故事，因为没那必要。”
“嗯，我知道了，抽时间请你和你的朋友吃饭。”
结束跟朋友的通话，老谢又拨通了关云天的电话，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关总，在养老项目开始建设之前，是不是有人找过你承揽建筑施工工程？”
“当时找我承揽工程的不止一个，不知你指的是哪个？”
“市建委姓钱的。”
关云天想了想，“是有个姓钱的，但他没有跟我面谈，而是在电话里说的，记得他给我打了两次电话，那人说话有点冲，给我的感觉好像这工程理所当然应该给他。”
“这么说来，你肯定拒绝他的要求了？”
“当然！即使他说话态度好，也不可能直接把工程给他，因为我们所有的建筑项目，都是通过招投标的方式确实施工单位，他也不能列外。”
“哎哟，你知道那个姓钱的是谁吗？”
“不知道，怎么啦？”
“他就是建委分管稽查的副主任！看来这个人有点
记仇啊！”
关云天早已见惯了大场面，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手忙脚乱，“他要记仇，我也没办法，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想办法应对，老领导，依你之见，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呢？”
“要不约一下老钱，跟他见个面，看他想怎么样？”
“也好，不过我们跟他不认识，打电话相约，人家肯定不给面子。你是市里的老领导，在市政 协还有职务，又兼着老龄协会会长，由你出面相约，应该没啥问题。”
“谁知道呢，也许差不多，我试试吧。”
当老谢拨通市建委钱副主任的电话，说明意图后，老钱在表面上对老谢表示了足够的尊重，但提到跟昌达控股公司的领导见面，老钱拒绝了，“老领导，我跟他们不熟悉，没有见面的必要。”
“钱主任，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是我们老年协会引进的项目，听说他们因为改变建筑物用途受到了处罚，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是否可以少罚点？”老谢直言道。
“老领导，工作上我门哪里做得不对，你尽管批评就是了，但高抬贵手之说，恐怕言重了吧。你别让我为难，稽查科按法律法规办事，别看我分管稽查部门，也无权对基层单位的工作指手画脚啊！”老钱既拒绝了老谢的邀请，又堵住了对方的嘴。
因为无法继续交谈，老谢只好悻悻地挂断电话，尽管被驳了面子，他也得向关云天如实汇报，“我跟老钱联系了，但他拒绝了我的邀请，不愿赴约。”
对于这样的结果，关云天并不感到吃惊，他认为既然老钱因为承揽工程未果而故意找茬，那就不是见个面吃顿饭能解决的问题，“谢会长，你已经尽力了，咱们静观其变吧，看看他们下一步怎么做。”
“关总，他这明显是报复行为，要不你们走法律程序，申请行政复议吧？”老谢建议道。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关云天想了想，“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不要对簿公堂。”
关云天非常清楚，华源老年服务中心改变分部建筑的用途，确实违背了相关规定，但二百万的罚款显然不合情理，如果通过法律途径申请行政复议，高出正常范围的罚款也许可以得到纠正，但处罚条例规定的罚款一分也少不了。
一旦对簿公堂，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也不能把老钱怎么样，但必定跟有关职能部门撕破脸皮，毕竟昌达控股公司投资的老年服务中心已经建成并投入运营，大家都在一个城市，如果闹得满城风雨，将来见面不好说话。
毫不疑问，这件事让关云天感到很窝火，本来是为降低运营成本而设计的一套方案，现在却成了遭致处罚的主要原因，即使建委稽查科按照正常程序处理，被罚三五十万也很冤枉，因为当初确定的老年服务中心建设规模，是得到有关部门批准的。
根据稽查部门的说法，老年服务中心的空余建筑可以闲置，但不能用于商业出租，否则就属于违规。
关云天认为这件事必须得到妥善处理，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最终也只能申请行政复议，最好的结果就是把不合常理的罚款去掉，但交纳正常罚款后，老年服务中心的空余建筑是否可以继续出租？如果交了罚款又不能对外招租，里外的损失就大了！
华源市的养老项目可谓高开低走，在筹备和建设阶段非常顺利，让关云天没想到的是，在投入运营后，出现了这么大的麻烦。
第628章 没有做错什么
投资华源市的民生工程，本是一番好心，想尽办法降低老年服务中心运营成本，本是企业经营管理的正当举措，稽查部门却抓住这一点对企业进行处罚，这让关云天难以理解。
不要说令人匪夷所思的二百万超级罚款，就算按所谓的正常处理程序，罚款三五十万，关云天也不能接受，因为他觉得老年服务中心没有做错什么！
为了妥善处理这件事，关云天想了很多办法，经过一番分析权衡，他都觉得解决不了问题，关云天的目标不仅不接受任何罚款处罚，还要让空余建筑继续对外出租，否则，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将陷入亏损状态。
关云天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一圈又一圈，突然，他停住脚步，好像作出了一个什么决定，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从拨号的熟练程度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号码有些生疏，或者不经常拨打这个电话。
名片上的单位叫“明洁律师事务所”，关云天要找的正是事务所的主要合伙人赵律师，老赵以及整个明洁律师事务所团队，都是昌达集团聘请的常年法律顾问。
电话占线，看来对方业务繁忙，关云天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对华源老年服务中心遇到的这件事，感到既愤怒又无奈。
几分钟后，关云天再次拨号，电话终于接通了，他首先说话：“赵律师，你好！我是关云天，打扰你办公了。”
“关总？今天这么悠闲，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作为昌达集团的法律顾问，前些年老赵总会为解决企业遇到一些涉及法律纠纷的问题，每年跟关云天打两三次交道，这些年昌达集团非常稳定，都有三四年跟外界没有法律纠纷了，所以，老赵跟关云天各忙各的，平时一年半年也不联系一次。
“你是大忙人，没有事我肯定不会打扰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关云天道。
“果然长时间没联系了，怎么还跟我客气？不要管我忙不忙，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明洁律师事务所每年接受昌达集团一笔数额不菲的咨询费，老赵和他的律师团队自然清楚自己的角色，每当昌达集团遇到法律纠纷，他们都会马上停下手头的其他工作，首先处理昌达集团的事务。
关云天把华源老年服务中心遇到的情况向老赵作了通报，“赵律师，你认为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呢？”
“关总，你想达到什么样的结果？”
“我们的项目为今后几年的市场发展预留了空间，所以，建筑面积有部分空余，这在当时得到了规划部门的许可。我的目标不仅要免于处罚，而且空余建筑还要继续出租。”关云天道。
“因为处罚来自行政监管部门，如果通过法律途径，只能申请行政复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只能通过行政复议解决问题。一会儿我把那份处罚通知书传真给你，根据上面的内容，请你们准备一份行政复议申请书，到时候还要请你们代理企业，出面跟政府法制机构交涉。赵律师，这件事不在昌达集团的业务范围，代理费另行收取，由上市公司昌达控股支付。”关云天特别说明。
“关总何必分这么清楚？行政复议不像上法庭，没那么麻烦，我们就算帮个忙吧。”
“那可不行，事情一码归一码，代理费该怎么收，一分也别少，为企
业做事，千万别看我的面子。”关云天道。
收到传真后，老赵迅速召集几名律师一起商量对策，他们对面前的传真内容进行研究后，觉得要想去除不合理的罚款比较容易，但老年服务中心要以正当名义出租空余建筑，确实有违华源市的地方法规。
“按照关总的意思，不仅要让老年服务中心的剩余建筑正常出租，还要让行政部门撤回处罚决定，这是他们决定申请行政复议的目标。”赵律师说道。
“要实现这个目标，恐怕有点难度，需要动一番脑筋。”
“是啊，这件事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要充分研究华源市的地方法规和昌达控股当初跟地方部门谈判的备忘录。”
赵律师跟关云天再次沟通后，关云天让工作人员将律师事务所需要的资料尽快送过去。
从备忘录可以看到，昌达控股当初在跟华源市的有关部门进行项目谈判时，曾提出两个要求，第一是建筑面积要超过项目初期的实际需要，第二是建筑物的空余部分可由企业自行处置。
对于第一个要求，政府部门表示理解，毕竟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剧，养老市场是在不断发展的，为将来预留一部分空间，有利于企业灵活经营。
即使对第二个要求，政府职能部门也是默许的，至少从谈判备忘录没有发现任何明确的反对意见。
“但这里有个问题，如果建筑监管部门认为华源老年服务中心利用政府给予的优惠政策，以较低价格拿地，并在政府指定的地块上建房出租，这就是在利用地方政府，钻政策的空子。”一位律师提醒道。
“也许稽查部门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但在行政复议过程中，咱们一定要扭转这个看法。”老赵道。
“使用什么策略呢？”
“你们尽快做准备，一定要紧紧抓住备忘录中昌达控股提出的两点要求做文章，另外，我再跟关总沟通一下，看看他还有什么需要强调的。”
老赵当即从县城来到昌达大厦，在关云天办公室，他把跟几位律师商量的情况作了汇报，“关总，你认为还有哪些方面应该着重强调？”
关云天考虑了一阵，“抓住我们在谈判桌上提出的两点要求很重要，复议过程中，你们着重强调，没有那两点要求做保证，昌达控股公司不可能在华源市投资老年服务中心，而且，我们的目的是把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管理经营好，让其得到发展壮大，至于目前需要将空余建筑对外出租，完全是为了避免造成投资浪费，一旦市场需要，老年服务中心可以随时把租出去的房子收回来。”
......
明洁律师事务所在三天之内完成了行政复议申请报告，并准备了足够的申述材料。收到报告后，关云天让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将报告送到市府法制办公室。
建委稽查科的工作人员正要催问老年服务中心何时交纳处罚罚款，他们接到钱副主任的电话，“处罚老年服务中心的事，你们先不要催的太急。”
“领导，这是为什么？处罚通知书都送达十来天了，他们现在还没见到一点动静，我们今天就准备过去催缴。”
“不要催，先等等再说，因为对方已经向政府申请了行政复议，我也是刚接到通知。”老钱似乎有点沮丧。
其实法制办并未将行政复议的事直接通知老钱，而是把电话打到市建委办公室，工作人员
将消息转告了建委一把手，“因为什么事需要行政复议？”一把手感到很诧异。
“据法制办的人说，因为建委稽查科处罚了市老年服务中心，人家不服，所以申请了行政复议。”
“稽查科处罚老年服务中心？那不是个敬老院吗？有什么值得处罚的？”一把手更是一头雾水。
“不知道，你问问钱副主任吧，他是稽查部门的主管领导。”
打电话把老钱叫到自己办公室，一把手说道：“咱们要对簿公堂了，你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对簿公堂？”老钱也是莫名其妙。
“稽查科处罚了市老年服务中心，人家不服，向市府申请行政复议，市府法制办刚才来电话通知建委做准备。”
“哦----，”这件事完全出乎老钱的意料，“他们不服，要求行政复议？”
“没错，行政复议时间定在下星期三。呃，处罚情况你知道吗？因为什么事处罚一个养老机构？”
面对一把手，老钱只得实话实说，“情况我知道，罚款二百万，处罚缘由是老年服务中心擅自改变建筑物用途。”
“哎哟，怪不得人家不服气，就这么点事，罚款二百万，稽查科那帮人是故意的吧？”一把手对这种不合情理的处罚都觉得无法理解。
“额度是有点大，但不疼不痒的处罚，对企业起不到警告作用，只有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能让他们记住教训。”
“不管你什么目的，做事也不能太过分，现在是法治社会，即使处罚，也要做的合理合法，才能令人信服。”
面对一把手的批评，老钱不能再狡辩，“稽查科的做法是有点偏激，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行政复议呢？”
“你是稽查部门的主管领导，这事儿当然得你负责，你回去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吧，看看到时候怎么自圆其说。”一把手本来就忌讳跟人对簿公堂，事情又不是因他而起，他才懒得管呢。
“我......，”老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无论说出什么理由，他是主管领导，这件事非他莫属，想推都推不掉！
从一把手办公室出来，老钱感到自己这次碰到了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他原以为那一纸处罚通知书，会把老年服务中心的投资方吓得不知所措，没想到对方不仅沉着应对，而且还要申请行政复议！
老钱心里清楚，就擅自改变建筑物用途这么一条，罚款二百万，如果让外界知道，要么认为建委稽查科执法随意，不严谨，要么认为那样的做法是必有用心，总之，无论外界怎么看，对他这个主管领导都没有好处。
应对行政复议，这还是头一次，老钱也没有经验，他转身来到建委办公室，想打听这方面情况，工作人员一问三不知，“领导，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就更是外行了，要不你直接问市府法制办，说不定他们会告诉你。”
“嗯，这倒是个办法。”
回到自己办公室，老钱拨通了法制办的电话，当他说明情况后，对方告诉他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材料，但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差，也许需要他到场就有关情况进行说明。
由法制办组成的复议机构，首先审阅了建委稽查科下发企业的处罚通知书，又研究了老年服务中心的行政复议申述材料，他们认为，两者之间存在巨大分歧。
第629章 不值得钻空子
在书面审查阶段，复议机构的三名成员一致认为建委稽查科开出的罚单处罚过重，他们要求建委稽查部门重新考虑处罚决定。
“对于显而易见的问题，行政部门有错就得纠正，现在的关键是老年服务中心在复议申请中，不仅不接受任何处罚，还要继续出租空余房屋，这项要求显然不符合地方法规，你们认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法制办的贾主任是这次复议的主持人，他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双方分歧较大，不行的话，就得举行听证会，把双方召集到这里，听听他们各自的陈述。”复议机构的一位成员建议。
“这样的话，事情就闹得有点大，不过为了公平正义，我觉得除了双方面对面申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通知双方当事人，明天上午八点，到这里出席听证会。”
第二天上午八点，双方当事人和复议机构的三名工作人员准时到场，代表市建委出席听证会的，是主管稽查的钱副主任和稽查科长，明洁律师事务所的老赵和另一位律师，则是老年服务中心的委托人。
“哦，复议申请方不能亲自到场吗？”贾主任感到不解。
“我们是昌达控股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受当事人委托，可以代表他们出席听证会。”
包括老贾在内的三名复议机构成员，也都是法律界人士，他们当然认同老赵的身份，“我不是怀疑你们的资格，只是觉得企业当事人不来现场，看来他对你们很放心。”
“当事人非常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才委托我们出席，明洁事务所跟昌达集团已经合作了二十余年，相互早就非常信任。”老赵解释道。
“昌达集团，你说的是总部位于富源县那个昌达集团吗？”
“是的，他们也是投资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那个昌达控股公司的母公司。”
“哦，原来是这样，他们的老总应该是抽不出时间，把这样的事委托给法律顾问可以理解。”贾主任也许听说过关云天，或者对昌达集团有所了解。
老贾向双方人员介绍了书面审查阶段得到的结论，他要求建委重新考虑对老年服务中心的处罚决定。
“现在的问题是，老年服务中心要求继续出租空余房屋，建委稽查部门有什么意见吗？”复议机构另一名成员问道。
“根据华源市相关地方法规，擅自改变建筑物用途，属于违规行为，就应该受到处罚，这没有什么好说的。”稽查科长态度明确地说。
“据我们所知，当初市老龄协会在引进项目时，投资方，也就是昌达控股公司在跟市里有关部门谈判过程中，曾提出两项要求，第一是建筑面积要大于项目最初的需求，第二是空余房屋由企业自行安排用途。对于第一项要求，有关部门明确支持，因为那涉及到华源市养老市场的未来发展；对于第二项要求，谈判桌上虽没有明确态度，但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有关部门实际上是默许的。”赵律师陈述道。
“你说的这些情况，不会是道听途说吧？有凭有据吗？”复议机构工作人员问道。
“当然有，这是当初的项目谈判备忘录，原始证据。”老赵的助手将记录本递给老贾。
复议机构的三名成员传阅后，老贾说道：“确实是原始证据。”
老钱插话道：“由
专业律师提供的证据，我认为应该是真凭实据，对此我没有丝毫的怀疑。但是我要提醒各位，昌达控股公司投资建设老年服务中心的那块土地，无论在价格还是区位上，都享受了很多优惠政策，在这块土地上建设的房屋，我们认为应该跟项目的用途保持一致，如果改变其用途，尤其是用于商业出租，就有违规嫌疑。”
老赵马上接了过来，“钱主任的观点，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有道理，但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什么当初在谈判桌上投资方要提出两项要求？而且市里有关部门对其中一项明确支持，对另一项要求也持默许的态度？”
“赵律师能解释一下吗？”贾主任问道。
“当然可以！也许各位有所不知，养老项目这项民生工程，利润微薄，在经营管理方面稍有不慎，就会使企业陷入亏损状态，从而难以为继。为了给华源老年服务中心预留发展空间，就要增加项目的建筑面积，投资规模必然随之增加，而所有投资最终都要摊入成本。”
老赵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但是，在项目运营的头几年，增加的那些建筑面积是用不上的，既浪费投资，分摊后又会增加运营成本。为了将不利影响降至最低，昌达控股管理层决定，将暂时闲置的建筑物对外出租，千方百计增加投资收益。这样的想法，在谈判桌上得到了市里有关领导的支持和默许。”
老钱不以为然，“老年服务中心终究是享受了地方政府的优惠政策，在这块土地上的建筑如果对外出租，就属于非法牟利。”
“钱主任非要这样说的话，如果华源市的有关部门当初不答应或默许投资方的两项要求，昌达控股公司就不可能在这里投资兴办老年服务中心。”老赵争锋相对。
“赵律师一直声称项目谈判期间，有关部门答应了投资方的两项要求，仅仅拿出谈判备忘录这么一项物证，恐怕说服力不够充足吧？”老钱道。
“按照钱主任的意思，还需要我们拿出什么证据？物证不足以说明问题，难道还需要谈判当事人到这里作证吗？”
“听证会嘛，我觉得当事人应该到场说明情况。”
“这个......，如果真有必要，我们这边的当事人可以到场，但不知道当初代表市府出面谈判的分管副市长和招商局及民政局的领导们，他们能否到场作证？”老赵提出了一个棘手问题。
作为市府法制办主任，老贾既要维护政策法规的严肃性，又要兼顾为政府工作服务的基本职责，所以，复议机构必须做到公平公正。
通过了解，老贾知道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是市老龄协会引进的一个服务类投资项目，两个亿的投资对于地市级城市也许不算多大，但这种项目在全市属于新事物，又是民生工程，得到了市府支持，所以，主持这次行政复议，老贾格外小心。
面对老赵提出的问题，贾主任面有难色，“钱主任，你认为那几位领导能到这里作证吗？”
“这我可不知道，你可以问问他们嘛！”老钱自己引出的难题，却要让老贾给他解决。
从备忘录上可以看到，当时除了代表市府出面参与谈判的分管副市长，另外两个职能部门的领导，都是部门的一把手。为这么点事，不要说根本没有可能让那位副市长出面作证，即使请那两位职能部门一把手到场，贾主任也是张不开口。
老贾把他的两位同事叫到走廊商议，“你们认为是否有必要请几位当事领导到这里作证？”
“主任，我们认为这件事根本不涉及原则问题，建委老钱有点小题大做，为了这么点事兴师动众，惊动领导，你觉得领导们会怎么想？”两位同事不愿让自己的领导为难，他们不赞成老钱的建议。
“但要让双方口服心服，免得他们再生事端，咱们得找到说服他们的办法。”
“当事双方之间有什么隐情或过节，咱们不得而知，也没有必要知道，但是，从老钱的发言不难看出，建委稽查部门就想抓住不放，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老钱放手。”
“是啊，老钱放手了，问题也就烟消云散了，可是怎么说服老钱呢？”老贾停下来，三人都在想办法。
一名同事突然说道：“无论复议申请报告还是赵律师的口头陈述，都一再强调老年服务中心的空余房屋属于暂时对外出租，只要服务中心有需要，可以随时收回，这就足以说明投资方并非故意钻政策的空子。”
“好，就从这方面说服老钱。”
三人回到会议室，老贾清了清嗓子说道：“通过合议，我们认为没有必要请当事领导到场作证，因为备忘录的内容在当时是经过谈判双方签字确认了的，完全可以作为证据加以采信，再请领导出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贾主任，难道就任由昌达控股公司以老年服务中心的名义，擅自改变建筑物用途，并以此牟利吗？”老钱继续抓住不放。
“钱主任，我想提请你注意一个事实，在复议申请报告和赵律师的口头陈述中，他们一再声明，老年服务中心对空余建筑物的出租只是暂时的，目的是把闲置房屋利用起来，不想浪费投资，并不是想象中的以此牟利，一旦老年服务中心有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收回出租的房屋。以此判断，我们认为昌达控股公司没有利用老年服务中心钻政策空子的企图！”老贾明确表态。
赵律师插话道：“说实话，老年服务中心的闲置房产，即使正常出租，每年才有多少收入？昌达控股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其母公司昌达集团更是闻名全省的大企业，出租房产这点收入如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无论昌达集团还是昌达控股的领导，他们有的是大事要考虑，绝不会为了这点小钱处心积虑地费脑筋。”
“我也这么认为，那么大的企业，为了这两个钱费尽心机钻空子，根本不值得！”老贾的同事说道。
虽然没有反驳，从表情看得出来，老钱并不甘心就这样认输，老贾问道：“钱主任，你有什么想法？有意见要说出来，既然是行政复议，就要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要闷在心里，最后的结论一定要口服心服。”
“我......，”因为没有达到目的，老钱说话还是带着气，“好吧，老年服务中心情况特殊，我们以后不监管了！”
这话让老贾听着别扭，“钱主任，这是在做行政复议，作为职能部门领导，你说这样的话就是不负责任。”
“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这就让我们的基层工作人员难做了！”老钱没好气地说。
老贾有点不爽，“从开始到现在，你听见我们复议机构三个人谁说不让你监管了？行政复议应该就事论事，扯那么远有什么意思？如果对复议结果有意见，你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第630章 闹剧收场
钱副主任处罚老年服务中心，并不是为了维护什么公平正义或法规尊严，只是因为当初他帮朋友承揽老年服务中心建筑工程未果，便一直耿耿于怀，正好逮着这么个机会，他想给投资方一个狠狠的教训，这完全是出于一己私利。
只不过让老钱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遇到的对手根本不好对付，面对在他授意下由稽查部门开出的巨额罚单，老年服务中心的投资方不仅没有被吓倒，反而向政府部门申请行政复议。在由市府法制办公室组成的复议机构面前，对方的代理人据理力争，复议机构工作人员主持公道，老钱的报复计划眼看就要落空了。
因为没能达到目的，老钱不免沮丧，说话带着一股子戾气，对他这种态度，法制办的贾主任却不买张，毕竟法制办代表政府主持行政复议，老钱再也提不出有说服力的理由，复议机构就得根据事实作出判断和裁决，他那些气话，自然得不到老贾的苟同。
作为法制办主任，虽然老贾的行政级别跟其他职能部门的局长相同，但他此时代表的是市府。看见老贾的不爽，钱副主任多少有点心虚，赶忙把话收了回来，“贾主任别想多了，我没有说你们不让监管，而是不知道今后应该怎样监管。”
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为官，老贾当然也不想为了工作上的事，跟职能部门的领导把关系搞僵，“我不是说了嘛，行政复议应该就事论事，咱们今天在这里解决的是老年服务中心的处罚和空余建筑出租问题，至于职能部门应该如何监管那是你们的事，跟复议的议题无关。”
“我的意思，一旦行政复议裁决老年服务中心的空余建筑可以对外出租，今后对这个单位还有监管的必要吗？”
“只要你们愿意履行职责，就有必要监管。”
“我们当然愿意履行职责，但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监管的。”老钱其实还是不心甘。
“老年服务中心已经预留了发展空间，如果他们再想以企业发展的名义在华源市拿地搞基建，监管部门就可以出面阻止，这就是你们应该履行的职责。”老贾作为市府法制办主任，他有义务为监管机构界定工作范围。
既然监管范围都明确了，意味着这次行政复议已经结束，老贾跟他的两位同事商议后，当场宣布撤销市建委稽查科对老年服务中心的处罚，并裁定老年服务中心的空余建筑可以继续对外出租。
钱副主任一手导演的这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稽查科长还没回过神来，却要他撤回处罚通知书。走出会议室，他非常不解地问：“钱主任，事情怎么会这样？这不成了儿戏吗？稽查科的处罚决定不但得不到执行，还要我们撤回处罚通知书，我们稽查部门的威严还如何体现？”
老钱边走边说：“你没看见吗？老年服务中心不服处罚，申请了行政复议，法制办认为对方有理，人家赢了。”
“可我们是执行机构，法制办的几句话就把我们的处罚否定了，是不是有点武断？难道市府法制办比建委级别高？”稽查科长很不服气。
“跟级别没有关系，现在**制，老年服务中心不服处罚，申请行政复议，法制办代表市府，是专门负责这方面事务的机构，他们的裁决代表了市府的决议，咱们只能服从。”老钱无奈地说。
“现在复议机
构支持老年服务中心的主张，要咱们撤回处罚通知，难道老年服务中心以后就可以不受监管吗？”
“怎么不受监管？法制办的老贾不是说了嘛，不允许他们今后在本市的任何地方，以老年服务中心的名义买地建房子，这方面你们稽查科得给我盯紧点！”
“哎哟！我的领导，你也不想想，老年服务中心现在还空着那么多房子，他们又不是房地产开发商，人家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吗？干嘛还要买地建房子！”
......
实际上，只要位置合适，交通便捷，在稍微大一点的城市，房子很容易往外出租。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的设计规模为两万张床位，建筑面积十万平方米，现在的入住率才勉强达到百分之六十，空余建筑近四万平方米，有效空置面积超过三万平方米，以每平方米每天0.5元的价格出租，这笔租金甚至比老年服务中心正常的营业收入都要高。
通过这种方式，不仅明显增加了老年服务中心的收入，保证企业处于盈利状态，而且关云天提请昌达控股董事会决定，将空房租金的百分之三十，用于改善服务，作为养员的生活补贴。
关云天非常赞同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这种运作经营方式，他打算将这种模式固定下来，向其他地市级城市的养老项目推广。
关云天认为，至少在本省的地市级城市，也许经济发展水平有差异，但人们的观念和城市规模相差不大，也就是说养老事业的市场规模差不了太多，但都有发展潜力，在地市级城市布局养老项目，都要给以后的发展预留空间。
在接下来跟几个准备招商引资的地市级城市的谈判过程中，关云天不仅把养老机构预留发展空间作为基本条件提出来，而且要求建筑规模的空置率不低于百分之五十！
关云天清楚，如果仅以为老人们提供养老服务为目的，最初阶段在地市级城市的养老项目很难盈利，考虑到兼顾养老市场发展需要预留一定的建筑空间，把空余建筑利用起来进行商业出租，正好弥补了项目最初阶段盈利能力不足的弊端。
通过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的实践，证明关云天当初的设想非常具有预见性，如果不采用这种办法增加收入，保证企业从开始阶段就处于盈利状态，上市公司董事会就不可能同意在地市级城市局部养老项目。
但昌达控股公司整个养老事业这块业务，必须尽量扩大规模，才能产生预期的效益，如果不能在地市级城市布局养老项目，就谈不上足够的规模，那是关云天不愿看到的结局。
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的成功范例说明，用一种变通的策略，从开始就可以实现盈利，如果将这种模式推而广之，就会形成一种良性循环，昌达控股公司的养老业务板块将不断发展壮大。
实际上，接下来跟几个地市级城市的招商引资部门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当关云天明确谈到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的运营模式时，对方不仅很感兴趣，而且自告奋勇要去实地考察。
“我们引进的项目，地方政府当然希望企业蓬勃发展，越做越好，如果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企业就经营不下去。这种关乎民生的项目，政府都在进行多方面支持，为了项目的进一步发展，即使在得到优惠政策的土地上建造的房屋，把暂时空余的部分充分利
用起来，为养老机构增加一些收入，也完全是好事，我们怎么会反对呢？”但凡没有华源市建委钱副主任那种私心的人，都会秉持这样的观点。
“关键是增加的收入只有一部分归投资方所有，另外相当一部分要用于改善服务和提升老人们的生活质量。”关云天道。
“就是嘛，这么好的经营理念，一般企业根本想不到。”
“只要地方政府不要认为我们占了多大便宜就好，昌达控股投资地方民生工程，本来就是利润微薄的项目，要是再被误解，我们就太冤枉了！”关云天感叹道。
“那不成狗咬吕洞宾了吗？民生工程的最大特点是很难盈利，国有或民营企业一般都敬而远之，地方政府财力有限，我们巴不得有企业介入其中，昌达控股愿意投资本市的养老事业，地方政府除了尽力支持，衷心感谢，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谢倒不必，只要能得到理解，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昌达控股不是慈善机构，我们投资的目的也是为了盈利，只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挣钱的方式跟其他企业有所不同，养老机构在坚持高标准服务的同时，昌达控股会加强内部管理，尽力挖掘自身潜力，努力降低经营成本。”
......
华源市老年服务中心正式投入运营半年以后，第二年春天，昌达控股公司在本省的另外两个地级市，分别投资了一家同等规模的养老服务机构，至此，连同省城养老项目的一二三期工程和三处地市级城市的老年服务中心，上市公司的养老业务板块已经初具规模，整个业务板块的利润虽然跟高新技术产品没法比，但也能达到传统产业的平均水平，在行业利润微薄的民生产业，能做到这样的利润率，已算相当成功了！
前几个项目的成功，更加坚定了关云天继续做大养老项目的决心，他准备在下一次董事会上宣布，将加快在其他地市级城市布局养老项目的步伐。
一天下午，关云天送走了几位外地过来洽谈业务的客户，他刚回到办公室，昌达控股公司的财务主管站在门口问道：“关总，客人们都走了？”
“刚把他们送走，你有事儿啊？”
“有件事想跟你汇报一下。”
“哦，进来说话，坐下吧，什么事儿？”
“昨天向你汇报的是省城和几个地市级城市养老项目的经营情况，富源县那个养老项目的财务核算报告今天上午才整理出来，我想把情况跟你说说。”
“好啊，这个项目的财务状况怎么样？”关云天也想知道。
“情况不太好，从开始运营至今，近两年来，项目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具体地说，去年八个月亏损了四十多万，今年全年亏损了五十来万。”
“去年的亏损情况我知道，毕竟运营第一年，项目规模又小，今年亏损了五十来万，看来管理还得加强啊！”
“归根到底，我觉得还是项目规模太小，又不像地市级城市那些项目，可以通过空余建筑的出租，对养老业务的收入进行弥补。”财务主管分析道。
“县城的项目，规模只有这么大，即使有空余建筑，因为租赁市场很小，我估计也增加不了多少收入，地市级城市那种经营模式，在县城不一定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