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见怪不怪
有些人既不喜欢思考，又不愿意从正规渠道了解信息，他们对那些道听途说的事，却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还信口开河，添油加醋，以讹传讹。
第一位职工代表的提问，不仅罔顾事实，而且是非颠倒，虽然不知者不为怪，但关云天没想到，第一个发言的职工代表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换做其他人，准会下不来台，但关云天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见过的场面不计其数，加上也有思想准备，对于这种胡言乱语，他泰然处之，应对自然。
关云天的反问，将了对方一军，那位职工代表一时语塞，“这，什么好处......”
看见提问者出现尴尬，关云天轻蔑地一笑，“好啦，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作为凯源公司的员工，你想得到的好处无非是工作机会和稳定的收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这......，”对方还没回过神来。
“难道工作机会和稳定的收入还不够吗？原来的凯源公司已经被监管机构停牌多年，近几年企业一直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好多职工下岗了，更没有稳定的收入，让你们憋了一肚子怨气，今天逮着机会，你一上来就朝我发泄一通，好像是我让你们失去了工作机会，但我理解这位代表的心情，毕竟没有稳定的工资收入，要养家糊口，生活确实艰难。我觉得以朱总为首的凯源公司领导班子具有开拓精神，他们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如今重组成功了，大家的日子会逐渐好起来。”关云天道。
“关总，你是说重组以后，我们的企业就会好起来，我们这些职工就能不放假不下岗了？”一位年近四十的女工问道。
“这位代表，重组跟下岗与否没有必然联系，但我想尽最大努力让大家有一个稳定的工作环境，不过，要搞好一个企业，管理是一方面，员工的因素也不可忽视，第一位发言的代表不是说他是企业的主人吗？这话有道理，既然是主人，就要为企业的健康发展做贡献，天上不会掉馅饼，稳定的收入要靠大家齐心协力去争取。今天跟大家对话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听听各位的想法。”
“新公司还没开始运转，关总就把责任往我们这些普通职工身上推，作为普通百姓，我们的责任就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企业的经营管理是你们这些领导的事，决策权在你们手里，企业的未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这又是一名满腹怨气的代表。
“我很赞同你其中的一句话，对了，不管是普通职工，还是企业的各级管理人员，只要大家做好各自的本职工作，企业就能健康发展，企业搞好了，何愁没有工作岗位和稳定的收入？刚才那句话，并不是把做企业的责任往职工身上推，因为第一位代表说他是企业的主人，为了体现对主人的尊重，我当然要强调主人的作用。”随着对话往下进行，关云
天对第一位代表肯定要适时敲打。
“问题是以前我们也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到头来还不是照样下岗嘛！所以，我认为企业发展的好坏，关键还在你们这些领头人。”这位代表的话，一定会让老朱等人尴尬。
关云天摆了摆手，“今天的对话，咱们不谈过去，只谈未来，因为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我是以重组后新公司董事长人选单位负责人的身份跟大家交流。当然，你的话也有道理，毕竟职工只做具体工作，企业的决策和经营管理全在管理层，但是，一旦做出决策，就要求职工们不折不扣地执行，这一点大家能做到吗？”
二十余名职工代表，大概有一多半给予了积极回应，有几名职工对此不以为然，关云天看得很清楚。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要管理好一个企业，首先要制定科学合理的规章制度，另外，有了制度还要得到每一位职工的遵守，否则，制度就是一纸空文。刚才职工代表们大多表态，愿意自觉遵守各项规章制度，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咱们凯源公司的绝大多数职工识大体，顾大局，这才是企业主人翁应该具备的素质。对那些不愿遵守规章制度的员工，我想奉劝他们三思而后行，要么趁早不要进入新公司，要么改变态度。”关云天道。
“关总，你对职工提了这么多要求，却很少谈及管理层应该怎么做，我想问问，在重组后的新公司，如何对管理层进行监督？”又一位职工代表提问道。
关云天伸出双手鼓掌，“这个问题提得好，管理层对职工有要求，职工们反过来对管理层也应该有要求。不过请大家放心，上市公司首先在财务管理方面非常规范，即使有人想做手脚，任何不合理开支在将来的财务审计中都无法通过。再就是企业决策和日常管理，按照上市公司章程，我们要成立监事会，对企业的决策和管理进行监督。”
“我们知道监事会，这个机构不仅起不到多大监督作用，多出来这么一套班子，反而增加公司的行政成本，职工们对这个机构没有什么好印象。”
说话这位代表所指的，显然是以前凯源公司监事会，关云天点点头，“不，根据公司章程，监事会必须独立运作，它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如果职工们怀疑监事会的职能，将来可以从员工中选聘几名代表做监事会成员，我认为刚才提问这位代表，就可以成为监事会的一员。”
第一位提问的代表再次举手发言，“刚才关总提到，如果职工不能适应新公司的管理，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不进入新公司，说白了就是自动辞职，另一种是改变态度，无条件服从新公司管理。据介绍，新公司不是还没开始运转吗？现在就搬出这些话题，是不是为时尚早？”
“是的，新公司的确还没正式运转，但管理构架已经搭建完成，刚才谈到的话题，职工们很快就
要面对，趁着跟职工代表见面的机会，提前让大家知道这件事，免得到时候觉得突然，代表们最好把这个话题传达出去，让职工们权衡，不愿去新公司的，我们绝不强求，愿意去的，就要遵守新公司的规章制度。”
“如果不去新公司，会有什么补偿吗？”
“又不是新公司不要你，是你适应不了企业的管理环境，自愿下岗，当然不会得到一分钱补偿，因为新公司不欠你任何东西！另外，虽然昌达集团这家民营企业重组了凯源公司，但没有拿走这里的一针一线，反倒是通过重组，盘活了凯源公司已经沉淀多年的资产，使之成为有用之物，所以，你在第一次发言时指责昌达集团掠夺你们的资产，简直是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
本以为开始那通发言会吓住新领导，从而得到额外的关照，哪知在以前的领导面前屡试不爽的套路，在关云天这里根本不管用，昌达集团两三万员工，什么样的人没有？比这稀奇古怪得多的人和事，关云天见多了，他对这种胡搅蛮缠、装狠充楞的套路，早已见怪不怪。有人认为哭闹的孩子多吃奶，关云天却偏不信这个邪，在他面前，任何人想要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利，都是徒劳的！
“说一千道一万，重组后凯源公司的资产归了新公司，这是事实，你这样把我们拒之门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中年人还不服气。
“当着这么多人，我再重申一遍，新公司的大门向所有老职工敞开，永远不会丢下任何一名员工，但是，重组后的新公司是有门槛的，要迈入这道门槛，就必须无条件服从管理，这里对所有职工一视同仁，谁也不能搞特殊，否则，请自动离开！凯源公司的资产虽然归了新公司名下，但那是以入股的方式成为新公司的一部分，如果你有股份，就能保证你的权益，这跟能否成为新公司的一员，没有必然联系。”关云天严肃地说。
“听关总这意思，谁要是想进入新公司，还必须签书面保证吗？”又一名代表问道。
“我希望这样，把双方的权利义务界定清楚，丑话说在前头，新公司值不值得加入，自己去权衡，免得到时候无法适应新公司的管理环境。”
“关总，你能提前给我们透露一下，在职工无条件遵守规章制度的情况下，新公司能给我们提供怎样的利益保证？”
“因为新公司还未正式运作，包括规章制度细则和职工权益保障条款，都还没来得及制定，今天的见面会，主要目的是跟大家提前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觉得唐突。”
“尽管还没有具体的职工权益保障条款，如果关总能谈谈你的大致设想，我们回去也好向其他职工转达新公司的意思。”
“权益保障不就是工资福利嘛，现在我只能预计比以前有所提高，具体幅度还没确定。”
第602章 正本清源
对于大多数职工来说，企业重组与否，新公司领导是谁，并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职工们最在乎的是工作机会和工资福利，关云天在职工代表见面会上的表态，令绝大多数职工对新公司充满了期待。
通过这次见面会的沟通，关云天对凯源公司原来那些老职工的状况有了较多了解，总体而言，跟所有国营企业差不多，大多数职工希望企业平稳健康发展，期盼得到工作机会和稳定的工资福利，但是，由于长期以来养成的一些不良习惯，这些职工对严格的管理规章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另有个别职工，以前在单位自由散漫，不服从管理，只想索取，不愿付出，国营企业的领导拿他们没有办法，这些职工很难适应新的环境，对于这些员工，关云天有言在先，新公司不会容忍这样的特殊员工存在，让他们早做打算，要么转变态度，或者不要跨进新公司的门槛。
当天晚上的送行晚宴，关云天跟凯源公司的几位领导聊起白天的职工代表见面会，“这次跟职工代表的见面很有意义，从交谈中知道了职工们的想法，摸清了他们的状况，对接下来制定新公司的管理制度很有帮助。”
“在见面会上，个别职工出言不逊，那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关总不会介意吧？”老朱觉得有些愧疚。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二十来名职工代表，什么人都有，这不正好说明参加见面的职工很有代表性吗？组织这次见面会的目的，就是要跟各色人等打交道，摸清他们的底细，以便接下来制定有针对性的规章制度。”关云天道。
原来的凯源公司，虽然也是上市企业，但因为上市条件存在先天不足，企业管理根本没有达到上市公司的要求，特别是被监管部门停牌以后，管理层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基层职工看不到希望，变得自由散漫，目无规章。
这里离昌达集团一两千公里，关云天认为，对凯源公司实行兼并重组以后，他本人不可能亲自到这里主持工作，建材生产这块业务，还得需要在座的凯源公司领导班子原班人马实施管理。
关云天认为，如不采取有效措施正本清源，即使不久之后恢复建材生产，以老朱为首的领导班子，也很难管理好凯源公司那些职工。根据关云天的设想，在未恢复建材生产之前，一方面抓紧时间制定新的规章制度，另一方面，以新公司的名义，跟职工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
“朱总，还有凯源公司的各位同仁，新公司的建材业务还归你们管理，对上市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的要求，想必你们也知道，但我们还会出 台一系列更加严格和规范的管理制度，希望大家认真遵守，说实话，新公司的未来，全凭在座各位的工作态度。”关云天语重心长地说。
“关总放心，既然我们主动寻求重组，就希望把企业做起来，而且还要做好，毕竟我们几位持有凯源公司
的股份，也就成了新公司的股东，没有理由不把工作干好。”老朱等人表态道。
“看来咱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为了有利于你们接下来开展工作，我想先做两件事，这在白天的职工见面会上已经体现出来了。第一，制定新的规章制度和职工行为准则，这项工作由你们去做，请大家最好抓紧时间，草稿出来后，传给我们看看，经董事会讨论过，成为建材分公司的职工守则。第二，根据新的职工守则，跟员工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这两项工作完成以后，你们将来的管理就会轻松得多。”关云天真是用心良苦。
“关总果然思路清晰，理念先进，其实我们原来也有职工守则，只是贯彻执行不严格。”老朱道。
“可以在原来守则的基础上修改，但一定要符合新公司的要求。规章制度一旦制定出来，就必须得到严格遵守，白天我已经给职工代表敲了警钟，不愿遵守规章制度的，请自动离开！”
“话是这样说，我们做具体工作的，到时候要是那些刺头职工跟我们理论，毕竟原来的凯源公司在新公司中占有一定比例的股权，把他们拒之门外，怕是没有道理呀！”凯源公司主管人力资源的苟总有些担心。
“在新公司中，凯源公司合计占股百分之十五点五，除了你们几位的个人股权，归集体所有的股权是多少？”关云天道。
“大概百分之七点五。”
“那就好办了，新公司每年取得的红利有百分之七点五归原来的企业，这些红利属于原单位的每一名员工，那些没被获准进入新公司的老员工，可以参与那部分红利的分配，其他事情跟他们无关。”在利益问题上，关云天分的很清楚。
“这样做就可以把他们拒之门外吗？”老苟怀疑道。
“当然！不过就像我白天强调的那样，这件事的逻辑关系是对方先拒绝遵守新公司的规章制度，然后才是新公司将其拒之门外。另外，我还想从另一个角度强调，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法律法规规定，拥有某个企业的股份，就必然应该成为那个企业的员工。我不是故意抬杠，要是这个逻辑成立的话，所有散户都应该是企业的员工。”关云天道。
“道理确实如此，就怕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时，那些刺头找我们闹事。”
关云天看清了凯源公司领导班子的软弱，他理直气壮地说：“现在是法治社会，闹事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他们觉得自己有理，应该申请劳动仲裁或通过正常的法律途径解决问题，要是胡搅蛮缠，或以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寻衅滋事，那就果断报警，以破坏企业正常经营的罪名起诉他们！”
凯源公司的几位领导面面相觑，似乎还有些畏难情绪，看来，要让他们面对那些难缠的员工，一个个都很犯怵，关云天进一步宽慰道：“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遇到不讲理的员工，你们把事情全
部推倒新公司董事会，告诉他们，这些举措与你们无关，全是姓关的主意。”
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关云天布置的第一项任务，老朱等人愉快答应下来，对于第二项任务，让他们代表新公司跟职工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这几位凯源公司的领导始终显得犹豫不决，只是当着关云天的面，他们不敢当场拒绝罢了。
回到宾馆，叶佳怡问道：“你认为老朱他们能做好这两件事吗？”
“你看出什么异常了？”关云天道。
“你没注意到吧，让他们代表新公司跟职工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老朱等人表态很不积极，我怀疑他们能否做好那件事。”叶佳怡道。
“是啊，我也看出他们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虽然没说话，但老丁和叶佳怡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各人的表情。
“我只顾说话了，对他们的情绪没注意观察。那不行，如果不跟进入新公司的员工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将来企业的规章制度就很难得到遵守，建材分公司这块业务，又将回到凯源公司的老路上去，别说为新公司的业绩做贡献，恐怕养活他们自己都成问题，所以，新的劳动聘用合同必须签！”关云天道。
“就怕咱们不在场，到时候如果他们敷衍了事，那就为建材分公司将来的管理埋下了祸根。”
叶佳怡观察事情历来很仔细，提出问题大多直击要害，对于她的提醒，关云天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阵，他突然说道：“告诉办公室，让他们把我明天上午的机票退掉。”
“怎么，咱们明天不回去了？”叶佳怡颇感诧异。
“你们先回去，我留下来再待两三天，刚才你的提醒很重要，我有点不放心，必须弄出点眉目才能离开。”关云天道。
“要不我们也留下来吧。”
“不用啦，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回去处理。”
第二天上午不到七点，老朱一行赶来宾馆送行，到了出发去机场的时候，见关云天无动于衷，感到很奇怪，“关总，你不走吗？”
“刚要跟你说，我暂时不走，还要再待几天，把有关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再说。”
老朱大惑不解，“还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处理？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布置给我们了吗？”
“这件事跟你们关系不大，从今天开始，大家忙各自的事，不过你把昨天参加对话那几名跟我正常交流的职工代表的联系电话告诉我，有些事我想跟他们进一步沟通。”关云天道。
“哦----，好吧。”老朱等人不知道关云天要跟那些职工沟通什么事，但他们不好再往下追问，几个人凑齐了关云天所要的电话号码，“关总，有需要我们协助的事，你尽管吩咐。”
“我会的，你们回去工作吧。”
第603章 电话调研
老朱等人离开后，关云天看着面前的职工名单和电话号码，试图把参加昨天对话的职工代表跟名单上的人对应起来，根据他对昨天见面会的回忆，他觉得名单上这几名职工，确实有把企业搞好的愿望。
关云天拿起手机，照着名单上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很快接通了，他首先说话：“你好！请问你是郑师傅吗？”
“是的，你是哪位？”对方说话的声音，关云天还有些印象。
“我是关云天，你昨天参加了职工代表对话会，咱们见过面，还记得吗？”
“关云天----？哦，你是关总吧？对对对，咱们昨天见过面。关总，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郑师傅，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下岗在家，刚做完了家务，现在闲着没事，关总有事请讲。”
“我想问的是，在整个凯源公司，包括公司高管和中低层管理人员，甚至你了解的普通职工，不限性别，你认为有没有那种既为人正直，办事公道，勇于担当，又一身正气，敢于碰硬的人？或者说凯源公司谁是这样的人？你可以推荐一个或几个，当然你也可以自荐。”关云天道。
“这......，”老郑心里犯着合计，“关总，我能否知道你找这样的人干什么吗？”
关云天觉得事情还没开始，不宜过早往外传，“这个嘛，现在还不便告诉你，不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只管给我推荐这样的人选就好了。”
老郑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见关云天不便透露，他就打消了念头，“好吧，那我就不打听了，不过推荐人选的事，你得让我想想。”
“那就先挂断，一会儿我再给你打过去？”关云天道。
“不必，凯源公司有这样的人，你稍等片刻就行。”老郑在记忆里把他认为不错的人过了一遍，两三分钟后说道：“我认为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宋强就不错，这人中专毕业后，于九十年代中期分配到凯源公司，从生产一线的倒班工人做起，到现在才是个车间主任，职工们都为他打抱不平，认为他提升的太慢了。”
“嗯，咱们今天不说他提升的快慢，你就说说他符合我提出的那些条件吗？”
“我认为非常符合！尽管提升很慢，但不管他当班长、工段长还是车间主任，这人处处以身作则，任劳任怨，很有担当。在工作中一方面体恤弱小，另一方面，从班组到工段，再到车间，无论手下几十人、几百人，还是一两千人，对于那些刺头职工敢说敢管，在他那里，就没有管不了的人，他在职工当中有很高的威信。”
“哦，这么好的一位中层管理人员，怎么没提拔到公司的高管部门当领导呢？”关云天道。
“嗨，我们这个单位是一家地方国有企业，公司高管几乎都是地方政府任命或派遣过来的，那些人在当地官场都有根基，像宋强这种来自农村，没有背景的人，当个车间主任就不错了。”
关云天理解
这样的情况，在体制内单位，裙带关系盛行，一个来自农村的人想出人头地，除非具有通天的本领。
“除了宋强以外，还有其他人选吗？”关云天道。
“有，但都是普通职工，虽然为人正派，也有正义感，但毕竟作为一般员工，视野和工作能力跟宋强没法比。”
在关云天的要求下，老郑还是推荐了他认为不错的三名普通职工。
“郑师傅，你认为自己怎么样？能不能跟宋强和这三位相比？我不是说了嘛，可以自荐。另外，在凯源公司的现有领导班子成员中，有没有我说那种人？”
“实话实说，我这个人倒是有点正义感，但其他品质我不具备，不怕你笑话，我还有点胆小怕事。至于现任班子成员，不说别的，单一个奖惩分明，他们就执行得很不好。”老郑坦陈道。
......
从上午到当天傍晚，关云天一共向六名职工代表进行了类似的电话调研，通过这种方式，职工代表们向他推荐了近十名人选，但是，集中度最高的，就是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宋强，他得到了六名代表的一致推荐，另外两名普通职工，分别得到了四名职工代表的推荐，其余七人则比较分散。
这样一来，关云天心里就有数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关云天拨通了凯源公司二车间办公室的电话，“请问宋主任在吗？”
“我就是老宋，请问你是哪里？有什么事吗？”对方声音洪亮，听上去像个豪爽之人。
“我是你们的一位客户，有事想跟你面谈，你能否在办公室等我一会儿？”
“当然可以！不过客户，请问你......？”没等宋强说完，关云天便挂断了电话。
半个多小时后，关云天打车来到凯源公司，经打听，直接找到二车间办公驻地，这是一排灰色平房，看外观起码是四十年以上的建筑，进了位于中间的大门，有人告诉关云天，左拐走到头，最里面那间就是主任办公室。
到了跟前，关云天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请进！”这声音跟电话里听到的几乎一样。
推门进去，见一张老旧办公桌前站起来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黝黑的肤色，体格健壮，身高中等偏上，跟关云天差不多。
没等对方开口，关云天先问道：“你就是宋主任吧？”
“是的，你......？”
“半个小时前，我跟你打过电话。”关云天道。
“哦，你就是那位客户，你好！请坐。”宋强指着那对套着外套的旧单人沙发，跟客人打过招呼后，又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纸杯，往里放了些茶叶，沏了杯茶放在茶几上，随后，他也在茶几旁的另一只单人沙发坐下来，“请问先生贵姓？”
“贵姓？哦，我姓关，名叫关云天。”
“关-云-天？这名字前两天好像听说过，”宋强心想，关这个姓氏不算大姓，没想到在这么小的范围，
就遇到两个重名的，“关先生，请问你要谈什么业务？如果买建材，按理说应该去销售科，要是卖设备，应该去供应科才对，我们作为生产一线单位，一般不跟外面开展业务。”
“哈哈哈！我既不买建材，又不卖设备。”关云天道。
“那你找我......？”宋强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
“你说得对，姓关的没有那么多重名，我就是你听说的那个关云天。”
“哦----，你就是关，关总？”宋强瞪大眼睛，好像要仔细辨认一番。
“怎么，难道我不像吗？”关云天轻松地一笑。
宋强略显尴尬地咧咧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关总怎么......？”
“好啦，我就直接告诉找你的目的吧，现在凯源公司被昌达集团兼并重组了，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关总，我只是个带领一线职工搞生产的车间主任，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无关大局呀！”
“不要管你的看法是否有关大局，看你是个直率人，我只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但你必须实话实说。”关云天以坚毅的目光看着对方。
宋强想了想，“凯源公司被停牌好几年了，这期间企业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职工下岗，大多数没有工资收入，通过这次重组，起码能让企业重新运转起来，职工有班上，有收入，当然是件好事呀！”
“重组以后企业肯定能很好地运转起来，收入待遇比以前还要有所提高，但是，新公司对员工也有要求，那就是必须无条件遵守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公司的管理自然比从前更加严格，你认可新公司的这一举措吗？”
“当然认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凯源公司以前在这方面就做的不好，虽然规章制度也不少，但那都是挂在墙上糊弄上级的，没有几项能落到实处。从某种意义上说，凯源公司后来陷入困境，跟管理不到位也有一定关系。”
关云天点头赞同，“为了将来有利于建材分公司的管理，我们准备为进入新公司的员工设置一道门槛，但要求不高，只需员工在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时，再签一份遵守新公司职工守则的保证书，这要求不过分吧？”
宋强停了停，然后说道：“这有什么过分的？遵守职工守则，不是应该的吗？如果都不遵守，职工守则和规章制度如同一张废纸，还不如不制定。再说，规章制度得不到遵守，企业也搞不好呀！”
“但是，在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时，如果有些老职工拒绝签订保证书，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宋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到：“这个问题我还来不及考虑，关总，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宋强毕竟也有些社会阅历，不愿贸然回答这样尖锐的问题，这一点关云天完全理解，“我的看法，如果有谁不愿遵守职工守则，那就干脆将其拒之门外。”
“按理说就应该这么做，就怕执行起来有难度。”
第604章 大家的共识
毕竟不完全了解关云天突然造访的目的，宋强的回答有些闪烁其词，这在关云天的预料之中。第一次见面，就算诚实豪爽之人，也不会将自己的观点和盘托出，宋强的保留无可厚非。
关云天当然看出了对方的顾虑，他坚定地说：“难度肯定有，但新公司必须做这件事，否则，建材生产这块业务要是管理不好，很容易回到过去的老路。执行过程也许有难度，在你看来，难在什么地方呢？”
“凯源公司是个老国有企业，个别老职工对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可能就有抵触情绪，如果再让他们签职工守则保证书，恐怕抵触情绪会更大。”
“是啊，但不走这一步，企业肯定搞不好，这让新公司陷入两难境地，而且我认为，这里的绝大多数职工也希望兼并重组后，我们把企业搞好，这对矛盾怎么调和呢？”关云天道。
宋强略一思忖，“关总，你用不着纠结这件事，没有什么两难的，兼并重组后，企业的健康发展是第一要务，凯源公司的几千职工有工作有收入，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都是次要的。至于个别职工的抵触情绪，可以先把道理给他讲清楚，他认可新公司的举措，那就成为新公司的员工，如果不认可，他可以另谋高就。现在不是双向选择，自由择业吗？”
关云天露出欣慰地一笑，并主动伸手跟宋强相握，“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你的想法跟我完全一样，看来在这件事情上咱们是有共识的。”
宋强一怔，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关总，我就是随便一说，也没有仔细思考。”
“不需要更多的思考，这就够了！今天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我想让你主管接下来的建材分公司职工劳动聘用合同签订工作，希望你不要推辞。”关云天严肃地说。
宋强感到诧异，“我？怕不合适吧？我一个管生产的车间主任，哪能管这种涉及全厂的事？”
“你别忘了，现在我是新公司的董事长，我可以向即将召开的董事会，提请任命你为建材分公司的行政主管。”
“谢谢关总！我怕自己胜任不了。”
“你别跟我谦虚，能不能胜任得了，通过我在职工当中的调研和刚才这番交谈，我心里有数，这么多年来，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关云天道。
“还有凯源公司的现任领导班子，你提拔我做这项工作，他们会怎么想？实话告诉关总，我可不想跟他们争权夺利。”
“这些问题你完全用不着操心，既然让你做这项工作，我会为你扫清所有阻碍你工作的障碍。提拔你做这项工作，跟争权夺利没有丝毫关系，因为凯源公司现任领导班子成员，没有一个能做好这项工作，我从调研职工代表了解到的情况，也证实了这一点。嗨，要是他们能把工作做好，我何苦舍近求远，绕这么大一圈呢！”关云天也有些无奈。
见识了关云
天这豪爽实在的性格，宋强理解他的苦衷，“好吧，我试试看。”
“不能试试看，一定要干好！这事关新的建材分公司的未来，跟凯源公司几千名职工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你只管大胆去做，出现任何问题，全由我和新公司董事会承担。”
当天下班后，关云天在一家不大的饭店请客，只有他和宋强两人在场，真是棋逢对手，他俩人手一瓶白酒，自斟自饮，边喝边聊，在关云天的诱导下，宋强谈了很多凯源公司以前存在的问题。这次交谈很有益处，作为前车之鉴，在制定建材分公司的管理规章时，关云天会有针对性地对症下药，克服此前存在的各种弊端。
当晚回到宾馆，关云天跟老朱联系，他想知道凯源公司的班子成员有没有出差在外的。
“哎哟，自从公司停牌以后，我们就几乎不出差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周末和节假日，班子成员虽然无事可做，但都坚持岗位。”老朱道。
“那就好，明天上午八点半，还在你们会议室，咱们开个会。”
尽管不知道关云天要干什么，但新东家布置的任务，老朱只能原封不动地传达下去。
第二天上午八点十分，关云天打车来到凯源公司办公驻地，他径直到了会议室，推门进去，见老朱等班子成员已经提前在此等候，“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关云天随便找了个座位。
老朱等人并未说话，他们在等待关云天宣布会议议程，但关云天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议程，他问道：“前两天咱们商议过一件事，那就是让凯源公司职工跟新公司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大家认为这件事有没有必要？是不是可行？”
见没有什么新的内容，老朱马上接了过去，“关总，这件事当时不是已经说好了嘛，新的劳动合同肯定要签，还有再讨论的必要吗？”
“好，没有再讨论的必要了，但可不可行呢？遇到老职工找麻烦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面对棘手问题，这几位班子成员确实不愿惹麻烦，谁也拿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关云天继续说道：“那好，我提个人，不知大家对他印象怎么样？”
“谁呀？”
“你们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宋强，大家对他有印象吗？”
“宋强？当然有印象，不过关总突然提他是什么意思？”
“先别管什么意思，你们各自谈谈对他的印象，好坏都谈。”
“这人比较正直，把二车间管的也不错。”
“宋强不怕得罪人，二车间没有刺头。”
“这人在职工中威信比较高，职工们都很佩服他。”
“但是，宋强这人不善交流，脾气不太好。”......
几名班子成员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关云天认真地听着，等大家
议论的差不多了，他说道：“为了搞好建材分公司，员工们必须跟新公司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这是大家的共识，势在必行。不过，这件事具体操作起来有些棘手，我看出了各位同仁的畏难情绪，但是，这件事又必须做，怎么办呢？”关云天故意停了下来，他朝对面看了看，大家都在回避他的目光。
过了一二十秒，关云天继续说道：“既然大家觉得事情比较棘手，我想让宋强来做这件事，通过这两天在职工代表中的调研，他们一直认为宋强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凯源公司的班子成员恍然大悟，原来，关云天留下来是为了这件事！“关总，职工们怎么说的？”老朱问道。
“根据你们提供的六位职工代表的联系方式，我找到了他们，把意思讲明以后，让他们在全厂范围内推选为人正直、作风正派、有威信有担当、敢于碰硬的管理人员或普通职工，结果，六位职工代表不约而同地推荐了二车间的主任宋强，还有两名普通职工也得到了四位职工代表的推荐。”关云天解释道。
“宋强也许有能力做好这件事，但他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职工面前呢？”凯源公司侯总问道。
“他当然不能以车间主任的身份做这件事，那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今天跟大家见面，我想事先跟各位通报一下，为了新的劳动聘用合同的顺利签订，我打算提请新公司董事会，任命宋强为建材分公司行政主管，为分公司的班子新成员。”
这不是征求意见，而是事先跟老朱等人打招呼，告诉他们建材分公司要增加一名班子成员，这样的决定虽然看上去有点武断，不尊重现任班子，其实这已经是关云天对现任班子成员的最大宽容。
按照公司章程，昌达集团重组凯源公司以后，作为新公司的控股股东，关云天有权免除凯源公司现任班子成员的职务，重新搭建建材分公司的领导班子，只是为了平稳过渡，不对管理机构造成大的震动，他才手下留情。
但是，现任班子成员没有能力处理棘手事务，关云天往分公司班子注入新鲜血液，任命新的班子成员，这样的举措合情合理，老朱等人即使心里很不情愿，口头上也跳不出什么毛病。
关云天宣布对宋强的任命后，过了十几秒，老朱才带头鼓掌，“我们欢迎新公司对宋强的任命，行政主管这个职位是新设立的吧？”
“对，这是新公司为建材分公司新设立的一个行政职务。”关云天道。
“根据关总刚才的解释，宋强的任务是负责员工重新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但这只是一项临时性任务，这项工作完成以后，他将来在班子里分管哪方面工作呢？”老朱道。
“我给宋强的定位是行政主管，签订劳动聘用合同这项临时任务完成以后，他在班子里当然分管行政事务。新的规章制度颁布以后，要有一个监督执行机构，这个机构正需要像他这样有执行力的人去领导。”
第605章 顾不了太多
多年的经验告诉关云天，再完善的规章制度，如果得不到执行，那就是一纸空文！所以，在对凯源公司兼并重组后，第一是制定新的管理制度，第二便是采取措施，让规章制度得到严格遵守。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关云天必须提拔一名强有力的管理者，充实到建材分公司的领导班子里。
这一举措自然容易引起外界猜测，但关云天顾不了这些，一方面凯源公司现有班子成员无力解决棘手问题，另一方面，关云天作为新公司董事长，他有权任免下属公司负责人，何况这次任命的只是分公司的行政主管，并没有撤换现任班子成员。
把对宋强的任命向老朱等人做过通报以后，关云天让老朱通知宋强，马上到分公司会议室开会。
几分钟后，宋强推门而入，关云天招呼他坐在自己旁边，“凯源公司的各位同仁，这位二车间的宋强主任想必大家都认识，我就不做介绍了，刚才我向大家通报了新公司对他的任命决定，随后建材分公司将会收到新公司的人事任免传真文件。从今天起，宋强就是建材分公司的行政主管，朱总，请你在办公楼给他安排一间合适的办公室。”
当着宋强的面，几位现任班子成员的掌声比此前更加热烈一些，“宋主任，哦，不，现在应该叫宋主管了，祝贺你！”宋强突然成了新公司的红人，几位班子成员的话，多少带着些醋意。
关云天朝宋强使了个眼色，让他表现得更加自信一些，宋强心领神会，以他的性格，他觉得既然新公司领导认为自己适合新的岗位，那就没有必要在现有班子成员面前表现得过于谦卑，“朱总，凯源公司的各位领导，新公司把我推到这个位置，我感到诚惶诚恐，希望领导们多多关照。”说完，宋强站起身，朝对面的现任班子成员们鞠了一躬。
“宋总别这么客气，你是新公司的红人，今后你应该多关照我们才对。”凯源公司主管人事的老苟说得更加露骨。
关云天趁机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事情紧急，对宋强的任命比较突然，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在这里我要特别强调，新公司没有什么红人，宋强跟大家一样，都是新公司任命的建材分公司的高管人员，在座每一位的工作都对新公司董事会负责。”这番话不仅告诉现任班子成员要正确对待宋强，而且界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老苟觉得关云天的话是在针对他，急忙解释道：“关总，我跟宋总是老熟人，刚才只不过跟他开个玩笑。”
“开玩笑没问题，但我也需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免得大家在背后猜测。时间紧迫，希望你们尽快制定出建材分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经新公司董事会讨论通过后，在员工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时，尽最大努力协助宋强把那件事情做好。事关建材分公司所有人的利益，期待大家齐心协力，不分彼此，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关云天的殷切希望，体现了他对被兼并企业的一片赤城。
“关总，宋强被提到分公司高管位置以后，二车间缺一名车间主任，这件事你看怎么办？”老朱道。
“朱总，新公司董事会只管分公司领导层的人事任免，对于中层管理人员的任命，那是你们的事，我们不会干涉。”
“另外，刚才你让我给宋总配置合适的办公室，这办公楼里的大房间还有，但办公用品和桌椅的添置，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目前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老朱苦笑道。
“这个好办，我让新公司马上往这边打一笔钱，作为办公启动经费，等新公司重新上市后，资金就不成问题了。”关云天道。
当天下午，关云天准备乘机返回昌达集团，临行前，他再次叮嘱宋强，跟职工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时，最好把那两位口碑不错的普通员工找来当帮手。
......
按照计划，在重新复牌前，关云天在昌达集团主持召开了一次新公司董事会，参会的九名董事会成员，四名来自昌达集团，一名来自凯源公司，另外四名分别来自机构投资者和散户代表。因为昌达集团是董事长人选单位，关云天又分管养老事业这块业务，所以，他顺理成章地成为新公司董事长。
在会上，他向全体成员通报了重组过程、新公司的近中远期业务发展目标、近期工作计划和具体人事安排，机构投资者和散户代表对关云天印象深刻，跟原来的凯源公司比较，他们认为关云天思路清晰，近中远期目标切合实际，工作计划很有条理，尤其对新公司的养老项目感兴趣，一致建议把养老项目做成规模和品牌。在融资问题上，机构投资者表示，如果发展养老事业需要融资，他们三家机构愿意继续增持股权。
另外，根据昌达集团的提请，董事会决定将新公司更名为昌达实业公司，并以新名称复牌上市。
一个星期后，新公司的复牌申请报告批复下来，监管部门同意昌达实业公司在五天以后重新复牌交易。
由老朱等人负责编写的中低档建材转产高档建材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发到了新公司的邮箱，关云天知道后，让叶佳怡打开看看。报告中显示，有关市场容量，在方圆三百公里范围内，每年的高档建材需求量不会超过一百万吨，但有至少四家企业参与竞争。
“如果把这一百万吨高档建材的市场全交给昌达实业建材分公司做，转产就有必要。”叶佳怡道。
“你这个‘如果’不能成立，人家报告里说的很清楚，至少有四家企业参与这块市场的竞争，那三家企业岂能把市场拱手相让？”关云天道。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老朱他们现在就有四十万吨高档建材的生产能力，是否值得转产，就需要认真权衡
了。”
“你再看看投资收益这一块，按照他们自己的财务分析，即使通过竞争，最终占到高端建材百分之六十的市场份额，要想收回全部投资，起码也需要十年时间，这么长的投资回收期，到时候大部分设备都该报废了。”
“不仅如此，我觉得他们的预测过于乐观，要想占据当地高端建材市场百分之六十的份额，就凭他们几个的管理能力，我表示严重怀疑！如果达不到预期的产销量，其利润就会相应降低，所以，十年的投资回收期只是过于理想化的预测。”叶佳怡分析道。
“如此看来，转产高端建材的设想并不可行，现在新公司已经复牌交易，资金有了，那就让建材分公司准备在原来的基础上恢复正常的经营活动。对了，让老朱他们起草的建材分公司各项规章制度和职工守则，可能最近几天也要发过来，你关注一下公司邮箱的邮件，见到后打开看看，需要修改完善的，毫不留情地给他们指出来。”
叶佳怡是制造业管理专家，有关制造业方面的事，关云天只愿跟她沟通。
第二天，邮箱里收到老朱等人起草的规章制度和职工守则，关云天和叶佳怡分别打开看了看，给他们的感觉，原来那个凯源公司的管理确实存在不少问题，老朱传来的这些规章制度虽然从原公司的基础上修改而来，但其中的漏洞显而易见。
根据关云天的安排，叶佳怡把老朱等人制定的规章制度和职工守则，按照昌达集团的管理理念进行修改后，重新放到新公司的邮箱里。
老朱等人很快就看到了修改后的管理制度，他们相互议论：“难怪关云天要让老员工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就这管理制度，估计得有五分之一的老员工无法适应新规则。”
除了刚提拔的宋强，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的老成员对新的规章制度有一种莫名的感受，从有利于企业健康发展的角度来看，他们愿意企业管理更加严格和规范，毕竟他们几位自身就是新公司的股东，企业经营的好坏，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但是，关云天亲手提拔宋强来执行这项政策，令他们脸上无光，所以，他们对新的规章制度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
关云天预料到了这种局面，但他没有别的选项，一方面为了理顺建材分公司的经营管理，这项举措势在必行，另外，原班子成员口头欢迎新公司的举措，但他们畏首畏尾，不敢坚持原则，这一点关云天对他们很失望。
通过民意调查和亲自接触，关云天认为宋强能够胜任这项工作，他果断将其提拔到分公司领导层，不管老朱等人有什么想法，只要能确保建材分公司得到健康发展，关云天不会过多顾及他们的感受。
老朱等人虽然心里有些酸楚，但也知道自己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所以，对新公司的决定，他们起码在口头上支持。
第606章 至关重要的事
兼并重组后的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早就搭建好了，新的产业规划也已确定下来，各项规章制度和职工守则已经准备就绪，新公司复牌交易后，生产资金也不成问题，但在重新恢复生产之前，还有一项至关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新公司跟原来凯源公司的老职工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这件事必须尽快完成。
关云天拨通了宋强的电话，询问签订劳动合同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今天刚把几千分合同准备好，剩下只需各基层单位向职工传达一下新公司的要求，大概还需要一到两天时间，就可以着手签订劳动合同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每个基层主持合同的签订。”宋强简单汇报了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我担心你一个人有点势单力薄，你是不是应该把职工代表推荐的那两位口碑不错的普通职工抽上来，跟你组成一个特别工作组，让他们给你当帮手？”关云天道。
“我很愿意找两个帮手，就怕朱总他们不同意啊！”宋强这个位置是新公司董事长直接安排的，他多少感到有一点点别扭。
“老朱不会不同意，实际上也用不着他同意，这项工作是新公司布置的任务，你是代表新公司跟老职工签订劳动聘用合同，基本上跟老朱无关，不过你跟他打个招呼倒也没什么坏处。”作为一个班子里的同事，宋强又是新近提拔的成员，关云天认为跟老朱打个招呼，起码是对老领导的尊重。
结束跟关云天的通话，宋强来到老朱办公室，把职工签约的准备情况向老朱做了简单汇报，并谈到想从基层抽调两名员工做他的帮手。
老朱对这件事本来就持冷眼旁观的态度，听说要抽基层职工帮忙，他试探着问道：“需要我们班子成员怎么配合你的工作？”
“如果抽调两名职工帮忙，就不需要麻烦朱总和其他领导了。”
老朱如释重负，他才不愿跟基层职工打交道，尤其跟那些喜欢胡搅蛮缠的刺头，他唯恐避之不及，只要不让他出面，别说抽调两名职工帮忙，就算抽调十名八名职工，老朱也举双手赞成，“两名够不够？人手别太少了，应付那些人，你最好有所防备。”
“嗨，又不是打群架，有三个人足够了，不过要是分公司能从人事劳资部门派两名工作人员帮我们处理合同的技术细节，那就最好了，毕竟以前我跟这类工作接触不多，这种事劳资部门的人更有经验。”
“没问题，什么时候需要，我让他们提前过去。”
正如事前预料的那样，新的劳动聘用合同签约过程中，整体情况还算顺利，因为提前向职工做过宣传，对于签订新合同的目的和意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职工都表示理解，签约过程没有出现大的波澜，一个星期后，签约工作已接近尾声，即使个别还未签约的职工跑到工作组面前发牢骚，通过宋强的耐心解释和劝道，这部分人也最终顺利签约。
工作人员经过统计，发现除了申请提
前病退和自愿离职的职工，整个建材分公司，只剩下十来名员工没有任何动静，宋强通知这些员工所在基层单位的负责人，让他们告知当事人，在两天之内作出要么跟新公司签约，要么主动离职的选择，否则，新公司将视其为自动离职。
也许最后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当天下午，就有五六位职工来到工作组，其中一位年近五十的中间人，正是那次跟关云天的见面会上，第一个发言的职工代表。
“几位，你们是来跟新公司签订劳动聘用合同的吧？来，大家先把合同拿去从头到尾看清楚。”宋强热情地跟来人打招呼。
当工作人员双手递上新的合同文本时，站在最前面的中年人不但没接，还伸手将递来的合同当了回去，“签什么合同呀！我们过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关云天曾预料，建材分公司的职工签订新的劳动聘用合同不会那么顺利，接受这项任务后，宋强也觉得可能有职工对新公司此举会有所不满，但前期的风平浪静，让他一度认为事情没有预想那么复杂。
站在前面这位中年人，跟宋强年龄相仿，虽然不太了解，但相互认识，毕竟参加工作时，入厂时间差不多，当年那批同期入厂的职工，有三分之一是院校分配的大中专毕业生，其余三分之二都是接父母的班，这位中年人当年就是接他母亲的班。
看见中年人的无理行为，宋强并未生气，而是面带微笑地说：“肖师傅，你们先看看合同，有什么事咱们再沟通。”
“有啥可沟通的？我就想问问，我们是凯源公司的老职工，你兼并重组我们管不了，但你凭什么让我们签订这份新合同？”老肖质问道。
“嗬，既然被人家兼并了，新公司有新规矩，咱们成了新公司的员工，就该遵守新公司的规章制度，其实这也说得过去。”老宋解释道。
“什么狗屁新公司新规矩呀！不就是想方设法捆住职工手足，剥夺我们应有的权利吗？重组兼并，经过谁同意了？”老肖的浑劲又上来了。
宋强收住笑容，“肖师傅，这我可得说句公道话，兼并重组之前，原来的凯源公司领导班子曾经召开过一次职工代 表 大 会，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当时不知道你参没参加，我记得通过投票表决，最终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职工，都支持寻求对外重组。”
“不仅那次职代会，就连跟新公司那位关总的见面会，我都参加了，但是，我对兼并重组始终持反对态度，我就认为兼并以后，没有职工的好果子吃，这不，第一件事就让我们签订什么新的劳动聘用合同，我看职工往后的日子更难过。”原来，老肖这家伙是他们工段的刺头，需要抛头露面的事，他们的基层领导都让他出面。
“哦，职代会和见面会你都出席了，肖师傅的面子好大！看来在职代会上你是投了反对票，见面会上你也是反对派，不过，你终究代表的是极少数人的利益，根据组织原则，少
数服从多数，绝大多数人支持的事，你们少数人只能保留意见，另外，如果企业不重组，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耗时间，请问广大职工怎么办？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不管怎么说，现在兼并重组已经完成，新公司开始运作了，我觉得你们还是顺应潮流，到新公司来吧。”老宋好言相劝。
“就冲这新的劳动聘用合同，新公司还不得把我们像奴隶一样对待？到新公司不是自找罪受吗？”老肖不削地说。
“肖师傅，咱俩年龄差不多，我说句话，你别多心，在没有仔细看清合同条款的情况下，你就说新公司多么不好，带着这么大的抵触情绪，我认为不利于你做出理智的选择。我建议你们静下心来，把合同条款看完再说。另外，即使新公司比以前的凯源公司管理稍微严格一点，但在新公司的收入也比以前更高，而且保证不让职工随便放假下岗，有稳定的工作和较高的收入，你觉得是不是应该认真权衡一番？”老宋道。
“谁知道新公司许这些愿，是不是给职工开的空头支票？”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一清二楚，怎么能是空头支票呢？要不我一开始就让你们先把合同内容看清楚再说。”老宋保持着一贯的耐心。
工作人员再次递上合同文本，老肖等人慢吞吞地接了过去，几个人在一排长条椅上坐下来，翻开手中的文本仔细查看着。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老肖抬头问道：“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宋强回应道：“当然！这还能有假？你看看合同文本后面盖着新公司的公章，合同具有法律效力，要是不能兑现，你们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
“新合同就是劳动纪律和奖惩条件比以前严格一些，其他也差不了多少，要不就签了吧？”
“我以为新合同里面有哪些苛刻条款呢，不就是比以前更加严格嘛，其实以前咱们遵守的也不错。”
“要是新公司真能保证职工稳定的工作环境，再提高点收入，新公司对职工这么点要求，我看一点也不过分！”......
同来的其他几位职工相互议论着，老肖也在脑子里盘算权衡，他突然站起身来，“好吧，这合同我签，你们几位签不签，我就不管了”。
老肖走到桌前，将手中的合同文本翻到最后一页，顺手抓起桌上的签字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冲老宋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每个人的工作暂时不变，还在以前的岗位。”
跟老肖同来的几位同事，也将签过名字的合同文本递交给工作人员......
“宋总，到现在还没签合同的，估计就选择自动离职了，咱们这工作小组已经完成了使命，是不是应该解散了？”一位来自劳资部门的工作人员问道。
“通告上说的是两天之内，应该再等一天，看看情况再说。”
第607章 谁也不能例外
第二天等了一上午，也没见到一个人前来签约，工作组几名成员觉得百无聊赖，“宋总，下午我们还有必要过来吗？干脆结束得了。”
“毕竟还有几个人既没签约，也没主动声明自动放弃，咱们怎么说的就怎么做，通告上给出的时限是两天之内，就该坚持到今天下午的最后一刻，免得让人挑出毛病。”老宋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
下午三点多，宋强正聚精会神地浏览着职工签约名单，其他几名工作人员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几下敲桌子的声音，“喂喂喂，都睡着了吗？”
老宋一个激灵，急忙转过身来，其他工作人员也迅速打起精神，“哟，你们是来跟新公司签约的吧？”
桌子对面站着三个人，为首这位四十来岁年龄，生得五大三粗，黝黑发亮的光头上好像还有个刀疤，他左右两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太廋，好像五六级大风就能吹倒，矮的胖得连脖子都快没了。
“签约？谁告诉你的？我们哥仨过来看看。”刀疤懒洋洋地说。
“那就把新合同拿去看看吧，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请问你们是哪个基层单位的？”
“我们是机修车间的，最后一天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机修车间的？我对机修车间的一百来号职工基本都熟悉，对你们仨没啥印象呀！不管怎么样，也许你们没看清公告的内容，截止到今天下午下班前，如果没有跟新公司签订这份劳动聘用合同，就视为自动离职。所以，请你们抓紧时间把合同签了。”作为二车间原来的主任，二车间又是凯源公司的骨干生产单位，因为设备维修等事宜，宋强跟机修车间经常打交道，但他从来没见过面前这三位。
“对我们哥仨没印象？你去机修车间打听‘刀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看来你还是见识太少。”胖子撇嘴说道。
“我们哥仨根本就不怎么上班，你上哪儿对我们有印象？”瘦子说了实话。
“我倒想问问你又是谁？”刀疤撇着嘴，看着老宋。
“哦，我叫宋强，原来在二车间当主任，现在是建材分公司的行政主管，职工签约这件事，由我分管。”
“你就是二车间主任宋强？听说过，没见过，大名鼎鼎呀！现在调到公司当领导，升官了嘛！可是，我对跟新公司签订劳动聘用合同不感兴趣。”刀疤懒洋洋地说。
“不感兴趣，那就是说你们不愿到新公司工作，既然愿意自动离职，不知三位到这里有何贵干？”宋强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谁说我们要自动离职？我们到这里，就是要跟你们谈将来的工作问题！”刀疤在面前的桌子上拍了一巴掌。
老宋并未在意对方的无礼行为，“我们早就做过宣传，想必机修车间也向你们传达过，如果不跟新公司签订这份新的劳动聘用合同，就被视为自动离职，这对凯源公司所有人都一
第608章 真心规劝
老宋的一席话，让刀疤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虽然对老宋并不了解，但宋强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当年跟二车间的那些刺头较劲，人家愣是把一帮以前谁也管不了的家伙治服了！仅凭这一点，刀疤就得掂量一番。
因为老宋对刀疤发出的威胁毫无惧色，这种气势让刀疤见识了什么叫大无畏气概，加上在身形比较上，老宋毫不吃亏，而且刚才那些话说得有理有力，少许的理智也能让他有所清醒，即使再浑，刀疤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然而，刀疤毕竟长期横行单位，祸害街坊，早就养成了天老大他老二的恶习，面对宋强，他虽然不像刚才那么咄咄逼人，但言语上仍不肯示弱，“在社会上混了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我也经历不少，你不就是个分公司的部门领导吗？加上在二车间那点历史，我还真没看出你有多牛逼。”
老宋哈哈大笑，“你这人说话真逗，要不是你故意跟我找别扭，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多牛逼，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我用得着跟任何人牛逼吗？你的历史和你在社会上多牛逼，都跟我没有关系，但我还是要奉劝一句，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你最好冷静下来，作出明智选择，不要再凭自己的名声混饭吃，对于那些黑恶势力，任何社会也不能容忍长期存在，早晚都会被铲除，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你......”刀疤涨红着脸，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我怎么啦？难道说的不对？你冷静想想吧。”说完，老宋把脸偏到一边。
“嗯......，”刀疤一拳砸在桌子上，却低下头，不再言语。
见刀疤不再说话，等了一会，他左右两位兄弟问道：“疤哥，咱们怎么办？你得拿主意啊！”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们该怎么办？”刀疤极不耐烦地说。
“可是,这......，”一胖一瘦这两位无比尴尬地面面相觑，看来，在刀疤不开心的时候，他俩大气都不敢出。
见此情景，宋强适时插话道：“不知三位是否愿意听我一言？”
一胖一瘦这俩家伙当然不敢吱声，刀疤慢慢抬起头，“说吧，我们听着呢。”
“新公司的规章制度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三个停薪留职多年，早已习惯了外面那种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生活，如果你们适应不了新公司的管理环境，建议你们真的不如自动离职，那对双方都有好处。不是新公司非要把你们拒之门外，而是你们跟新公司的规章制度格格不入，要是勉强进来，处处受到管束，你们也会极度难受。”老宋真心规劝道。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刀疤问左右两位兄弟，“你俩觉得怎么样？这件事我看最好自己拿主意，谁也别听谁的，当然也别听我的。”虽然平时是哥们，在这种大事上，刀疤也不愿替别人当家，免得事后受埋怨。
考虑了好一阵，瘦子开口说道：“我不愿自动离职。”
“哦，这么说来，你愿意加入新公司？你可想好了，新公司管
理严格，奖惩分明，跟原来的凯源公司大不一样。这是新公司的规章制度和职工守则，你拿去再看看，每条每款仔细看清楚了，免得后悔。”老宋从面前拿起一份新公司的管理细则递了过去。
瘦子将规章制度和职工守则拿在手里，但并没有翻开看，“刚才我已经看得很仔细了，不就是遵守上面这些条款吗？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觉得自己都能做到。”
宋强点点头，“虽然新公司欢迎你的加入，但我还是劝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新公司的处罚可不像原来的凯源公司那样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非常严厉的。”
“嗨，处罚再严厉，我不违反这些规定，跟我有什么关系吗？”瘦子把文本放回桌上。
“那倒是，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违反这些规定，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老宋严厉地说。
“领导，我的选择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再说其他都是多余，请给我一份合同文本吧，我现在就签字。”
瘦子把签好的合同递给工作人员，转身对刀疤和胖子说道：“我签完了，你们哥俩怎么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陪你们了。”
望着瘦子远去的背影，胖子似乎有些生气，“这小子，跟咱俩一起来的，他却先走了，真他妈不够意思！”
“嗨，别管人家了，他有事，走就走吧，还是说说你吧，你想怎么办？这合同签还是不签？”刀疤问道。
“疤哥，跟你混了这么多年，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办，我坚决照办就是。”
“胖子，其他事可以听我的，唯独这件事不行，要是把工作丢掉了，你父母怪罪于我，即使我刀疤再浑，也没法面对两位老人，兄弟，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无利可图，刀疤才不愿管这样的闲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主意啊！疤哥，你想怎么办？”
“我？不签，我可受不了那种没有自由的管束。”
“不签，工作不就没有了吗？”
“我又不指望上班挣钱，你别跟我比。”
“我......，”胖子觉得自己丢掉工作，父母那一关他就过不了，“疤哥，你说得对，没有工作，我什么也不是，没法跟你比，我还是签了吧。”
“别跟我商量，是好是坏你自己决定。”刀疤带搭不理地说。
“宋，宋总，我愿意签合同，到新公司上班。”胖子伸手索要合同文本。
老宋无动于衷，说实话，像胖子这样的员工，没有什么头脑，不思进取，学坏容易学好难，要是按照现在的入厂标准严格要求，没有什么单位愿意要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进的凯源公司？
现如今，趁着企业兼并重组，重新签订劳动聘用合同之机，巴不得胖子这样的员工选择自动离职。别看这种人平时吊儿郎当，不认真工作，其实他们相当缺乏自我生存能力，真到社会上打拼，恐怕连饭钱都挣不到。
虽然宋强从
内心并不欢迎胖子这样的员工加入新公司，但人家是凯源公司的老职工，只要愿意遵守新公司各项规章，选择自愿加入新公司，老宋就没有理由拒绝。
尽管如此，老宋内心还是极不情愿，半天也没搭理胖子的请求。
“宋总，我愿意加入新公司，请你给我一份合同。”胖子再次请求道。
“认识字吗？先看看这个，看清楚了再说。”老宋不耐烦地扔给胖子一份新公司的职工守则和规章制度手册。
“刚才看了，我愿意遵守。”
“刚才你那叫走马观花地浏览，这回我让你仔细地看，逐条逐款弄清楚了，再说签合同的事。如果不明白哪条哪款的意思，请工作人员给你讲解。”
“这个......，从头到尾搞清楚，恐怕要费点时间。”胖子初中都没毕业，理解能力确实很差。
“算啦，现在都下午四点多了，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让我们的工作人员读给你听，有不明白的地方你提出来，请他们给你解释。”老宋显得很不耐烦。
这个办法果然节省时间，连宣读带讲解，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解决问题。“这回你好好考虑一番，然后再做决定。”
“宋总，我都听明白了，没啥可考虑的，上面这些要求，我完全能做到，你就让我签合同吧。”
“奖惩条例也明白了？到时候可别叫苦喊冤啊！”老宋不厌其烦地提醒，实则是为了吓阻对方。
“都明白了，我会尽量遵守规章制度和职工守则的所有条款，不过，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只要犯到你手里，认打认罚随你便。”开始还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度，现在突然变得乖巧了，看来胖子也知道审时度势。
老宋轻蔑地一笑，“认打认罚？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以为还像以前跟在你疤哥屁股后面混一样？新公司是现代化的上市企业，我们用制度管人，再说，你去二车间打听一下，我当主任那些年，处罚的职工也不少，但哪一次处罚，我都让他们心服口服！”
“是是是，我不会说话，宋总别见怪，我的意思只要犯了错误，我甘愿受罚。”
“哼，但愿你遵章守纪，好好工作，否则，我决不饶恕！”老宋让工作人员给胖子一份合同文本，侧身对刀疤说：“既然选择了自动离职，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不过咱俩今天好歹认识了，你也算个痛快人，我还是要再劝一句，这下你彻底自由了，最好找个正经事做，哪怕打工或做小生意，打打杀杀不是正道，那玩意终究长不了，而且风险太大，弄不好会把自己玩死。”
刀疤看着宋强，微微点头，慢慢说道：“二车间的宋强，早有耳闻，今天有幸亲自跟你过招，果然软硬两手都很厉害，名不虚传！但愿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忠告！时间不早了，告辞！”说完一拱手，转身离去。
“这家伙可走了！”工作人员长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送走瘟神的感慨。
第609章 果断决定
其实，两名来自劳资部门的工作人员，从刀疤等三人到来的那一刻，就预感到麻烦来了，因为办理停薪留职的事，当年刀疤从机修车间一直闹到当时的凯源公司劳资处，这两名工作人员早就知道刀疤的恶名，并见识过这家伙的厉害。
记得当年办理停薪留职手续的时候，因为劳资部门拒绝给他们跟随职工一起涨工资，刀疤不由分说，抬手就给劳资处长一拳，还砸坏了处长办公室的电话，等公司几位保卫干事赶到后，除了不疼不痒地对刀疤批评几句，也没把他怎么样。
见刀疤的到来，回想起那件往事，来自劳资处的两名工作人员为宋强捏着一把汗，因为他要面对的不仅是一个胡搅蛮缠，而且动扎出手伤人的流氓无赖。
但令几名工作人员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宋强的百般规劝和有力回击，往日不可一世的刀疤，今天只在口头上逞强了几句，就败下阵来。
听见工作人员的感慨，老宋莫名其妙，“怎么，他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吃晚饭？”
“哎哟，这家伙臭名昭著，没想到宋总这么快就把他打发走了。”来自劳资处的工作人员说道。
“要不他想怎么样？咱们把道理讲得很清楚，他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规规矩矩成为新公司的职工，要么自动离职，就这么简单。至于其他的，刀疤并不傻，想跟我动手来横的，不仅解决不了他的问题，而且他未必占得了便宜，关键是咱们正在工作，我属于正当防卫，他肯定得好好掂量一番。”老宋自信地说。
“宋总，你可不知道，那年因为停薪留职期间应不应该跟一般职工同步涨工资的问题，刀疤二话不说，出手就给劳资处长一拳，还把办公室的电话砸坏了，最后不了了之，连保卫科的人也没说出啥来。所以，今天他来这里，我们有点提心吊胆。”
“刀疤也想那样做，威胁的话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看见我的态度，再加上他对我的过往多少有些了解，他就有点心虚了。”
“宋总分析的很有道理，再怎么说，刀疤的行为也属于寻衅滋事，扰乱单位的正常工作秩序，他要敢跟宋总动手，敢砸这里的东西，我们真就可以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别听他吹，包括拳打劳资科长那一次，是因为这些年刀疤没遇到真正的对手，否则，他哪能那么嚣张！”说这话的，正是得到多数职工代表推荐，从基层抽调上来协助宋强工作的那两名普通职工。
“不管怎么说，这项工作终于完成了，明天我就可以向总公司交差。下班后我请你们喝酒，自掏腰包庆祝一下，跟单位没关系，你们几位一定到场。”老宋道。
“宋总，你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指望你的工资生活，哪能让你自掏腰包呀！如果非要为此庆祝一下，咱们a-a制吧。”有人提议道。
“对，a-a制，否则我们就不参加。”其他工作人员附和着。
老宋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好吧，就a-a制，一言为定。”
......
职工重新定员后，建材分公司无论从管理机构到生产一线，人员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简，这正体现出了昌达集团的管理理念，各个岗位都要力求高效，坚决杜绝人浮于事的现象存在。
在关云天的督促下，以老朱为首的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迅速行动起来，在十天之内便恢复了建材生产。为了控制成本，关云天要求将每个星期的报表放到公司邮箱里，供他分析存在的问题，以便找出降低成本的有效措施。
一段时间以后，在充分调研和咨询多位业内专家的基础上，关云天终于从报表中发现了三个问题，第一，在同行业中，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就是原来的凯源公司）的能耗，比行业平均水平高出百分之十；第二，主要物料消耗高出行业平均水平百分之五；第三，人工成本比大多数同行高百分之三。
关云天让叶佳怡和老丁关注有关信息，并让他们提供对这件事的看法。
叶佳怡是制造业管理专家，通过对有关数据的分析，她大致知道其中的症结所在。
根据叶佳怡的分析，这三方面问题，除了管理还不够精细之外，大部分原因跟设备陈旧老化有关系。这些情况让叶佳怡感到难以理解，也难怪，在综合成本上跟同行业平均水平存在将近百分之二十的差距，如何跟其他同行竞争？
叶佳怡指出的问题，跟专家们给出的意见基本一致，关云天对此格外重视，但他还需要听听当事者的看法，为此，他召集了一次由他和叶佳怡，以及建材分公司管理层参加的视频会议，把三方面问题提了出来，“我对建材生产行业本来不熟悉，但通过调研和咱们的报表数据进行对比，我发现建材分公司存在这三方面问题，朱总，你们管理层对此有何看法？”
“这个......，我对生产方面也不太熟悉，还是请分管生产技术的马总谈谈他的看法吧。”的确，老朱行政干部出身，对生产管理比较陌生。
分管生产的老马也没在基层待过，对生产一线的情况仅仅一知半解，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道出关键所在，关云天耐着性子听完了，对老马的发言显然不满意，“宋总，谈谈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老宋毫无思想准备，“我一个分管行政工作的，负责分公司的劳动纪律和规章制度的贯彻执行，对生产方面的问题不太了解，没有发言权啊！”
“你错了，正好相反，你在基层干了二十多年，从普通职工到班组长，再到工段长和车间主任，对生产方面的问题，你最了解，最有发言权，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关云天道。
宋强邹着眉头，为难地说：“我在基层待的时间是不短，但从何谈起呢？”
“刚才不是说了嘛，为什么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的生产能耗、物耗和人工成本都比
同行业高？你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关云天道。
老宋作了一番思考，然后慢慢说道：“具体因果关系我想的不太清楚，但我的看法是，以前的凯源公司生产设备普遍比较老旧，生产过程中，现代化程度也不高，这两方面因素，对能耗物耗应该会产生不利影响。”
“嗯，”关云天点点头，建材分公司领导层七八个人，终于有一个说到了点子上，虽然比较笼统，但问题的方向没有错，“我也找人咨询过，而且叶总也有同样的看法，那就是原来的凯源公司，设备普遍老化，型号比较陈旧，最终导致生产过程中能耗物耗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人工成本比较高的原因，我估计是生产过程的自动化程度太低，处处使用劳动力，导致同样规模的产能，咱们的用工人数比其他企业更多，单位产量的人工成本自然高于其他企业。除此之外，自动化程度太低还容易引起产品质量不稳定，随着不合格产品的增加，分摊在合格产品上的物料消耗当然也就更高了。”作为制造业管理专家，一般制造业存在的问题，叶佳怡比较容易看出来。
“哎哟！我们以前忽视了这些问题。”
“因为资金紧张，一直没有重视企业的现代化改造。”
“怪不得我们的产品在市场缺乏竞争力，比行业平均水平高出百分之十几的生产成本，怎么跟其他企业竞争呀！”......
老朱等人发了一通议论，关云天道：“即使新公司运行效率有所提高，以这样的生产成本参与市场竞争，也难有获胜的把握，朱总，你们觉得建材分公司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如果继续下去，我看未来不容乐观。”
“怎么办？嗨，既然找出了存在的问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老朱这话等于没说。
关云天点点头，他当即作出果断决定：“没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吧，在这里我宣布一项决定，接下来新公司准备对建材分公司实行分批技术改造，为了使技改工作顺利进行，需要有一位比较内行的人主抓这项工作，通过综合考虑，我任命宋强兼任技改办公室主任，技改所需资金来自于股市融资，这项决定将提交下次董事会确认。”
这一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包括叶佳怡在内的所有参会人员感到吃惊，这就是关云天的工作方式，一旦认准的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因为叶佳怡对关云天非常了解，片刻的震惊之后，她马上对这项决定表示理解和支持，毕竟新公司重新复牌已经两个多月，建材分公司也早已恢复生产，如果不尽快把生产成本降下来，高中低挡建材产品要是不能在剧烈的竞争中占据足够的市场份额，建材业务将不可避免地回到以前的老路上，到那时建材分公司就会成为昌达控股的一个沉重包袱。
新公司的主要业务板块是养老事业，关云天绝不允许建材分公司拖累主业的健康发展。
第610章 谁不服气
对建材生产线进行分批技术改造，老朱等人完全支持这项有利于降低生产成本的举措，之所以大家都不表态，主要是对关云天任命宋强兼任技改办公室主任感到难以理解。
宋强此前只不过是一位车间主任，前段时间才提拔到分公司领导层负责行政管理，其实那就是个别人不愿干的得罪人的差事，论资历，他比分公司领导班子其他成员差远了，所以，班子其他成员很不服气。
对这一任命最敏感的莫过于宋强，他很有自知之明，在分公司现任班子成员中，他只是个新手，于是，宋强首先推脱道：“关总，我胜任不了这项工作，还是请你另找他人吧。”
关云天知道宋强和老朱等人的心态，为了避免引起班子其他成员的不瞒，宋强肯定要往外推，这是人之常情，关云天理解宋强的用心。
但是，关云天对老朱等人的心态不以为然，他做企业二十余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老朱等人那点心思，关云天看得很清楚，凯源公司至少十年以上没有大的投资，自然就没有基建项目和大型设备采购，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次机会，还不让他们染指，那心情可想而知。
只不过关云天何等精明，他无论如何不会将投资上亿的技改项目，交给一帮来自于前国企的班子成员管理，一方面这些人花钱大手大脚，没有计划，从不知道节俭，预算超支在他们那里属于正常现象，另外，就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基建和设备采购过程中，关云天认为这帮人很难做到大公无私。
虽然都知道对方的想法，双方却心照不宣，老朱等人对这项任命不置可否，就相当于无声的抗议，但关云天主意已定，他是昌达控股董事长，这项任命势在必行！
面对宋强的推脱，关云天不容商量地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技术改造是建材分公司多年以来的大事，必须由懂行的人负责，技改工作具体计划会后商定。”
无奈之下，老宋只好承担下来，“关总，如果兼任技改办公室主任，行政管理那边，恐怕我就忙不过来了。”
“不是成立了行政管理办公室吗？没有必要什么事都由你亲自出面呀！怎么会忙不过来呢？”
“虽然有行政办公室，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成员。”
“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是个光杆司令呀！不是让你把群众口碑不错的员工调上来，协助你工作吗？”
“职工签订劳动聘用合同期间，我把他们借调上来协助工作，任务完成以后，为了精简机构，他们又回基层了。”
“嗨，机构当然要精简，但该有的管理人员，一个也不能少！否则，那些规章制度和职工守则如何监管执行？我看这样吧，你干脆把他们调来行政办公室，作为机关管理人员，主要由他们负责行政监管那一块，下一步你把主要精力放在技术改造这边。”关云天吩咐道。
“我还要不要兼顾行政管理那边的工作呢？”
“当然要！别忘了，你才是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的行政主管！就像前段时间一样，他们只是协助你工作，技改这边是临时任务，行政管理才是你的本职工作。”
这通安排，显然把老朱等人晾在了一边，但是，为了企业的健康发展，关云天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快刀斩乱麻，何况班子里的老成员既不那么令人放心，又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关云天要求宋强尽快把技改办公室成立起来，需要任何资源，可以在全公司统筹调配，这相当于给了宋强一把尚方宝剑，宋强现在的权力，在某些方面比老朱还大。
尽管手握大权，宋强却处处谨慎，他以原凯源公司总工办作为技改办公室的依托，充分尊重总工办技术人员的意见，请他们编写技改方案，然后提交到新公司，供关云天参考。另外，在基建工程和设备采购招标环节，宋强打算聘请分公司领导班子的几名领导作为招标评审小组成员。
关云天对宋强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感到欣慰，虽然宋强有工作能力，人品又好，但作为昌达控股董事长，关云天任然希望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团结一致，遇事不要冷眼旁观，相互拆台。
宋强这一系列举措，对分公司领导班子加强团级，增进理解，无疑具有积极作用。毕竟老朱等人持有凯源公司股权，他们自身就是新公司的股东，自然盼望企业尽快走上正轨，最好能进一步发展壮大，只要得到足够尊重，关云天相信他们不会成为各项工作的绊脚石。
因为受到冷落，老朱等人从内心对关云天的决定敢怒不敢言，不仅他们的想法摆不上台面，而且老朱等人都是外行，不具备主持技改工作的能力，有什么怨气，也只能在背后发泄。
在做技改规划时，关云天的原则是所有操作过程，要尽最大可能实现自动化，对此，宋强有不同意见，“关总，我跟技术部门的工作人员进行过交流，他们认为在这样的企业搞自动化生产有点不现实。”
“为什么？自动化是现代工业生产的发展趋势，也是必由之路，跟什么样的企业有啥关系？”关云天感到莫名其妙。
“跟他们交流后，我也觉得技术部门的看法有些道理，首先，大量采用自动化生产设备，势必造成人员过剩的局面，那些从生产岗位被自动化设备替代下来的职工，将如何安排？其次，自动化生产使用的设备更加精密，那些设备的维修保养需要相当的技术力量和维修技工，但这里缺乏的恰恰就是这方面人才。”老宋直陈道。
“除了这两点，还有别的理由吗？”
“没有了，但这两点还不够吗？关总，我觉得这两个问题不解决好，自动化生产怕是难以实施。”宋强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
虽然不赞成这种说法，但关云天理解宋强的观点，毕竟
在此之前，宋强只是个车间主任，所处的地位不同，眼界有限，考虑问题的宽广度自然受到局限。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只看到自动化生产引发的问题，却对由此带来的好处视而不见，这样考虑问题很不全面呀！”关云天道。
“好处？不就是叶总所说的降低人工成本和物耗，稳定产品质量吗？”老宋满不在乎地说。
“对呀！用你的话说，难道这还不够吗？较低的生产成本意味着价格优势，加上稳定的产品质量，这正是产品在市场竞争中取胜的关键！只有在这两方面做的足够好，建材分公司才能生存和发展。如果按照你跟技术部门的想法，技改投资了，却达不到预期目的，倒是不用操心多余职工如何安排，但产品在市场上缺乏竞争力，一旦在竞争中败下阵来，恐怕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了！两权相较，你觉得哪一方更重要？”
老宋感觉到了自己考虑问题的片面性，“关总，我对这样的大事缺乏全盘思考，两相比较，当然是产品竞争力和企业生存更加重要。不过，因为自动化生产而导致的职工过剩，确实也是个问题呀！到时候又要有一部分职工面临下岗或放假的危机。”
“当然是问题！包括你在前面提到的缺乏精密设备维修保养人才，都是不容忽视的问题，但是，有了问题我们要勇于面对，而不是回避。在其他企业，一提到富余职工，处理方式不是下岗就是放假，除此之外，似乎想不出第三种解决办法；面对人才缺乏的难题，好像就应该原地踏步，什么也不做，这都是没有进取精神的思维方式。换了新环境，那种陈旧理念应该改变了！”这样的教诲，关云天一般不会随便讲。
“关总，你知道我们身处原来的凯源公司，观念普遍比较保守，没见过多少世面，思维方式也有些僵化，希望你多指教。不知道在昌达集团，遇到上诉情况，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我正要跟你谈这个问题，二十多年来，昌达集团从来没有因为采用先进技术，出现富余人员，而让职工放假下岗的情况。没错，生产过程的自动化程度提高了，有一部分职工必然要离开原来的岗位，但作为企业管理者，有责任为这些员工创造新的工作岗位，这是企业决策者应有的担当！至于缺乏精密设备的维修保养人才，那就更好办了，不外乎两种解决方式，其一，选派本公司员工去有关单位学习，第二，对外招聘需要的人才。”
对老宋来说，关云天的这些理念的确让他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网上那句“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名言，用在老宋身上很合适，但他对企业决策者的担当有些不理解，“市场经济条件下，职工上岗下岗不是很正常吗？跟管理者的担当有什么关系？”
“但是，真正成熟的市场经济并不意味着自由散漫，不负责任，而是更加注重契约精神，员工跟企业一旦达成雇佣协议，自然就形成了一种契约，双方都应努力遵守。”
第611章 放权与把关
宋强的专业是建材生产，他以前一直埋头于车间的生产管理，对真正的管理学和经济学概念没啥印象，关云天的这些理念他听着虽然有些陌生，但这是老宋在原来的凯源公司领导层那里从未听见过的内容。宋强意识到昌达集团不仅财大气粗，而且他们的领导人视野开阔，理念先进，观念超前，凯源公司老朱等人跟他们相比，简直是望尘莫及。
听了关云天的这番解释，宋强完全打消了此前的顾虑，根据总公司的原则，他让技术部门完全按自动化程度最高的工艺过程选择设计方案。
关云天让宋强主持建材分公司的技改项目，并给了他足够大的自出决定权，但宋强很有自知之明，凡是支出超过一万元的分项，他都报请关云天审批。“你是项目主管，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繁琐了？”关云天并不是那种事无巨细的人。
“关总，我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项目，没有经验，请你帮忙把把关，你千万别嫌烦。”老宋真心说道。
“那可不行，啥都让我把关，我哪有时间管这种事？要不这样吧，你物色几家设计单位，我来跟他们谈判，当然你也要参与。另外，设备招投标过程，我可以参与其中，别的事我就不管了。”二十多年来，关云天亲手主持了昌达集团所有项目的商务谈判和设备招标，这方面他确实具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可是关总，其他事项我还是心里没底儿啊！”老宋以前是车间主任，从来没主持过项目建设。
“不就是花钱嘛，凡是涉及采购方面的事，只要你货比三家，做到大公无私，就可以问心无愧了。基建方面，主要看对方的资质和口碑，然后比较工程报价。”
宋强也是聪明人，经关云天这么一点拨，好多事情也就大致有数了，随后，他有条不紊地推进技改项目。虽然建材分公司有三个生产车间，为了不中断生产，他跟技术部门商量，技改分三期进行，每期工程改造一个车间，但技改设计必须一次性完成。
根据技术部门的推荐，宋强选择了三家设计单位，他将三家单位的联系方式告诉关云天，具体商谈他不想参加。
“那怎么行？你是项目负责人，所有事宜都由你跟对方商定，只有到了商务谈判阶段，我才出面，而且前面已经说了，从头到尾你都必须参加。”关云天的目的非常明确，他出面把关只是避免花冤枉钱，民营企业的老板，没有人愿意当冤大头。
大多数事情都让宋强自己做决定，关键的商务谈判和设备招标，关云天出面把关，但让宋强自始至终参与其中，这样做的目的也是用心良苦，关云天有意培养宋强的综合管理能力，一旦时机成熟，他想让宋强接替老朱，全面掌管建材分公司，到那时，他对上市公司的建材板块就可以放心了，才能腾出手来，大力发展昌达控股的养老事业。
按照宋强跟对方的约定，关云天分别跟三个设计单位进行了设计收费、服务和技术培训等方面的谈判，宋强身临其境，亲自见识了商务谈判的全过程。
通过综合比较，关云天最终选择了“恒基建材设计院”，作为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技改项目的设计单位。“关总，恒基建材设计院报价不是最低的，怎么选择他们？”老宋有点不理解。
“选择项目的设计单位，跟确定施工单位的原则差不多，取费只是一方面，还要看
他的资质、曾经的业绩和服务，这家恒基建材设计院的报价不是最低的，据介绍，他们为省内外设计了二十余个现代化的建材生产项目，跟每一家合作单位都留下了良好口碑，反观另外两家设计院，他们的业绩就差远了。那家取费最低的设计院，服务条款漏洞百出，自然不是理想的合作伙伴，至于收费最高的那一家，就更没有优势可言了。”关云天解释道。
“可是，恒基建材设计院因为业务繁忙，他们的设计进度可能不如另外两家快，这一点不值得考虑吗？”
“进度方面，恒基建材设计院最多后延十天半个月，但他们有个最大优势，人家在服务条款中，答应帮你培训人才，这是不是为你解决了一大难题？”
“对，这方面将来不用操心了，原来我还一直犯愁，怕找不到合适的培训单位。”
“培训的事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决，设计院只是帮你的员工培训工艺技术，真正的设备保养维修，需要在设备招标过程中加上人员培训这一条，让设备供应商帮你培训检修保养方面的人才。总之，这些问题都可以在商务谈判中解决，只需你作为一个条件提出来就可以了。”关云天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他认为这些都是小事。
通过亲身经历的这次商务谈判，老宋跟关云天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最为关键的是综合考虑问题，就如选择设计单位，设计费的报价只是一方面因素，配套服务也很关键。
设计单位确定以后，恒基建材设计院向老宋推荐了几家设备制造商，但关云天告诉宋强，不要随便答应任何人的推荐，所有设备一定要通过招标确定，即使制造商在行业内名气再大，也要通过招投标，把优势展现出来，否则没有说服力。
恒基建材设计院推荐的一家设备制造商，确实在业内比较有名，他们也许嫌招投标程序复杂，或者为了省事，又有熟人推荐，便直接找到老宋，想通过关系拿到设备订单。
设计院的熟人事先打来电话，请求老宋跟设备生产商的代表见上一面，老宋碍于面子便答应了。在宋强办公室，双方寒暄一番，对方的销售总监做了自我介绍，说明来意后，便直接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老宋手里，“宋总，这五万块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老宋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廖总，这是干什么？”
“宋总，我们的设备质量你是知道的，在业内数一数二，说实话，即使参加投标，我们也能胜出，但每年要参加无数次投标会，实在麻烦不堪，看在恒基建材设计院朋友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关照一下，帮我们省去投标的麻烦？”
宋强把卡片递给对方，“你把这东西拿回去，否则咱们没法继续往下交谈。”
对方执意不肯，“一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
老宋把卡片放在茶几上，自己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来，态度坚定地说：“廖总，你要是不拿回去，我就要送客了！”
“宋总，这是何必呢？初次见面，交个朋友还不行吗？”
“交朋友可以，但这样不行！”
“只是一点见面礼，这在我们的业务来往中很普遍，宋总何必这么较真呢？”
“我不管你们在其他地方怎么做的，我也没兴趣知道，但
在我们这里绝对不可以！这不是故意跟你较真，这是我们的原则！要不，咱们现在就结束交谈。”老宋站起身来，准备送客。
老廖面带尴尬，悻悻地收回茶几上的卡片，“宋总，看来你这是诚心把我们拒之门外呀！”
“错了！廖总你请坐。”老宋来到客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并亲自用茶几上的自动加热器沏了一杯好茶，放到老廖面前，“你把东西收起来，咱们就可以正常交谈了，我并没有把你拒之门外，你可不要冤枉我呀！”
气氛有所缓和，老廖在对面坐下来，“宋总，我做这一行也算有年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怎么，我给人的印象是不是不好说话，比较古板？”
“这些都在其次，刚才这点见面礼，根本不算什么大事，被你无情地拒绝了，让我多没面子呀！”
“如果你很在乎这个，那我只能让你失望了。因为给了你面子，我就违反了原则，难道廖总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哈哈哈！”老廖大笑几声，“宋总，你太敏感了，就这么点事，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在你那里也许是小事，一旦我接受了你的礼金，就是原则性错误，你可以无所谓，但我这里是不可饶恕的。好啦，咱们别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总之，现在这样就很好，说吧，你大老远来找我，有什么事儿？”老宋明知故问。
“听设计院的朋友说，你们公司要搞技术改造，我特意跑来拜访宋总，想请你在设备采购中给予关照。”
“哎哟，”老宋一皱眉头，“怎么关照？公司有规定，这次技改，所有单项支出超过五千元的设备，都要通过招标采购。”
“宋总，你是技改项目负责人，采购方式还不是你一句话嘛，咱们交个朋友，以后我不会忘记你的。”一听这话，便知老廖是个老江湖。
“交朋友当然好，但以这种方式，恐怕不太合适。另外，还要向你澄清一个事实，我是技改项目负责人不假，但我只是总公司委托的代表，所有重大事项必须集体商讨，设备采购并不是我说了算，招标是早就确定了的事。”老宋道。
“听说宋总是建材行业的内行，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公司在建材行业的口碑，说实话，凭我们的设备质量和企业实力，即使招标，如果公平对待的话，我们完全有信心胜出。”老廖再次强调他们公司的优势。
“我对贵公司有所耳闻，既然廖总信心满满，对你们来说，投标也算不上难事，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走投标程序，那样赢得的合同，既光明正大，又在众多投标企业面前展示出你们的实力，多好的一件事呀！”
说实话，老廖他们公司凭企业实力和产品质量，投标胜出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在投标过程中免不了跟其他企业展开一场面对面竞争，为了获胜，每家投标企业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其中，设备报价是决定成败的重要因素之一，在短兵相接的搏杀中，价格战将无法避免。
即使最终胜出，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拿到合同的成交价，跟最初的预期很可能相去甚远。
老廖通过设计院的朋友找到宋强，试图避开投标环节，通过私人关系拿到供货合同，哪怕把价格定得稍低一点，也会比投标的合同价高出一大截。
第612章 原则性特别强
老廖的想法确实不错，如果得到实现，就能使本单位的利益达到最大化，怎奈宋强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关云天对他信任有加，他不能辜负董事长对他的期望，即使面对多大的诱惑，宋强也会保持头脑清醒。
遭到宋强的拒绝后，再提出那样的要求，老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把握，但他毕竟是老业务员出身，即使看似没有希望，也要做最后一搏。
晚上，老廖邀请宋强共进晚餐，宋强爽快地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他请客。
“这又是为什么？”老廖不明其意。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大老远到这里为我们推荐设备，又是朋友介绍的，无论如何应该请你吃顿饭，否则，我们这好客之乡就是徒有虚名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宋不可能接受对方的吃请。
“宋总，不就是吃顿饭吗？你何必分得这么清楚？你请我请又有什么区别？”
“到了这里你是客人，所以应该我请你。好啦，正如你说的那样，这么件小事儿，你也不要计较了。”
连请吃一顿饭的机会都没有，老廖彻底看清楚了，要想从老宋这里拿到合同，已经完全没有可能。所以，这顿饭吃得也不开心。
但是，老廖作为他们公司的销售总监，为了这件事专程跑一趟，他并不甘心空手而归，第二天一大早，老廖退了宾馆房间，直奔昌达集团，坐火车通过一天一夜的奔波，终于来到昌达大厦。
说明来意后，门卫准其进入，在昌达大厦三楼，老廖找到董事长办公室，他在门上敲了几下，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去，“请问你是关总吗？”老廖先问道。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建材设计院何总的朋友，”老廖双手递过自己的名片。
关云天接过去边看边说道：“何总的朋友？哦，你是廖总，你们单位生产建材设备，请坐吧。”关云天把客人让到茶几旁的沙发上。
老廖刚坐下，又站起身来走过去，从皮包里掏出那张没有送出去的银行卡，放在关云天面前，“关总，一点小意思，请收下。”
这样的事经历太多了，一看便知对方的企图，关云天坐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看着老廖，神情严肃地说：“这是干什么？赶快把这东西收起来！”
“关总，咱们都是设计院何总的朋友，初次相见，一点见面礼，请你收下吧！”老廖倒是会套近乎，他跟建材设计院主管业务的副总老何也许是朋友，但关云天是因为建材分公司的技改项目，跟恒基建材设计院洽谈设计事宜，才跟老何认识，到现在也没超过一个月，而且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面，哪来的朋友啊！
“先别谈这个，你把这东西收回去再说。”对待这种事的态度，关云天跟宋强如出一辙。
这不容商量的口气，让老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进退，“关总，这......，不就这么点小事吗？你何必如此严肃？”
关云天面无表情，说话声音有所提高，“我说了，把这东西收回去！”
老廖感觉到一丝震慑，只得战战兢兢地伸手拿回了桌上的卡片，关云天看着他，“唉，这就对了，请坐吧。”
回到沙发上，老廖还有些忐忑，但他终究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遂清了清嗓子说道：“关总，设计院的何总让我
来找你。”
“是的，刚才进门你就说过了，他让你找我干什么？”关云天当然知道对方的来意，但他不会主动说出来。
“关总，我们的设备在建材行业很有名，企业实力也很雄厚，你们建材分公司这次技改，如果能采购我们的设备，将来一定很省心。”
“你的意思我听清楚了，不就是想让我们采购你们单位的设备吗？”关云天道。
老廖点点头，“关总是个痛快人。”
“你别着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任何设备制造商要想向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供应设备，我们都欢迎，但有个前提，究竟采购哪家的设备，必须通过招投标的方式进行确定。”
“关总，我们的设备质量在业内有口皆碑，又是生产建材设备的老企业，即使通过招投标，也不可能买到比我们质量更好的产品。我的意思，如果我们把价格在目前市场成交价的基础上降低百分之五，你们是否可以直接把供货合同给我们？”
“降价百分之五，不通过招投标，直接把供货合同给你们，为什么？你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关云天不以为然地说。
“这样双方都省事，招投标的目的，不就是想在价格方面压一压嘛，我直接把价格给你降下来，就没有招投标的必要了，给招投标双方节省人力物力和时间，何乐不为呢？”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不是全部，你们企业的历史也算比较长了，大宗采购业务的招投标目的，可不仅仅是压价格，还包括质量比较、售后服务、质量保证、结款方式和人员培训等多方面内容。”关云天道。
“是啊，不过除了价格直降百分之五，其他方面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也可以作出承诺。”
“具体要求不是我定的，况且我们要求的指标究竟合不合适，也不能完全由我们确定，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招投标，使双找到一个最佳结合点，对大家都公平。至于招投标过程增加的少许成本，为了达成一个对双方都尽可能公平公正的协议，我认为这点代价是值得付出的。”
关云天几乎把所有方面都想到了，让老廖再也找不出说服他的理由，沉默片刻后，老廖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关总，你认为我提的方案不可行吗？”
“应该说你提出的采购方案也有一定道理，但在我们这里不合适，既然你们的产品有过硬的质量，企业实力又很强，我建议你们参与投标，也许最终胜出的就是你们单位，说不定拿到合同的成交价比你这个直降百分之五的方案还高呢。”关云天这番话，明显带有忽悠的成分。
“关总，咱们是不是还可以商量一下，如果你觉得直降百分之五不够，那就再往下压百分之二，或者......”
没等老廖说完，关云天向他摆了摆手，“你打住吧，我说的够清楚了，不是价格问题，大型设备招标采购是我们的原则，你别费口舌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快回去准备投标材料。”
主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廖再要说什么，那就是自讨没趣了，他慢慢站起身来，“关总，那......那我就告辞了。”
关云天并未挽留，“也好，我们的招标估计再有半个月左右就要开始了，你们抓紧时间准备吧，但愿咱们能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走出昌达大厦，因为一无所获，老廖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但这怨不得别
人，是他低估了宋强和关云天的人格，以为给点钱就能如他所愿。
老廖的算盘打的很精，他所说的嫌投标麻烦，那只是个托词，他真正的目的，还是想避免投标竞争过程中的价格大战，做了多年的销售，参加过的投标不计其数，老廖深知，即使最终胜出拿到供货合同，通过剧烈竞争以后，其成交价比预期降低百分之十，已算相当幸运了！
在关云天和宋强面前，老廖将报价直降百分之五，最后甚至愿意再降百分之二，这看上去好像很慷慨，但是，如果不通过竞标直接拿到合同，即使以这样的价格成交，对于上亿元的设备销售额，老廖为本单位额外赚取的利润，何止数百万！
但是，他碰到的两个人原则性特别强，别说关云天二十多年来从未贪图过小便宜，像宋强这种被关云天亲自提拔的高管，也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拿原则做交易。
......
半个月后的招标会，老廖带领“兴化建材设备公司”的投标团队按时出席，十余家参与投标的企业，经过数轮竞争，最后剩下三家企业共供甲方选择。
评审小组关起门来，对最后的三家企业进行评估，从而决定最终的中标单位。
通过分析比较，关云天认为兴化建材设备公司综合实力最强，产品质量过硬，价格合理，售后服务周到，比较其他两家企业，是最为理想的合作单位。
“关总，怎么不是圣光建材设备公司？他们的实力也很强，关键是圣光公司的报价还要略低一点。”整个技改项目，这是老朱等人唯一具有发言权的机会。
“虽然三家单位各有所长，应该说通过剧烈竞争，包括圣光公司在内，最后剩下的企业都很优秀，要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很难。尽管三家企业难分伯仲，但细微的差别还是有的，价格当然是要考虑的因素，不过也仅仅是因素之一，只有将所有因素综合起来权衡，才能做出正确选择。圣光公司的价格在三家公司中确实略低，其他方面却毫无优势可言，这就是不选择他们的主要原因。”关云天解释道。
“你所选择的兴华建材设备公司又有什么优势呢？”
“他们承诺的售后服务和人员培训这一块，是我最为看重的。”关云天道。
“关总，在你看来，售后服务比看得见摸得着的价格优势还重要吗？”
“那倒未必，一切都在于比较，如果价格优势很大，当然就该考虑价格因素，但圣光公司这不到百分之一的价格优势，跟兴化公司完善的售后服务措施相比，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虽然圣光公司的价格低了不到百分之一，总数算下来也要节省将近一百万，这还比不上售后服务条款？”老朱还是有些怀疑。
“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了，这次技改后，所有生产线的自动化程度都将比较高，其中当然少不了各种自动化仪器设备，为了使生产能够顺利运转，需要一支对这些设备进行维护保养的技术团队，但是，原来的凯源公司的家底你们也清楚，根本就没有这方面人才，这次采购设备，把人员培训作为一个主要条件提出来，可以说比节省百万采购资金更重要。”关云天耐心解释到。
“人员培训固然重要，除了这种办法，还有没有其他方式？”
“当然有其他培训方式，但需要额外支出一笔培训费，关键是你们几位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培训机构？”
第613章 思路开阔
虽然老朱等人长期工作在国有企业的管理岗位，但他们受制于地方行政部门，加上思想保守僵化，在旧体制下又缺乏进取心，他们的观念早就落后于时代，考虑问题常常局限于眼前狭小的范围，跟善于大开大合的关云天的格局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建材设备招标过程中，老朱等人只考虑投标单位的设备报价，紧盯设备采购可以节省多少资金，却忽视其他因素的影响，这种狭隘的理念自然不会得到关云天的认可。
关云天做过分析，让设计院和设备供应商提供技术和员工培训服务，具有多方面好处，节省培训费是小事，主要是设备由供货商自己生产，培训过程能做到有的放矢，针对性很强，经过培训的技术人员对设备的保养维护可以做到驾轻就熟，这对保证设备的完好率具有重要意义。
老朱等人也许不理解关云天的意思，但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培训机构，最后只能同意关云天的决定。
只不过，这件事并未到此结束，关云天强调，“兴化公司在员工培训等售后服务方面确实具有优势，但是，该节省的资金一分钱也不能多花，还有质量保证金和货款结算等细节，都要跟他们进一步商谈。”
关云天告诉评审小组的各位成员，现在的决定暂不对外公开，等上述细节完全敲定以后，再公布竞标获胜单位。
会后，关云天让宋强把兴化公司的老廖招呼过来面谈，在宋强办公室，老廖以为他们公司已经稳操胜券，表现得有点兴奋，“两位老总，最终胜出的是哪个单位？”
“还没定下来，廖总你先请坐，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进一步落实一下。”关云天道。
“哦，还没定下来？请问关总还有什么事？”老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明显的失望。
“价格方面，兴化公司还能不能再降一点？”
“关总，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产品质量摆在那里，这已经是我们的最低报价了，说实话，我只有这么大的权限，实在无能为力，请你谅解。”
关云天点头表示理解，“质量保证金呢？最后剩下这三家单位中，其他两家单位都留了百分之十，只有你们是百分之五，你是不是有点过于自信了？”
“关总，我可没有盲目自信啊！我们的产品质量在业内有口皆碑，每年供应全国一二十家客户，质保金都是百分之五，从来没有其他客户为这件事提出异议，你非要让我留百分之十的质保金，确实让我为难。”
“嗯，你们的自信是有资本的，这我理解，但是，咱们在这里再次确认一下，售后服务方面的人员培训那一块，是完全免费的，这一点必须明确下来。”关云天道。
“这个......，”老廖顿了顿，“培训当然是免费的，但是，我们派来的授课人员的差旅费和食宿，应该归你们管。”
“食宿我们自然要管，但是差旅费......，好吧，也归这边管，不过设备质量保证金的返还，要跟培训结果挂钩。”九牛一毛的差旅费，关云天不想跟对方计较。
“关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老廖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
“人员培训也是产品销售的一部分，这一点你得承认吧？”
“当然，按照我们的承诺，人员培训是售后服务的内容，
但这跟质保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如果你们的培训属于走过场，未能让我们的受训人员掌握足够多的设备保养维护知识，那就说明兴化公司的服务不到位。”关云天道。
做了多年的销售业务，老廖这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挑剔和谨慎的客户，如果换做其他人，老廖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但是，通过这两次接触，他认为关云天虽然精明过人，对供应商的要求近乎苛刻，不过这人不贪小便宜，为人正直，做事公道，说话算数，是个值得尊敬的合作伙伴。
“关总，如果你对培训质量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跟你签订一份补充协议，就人员培训的细节作出规定，你看怎么样？”
“那我求之不得，希望你们保质保量地履行自己的承诺。”
......
设备招标完成以后，昌达控股建材分公司技改项目的大事就算完全确定了，关云天本可以从此脱身，将全部精力用于筹划养老事业在全省各地市的布局。
就在关云天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宋强叫住了他，“关总，请留步！”
“怎么，还有事儿吗？”
“技改项目从一车间开始，根据目前的进度，用不了多久，新的生产线就将在一车间建成，按照新工艺的操作规程和岗位设置，我做了大致估算，一车间会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员工成为富余人员，到时候怎么安排那些没有岗位的职工呢？”老宋道。
“咱俩以前不是讨论过这件事吗？学会用创新的办法解决问题，不要一提到富余人员，就想到下岗放假，那是一种对职工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完全赞成你的观点，咱们不能让职工再次寒心，可是，你说的用创新的办法解决问题，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新办法，这方面，还请关总多多赐教。”
“这个......，”话虽如此，面对这件事，关云天一时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你让我想想，过几天再跟你联系。”
又是一件棘手事，正应了关云天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作为企业负责人，一大半精力都要用来处理棘手事件，否则，要是企业那么好做，每个员工都可以成为老板了。
从建材分公司回到昌达集团，关云天觉得对宋强提出的那件事必须马上重视起来，因为一旦新的生产线开工，富余人员就要得到妥善安置，虽然不一定非要给他们立即找到新的工作岗位，起码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不至于陷入下岗的危机之中。
要让富余人员有班可上，除了为他们创造新的工作岗位，没有别的办法，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云天设想过，创造新的工作岗位，只能通过建设新项目来实现，如今的昌达控股公司可以在股市融资，建设新项目的资金不成问题，但要找到一个合适的项目，却不那么简单。
昌达控股的母公司是昌达集团，而昌达集团拥有汽车零配件、制药、新能源汽车动力蓄电池和废旧蓄电池回收处理等一大批高端实体制造业，如果为这些实体制造业做配套，为建材分公司确定新项目倒会相对容易一些。
但是，基于三方面原因，关云天最终放弃了这样的打算。首先，昌达集团这些实体制造业涉及的都是高端产业，对与之配套的企业必然要求较高，关云天怕建材分公司那些富余职工的素质达不到
要求；第二，昌达集团的实体制造业属于集团公司的核心产业，他也不想让外界参与其中；第三，这件事纯粹为了帮助解决建材分公司富余职工的就业问题，如果老朱等人不理解，以为双方合作让昌达集团占了什么便宜，关云天不想做这种瓜田李下的事，免得老朱和某些老职工产生误会。
放弃这套方案，那就只能在建材分公司内部挖掘潜力，关云天曾在房地产开发行业经营了十年左右，他认为建材制品多种多样，建材分公司难道只能在基础建材行业转圈？为什么不能跳出这个圈子，搞多品种经营呢？
这就是关云天----一个善于解决棘手问题的企业家，每当被困难逼到墙角，他总能想出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
想到这里，关云天抓起桌上的电话，迅速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他首先说话：“我是关云天，你现在忙不忙？”
“现在----，有点事，但不算很忙，关总有事请讲。”宋强在电话另一端说道。
“上次你跟我谈到富余职工的事，我觉得为了避免职工下岗，应该给他们创造新的工作岗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关云天道。
“创造新的工作岗位----，怎么创造呢？”老宋不明其意。
“通过股市融资，现在企业资金比较富裕，我认为在建材分公司做一个新项目，就可以解决富余职工的就业问题。”
老宋害怕再次让职工下岗，把这件事一直挂在心上，但他没有良策，听关云天这么一说，他觉得豁然开朗了，“是啊，如果再做一个项目，他们的工作岗位就有着落了。不过，做什么项目比较好呢？”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关云天道。
“跟我商量，可是，我也没有主意呀！”宋强以前在车间当主任，从来没经历过重大决策过程，像这样的事确实让他挠头。
“倒不是让你拿主意，跟你打电话的目的，是想和你探讨在建材分公司内部挖潜的可行性。”
“内部挖潜，关总，你想怎么做？”
“建材分公司无论高中低端产品，都是基础建材，根据我在房地产行业了解到的情况，各种民用建材其实不下上百种，不知道咱们建材分公司是否可以在基础建材之外，做一些民用建材产品？并以此为依托，不仅可以解决富余职工的就业问题，还能顺便扩大建材分公司的规模。”关云天道。
“这个思路太好了！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民用建材不下上百种，我们应该选择哪一种或几种作为目标呢？”
“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但建材分公司做这件事，需要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充分利用分公司的现有资源，大力挖掘内部潜力，并选择具有一定技术含量、市场和效益都比较好的民用建材产品，作为建材分公司业务扩展的目标。”
“关总思路开阔，但我对民用建材市场了解不多，一时还想不起哪些产品值得关注。”
关云天想了想，“好歹你们也是建材行业的业内人士，就我这个门外汉而言，我觉得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下水管网需要不断完善，对各种下水管道的需求将会越来越多，是否可以顺着类似思路，去寻找或考察值得关注的产品？”
“这个建议当然好，但我目前实在抽不出时间啊！”
第614章 直接打脸
论生产管理、项目建设或各种规章制度的监督执行，在目前的建材分公司，没有谁能比宋强做得更好，但是，说到产品或项目调研，却不是他所擅长的工作，这一点，关云天心里有数。
跟宋强讨论这件事的目的，一是让他告诉职工，总公司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不会让大家放假下岗；二是让他有思想准备，尽可能帮助挖掘分公司的内部潜力，为将来的新项目打基础。
关云天知道，这样的大事必须跟老朱等人商量，一方面他们现在还是分公司领导班子的主要成员，重大事项的决策，从程序上应该有他们的参与，另外，通过前几次接触，老朱等人虽然对企业管理乏善可陈，但对项目或产品调研之类的工作，却比较熟悉。基于上述两方面原因，关云天决定再召集一次视频会议。
当天下午两点，建材分公司八名现任领导班子成员齐聚会议室，跟关云天举行远程视频会议。关云天开门见山，讲了召集这次会议的目的，并强调解决富余职工就业问题的紧迫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知道会出现富余职工问题，还不如不搞生产车间的自动化改造。”老朱带头发难。
关云天料到有人会借助富余职工问题，否定正在进行的生产车间现代化改造，对于老朱的言论，他并未过分在意：“现在开会是解决问题，我劝大家不要情绪化，因为事实非常清楚，如果不搞技术改造，建材分公司的产品质量就不稳定，关键是生产成本降不下来，产品在市场上没有竞争力，你们的企业就生存不下去！以前的状况历历在目，原来的凯源公司多年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难道大家这么快就忘了吗？所以，今天这个会议不要讨论技改问题。”
关云天特别提到“你们的企业”，他就是要向老朱等人强调，要不是原来的凯源建材公司主动上门寻求重组，现在的建材分公司跟昌达集团没有一厘钱关系，这家企业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他关云天又何必操这份心呢？
老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毕竟他们班子里的一帮人都是建材分公司的股东，企业搞好了，有发展，他们几位都是直接受益者，不能把别人的一番好心当成驴肝肺，他赶忙缓和气氛，“关总，技改的重要性我们知道，但是，出现这些富余职工，应该怎么处理呢？莫不是又要让他们放假或下岗？”
“动不动就让职工下岗放假，那是以前不负责任的做法。”关云天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因为原来的凯源公司就经常让职工下岗放假，关云天的话无异于直接打脸老朱等人，不过人家说的是事实，老朱也只能受着，“不让富余职工下岗放假，关总想怎么安置他们？”
“实际上这是你们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的事，我操这份心纯属多余，但是，我怕这件事久拖不决，最终影响到富余职工的工作和收入，所以，我想尽快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也好消除那些富余人员的恐慌。”关云天真是用心良苦，也难怪三万来人的昌达集团，二十多年来，从未发生过因为企业经营出现问题，而让职工下岗放假的事件。
“恕我直言，国内施行市场经济已经多年了，企业效益好坏，职工下岗放假，这些事情都属于正常现
象，建材分公司实施技改后出现的部分富余人员，我认为可以让他们下岗，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现在早已不是计划经济时代，企业没有义务和责任对员工的工作一包到底，何必为他们的岗位大费周折呢？”班子里分管劳资的老苟，对这件事不以为然。
关云天点头表示赞同，“没错，市场经济体制下，任何企业都没有为职工的工作岗位一包到底的义务和责任，下岗放假属于正常现象，尤其是建材分公司这次还是因为技术改造后，对一线职工的需求减少而出现富余人员，就更显得名正言顺。但是，让咱们设身处地站在当事员工的角度想一想，说实话，他们下岗对建材分公司没有一点不良影响，但对某个具体职工而言，要是家里有其他经济来源还好说，如果完全指望他的工资收入，他的下岗对整个家庭无异于晴天霹雳。”
“关总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让人感动，只是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就建材分公司的现状，我看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说完，老苟两手一摊。
“眼前确实没有办法，但咱们得开动脑筋，不能眼睁睁看着职工下岗回家。”关云天道。
听到这里，老朱倒也赞成关云天的做法，但他仍然无计可施，“因为问题比较突然，我们确实拿不出解决办法，请问关总有方案了吗？”
“今天召集这个会，就是想跟你们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考虑了一段时间，为了解决富余职工的就业问题，唯一办法就是为他们创立新的工作岗位。”关云天道。
“创立新岗位？如何创立？用什么做依托？”以老朱为首的几名班子老成员，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着关云天。
“工作岗位当然不能从天上掉下来，要给富余人员创立新岗位，我的意见，应该在建材分公司做新项目。”
“做新项目？车间技改还没完成，建材分公司又要做新项目，这样的安排合适吗？”有人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两项工作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如果不让那些富余职工得到妥善安置，一旦完成技改，车间定岗定员以后，你们领导班子将不得安宁，不信你们就等着瞧吧。就算不是所有富余职工都去找你们闹事，即便只有那么一小部分去跟你们理论，看你们如何应付。”关云天的话，戳中了老朱等人的软肋，他们最怕职工找麻烦。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过了好一阵，老朱才开口说道：“关总的意思，应该马上着手建设新项目？”
“有这个意思，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关云天道。
“不是说要尽快想法安置富余职工吗？怎么又不着急了？”
“不是不着急，而是不能操之过急，任何企业做新项目，都是一件非常严肃的大事，如果考虑不周，贸然行事，砸进去的投资有可能血本无归，那样的风险必须避免！”
“一方面要尽快想法安置富余职工，另一方面又害怕做新项目担风险，关总，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呢？”班子里的侯经理一脸的茫然。
“我认为，处理这件事的原则就是‘积极稳妥’四个字。首先，为了尽快找
到安置富余职工的办法，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重视这件事，班子里的每个人要认真对待，积极行动起来；另外，不是做新项目害怕担风险，而是不能担那样的风险，为了达到目的，我觉得新项目肯定要做，但在考虑新项目时，必须把可能的风险排除在外。”关云天道。
“这个愿望当然很好，但是，新项目想做什么？又如何把风险消除在萌芽状态？关总，也许你已经有方案了，那就请你直接说出来吧。”老朱道。
“的确，从技改方案确定后，我就对富余职工的问题有所考虑。长期以来，建材分公司一直生产基础建材，如今，我们的思维为什么不能跳出基础建材的圈子呢？大家都是建材领域的行家，在你们面前谈论这样的问题就是班门弄斧，我的建议权当抛砖引玉吧，我曾从事过十年的房地产开发，对建材制品略知一二，根据我的了解，民用建材产品有上百种，新项目是否可以围绕民用建材做文章呢？”关云天道。
“嗯，跳出基础建材的圈子，民用建材产品确实不少，新项目围绕民用建材选产品，关总的思路确实比我们开阔，但是，民用建材品种很多，从上百种产品中，挑选哪一种作为新项目的产品比较合适呢？”建材分公司主管技术的老李，从内心佩服关云天的见解。
老朱等人在建材行业从事了多年的经营管理，要说他们不知道品种类型众多的民用建材产品，那是对他们的不敬，但是因为思想僵化，观念陈旧，理念保守，即使面对困难，他们宁愿坐以待毙，也不愿意主动出击，跳出旧圈子。
关云天的建议，不能说醍醐灌顶，起码对他们有所启发。然而，面对令人眼花缭乱的众多民用建材产品，正如老李所言，他们真不知道新项目该选哪种产品。
“刚才说了，我的建议权当抛砖引玉，供大家参考。现在所有城市的规模都在不断扩大，随之而来的是城市下水管网的不断增加和延长，我认为可以利用咱们的基础建材进行深加工，生产用于建设城市下水管网所需的各种规格的下水管道。”这是关云天的具体建议。
“各种规格的下水管道？据我所知，这些产品已经有企业在生产了。”老朱好像不感兴趣。
“我知道已经有企业在生产，要不在热火朝天的城建工地上，那些下水管道是从哪儿来的？除非像昌达集团那种新能源汽车动力蓄电池，那是我们企业自己开发的产品，开始阶段只有昌达集团在生产，除了这种情况，几乎其他所有产品，都不可能只有一家生产单位。现在讨论的是，类似产品是否可以作为新项目的选择，而不是有没有另外的生产单位。”关云天对老朱说出那样的外行话，显然很不满意。
建材分公司总经理老侯赞同关云天的建议，“关总提出的城市下水管道，我认为可以选择这个产品来做，理由有二，第一，该产品属于市政建设所需，只要质量过硬，价格上用户不会太计较，产品附加值应该不会太差；第二，产品运输比较方便，甚至可以进行三五百公里的中距离运输；第三，该产品属于建材分公司的原料深加工项目，在生产成本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
“没错，这几方面都是其有利条件，但它面对的竞争也是激烈的。”
第615章 还犹豫什么
作为普通民用产品，没有哪一种不存在市场竞争，这一点无需特别提出来，关云天也很清楚，但他早已习惯了竞争，他们的昌达集团就是在不断竞争中发展壮大的。
老朱等人面对竞争总是裹足不前，关云天却迎难而上，因为他知道，没有竞争的行业，根本轮不到一般股份制民营企业。
“既然大家都认为建材分公司做这样的产品具有几方面优势，那还犹豫什么呢？不就是竞争吗？在市场经济环境下，民营企业做任何产品都存在竞争，正如侯经理说的那样，只要产品质量过硬，生产成本比其他企业更低，在竞争中就会立于不败之地，我看下一步的新项目可以考虑这个产品。”见老朱等人顾虑重重，关云天力排众议，果断做出决定。
“关总，也不是我们犹豫不决，把问题考虑得复杂一些，不是免得将来后悔嘛。”老朱在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找理由。
“我赞成决策过程应该考虑周到一些，但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就会束缚我们的思维，让我们变过份胆小，最终影响我们的决策。就这件事情而言，其他方面不仅没有问题，还有一些优势，大家唯一担忧的，就是面临多家企业的竞争，对此，我想说几句题外话，”
“现在的建材分公司，也就是原来的凯源公司，是一家地方国有企业，朱总还是地方派过来的行政干部，前些年企业经营出现困难，成了地方政府的累赘，你们通过运作，寻求对外重组，不仅使企业起死回生，也帮地方政府卸掉了包袱。如今企业需要他们帮助，我认为你们也应该向地方政府提出来。”关云天道。
“关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知哪方面需要向地方政府寻求帮助？”老朱有点莫名其妙。
“你们不是担心生产下水管道存在激烈竞争吗？据我所知，所有城市下水管网，均由城建部门负责建设，城建部门作为地方政府的一个下属机构，理应受到政府管辖，我觉得朱总和侯经理应该找主管市政建设的副市长协调，起码应该让建材分公司的产品参与市政工程的竞争。只要允许咱们的产品进入市政建设工程，凭借过硬的产品质量和价格优势，我认为完全有在竞争中获胜的把握。”关云天信心满满。
“你别忘了，现实情况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产品质量和价格优势只是一方面，在竞争过程中，有些不能摆上台面的因素也不可忽视。”老朱提醒道。
关云天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经常跟各色人等打交道，昌达集团也没少遇到这样的业务，岂能不明白所谓摆不上台面的因素？不就是吃饭喝酒，请客送礼吗？只要别的企业敢那么做，建材分公司为什么不可以？但原则由你们掌握。”这种敏感事，关云天可不想参合其中。
“既然关总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那就把事情定下来吧。”因为车间技改完全由宋强负责，老朱等人被架空，他们整天闲得无聊，正巴不得有事可干呢。
“且慢！在确定这件事情之前，还有两个问题，其一，任何企业凭单一产品，都很难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足，除了刚才提到的城市下水管道，我觉得还应该考虑一两个产品，才能确保新项目维持正常运转。第二，无论考虑任何产品，都必须围绕建材分公司的现状进行，尽最大可能挖掘现有潜力，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节省投资，尽可
能降低投资风险。具体说来可以考虑两类产品，一类是利用现有的基础建材做深加工，另一类是利用闲置厂房和设备。”关云天做事，向来追求稳妥和节俭。
这样的要求对于老朱等人也许太高了，他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建材分公司负责技术的老李有些为难地说：“关总，一时半会儿让我们提出既有市场和效益，又符合条件的产品，恐怕不太现实，最好给点时间让我们考虑一下。”
“嗨，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马上提出一两个可行的产品，而是提醒大家往这方面努力，先把城市下水管道做起来，一旦考虑成熟，有了合适的产品，就要继续增加品种，以便更好地应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如果有时间，请大家多往这方面想想。”
老李点头称是，他作为建材分公司的技术负责人，在这方面理应承担更多的责任，“关总的思路给了我们很多启发，以前对这种事情不太在意，往后多关注民用建材市场，相信会找到合适的产品。”
“那就太好了！只要有这样的信心，我认为建材分公司将会不断发展壮大，希望咱们之间在以后多就这方面问题进行沟通。为了顺利开展工作，现在布置一下任务，新项目由朱总统筹，首要任务是城市下水管道的市场调研，将视野扩大到三五百公里范围之内的城市，同时，技术部门抓紧时间确定生产工艺，对照工艺条件，统计出可以利用的闲置设备，然后，编制投资计划，尽快上报到总公司。”关云天考虑工作，总是条理清晰。
这样的安排让老朱等人觉得他们重新得到了重用，心里自然感到满意，“请关总放心，我们一定抓紧时间工作。”
其实，让老朱等人负责这项工作，关云天也是迫于无奈，宋强是关云天信得过的人，但他正在主持三个车间的技术改造，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再把这件事交给他做。反观老朱等人，享受着分公司高管的待遇，却优哉游哉，闲得无聊，加上这些人多少有点社会资源，让他们做这件事，倒也顺理成章。
不过，关云天对老朱等人的敬业精神和职业素养并不是那么放心，视频会议结束前，他重申了企业各项规章制度的严肃性，希望大家自律。
倒不是怀疑老朱等人的人品，主要是他们长期在国有企业养成的讲究排场、不知节俭和做事缺乏计划的不良习惯，在管理规范的民营企业是不能允许的，关云天担心他们给企业造成浪费，降低工作效率。
虽然关云天的告诫听着有些不太顺耳，但老朱等人也算有自知之明，毕竟在他们的领导下，原来的凯源公司确实管理混乱，业绩不佳，导致最终被监管部门停牌，直到被昌达集团重组。败军之将，如今当然只能听命于人。
新项目不仅可以解决车间富余职工的就业问题，还能使建材分公司扩大营业规模，作为股东，这种能够促进企业发展壮大的事，老朱等人当然乐见其成。
视频会议以后，老朱马上向建材分公司领导班子其他成员布置任务，他将班子成员分为两组，以他为首的一组，负责下水管道的市场调研，另一组以总经理老侯为首，负责确定生产工艺，并统计现有闲置设备的可利用情况。
......
第一车间的技术改造已经接近尾声，设备安装完毕后，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在定岗定员
之前，宋强让建材分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组织了一次车间所有职工参加的考试，主要测试职工们对技改后的操作规程的掌握程度，并根据考试成绩确定哪些员工进入新的生产线，那些成为富余人员。
考试成绩很快出来了，当大家听到排名百分之七十以后的职工将成为富余人员时，哪些考试成绩不好的职工马上就炸锅了！他们找到分公司人事科，纷纷质问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考试目的。
“别说你们，分公司领导只让我们组织考试，其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次考试的目的是为了定岗定员。”
“哪位领导决定的？得找他理论理论。”
“对，事先不把话说清楚，让我们准备的不够充分，应该找他讨个说法！”......职工们议论纷纷。
人事科工作人员只得如实相告，这帮人转身往宋强的办公室奔去。
听见门外传来几下凌乱的敲门声，宋强应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了，呼啦一下涌进来二三十人，抬头望去，门口和走廊还站着一些人，宋强颇感诧异，“你们是......？”站在前面的职工，其中的几个有点面熟。
“宋总，我们是一车间的员工，因为这次考试成绩不好，想找你问问情况。”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四十来岁女职工首先说道。
“一车间的员工，你们考试成绩不理想，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新的操作手册早就发给你们了，又不是突然袭击，有什么情况要问我？”老宋两手一摊。
“当然有关系，因为考试之前，没有人告诉我们这次考试的目的，就相当于把我们蒙在鼓里。”这位女职工是一车间的女工代表，说话一向直来直去。
“这次考试主要是检查你们对新的操作规程的掌握程度，跟知不知道考试目的有什么关系？”宋强不解地看着对方。
“那不一样，如果知道这次考试成绩涉及到接下来的定岗定员，我就是把家里的事放到一边，也要努力考好，你不告诉我们考试目的，像我们家里有事的，就没把这次考试重视起来。”
“可不是嘛，要是知道根据考试成绩定岗定员，只要认真看看操作手册，说不定考的比那些人还好呢。”职工们七嘴八舌。
“你们找我就为了这件事？看来大家是兴师问罪来了。”宋强看着面前这位女工，想起她的身份了。
“你是领导，即便做了什么，我们也不敢兴师问罪呀！不过这样的做法对我们确实不公平！”
“这话从何说起呢？所有参加考试的职工，都不知道这次考试的目的，怎么对你们就不公平了？”老宋道。
“关键是我们这些人基本上都属于家里有事，耽误看书了，那些没有事的职工，怎么也得翻开操作手册看一看，人家就比我们占得先机吧？如果知道考试目的，我们肯定会把事情放到一边，大家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不就显得更加公平吗？”女工说道。
听到这里，老宋反倒轻松起来，“各位，实不相瞒，我就是故意不告诉大家这次考试的目的，让你们在完全自由的状态下参与竞争，不是更好吗？”
“宋总，别说你这人不错，没想到你对员工如此不负责任，不知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