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弯道超车
老徐的话说的有些重，关成光感到有点委屈，“徐总，我没有打击他们三个的工作积极性，本想让他们好好休息，当时我也是一番好心。”
“你别解释了，我不是说了嘛，这种事你可以不去带头做，但职工们有那种为企业着想的积极性，你可以不鼓励，但也不要反对。”老徐意味深长地说。
“可是，我真的......，”关成光害怕老徐又对他做出什么处分，还想进一步解释。
“你呀，啥也别说了，村里人都知道你比较懒惰，不愿干活。你手下的职工愿意利用空闲时间为单位修复废旧部件，只要不跟正常工作发生冲突，那就让他们去做。你是部门负责人，没有任何人跟你攀比，但你不能自己懒惰，也让职工们跟你一样懒惰，那就不妥了。”老徐没给对方留面子，因为关成光在他面前没有面子。
关成光臊的满脸通红，“徐总，这......”
“嗨，你不用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别人无权对你的个人生活说三道四，有些恶习在家里也许不算什么，但不能带到工作中来。”老徐继续敲打着对方。
看似没有批评，也没有处分，不过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关成光再没有自知之明，毕竟脸皮还是有的，听了老徐这些话，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总，你的教诲我记住了，请问还有别的事情吗？”关成光如坐针毡，他希望马上结束这样的谈话。
“没有了，你去忙吧。”
从老徐办公室出来，关成光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蒙羞的地方，他在心里怒骂那三位同乡：你们他妈的想在领导面前显摆，把我在家的事也抖落出来，实在可恶！
但上级领导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即使关成光气得咬牙切齿，起码在短期内，他也不敢对三位同乡实施打击报复。
同样在集团公司行政总监和涉农项目负责人老徐手下当差，关成光觉得自己跟杨文瑞的差距太大了！这一点不用外人提醒，时间稍长，他自己就能明显感觉得到。
关成光原本就是个爱出风头，喜欢表现自己的人，但是，无论董事长关云天来现场视察，还是地方领导前来参观，或者给老徐的工作汇报，由杨文瑞介绍有关中草药种植的情况是顺理成章的，但是，连滴灌方面的情况也让杨文瑞顺带介绍，根本不给关成光亮相的机会，这就让他难以接受了，毕竟这是他负责的工作。
然而，关成光的这种想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因为滴灌系统仅是整个中草药种植项目的一个分项，本来应该归杨文瑞管辖，也许领导考虑关成光跟杨文瑞的关系不好相处，才将滴灌系统分出来，直接归项目负责人老徐管辖。
在上级领导看来，这么一个分支机构，其重要性远远不如中草药种植本身，所以，抛头露面的机会自然要给杨文瑞，当然就没有关成光什么事了。
不仅如此，关成光的工资待遇和办公条件，也跟杨文瑞不在一个档次。但这很好理解，毕竟杨文瑞早就是核桃加工厂好几百人的厂长，而关成光屡次耍小聪明，他最终把自己折腾成了杨文瑞手下的一名普通工人。
杨文瑞现在带着两千多人，负责三万多亩山地的中草药种植项目，而关成光负责的滴灌系统，手下只有二三十人。在领导心目中，两人对集团公司的贡献，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所以，他们的待遇和办公条件的差别，也就不足为奇了。
没到昌达集团上班之前，关成光跟杨文瑞是形影不离的伙伴，自从杨文瑞受到领导重用，两人之间在感情上就出现了裂痕，关成光主动疏远杨文瑞，有一段时间，两人甚至到了见面不说话的地步。
虽然一两年前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些缓和，现在到了中草药种植项目共事，尽管两人的职务都得到了不同程度地提升，但跟杨文瑞比较，关成光觉得自己完败，他自然是很不服气，只不过在关云天的一再警告下，加上老徐的不断敲打，关成光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但是，关成光永远是个不甘人下的人，上学期间本身他的学习成绩就要比杨文瑞更好，虽然两人都没能升入高一级学校，但大家公认他更聪明，头脑也灵活，所以，他从内心一直就不太瞧得起杨文瑞。现在，这家伙的地位居然高出那么多，以关成光那要强的性格，他决定想办法来个绝地反击！
关成光知道自己的强项是头脑聪明，主意多，他打算充分利用自己的长处，对杨文瑞来个弯道超车。
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加上操作滴灌设备期间在田间地头对中草药种植过程的观察，关成光对某个问题做了一番思考，他想利用空闲时间，向领导提一项合理化建议。如果他的这项建议得到采纳，每年将为中草药种植项目节省成本四五百万，到那时，他就不信得不到领导的重用。这件事，想想就令人激动。
“可是，自己的合理化建议该向哪位领导提出来呢？”关成光为这个问题犯难了，他的顶头上司是老徐，按理说应该向老徐提出自己的建议，但是他知道老徐对自己有成见，他从内心也信不过老徐，所以，关成光打算另辟蹊径。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关成光心情大好，他踌躇满志地来到昌达地产公司，经打听，他知道关云天这段时间在此办公。
到了办公室门口，关成光整了整衣襟，抬手敲门，只听得屋里传来一声“请进！”
因为心情舒畅，浑身轻松，推门进屋后，关成光没有任何以往那种拘谨，“云天，正忙着呢？”由于自己是长辈，只要没有外人在场，关成光对于这位同乡同学董事长，历来都是直呼其名，关云天也不在意。
“哟，你怎么来了？今天没有滴灌任务吗？”关云天抬头看着对方，多少有点差异。
“今天没有任务，我安排职工们上午学习，下午保养设备。抽空来你这里一趟，我想跟你谈一件事。”
“哦，你要跟我谈什么？”关云天放下手头的资料，看着关成光，“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你应该找徐总谈，因为他才是你的领导，集团公司的工作原则是谁的事谁负责。”
“我想提一项合理化建议，这事儿既更工作有关系，也可以说没有多大关系。”关成光道。
“即使工作上的合理化建议，也应该跟徐总提出来，你这样直接找我，不符合集团公司制定的工作原则。”
“那我就明说吧，我的这项合理化建议，跟我目前的工作基本没有关系，所以，我认为应该直接跟你说。”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说你有什么合理化建议？”关云天聚精会神，准备听取关成光的锦囊妙计。
关成光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然后问道：“咱们每年需要多少草药种子？”
“这----，需要二百来吨，你问这个，怎么......？”关云天被这个问题弄得莫名其妙。
“是这样，通过我的观察和思考，觉得中草药的种植跟农作物没有多大区别，在你们承包山地之前，我在自家的山地上也种过一点中草药，我的感觉，这玩意没啥神秘的。农作物制种，我们都会，中草药制种，我估计也没有多难吧？”
关云天还是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成光，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二百来吨草药种子，少说也要值三五百万吧？如果咱们自己制种，每年不就把这笔钱节省下来了吗？”
“自己制种？”关云天对这个想法吃了一惊，“你是说现在吗？现在既不是制种季节，咱们也没有这方面准备呀！”
“我不是说现在，如果从明年开始，咱们自己制种，就可以不用中草药研究所的种子了。”
“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这里面涉及几个问题，第一，我们跟时珍中草药研究所有合同，从他们那里引进种植技术，除了项目启动资金，人家没有要我们的技术转让费，他们每年从供应的种子中赚取一定的利润。第二，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员，如果自己制种，能否保证种子质量？要是种子的发芽率得不到保证，或者种子退化，要是导致减产严重，那就会影响到新锐药业的原料供应。”关云天道。
“难道在种子这个问题上，我们要永远受制于人吗？”
“那倒不是，按我们跟中草药研究所签订的合同规定，六年以后，我们要收回制种权。”
“问题是六年之中，要是哪一天对方不高兴，跟你涨价或断供，咱们怎么办？”
“成光，现在是法治社会，双方签订的合同具有法律效力，任何一方无故不履行合同，都要受到法律制裁。你担心的突然断供或涨价，应该不会发生，同样，咱们也不应该提前制种，这也是撕毁合同的行为，说啥也不能做违法的事。”
这么明显的事，连关成光都看出来了，关云天在商战职场摸爬滚打了十余年，岂能不知道？问题是作为商业合作伙伴，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否则，合作便无从谈起。
这就是关成光的小聪明，另外，也暴露了他法制意识淡薄，他想利用自己的突发奇想，博得领导的赏识，从而达到自己的个人目的，但他的所谓合理化建议，却是无故不履行合同的违法行为。这一点，恐怕他事先确实未曾想到。
对于自己的孤陋寡闻，弄巧成拙，关成光觉得很没面子，他脸面发热，非常尴尬。
为了企业的健康发展，昌达集团确实鼓励职工积极建言献策，面对关成光的窘境，关云天当然不会笑话，“成光，尽管你的建议并不可行，但出发点是好的，起码说明你把心思用在正事上了。”
第348章 用能力说话
自以为是的关成光满怀希望，本来想凭借自己的合理化建议一炮走红，从此受到领导重用，没想到自己考虑问题太片面，顾头不顾尾，他的建议不仅没有合理性，还让关云天看出了他的浅薄无知，最终落得个贻笑大方。
关云天当然看出了对方的目的，所以他鼓励关成光把心思用在正事上，关成光的建议虽然不可行，起码比琢磨歪门邪道强多了。前两次，关成光要么损人利己，要么假公济私，这一次虽然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个人目的，但他采取的方式起码在客观上有利于公司。
虽然自己的建议没被采纳，但关成光觉得这一次关云天对他的态度比以往要好些，在失望的同时，也使他感到一丝安慰。另外，前段时间三位同村老乡上老徐那里告他的状，关云天对那件事只字未提，说明老徐并未把事情往上反映，关成光觉得，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老徐并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关成光以前对老徐的误解，一方面是他不知道从自身找原因，把所有的不是都往别人身上推，另外，也源于关成光对老徐不了解，人家堂堂的昌达集团行政总监，年轻时曾在大型国企做了多年的行政副厂长，如果不是原则问题，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用得着跟一个村民计较吗？
想到这里，关成光心情更加放松，“云天，这次的合理化建议考虑不周，让你见笑了，看来还是读书太少，不像你，初中毕业又考上了高中，后来又考上了大学，有知识，见多识广。”
这是关云天第一次听见这位老同学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并不在乎对方的两句恭维，而对关成光这种敞开心扉的说话方式感到欣慰，“成光，既然你提起这类话题，那我得开导你几句，首先，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你提出这个建议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另外，在咱们那个年代，在那种生存环境下，能读到初中毕业，在村里已经属于凤毛麟角，即使放到现在，你也属于有知识的村民。”
“那要看跟谁比，跟你比起来，我就跟文盲差不多。”平时自视甚高的关成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建议未被采纳，内心沮丧，此时此刻，在关云天面前，他表现得前所未有的自卑。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你知道我在大学期间读的是数学系，跟我现在从事的绝大多数工作没有一点关系。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人要活到老学到老，实际上，我现在的工作中用到的知识，都是在实践中不断学习得到的，所以，我建议你有空还是要读点书，人要想进步，就要不断充实自己。”
“是啊，以前浪费了大好时光，你看人家杨文瑞，我们同时进入昌达集团，现在我跟人家有天壤之别，我得奋起直追哦！”关成光终究是个心眼很多的家伙，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向关云天诉苦，顺便套套近乎，看关云天能不能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把他的职务往上提提。
殊不知，在关云天面前，这套把戏不起作用，昌达集团是民营企业，这里完全凭能力说话，无论家人，还是亲戚朋友，或者校友同学，如果实在遇到困难，关云天可以在经济上提供资助，但要想凭关系在公司谋取职位，那样的要求绝对不会得到满足。
论远近，关云天的姐夫和外甥都是昌达集团的一般职工，他的妻子周媛媛本来是城关镇卫生院的护士，停薪留职后想到集团公司财务部当现金出纳，因为能力不够，关云天最终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周媛媛不喜欢卫生院的护士职业，关云天宁愿让她做全职太太。
所以，无论关成光装的多么可怜，没有一定的工作能力，一切都是空谈。
不仅如此，顺着关成光提起杨文瑞的话题，关云天道：“你跟杨文瑞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论学习成绩，你比他好，论智商，你比他聪明，但杨文瑞也有自己的优势，他做事踏实认真，不浮躁，为人诚实，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严于律己，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方面，要求员工做到的，杨文瑞自己首先会带头做到，让这样的人独当一面，令人放心！”
关成光听出了关云天的弦外之音，他觉得继续这样的谈话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如果再往下去，说不定又会遭到关云天的一番敲打，与其如此，不如早点离开。
“是啊，文瑞的确有些地方值得学习。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说完，关成光起身准备离去。
关云天也不挽留，只说了句：“我认为，好多事只要你想那么做，其实并不难。”
......
九月初，离年底完全关闭自备发电厂的时间只剩四个月了，电厂有两台火力发电机组，通过昌达控股管理层与技术部门商定，决定从九月份开始，先关一号机组，免得到年底搞得手忙脚乱。“循序渐进，这办法不错，但先关这台机组的人员怎么安排呢？”有人问道。
“这个----，对了，新锐药业的扩建项目已经完成，马上就要进行设备调试，那里正愁找不到人呢。”董事长老段突然想起了药业公司项目负责人老李向他提出的用工请求。
昌达控股旗下新锐药业公司的扩建，原本就是为了弥补自备电厂关闭后上市公司的业绩下滑，也一并解决电厂关闭后的人员去向问题。现在，药业项目扩建后即将投产，自备电厂的关闭也已进入倒计时，九月初关闭了第一台机组，员工们绝大多数都被安排到新锐药业公司。
这天晚上，关云天参加完一个应酬，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十点，开门进屋后，发现妻子周媛媛还在客厅里看电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觉吗？”
“我在等你呢。”周媛媛随口答道。
“等我干什么？只要有应酬，都是这个点回家，司机把我送到楼门口，我还能丢了？”说话间，关云天已经脱下外套，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这么晚了，你要打听什么事儿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不睡觉，我可有点困了。”说完，关云天起身，准备去洗漱。
“现在还不到十点呢，你忙什么呀？明天一大早你就走了，晚上又不知道几点到家，跟你打听点事，咋就这么难？”
听见周媛媛有点抱怨的语气，关云天回到沙发上，“你问吧，什么事儿？”
“你们公司的发电厂是不是要关闭了？”
“发电厂关闭？是有这么回事儿，但那已经不是昌达集团的企业了，连我都不太关注，你怎么关心起这件事情来了？另外，据我所知，电厂正式关闭的时间在年底，还有将近三个月呢。”关云天略感吃惊地朝周媛媛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说。
“哼，看来真不是你的企业了，难怪你啥事也不知道。”
“出了什么问题？你都知道些什么？”关云天警觉起来。
“电厂已经部分关闭了！你还不知道吧？”
关云天感觉很诧异，“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告诉我的，他前两天就在电话里跟我说了，我想跟你核实一下，结果这几天都没有机会。”
“哦，萱萱她姥爷怎么说的？他怎么知道电厂的事？”他们的女儿，小名叫萱萱。
“电厂现在不归你管，但你还是昌达控股的股东呀！那边的事难倒你真的不闻不问？人家九月初就关闭了一台机组，你还啥都不知道。你说我爸是怎么知道的？电厂关闭了一台机组，产生的粉煤灰就少了一半，我爸能不知道吗？”周媛媛没好气地说。
原来，周媛媛的父亲周福山，是轻体砖厂主管原料供应和产品销售的副厂长，轻体砖用发电厂的粉煤灰做原料，所以，发电厂的一举一动，周福山都知道。
“他们都关闭一台机组了？看来进展顺利，我打电话问问。”
周媛媛摆了摆手，“这么晚了打电话，你不害怕影响孩子睡觉？要了解具体情况，你明天去办公室打电话。现在，我想问你一件事。”
关云天把手机放回原处，“什么事？说吧。”
“电厂关闭了，轻体砖厂的原料也就断供了，我爸他们怎么办？”说了这么半天，这才是周媛媛要说的话。
“哎哟！”关云天一拍脑门，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呢。”
周媛媛揶揄道：“号称考虑事情非常全面的人，就这水平？”
“你还别说，我把这件事还真忽略了！是啊，发电厂关闭了，轻体砖厂还有一百来号人呢，他们将来怎么办？”
“我不管那些人怎么办，关云天，等你到这个时候，我就想知道轻体砖厂没有了，你怎么安排我爸？”周媛媛扭头看着丈夫。
“你爸？应该叫咱们爸，他都六十多岁了，就算国家公务员，也到退休年龄了，下一步轻体砖厂没有了，他正好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多好啊！”关云天非常认真地说。
“你说什么？退休回家？我爸身体那么好，你让他回家干什么？继续下地干活吗？亏你想的出来！”周媛媛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关云天难以招架。
“你说怎么办？”关云天两手一摊。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外人都知道你是大企业老板，安排个把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哎哟，那你得分安排谁呀！对于有知识的年轻人，现在公司求之不得，像咱们爸这样的老人，整个集团公司，我找不到哪个岗位适合他。”关云天无奈地说。
“你那意思，嫌我爸年龄大，是不是？他又不是要当高管，年龄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年龄是一方面，现在集团公司完全实行的是一套现代化管理模式，即使基层管理岗位，我认为他也适应不了。”
第349章 那帮老伙计
自备发电厂的关闭，从此断了轻体砖厂的原料来源，关云天首先要考虑的，是那一百来号职工的安置，对于自己的老丈人，让他老人家光荣退休，大不了每个月从自己的收入中拿出一笔钱，给他做生活费。
轻体砖厂那些职工，基本都是没有文化，年龄偏大的老工人，如果那些人得不到安置，关云天心里会非常不安。想当年，关云天刚从城关小学来到当时濒临倒闭的校园印刷厂，正是这帮人跟随在他后面，即使在转产期间两三个月发不出工资，这些老伙计也是不离不弃，陪伴在他左右，为关云天的创业和红砖厂走出困境，不断给他加油打气。
后来，企业转产成功，因为新项目需要较高素质的员工，这些老工人因为达不到新岗位的要求，他们又无怨无悔地选择留在红砖厂，没有给关云天出任何难题。
这些见证了关云天的创业艰辛和昌达集团从无到有发展历程的老职工，如今面临轻体砖厂原料断炊，企业难以为继的局面，关云天对他们不能撒手不管！
当初成立昌达集团董事会时，为了不把这个负担带入集团公司，关云天将其进行了分割，所以，现在轻体砖厂面临关门息业的窘境，这件事跟昌达集团无关，因为轻体砖厂不属于昌达集团董事会管辖的企业。
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关云天一时间心乱如麻，对于妻子周媛媛在一旁的唠叨，他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愣呀！”周媛媛朝关云天不满地瞟了一眼。
“我知道你在跟我说话，我不是说了嘛，公司现在没有适合他的岗位，我也不能把他安排到生产一线当工人吧？”
“亏你说的出口，我爸都六十多岁了，你还想让他去车间当操作工？关云天，我就不信一个两三万人的企业，没有适合他的岗位！”
“在我们地产公司工地上，倒是需要夜间打更的，他能干那样的工作吗？”
一听这话，周媛媛气得腮帮鼓鼓的，“关云天，你这么大企业的董事长，把你老丈人发配到建筑工地打更，就算我们无所谓，你这个董事长在社会上还有脸见人吗？”
“我就是随便一说，也没让他去工地打更呀！”
“你敢！我爸这工作你要是安排不好，我跟你没完！”说着，周媛媛抓起一只沙发靠垫向关云天砸去，然后起身回了卧室。
关云天无奈地两手一摊，摇了摇头，“这......。”
无论周媛媛怎么不高兴，静下心来，关云天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如何解决轻体砖厂那一百来号职工在下一步的出路。
记得四五年前，为了配合县里解决地方企业破产兼并的问题，昌达集团尚且出资收购了四家地方企业，现在轮到轻体砖厂面临困境，那可是自己的老根据地，如果不出手相救，关云天觉得对不起那些跟自己一起创业的老伙计。
但轻体砖厂不属于昌达集团管辖的企业，要想集团公司出手救助，只要关云天在董事会上提出来，其他股东也不会反对，但那就破坏了公司的规矩，关云天无论如何不能那样做。
靠在沙发上，关云天冥思苦想，到了晚上十二点，也没想出个可行的方案，他索性站起身来，洗漱一番，然后休息去了。
这件事只跟关云天有关，所以，他没法跟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商量，只能独自想办法解决。第二天早上在上班途中，司机开着车从位于开发区的昌达集团农业项目黑桃油加工厂前面的马路上经过，关云天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司机：“王师傅，你知不知道咱们公司生产的瓶装或桶装核桃油，外面的商标标签是哪里印刷的？”
王师傅是位年近五十的老司机，为人老实本分，不该自己知道的事，从不多言多语，“关总，你的问题把我难住了，我真不知道这件事。”
关云天只是随便一问，根据老王的性格脾气，他知道老王不会知道这种事，他也没想马上从老王这里得到答案，“哦，没关系。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去榨油厂打听一下？”
老王有些纳闷，堂堂董事长，这点小事只需一个电话，就能问得一清二楚，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但老王的服务意识极好，他愉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把你送到单位，如果上午你不用车，我一会儿就可以去打听。”
“王师傅你记住，不要让对方知道是我让你打听这件事。”
原来关云天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他不亲自打电话询问呢，老王豁然明白了，“关总放心吧，我一定按你的意思做。”
不到十点，司机老王回到关云天办公室，“关总，你让我了解的事情，我打听清楚了。”
“这么快呀？什么情况？”
“那些标签是从外地一家彩印厂印刷的，每年大概有三百多万的业务。”老王打听的很详细。
“哦，我知道了。”
司机离开办公室后，关云天前思后想，这件事最终绕不过公司总经理叶佳怡，因为包括核桃深加工在内，昌达集团那边的生产项目都归她管，如果关云天直接跟榨油厂联系，他作为董事长，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但那违背正常的管理程序，关云天显然不能带头破坏规则。
既要办事，又要遵守公司的管理原则，无奈之下，关云天只好拨通了叶佳怡的电话，直言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哦，请讲。”
关云天先讲了轻体砖厂面临原料断供的局面，接着谈了他想给那一百来号职工寻找出路的想法。
“下一步你是不是想让轻体砖厂转产做彩印？”叶佳怡听出了关云天的意思。
“我觉得就凭公司榨油厂的商标标签印刷业务，就可以养活这一百来号职工。”关云天道。
“要养活那一百来号人，其实并不难。但有两个问题，我想提醒你，第一，彩印设备技术含量较高，凭砖厂那些员工的素质，是否操作得了那样的设备？第二，彩印设备属于精密机械，价格较高，如果仅满足于本公司这每年三五百万的业务量，对投资是一种巨大的浪费，砖厂那些员工，有没有开拓彩印市场的业务能力？”叶佳怡道。
“嗯，这两点对他们确实都是挑战，但昌达控股的自备电厂年底就要完全关闭了，轻体砖厂没有了原料来源，我以为让他们搞印刷，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因为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以前就搞过印刷。”
“可是对于以上两个问题，如果没有解决方案，我认为那些职工将面临不小的风险。其实，为了解决轻体砖厂职工们的出路，除了榨油厂的彩印标签，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你怎么忙了？昌达控股旗下的新锐药业公司，不是正在搞扩建吗？随着药品产量的成倍增加，将来使用的包装箱，是不是也要成倍增加？”叶佳怡提醒道。
“对呀！你看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如果你不好出面，我跟新锐药业的老李打电话。想当初刚兼并重组那会儿，昌达集团作为上市公司最大的股东，咱们对新锐药业的工作，提供了大量支持，这一点，老李他心里应该清楚。”
“你这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老李他们中成药的扩产，全赖昌达集团给他们做原料配套，否则，他们的扩产计划只能是纸上谈兵。你的事情太多，还是我跟老李联系吧。”关云天道。
叶佳怡的提醒，让关云天有了一种更加合理的选择，无论投资，还是技术难度，做药品包装箱，总比做彩印更加容易一些。
关云天拨通了新锐药业公司项目负责人老李的电话，“李总你好！我是昌达集团关云天。”
“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上次你跟老段想要到我们的草药种植基地参观，我们一直等着你去指导工作呢。”
“哎哟，公司现在正处于设备调试阶段，整天忙的焦头烂额，参观的事，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
“好，以后再说。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关总，着什么急呀！一般你不给我打电话，今天打来电话，我猜你是不是有事？”老李道。
“事情嘛----,到没有什么大事。”
“管他大事小事，有事你请讲。”
“李总，你们的中成药扩产后，将来需要的药品包装箱是不是也会增加？”
“当然，关总怎么打听这件事？”老李很好奇。
“我有个朋友，是做包装箱的，知道你们的情况后，托我帮忙打听一下。”关云天自然不能道出实情。
“哦，你的什么朋友？跟你关系怎样？”
“非常好的朋友，关系自然没得说，否则我也不会帮他的忙。李总，将来增加的包装箱业务，现在有着落了吗？”
“还没有，不过倒是有好几个业务员上门询问，现在包装箱行业竞争太激烈。既然是关总的朋友，他想怎么做？”
“具体想法还没有，等我打听消息，有了结果人家才做进一步打算。”关云天道。
“关总出面，我就得实言相告了，扩产前，每年的包装业务只有二百来万，扩产后，估计至少有五百万。”
“不知李总想把五百万的包装业务分成几份？”
“关总什么意思？”
“也就是你想把这些业务分给几家做？”
“嗨，一共五百来万业务，还能分给几家？最多也就两三家。”
“李总，假如我这位朋友想把你们的药品包装箱业务全拿下来，你认为有没有可能？”
“全给他？以前那家供应商怎么办？也都是关系啊！哪方面都得照顾到。”老李显得十分为难。
“朋友分亲疏，关系有远近。一共才五百来万的业务，包装箱行业利润又低，你分给两三家供应商，其实每一家都挺难受。”
第350章 转产方案
根据包装行业的平均利润，关云天做了估算，即使每年做五百万业务，也不一定养得活一百来号职工，要是按照老李所说，把这点业务分给两三家供应商做，那就更没有意义了！
老李这才完全明白关云天的意思，没想到堂堂昌达集团的大老板，为了帮朋友揽生意，不仅亲自上阵，而且非常卖力，但老李也有自己的苦衷，“关总，凭咱们之间的关系，按理说应该把包装业务完全给你的朋友，不过，现在这家供应商是我一个亲表兄弟，他们从前的日子一直过得很难，在我的扶持下，这两年的生活刚有起色，如果一脚把他踢开，我实在有点于心不忍。”
“这......，”凭昌达集团对新锐药业公司的支持，还有两家企业即将开始的配套合作关系，关云天要是不让步，老李就得忍痛割爱，但是，这种把人逼到悬崖的办事方式，是关云天从不推崇的，就算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该放一条生路的时候，他也不会把对方逼到走投无路。“李总，你别太为难，如果实在不好办，那就算了！”
“那你怎么跟朋友交差？要不这样吧，关总，我把一半的业务给你朋友。”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老李都不敢得罪关云天，当真对方要放弃的时候，老李还有点发虚，他怕日后受到关云天的报复，毕竟昌达集团是新锐药业唯一的原料配套企业。
“你要是觉得不好办，我跟朋友解释一下，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总之，你别太为难。”关云天道。
“只要给我这个表弟留下一部分业务，我对他就好交代，也算对得起他，所以，把另一半给你的朋友，我没有什么为难的。”
“行啊，你觉得怎么合适，那就怎么办。谁让昌达集团跟新锐药业是如此紧密的合作伙伴呢？咱们相互理解吧。”
放下电话，关云天再次陷入茫然，因为老李给的那点包装箱业务，根本无法养活轻体砖厂那些职工。好在发电厂现在只关闭了一台发电机组，彻底停产要到年底，轻体砖厂离原料完全断供还有两个多月，这期间可以继续想办法。
转眼到了十月底，新锐药业公司的设备调试接近尾声，昌达集团配套种植的中草药也即将收获，关云天跟老徐去新锐药业公司参加联席会议，双方就接下来的原料配套供应的供货程序和货款结算等事宜进行磋商，同时签署原材料购销协议。
商务洽谈结束后，老李邀请客人参观新锐药业公司的药品生产车间和原料及产品仓储设施，为了规范原料储运过程，在原料仓库，老李特别强调了昌达集团在草药包装储运环节的注意事项。关云天看得清楚，仓库中的库存原料由纸箱包装，内衬塑料袋，他还目测了纸箱的规格尺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从仓库出来，关云天已经有了轻体砖厂下一步转产的初步方案，这个困扰他半个多月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他突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因为处理公务，尽管当天晚上没有应酬，关云天回到家里也是八点左右了。
周媛媛正在陪着女儿写作业，见关云天进屋，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今天回家这么早，难得啊！”
“没有事情就早点回家，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关云天把公文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脱下了外套。
“你这偶尔回家早点，我还有些不习惯呢，看来今天喝酒不多？”周媛媛戏谑道。
“喝什么酒呀？我还没吃饭呢，你们晚上吃的什么？有没有剩下的？跟我弄点。”
“没有应酬你八点钟到家，你还以为回家很早吗？”
“公司有事，我刚处理完，回家早晚，你得让我吃饭呀！”
“吃饭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这都过去十来天了，我爸今后的工作安排，你打算怎么办？”周媛媛道。
关云天和周媛媛本来感情不错，就是因为她从卫生院停薪留职后，想去公司财务部管现金，关云天没有答应她的要求，从那以后，两口子逐渐有些疏远，这种不冷不热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六七年。他们之间没有大的矛盾，面对妻子的冷淡，权当是女人的小性子，关云天也不在意。
“你那意思，我要是不回答你的问题，你就不让我吃饭？”
没等周媛媛说话，正在台灯下写作业的女儿说道：“妈，你快给我爸热饭去吧。”
“嗯，还是闺女关心我。媛媛，给我弄点吃的，一会儿一边吃饭，一边回答你关心的问题。”关云天道。
“好吧，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先让你吃饭，不过，你别想糊弄我。”说完，周媛媛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周媛媛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子，“我们剩下的，你别嫌弃。”
关云天往桌前一坐，拿起了筷子，“嫌弃什么呀，我小时候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饭菜。”
周媛媛也在桌旁坐下来，“别转移话题，说有用的。”
“什么有用的？”关云天莫名其妙。
“刚才你不是说，吃饭的时候，回答我关心的问题吗？”
“你真是紧追不舍。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关于轻体砖厂的转产，我已经有方案了。”
周媛媛一拍桌子，“关云天，我看你就是想糊弄我，轻体砖厂转产有没有方案，是我关心的问题吗？”
“那你关心什么？”
“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关心什么你不知道？我关心我爸的工作怎么安排！”
“咱俩究竟谁糊涂？轻体砖厂有了转产方案，难道你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关云天白了一眼。
“哦，你是说砖厂那个企业还继续存在，只是转产，不生产轻体砖了？呃，你准备让他们转产生产什么产品？”周媛媛瞬间变得高兴起来。
关云天不愿在家里谈论公司事务，“现在只是初步方案，还需要具体落实，到时候就知道了。”
“哼，啥事都瞒着我，真看我是个家庭妇女了。”周媛媛虽然对此不满，只要他父亲的工作和职务得以继续保留，她也不再深究。
关云天为轻体砖厂寻找的转产方案，是为中草药项目生产包装箱，因为他从新锐药业公司的原料仓库中看到，现在供应新锐药业的原料，就是用纸箱包装的。
既然有了方案，就得抓紧落实，因为中草药的收获将在半个月后开始，经过一些处理程序，最多三个星期后，一旦中草药成品出来，就得需要包装箱。
事不宜迟，关云天先要跟老徐打招呼，免得他在外面订购纸箱。同时，关云天把轻体砖厂的两位经理召集到自己办公室，跟他们布置下一步工作。
轻体砖厂的两位负责人，一位是负责生产管理的老吴，另一位就是关云天的老丈人周福山，他负责供销和后勤等日常管理。
老吴跟周福山来到关云天在昌达大厦的办公室，“你们找地方坐下，那里有茶叶，要喝自己沏。”关云天招呼道。
“发电厂即将关闭，砖厂没有原料了，你们想没想下一步怎么办？”关云天表情轻松地看着二人。
周福山无动于衷，老吴是管生产的，他伸手在自己头上挠了一把，“我们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可以理解，毕竟你们平时也不关心这样的事情。但是，轻体砖厂原料断炊了，企业不能倒闭呀，否则，一百来号职工怎么办？大家不要想着昌达集团这个靠山，砖厂职工年龄都比较大，你们适应不了这边的管理方式。另外，发电厂关闭了，轮胎制造和炼油石化是上市公司昌达控股的企业，昌达集团现有的新型制造业和新经济领域，你们都不熟悉，所以，要避免砖厂关门倒闭，只能再次转产。”关云天道。
“再次转产？太复杂的工作，我们不会干呀！”老吴道。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们，砖厂这一百来号人，有一半是跟我一起创业的，所以，我忘不了大家。但是，转产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也是考虑了好长时间。”
“关总，下一步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把你们两个找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这件事。考虑到产品市场和生产技术的复杂程度，我觉得你们下一步转产生产包装纸箱比较合适。”关云天道。
“可是，我们对生产包装箱也是一窍不通啊！”
“听我说吧，为什么让你们转产包装箱呢？首先，因为昌达集团有个中草药种植项目，每年需要大量的包装纸箱，不必往外找市场，昌达集团这边就可以把你们的产品消耗掉。另外，生产包装箱不能说没有一点技术难度，但比较而言，算是相对简单的，砖厂职工应该可以掌握。”
“关总，就跟上回转产轻体砖一样，能不能找个人帮我们指导一下？”老吴对新技术接收很慢，面对转产，他感到很难。
“当然有人指导，还会有新设备。因为我没有时间替你们办这些事，只能帮你们联系两三家包装设备生产企业，你们两个去对方厂里考察，然后根据价格和售后服务等情况，确定一家设备供应商。”关云天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老吴跟周福山的长期活动范围局限于砖厂，他们两个都很愿意出差。
“尽快，而且你们要快去快回，因为月底收获中草药，就需要包装箱了。考察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轻体砖厂跟昌达集团是两个不同的单位，只是因为借助关云天的便利，砖厂在昌达集团开展业务比较容易，但转产需要的投资完全靠砖厂自筹，昌达集团没有义务为其出一分钱。
关云天以为工作安排完了，打发二人回去做准备。
“可是，如果购买设备，砖厂现在的资金有点紧张啊！”起身离开之前，周福山说道。
“资金怎么紧张了？难道这些年除了发工资，你们就没有攒下点钱？”
第351章 想法太简单
周福山突然提出资金紧张，让关云天始料未及，如果轻体砖厂不能自己解决资金问题，转产将成为一句空话，那就只能顺其自然，等着跟自备电厂同时关门息业，因为昌达集团是一家正规股份制企业，没有义务为了拯救那么一家小企业出一分钱。
在关云天的追问下，两人从新坐回椅子上，老周回答道：“也不是没有攒下钱，这些年来，除了正常开支，砖厂在账面上也攒了一百多万。”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怎么账面上攒了一百多万？难道这钱没有了？钱到哪儿去了？”关云天急切地问。
“钱都压在货款上，还没收回来。”
“哪些单位拖欠砖厂的货款？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催收？”
“这个----，”老周跟老吴相互交换眼神，谁也不说话。
看他二人的表情，似有难言之隐，关云天有点急了，“什么情况？难道是你们私自把砖赊出去了？”
“赊，赊出去----，也不是，但我们商量......也是为了将来打算。”两人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关云天一拍桌子，也不顾还有他的老丈人，“果然是赊出去了，你们俩好大胆子！竟敢把一百多万的轻体砖私自赊出去？还不想办法赶紧把货款要回来！”
老吴低下了头，老周毕竟是关云天的老丈人，年龄又比较大，他壮着胆子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有了昌达地产公司，我们生产的轻体砖，基本上都卖到了昌达地产的楼盘工地上，最初都是每个月结一次账，从前年开始，我跟吴经理商量，为了把砖厂跟昌达集团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除了发工资需要钱，一般我们都不去结账了，一点点累积，现在总共累积了将近二百万。”
“嗨，原来是昌达地产公司欠了砖厂的货款，不过是你们主动不要的，那么大的昌达地产公司，绝对不缺你们这二百万。不过我还是要说，你们的想法太简单了，前面我已经说过，现在的昌达集团是正规股份制企业，我们的股权非常清晰，别说二百万，就算欠你两个亿，也不会跟砖厂产生什么瓜葛，债务是债务，股权是股权，那完全是两码事。但是，因为我跟砖厂渊源颇深，你们的事我还得管。”关云天道。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把昌达地产的货款结回来？”
“当然得结回来，要不砖厂拿什么购买设备？拿什么做流动资金？不过在工作安排顺序上，你俩还是先去考察设备，昌达地产的货款结算很容易，我打个电话，财务部门马上就能把货款打到砖厂账上。”
老吴跟周福山离开后，关云天向昌达地产财务部门打电话，了解拖欠轻体砖厂的货款情况，因为时间跨度比较长，财务人员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统计，才弄清楚具体数额，并向关云天解释，这不是故意拖欠。
“事情的经过我知道，你们把钱准备好，他们近期要用这笔资金。”关云天吩咐道。
按照关云天选定的三家省内包装设备厂，老吴跟周福山挨家转了一圈，五天以后，他们带着一大摞资料回来了，但这两位没有任何商务谈判经验，除了去设备厂家实地看了看，即使给了他们权力，仍然什么事情也决定不了，最终还要推到关云天这里。
关云天本来就事务繁忙，他根据老吴和周福山带回来的资料和三家企业的设备报价，迅速确定了一家设备供应商，第二天就通知对方来公司洽谈签约。
“第一件事，你们以最快的速度给出厂房的结构尺寸；第二，尽快组织设备装车，一旦我们的厂房完工，设备马上进厂，你们立即组织安装调试和人员培训。”供货合同签订后，关云天再一次强调。
“可是关总，这货款支付......，”对方好像不太放心。
“完全按照合同执行，现在合同已经生效，今天下午就把三分之一设备款打到你们的账户。但是，我刚才强调的两件事，希望你们抓紧时间落实，特别是厂房的结构尺寸，越快越好！”
果然，包装设备厂真没让关云天失望，第二天上午就把厂房结构的草图传真过来了，关云天把传真件交给老吴，“这个我就不管了，你们俩找一家简易钢结构厂房施工单位，跟对方商谈时提出的条件，第一是速度，第二是质量，第三是价格，谈妥了就让对方马上施工建设。”
时间紧迫，老吴跟周福山不敢怠慢，他们随便找了两家钢结构施工单位，根据对方的报价和工期，从其中选了一家，十天之内就在轻体砖厂的厂区，建起了一座长四十米，宽十五米，高十米的简易钢结构厂房。
包装设备厂提前三天就把设备运了过来，并随车来了几名设备安装调试和技术指导人员。
根据设备供应商的要求，老周事先购进了指定规格的瓦楞纸原料，双方通力合作，加班加点，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将这条纸箱生产线安装调试完毕，第六天进入试产阶段，当天产出了合格的纸质包装箱。
又用了一个星期，将生产线上的员工进行了轮训和考核，最终让每名操作工合格以后，设备供应商才算完成任务。
周福山给关云天打电话，“如果有时间，你过来看看，现在整个生产线已经开始正式运转了。”
关云天本来没有时间关注这件事，考虑到砖厂那些老职工的感情，他决定当天抽个时间去现场看看。
下午三点多，关云天的车在离包装箱生产车间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见关云天从车上下来，周福山和老吴都跑过来陪同，走进车间一看，感觉很不错，“嗯，原来灰头土脸的砖厂生产环境，这回也跟现代工厂接轨了。”
从原料进去，到包装箱出来，再到喷字风干，全都是自动化操作，早已见惯了大世面的关云天，对这条生产线从头到尾看得很认真。来到成品入库岗位，看见一位五十多岁，身材瘦弱的老职工，正把一推车折叠的包装箱送往仓库，关云天对这些砖厂的元老们都很熟悉，他叫住了对方，“马师傅，这工作不像以前那么累了吧？”
老马停下来，“关总，多谢你还记得我们，前段时间听说砖厂没有原料，要倒闭了，我们害怕得晚上都睡不着觉，心想要是砖厂不行了，我们这样既没有文化，年龄又大的老家伙，上哪儿挣工资啊？没想到，你为我们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让我们不仅可以继续工作，而且劳动强度和工作环境都比以前好多了，砖厂的职工们都很感激你！”
“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们当初陪我创业，跟我一起吃苦受累，放心吧，到任何时候，我也不会丢下这帮老伙计不管。”
“你真是个好人！”老马似乎不知道该说些啥。
“嗨，咱们这帮人都不错，你们也很好。马师傅你先忙着，我还有事，咱们该日再聊。”
临上车前，关云天告诫老吴和周福山，“现在生产条件和工作环境改善了，厂里不再生产轻体砖，厂区面貌不仅要做到整洁卫生，也应该有适当的绿化美化，给外界一个良好的印象。另外，生产管理一定要加强，严格控制原材料的用量，把不合格率降到最低，纸质包装箱是一种微利产品，说得直白点，要想多挣钱，就要千方百计降低成本，否则，就会面临亏损局面。”
“好，接下来我们一定按你的要求去做。”
“还有一件事，厂里现在不生产轻体砖，改成生产包装箱了，你们觉得是不是应该改个厂名？”关云天提醒道。
“是啊！应该改厂名，可是----，叫什么名字好呢？”
“行啦，改名的事不着急，可以慢慢想。”
在回去的路上，平时沉默寡言的司机老王说道：“关总，除了中草药需要包装箱，我觉得核桃油也应该用包装箱。”
“现在怎么包装的？”
“据我所知，现在就是单个的塑料桶或塑料瓶包装。”
“你认为这样不好吗？”关云天此前从未关注这样的小事。
“我觉得单独的桶装或瓶装看上去不是那么美观，本来很贵重的产品，要是两桶或四桶装在一个包装箱里，或若干瓶装在一个精美包装箱里，就比现在这样单个的桶装或瓶装要好得多。”
“哼，王师傅，你这建议我认为值得考虑，回头请他们研究一下，不光为了砖厂的包装箱业务，就像你说的，对于核桃油这种高档食品，应该在外面给它穿一件漂亮的衣服。”
回到办公室，关云天合计了一下，仅凭中草药对包装箱的需求量，就够现在这条生产线满负荷生产了，要是再考虑榨油厂的桶外包装，甚至需要再加一条生产线，这样一来，新锐药业老李给的那点包装业务，几乎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为了新锐药业那点包装业务，一方面老李给了很大的面子，关云天还得领他的情，另外，为了给关云天面子，老李似乎很为难，既然现在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那又何必为难老李呢？
关云天拨通了老李的电话，“李总你好！现在说话方便吗？”
“没问题，请问关总有什么吩咐？”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老李以为关云天又有事情要麻烦他，“什么事儿？”
“前段时间，受朋友之托，我曾向你求助过药品包装箱业务，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不过我已经答应给你朋友一半的业务量，怎么，他还嫌少？关总，给朋友帮忙，做到这种程度就算不错了！”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我那位朋友现在开拓出了别的市场，你这边的业务，他不想做了。”
关云天说的是真心话，但老李却产生了联想，他以为没替朋友拿到新锐药业的全部包装箱业务，关云天多心了，“关总，咱们都是做企业的，又有合作关系，得相互体谅啊！我要是把包装业务全给了你的朋友，将此前的供货商一脚踢开，他倒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你得让我顾及一点圈子里的影响吧？”
第352章 没有共同语言
知道老李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关云天哭笑不得，“李总，你这说的是什么呀！我这么做，不正是为了体谅你的难处吗？”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呢？”老李直言道。
“赌什么气呀！都是老大不小的成年人，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再次告诉你，我朋友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客户，你这个业务他不做了，我只是向你转达他的意思，跟我没关系。”关云天道。
“你的意思，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不影响咱们两家在将来的合作？”老李小心翼翼地问。
“嗨，你想到哪儿去了？为了朋友的一点小事，别说你还给了我面子，就算你把我拒之门外，也不能影响两家企业的合作关系呀！李总，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跟昌达集团和新锐药业的合作，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好，多谢关总的理解。”
“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试车？需要原料时通知我们的徐总，让他提前送过去。”
晚上给包装设备厂的技术人员送行，老吴跟周福山想请关云天出席，这么多年来，关云天还从来没跟砖厂的人吃过饭，看见两位经理的殷切之情，加上砖厂再次成功转型，关云天觉得要是拒绝他们的请求，有点不近情理。
饭后到家也快九点了，见关云天进屋，妻子周媛媛正在陪孩子洗漱，她头也没抬，随便问了一句，“你这不早不晚的，不会又没吃饭吧？”
“都快九点了，这么晚没吃饭，还不得把我饿死呀！不但吃饭了，而且还是跟萱萱她姥爷一起吃的，不过我们一大帮人。”
周媛媛觉得好奇，“今天什么日子？你们俩在外面不是从来不同桌吗？什么事儿把你们聚到一起了？”
“这么大的事你还不知道？萱萱她姥爷没告诉你吗？”
周福山最近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还没来得及把砖厂转产的情况向女儿汇报，所以，周媛媛对砖厂的事一无所知。
因为老父亲的工作安排，也让周媛媛心烦意乱，只要老爷子不给她打电话，周媛媛也懒得主动向老父亲打听那些烦心事。
“告诉我什么呀？你都不跟我说，我上哪儿知道？”
“砖厂成功转产，新产品今天正式投产了！这还不算一件大事吗？”关云天倒了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哟，那可真是件大事，砖厂现在生产什么产品？”对这件事，周媛媛很感兴趣。
“生产包装箱，生产过程全都自动化。”
“哟，那么好呀！等有时间我得去看看。”
“有啥好看的？你可别上那儿参合，还是安稳地在家待着吧。”因为周媛媛一直想插手单位的事务，关云天却反对她过问企业的事情。
“我感到新鲜，就随便看看还不行？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周媛媛生气地质问道。
“随便看看可以，但不能到那里指手画脚，所有岗位都有专人负责，用不着局外人操心。”
“不用你叮嘱，我还不知道这些事？呃，转产以后，我爸做什么工作？”周媛媛最关心的，其实是这件事。
“还用问吗？你爸这段时间没跟你打电话，说明了什么？要是情况有变，他能不给你打电话？”
“关云天，听你这意思，你是不愿我爸在你的企业上班了？我倒想问问，这些年我爸在砖厂帮你管的怎么样？你想没想过，要是没有他在那里，砖厂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是你的猜测，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什么时候我都承认你爸对砖厂有贡献。”
“这还像句人话。不是我自夸，有我爸在那里帮你看着，起码钱财丢不了。”周媛媛觉得很自豪。
“你又来了，好像其他人都惦记着把工厂搬回家似的，别那么小看人。”关云天始终反对周媛媛对企业员工的态度，这也是他不同意周媛媛去公司上班的原因之一。
“哼，不是说每个人都有那种想法，但肯定有人想那么做。”
“好啦，别当着孩子谈论这种话题，时间不早了，赶快休息吧。”每每涉及类似话题，关云天就跟周媛媛没有一点共同语言。
“对了，你猜今天下午谁到咱们家串门来了？还带来些礼物，都是些吃的喝的，我说不要，人家非得留下，堆在那儿呢。”周媛媛指着饭桌旁那几个纸箱纸盒说道。
“我上哪儿猜呀？你就快说吧，谁来串门了？”
“你姑和你姑父，老两口风尘仆仆，大老远跑来，我留他们吃晚饭，在咱们家住下，他们问你几点回来，我说你回家没有点，他们就急匆匆赶往车站，坐车回家了。”
“你咋说我回家没有点？胡说！为啥不跟我打电话？”关云天埋怨道。
“你每天回家本来就没有点嘛，我又没撒谎，怎么胡说了？当时我本来要给你打电话，你姑知道你是大忙人，不让我打扰你，说啥也不让我打电话，你还怨我了？”
“他们待了多长时间，说没说找我有啥事儿？”
“也就待了半个多小时，据他们说，先去了老家找你父母，是你父母让他们进城来找你。”
“我想知道他们跟你说没说，找我究竟有啥事儿？”
“他们家的孩子，今年夏天大学毕业，十月份考了一次教师编制，据说没考上，听那意思，好像想让你给你那表弟或表妹安排工作。他们跟我没有说的很明白，也许认为我又给他们办不了事，但意思我听得很清楚。”
“这是我小姑，他们家的孩子是个女孩，想不到我这表妹都大学毕业了。呃，你没问问他们咋不给我打电话，或直接去单位找我呢？”因为关云天这位小姑嫁到另一个乡镇，离他父母有十几公里远，从上中学以后，关云天跟他小姑就很少见面了。
“不用我问，人家说了，倒是从你父母那里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本想给你打电话，怕你这个大忙人看见陌生号码不接电话，直接去公司找你，人家又怕打扰你工作。还别说，你这小姑考虑的还很仔细。”
“唉，安排工作----，她学的什么专业呀？本人意愿是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怎么给她考虑工作岗位？要不我给他们打电话问问，他们留没留号码？”说着，关云天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都几点了？这么晚打电话，你也不怕影响孩子睡觉？那件事至于这么着急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上午，关云天抽时间拨通了他小姑家的电话，铃声响到最后一声，对方才接起来，“喂，请问是关成芳家吗？”
“是啊，你是谁？”
关云天大致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小姑，我是关云天。”
“云天，是你吗？”对方似乎很激动。
“是我，小姑，我就是关云天。昨天你跟姑父去了我家，那么晚了怎么不住下来？”
“说实话，我们不知道你几点回家，跟你媳妇又没啥好聊的，晚上还打扰孩子写作业，我们就决定回家了。”
“小姑，你们的意思，周媛媛已经跟我说了，但我想知道表妹毕业于哪个大学？她学的什么专业？将来在企业对工作性质有什么要求？”关云天问了一连串问题。
“云天，你妹妹去同学家串门了，等她回来，我把你这些问题告诉她，让她给你回电话。”
“我看不如这样，你让她抽时间进城一趟，直接到单位来找我，通过面谈，一方面我能了解她的想法，另外，根据她的情况，决定给他安排合适的工作岗位。临来前给我打个电话，我把办公地点告诉她。”
过了三天，在位于昌达大厦的董事长办公室，关云天跟行政总监兼农业项目负责人老徐商量完工作，正在闲聊，听到门口有敲门声，老徐起身告辞，他从里面拉开门，见门口站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你找谁？”
“我----，”女孩就是关云天小姑的女儿，她认识关云天，但面前这个人显然不是，所以，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听见门口的说话声，关云天抬头看见了女孩，“哦，她是找我的，进来吧。”
女孩进屋后，老徐带上门离开了。
“云天哥，我妈让我进城来找你。”
“我知道，她给我打电话了。你坐下吧，喝茶还是喝白开水？”关云天起身准备倒水。
女孩赶紧接过纸杯，“我自己来吧。”她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白水，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晓雯，”对了，女孩姓高，叫高晓雯，“你把自己的情况做个介绍吧，就像大学毕业时求职那样。”
因为在毕业季的人才市场上有过多次求职经历，高晓雯对此驾轻就熟，她按照一般的求职面试程序，把自己的学校、专业和特长做了详细介绍。
原来，高晓雯毕业于一所二流大学的中文系，她的理想是在省城找到一家条件较好的单位，但是，投了十余份简历，只收到三四家单位的面试通知，这些单位都是规模不大的民营企业，而且还很挑剔，高晓雯最终放弃了留在省城的打算。
选择回到老家后，高晓雯的首要目标是考教师编制，但是，残酷的现实让她再次铩羽而归，看见女儿沮丧的神情，关成芳开导说：“晓雯，听说你表哥那个企业在全省都有名，光职工就有两三万人，你毕业前在省城的人才市场上，连几百人的民营企业都投过简历，我觉得云天那个单位比那些企业强多了。”
在母亲的开导下，高晓雯算是勉强同意来实地看看。
关云天也把昌达集团的大致情况做了简要介绍，然后道：“晓雯，我们单位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想知道你对我们这个企业有没有兴趣？需要详细了解的话，我还可以派人陪你去有关科室和生产基地转转。”
关云天认为，如果高晓雯对昌达集团根本没有兴趣，往下的交谈就纯属多余了。
第353章 好人难做
对于公司的人才引进，关云天历来秉持的观念是来去自愿，不要说一个刚出校门的二流学校中文专业毕业生，即使集团公司的几位高管，除了遵守当初签订的协议，关云天对他们也没有任何额外的要求。
从高晓雯的表情似乎可以看出，她对进入昌达集团并不热心，关云天要求她慎重考虑，不急于跟她谈实质性问题。
但是，留在省城没有像样的单位，回到老家又没考上教师编制，高晓雯已经没有更多选择，其实在来城里的公交车上她就想好了，自己已经大学毕业，总不能整天待在老家的村子里，继续让父母养活自己，她打算先在表哥的昌达集团待上一段时间，看情况再做进一步决定。
“云天哥，我妈都跟我说了，你的昌达集团光员工就有两三万人，刚才又听你亲自介绍了情况，我当然对你们的企业有兴趣啦。”高晓雯嫣然一笑。
但关云天还是从最初的表情，判断高晓雯对加入昌达集团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晓雯，你不必着急做出决定，可以等几天，等考虑清楚了再说。”
“已经考虑清楚了，要不我也不会来找你。”
“那好，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公司的主要业务。昌达集团以传统制造业起家，不过，随着形势的发展，几年前我们将传统产业打包上市，通过二级市场的运作，现在已经基本脱离传统产业了。”
“哦，不做传统制造业，公司现在从事哪方面业务呢？”
“新经济，主要包括三大板块，新型制造业和房地产开发，还有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具体说来，新型制造业以汽车零配件为代表，地产开发从县城做起，早已在市里扎下了根，下一步还会涉及城市园林和游乐设施，地产开发这一块，可能还要走出本市，到省城甚至外省发展，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包括三万多亩核桃林和中草药种植基地。”关云天一一介绍。
“嗬，怪不得这么多员工呢，从事了好几种行业?剑∧阋桓鋈斯艿霉?绰穑俊备呦?┒圆?锛?沤ソビ辛诵碌娜鲜丁?/p>
“光靠我管，那不得乱套了？再说，我也不是啥都懂呀！”
“那怎么办？”
“很简单，眼光向外，面向全省甚至全国招揽人才。我们的总经理是毕业于大洋彼岸杜克大学的mba，在世界五百强做过部门高管，财务总监毕业于211大学财务管理专业，曾是大型国企的财务处长，行政总监和人力资源总监均担任过大型国企的高管，销售总监毕业于211大学最早的市场营销专业，曾担任过大型国企销售部的片区经理，即使昌达集团办公室主任，虽然来自于本县的城关小学，但她毕业于九十年代初的师范专科学校中文专业，那时文凭的含金量，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关云天并非当着一个初出校门的学生故意炫耀，既然高晓雯愿意留下来，他要让她知道，昌达集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乱七八糟的民营企业，管理团队更不是一帮乌合之众，不但不会委屈高晓雯这样的普通大学毕业生，就连比她层次高得多的人才，也在这里找到了用武之地。
事实上，在昌达集团现有的几大业务板块中，无论地产开发，还是汽车零配件生产，或者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近几年吸收的各专业大学毕业生，总共不下上千名。
高晓雯此前对昌达集团确实知之甚少，偶尔的只言片语，也是听她母亲的念叨，在她脑子里基本形不成什么印象，何况她母亲对昌达集团也不了解，只是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不得不说，关云天对企业和管理团队的这番介绍，对高晓雯触动很大，开始时她有那么一点点骄傲情绪，觉得自己大学毕业，到县城的一家民营企业有点屈才，现在看来，她这样的大学生在昌达集团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关云天提到的这些人，无论学历和资历，都是高晓雯望尘莫及的。想到这里，高晓雯反而感到有点自卑。
“云天哥，你们这么大的企业，有我合适的工作岗位吗？”高晓雯小心翼翼地问。
“昌达集团是一家不断发展的企业，各种层次的人才在这里都能找到合适的岗位，你也不例外，只要你想加入，就有适合你的工作。”
“那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况，适合做什么工作呢？”毕竟有姑表兄妹这层关系，高晓雯开始虽然有点拘谨，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谈，她现在已经放松下来。
“你刚走出校门，管理工作目前并不适合你，我觉得你应该去集团公司办公室。”这算是给高晓雯安排工作岗位了。
“办公室？不就是写写文案的地方吗？”
“文案只是办公室工作的一部分，另外，即使是文案，也跟你想象中的有所不同，去了你就知道了。立项报告，项目建议书之类的文件，你以前做过吗？”关云天道。
“我说的文案，不包括这些，立项报告和项目建议书，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两种专业文件，让高晓雯感到大企业的文案，比学校教科书讲的复杂多了。
“有模板，其实也不是多难，做几次就熟悉了。当然，刚开始肯定不会让你做那样的文案，需要让你做时，也会有人带你。”
“这还差不多。云天哥，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上班呢？”
“随时可以让你上班，但是，在上班之前，我想跟你特别强调几件事，第一，在昌达集团，没有任何人是特殊的，包括我和其他几位高管，都必须完全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事；第二，每个部门的领导，会根据职工的不同情况，向员工分配工作，职工除了按要求完成任务，没有挑肥拣瘦的权力；第三，昌达集团不讲关系，任何人只要入职昌达集团，就和其他员工没有任何区别，我的亲姐夫和外甥，都是车间基层班组的普通一员。”显而易见，这是关云天的约法三章。
高晓雯刚离开学校不久，还带着一股学生的稚气，“要是部门领导分配工作不公平呢？员工也得无条件接受？”
“问得好！其实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曾问过，所以我们非常重视，建立了职工投诉机构，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世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如果不理解这一点，昌达集团的进出大门都是敞开的。我们尽最大可能给职工创造一个心情舒畅的工作环境，但也要求员工爱岗敬业。”
“云天哥，我能再问一个幼稚的问题吗？”
“当然可以，只要能提出问题，我认为就不幼稚。”
“像我这种情况，在这里能有一个什么样的薪资水平？”
“你有权知道这件事，如果是正规面试，可以马上给你答复，但是，这个问题归人力资源部门管辖，我现在不能给你准确的答案，不过我想说的是，人力资源部门根据你的情况作出评估后，会给出本地区同类工种的最高薪资水平。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提出来，部门领导没有给你答疑解惑的义务，到了那里，你的任务就是尽快适应工作环境。”
“没有问题了。”看着表哥一本正经地谈话，高晓雯对关云天产生了一种敬畏心理。
“走吧，我带你去见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哪天正式上班，还有你的具体工作，都由她决定。”
关云天带着高晓雯来到林楠办公室，他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大学毕业生高晓雯，中文专业的，这是她的简历，你给她安排一下。晓雯，她就是你的领导，集团公司办公室林主任。”至于那层亲戚关系，关云天只字未提，因为在昌达集团，只讲工作能力。
......
一个星期后，接近中午十一点，关云天刚把几位来访者送到办公室门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转身回来接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家的号码，他赶紧接了起来，没等他说话，手机里传来老父亲的声音，“云天，现在忙不忙？”
“爸，是你呀？老家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我跟你妈身体都不错，我们有啥事？”
“那你打电话......？”
“哦，你小姑回老家串门来了，刚才说起她家晓雯去你单位上班的事。”
“是啊，晓雯不是已经正式上班了吗？还有什么事？”
“云天，听你小姑说，你给晓雯的工资也不高呀！人家一个大学毕业生，怎么才那点工资？”
“爸，工资是人力资源部门根据晓雯的情况，经过综合评估后确定的，跟我无关。另外，晓雯现在是实习期，一年过后转正了，工资还要涨一大块。再说，跟其他单位的大学毕业生在实习期间的工资水平相比，我们这个工资已经是最高的了！”关云天没想到老父亲会谈论这样的话题。
“这话就不对了，你是企业老板，给职工多少工资那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怎么还跟你无关呢？另外，晓雯是你小姑的女儿，那是你的亲表妹，你不能象对待外人一样对待她呀！”
老父亲的一席话，让关云天哭笑不得，“爸，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姐夫和我外甥在车间的基层班组跟其他职工一样同工同酬，你都能理解，怎么到了晓雯这里，你却不理解了？”
“人家晓雯是大学毕业生，能跟他们一样吗？我看你才糊涂！”老爷子显然不赞成儿子的说法。
“晓雯是大学毕业生不假，但我们把她安排在集团公司办公室，而且专业对口，难道还不行吗？”
“不是说工作岗位不行，你小姑求你一回，你怎么也得在工资上给晓雯一些照顾吧？”
关云天知道，这是他小姑回老家的目的，老父亲说的这些话，就是他小姑的意思，但是，面对两位老人的不理解，关云天感到非常无奈。
真是好人难做！如果当初就不同意他们的请求，哪来这些??率拢?/p>
第354章 只想着挣钱
尽管对长辈们的无理要求很生气，但在电话里，关云天对老父亲还得晓之以理，“家有家规，昌达集团是一家两三万人的大企业，办事有自己的规则，每个员工该挣多少工资，我们有专门的机构对员工进行综合评估，然后确定其工资标准，哪能是我一句话的事？关于这一点，你们一定要理解。爸，请你让小姑放心，在我们这里，晓雯既不会吃亏，也不会因为跟我的亲戚关系，而得到额外的关照。”
其实老关完全理解儿子的做法，只有那些小作坊的老板，办事情才随心所欲，一个两三万人的大单位，要是没有个章法，早就不知乱成啥样了！如果关云天是那样的老板，他的企业也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
但是，自己的妹妹大老远跑来找他，老关不打电话做做样子，他怕关成芳认为他这个当大哥的不愿帮忙，所以，老关硬着头皮跟儿子打电话，还说了些他自己都认为有点荒唐的话。
父子俩的通话，旁边的关成芳听的一清二楚，再讲下去，老关自己都觉得无聊，他知道关云天很忙，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占用儿子宝贵的时间，老关认为很不应该，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想尽快结束通话，于是故意强调了一句：“那我告诉你小姑，晓雯在你那里吃不了亏。”
关云天急忙答应：“对，让我小姑放心，晓雯吃不了亏，只要她专心工作，我们的企业不会亏待任何人！”
......
经过**个月的紧张施工，青山河治理工程现已基本完成，入冬前，昌达地产公司委托市水利局，正在组织专家验收。
一天上午十点左右，昌达地产公司常务副总老徐，正在办公室跟城南项目部的几位负责人开会，商议入冬以后工地的管理问题，突然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请进！”
推门进来的这位，老徐有印象，“你不是那个叫大禹什么公司的经理吗？你有什么事？”老徐问道。
“徐总，我是大禹水利建设安装公司的老范，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工程款的事。”
“工程款？什么工程款？”老徐觉得莫名其妙。
“就是我们承包的治理青山河的工程，现在已经完工，我想......，”
没等老范说完，老徐摆了摆手，“我们正在开会，你去外面找个地方等着，等我开完会再说。”
老范在办公室外的走廊尽头抽烟等待，半个小时后，看见几个人从老徐办公室出来，估摸着会开完了，他走了过去，重新敲门，在得到回应后，老范推门进屋，“徐总，会开完了？”
老徐指着沙发，示意老范坐下，“刚才你说商量工程款，我们不是委托水利局正在组织专家验收吗？还没验收完，什么结论也没有，你就想结工程款，没到时候呀！”
“徐总，我们承包的工程量还不到其他两家公司的一半，验收又是从我们承包的工程开始，据我所知，我们负责的地段，前几天就验收完了，要不，我也不会来找你。”老范道。
“那也不行，虽然验收完了，但我们还没收到专家的验收结论，工程合不合格还不知道呢，等结论出来再说吧。”
“验收结论，那得等到啥时候才能出来？”老范焦急地问。
“这个----，我也说不准，要不你去找验收专家问问？”
无奈之下，老范只得离开。从老徐办公室出来，老范本想直接去找验收专家，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老徐为了打发他离开的一句说辞，老范想起来了，工程验收前，有关部门做出过明确规定，验收期间，禁止工程承包商跟验收专家接触！
这可怎么办？如果连专家的面都见不着，上哪儿打听验收结论？工程款结不了，怎么向二手承包商交代？
没有别的办法，傍晚时分，老范提着些水果烟酒之类的礼物，来到城建局张副局长的家，因为老范跟张副局长两口子都是同村老乡，还有点远亲，他们之间走动频繁，老范的公司离开张副局长的帮助很难独自撑下去，遇到困难，老范首先想到的就是老张。
“怎么样，工程验收完了吗？”坐下后，老张问道。
“我们负责的部分倒是验收完了，其他两家，我也没法打听呀！”老范无奈地回答。
“验收完了，工程款也该结算了吧？”
“我今天上午去找老徐，他说需要等到验收全部结束，专家给出验收结论后，才能结算工程款。”
“问题是验收什么时候结束？专家何时拿出验收结论？”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本想找专家问问，可是上面有规定，验收期间，禁止施工方跟验收人员接触。”
“那就等着吧，验收完了，专家作出结论后，甲方早晚要给你结算工程款。”
“姑父，不能等呀！你是知道的，我这个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就是个皮包公司，工程到手后，我马上把它转包给了另一家实体公司，百分之十的工程垫付资金，也出自二手承包商，这笔垫付资金是他们从私人那里借贷的，现在到期了，人家天天催我，搞得我非常狼狈，起码我得告诉他们一个准确的结算时间吧？见不到验收专家，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如今，我只能躲着二手承包商，连他们的电话也不敢接。”老范哭丧着脸说道。
“既然上面有规定，验收期间不让工程承包方跟专家见面，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呀！”
“姑父，我的意思你能不能跟水利局的梁副局长打个电话，他不是验收专家组的召集人吗？请他打听一下，验收哪天完成？啥时候能做出结论？”老范说出了他来访的目的。
“这个----，”老张没想到这位侄子让他办这种事，“其实，我跟老梁以前并没有交集，只是因为市里成立青山河治理的协调委员会，我们都是其中的成员，才有了些接触，我出面求他打听消息，他要是安原则办事，不给面子怎么办呢？”同级别官员，最怕对方拿原则说事。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连最低等级的机密都算不上，我认为老梁应该给你这个面子，同朝为官，山不转水转，谁用不着谁呀！”老范倒是很圆滑。
老张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好吧，我帮你问问。不过这么晚了，还是明天上班后再给老梁打电话。”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老张拨通了水利局梁副局长的电话，“梁局，我是城建局的老张。”
“哟，张局，请问你与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我想打听一下，青山河治理工程的验收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做出结论需要多长时间？”
老梁没有多想，他以为城建局需要了解这方面情况，“验收工作已经于昨天下午结束，结论嘛，前面的工程已经做出验收结论了，后面这些，可能还要等几天。”
“也就是说最先验收的工程，已经做出结论了？”
“是的，因为专家们都来自于省水利厅，他们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也想抓紧时间把验收搞完，就利用下班时间对验收过的工程作出了结论。”老梁道。
“哦，我知道了，多谢梁局。”
老张把这一消息马上告知老范，“验收工作于昨天下午就结束了，前面验收的工程，已经做出了结论。”
“那就太好了！这意味着我们承包的那部分工程，可以结算了。好，我这就去找老徐。”老范有点喜出望外。
当天下午，老范再次来到老徐办公室，进门二话不说，直奔主题，“徐总，听说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建的工程，验收结论已经出来了，有这回事儿吗？”
老徐也不隐瞒，“有这回事儿，他们上午刚把专家签字的验收结论送来，你这消息很灵通嘛。”
老范得意地一笑，“嘿嘿，既然有了验收结论，昌达地产公司是不是可以给我们结算工程款了？”
“结算工程款？范经理，我以为你关心你们承建的工程，原来你只想着挣钱呀！”老徐瞥了对方一眼。
“徐总，这话是什么意思？”老范觉得很诧异。
“什么意思你自己看。”老徐指着桌上那份专家签字的验收结论，没好气地说。
老范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张4a打印纸，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第二工程段，河岸边坡加固过程中，所用水泥标号不够。结论：第二工程段，施工质量不合格。建议整改措施：在现有基础上，用设计规定的标号水泥，再做1.5～2公分的加固。落款是五位专家的签名。
看完后，老范先是吃了一惊，过了十几秒钟，他定了定神，并在老徐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故作镇定地说：“水泥标号不够？不可能呀！每次进料都有检测报告。”
“范经理，你也许不知道，这五位专家中，有一位专门搞建材方面的研究，人家只需一看，便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标号的水泥，所以，请你相信专家的结论。”
“嗨，这些专家也是小题大做，一个河岸边坡，将来蓄水后要被浸泡在水里，水泥标号高一点低一点，至于不合格吗？”
老范这若无其事的态度，把老徐彻底激怒了，“就凭你说这话，当初就不应该把工程给你！”
“徐总，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不应该把工程给我了？”
“你这个人真是厚颜无耻，自己承建的工程偷工减料，导致工程质量不合格，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就你这样的，哪有资格承揽工程？”
尽管受到老徐的贬损，因为想结工程款，老范只得受着，他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徐总，都怪我一时疏忽，把关不严，说实话，出现这种情况，我也很生气，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按照专家的意见，抓紧时间整改就是。”
顺着这话，老徐道：“好，那就等你们整改合格了再说。”
第355章 空手套白狼
看见验收不合格的结论，老范就有点心虚，本来想尽快结算工程款，看老徐这态度，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老范陪着笑脸，“徐总，验收结论说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建的部分工程不合格，我们认了，并承诺按要求整改，但这工程款的事......，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有什么商量的？刚才不是说了嘛，等整改合格了，再谈工程款。”老徐不为所动。
“徐总，虽然我们承建的部分工程不合格，但活一点也没少干，毕竟现在工程完工了，昌达地产还压着大部分工程款，再不结算，我们就没法运转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马上动工整改，工程款的结算，也请你们分期分批地考虑？”
“范经理，昌达地产隶属于昌达集团，而昌达集团是一家大企业，内部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规章制度，任何人办任何事，都要遵守这套制度。你们承建的工程质量不合格，就必须按要求整改合格以后，才能结算工程款，否则就违反了公司制度，我不能那样做，恕我无能为力。”
见老徐没有通融的余地，老范只得悻悻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老徐差人去青山河治理工地查看，不仅没能见到大禹水利建设安装公司的任何整改施工人员，还从其他工地了解到，整个青山河治理工地上，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大禹水利建设安装公司这个单位，“可他们承揽的工程毕竟完工了，虽然质量不合格，那些活又是谁干的？”老徐感到纳闷。
“据说他们转手承包给另一家施工单位了，工程就是二包单位具体施工的。”
“原来如此！”
经过调查，老徐发现老范的所谓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只不过是挂靠在另一家有资质的企业名下的皮包公司，整个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既无施工人员，又无施工设备，全部家当都装在老范随身夹在腋下的皮包里。
“这个老范，玩的全是空手套白狼啊！”老徐感叹道。
没错，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成立五六年以来，全靠倒手承揽工程为生，尽管他把转手工程所获差价的一半左右都给了为他承揽工程的中间人，但老范得到的收益，还是足以维持其公司的运转。
由于跟老徐交涉未果，老范自然不敢面对工程的二手承包商，所以，他没法让对方展开工程整改施工。
但是，不整改合格，工程就不能交工，工程款的结算就无从谈起。不仅如此，如果工程不能按时交工，依据当初签订的工程承包合同，作为甲方的昌达地产公司，还要追究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法律责任，这一点更为重要。虽然老范掌管的只是一家皮包公司，但合同规定的法律效力他是知道的。
想到这些，老范就头痛不已，他硬着头皮跟二手承包商见面，央求对方尽快完成整改。
“活我们可以干，但购买建材和租赁施工机具的资金谁出？”对方伸手要钱。
“现在结不了工程款，我上哪儿找钱？你们能不能再想办法借贷一部分？”老范实在无计可施。
“你可别逗了！范经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前面垫付的百分之十工程款，都是在私人那里借贷的，每天付着利息呢，还让我们借贷，这个工程你还让不让我们挣点钱？”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在施工过程中，为什么要偷工减料，弄虚作假？如果不搞这一套，工程验收一次合格，现在把工程款结了，哪有这些烦心事儿啊！”回过头来，老范埋怨道。
“你说的轻巧，就你给我们这个价格，如果不来点虚的，要是处处都实打实的用料，我们就挣不到钱，赔本赚吆喝的事你会干吗？”对方根本就不买账。
“这回好了，整改返工，看你们还挣不挣钱？”
“你打住，就整改返工这件事，咱们先得把职责分清，我们干活，材料费得由你出，否则免谈。”
“这----，”老范气得一拍桌子，“现在这种结果是你们一手造成的，跟我没有关系，凭什么让我出材料钱？”
“你说凭什么？凭你这个人太黑心！向我们转包工程，你拿大头，我们得到的仅是一小部分，你吃肉，我们喝汤，就凭这个，材料钱就得由你出！”
双方僵持不下，事情没法往下谈，如果整改返工不能尽快落实，一旦到了交工期限，老范就得成为被告，到那时别说结算工程款，如果昌达地产追究他的法律责任，等待老范的，恐怕是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老范突然清醒了许多，他认识到，这样僵持下去，对双方都没有一点好处，虽然他受到的损失更大，但对方也白干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于是，老范把说话口气变得平和了一些，“好吧，就按你们的意思，材料钱我来想办法，但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把活干好，可千万别再出纰漏了！”
话说容易，整改返工需要的二百来万材料款，上哪儿想办法弄这笔钱？走投无路之际，老范再次想到了昌达地产公司的老徐，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老徐说他是异想天开，“我没见过你这样承揽工程的！”
“徐总，你现在说啥都有道理，只要你预支给我二百万，让我跪下给你叩头，我都干。”
“去你的吧！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把工程转包给二手承包商，在施工中偷工减料，弄虚作假，导致工程不合格，我不罚你，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还想预支工程款？简直是开玩笑！”
老范原本想自己解决问题，结果在老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在城建局当副局长的“姑父”，也顾不了在单位谈论私事的不良影响，老范直接来到老张办公室。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嘛，有事情回家谈，这里是工作单位，在办公室谈私事，让我的同事知道了，会给我造成不好的影响。”张副局长责备道。
老范转身把门关上，“咱们小声一点，不让外人听见，不就没事了吗？”他拉把椅子在老张对面坐下来。
因为老张是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揽这项工程的中间人，不用说，工程款结算以后，老范肯定要给老张一部分。虽然老范从内心也不愿到老张的单位谈论这种事，但在目前这种紧要关头，在自己想不出其他办法的情况下，老范也只好如此了。
“风风火火的，你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老张显然有点不高兴。
老范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压低嗓音，把目前面临的局面向老张作了通报，“姑父，你说怎么办？”
“是啊，二手承包商不愿再垫资金，老徐又不给面子，情况确实有点紧急，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老张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整改返工只需二百万资金，姑父，你能不能筹到这笔钱？我给你算利息。”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们都是工薪族，完全靠工资生活，前两年又买了房子，哪来的二百万？”
“那......你，要不，给昌达地产公司的老徐打个电话？你是职能部门领导，他应该给你面子。”
“给他打电话干什么？向老徐借二百万？你真想得出来！”
“不是借，而是从工程款中预支二百万，这笔钱他早晚得给我们，你把我们目前面临的情况跟他说说，老徐要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应该不会拒绝。”
“你不是跟他提过预支的事了吗？我再提这件事，好像不妥呀，毕竟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吧？”老张也很为难。
“姑父，你的身份很重要，但目前面临的局面，如果不能筹到二百万资金，整改返工就没法进行，工程不能按时交工，不仅工程款结不了，大家的利益化为泡影，如果昌达集团追究起来，我可能还要负法律责任。”
“嗨，当初如果自己不要留的太多，给二手承包商再适当让些利，他们就不至于在施工过程中胡来，现在也就没有这些??率铝恕！崩险旁鸨傅馈?/p>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当初自己留的多，不也是考虑到咱们两个的利益吗？谁想到这个二手承包商在背后来了这么一手。倒是也怨我考虑不周，否则，要是跟二手承包商签一份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免责的补充协议，现在咱们就省心了。”老范后悔自己经验不足。
“你说得对，事情已经发生，马后炮没有用了。好吧，我跟老徐打个电话，但愿他能给我面子。”当着老范的面，老张翻出昌达地产公司办事处的电话号码，用桌上的座机拨了出去。
“喂，徐总吗？我是城建局的老张。”
“张局你好！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哪敢指示你这个大老板呀！怎么样，进入冬季了，你们的工地也都停工了吧？”老张关切地问道。
“我是打工的，大老板是别人。虽然进入冬季了，但天气还不算太冷，有些工地还在收尾，不过块到年底了，所有工地正在做过冬的准备。张局，你有事吗？”对于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职能部门领导，老徐还是有所了解的，起码在面子上要过得去。
“徐总，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揽的工程没能通过验收，这件事跟我多少有点关系，毕竟是我把他们介绍过来的，我感到很抱歉，请你原谅。”
“张局这是说的哪里话？虽然是你介绍了他们，但你又不是施工单位的领导，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多谢谅解！徐总，听说你们要求整改合格，就能交工，是这样吧？”
“是的，只要按期整改合格，当然就能交工了，但是我看他们至今按兵不动，工地上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那个范经理是什么意思？”
“嗨，说起来一言难尽！”
第356章 值钱的面子
对方的一声叹息，令老徐莫名其妙，“张局，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倒没有什么，现在的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了，所以，他们至今没有整改返工的动静。”老张道。
“张局，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老范已经找过我了，他们的情况我大抵知道，无论如何，只要他们不按期整改合格，我们是要追究责任的！这一点我已经跟老范强调过了，希望你也给他捎话，让他知道这不是儿戏！”
“徐总，事情的严重性，我想老范是应该知道的，但他们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呀！我的意思，你们能不能帮他一把，不管怎么说，毕竟你们是合作关系，如果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趴下了，把不合格的工程往那儿一扔，也影响整个青山河治理工程的收尾，昌达地产投了两三个亿的工程，你们怎么也不希望看到出现那种局面吧？如果帮他一把，让他们尽快整改完工，你们也静心了。”
老张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不过听着让人感到别捏，因为他的话语中，多少带着点威胁或耍无赖的意思，要是换做其他人，老徐可以马上怼回去，但对方毕竟是职能部门的副局长，老徐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我们是甲乙双方的合作关系，怎么帮他？”老徐其实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他故意不把话题往那方面引。
“徐总，工程款的事，一旦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整改合格，你们早晚要跟他们结算，你看能不能破破例？先预支他们二百万，让他们把整改工作做完。”
老徐知道对方打电话就是这个的目，虽然天南海北地绕了一大圈，这句话最终还是说出来了，所以，他并未感到诧异，“预支工程款？张局，其余两家都垫付了百分之二十的工程款，到了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这里，不仅只垫付了百分之十，而且在工程还没完工的情况下，还要预支工程款，这完全不合情理呀！幸好当初只给了他们少量工程，否则，麻烦就大了！”
“哎哟，这不是情况特殊嘛，你就网开一面，照顾一下吧。”老张厚着脸皮说道。
“什么特殊情况呀！不就是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拿到工程后，转手包给了另一家施工单位吗？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既无施工人员，又无施工设备，完全就是一家空手套白狼的皮包公司！他们想躺着挣钱，结果让二包施工单位给算计了，如今验收不合格，整改需要资金，二手承包商不愿再出资，老范又拿不出钱，是这么回事儿吧？”
这番话让老张脸面发热，见真相已经无法隐瞒，他只好承认，“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大概就这么回事儿吧。怨我疏忽，当初推荐他们，我应该事先了解一下公司状况。”
老张的不断自责，是他采用的一种手段，目的是博得老徐的同情，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还别说，老张的这一策略起码部分起了作用，听见对方一次又一次地自责，长期从事行政管理的老徐，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老张作为城建局的副局长，能有这样的姿态，实属不易，“张局，事情一码归一码，老范他们的事，跟你无关。”
“可是徐总，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揽的工程迟迟不能交工，说起来不好听，如果外界知道是我推介的承包商，我这脸上也是挂不住呀！”老张这样的逻辑，也不是毫无道理。
老徐考虑了片刻，“张局，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预支二百万工程款，我说了不算呀！”
“你那么大的老总，连预付二百万工程款的权力也没有吗？”老张根本不相信。
“昌达地产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关总，这件事必须得到他的同意，否则谁也没有办法。”老徐说的是实情。
“那----，请徐总跟关总商量一下，高抬贵手，让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渡过难关，尽快完成整改，也好给你们一个交代。”
“可是张局，你跟关总不是也很熟悉吗？要不你直接跟他说吧。”这种事情，老徐在关云天面前也不好开口。
“我跟关总只接触过几次，谈不上熟悉，你们毕竟是同事，我觉得还是你跟他说比较好。”
眼下，另外两家承包商负责的建设工程已经完工，而且验收报告已经出来，专家们给出的验收结论是全部合格。也就是说，到现在，除了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负责的工程等待返工整改，整个青山河治理工程就算基本结束了。
入冬后，各建筑工地进入冬休期，在做完各项安排后，老徐回到公司总部，他要把有关安排向关云天汇报。
在听完青山河治理工程的情况汇报后，关云天道：“既然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负责的工程还在等待返工整改，青山河的治理工程就不能算完工，这家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怎么如此特殊？”
老徐又把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情况做了简要介绍，“前段时间才搞清楚，城建局老张推介的这家企业，原来是一家皮包公司，他们拿到工程后，转手包给了二手承包商。”
“不用管几次转包，你得把工程质量干好呀！现在验收不合格，他们为啥还不抓紧时间整改？”关云天气愤地说。
“都是因为这个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老板太黑心，自己留的太多，给二手承包商的利润太少，他们在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弄虚作假，最终导致工程质量不合格。现在返工整改需要二百万资金，二手承包商不愿再垫付，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老板又拿不出钱，目前正僵持着呢。”老徐解释道。
“他们这样僵持，将会影响交工期限，如果到时候不能交工，这个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一点你跟对方讲清楚了吗？”关云天道。
“开始我就跟他们讲的很清楚，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老板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承诺返工整改，就是没有资金，城建局的老张还出面找我想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呀！”
“找你给他们想办法？这个老张想干什么？”
“他想请求从工程款中预支二百万，作为返工整改的资金。”
“这些人整天都在想什么好事呢？自己负责的工程质量不合格，还想预支工程款，简直是异想天开！”关云天十分不削地说。
“是啊，我也是一口回绝了老张的请求。”
“可是，这个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跟那个二手承包商这样僵持着，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咱们可以完全不管，但迟迟不能交工，影响的却是昌达地产公司的利益，这一点得引起咱们的重视。”关云天道。
“我觉得也是，要不咱们给老张一个面子？工程交工了，青山河治理这件事就算彻底完成了。他们在那里拖着，虽然咱们压着工程款，但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顺着关云天的意思，老徐把这个话说了出来。
“这件事想起来觉得有点窝囊，哪有工程不合格，还要预支工程款的？但是，咱们不出手，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跟二手承包商之间的死结就解不开，他们继续僵持，工程就不能完工，青山河治理不完成，咱们就不能考虑下一步计划，在这种情况下，不答应对方的请求都不行！”关云天道。
“昌达地产公司作为甲方，工程包出去以后，一切按合同执行就可以了，本来跟咱们不相干的事，因为有了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这种皮包公司的参与，把咱们也牵连进来，真是没想到的事。”老徐也是一番感慨。
“我就不明白，像老张这种职能部门的领导，他为啥要到处伸手，难道他不嫌麻烦吗？单纯的企业行为还好理解，毕竟谁还没有个难处，企业资金紧张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真要是有困难，临时帮一把，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老张一参合，就令人反感！”
“还用说吗？老张积极主动地跟着参合，自有他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事已至此，就别跟老张计较了，不如给他个面子，毕竟下一步的滨河公园建设，他可是城建局的，好像城市园林这一块，跟他们有关吧？”老徐提醒道。
“那也不能像老张要求的那样，不能给他们预支二百万。”
“前面不是说了嘛，不预支这笔资金，就没有钱购买建材，返工整改也就不能进行。”
“徐总，昌达地产公司是干什么的？咱们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大库里什么样的建材没有？哪种标号的水泥缺乏？”
“你是说给他们建材，不给资金？”
“对呀！他们拿着资金不也是购买水泥沙石等建筑材料吗？昌达地产公司大库里就有现成的建材，冬天又不施工，压在库里不如给他们使用。”
“给他们记账，结算时从工程款中扣除。对，这是个好办法！”老徐道。
“你通知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让他们马上跟二手承包商协调，尽快组织施工。对了，也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张，既然给了他面子，就得让他知道。”关云天叮嘱道。
“是啊，给了老张面子，得让他心里有数。”
“可不是嘛，当初把工程给大禹水利建安公司，也是冲老张的面子，就说刚才谈到的这件事，如果不是老张，昌达地产公司有现成的建筑材料，还有在各工地上收尾的施工队，咱们可以让这些建筑施工队晚几天放假，把水泥沙子拉倒需要返工整改的工地上，用不了几天就能完成整改。但是，大禹水利建安公司也休想结算工程款！到时候，打官司他们都赢不了。”关云天道。
老徐一听，连他都为老范的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感到后怕，回到自己办公室，他首先拨通了老张的电话：“张局，恭喜你！我要告诉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第357章 算计与精明
老徐的几句话，搞得老张一头雾水，“徐总，你说的什么事儿呀？又是恭喜，又是意想不到。”
“还是你的面子大，你的请求，得到了关总的同意，这难道不值得恭喜吗？”老徐道。
“呵呵，那我得多谢你的美言，当然还有关总的慷慨。不过，怎么又意想不到呢？莫不是关总为了让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尽快完成返工整改，同意多预付一些工程款？”
“你想到哪儿去了？告诉你吧，关总虽然同意你的请求，但不是直接预付工程款，而是我们出建筑材料，记账后在工程款结算时扣除，让老范尽快组织人员进行整改施工。”
“原来这么回事儿呀！”老张似乎有些失望，“老范组织人员施工当然没问题，关键是你们哪来的建筑材料？”
“连我都忽略了，昌达地产是做房地产开发的大公司，你说我们这里缺建筑材料吗？各种标号的水泥应有尽有。”老徐道。
“哦，建筑材料由你们出，用量根据需要来确定，费用在结算时扣除，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没想到，你们关总也太会算计了！”老张确实感到意外。
“我要纠正你的说法，这不叫算计，这叫精明！算计意味着斤斤计较，精明则是该花的钱一分也不少花，该省的钱一分也不多花。他能在没有什么背景的情况下，把企业发展到如今的状况，没有一个精明的头脑，是不可能做到的。”
“徐总，我想问问，就算你们供应建筑材料，如何计量？价格怎么确定？这些具体问题你们考虑好了吗？”不用外人猜测，如果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老张不可能如此上心。
“张局，昌达集团是家大企业，不是自夸，我们的各项管理都非常规范，水泥砂石等建筑材料出库入库都要计量，而且记录的一清二楚，如果老范不放心，他可以亲自到计量现场监督。至于价格，昌达地产公司是建材大用户，我们有很强的议价能力，同一种建材，我们购买的价格起码在本地区是最低的，即使老范拿着现金去购买，他也享受不到我们这种价格优惠的幅度。”
“问题是你们供应的建材，还要不要加价？”
“请张局放心，我们只想尽快结束青山河治理工程，昌达地产公司可以挣钱的地方很多，我们不会在这里加一分钱，到时候我们的仓库保管可以向老范出示相关批次建材的进货价格凭证。”
随后，老徐又向老范通报了情况，并让他组织人员，在第二天开始返工整改。
得知情况后，老范马上拨通了老张的电话，“姑父，老徐跟你说了吗？他们不愿预支工程款，只愿提供建材。”
“知道，老徐也给我打电话了。”
“没想到昌达地产公司的老板这么会算计，真是太抠了！”
“你就知足吧，要不是为了给我面子，恐怕你就得等着吃官司了。”对于老范的办事能力，老张也是恨铁不成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怎么会吃官司呢？”老范道。
“你的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是家皮包公司吧？皮包公司也倒罢了，承揽工程后，你让二手承包商把工程干好，验收一次性通过，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看你弄的这一套，二手承包商偷工减料，弄虚作假，说起来都丢人！”老张气愤地说。
“还不是为了咱们俩多得一些利益，谁知道二手承包商跟我玩心眼儿，那小子在背后使坏。”
“这就是你不会办事，钱是好东西，谁都想多挣钱，但你得有个度，你把骨头上的肉剔得一点不剩，人家啃骨头的人能不在背后算计你吗？往后办事，心别太黑了，这是个教训！”
“姑父，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承揽的青山河治理这部分工程，经过这一返工折腾，咱们得损失二百多万，到手的钱恐怕比以前设想的要少一大块，这是始料未及的。说实话，工程验收的专家结论是一回事，昌达地产公司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儿，这一点，我对老徐他们是有意见的。”老范抱怨道。
“你这什么意思？”
“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确实是一家皮包公司，这些年虽然没有亲自建设过一项水利工程，但我亲眼所见的却不止一家。现在承揽的青山河治理工程，不就类似于一个小型水库嘛，边坡使用的水泥标号是低了一点，将来蓄水后，都被淹没了，其实构不成多大危害，可是，昌达地产这帮人小题大做，横挑鼻子竖挑眼，让咱们白白损失二三百万，你说心疼不心疼？”老范道。
“说不心疼那是假话，但你犯到人家手里，让人家逮个整着，也怨你点背，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姑父，我承认昌达地产的老板给了你面子，但他们的小题大做，也给咱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这笔账......”
“好啦，这个话题到此打住，千万不要对外人讲，不用你说，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老张很有城府，他不会随便向外人袒露心境。
“姑父，我就按照老徐的要求，返工整改？”
“要不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事到如今，你就敦促二手承包商，让他们抓紧施工，尽快完成返工整改吧。”
......
用了一个星期，返工整改终于完成，第二天上午，老范拿着一堆发票合同之类的东西，来到昌达地产公司办事处老徐的办公室。“范经理，有事吗？”老徐问道。
老范把手头这些东西往桌上一放，“徐总，整改完成了，我来找你结算工程款。”
“结算工程款？你开什么玩笑？”老徐待答不理。
“我们按要求完成了整改，如今工程已经结束，根据合同规定，就该结算工程款，怎么能是开玩笑呢？”
“问题是昨天才完成整改，混凝土工程还需要几天养护吧？没有过养护期，你就想结算工程款，哪有这样的事？”
“徐总，求你高抬贵手，先给我结算一部分吧，哪怕剩余部分等到养护结束以后再结。”老范近乎央求道。
原来，二手承包商垫付的五百万资金，是从民间融资机构借贷的，至今已经逾期两个来月，借贷机构多次催收未果，正在准备动用法律手段追讨，二包单位几乎每天派人跟在老范身后，逼得他几乎走投无路。
老范知道，再怎么逼迫，整改没完成的情况下，昌达地产公司说啥也不可能结算工程款，所以，前几天他没有去找老徐。昨天，整改返工已经完成，老范觉得按合同规定，也该结算了。
老徐认为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把工程转包给二手单位，已经违背了合同规定，加上工程验收不合格，老范的公司没有受到处罚，昌达地产公司已经够宽大为怀了。返工整改时，昌达地产又提供了二百多万的建筑材料，这对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可以说完全做到了仁至义尽。如今，在整改过后还没出养护期的情况下，老范就来催着结算，实在有点不知好歹。
面对老范这幅可怜相，老徐不为所动，“范经理，做人要知足，自己怎么回事儿，心里不清楚吗？严格说来，你承揽的工程还没有交工，我怎么能给你结算？你让我高抬贵手，这就是强人所难，恕我不能从命！”
实在没有办法，老范只得把实情说出来，“徐总，你也知道我把工程转包给二手承包商了，不瞒你说，那百分之十的垫付资金，就是二包单位从民间金融机构借贷的，那笔贷款已经逾期快两个月了，对方正准备通过法律手段追讨这笔钱，现在我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你不能先结五百万？”
“范经理，我对此只能表示同情，但我对你跟二包单位和民间借贷的关系，没有一点兴趣。咱们还是按照合同办事，只有工程交工，才能结算工程款。所以，我帮不了你。”
老范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突然怒火中烧，他一拍桌子，“老徐，我告诉你，我一直跟你好言相商，你却油盐不进，一句也听不进去，你最好出去打听一下，我老范不是吃素的！”
气氛的风云突变，让老徐一惊，但他马上镇静下来，因为老徐曾在大型国企担任过十年的行政副厂长，什么样的刺头职工他没见过？“哟嗬，你还跟我来横的？我不用打听，只想知道即使你不是吃素的，你想干什么？”
“姓徐的，你不用逼我，听没听说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也告诉你，我堂堂昌达集团的行政总监，要是害怕你这样的，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怎么，你要跟我耍无赖！”
老范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叭的一声摔在地上，同时大声吼道：“昌达集团行政总监算个毛！我就跟你耍无赖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就在这时，听见几下敲门声，没等老徐应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谁在这里耍无赖？”来人进门随便问道。
推门进来的，正是受命组建昌达物业分公司的大光，因为有些事情要向老徐请示，走到老徐办公室门外，听见屋里有吵架和摔砸东西的声音，他未经允许，便推门而入。
大光的突然出现，让老徐和老范都非常意外，他这一问，老徐没有回答，倒是老范不知好歹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想知道谁在这里耍无赖？”
第358章 无济于事
这种情况下，老徐反倒不好说话了，他干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静观事态发展。
“耍什么无赖？我在这里谈事情，跟你有啥关系？”老范朝大光瞥了一眼，没拿他当回事儿。
“谈什么事情？用得着这样大喊大叫？还把茶杯摔了。这里是办公场所，你在这里吵吵嚷嚷，还损坏公物，成何体统？”
“我找老徐结算工程款，他跟我找别扭，我向他发泄几句，碍着你什么事儿了？”老范整天跟一帮包工头混在一起，认为自己见过些世面，大小也算个人物，他以为大光就是个办公室的一般工作人员，从心里也没瞧得起对方。
“我不管你什么事儿，这里是办公场所，言行就应该文明一些，你在这里吵吵嚷嚷，打砸物品，不仅影响徐总办公，也影响其他人工作，你说碍着我什么事了？”大光一字一句，直视对方。
“别说的这么好听，言行文明我懂，但他不给我结算工程款，我对他就文明不起来！你想拍老徐马屁就直说，何必跟我弄得冠冕堂皇？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就是靠溜须拍马往上攀吗？”老范说话很难听。
大光看上去并未生气，而是点头笑了笑，“看你穿戴的人模狗样，你却不会说人话，从你嘴里吐出来的，怎么带着一股恶臭？你不是说我溜须拍马吗？那我告诉你，要办事就好好跟徐总说话，你要是再在这里打砸吵闹，我能把你轰出去，你信不信？”
老范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文绉的家伙，能说出如此强硬的话，但他觉得自己好歹也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大小还是个皮包公司的经理，怎么能被一个公司小职员的几句话吓倒？“别跟我吹牛逼，好像你是谁似的，我来这里找老徐结算工程款，正常办业务，你凭啥把我轰出去？”
“我说了，办业务就好好说话！你不用管我是谁，我也用不着跟你吹牛逼，你要是再敢打砸物品，看我敢不敢把你轰出去？”大光突然加重了语气。
“你算老几呀？说大话不怕闪了你的舌头！轰我出去?你也不去社会上打听打听，把我轰出去了，看你小子怎么收场！”老范十分不削地朝大光瞥了一眼。
大光被彻底激怒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抓住老范脖子下面的衣襟，左手指着老范的鼻子，“我管你是社会上的什么玩意，你这家伙听不进人话，我这就把你扔出去！”说完，就要把老范往门外推。
别看老范的身形比大光小不了多少，力道却差了一大截，他被大光死死拽住，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嘴里夸张地喊道：“老徐，你的员工动手打我，你管不管？”
听见老范那近乎求救的呼喊，老徐这才说道：“大光，你放开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大光松开手，转身说道：“徐总，本来我想就组建物业分公司遇到的几个问题向你请示，走到门口却听见你办公室里面有打砸物品和吵闹的声音，于是推门就进来了。”
“哦，你有什么事？”
“算了，这些事几句话也说不清楚，等你把事情处理完了，我再过来跟你详细汇报。”
大光说完就往外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他又转身对老范说道：“办业务不是打架，有话好好说，另外，别动不动就搬出社会上那些人和事，那玩意吓唬别人也许管用，但我不吃那一套。”说完，转身离去。
“徐总，这......，”老范指着大光的背影，张着大嘴，不知该说什么。
刚才这段时间，老徐坐在椅子上当旁观者，看了一场热闹，要不是老范求救，他还想继续看下去。他认为，像老范这种没有素质的人，受到一点教训，长点记性，也没有什么不好。当然，真要是动起手来，老徐是不会让老范受到伤害的，他知道，以大光的冷静和稳重，也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范经理，回到椅子上坐下吧。”老徐若无其事地招呼道。
“徐总，这小子是你们这儿干啥的？他叫什么名字？刚才听你喊他大光？我绝对饶不了他！”老范整了整衣襟，恼羞成怒地坐回到椅子上。
“范经理，你消消气，刚才都是因为你太激动，才闹出这尴尬的一幕。你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说什么饶不了他，大光是我们的员工，昌达集团是一家大企业，不会容忍任何人因为企业的事对我们的员工进行伤害。另外，我劝你不要有那样的想法，只怕到时候你会更加难堪。”
“你就别替这小子吹了，他有什么了不起？我找几个哥们，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范经理，我说过，为了单位的事，我们不会容忍外人伤害自己的员工。真要说打架，就算你带十个八个哥们，在他那帮战友面前，恐怕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老徐本来不想谈及这种话题，见老范没完没了，他干脆实言相告。
“你是说他有一帮战友？”
“他的那帮战友，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个个身手不凡，跟好多人交过手，几乎从来不落下风，但这些人很正直，不是你想象那种社会渣滓。你三思吧。”
听老徐这么一说，老范觉得刚才小看了对方，心里不免合计，“你们是不是雇他们当保镖？”
“你想多了，昌达集团是一家干正事的大企业，我们不需要保镖。他们是复转军人，前些年因为单位改制，下岗后在社会上四处打工，正好我们这里需要人手，就把他们招进了单位，现在，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有自己的工作。”老徐道。
“那他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儿？”老范感到受了委屈。
“你没听他说嘛，他要找我汇报工作，正好赶上你在大喊大叫，摔杯子，这种有正义感的人，看见你的言行，别说我们是一个单位的，我还是他领导，即使萍水相逢，碰到你这样的，他也可能出手阻止。”
“好啦，我算是知道了，你们昌达地产雇了一帮不是保镖胜似保镖的员工，以后跟你们打交道，得小心点。”老范悻悻地说。
“你这是造谣！昌达地产公司堂堂正正搞房地产开发，我们不做亏心事，要保镖干什么？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言归正传，你现在想结工程款，因为不符合条件，我不能给你办，你还是请回吧。”老徐道。
“可是，我回去怎么跟二手承包商交代？他们还在那里等着我呢。”老范不肯离去。
“要么你不跟他们见面，让他们等着，要么回去直接跟他们解释，把我的话告诉他们。你可别忘了，事情弄到现在的地步，你把利润留下太多是主要原因，但二手承包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嫌利润低，就弄虚作假，那显然是错误的！知道利润低，当初他们可以不接这项工程，既然接了，就应该按要求好好施工。既来之则安之，连起码的职业操守都没有，难怪在背后算计你。”
为了提前结算工程款，老范软硬兼施，但在老徐这里一概不起作用，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徐总，没想到你这么不好办事，难道是咱俩以前没有交情？”
面对老范这种荒唐庸俗的语言，老徐也是没有办法，“范经理，在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觉得什么事都要靠朋友交情？没有关系，没有交清就寸步难行，有了交情就可以不顾原则，一路绿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样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
“难道不是吗？”老范认为自己说得有理。
“我不知道在别的单位有没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不过在昌达集团旗下的任何单位，我们都按原则办事，关系或交情在这里不起作用！就说同样是承揽青山河治理工程的另外两家公司，人家承担的工程量，是你们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两三倍，但是，他们承揽的工程，由本单位施工，实打实的干，虽然在你们之后验收，但两家单位都是一次性验收合格，我们早就把工程款给他们结清了。跟你一样，我和他们此前并不认识，没有任何交情。”
面对老徐摆出的铁一般的事实，老范无言以对，他的那些奇谈怪论，显得幼稚可笑。老范就是这样一种人，自己龌龊，以为别人同样龌龊，自己肮脏，以为别人更肮脏，他的逻辑永远是自己没办好的事，错误全在别人身上。
“徐总说的头头是道，我不得不信，是啊，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责任主要在我，谁让我们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没有实力呢？如果也像另外两家承包商一样，当时同意垫资百分之二十，估计就没有现在这些??率铝恕！崩戏堆圆挥芍缘厮怠?/p>
“范经理，你有实力也好，没有实力也罢，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事实是昌达地产公司给了你好几千万的工程，你没有做好，的确辜负了我们的期望，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提前结算工程款，按照昌达地产的管理原则，即使我同意了，财务部门照样会拒绝付款，因为你还没有完成合同规定的工作内容。”
任凭老徐如何解释，老范就是不肯离去，旁人不知道，老范自己却很清楚，二手承包商派来的人就在外面的车里等着他，即使想躲，他也无处遁形。
见各种手段都无济于事，老范使出了最后一招，“徐总，青山河治理工程完工了，听说你们下一步还要开发滨河公园休闲游乐项目，我打听清楚了，这些都跟城建部门有关。”
老徐一听，立即打起精神，“是有这个计划，不过范经理突然提起这件事，你是什么意思？”
老范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别的意思，归城建部门管辖的事，我姑父是常务副局长，好多事都要经过他处理，想必你们也愿意把事情办得顺利些吧？”
第359章 垂涎三尺
对于老范那意味深长的话，老徐当然不能置若罔闻，“你姑父在城建局，还是常务副局长？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个人，他是谁呀？”
老范挺直了腰板，“怎么没听说过？你应该很熟悉才对，他前两天才给你打过电话。”
“你是说张副局长？他啥时候成了常务副局长？打电话没听他说呀！”老徐觉得有点诧异。
“上个月提拔的，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不可能当着你的面，说自己升官了。现在，他跟一般副局长可不一样，管的事比以前多多了！”老范的话语中，多少带着点趾高气扬的成分。
“是啊，常务副局长管的事自然比一般副局长多，张副局长是你亲姑父？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老徐有点不太相信。
“不是我亲姑父，我的事他能那么上心吗？徐总，虽然大禹水利建安公司是皮包公司，但我也是个有自立能力的职场人士，我不想打着姑父 旗号到处招摇，那不显得自己太没用了吗？所以，能自己摆平的事，我就尽量不去麻烦他。”
“嗯，张局有你这样的亲戚，他应该感到庆幸。范经理既然不愿麻烦张局，怎么又突然提起这层关系呢？”老徐揶揄道。
“还用问吗？当然还是为了结算工程款的事。”老范听不出对方的意思，以为老徐在夸赞他呢，他干脆把目的直接说了出来。
“工程款？我已经说了，等工程养护结束，马上就给你结算，难道就这么几天你也等不了？”
“徐总，起码二手承包商垫付的五百万，我是一天也等不了啦，要不我让姑父给你打个电话？”
“你等等，”老徐到办公室的走廊上，拨通了关云天的电话，把情况做了简单通报。
“你的意思呢？”关云天没有直接回答，毕竟老徐是具体的项目负责人，这种事他要尊重基层管理人员的意见。
“明年开春就得运作滨河公园的开发项目，老张作为城建局的常务副局长，到时候少不了找他办事，老范的要求确实不符合公司财务结算的规定，但早晚要跟他结算，现在他想提前几天支取五百万，这要求也不算很过分。”
“嗯，他为啥几天也等不了？”
“二手承包商替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垫付了五百万工程款，人家那钱是从民间融资机构借贷的，已经逾期两个月没能还本付息了，那边每天派人跟着老范，整改返工完成后，他想提前支取五百万，先把二包单位的垫付资金归还了，免得对方继续纠缠。”
“哦----，”关云天略一思忖，“情况特殊，那就提前支付他五百万吧。”
“好，但是这不太符合财务制度，你是否需要给财务部门打个招呼？”老徐知道昌达集团的财务制度非常严格，这种异常的大额支付，如果没有得到特别许可，即使他这个常务副总，也会受到拒绝。
“可以，我这就跟财务部打招呼。”
老徐回到办公室，没等他坐下，老范就急切地问，“徐总，怎么样？你同意吗？”
“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我出去向老板请示，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对于你的处境，我们都表示同情，关总同意提前给你结算五百万。”老徐道。
“是吗？那太好了！”老范如释重负，“他们整天派人跟在我身后，把我烦死了，这下总算可以把他们打发走了。什么时候能办手续？”
“怎么，今天就想办手续？这么着急？”
“不瞒徐总，二包单位派来跟踪我的两个人，就在外面的车里，如果现在能办手续，我让他们拿着钱，赶紧滚蛋！”
“好吧，我这就给你出手续，但不知道关总跟财务部门打招呼没有。”
“怎么，这件事还需要关总打招呼？”老范刚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多新鲜呀！你以为昌达集团像你那个皮包公司？什么事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们的规章制度很健全，谁管什么事，不能越界，财务部门是关总管辖的范围，像你这种不符合财务制度的大额支付，没有关总的许可，财务部门会拒绝付款。”老徐道。
“你刚才出去跟关总商量了？他同意了吗？”
“没有他的同意，我能答应给你出手续吗？他还答应马上跟财务部门打招呼。出具手续后，我得跟你一道去财务部，向他们说明情况，否则你办不了财务手续。”
在老徐的陪同下，当天下午下班前，老范顺利预支了五百万，临别时，老徐告诉他，其余工程款，要在工程养护结束一个星期后才能结算，这期间不要再来打扰。
......
进入冬季，野外施工基本停止，但是，关于滨河公园旅游开发项目的设计规划，却要在春天到来之前全部完成，以便明年开春动工建设。
这件事的第一关，自然是报备归口，咨询得知，跟其他工农业项目一样，这种涉及城市园林和旅游休闲的项目，首先仍是到职能部门立项待批。
历经半个月的紧张工作，集团公司办公室编制完成了立项报告，将其上报到市发改局，因为不涉及安全环保土地征用等麻烦问题，立项报告很快获得批准。
获批容易，归口却没那么简单，因为项目涉及到城市建设、旅游和水利等三个职能部门。通过市府协调，最终归口到城建局主管，水利和旅游部门协管。
不出所料，为了开发青山河市区段的滨河公园，昌达地产公司不得不跟城建局继续打交道。
关云天跟老徐倒很坦然，虽然老张现在已经升任城建局常务副局长，但他们觉得在此前的交往中，昌达地产给足了老张面子，他的所有目的都基本达到，在往后的交往中，应该比较顺畅。
根据市府指示，城建局在十二月中旬主持了第一次有关滨河公园建设的联席会议，除了城建部门，参会的还有昌达地产公司、市水利局和旅游局的相关人员。
主持会议的，正是城建局的常务副局长老张，与会者都是一帮老面孔，打过招呼后，老张直入主题，“市里把滨河公园归口到我们部门，今天这个会议除了建立主管协管部门跟投资建设单位的联系，主要想听听投资建设单位的规划设想。”
接着，老张讲了主管和协管部门的分工及职责，然后，由老徐介绍滨河公园的建设规划。
听完介绍，在会议结束前，老张强调：“滨河公园的建设，给华源市增加了一处大型游乐休闲场所，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公园的所有设施，都必须在整体上跟城市建设的规划相符。”
关云天听出了老张的弦外之音，“张局长，你强调的跟城市建设整体规划相符，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你们在滨河公园规划的所有项目，都必须经过城建部门批准。”老张道。
“张局，你是说我们在公园内建设的游乐休闲设施，也要经过你们批准吗？”关云天感到很不理解。
“没错，既然归口到城建部门，我们就有权对建设项目进行管理，这一点，还希望你们理解。”
“可是张局，我们投资的就是一些游乐设施，跟城市建设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即使归口城建部门管理，也不会影响到城市的整体形象啊！”老徐道。
“那可不一定，比如说你们打算在滨河公园建设摩天轮和过山车，那就得进行论证，对了，这还涉及安监部门呢，如果你们真正投资建设这两个项目，下一次的联席会议，还应该邀请安监部门的领导参加。”老张道。
项目还没开始实施，涉及的部门却越来越多，关云天和老徐面面相觑，他们决定不在联席会议上跟老张纠缠，“张局，按你的说法，我们这休闲游乐项目还不好往下开展了？”关云天道。
“不，休闲游乐是政府鼓励发展的项目，号称无烟工业嘛，但是，再好的项目，也要受到职能部门的管辖，如果两位老总觉得麻烦，就像我此前曾经说过的那样，你们可以采取跟外单位合作的方式，你们出资做项目，让对方替你们办理各种手续，你们就省劲多了。”老张仗着自己城建局常务副局长的身份，说起话来简直有点肆无忌惮。
“张局的建议非常具有建设性，我们考虑一下再说吧。”
散会后，关云天跟老徐做了一番商议，“老张以前就说过，他对昌达地产公司独自涉足休闲游乐是不支持的。”老徐道。
“听他那意思，是不是他想参与进来？”关云天道。
“那倒未必，但是他确实对这一块垂涎三尺，我记得老张在青山河治理项目开展前曾说过，他想让咱们跟城建局合作开发滨河公园的休闲游乐设施。”
“问题是他们作为政府职能部门，按照政策规定，也不允许他们跟企业进行合作呀！”
“这就用不着咱们操心了，既然老张有这个想法，他就一定有办法变通。再说，还不知道老张想让他的那个亲戚朋友跟咱们合作呢。”老徐道。
“也别听老张在那里咋呼，凭什么他的话就是一言九鼎呢？他不就是城建局一个常务副局长吗？真要跟他较真，他未必有什么了不起。”关云天道。
“但是，老张在这个岗位上，现官不如现管，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跟他硬碰为好。”
第360章 约他见面
听了老徐的话，关云天打算跟城建局的老张单独面谈，以便弄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
“你跟老张联系一下，约个时间，咱们跟他见个面，探探他的真实想法。”关云天道。
当天晚上，老范到老张家里串门，坐下没有五分钟，老范就把话题扯到了昌达地产公司将要投资兴建的滨河公园上。
“你这消息够灵通呀！我们才开完会你就知道了，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老张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还有些佩服。
老范得意地说：“姑父，这还用打听吗？社会上早就传开了，昌达地产公司投资治理青山河的目的，就是为了开发滨河公园，否则，他们脑袋进水了吗？投资两三个亿治理青山河，啥也不图，那得多高的境界？有那个钱还不如用来做慈善呢。现在青山河治理已经完成，明年开春，他们肯定要有所动作。”
“是啊，当初昌达地产公司决定治理青山河，是跟政府部门提过条件的，那就是青山河两岸及河面的旅游资源要归他们开发。市里已经做出决定，同意昌达地产公司开发青山河旅游资源的要求，并归口到城建局管辖，今天上午开了第一次联席会议。”
“哦，归口到你们部门，那是好事呀！”老范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老张故作正经地说：“什么好事坏事，我们就是个主管机构，局里让我分管，我还不愿操那份心呢。”
“姑父，这回机会来了，操点心算什么呀！”老范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子。
“机会，什么机会？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这么聪明的人，没看出机会？说啥我也不信！你这是在跟我打哑谜呢。姑父，不管怎么说，咱们之间的合作，还得继续进行，昌达地产的滨河公园项目，我认为机会很多。”老范道。
“在今天的会议上，我倒是给他们打了预防针，不过，你想再以此前的面目参与其中，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因为你那个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经过上次那一折腾，在他们那里名声太臭了！”
老范把自己公司的名誉放在一边，转而问道：“你跟他们怎么说的？老徐他们有什么反应？”
“我告诉他们，滨河公园的所有游乐项目，都要受到职能部门的监管，这就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上午开会他们的关总也在场，听了我的告诫，他们两人当时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从表情上看，至少不是太积极。”老张道。
“哼哼，这回就由不得他们了！姑父，别的先放到一边，上次在青山河治理项目上，让咱们损失了二三百万那笔账，应该利用这次机会，跟他们好好算一算了！”老范收起笑容严肃地说。
“我以前就强调过，这种话在家里说说还行，到外面千万不能说出来，让外人知道了，以为我公报私仇，要是让人抓到把柄，捅到上面去，那就不得了！”对于老范这种不长记性，口无遮拦的说话方式，老张很不满意。
看见老张不高兴的样子，老范满脸堆笑地说：“姑父，这种话当然只能在咱们之间说，对外人我从不讲过头的话。虽然我的说法不对，但是，道理应该不差吧？老徐和关云天让咱们吃了那么大的亏，这回滨河公园的事都要由你审批，让昌达地产公司付出点代价，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好啦，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为我指点迷津。”老张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享受正处级待遇的副局长，对老范的自以为是，他感到有些厌烦。
“姑父，你别嫌我话多，如果你有什么打算，选择跟我们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合作，第一保险，我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第二给你的分成比例最大，我敢保证，任何一家单位给中介人的提成，也没有我们多。”
“你可拉倒吧，你都亲口告诉人家老徐，说我是你的亲姑父了，你还想让多少人知道咱俩之间的关系？”老张没好气地说。
“当时二包单位的人在后面跟着我要钱，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为了提前结算那五百万，尽快把二包单位的人打发走，才把你搬出来，说你是我的亲姑父。”
“你还别说，凭借我跟你这么个子虚乌有的关系，人家老徐和关云天还是给了我面子的，所以我考虑，将来在滨河公园这件事情上，我也不能做的太过分。”老张道。
老范来访的目的还没达到，他厚着脸皮，锲而不舍地问道：“姑父，你现在有没有跟老徐和关云天打交道的方案，就滨河公园这件事而言，你有没有要达到的目的？”
“说实话，因为上面任命我管这件事也才两三天的时间，我真没来得及考虑你说的这些问题。什么目的？当然是把项目管好，不负领导的重托。”
“哈哈，你说的都是些应付上级领导的话，我指的是你自己要达到什么目的。”
老范这个家伙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别说老张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些问题，即使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可能向他和盘托出。一个正处级副局长，一个皮包公司老板，即使曾经为他帮过很多忙，也只是一种利益代理，在不需要老范为其做代理人的情况下，老张无论如何不会跟他有推心置腹的交流。
“事情不是你想象那么简单，有些事需要从长计议。”老张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因为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老范觉得很扫兴，眼看时间不早了，他只得悻悻地离开。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老张接到昌达地产公司老徐打来的电话，“张局长，这几天哪天晚上有空？我们的关总想跟你见个面。”
老张觉得挺突然，“关总要跟我见面？他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没有什么事情，但昌达地产公司有关滨河公园的规划设计马上就要展开了，往后城建局是我们的主管部门，你又是城建局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领导，关总的意思，跟你见个面，沟通一下想法，建立一个稳定的联系渠道，对将来双方的工作，总是有益无害的，你说是不是？”老徐道。
“是啊，你们不愧是大企业的领导，考虑问题很周到，关总的建议很好，那就今天晚上吧。”
“好，就定在今天晚上。”随后，老徐把见面时间和地点向老张作了通报。
当天下午，司机拉着关云天早早从公司总部来到昌达地产公司华源市办事处，在跟老徐交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后，傍晚六点以前，他们一行二人提前来到预定的饭店包间等候。
六点过十分，老张推门进屋，双方不仅认识，而且已经是老熟人，见面不免要寒暄一番，宾主在各自的位置入座以后，关云天把菜单递到老张手里，“张局，虽然跟你认识时间不短了，但坐在一桌吃饭，这还是第一次，你请点菜，千万不要客气！”
老张推辞不过，只得随便点了两样比较普通的菜品。
这样的点菜方式说起来是为了照顾客人的喜好和口味，实际上没有几个客人好意思点自己喜欢的菜品，尤其是那种档次较高，价格较贵的菜肴，即使客人非常喜欢，也要顾及面子。
老徐点过之后，关云天接过菜单，分别点了两道本店的招牌菜和特色菜，他没有征求老张的意见，直接吩咐服务员：“给我们上两瓶五粮液。”
“关总，用不着喝这么好的酒吧？”老张客气道。
“嗨，第一次跟张局坐在一起，这也不是最好的酒，怎么也不能太寒酸了吧？”关云天道。
十多分钟后，菜品陆续上桌，服务员给三位客人斟满了酒，关云天举杯道：“欢迎张局！为了咱们的第一次相聚，干杯！”
宾主夹了些各自喜欢的菜品，关云天再次举杯：“张局，因为滨河公园的开发，城建局成了我们的主管部门，你又是这个项目的具体领导，在今后的工作中，请多关照。为了合作愉快，请再次干杯！”
老张完全跟得上关云天的节奏，看来他的酒量也不小。
第一杯酒喝干后，从第二杯开始，因为年龄较大，老徐不再跟随。既然不再顾及老徐，又看不出老张有什么困难，关云天进一步加快了进度，没多久，第二杯也喝干了。
第三杯倒满后，关云天征求老张的意见，“张局，这酒怎么喝？”
“放慢速度吧，否则第三杯我喝不了。”因为酒精的作用，老张有些脸红。
“好，听你的，放慢速度，吃点菜，说说话。张局，今天约你相聚，我们还有点事情需要向你请教。”关云天道。
“哦，什么事？”其实，老张应该想到，这样的酒局，不可能只是为了喝酒。
“在昨天的联席会议上，谈到我们这个还没开始的滨河公园项目，你说其中所建的所有设施，都要跟城市建设规划相一致，我们对此感到不解。”关云天道。
“应该很好理解，市政建设，总要协调一致嘛。”
“可是我们这个是休闲游乐设施，不是市政工程，跟城市建设是否协调一致，没有什么关系呀！”
第361章 如何变通
老张虽然有些酒量，但跟关云天比起来，他还差点，两杯酒下肚，加上喝得比较快，他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不过，听见关云天提起昨天在联席会议上的情况，他马上振作起来。
“关总，你认为滨河公园景观设施跟城市建设协调与否没有关系，这我理解，毕竟你们是投资方，滨河公园设施越多，越稀奇古怪，越能吸引市民前往消费，公园的效益也就越好。但城建局属于城市管理部门，我们跟企业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监管部门也不是凭空设想，而是有依据的。”老张不慌不忙地说。
“我相信你们的管理是有依据的，但不知道你依据的是哪方面的规范？”关云天道。
“哪方面的规范有什么关系吗？”老张不解地问。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把城市管理规范用在滨河公园的游乐设施上，公园的许多建设项目都要受到限制。但是张局，我们昌达集团做事，历来讲究知己知彼，在没有弄清楚项目的本职前，我们是不会贸然行事的。”
“我不懂关总的意思，你能说的清楚点吗？”
关云天不再拐弯抹角，他直言道：“在决定做滨河公园这个项目之前，我们咨询过有关机构和部门，得到的答复是公园和旅游景点的游乐设施，不受市政建设规范的约束，可以有自己的风格和特色。另外，我们的滨河公园虽然随着城市的发展，将来也会成为城市内的景点，但现在还处于市郊，就更没有理由受到市政建设规范的束缚了。”
“这个......，”老张第一次跟关云天直接打交道，他没想到这是个思维缜密，头脑相当聪明的家伙。
关云天也不想让对方难堪，“张局，昌达集团本身就是一家非常规范的企业，我们从不打擦边球，你放心，在滨河公园规划建设过程中，该遵守的政策和规则，我们绝不违背。”
眼看无机可乘，没有空子可钻，老张自然不肯就此作罢，他想了想，然后说道：“那就好，滨河公园的事，从长计议。”
老张的表态明显是缓兵之计，今天约请他见面的目的并未达到，关云天当然也不肯罢休，他端起酒杯，非常诚恳地说：“张局，我单独敬你！作为滨河公园项目的职能部门主管，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你有什么建议吗？”
放下杯子后，老张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然后说道：“无论从主管单位还是从个人的角度，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个能帮助处理外部事务的部门进行合作，像滨河公园这种项目，牵涉的部门比较多，如果啥事都由你们出面，恐怕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不一定处理得好，最终给项目建设造成不利影响。”
约请老张面谈的目的，就是想听他讲真心话，看他究竟想要什么。也许关云天的真诚打动了老张，他的建议就代表了他的心声，但在关云天看来，这还远远不够，“张局，关于需要处理的外部事务，你能说的稍微详细一点吗？滨河公园在建设和运营过程中，都有哪些外部事务需要处理？”
“哎哟，像这种涉及水上和高空的游乐项目，就算你说的跟我们城市建设的规范管理不发生冲突，至少还涉及到安监、环保、消防、应急、水利和旅游等多个部门的协调监管，缺了那一个部门的批文和许可，在我们这里恐怕也很难通过。关于这一点，还请关总跟徐总海涵，市里把该项目归口到城建部门，我们的责任重大呀！任何一处监管不到位，我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要受到处罚的。”老张脸上写满了为难情绪。
“一个休闲游乐场所，怎么会涉及这么多监管部门？”坐在关云天对面，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徐觉得不可思议。
“徐总，你们这个公园跟其他游乐场所不一样，将来要同时涉及水上和高空项目，监管机构当然就多了。”老张解释道。
关云天点点头，“就算张局说的这些部门都要对我们的项目进行监管，但昌达集团是涉足多个行业的大企业，我们跟这些机构中的绝大多数部门都打过交道，办理滨河公园的有关手续，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没有说有问题，现在所有政府职能部门都在转变工作作风，办事人员的素质在不断提高，工作效率也很高，但是你们别忘了，一个职能部门要管多少事呀！不可能只为你们一家企业服务吧？你们到任何一家机构办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也就是都要排队等候。就拿消防机构来说，全市有多少涉及消防的单位需要办手续等批文，你们的项目即使符合政策规定的所有条款，也不可能享受特殊照顾呀！”老张道。
“听张局这意思，如果我们跟别人合作，在跟这些职能部门打交道时，就不需要排队等候了？”关云天道。
“至少不需要你们等候了，涉及的所有手续全部交给合作单位去办，你们只管项目建设的具体实施，多省心啊！”老张道。
“交给合作单位处理，不也需要排队等候吗？在时间上一点也节省不了呀！”
“那可不一定。关总，我前面提到过，如果跟我们城建部门合作，由我们出面办理相关手续，毕竟跟兄弟单位打交道，我们有个相互利用的问题，那些职能部门就会积极配合。”老张还是想极力促成昌达地产跟城建局的合作。
“你是说，如果由你们出面，跟职能部门打交道就很方便了，这我相信。但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按照政策规定，政府职能部门不能参与企业经营，这样做有违政策规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避讳？作为企业经营者，对于违反政策的事，我们是不敢触碰法律红线的。张局，昌达集团历来守法经营，十多年来，无论在多么困难的条件下，我们都不曾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为了滨河公园的项目，我们同样不可能冒险。”关云天严肃地说。
“关总，你别把事情说的那么可怕，干嘛动不动就跟法律联系起来？说得怪吓人的。我当然知道职能部门不能参与企业经营的政策规定，但可以变通呀，我们可以其他面目跟昌达地产合作，保证不会出现你想象的那种情况。”老张解释道。
“如何变通？你先说来听听，看有没有可行性。”关云天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没有可行方案的情况下，他不会随便答应对方要求的事情。
“这个嘛----，变通办法肯定有，比如说我们找一家代理人单位跟你们合作，由对方出面代理城建部门的利益，但滨河公园涉及的所有外围问题，均由我们解决，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关云天考虑了两三分钟，“张局说的代理人单位，指的是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吧？如果是这个单位，我们认为方案不可行。”
“那倒不一定是大禹水利建安公司，也有可能是别的单位，但是，由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出面代理，为什么就不可行呢？”
“还用说嘛，所谓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实际上就是一家皮包公司，跟这样的单位打交道，我们已经够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单位的名字。”因为青山河治理工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提起那家公司，关云天毫不客气。
“要是我们找其他公司做代理人呢？”老张道。
“那还要看具体情况，比如说你们跟那家单位是什么样的关系，那家单位跟我们合作，他们处于什么样的地位，等等。”
“这些还需要进一步商议，现在定不下来。”
“既然定不下来，那就等以后再说吧。不过，滨河公园的项目规划，马上就要展开，力争在春节前后把规划设计做完，还请张局在往后的工作中多多关照哦！徐总，咱们俩一起敬张局！”
关云天这几句话几乎堵住了老张的嘴，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两人同时向他举起了酒杯，老张显得有点尴尬，“这，已经喝得不少了。”
“如果张局觉得已经尽兴，那就杯中酒，要是还想喝点，我一定把你陪好。”关云天示意干杯。
对关云天而言，通过酒局过程中的交谈，已经知道了老张的全部想法，当晚见面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老张则不然，他虽然向关云天阐明了自己的想法，但得到的只是个模棱两可的“以后再说”，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是，老张想用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做代理人单位，直接被关云天否决了，因为在此前的青山河治理工程中，这家公司没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老张也无可奈何。要寻找一家新的代理人单位，不仅需要知根知底，还要对对方完全放心，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面对关云天的“以后再说”，老张也无话可说。
一方面因为没能达到目的，老张对喝酒已经缺乏兴致，另外，三杯酒下肚，老张的酒量也到头了，再喝恐怕他也承受不了，“关总，到此结束吧。”
“那就主随客便，咱们以后也许会经常见面，张局，后会有期！”关云天起身离坐，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回去的车上，老徐问关云天：“你觉得老张现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不管他，通过面谈，知道了他的想法，咱们的目的达到就行。”关云天道。
“我估计老张现在是五味杂陈，他当着咱们的面袒露了心声，无异于暴露了他的贪心，这对于一个职能部门的领导而言，是应该忌讳的，但是，到头来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且还碰了个软钉子，你说他能心情舒畅吗？”老徐道。
“哈哈！那就是他的事了，本来嘛，一个休闲游乐项目，跟我弄出六七个监管部门，他拿我当傻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