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朋友的朋友
袁国刚本来是一名基层管理人员，文化程度也不高，因为其较高的综合素质，深得关云天赏识，便将他调到昌达物业公司做副经理，没用多长时间，更是完全挑起了管理整个昌达物业公司的重任，而且做的相当不错，物业公司的工作令关云天非常放心。
对于功名利益，袁国刚看得比较淡，而且行事同样低调，这一点跟关云天很相似，也许正是这种共同之处，让关云天对他产生了好感。
因为多时没有联系，今天突然接到关云天的电话，让他不仅要做好物业公司的工作，还要关心集团公司的事，这让袁国刚有点莫名其妙，“关总，集团公司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哦，现在倒没有什么事，将来嘛，随着昌达地产在华源市这些项目的陆续竣工和销售，各小区的购房者正在源源不断地办理入住手续，下一步，昌达物业公司的规模肯定要扩大，管理范围也将涵盖华源市那些新入住的小区。”
“难道昌达地产不在华源市成立新的物业公司吗？”
“同样一种业务，哪用得着再设一套管理机构，那不是很浪费吗？再说，也没有那么多人手，把你们的业务范围扩大就可以了。”关云天道。
“没有别的，我是怕自己没有能力管那么大的范围。”袁国刚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总怕自己能力不够，被领导小材大用。
“嗨，事情都是一样的，只是管理范围宽点，没什么可怕的。好了，这件事先跟你说到这里，咱们以后详谈。我想打听一下，你华源市那帮战友，他们一个个现在都在忙什么？”
“他们呐，有两位在做小生意，其他几个都在给别人打工。”
“你知不知道他们跟别人打工的工资是多少？”
袁国刚更加觉得奇怪，“知道，他们的工资一般也就三四千块钱，关总你问这个......？”
“国刚，今天给你打电话，主要因为这件事，”关云天谈了治理青山河两岸，需要土方监工的想法。
“这种事呀，他们应该喜欢做，同样都是打工，在哪儿干不一样呢？”袁国刚认为这工作不错。
“你先跟他们通个气，工资至少是他们现在的一点五倍，虽说是土方监工，其实并不累，而且上下班时间卡的不那么严。公司因为业务扩展，现在需要人手，我觉得你那帮战友素质都不错，只要他们愿意，土方监工完成以后，将来可以进入昌达物业公司在市里成立的物业管理机构。”
“我跟他们提提工资就可以了，暂时不要谈以后的事，免得他们惦记，到时候也好给他们个惊喜。关总，我跟他们谈完后，再向你汇报情况。”
结束跟董事长的通话，袁国刚马上拨通了大光的电话，“哥们，现在忙什么呢？”大光是这帮战友的召集人，有什么事，袁国刚都找他传话。
“我还能忙什么？在一家塑料加工厂打工，国刚，你这物业公司的大经理，今天这么悠闲，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什么话呢！好像咱们少联系了似的。他们几个都在干啥？”
“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工的打工，还有两个做买卖，那生意半死不活的，我看也挣不了几个钱。”
“你们能从现在的单位脱出来吗？”
“嗨，我们这打工的，不像你那样的管理人员，谁离了我们都没事。不过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大光反问道。
“有这么个情况，昌达地产公司已经跟市里达成协议，他们准备投资治理青山河，可能马上就要动工了，整个治理过程中有大量土方工程，关总想找你们去做土方监工，每月工资是你们现在的一点五倍。你觉得怎么样？”袁国刚道。
“当然愿意啦！一共需要几个人？”作为下岗职工，同样是打工，谁不愿意工资高点？大光对此很感兴趣。
“听关总那意思，土方工程比较分散，可能分作几个工地，他想让你们都过来。”
“没问题，我这就跟他们几个打招呼。”
“那你告诉他们，争取在一个星期左右辞去现在的工作。”
袁国刚向关云天汇报了战友们的情况，“关总，我让他们在一个星期之内辞去现有工作，到时候他们去哪里报到呢？”
“再等五六天，咱们俩去一趟市里，你把那几位战友召集到昌达地产在华源市的办事处，跟他们在那里见面。”
三天以后，省水利科学研究院送来了河道整治与河岸治理的设计施工图，通过筛选，老薛确定了四家土方施工单位。
过了几天，袁国刚得知几位战友已经从单位辞职，五天以后，关云天带着袁国刚，来到昌达地产公司驻华源市办事处，这是临时租赁的一栋三层小楼，常务副总老薛在这里常住。
袁国刚事先通知几位战友在上午十点左右到办事处报到，他跟关云天九点就到了办事处。
“施工队确定了吗？”跟老薛见面后，关云天首先问道。
“土方施工队已经确定了，河岸施工需要较高资质，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件事，当然，那是下一步的工作。呃，我上次说的那个土方工程监工，你决定怎么办？”老薛道。
“办法已经想好了，我们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土方施工监督的事，一会儿他们就过来。”
才九点四十五，袁国刚的战友就陆续到来，大光跟另外两名战友第一批到达，第二批是二强跟另外三位战友，十点整，另外四位战友最后到达。
袁国刚把战友们向关云天和老薛做了介绍，关云天一看，嗬！这些家伙们不愧当年在武警某部服役时练过劈砖头，虽然已经复原多年，但一个个身形健硕，腰板笔直，站在面前昂首挺胸，精神抖擞，那气质跟一般社会青年完全不同。
关云天和老薛跟大光等人一一握手，然后道：“欢迎大家！咱们去会议室吧。”
老薛在头前带路，到了会议室，大家在一张长方形会议桌旁坐下来，位置随便坐，并无什么讲究，关云天首先讲话：“各位都是国刚的战友，经常听国刚提起他的这帮战友，而且你们曾帮助昌达集团做过两件事，国刚既是昌达集团的中层管理人员，也是我们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你们也算是我们的朋友了。今天把大家请来的目的，国刚可能已经跟你们说了，接下来，请薛总介绍一下你们的工作内容。”
“土方工程分作四个工地，你们的工作就是做土方施工的甲方代表，也就是代表昌达集团，监督各工地的土方施工情况，说白了，就是监督抽查运输土方的车辆，看其是否满载。大家知道土方施工是按土方量计算工程费用的，运输土方的车辆是否满载，对总土方量的影响太大了！甲方监督的目的，就是为了尽量杜绝其中的水分。”老薛对工作内容作了说明。
“是不是要我们计数，丈量装车的土方体积？”大光问道。
“那倒不必，每个工地都有甲乙双方派出的计数人员，根据当天的运输车数，计算当天的土方量。也不需要每一车都去丈量体积，实际上，只需在装卸车环节看一眼，偶尔查看是否满载就可以了，他们知道甲方有人监督，施工人员一般就不敢作弊了。”老薛进一步说明。
“对，因为车厢的长宽是固定的，只需看看装没装满，离标准差多少，就知道某一车的土方量差了多少。不需要每车查看，只需抽查就可以了。”关云天插话道。
“两位老总，我提个建议，我们的监督人员事先可以向乙方声明，一旦查到某一车不是满载，这一车差多少，当天的所有车次都按这一车的体积计算。这对那些想往里惨水分的施工人员，将会起到警告作用。”大光建议道。
在这帮战友中，大光跟袁国刚都是肯动脑筋的人。
“可以，这个办法好，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对方还想耍心眼，到时候可别怪咱们不讲情面。”关云天赞赏道。
“嗯，可以事先声明，如果大家都不偷奸耍滑，咱们也省心了。现在你们一共十个人，分成四个监督小组的话，有两个组就要多一人，这怎么分配呢？”老薛的意思，把多出来的两个人放在哪个小组？
“我提个建议，两位领导看看是否可行，四个监督小组，每组两人，让大光跟二强作为机动，哪里需要，就让他们去哪里帮忙，平时可以让他们去四个小组巡视，或轮流帮忙。”袁国刚道。
“嗯，国刚这个建议不错，留出两人作为机动应急之用。”关云天认为，两位机动人员到各组巡视，可以防止甲方代表跟施工人员同流合污，串通一气，联手损害甲方利益。
“那就按袁经理的建议，四个小组，每组两人，大光和二强作为巡视监督员。”老薛道。
关云天接了过去，“人员就这样定下来了，你们十位今后受薛总直接领导，工作中有什么问题或建议，可以直接向薛总提出来。至于工资待遇，我们还没具体研究，但跟国刚告诉你们那个情况应该差不多。”
“请问薛总，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有位战友问道。
“这个----，”老薛略一思忖，“大光和二强明天就来上班，你们八位，两天以后，也就是大后天过来吧。”
老薛猛然想到，国刚这个建议简直是太及时了！老薛前几天就想去城南，就昌达地产即将开发的那片土地上的机井，跟村民们对话，并向他们做出解释。
但老薛是个文弱书生，说话又带着外地口音，他怕遇到蛮不讲理的村民，不仅问题解决不了，反而让自己吃眼前亏，所以，他心里没底。
大光和二强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老薛在旧城改造拆除旧楼和清理工地时就见过，如果能带着他们两人去城南跟村民对话，他的内心会增加不少安全感。
第二天上午七点半，大光跟二强按时到昌达地产公司办事处上班，八点钟，老薛向他们交代任务，“一会儿跟我去城南。”
“去城南？不去青山河工地吗？”
第333章 不接受讹诈
老薛朝两位新员工笑了笑，“青山河工地还没开工，昌达地产公司在城南竞拍了四宗土地，前几天那里出了点小事，你们跟我过去看看。”
听说竞拍的土地上出了事，大光马上警觉起来，他知道跟城市周边的村民打交道，即使是小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问题的，他想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薛总，那里出了什么事？”
“我们拍到的四宗土地，原来都是村民的菜地，也许为了便于浇灌，村民在各自的地里打了机井，前段时间昌达地产的工作人员去接收土地时，附近村里的村民出来捣乱，向我们要赔偿。”
“政府征地时，没有给他们赔偿吗？即使当时没有给他们赔偿，这些人应该找政府去要，跟出钱购买土地的开发商有什么关系？”虽然学历不高，在这帮战友中，大光算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本身又是军人出身，他对一般的政策是知道的。
“谁说不是呢？后经打听才知道，当初征地时，政府跟村民的协议上明文规定，只赔偿地上物，哪怕是一棵小树，政府都给予了补偿，村民也没有意见。但是，政府跟村民双方谁也没想到机井这种地下物，等村民明白过来，协议早已生效，于是，有些不讲道理的村民在我们准备进驻时，出来找麻烦。”老薛解释道。
“这件事跟昌达地产无关，村民找你们赔偿没有道理呀！他们想要多少钱？”
“每眼机井几百块钱，这些人以为企业的钱好要，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嗯，他们以为企业好说话，说不定政府部门都有人给村民出这样的主意呢。”大光猜测道。
“有这种可能。其实就算每户一眼机井，四宗土地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亩，假如每户一亩地，一共一千户，算起来也就几十万块钱，这点钱跟昌达地产投到城南的开发资金相比，可以说九牛一毛。钱不多，但不能开这个口子，不接受讹诈。”老薛道。
“是啊，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将来昌达地产在城南搞开发，就会不断有人找你们要这要那，满足他们的要求便好，如果不满足，那些人一定会找麻烦。”
“所以，我打算跟村民们面对面沟通，跟他们把道理讲清楚，你们两位陪我走一趟吧。”
“薛总，我们陪你走一趟倒没问题，但我想知道你准备怎么跟那些村民沟通？”
“我想把咱们刚才谈的这些情况跟他们讲讲，看他们能不能听得进去。”
“好，那就走一趟吧，不过但愿不要激化矛盾。”
三人上了那辆丰田prado，半个来小时才到达城南那片土地，远远望去，有零星的村民在地里活动，见有车开过来，三三两两的村民往这边聚拢，“这些人可能就是在这里等咱们的。”老薛随口说道。
“他们怎么知道你要来这里？”大光不明所以。
“前几天昌达集团的工作人员来接收土地，有人告诉他们，过两天有领导要来这里，让他们有话跟领导说，这些人也许天天都在这里等我呢。”
“为了几百块赔偿金，他们不至于吧？有这个空闲不如去城里打零工，每天还能挣个一二百呢。”跟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二强突然冒出这么几句。
“说的没错，但要看对谁而言，如果是青壮年，进城打零工，几百块钱也就是三两天的事，要是中老年人，他们想打零工也找不到活计，对几百块钱就会看的很重。再说，如果遇到好说话的企业，说不定很容易就拿到几百块钱，这样的便宜谁不想占呀？”大光分析道。
三人说话的功夫，在离车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已经聚集了十多名村民，果然，这些人看上去都是五十多岁以上的中老年人。
老薛走了过去，大光和二强跟在后面，到了近前，听见一位村民小声说道：“领导来了。”
“你们是这附近的村民吗？大家在地里干什么？”老薛和颜悦色地问道。
“对，我们就是这里的村民，这片地就是我们村的，你是领导吧？我们正好有事找你。”一位皮肤黝黑，身形高大，说话嗓门很高的村民接话道。
“哦，大家好，将来咱们就是邻居了。我不是政府部门领导，但这片土地被我们公司买下了，大家可能已经知道，这里马上要开发居民住宅小区，我只是公司的部门负责人。”老薛知道对方找他什么事，他故意不接茬。
“我们不管你是哪个单位的领导，只要是个领导就行，我们想问问，这地里的机井赔偿怎么处理？”
“地里机井的赔偿，那跟我们没有关系呀！我们从政府手里买地，不跟村民打交道，有什么问题，请大家找政府部门说话。”
“我们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说话，只知道谁在这里搞开发，谁就应该给我们赔偿，钱又不多，每户才几百块钱，你们不是来了嘛，把这件事给我们解决了吧。”
老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起来，咱俩年纪应该都超过六十了，也许你稍微大点，那我得管你叫一声老哥。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太恰当，但意思差不多，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说话办事都要合理合法，按理说谁征了你们的地，你们就应该找谁要赔偿。我们公司从政府部门手里买下了这些土地，跟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该付的钱，我们已经一分不少地付给了有关部门，你们没有任何理由向我们要赔偿。”
“你们公司不愿赔偿，我们又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说话，照你这说法，难道我们的机井就白白损失了？可是按照政策规定，机井这种地下物，是符合赔偿条件的。”另一位年纪稍小的中年村民插话道。
“既然机井符合赔偿条件，当初征地时，把这一条写进征地合同，连同地上物一起赔偿不就得了吗？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而且还找错了对象。”大光在一旁说道。
“一方面不知办理征地手续的部门是故意疏忽，还是他们也不懂，另外，村民们对征地条款不熟悉，对方说啥是啥，才出现了这种情况。”
“怎么现在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了？”
“因为听外面的人提起这件事，我们托人查了一下，政策果然是这么说的。”
“尽管有政策，但这笔钱确实不应该由搞开发的企业来出，请大家别为难我们了。”老薛道。
“你说什么？为难你们？我们的损失没人管，你们想在这里搞开发，那就先把村民们的损失赔偿了再说。”另一位中年村民挤到人群前面，看样子这人在村里是个敢说话的人。
“前面的交流已经多次提到，昌达地产公司没有直接从你们手中买地，机井赔偿不归我们管，至于你们的损失，真跟我们没关系，这一点还请各位父老乡亲理解。大家可以打听一下，昌达地产公司在社会上口碑良好，凡是该由我们负责的事，我们从来不耍赖，但不归我们公司管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老薛继续好言相对。
“你说的再好听，不赔偿我们的损失，也等于零，要想我们理解也很容易，你们得拿出实际行动！”
大光对这位村民的话有点听不下去了，老薛的解释他一句也没听，只是一味地胡搅蛮缠，“这位大哥，我们今天到这里跟大家心平气和地对话，目的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薛总刚才一再解释我们不对这件事情负责的原因，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你是干啥的？我听得进去怎么样？听不进去又能怎么样？”这位村民根本没把大光放在眼里。
“我是昌达地产公司的员工，今天跟薛总来这里和大家对话，我也有发言权。不知道这位大哥听没听说过，人与人之间，尊重是相互的，你尊重我，我就尊重你，如果你不尊重我，我也不会尊重你，既然是对话，就应该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前提下进行，谁也用不着摆出一副盛气临人的架势。”
“哟嗬，说的头头是道啊！那我问你，我们这件事怎么解决？”
“我们薛总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机井赔偿的事不归昌达地产公司管，跟我们无关，恕我们无能为力。”
“跟你们无关？那是你说的！如果不给个说法，你信不信将来你们在这里搞开发，我让你们不得消停？”
“我信！人要是成了无赖，什么事干不出来？”
“你说谁是无赖？”对面说话的村民，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急什么呀？论年龄，我该管你叫叔，听你刚才那番话，我得劝你几句，六十来岁的年纪了，即将步入老年，说话办事别那么气盛，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当年未必勇，就为了区区几百块钱，又不是我们单位欠你的，你至于让我们不得消停吗？另外我想提醒你，昌达地产是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他们曾经承担过华源市老城区的旧城改造，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人家见多了，想不让他们消停，只怕你很难如愿。”大光这番话，柔中带刚，甚至是一种警告。
其他村民见对话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马上打圆场，“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公司到这里开发房地产，对我们有好处。”
老薛也不希望出现僵局，顺着其他村民的话，他说道：“就是嘛，昌达地产到这里搞开发，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出现一个十万人左右的新城区，这对周边村子的农副产品销售，有很大的帮助，如果做点小买卖，生意也会火红。这位兄弟刚才那种想法，实在不应该。”
“薛总，你们见多识广，你能不能给我们指条路，这个机井赔偿问题，你认为我们应该找哪个部门？”开始那位年纪较大的村民，很认真地问道。
“这个......，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呀！”老薛知道，如果不告诉对方，村民的损失就无法获得赔偿，要是帮助村民出主意，又怕传出去让有关部门知道，对将来的合作没有好处。
第334章 事态严重
老薛当然知道，国土局的土地征管科应该对这件事情负责，但他不能这么直接告诉村民，最好绕个弯子，“不行的话，你们选两三位村民代表，去国土局办公室打听一下，他们一定知道这件事。”
“但是土地已经征用一年多了，要是最终没有这笔资金给我们赔偿，那不是白费劲吗？”
“你们不用想那么多，土地征用拍卖几乎每年都要进行，即使你们这片土地的资金没有了，职能部门也可以从其他项目抽出资金赔偿你们，区区几十万块钱，跟每宗土地动扎几个亿的拍卖收入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薛总，你说的办法可行吗？”有村民好像还有点怀疑。
“放心吧，照我说的去做，肯定没问题。我说各位，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们的准备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希望大家配合，谢谢大家了！”
老薛说完，刚要跟大光和二强转身离去，从人群里又钻出来四位村民，为首那位也是六十多岁，花白头发，满脸皱纹，一看便知常年处于劳累之中，但说话慢条斯理，“几位领导，我们还有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三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老薛问道：“你有什么事？”
“刚才听说，你们马上就要准备施工了，是这样吗？”
“是的，怎么......，你有事？”
“在施工之前，我们几家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呢。”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薛不想搭理对方。
“当然有关系，如果没关系，我们不会找你。”旁边一位年龄稍小的村民插话道。
听说跟公司有关系，老薛不得不重视起来，“你们是哪个村的，各自叫什么名字？说吧，什么事？”
原来，在这些土地上，有大大小小若干座坟墓，这也不难理解，家里的老人故去后，农村人舍不得花钱买公墓，即使推行了火葬，绝大多数村民也把骨灰葬在自家的地里。昌达地产竞拍的四宗土地，属于城市南郊的蔬菜基地，倒不是说每家都有这种情况，但也有百分之十左右的农户，确实涉及这个问题。
老薛进入地产行业已经三四年了，他对有关政策知道的一清二楚，政府有关部门在办理征地手续时，其实已经把坟墓当做地上物加以考虑了，并按照政策规定给予了赔偿，这些人怎么还提这件事？
报上了各自的姓名后，为首那位花白头发的老李，代表其他三位提出了他们的要求。
“对不起，这种事跟我们没关系，就像刚才跟大家说的那样，我们公司从政府部门手中买地，跟村民不打交道。再说，人家政府机构在征地时已经给予了赔偿和搬迁费，近百户村民都把自家祖坟迁走了，唯独你们四家怎么现在还没处理完？我们此前不知道这个情况，否则，你不找我们，我们还要找你呢，要不到时候怎么施工？”老薛道。
“你要这么说，那我告诉你，第一，我们对征地部门的赔偿不满意，第二，迁祖坟也要有合适的地方呀，现在我们还没找到地方呢。”老李扬着脖子说道。
“对赔偿不满意？那你当初干嘛去了？怎么不在办理征地手续时说出来？现在你说不满意，我们管不着呀！”对于这样的村民，老薛很是无奈。
“办理征地手续时，我不在家，老伴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等我回家知道这件事，征地手续早就办完了，但我跟两个儿子都不同意。”老李说的理直气壮。
“于是，你就找我们开发商要赔偿？这没有道理呀！”老薛两手一摊。
“有没有道理我就不管了，但你想想，如果我们四家都不迁走，你们怎么在这里盖楼建小区？你别忘了，你们开发的是商业楼盘，如果社会上知道你们公司开发的小区里有坟墓没有迁走，即使我们不在乎，你们的房子还卖得出去吗？”
老李这招够狠，老薛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们要是真把自家祖坟扔在那里不管，这事还真很棘手。
那些刚才已经散去的村民，看见老薛跟四位村民因为迁坟的事呛起来了，又转身回来，不一会儿，就围上来三四十人，这些村民有两种心态，绝大部分想看热闹，另有少部分村民想看这件事怎样收场，如果开发商满足了这四位村民的要求，这部分村民也想借光搭顺风车。
事情虽然棘手，但几位村民属于无理取闹，老薛当然不会让步，“我说四位，昌达地产公司跟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们何必跟我们过不去呢？”
“昌达地产那么大的房地产公司，多给我们每家万八千的，这件事情就解决了，谁也不会跟你过不去。区区三五万，在你们那里不叫钱呀！”另一位村民说出了心里话，但这有点强行索要，拦路抢劫的味道。
老薛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蔑视，“这位兄弟说话实在，但事情不能这么办，因为这跟我们公司有钱没钱无关，这是原则问题！如果你们因为贫困或遭受了自然灾害，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捐款，但你这话的意思，跟强行收取买路钱差不多。这件事本来就跟昌达地产公司无关，所以，我们不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既然谈不拢，那我们就不管了，看你们能怎么办。”花白头发老李撂下狠话。
“正好你们今天来了，我也在这里郑重宣布：昌达地产公司通过合法手续从政府部门购买了土地使用权，我们根据政府规定，要求你们在十天之内迁走各家祖坟，否则，我们将采取行动，连同另外两处无主坟墓，一同迁往别处，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有事先通知！”老薛义正言辞地说。
“嘿嘿嘿！你就吹吧，看你们到时候怎么收场。”
见此情形，大光示意老薛，别跟这些人打嘴仗了，回去商量后再说。
“几位，我把话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大家回去考虑，希望你们尽快迁走。”老薛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往prado跟前走去。
在车上，大光说道：“薛总，你可能也看出来了，那四位村民故意找麻烦，目的就是为了在你们这里再要一笔补偿，如果不想给他们，你再跟他们呛上两小时，他们也不会听你的。”
“即使他们说出一千条理由，也不会给他们一分钱！一方面政府征地时已经给了他们补偿，这件事跟昌达地产公司无关，另外，坚决不惯周边村民的坏毛病！”老薛道。
“那你想怎么办呢？他们要是真不管，事情就比较麻烦，那个老李说的没错，小区绝对不能出现那种情况。”
“这件事我得向关总汇报，然后再决定采取什么办法。”
回到办公室，老薛马上拨通了关云天的电话，“今天我跟大光和二强去了城南的现场，跟村民们见面了。”
“沟通的怎么样？”
“通过摆事实讲道理，村民们勉强想通了，机井赔偿的事总算推出去了。”
“好啊，下一步可以进行前期准备了，争取在入冬前把准备工作做完，明年开春就动工。”
“但是，刚把机井赔偿的事情解决完，马上又出现了另外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这件事情更棘手。”老薛把老李等村民拒绝迁坟的事，向关云天做了通报。
“岂有此理！别管他们。”关云天感到非常生气。
“不管不行呀！咱们开发的是商业楼盘，如果小区内有那种事，传到社会上，会给楼盘销售造成困扰。”
关云天马上冷静下来，“是啊，不仅要管，还要尽快把事情办了，拖得时间长了，对将来的楼盘销售都会造成不良影响。”
“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商量这件事，你说怎么处理比较恰当呢？”
“嗯----，”关云天思索片刻，“咱们的原则是不惯这些人的毛病，但跟这种下三滥打交道，我觉得不能用常规手段。”
“不用常规手段，那该怎么办？”
“让你手下的大光等人去办这件事，比你亲自出面要合适得多。”关云天略带神秘地说。
“关总，你对他们那么有信心吗？凭什么相信他们？”
“凭我对袁国刚在去年处理老赖业主的方式方法的了解，我认为大光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在他们那帮战友中，国刚和大光都是很有头脑的人，他们都有既能智取，又能强攻的能力。”关云天道。
“好，你跟他们说吧。”因为跟大光等人接触毕竟不多，老薛终归觉得有点生疏。
“他们现在是你的下属，你直接跟他们交代任务就行了。”
“我认为还是你向他们交代任务比较好，他们的重视程度会不一样。而且，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老薛建议道。
关云天想了想，“也好，我跟他们说。”
知道对方也是聪明人，打通了大光的电话，关云天只把大概意思说了说，“跟你的战友们合计一下，看怎么处理这件事比较稳妥。一个原则，能口头说服的，就不要动手，但是，事情是我让你们去做的，所以，昌达集团就是你们的后盾，有事情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谢谢关总的信任，我们会尽力而为，努力把事情办好。”
结束跟大光的通话，关云天告诉老薛，给大光等人的工作提供一些便利，为了方便工作，可以按公司规定给他们配一辆车。
大光跟二强被安排在昌达地产公司办事处的一间临时办公室，两人面对面坐着，刚才的通话内容，二强听的很清楚，但他还是问道：“关总打电话，什么事？”
“明知故问，你不都听见了吗？”
“关总想让咱们去处理迁坟的事？”
大光点点头，“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二强在自己头上挠了一把，“怎么办？现说起来，我还没考虑呢，不过有你在，还愁没有办法？”
第335章 全是借口
得到关云天的信任，大光自然觉得很荣幸，越是这样，他认为越应该把事情办好，免得辜负董事长的期望。大光不仅有头脑，办事很稳当，而且讲究知己知彼，从来不冒失。
跟二强作了一番商议后，大光决定先摸清四位村民的底细，“咱俩已经被村民认识了，不便出面，另外找几位战友，明天去村里走一趟，把他们的背景打听清楚，再做下一步打算。”
当天晚上，十来个战友聚到一起，大光向他们讲了事情的原委，然后说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总委托我们办这件事，是对咱们这帮战友的信任，我的意思，咱们受点累，用点心，尽量别辜负人家的希望。”
“以昌达集团的实力，即使四位村民再刁，要想对付他们也是易如反掌，找咱们办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啊！”有位战友很不理解。
“因为你不在人家那个位置，所以你才有这种想法。没错，在咱们外人看来，昌达集团那么大的实力，几位村里的刁民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无论选择哪种手段，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事情摆平。要想省事，干脆给几位村民每家万八千块钱，在昌达集团那里更不叫事。但作为一家大企业，公开拿几位村民当回事儿，岂不自降身价，让外人笑话？另外，几万块钱是小事，就算我是企业老板，也不会惯村民那毛病。”二强解释道。
“行啦，人家把事情已经交给我了，咱们现在别说其他的。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想先摸清那四个人的底细，然后再采取行动。找你们的目的，是想让你们明天去村里打听一下，看看那些人有什么背景，本来我跟二强也可以去村里打听，但今天上午有些村民已经认识我们了，所以，我们再出面就不合适了。”大光进一步解释道。
“我说哥们，我们几个去村里了解情况倒没有任何问题，但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们碰到的正是那四位村民，人家问我们干什么？你说我们该怎么回答？因为我们几个都不认识那些人。”另一位战友提醒道。
“是呀！”大光也是觉得自己考虑不周，“可是......”，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寂，过了一两分钟，一位战友问道：“你们说的这个村叫什么名儿？”
“城南村。”大光道。
这位战友马上给他朋友打了个电话，通过一番了解，挂断电话后，他说道：“在我打工那家企业，就有几个工人是城南村的，年纪好像比咱们还稍微大点，不就是打听几个人的家庭和社会背景吗？今天晚上我去找他们，你把那些人的名字告诉我。”
“这样最省事了。”大光随后把四位村民的名字写在纸上，递给这位战友。
第二天上午，打听消息的那位战友找到大光，把了解到的详细情况一字不落地向他作了汇报。
“好，你们明天就要到青山河治理的各土方施工工地当甲方代表了，我跟二强去处理这件事，咱们随时保持联系，大家做好准备，有什么事随叫随到。”大光向几位战友做了交代。
根据那位战友了解到的情况，昨天见到的四位村民，相互都有亲戚关系，虽然每家都没有什么深厚背景，但老李家有两个儿子，多年来一直在华源市跟几个哥们混在一起，据说认识一些社会上的朋友，要说背景的话，老李家就算有点势力。所以，其余三家都听老李的，只要把老李家的工作做通，其他三家便不成问题。“看来，咱们得先做老李的工作。”大光说道。
“行啊，你说怎么做？”二强等待吩咐。
“时间不等人，咱俩今天下午以地产开发工地承包商的身份，去城南村分别找那四家村民谈谈，先给他们把道理讲清楚，顺便对村里的情况也做一些了解。”
当天下午，大光跟二强开着一辆公司提供的半旧“捷达”，到城南村先找到其他三家村民了解情况，准备最后去老李家。
根据交谈，这几家至今没把祖坟迁走的村民，每家都有自己的理由，比如有两家说自己还没找到风水好的墓地，另一家以没有人手干活相推脱。
“这些全是借口！近百户村民都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也都有人手，就他们三家事多。没有人手好办，昌达地产可以出人帮他们干活，没找到风水宝地，这玩意可不好办。”在车上，二强愤愤说道。
“只要想找事，什么都能成为借口。走吧，去老李家看看，听听他有什么理由。”从村东到村西，一脚油门就到了。
把车停在村里的主干道上，经打听，大光跟二强来到老李家的大门外，见大门紧闭，二强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谁呀？”从里面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老人的声音。
“是我们，大爷，请开门，我们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等了五六分钟，打开大门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大妈你好！我们进去跟你们说点事儿。”大光礼貌地跟老人打招呼。
老太太看面前的两位年轻人长得膀大腰圆，但面相并不像坏人或恶人，就让大光跟二强进了堂屋。
“怎么是你们俩？找我有什么事儿？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进屋还没坐下，从堂屋的旁门走出来一位大爷，毫不客气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大光跟二强扭头一看，老人正是昨天见到的老李。
“大爷你好！咱们昨天已经见过面了，我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我们是村外土地上那个房地产开发项目的施工承包商。”
“知道了，说吧，找我什么事？”老李就这么在原地站着，自己没坐下，当然也没请对面的两位来访者坐下。
“是这样，外面那个房地产开发项目不是占了你们村的土地嘛，我们承包了项目前期的土地平整工程，昨天见面时已经说到，你们几家还没迁走的祖坟，我们想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迁走？”虽然没有过多的客套，大光说话还是尽量表现的很温和。
“昨天我已经说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等找到地方了，不用你们催问，我们自己会迁走。”老李若无其事地说。
“大爷，请问你啥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三五天，还是十天半个月？或者一年半载？”二强有些没好气地说。
老李不仅不生气，反而顺杆爬，“这可不好说，好地方首先得看风水，那得一处一处地寻找，一处一处地看，着急也没用。”
“大爷，你是不着急，可我们着急呀！我们是施工承包单位，和甲方签了合同，白纸黑字，到时候交不了工，我们没法向甲方交代啊！再说，购买土地的单位更着急，你想想，人家花钱买地，如果你们的祖坟不迁走，人家就没法开发那片土地，那不等于白花钱了吗？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换做是你，大爷你急不急？”大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又不是不迁走，只是时间上定不下来，你跟我说这些干啥？”老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老还别不耐烦，我们这是跟你商量，和你讲道理。你是同意迁走，可啥时候迁？你得有个准信啊！据我们了解，征地协议中，就特别注明了迁坟的条款，你们一年前就拿到了补偿款，而且村里的其他人都迁走了，就剩你们几户至今未迁，这有点说不过去呀！”二强实时插话道。
“行啦，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不算，你们也别跟我磨嘴皮了。”很显然，老李这是要把大光和二强往外撵。
从老李的说话口气和处事态度可以看出，这人年轻时，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还成了我们找你磨嘴皮子，就算我们闲得无聊，也犯不着上这儿来跟你浪费唾沫星子呀！不管咋说，你是长辈，尽管你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得尊重你，可是我就不明白，你是一家之主，这件事你说了不算，请问谁说了算？”大光强压怒火，但言语中却不乏犀利。
“我两个儿子说了算！”老李扔出一句硬邦邦的话。
“你儿子？不是在城里做事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计划今天回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
说话间，听见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随着当院大门吱吱的声响，走进来两位四十出头的男子。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男人，正是老李的两个儿子，他们中等身材，长得健壮精悍，据说在城里打拼多年，社交甚广，兄弟俩约定今天回家，跟老父亲商量祖坟迁移之事。
兄弟二人进屋后，先跟他们的父母打过招呼，年龄较大的那位然后问道：“这两人是谁呀？”
“他们是村外那个房地产开发项目的施工承包商，来找我谈迁坟的事，正好，你们哥俩回来了，你们跟他俩谈吧。”老李道。
“有事跟我们谈，找老爷子干啥？他那么大年纪了，亏你们想得出来!”李家老二根本没瞧得起坐在对面的大光和二强，言语中透着不削。
“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想得出来了？我们并不是特意找他，事先又不知道你们兄弟俩在不在家，而且我们是刚才听大爷说你们家里的事他不管，是由你们兄弟俩说了算。既然你们回来了，正好谈谈这件事，看样子你们年龄要大点，我们得管二位叫哥了。”虽然李老二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大光说话还是尽量保持应有的礼节。
“叫啥不叫啥的无所谓，说吧，你们想怎么着？”李老大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不是我们要怎么着，我们只是想问问，你家那座祖坟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迁走？”大光也很镇定。
“老爷子没给你们说吗？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呢。”
“大爷倒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两位哥哥，你们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风水宝地呀！三五天，十天半月，还是一年半载？有没有个准信儿？”
第336章 油盐不进
应该说，即使性格粗犷的二强，至今说话也比较注意文明礼貌，正因为如此，对方也许以为他们胆怯。
“怎么着？难道你们想上门逼迫不成！”李老二把嗓音提高了八度。
“我说哥哥，你别激动呀！我们是找你们交涉，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逼迫呢？”二强虽然还保持着适度的客气，但话语力度同样提高了不少。
“你要这么问，那我告诉你，对不起，我们还没有确切时间呢。”李老大倒是不激动，但给出的回答却把门堵死了。
大光接了过去，“我说大哥，咱们别介，你这样把话说死了，往下还怎么谈？”
“你们要是觉得没法谈，那就别谈了。”李老二把头扬到一边，看都不看对方。
“不谈不行啊！你说你家那坟不迁走，我们怎么施工？人家花钱买地的开发商，怎么建设项目？你们也是在社会上混的人，咱们将心比心，如果你是开发商，拿钱买地却不能开发，你是什么心情？我冒昧地问一句，在迁坟这件事情上，你们是不是想再提别的条件？”大光心平气和地说。
“没有别的条件，唯一条件就是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再迁走。”李老大干脆说道。
“你这不叫条件，叫赖皮！我们说的条件，是指其他方面。”
“怎么说话呢？谁赖皮了？你以为我们的条件是多给点钱就能随便打发的？休想，我们不差钱！”李老二气势汹汹地说。
“本来就是嘛，你们要有其他条件就明说，别拿没找到合适地方做挡箭牌。村里几十户村民都找到地方了，就你们这个在村里横行无阻的家庭找不到地方？谁信呀！”大光不卑不亢，也没把李家老二的气势汹汹放在眼里。
“那你们愿意再给多少钱？”听见自己两个儿子和来人互呛，李老汉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当大光提到可以考虑其他条件时，老李动心了。
儿子刚才还说不差钱，老子马上就见钱眼开，看来，他们爷仨的内部意见并不统一。
“不是我们愿意再给多少钱，我们是工程承包方，既无必要又无权利那么做，迁一座坟应该补偿多少钱，政府有明文规定，好几十户都是这么执行的，到了你们这里却节外生枝，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再说，即使想给你们提高补偿，我们说了还不算呢。”二强说道。
“说了不算你来干啥？你们是不是诚心耍着我们玩？”李老二要么根本就没学会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要么财大气粗，或者背靠哪座大山。
“我们来交涉事情，除了你们提出的不合理要求，其他事我们都可以做主，你们爷仨不是也没有统一意见吗？咱们正儿八经地谈事情，又不是打架，干嘛这么气势汹汹的？我还告诉你，要是怕你这一套，我们就不会来这里！其实不光我们俩，就连你们自己也知道，你家的坟肯定得迁走，只不过你们认为自己在社会上有些势力，想凭借势力给甲方施压，向甲方多要点补偿。我说话直白，可能你们不爱听，但明眼人谁看不出你们的目的？”大光这番话既表达了强硬，又说中了李家的要害。
双方你来我往，说话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但其中的一两句话，让李老大听进了耳朵，“这么说来，兄弟也是道上混的？”李老大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敢当。我们就是干活挣钱，从事的都是正常职业，没有什么道上混的。”
“你们在跟我故意谦虚，但我看得出来，你们一定是道上的。既然如此，我提个人，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李老大这是想试探对方的实力。
大光对李家老大的话不置可否。
“在华源市，外号人称‘瘸子张’的，你们听说过吗？”李老大这是要拉大旗作虎皮。
大光笑而不语，二强接过话茬，“不就是‘瘸子张’吗？别说这件事跟他无关，你们就算是‘瘸子张’的亲哥们，也别想拿他做挡箭牌。一切按政策规定办，其他村民的经济补偿是多少，你们老李家也是多少，既不会少给一分，更不会多给一厘，没有谁是特殊的。”
“你们到底是谁啊？牛逼哄哄的。”李老大问道。
“不是说了嘛，我们就是承包工程，正常干活的。你说那个‘瘸子张’，我们听说过。”
的确，作为一个地级市，华源市就这么大，市区人口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万，又不是那种几百万或一两千万人口的一二线城市，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大光和二强，虽然他们都是正经人，但对在社会上多少有点名望的道上人，他们不仅听说过，甚至还跟有些人打过交道。
不仅如此，大光等人还知道，尽管‘瘸子张’在道上的实力排在前五名之后，但这个叫张来成的人，当年与人争强斗狠，让别人打断了一条腿，事有凑巧，当时大光正好路过，及时出手相助，才避免对方要了他的命，却留下了一条瘸腿，‘瘸子张’的绰号就是从那个时候叫开的。
张来成误认为大光是道上人，事后他想投靠到大光手下，大光告诉他，自己不是他想象中的道上人。而且，大光认为张来成虽然讲义气，人品也说得过去，但遇事不冷静，太喜欢争强斗狠，后来便跟他断绝了联系。
自那以后，因为自己或朋友的生意，大光曾跟张来成遭遇过几次，但从未发生过冲突，有那么一两次，可以说已经到了狭路相逢的地步，但‘瘸子张’一看对面是大光，便主动把路让开。
刚才听见李老大提起‘瘸子张’，大光差点笑了，就像二强说的那样，别说这事儿本来就跟张来成没有一厘钱关系，就算涉及到他的利益，在大光面前，‘瘸子张’也得让路！
“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们绝不仅仅是个干活的，说说看，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李老大追问道。
二强接话道：“你非要知道的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是在华源市混了多年吗？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大光的人？”
“大光？没听说过。”
“看见没有，为人低调不容易出名呀！”二强转过身来，继续道：“那我告诉你吧，这位哥们就是大光，我再给你透露个信息，你提到的那位‘瘸子张’，他本名叫张来成，我们还知道他的腿是怎么变瘸的，想当年他还差点拜大光为师。”
“大哥，别听他俩在这儿胡诌八咧吹牛逼！刚才他说一厘钱也不多给，他们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咱们不听那一套！”李老二气急败坏地说。
“如果你们爷俩都跟他一样的态度，那我们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与其和你们在这里呛来呛去，白费口水，我们还不如回去歇着。”
李家父子没有说话，大光跟二强站起身来，“在迈出这个门槛之前，我再说句话，你们爷仨别不爱听。公司限你们在一个星期之内把坟迁走，你们当然可以不理不睬，如果不迁，到时候我们将出人出力出工具，帮你们迁走！”扔下这句话，大光和二强迈出了李家大门。
“哟嗬，看这两个小子那牛逼样，还限定，你们他妈算哪颗葱！”李老二指着大光和二强的背影骂道。
“行啦，你别只顾吵吵，咱们得商量对策。”李老大制止他的兄弟。
回到车上，大光感叹道：“老李家这爷仨，真是油盐不进啊！”
二强建议来硬的，“如果到时候他还不迁走，那就让老薛组织十来个人，用挖掘机给他挖出来，装进几只敞口塑料桶中，在外面找个空地当垃圾扔掉，他爱咋地咋地！”
“这样不妥啊！毕竟那是人家的祖坟，对活人可以争锋相对，对逝者应该有起码的尊重。”大光不同意二强的想法。
“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再说，关总交代过，让咱们尽量稳妥。”
尽管大光有恩于张来成，因为两人性格迥异，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大光不想涉足对方的圈子，也不允许张来成跟他交往，除非面对面相遇，平时从来不接触。
回到单位，大光坐在办公室思考，如何才能妥善处理这件事？回想刚才的接触过程，老李父子确是不近情理，如果硬来，又不符合关云天的期望。
尽管李家兄弟是“瘸子张”手下的喽?蠊馊衔??橇轿徊慌渥龆允郑??锹崭觳不尤?罚?罴倚值懿恢狄惶幔?词估罾虾豪狭娇谧?诜赝罚?蛘叩苍诿媲八＠担?部梢园阉?翘e吲部?嬗肜先朔5?硖褰哟ィ?蠊馊衔?2豢扇 ?/p>
这件事得另想办法解决，原则是既要避免发生武力争斗，又要按政策规定办事，绝不给“哭闹的孩子多吃奶！”
左思右想，大光决定破一回例，他从记事本里翻出一个电话号码，从拨号速度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号码一点也不熟悉。电话通了，大光先说话，“张老板，你好啊！”
“你是谁呀？”
“嗯，听不出来很正常，咱俩平时不联系嘛，我是大光。”
“大光----？你......，你有什么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第337章 占不到便宜
虽然平时从不互通音讯，毕竟有过那么一段历史，大光觉得张来成还算客气。
“现在忙不忙？抽个时间请你喝酒。”大光闲聊道。
“请我喝酒？如果要相聚，也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张来成说的是心里话。
“谁请谁都无所谓，不就一顿饭嘛，知道你能喝，我找几个战友保证把你陪好。”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帮战友，还不得把我灌死了？大光，你我都不是闲人，酒还是别喝了，你这突然给我打电话，我估计是有事，你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见对方干脆，大光便不再遮掩，他直接说道：“让你猜着了，今天找你还真有点事。”
“我就说嘛，不过在华源市，还有你大光解决不了的问题？”
“倒不是我解决不了，你得看怎么解决法。”大光心想，我都解决不了的事，找你能有啥用？
“那你打电话的目的......？”
“哦，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手下是不是有李姓兄弟俩？年龄四十出头，家在城郊城南村。”
张来成稍微想了想，“李姓兄弟俩----，对，是有这么两个人，你打听他们......？”
“我在城南接了一个工程，清理一个项目的地面物，工程正准备开展，”
张来成插话道：“怎么，这兄弟俩上工地捣乱去了？”
“不是去工地捣乱，他们真要去捣乱还好办，就他们那两下子，我那帮战友还不得把他们揍扁。”大光毫不客气地说。
“那是什么事？”
“这个项目征的是他们村的土地，”
“难道他们不愿自家的土地被占？”这个张来成可能习惯了抢别人说话，大光刚说了前半句，他又抢了过去。
“你听我把话说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征地环节没有任何问题，事情出在整理土地阶段。他们村的这片土地上有几十座坟墓，甲乙双方在办理征地手续时，甲方按政策规定，给予乙方经济补偿，乙方有义务在规定时间内将自家的坟墓迁走。”
“怎么，李家出岔子了？”
“对，有主认领的坟墓，只有以李家为首的四户至今未迁走，村里的其他人都在协议规定的时间内迁了，而且据说另外三家跟李家有亲戚，他们都听李家的。”
“大光，今天跟我打电话，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知道我的办事方式，从来都是先礼后兵。我们今天去老李家做工作，和他们谈判交涉，谁知这李家父子油盐不进，胡搅蛮缠，李氏兄弟还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我们当然不吃那一套，他们见碰上了硬茬，便又把你搬出来，既然提到了你，我想还是先给你打个电话，通报一声为好。”大光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张来成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大光，我跟你交个实底，也算跟你表个态吧，第一，这事儿我不知情，是你刚才说起来，我才知道的，所以与我无关；第二，我不赞成李氏兄弟的做法，虽然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咱们做事不能太过分，与人方便，才能与己方便。”
“那就好。另外，今天上午的交涉不欢而散，临走时，我们把话说得挺硬，我估计李氏兄弟会求助于你。既然他们是你的手下，你的话他们应该听得进去，我打这个电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希望你对他们好言相劝，首先，理在我们这一边，即使事情闹大了，最终打官司告状，我们也不怕；另外，李氏兄弟可能对我不熟，但你转告他们，如果非要跟我作对，他们占不到任何便宜。我不是吓唬他们，这种事你应该也能想到。”
大光这番话包含三个意思，先给“瘸子张”足够的尊重，再让他管束自己的手下，最后表明大光的强硬 立场。
张来成自然也不笨，这种跟自己利益毫无关系的事，他本来就不感兴趣，何况因为当年的出手相助，他还欠大光好大一个人情呢。
大光话音刚落，张来成未加思索，马上说道：“就这点事呀？好办！只要他们找我，我一定把利害关系跟李氏兄弟讲清楚，尽量不让他们生事端。”
“那我先谢谢了！本来想请你吃饭，你却不给面子，那咱们后会有期。”
“大光，都怨你平时太低调，如果你变得坏点、狠点、高调点，就下面这帮小喽??愕拇竺?共坏枚阕抛撸∧睦凑庑┞榉呈拢磕憔醯梦宜档亩圆欢裕抗.....。”
不出大光所料，在他跟张来成通完电话的第二天，李氏兄弟俩找到张来成诉苦：“老板，我们兄弟俩家里遇到点窝囊事，对方简直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瘸子张”知道李氏兄弟找他的目的，嘴角上挂着笑意，“什么事呀？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欺负你们俩？”
“老家村里的土地被一家公司买去了，但家里的祖坟还在地里，昨天下午，承包土地平整工程的人跑到家里，逼着迁坟，而且来势汹汹，态度十分强硬。”李老大述说道。
“对方去了几个人？就你们兄弟俩，害怕他们？”张来成半真半假地说。
“他们去了两个人，我们当然不怕，但其中一个叫大光的，看样子有点实力，我们对他不了解呀！”
“你们找我干什么？”
“对方这几天可能要采取行动，我们俩的意思，兄弟们受到欺负，你能不能出面说句话？或多派些兄弟出面，帮我们应付一下局面？”李老大央求道。
“好啦，还应付呢。咱们先别谈这些，说正事，你家那个祖坟究竟怎么回事儿？对方为啥催你们迁走？”张来成收起微笑，一本正经地说。
“老家土地卖给开发商了，办理土地出让手续时，是有迁坟条款，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没法迁走。”
“可我听说村子里的其他人都按协议迁走了，至今就剩你们四家，你们说说，什么叫合适的地方？”张来成追问道。
“这些情况你都知道了？”李老大很感意外。
“你们不是提到大光吗？你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我们问过，他说他们不是道上人。”
“那又怎样？不是道上人，可他那帮战友，个个身手不凡，即使道上排名前三的几位大佬，也不愿意招惹他们。”
“那又怎么样？我们受了他的欺负，还请大哥给我们做主。”李老二说话，总是这么不动脑子。
“好吧，我正好给你们说说，昨天下午，大光刚从你家回去，他就给我打了电话，和我提起你们兄弟俩，也把你们迁坟的事跟我说了。”张来成道。
“他怎么说的？”
“征地协议包括了迁坟条款，当时你们也答应了，而且经济补偿你们家也拿了，对不对？”
“可是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呀！”
“瘸子张”看了看李氏兄弟，“什么叫合适的地方？你家是在寻找风水宝地吧？难道你们还梦想你家后人出个帝王将相不成？全村近百户都迁走了，就你们找不到地方，别说大光不信，我也不信！我猜你们是不是觉得在我手下混，有人给你们撑腰，就想胡搅蛮缠，随便要挟别人？”
李氏兄弟低头不语。
张来成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找到我，那我就给你们交个底，第一，关于这件事，我不会给你们撑腰，更不会为你们出头，也不会派兄弟为你们造势；第二，我劝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见好就收，别把事情弄大了，因为你们并不占理，完全属于胡搅蛮缠；第三，虽然你们见到的那个叫大光的人，在社会上名声不如我响，但那是人家为人低调，其实他们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以前你们不了解他，这回我跟你们说了，你们最好掂量掂量。”
“大哥，你看我们兄弟俩在你手下混了这么多年，这次老家有事，你怎么也得为我们说句话吧？”李老大继续央求道。
“没错，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但我希望你们别让我做自己不愿做的事。看来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那我再告诉你们，这件事别说你们根本不占理，即使你们有理，我都不会出面替你们说话，要不是当年大光在关键时候对我出手相助，我这条腿都保不住，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报答过人家，面对大光，让我为你们说话，我张得开嘴吗？”
“可我们总觉得这事儿有点窝囊。”
“你们觉得窝囊？咱们将心比心，如果你们是花钱购买土地的甲方，你们现在是什么心情？虽然干咱们这一行不太光彩，但咱们毕竟还是人，总得有点人情味儿吧？不能啥事都黑白颠倒呀！说实话，你们兄弟俩算是运气不错，碰到大光这样理智的人，要是碰到我这种人做项目，我才不花时间费唾沫跟你讲什么道理，我早就派人用推土机挖掘机给你弄走，扔进外面的垃圾场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说完，张来成把脸扭到一边。
“大哥，按你的意思，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李老大心有不甘地说。
“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这样，你们还想怎样？”张来成没好气地说。
“我们觉得还是应该跟大光提点条件，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你们想提什么条件？怎么就便宜人家了？”张来成背对着李氏兄弟，头也不回。
“就算我们同意迁走，但他也得为我们提供施工机具。”
“这个条件呀！我可以跟他说，他们正准备施工，估计挖掘机装载机和运输车辆都不成问题，以大光的性格和为人，他应该不会拒绝。如果你们兄弟俩就这样定了，我现在就可以跟大光打电话。”
“要不就这样吧？大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咱们就当给大哥一个面子。”李老大向他兄弟征求道。
李老二不置可否，算是勉强同意了。
“好吧，我们听你的，这件事就这样了。”李老大表态道。
“你们兄弟俩能不能当老爷子的家？他要是不同意呢？到时候他可别再生事端呀！”张来成提醒道。
“不会，他听我们的。”
“那好，我这就跟大光打电话。”
“瘸子张”拨通了大光的手机，通报了刚才的情况，大光非常高兴，再次感谢张来成的帮忙。至于施工机具，大光跟老薛汇报后，老薛答应需要什么样的施工设备都可以提供。
第三天，在昌达地产十来个员工的帮助下，老李等四户村民，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他们的祖坟全部迁走了。
第338章 成了被告
半个月后的一天上午，九点左右，一辆奔驰g500驶入昌达地产公司位于城南的工地上，这里正在进行开工前的准备工作，车在一处简易工棚前停住，从车上下来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中等偏上的身材，身着马克华菲levis休闲装，脚蹬名牌休闲鞋，一副从容不迫的派头。他走进工棚，没等里面的人问他，来人先问道：“你们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工地上清理地面物，事情比较多，老薛让大光和二强过来帮助照应一段时间。面对来人的问话，在场的几个人没有回答，二强反问了一句：“请问你是哪位，找谁？”
“我从外地来，顺路过来看看。”来人并未报上自己的尊姓大名。
“请问你有什么事儿？”
“我想问问，以前在这片地里的那些坟，是不是都迁走了？”
“这个......，都迁走了。”二强心想，这位莫非是来寻找祖坟的？
“怎么迁走的？经过了哪些程序？都有谁知道？”来人提了一连串问题。
“好像提前做了告示，对于有人认领的坟头，按照政策规定给予每家迁坟补偿，对无主坟头，由项目方出资买地方，统一迁到了外面的一处山坡上。”二强解释道。
“这样的处理方式欠妥呀！你们光在华源市的媒体上做告示，那些身在外地的人上哪儿知道这件事？”
显然，此人正是为寻找祖坟而来，他对二强的解释并不满意，脸上挂着不悦。
“这件事你要挑毛病的话，你得去问大领导，我们都是具体干活的，完全按上面的意思办事。”
来人觉得言之有理，跟一帮干活的在这儿??掳胩欤?步饩霾涣巳魏挝侍猓フ夜苁碌睦砺邸?/p>
奔驰g500刚走，大光朝二强说道：“他爱找谁找谁，别理他。”
十点左右，这辆奔驰g500驶入昌达地产公司驻华源市办事处院内，车在楼前停下，从车上下来的中年人登上几步台阶，推门进入一楼大厅，径直走到坐在“来人登记处”桌旁的保安面前，“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
“请问你是哪位？你找谁？请先在这里登记。”保安道。
“我从外地来，路过这里进来看看。”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儿？”保安继续礼貌地问道。
“我来打听一下，你们公司在城南村征的那片地，地里那些坟是不是都迁走了？”
“这个......，我只是个保安，不知道这些事，你应该去问我们的领导。”
“你看看，进门我就问这里谁负责，这回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们这里领导多了，你要找哪一位？”
“当然是说了算的大领导啦！”
“那就是薛总，你稍等，我往他办公室打个电话。”
保安通报以后，来人上到二楼，到了常务副总老薛的办公室门口，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请进！”
门开了，老薛抬头看着来人：“请问你是......？”
“你就是薛总吧？我从外地来，名叫杨文健，木易杨，文化的文，健康的键。”来人自我介绍，还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老薛接过名片看了看，“哦，杨经理，欢迎欢迎！你请坐。”说着，起身和来人握手致意。
在一张单人沙发坐下后，杨文健问道：“薛总，你们在城南征的那片土地，我看地上物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开工建设了吧？”
老薛把一杯新沏的茶放到杨文健面前的茶几上，“刚清理完地上物，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要到明年开春才能正式开工。杨经理今天到此，有什么事吗？”说着，老薛拉把椅子坐在老杨对面。
“是这样，薛总，我老家就是城南村人，你们公司不是要在城南那片土地上搞地产开发吗？”
“是的，那片土地怎么了？其中有你们家的地？”
“不不不，我不关心那片土地。我们老家原来在村里确实有地，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二十年前跟随我大哥举家去了外省，自那以后就不种地了，到了九十年代，村里调整土地时，我们把所有承包地全部交了出去。”杨文健道。
“哦，那杨经理打听那片土地的意思......？”老薛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对方。
“因为那片地里有我家的祖坟，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祖父母相继去世，就把他们埋在刚刚承包的地里。”
“你们家的承包地，正好就在我们公司购买的那片土地里吗？”老薛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一点不假，到了九十年代，虽然把家里的承包地交出去了，但祖坟却留在了原地。”
“杨经理，说到这件事，我们还真是很重视，昌达地产公司办完土地手续后，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在当地媒体上做了告示，而且征地部门按照民政部的政策规定，还给了有关家庭每家一笔数额不小的迁坟补偿。到了最后，对于确实没人认领的坟头，我们昌达地产公司也没有随便处置，而是花钱在外面找了地方，将它们集中迁了出去。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公司应该是做到了仁至义尽。”具有多年行政工作经验的老薛，把事情经过说的一清二楚。
“薛总，你们在本地媒体做公告，我们在外地也看不到呀！”
“这......，”老薛被对方的话噎了一下，“杨经理，为了这么点事，昌达地产也不可能在全国性媒体做告示呀！你家在村里就没有人了吗？那些亲戚朋友呢，他们也没通知你们一声？”
“我们就兄弟俩，大哥杨文强在外地站住脚跟以后，我就跟着过去了，又过了五六年，我们把两个家庭和父母全都接过去了，亲戚朋友可能也没人关心这件事，我还是这次出差从华源市路过，昨天回村里走了一趟，听别说起来才知道的。”杨文健道。
“你看这事儿弄的，我们真的一直都很重视这件事，绝对不是故意对谁不敬。”薛建清也觉得很遗憾。
“既然已经这样的，我无话可说，不过我认为你们公司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还是有些草率和不妥。”
毕竟把人家祖坟给刨了，老薛理解杨文健此时的心情，虽然他根本不赞同杨文健的说法，但他并没有反驳，就当让对方发泄一通算了。
“可是杨经理，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不知者不为怪嘛，希望你能理解。”老薛道。
“告辞！”杨文健站起身来，甚至没有跟薛建清握别，便拂袖而去，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
出于理解对方心情的原因，薛建清对杨文健这种无礼之举并未在意，他尴尬地笑了笑，目送对方的背影，摇了摇头。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薛建清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传达室工作人员给他送来一份邮件，一看寄件人是当地人民法院，他赶忙拆开一看，是一张法院传票，原来，昌达地产公司被人告上法庭了，法院要求其法人代表去法庭应诉。
由于昌达地产公司法人代表是关云天，老薛一刻也不敢耽搁，他马上把情况向关云天作了通报。
因为昌达集团聘有常年法律顾问，关云天知道情况后，并未有丝毫的慌乱，他抓起面前的电话，“赵律师吗？你好！现在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昌达地产公司刚刚被人告上了法庭，你们派人去一趟华源市新城区法院，了解一下案情，顺便去我们在华源市的办事处，找薛总，把法院传票拿回来。”
经过赵律师去法院接洽查询，得知原告是杨文强和杨文健兄弟俩，被告当然是昌达地产公司，起诉内容只有一项，即未经原告同意，被告擅自迁移原告家的祖坟。诉求内容：判赔原告精神抚慰金一百万元，并在华源市主要媒体刊登广告一个星期，向原告赔礼道歉，最后，指明原告家的祖坟被迁往的地点和准确位置。
不知不觉中，昌达地产公司成了被告！
原来，杨文健从老薛办公室出来以后，他回到入住的宾馆，当即给他大哥杨文强打电话，说占地企业未经允许，就把他家的祖坟给迁走了。
杨文强知道这件事以后，非常恼火，马上决定起诉昌达地产公司，于是，杨文健当天便在华源市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并提前给足了代理费和诉讼费，全权委托律所办理此事。
除了三年前昌达物业公司作为原告，诉部分业主拖欠物业费，跟别人打过一次官司，这么多年来，整个昌达集团还从来没有与人对簿过公堂，作为被告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老薛表示自责，他认为自己没把事情办好。
关云天清楚其中的原因，他宽慰道：“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很明显，这又是上门找事的。你用不着自责，也别着急，先弄清楚对方什么来头。”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从根对方有限的交谈中，只知道这兄弟俩二十多年前是城南村的人，据说后来举家去了外地。”
“你让咱们的律师先调查一下对方的背景再说。”关云天不慌不忙，对此非常冷静。
经过一番调查，赵律师和他的助手了解到，杨家老大杨文强，七十年代末曾有过短暂的服役经历，复员后在八十年代中期，因为与人斗殴，打断对方的胳膊后逃逸，被公安机关通缉，他丢下妻儿，一口气跑到省外，投奔他一个当年关系不错的战友，先在那里打工混温饱，一年多时间，他发现了商机，开始做小生意，经过三四年打拼，生意有了一定的规模。
那次斗殴事件，对方伤得并不重，只属于一次不大的刑事案件，过了追诉期，就没人再追究了。眼看自己生意越做越大，杨文强往老家打电话，让他兄弟杨文健去帮他。兄弟俩也许鸿运当头，正赶上九十年代初那段千载难逢的创业黄金时期，仅仅两三年的功夫，他们的生意就颇具规模了。
随后，杨氏兄弟在当地购房置物，把他们的家人和父母全部接了过去，自那以后，他们跟老家这边基本断绝了联系。据知情人透露，兄弟俩现在的资产大概有五六个亿。
第339章 赢面有多大
弄清了对方的来头，关云天让老薛回公司总部商量对策。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除了关云天和薛建清，还有昌达集团以赵律师为首的三名常年法律顾问。
“赵律师，你对对方的诉讼怎么看？”关云天首先说话，他想知道法律方面的专业人士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在来开会之前，我们三个事先对这次诉讼交流过看法，我们一致认为，这不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件，对昌达集团构不成什么危害。在我们看来，这是对方在不了解昌达集团的情况下，仗着他们有点经济实力，做出的一次虚张声势之举。”赵律师道。
“哦，你能再分析的具体一点吗？”老薛道。
“他们的诉状里只有一项内容，也就是诉昌达地产公司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迁走他们家的祖坟，而这项内容完全不是事实！咱们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反倒是原告方，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他们根本举不出反证。所以，我认为咱们这边很容易应诉。”赵律师解释道。
另外两位律师补充道：“原告的诉讼请求有三条，第一二条，关于一百万精神抚慰金和在媒体上公开道歉，我们认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这件事又没对他们的名声造成任何不良影响，何来精神损失，哪里用得着精神抚慰和在媒体上道歉？这只不过是对方的一厢情愿罢了，法庭肯定不会支持。只有第三条，也就是帮助对方找到他家祖坟的迁往地点，即使不通过法院，于情于理，从人道的角度考虑，咱们公司也应该这么做。”
“如果真上法庭，你们估计咱们的赢面有多大？”关云天试探问道。
“百分之九十八。”赵律师答道。
“既然咱们有充足的理由和充分的证据，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关云天道。
“关总，百分之百的保票谁也不敢打，现实生活中，出人意料的逆袭事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另一位律师解释道。
关云天想的比较多，他试图跟三位律师探讨可能出现的意外，“就这个案子而言，对方要想成功逆袭，你们觉得他会采用什么手段？”
“其实也没有什么新花招，不外乎用非正当手段收买法官。”
“他用这种手段在别的对手身上也许管用，想以此对付昌达集团，那他打错了主意！现在提倡司法公正和透明，我相信法官们的法制意识都很强，另外，杨氏兄弟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目空一切了，那只能说明他是坐井观天，没见过世面。”关云天道。
三位律师不住地点头称是。
“赵律师，你们三位放开手脚去操作，需要公司怎么配合，随时告知，原则就是把事情办好，把给昌达集团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另外，对方委托的是华源市的律师事务所，你们身处县城，对此有没有压力？如果觉得有必要，赵律师还记得京城那位王大律师吗？咱们可以花钱把他请来帮忙。”关云天道。
“那倒用不着，虽然对方的代理人是市里的律所，但这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相信法官会秉公断案。再说，我们虽然身处县城，这些年涉及外地的官司也没少打，不缺这方面经验。”
老薛点点头，“三位律师信心十足，我们很欣慰，办案过程中如果需要配合，公司将会竭尽全力支持。”
事后，三位律师对案情进行分析，发现这种民事纠纷案件，既可以由案发地人民法院管辖，也可以由被告所在地人民法院管辖，“要不咱们申请将案件转到富源县人民法院审理？”赵律师的同事提议道。
“嗯，在本地审理确实能省去好多麻烦，不过就怕原告不同意啊！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吧。”赵律师担心道。
在跟关云天和老薛见面后的第二天，赵律师拜访了县法院民事审判庭庭长，他想咨询案件转移的可能性。
在赵律师下海开办律师事务所以前，他和民庭庭长是同事，他们都在法院的同一个科室，这位庭长当时是副科长，老赵是骨干科员，两人关系还算不错。自从老赵下海做了律师，每当接手新的案子，他都主动征求这位老领导的看法，这位老领导当了民庭庭长后，俨然成了老赵的顾问。
见面后，没等赵律师说话，民庭庭长先问道：“怎么，又接到新的案子了？”
“是我们那个服务单位的案子，涉及征用土地上的一桩民事纠纷。”
“你是说昌达集团的案子吧？没事，他们起码不差钱，不过民事纠纷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
“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案情并不复杂，起诉地点在华源市新城区法院，根据案件性质，我想申请将其转移到咱们县法院管辖，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随后，赵律师将大致案情说了一遍。
“从案件性质判断，你们可以申请将案子转到富源县法院管辖，但是，如果被告和其代理人坚决反对，法院就不会同意你们的请求。其实，只要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在哪儿管辖都无所谓。”
“昌达集团的领导担心遭暗算，被逆袭，转到你们这里管辖，不是心里更有底嘛。”
“这种担心可以理解，但现在谁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了，对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案件，没人敢在其中做手脚。案子现在的管辖单位是华源市新城区法院吗？我有个同学好像在那里当副院长，但有好长时间没跟他联系了，不十分确定。”
赵律师对此如获至宝，“是吗？你快核实一下，要是他还在那里当副院长，那就太好了！”
民庭庭长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好久不见了，现在在哪儿高就？”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高庭长。都这把年纪了，别想高就了，即使有位置，领导的目光里也只有年轻人，哪有老家伙们什么事呀！”
“听你这意思，还在新城区法院原地不动？”
“我不是说了嘛，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往哪儿动呀！”
“也好，不操那份心，正好养老。”高庭长迎合道。
“老同学，这么长时间都没跟我联系，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不是有啥事儿吧？”
“让你猜着了，既然你还在原来的位置，我想请你关照一个案子。”
“呃，你是庭长，这样的话不能随便说呀，让外人听见了影响不好。司法讲究的是公平公正，秉公判案，何来关照一说？”
“不是你想象那个意思，一个朋友找到我，他接受了一个属于你们院管辖的案子，因为不是本地代理人，他怕受到不公正对待，知道咱俩是同学，想请你关照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只要公正对待就行。”高庭长道。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倒可以过问一下。那是个什么案子？赢面大不大？”
高庭长把案子大概情况说了一下，“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如果公正判决，在我看来，被告完全可以赢得官司。”
“嗯，我也觉得赢面比较大，这样吧，你让那位律师（代理人）过来跟我见个面，我再把他引荐给我们的民庭庭长，到时候最起码可以做到公正判决。”
在高庭长那位同学的引荐下，赵律师带着一些见面礼，去拜访华源市新城区人民法院民事庭的贾庭长，通过一番攀谈，老赵又是副院长介绍过来的，贾庭长便跟他实言相告；“原告打这个官司没有多大意义。”
“贾庭长，你认为我们能赢？”
老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事实这么清楚，贾庭长，你说原告为啥要执意把官司打下去呢？”赵律师道。
“我要是原告律师的话，这个案子我不会接，因为基本没有胜诉的可能。也许因为原告律师从学校毕业时间不长，刚取得执业律师资格，想拿这个案子搏一把，博出名，或者对方代理人纯粹就是为了挣代理费，谁知道呢。”
“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两种情况也许都有。贾庭长，你们准备什么时间开庭？”
“这要看你们的应诉材料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最多十天。”
“那就十天以后开庭，不过我还是觉得为这么点事对簿公堂很不值得。”贾庭长道。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非要告状，我们只能应诉，奉陪到底就是了！”
“作为当事双方，你们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无可厚非，但我们作为审判机关，得考虑审判资源的有效利用问题。依我看，还是先对案件进行民事调解，调解不成再开庭审理也不迟。”
“贾庭长，我们听你的，你说咋办都行。”作为企业的法律顾问，赵律师认为能调解成功是最好不过了，那将省去打官司的许多麻烦，节省很多精力。
“我跟原告方联系一下，跟他们晓之以理，你等我的电话。”
赵律师离开后，民庭贾庭长给原告代理人打电话，问他是否愿意庭外调解，对方表示要跟原告商量后才能决定。
其实，原告代理人岂能不知这桩官司赢面很小？他也不是想借这桩官司出名，因为业内都知道，靠打这种事实清楚的民事官司，根本出不了名。原告代理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挣代理费，既然委托人肯出大价钱打官司，那就打吧，丑话已经说在前面，不管官司输赢，代理费一分不少。
但是，当民庭庭长提出庭外调解时，原告代理人还是动心了，他也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贾庭长进一步告诉原告代理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这样的官司都没有多大意义，如果想要羞辱被告找回面子，法庭不可能予以支持，因为被告的举措从未有过那样的企图，至于精神抚慰，更是无从谈起！
原告代理人将民庭庭长的意思，原封不动地转告杨文健兄弟俩，对方态度相当强硬，他们根本不同意调解，声称官司非打不可！
第340章 弄虚作假
原告态度强硬，起初不同意调解，一时间代理人也有点犯难，“法庭是重证据的地方，你们能拿出多少证据，证明被告的行为属于擅自之举或是故意为之？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想赢官司几无可能！”
杨氏兄弟考虑了一阵，他们要求代理人详细调查昌达集团的背景，用了两天，原告律师将了解到的情况传了过去，看到情况后，杨氏兄弟经过权衡，最终同意庭外调解。
双方当事人都没有到场，均由各自的代理人全权处理调解事宜，在民庭贾庭长的主持下，庭外调解经过了三次反复，最终达成和解，结果如下：第一，原告放弃一百万元精神抚慰金的主张；第二，放弃要求被告在当地主要媒体刊登赔礼道歉广告一星期的诉求；第三，被告同意无条件配合，帮助原告找到其被迁走的祖坟，并指明准确位置。
这场风波平息后，杨文健跟薛建清打电话，告知他们准备第二年清明节回老家重修祖坟，请昌达集团届时予以配合，老薛当然得爽快地答应下来。
老薛是个细心之人，那边答应了杨文健的请求，这边他得跟大光把事情落实下来，毕竟迁坟之事老薛不在现场，如果到时候出了差错，尴尬的不仅是自己，还会让昌达集团背上言而无信的坏名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薛建清拨通了大光的电话，“你还记不记得，最后迁坟那天，你们对那几座无主坟是怎么处理的？”
“按照你的要求，都迁到公司指定的地方了。”
“你还记不记得每座坟迁到新地方的具体位置？新旧位置能否对得上号？”
“这个----，可不好说，我也得问问那几个具体干活的。”
“好，你问一下，给我回个电话。”老薛就怕出现这种情况。
大光找到二强了解情况，二强摇着头，“哥们，这上哪儿对号呀！当时也没人打招呼，要是有人提醒一句，让干活的人记着点也行啊！要不我再问问那几个干活的，看他们能不能对得上号。”
电话打了出去，昌达地产那几个干活的工人也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二强干脆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对得上号吗？”大光急忙问道。
“那几个小子干活更没数，早把这事儿忘了。也不能怨他们，帮人迁坟，还是无主坟，那样的活一般没人愿意干，他们几个还算不忌讳那种事，干完了活，谁还想着它呀！呃，你咋突然问这个？”二强有些不解。
“嗨，是刚才薛总打电话问我，要不我关心那玩意干啥！”
“他打听这个是什么意思？”
“具体什么意思我不清楚，看样子，他对那件事儿很关心。”
“哈哈，这个呀，你告诉他，很好办！”二强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诡异的笑。
大光不是具体干活的，他只能把二强的话向老薛如实转述，“虽然对不上号，但干活那帮人认为事情很好办。”
老薛莫名其妙，既然对不上号，又怎么能好办呢？嗨，管他呢，只要到时候他们能把事情办好，不让昌达集团难堪就行。
“可是薛总，你打听这个干嘛呢？”大光问道。
“前段时间不是来了个寻找祖坟的外地人嘛，人家把昌达集团告了，说咱们擅自迁走他家祖坟，最后经法院调解，对方不再追究其他责任，但要求咱们帮他找到他家祖坟的具体位置，人家明年清明节要迁走。”
大光是个实在人，一听这个意思，当真引起了他的重视，便找到二强，“这事儿咱们得重视起来，别当儿戏。”
“哥们，既然你都这么重视，我哪敢拿这当儿戏呀！不过说实话，当时都说那是几座无人认领的野坟，几个干活的就用挖掘机挖出来，装进自卸车里，统一拉出去扔到公司指定的地方了，上哪儿给他对号呀！”二强两手一摊，无奈地说。
“你不是说好办吗？刚才在电话里，我把你的意思都给薛总说了。”大光有点焦急。
“咱们想办法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应对这种事，二强似乎更在行。
“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那家人不就想明年清明节迁他家祖坟吗？我不信到时候他还能刨开他家祖坟，一根一根地数骨头，然后再把每根骨头拿去做dna鉴定。”
“应该不会，即使他再有钱，一般人闲的再无聊，也不可能花钱做那种事，除非为了寻找什么特殊的贵族血统，但他们显然不是。”大光分析道。
“那就好办了。”
“你想怎么做？”
“先不跟你细说，你要是感兴趣，到时候看着就行了，如果不感兴趣，你问都不用问。”
“我还真有兴趣，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二强凑到大光跟前，在他耳朵旁把声音压得很低，“如此这般，到时候保证能应付过去。”
大光听了哈哈大笑，“二强，你这主意虽然有点馊，但如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到时候又必须交差，权当拿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过我还是害怕露馅。”
原来，二强打算从屠宰场弄一些猪羊骨头，先用硫酸之类腐蚀其表面，然后埋到土里，以此应付对方，“哥们，你就放心吧，看上去保证让它以假乱真。”
“虽然对方不可能把每块骨头拿去做dna鉴定，如果人家稍加辨认，人骨头和猪羊骨头从外形上还是容易辨别的，要是露馅了，昌达集团的尴尬就大了，咱们怎么对得起关总的信任？”大光不同意二强出的馊主意。
“那你说怎么办？”二强也是没招了。
大光低头考虑了一阵，“无论怎么做，想要省事儿看来是不可能了，而且也只有弄虚作假才能蒙混过关。”
“你就说具体怎么做吧。”
“把迁出去那几座无主认领的坟全部刨开，从那些骨头中凑够两具大致完整的尸骨，再埋进地里，就算是老杨家的祖坟了。”大光这个主意似乎更靠谱一些。
“你这不还是在造假吗？而且非常麻烦。另外，咱们又不懂人体骨骼，谁知道一具完整的尸骨有多少块骨头？”
“我不是说了嘛，无论如何都得造假，也省不了事儿，但起码都是人骨头，看上去没多大差别，不易辨认，露馅的可能性就小多了。即使对方带着专业人士到现场，也不可能凭肉眼分辨出哪块骨头不是杨家祖先的，至于多几块少几块，那就更好解释了。”
二强点头承认，“哥们，还是你这主意更靠谱。”
“你要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办，抓紧时间，趁天冷之前，把事情办妥。”
二强负责具体干活，第二天上午，他跟老薛请示，想暂时借调上次帮助迁坟那几个人工人过来干活，公司当然无条件支持。
开着一辆公司提供的面包车，带着工具，二强拉着七八个工人到了目的地，“大家下车，然后给你们交代任务。”
一位年纪稍大，说话油腔滑调的工人下车后一看，开玩笑道：“兄弟，你把我们带到这里，不会是又要刨谁家的祖坟吧？”
“你咋猜的这么准呢？我正要给大家交代这件事儿呢。”
“二强兄弟，咱俩别开玩笑了，你快交代任务吧。”
“你在开玩笑，我可是当真的，咱们今天到这里，就是要把上次迁到这里的几座无主坟墓刨开。”二强很认真地说。
“真的吗？谁得罪你了？要刨人家祖坟。怎么你带我们净干这种不地道的事，不怕别人在背后指脊梁骨吗？”
“你别跟我废话！这是公司的事，跟我一厘钱关系也没有。我还告诉你们，咱们不是刨别人的祖坟，而是帮助别人寻找祖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人家感谢还来不及呢，指什么脊梁骨呀！哪家跟哪家，大家还能对得上号吗？”
“上哪儿对号呀！别说当时就搞混了，即使一座座分开迁，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早他妈忘了，谁记那玩意啊！呃，你怎么突然想起替人家寻找祖坟？”
“替人家寻找祖坟？我他妈闲的蛋痛！前段时间一个外地人找到公司领导，说他家祖坟被刨了，还打了一场官司，最后法院判公司帮人家找到祖坟，人家明年清明节迁走。”
“原来这么回事儿呀！”
“所以，咱们必须帮助人家找到祖坟，因为公司领导已经答应人家了。”
“谁知道哪是他家祖坟？怎么鉴别呢？”有工人问道。
“鉴别个毛呀！咱们又不是骨骼鉴定专家，想办法把事情敷衍过去就行了。”二强嬉笑道。
“怎么敷衍？”
“大家听着，咱们如此这般......。”二强小声吩咐道。
有人听后笑得前仰后合，“二强，你不愧是点子大师，我们都要跟你学习呀！”
“严肃点！给你们交代工作，这是正经事，别跟我贫嘴？”
年纪稍大那位工人还在不住地笑，“二强，我真是佩服你，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你真是个人才！”
“滚一边去！不这么办，你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跟你开玩笑呢，事情就得这么办，要不真没有其他法子，不过说真心话，你这主意真是绝了。”
“那咱们就抓紧时间，争取入冬前把事情做完，如果拖到明年开春，离清明节间隔太短，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二强带着这帮人到迁来的几座野坟前转了一圈，年纪较大那位工人问道：“都刨开吗？”
“一座一座地刨吧，如果一两座就能凑齐那些尸骨，那就省事多了！”二强指挥道。
“要是凑不齐，就得都刨开吧？”
“是这个意思，大家动手吧！”
别看这些人平时吊儿郎当，油腔滑调，但要让他们亲自动手刨人家祖坟，好像谁也不愿意带这个头。
二强看出了大家为难的样子，“看你们这吊样，能有啥出息？看着，我先带头！”说完，他举起镐头刨了几下，“这总行了吧？剩下是你们的。”
第341章 顺水人情
众人挥着镐铲将一座坟头刨开，真让他们猜着了，里面只有长长短短十几根骨头，幸好，还有一副部分毁坏的头骨。因为当初从地里往外迁时，用的全都是挖掘机和装载机等工程机械，轻重难以掌握，毁坏在所难免，这也可以成为日后向当事人解释的主要原因。
按照计划，接着往后刨，直到刨开第四座，工人们终于捡到一大堆骨头，二强走到跟前一看，“暂时停下吧，大家过来看看，怎么凑成两具比较完整的尸骨？你们当中有没有懂这玩意的？”
“谁懂呀？我们又不是骨科医生。”
“说得对，咱们谁也不懂，那就都到跟前来吧，大家一起凑，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凑的差不多就行。”
众人围着那堆骨头，胆子比较大的四五名工人，就像摆积木似的，这个摆一根，那个放一块，用了半天时间，终于凑的差不多了，最后还差一些细小部位，二强决定就此打住。
事情基本办得差不多了，二强打电话让大光到现场看看，“哟，你们这效率够高嘛，一天就办完了。”
“你看看怎么样？还差多少？”
大光也不懂人体骨骼，他觉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吧，找个墓穴放进去，那就是老杨家的祖坟了，大家这回一定要记住。”
“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多少是他家祖宗的遗骨。”有位工人小声说道。
那位年纪稍大的工人接了过去：“管他呢，谁让他当初不回老家认领他家祖宗？这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就那一堆一块，究竟哪块骨头是他祖宗的，跟咱们有啥关系？”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
治理青山河的土方施工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老薛此前的担忧并非多余，四个工地，大光的八位战友分成四组，代表甲方监督施工过程。
大光跟二强在处理完迁坟事宜后，回归本职工作，他俩开着车不定期巡视四个工地，谁都看得出来，公司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施工方收买甲方代表，合伙损害甲方利益。
每到一处，总会听到乙方施工人员半开玩笑地说：“两位领导不辞辛苦，难道还信不过你们的甲方代表？”
“你别多想了，我们是哥们，有啥信不过的？这是我们的例行公事，相信兄弟们都理解。”大光这话，是说给双方听的。
公司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大光，看中的就是他们这帮战友的人品，所以他不敢大意。当初给他们分工，老薛把大光跟二强单独留下来，就是想让他们俩人起到二次监督的作用，关于这一点，即使领导不明说，大光也能感觉得到。
在大光的提醒下，战友们也算自律，应该说在整个土方施工过程中，派出的四组甲方监督代表都很称职，他们全面维护了甲方利益，没有辜负关云天对他们的希望。
因为长期以来无人管理，青山河两岸及河床经过多年的暴雨和洪水冲刷，以及附近村民的非法采砂取土，两岸及河床产生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坑洼，在修整河岸及河床之前，这些坑洼之处需要从外面运来沙石泥土填平补齐，所以有大量的土方施工。
入冬以前，土方施工基本完成，只等来年开春以后，青山河治理工程即可全面展开。
进入冬季，昌达地产公司的室外施工基本停止，仍在进行的只是几个楼盘的室内施工，忙了大半年的公司管理层，在冬天终于可以稍微清闲一些了。
作为常务副总，薛建清代表关云天处理地产公司的日常事务，他跟其他管理人员当然不一样，在一年四季都不可能得到清闲。这天上午十点左右，老薛正在办公室查看本月的材料表，突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他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士，梳着锃亮的背头，腋下夹着一只大号公文包。
“请问你找谁？”老薛看着来人问道。
“你就是薛总吧？城建局张局长给你打电话了吗？”来人面带微笑，显得非常谦和的样子。
“城建局张局长----，哦，你是说城建局的张副局长，打电话----？是的，他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你是......？”
“薛总，我是张局长的老乡，这是我的名片。”来访者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薛建清。
老薛看着名片，嘴里念叨着：“大禹水利建设安装公司，范经理，哦，你请坐！”他把来访者让到双人沙发坐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薛总，张局长在电话里没跟你说吗？”
“电话里，他说有个朋友的公司做水利建设方面的施工，其他没说别的。”
“薛总，我们大禹水利建设安装公司，主要从事各种水利工程的建设，听说你们昌达地产公司要治理青山河，张局长推荐我们参与这项工程，不知薛总意下如何？”范经理说话倒也文明。
“哈哈哈！你们倒替我想到前头了，实话跟你说吧，青山河治理工程要到明年开春后才能实施，土方工程刚做完，我们现在还没考虑由哪个单位来施工呢。”
“你们早晚不得考虑嘛，现在到明年开春，也就三个来月，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说的也是，现在考虑施工单位也不算早了，不过，这么大的工程，我们肯定要用招标的方式确定施工单位，不可能由某个人说了算。”
“哦，要搞工程招标？”范经理似乎有点失望。
“是啊！我们投资两三个亿治理青山河，这样的工程按惯例应该招标。既然有张副局长的推荐，到时候你们也可以投标嘛。”
“那倒是。薛总，我就不打扰你了，什么时候招标，请通知我们。”见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老范要起身告辞。
老薛也不挽留，“好吧，你回去准备，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
当天下午，老薛又接到建委王副主任的电话，内容还是向他推荐施工单位的事。
除此之外，就在前后这几天，薛建清先后接到三四位有关部门的领导推荐施工单位的电话，还有两三家施工单位的负责人亲自登门拜访，也想承揽这项工程。
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公开招标，但是有三四家单位是职能部门的领导推介的，老薛觉得应该慎重处理，他想让关云天作决断。
当关云天听老薛介绍完这六七家施工单位的情况后，他说道：“治理青山河是一项水利工程，可以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民用建筑施工单位排除在外。”
“理由就是专业不对口吗？”老薛问道。
“专业不对口这条理由足够了！我是水利项目的建设施工，你一帮搞民用建筑的单位，上这儿凑什么热闹？把他们排除在外，没毛病！”关云天道。
“这样一来，真正跟水利建设专业对口的施工单位，就只剩城建局老张、建委老王及水利局老梁推介的三家施工企业了。一共才三家单位，这招标还搞吗？”
“是啊，三家单位投标，组织一次招标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这三家施工企业还都是有关职能部门的领导推介的，要不......,”关云天也是犹豫再三。
“要不送个顺水人情，两三个亿的工程，分给三家做，每一家负担的任务也不少。”老薛建议到。
“顺水人情......，这不像是咱们昌达集团的办事风格啊！”关云天历来不赞成这种事。
“其实工程分给三家企业做，风险更小，另外，有关青山河治理和以后的滨河公园休闲娱乐项目的开发，都跟这三个职能部门有关系，这个时候送领导们一个顺水人情，将来办事也许能方便些。”老薛道。
“没错，建筑行业有个公开秘密，外人帮忙承揽的工程，都有比例不等的提成，这个顺水人情给了他们，确实有利于将来跟他们所属的部门打交道。但是，咱们也不能就这样无条件地把工程给他们！”虽然不招标，关云天也会对施工企业提出要求。
“当然，但不知你指的哪方面要求？”
“工程质量和工期自不必说，必须完全按甲乙双方签订的合同执行，这一点绝不能含糊。另外，甲方对所有施工企业都有垫资要求，这一条他们也不能例外，否则请自动退出。”关云天道。
“你想让他们垫多少？”
“百分之五十。”
“太多了，据我所知，这种类型的施工单位的实力，跟公路桥梁和房地产开发的施工企业没法比，要说垫资三五百万，还勉强能够接受，如果垫三五千万，恐怕把他们都得吓跑了。”
“你觉得要求他们垫多少合适？”
“最多百分之十，因为他们真没有那个实力。”老薛道。
“就按你这个垫资比例作为条件，既然他们三天两头地找你，为了尽快打发那些企业，你把咱们商量的结果告诉他们，那些专业不对口的施工单位，也趁早断了念想。”关云天道。
原以为垫资要求是道门槛，没想到三家企业都没有意见，只是城建局老张推介的大禹水利建设安装公司，请求把垫资额度降到百分之五。
考虑到送给张副局长的顺水人情，老薛跟关云天商量后，同意了大禹水利安装公司的请求，但他们承担的工程量也要相应减少。
第342章 实力为王
城建局张副局长本来就不支持昌达地产涉足城市建设和园林管理，当老薛告诉他，只能给他推介的大禹水利安装公司五千万的工程量，老张显然很不满意，“薛总，你们将近三个亿的工程，只给了大禹水利安装公司五千万的活，这是什么意思？”
“张局，我们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则呀！”老薛无奈地说。
“什么原则？我看是老范他们没有事先打点吧？”
“张局，你想哪儿去了？我们昌达集团是民营企业，做事从来光明正大，完全按原则办事，根本不存在你说的打点之类的事！”对老张这种信口雌黄，毫无根据的揣测，老薛感到很反感。
“你倒跟我说说，你们依据什么原则确定工程份额的大小？”老张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考虑到将来要跟城建局打交道，老薛不跟对方计较，而是耐心解释道：“张局，按惯例我们原本打算公开招标，想到三个职能部门的领导给我们推介施工单位，我们便把其他准备参与这项工程的企业都推掉了，只留下这三家单位，应该说这已经给了各位领导足够的面子，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企业垫资百分之十，结果，你推介的大禹水利安装公司，只答应垫资百分之五，对这种情况，我们当然得区别对待。”
“想不到薛总办事这么认真呀！”老张揶揄道。
老薛当然听得懂对方的意思，但他不跟老张一般见识，“张局，昌达集团是家大企业，如果办事不讲原则，从上到下都随心所欲，那还有个大企业的样子吗？我们的企业早乱套了！也不可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你也别说什么原则不原则了，不就是实力为王吗？没有实力，或实力不济，就没有说话的权利。”老张酸溜溜地说。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但我们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张局的感受，否则，如果采用招标的方式，就大禹水利建设安装公司那样的企业实力，根本没有中标的可能。所以，请你理解我们的办事原则。”
“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你们都做出决定了，我还能让你们改过来吗？”老张没好气地说。
“那就请张局多包涵。”
老张舍下老脸，为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如此卖力，也是迫于无奈。原来，老张和他夫人的老家，跟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经理老范在同一个村子，他们跟老范还有点远亲关系，老范的父辈跟老张的夫人是没有出五福的姊妹，论起来，在辈分上老范应该管老张叫姑父。
老范虽然对学习不感兴趣，但从小头脑灵活，从懂事那天起，就不安于在老家种地，他十**岁就到城里闯荡，一心想着干大事挣大钱，但在城里混了十来年，既没干成大事，更没挣到大钱，可以说一事无成，倒是结交了几个混社会的朋友。
一次在华源市的劳务市场上，老范碰到了他的这位姑父，虽然两人年龄相差十来岁，但老家在同村，又有远亲，所以，他们早就认识。当时，这位张副局长家正在装修房子，需要找力工往三楼搬运水泥和沙子等建筑材料。
“我就是干这个的，你不用找别人了。”老范拍着胸部说道，因为他没有一技之长，整天在劳务市场找零活干。
既然碰到了熟人，老张确实也不好再找别人了，于是，他把老范带到他家新房的楼下，做了一番交代后，老范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那些建筑材料搬进老张的新家。
一天下来，累得老范精疲力尽，但老张给他工钱时，老范一分也没要，“姑父，你看咱们多有缘，这么多年了，我在市里一次也没碰见过你，要不是今天早上咱俩同时出现在劳务市场，即使你想找我，也不一定找得到，我想主动帮你家干活，还找不着你家大门呢。我要了你这工钱也富不起来，就当我为你家帮了个小忙吧。”老范很会说，态度也确实诚恳。
“也好，不过干了一天活，累得够呛，你总得吃饭吧？本该请你去家里吃饭，今天时间来不及了，咱们找个小饭店，随便吃点。”老张建议道。
说到吃饭，老范倒没推辞。在就餐过程中，当时刚被提拔为城建局副局长不久的老张，了解到老范的境况后，关切地说：“与其在劳务市场晃荡，不如注册一家公司。”
“姑父，我对注册公司的程序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简直太难了！”
“一点都不难，我来帮你。”
也许受到老范刚才那种诚实态度的感染，老张心甘情愿地为老范帮忙注册了一家皮包公司，还替他找了一家挂靠单位，总之，一切都是在这位姑父的亲自过问下完成的。
开始阶段，老范的皮包公司根本揽不到工程，老张那时刚提升为副局长，社会资源也不丰富，他只能给老范的公司介绍一些小工程，老范再拿去倒手转包，挣到的钱仅够维持老范那皮包公司的日常开支。逐渐地，随着老张手握的社会资源越来越多，给老范的公司介绍的工程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但除去正常开销，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净利润。
前段时间，老范到这位姑父家拜访做客，闲聊时老张无意之中提到昌达地产公司要投资治理青山河，正愁没有工程可做的老范，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姑父，这件事你必须得亲自出面。”
“嗯，这倒是个机会，我先打个电话，提一下，然后你再去找他们的领导，直接把想法说出来。”
于是，在老张跟老薛打过电话的第二天，老范去昌达地产公司驻华源市办事处，登门拜访了薛建清。
当时老范满怀希望，他幻想着把整个工程拿下来，转手外包给其他施工单位，只需留下工程款的百分之十，他就可以通过青山河治理工程，不费多大力气，轻松挣到两三千万。
知道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获得的工程份额之后，老范极度失望，他马上给老张打电话，“姑父，怎么才五千万的工程？他们也太不给你面子了！你应该问问他们。”
跟老薛交涉以后，老张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也无能为力了。
晚饭后，老范来老张家里做客，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新沏的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姑父，你跟老薛交涉了吗？”
“下午跟他交涉了。”
“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事情已经定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个老薛，你亲自出面都不给面子，太有点目中无人了！”
“老薛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这一切都是关云天在背后指使。”
“可是，另外两个单位都得到了一亿多的工程份额，这太让人不平衡了！”老范显得很不服气。
“这年头，实力为王，一切用实力说话，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实力不济，说什么也是枉然。要不是我这面子值点钱，恐怕你们连五千万的工程也拿不到。”老张无奈地说。
“怎么扯到实力上来了？他们也没问企业状况呀！”
“你忘了？人家是不是问过你们愿意垫付多少资金？他们要求施工企业垫付百分之十的工程款，你只答应垫百分之五，有没有这事儿？”
“是问过，但那不是自愿的吗？说实话，我们最多也只能垫资百分之五。”
“还是嘛！难怪老薛跟我说的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可是，他们仅以这一条作为衡量标准吗？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办事的。”老范觉得很不理解。
“怎么，难道你那个大禹水利建安公司还有别的优势？要是昌达集团采用招标的方式，你认为你的公司有多大的胜算？能拿到五千万的工程吗？”
老范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把头低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还是这样保险。”
老张知道，这才是老范的心里话，要是参与投标，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完全有可能被排除在外，他们根本拿不到任何工程。
尽管如此，老张对昌达地产公司还是非常不满，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无疑，老范给他的回扣一定是跟工程款挂钩的，如果整个项目全给大禹水利建安公司，就算百分之一的佣金，那是个什么概念？如今只拿到五千万的工程，老张将来的佣金少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在跟关云天汇报工作时，老薛谈到城建局张副局长找他交涉的情况，“老张又找你做什么？”关云天问道。
“他嫌给大禹水利建安公司的工程份额太少了。”
“他想要多少？”
“听那意思，最好把整个工程都给他才好呢。”
“这种人，让我说他什么好呢？因为他是职能部门负责人，咱们给足了他的面子，可他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很贪婪，莫非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关云天愤愤然。
“人家在那个位置，咱们将要涉足的行业正好归口到他那个部门，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薛总，咱们能不能别那么悲观？我认为只要咱们给了老张足够的面子，剩下的就不用管了，他愿怎么想随他的便！我没有瞧不起他那个职位的意思，但你别忘了，从公家层面讲，治理青山河是得到市府支持的项目，老张要是胆敢从中作梗，后果将会很严重！”
第343章 兑现承诺
除了项目本身得到市府的大力支持，另外，关云天跟市府主管城建规划的张副市长和主管财税的老谢，都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在项目推进过程中，如果老张不配合，好多事情完全可以绕过他，直接找上层领导解决。
老薛负责昌达地产公司的日常工作，他跟职能部门打交道最多，所以，他不希望出现那种不愉快的局面，“虽然如此，咱们还是应该尽量跟职能部门搞好关系。”
“是啊，谁都希望合作愉快，昌达集团治理青山河，咱们投资两三个亿，又不是为了花钱找别扭。再说，虽然跟主管城建和财税的两位副市长关系不错，但人家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愿，也不应该打扰他们，尽量不要给他们的工作添麻烦。正是因为如此，为了维护跟职能部门的关系，才不惜打破昌达集团多年来的惯例，取消了对外招标，把工程分给三个职能部门领导推介的施工企业。但老张胃口太大，置昌达集团的原则于不顾，这就有点过分了！”关云天道。
“是啊，不过老张也不傻，相信他不会因为没有完全随他的心愿，就在今后的工作中故意刁难我们的工作。”
“但愿如此吧！”
老薛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土方施工完成后，现在已经进入冬季，国刚那帮战友从工地上撤回来了，他们怎么安排呢？”
“你提起来了，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当初为了监督土方施工，人家从各自的单位辞了职，来到咱们这里，现在任务完成了，昌达集团应该兑现承诺，把他们留下来。”关云天道。
“咱们这里岗位不少，用人的地方也很多，他们留下来，你认为安排他们做什么工作比较合适呢？”
“根据大光等人的性格特点，他们到基层一线具体顶岗是不现实的，你说得对，既然把人家留下来了，就要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岗位，”昌达地产公司岗位很多，但关云天觉得要给大光等人选择合适的岗位，却不是那么简单。
老薛想了想，“要不，让他们做基层管理工作？”
“嗯，大光这帮战友倒是适合做基层管理，但是，具体负责管理什么事务，你有没有目标？”
“我就是随便一说，没有具体目标。”
关云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昌达地产公司在市里开发的第一批楼盘，到现在为止，居民入住多长时间了？”
“两年多了吧，你问这个......？”老薛莫名地看着关云天。
“你认为各小区在居民入住的第几个年头成立物业管理公司比较合适？”
“这个----，没有统一标准吧，我认为越早越好，起码便于物业管理规范化，第一批入住的小区两年多了，还由办理入住的临时机构代管物业事宜。”
“我有个想法，现在着手成立昌达物业公司华源市分公司，你认为时机合适吗？”
“我不是说了嘛，成立物业公司宜早不宜晚，有了物业公司后，把各小区的物业管理划归物业公司，也好早点让办理入住的临时机构得到解脱。但为什么是昌达物业公司的分公司，而不是完全独立的机构？”老薛道。
“整个昌达地产公司，只设立一家物业公司，实行统一管理，包括华源市的楼盘，甚至将来在别处开发的商住小区，设立的物管机构都属于分公司，全部隶属于昌达物业总公司。”
“这样也好，有利于形成昌达物业公司的品牌影响力，但你打算怎么运作这个分公司呢？莫非......？”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想安排大光和他那帮战友，来管理昌达物业华源市分公司。”关云天道。
“可是，咱们对他那帮战友了解的并不深呀！”老薛担忧道。
“是的，我对那帮战友了解也不多，但对大光应该算是比较了解吧？这里没有外人，咱们敞开心扉，实话实说，你认为大光这个人怎么样？”
“对大光比较了解，他的人品和能力都没有问题。”
“既然你认可这个人，那就让他当华源分公司经理，相信他对那帮战友具有管束能力。”关云天道。
“大光当华源分公司经理，国刚那边你怎么解释？”
“无需过多解释，国刚是昌达物业总公司经理，大光是分公司经理，虽然看起来是上下级关系，其实让每家分公司独立核算，取得的效益以昌达物业公司的名义，反映到昌达集团财务部。”
“实际上，国刚这个物业总公司经理，对其他分公司并不行驶管辖权。”老薛道。
“换做其他人，对总公司经理不对分公司行使管辖权，心里也许还有点失落，但袁国刚本身就是个不愿管事的人，他对这种事根本不会在乎，让他少管点事，说不定还巴不得呢。”关云天对袁国刚的性格很了解。
老薛也希望已经入住的小区尽快成立物管机构，他知道物业管理跟各式各样的业主打交道，工作非常麻烦，把这块业务划归物业公司专门管理，他也会少操很多心。
关云天跟老薛分头行动，老薛负责在华源市办理物业分公司的工商手续，关云天要就一些具体细节跟袁国刚和大光进行沟通，他通知这二人到他办公室开会。
大光开车从华源市过来，需要一个来小时，下午两点左右，他跟袁国刚来到关云天办公室。
“你们找地方坐下，茶几上有上好的茶叶，喝茶自己沏。”关云天招呼道。
第一次到董事长办公室，大光要给关云天的杯子里沏茶，关云天摆了摆手，“沏茶自己喝，我一般只喝凉白开。”
大光和袁国刚坐下后，关云天道：“今天把你们两位招来，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谈。青山河治理前期的土方工程已经结束，大光的战友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现在进入冬季，室外施工基本停止了，对于大光和你的那帮战友，我们想兑现当初的承诺。”
“当初的承诺？关总----？”
关云天点头说道：“你们当初从各自打工的单位辞了职，到昌达地产当土方施工的甲方监督代表，考虑到工程结束后，你们十位战友的去向，我们曾承诺在昌达地产公司给你们安排工作，现在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哦，那太好了！”其实，大光和战友们这几天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只是没好意思提出来。
“国刚，我们准备成立昌达物业公司华源市分公司，这方面，最近你可能要多操点心。”
“成立华源分公司，需要我做什么，关总尽管吩咐。”
“这里有两个问题，我要先跟大光沟通，第一，我们准备把你和那些战友安排到物业分公司，你们是否愿意做物业管理？第二，小区物业主任的工资不算很高，但略高于你们在外面打工的水准，不过肯定没有前段时间当甲方监督代表那么高，这样的薪资待遇，他们能否接受？只有这两件事确定下来以后，才有必要继续下面的话题。”关云天道。
“他们几位的想法我不完全了解，但也知道的差不多，物业管理不就是国刚现在从事的工作吗？起码我很愿意这项工作，总比在外面打工强得多。另外，自从下岗后，我们这帮战友四处漂泊，在不少单位工作过，但工作和收入都很不稳定，我们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别说比外面打工的工资略高，即使差不多，只要能有稳定的收入，我们也很满意。”大光一直羡慕国刚那份工作。
“要是他们几位也是这样的想法，那我接下来谈谈对你们几位的工作安排。华源市分公司成立以后，根据现有住宅小区的情况，决定你跟二强担任分公司的正副经理，其余战友到各小区当物管机构主任。”
“可是关总，我们对物业管理一窍不通呀！”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问题。前面已经提到，昌达地产公司在华源市的物管机构属于分公司，在关系上隶属于昌达物业总公司，但是，这只是一种结构形式，分公司业务独立，单独核算。虽然国刚的昌达物业总公司对你们分公司没有管辖权，但就物业管理的经验和能力而言，他现在完全可以当你们的老师，所以，大光提到不懂物业管理，有国刚的指导，这完全不是问题。”关云天道。
袁国刚马上表态，“关总过奖了，不过有什么需要交流的，战友们随时提出来，大家一起探讨，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公司管理可以跟国刚学习，小区的物管主任要跟各种业主打交道，我觉得工作不太好做。”
关云天笑了笑，“大光，你把重点正好搞反了，任何一个企业，中上层管理都是最重要的，当然也不能说基层管理不重要，但侧重点完全不一样。即使面对小区的业主，国刚也有丰富的经验，想当初正是在他的亲自主持下，对各小区进行了规范整顿，在我们这个县城，才诞生了后来的全省先进物业公司。”
“哟，看来国刚这些年在物业管理方面颇有心得，到时候我们一定好好向你学习。”
“学习倒未必，相互探讨吧，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把工作干好。”袁国刚也是个十分低调的人。
关云天挥手说道：“放心吧，等市里的分公司成立起来，国刚要去那里指导，你们也要派人来这里观摩。”
第344章 半个参与者
星期三上午九点多，关云天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响起了铃声，他接了起来，电话里是位女士的声音，“昌达集团关总吗？我是发改厅老魏。”
“魏处长你好！我是关云天。”
“你们的自备电厂关停工作，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在准备，上次不是答应给两年缓冲期吗？这才不到一年呢。魏处长，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谈不上指示，今天打电话，给你透露一个信息，也算是一项关系到涉污企业的新政策吧。”
“哦，请问是哪方面的新政策？”关云天对此很感兴趣。
“关于昌达控股公司自备电厂的关停时间，以前确实同意给两年缓冲期，这项承诺现在也没改变，但是，根据高层关于环境保护和传统产业过剩产能的最新指示，我们执行部门又提出了一项配套新政策，就是把关停时间跟政府补贴挂钩。”
“魏处长，你能说的详细一点吗？”关云天道。
“简而言之，就是不管涉及到哪家企业，涉污项目关停的越早，获得的政府补贴就会越高。”
“哼，这项政策很有意思啊！”关云天感觉有点茫然。
“这项政策的目的，就是鼓励企业尽早关停上次列出的那些污染项目。”
“我能理解政策的目的，但昌达控股公司那个自备电厂的污染治理效果相当不错，各项排放指标都达到了国内的最低标准，那是环保厅专家的结论。但是，这项新政策让企业感到左右为难，根据原计划，昌达控股自备电厂是最后一批关停项目，按照这个新政策，最后关停的项目，意味着基本得不到政府补偿。魏处长，是这个意思吗？”关云天道。
“就是这个意思，最后关停的企业，得到了缓冲期，补贴自然就要减少，甚至没有了，从道理上讲，也算是合情合理。”
“是啊，政策制定的滴水不漏。魏处长，你能透露一下，新政策中，政府补贴跟关停时间的具体关系吗？”
“马上关停的涉污项目，可以得到相当于其投资额度百分之二十的政府补贴，随后递减，最后期限关闭的项目，也许一分钱补贴也没有。”
“哦，请让我们考虑一下，再给你回复，好吗？”
“可以，在一星期之内给我答复就可以了，你们抓紧时间商量吧。”
放下电话，关云天根据新政策的规定，对目前面临的局面进行了一番分析权衡。从政府要求关闭自备电厂至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如果再等一年关闭自备电厂，将两年的缓冲期用完，昌达控股将得不到一分钱补贴。要是提前一年关闭自备电厂，即使只得一半政府补贴，按照电厂当年三个亿的投资，昌达控股也能获得三千万补贴。
如今，昌达集团只是上市公司昌达控股的三股东，按理说关云天不应该操这份心，但既然有这样的人脉资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昌达控股公司吃亏。
关云天抓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段总你好！我是昌达集团关云天。”
“关总，你有什么指示？”
“你是上市公司董事长，我哪敢有什么指示呀！不过有件事想跟你们通报，如果有时间，咱们能不能见个面？”
“可以啊，我去你那里吧。”自从就任昌达控股董事长以来，老段得到过关云天的多次帮助，尽管他年龄大了十来岁，却对关云天相当佩服，起码表面上也非常尊重。
“好吧，如果李监事长有时间，最好让他跟你一起来。”
在关云天的办公室，他首先把魏处长透露的新政策向昌达控股公司的董事长和监事做了通报。
“这是个新情况呀！咱们应该怎么办呢？”老段焦急地说。
“我连昌达控股的股东代表都不是，说实话，这件事本来跟我无关，但是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不能袖手旁观。我做了个初步分析，按照新政策，如果到了最后期限关停自备电厂，昌达控股公司可能一分钱补贴都得不到。”关云天道。
“要是现在马上关停呢？”监事长老李问道。
“还可以得到一半补贴，根据电厂当年的投资额度，算下来应该补贴三千万左右。”
“那就马上停掉自备电厂，赶快申请政府补贴。”老段当即表态。
“段总，电厂早晚要关停，但也不必操之过急，上面要求咱们在一个星期之内做出答复就可以，所以，对这件事应该通过分析，权衡利弊，再做决定。”关云天道。
“关总，你认为应该如何权衡这件事的利弊呢？”老李比老段理智多了。
“提前一年关闭电厂，得到的收益是三千万。如果不要补贴，自备电厂再坚持生产一年，又能收益多少？我认为应该主要从这方面权衡。另外，不要光算进项，电厂关闭后，员工善后需要的支出，也应该考虑进去。还有，没有了自备电厂，昌达控股其他项目的用电问题，特别是轮胎项目消耗大量电力，到时候需要跟供电部门协调，这些成本都不能忽略。”关云天提醒道。
“段总，自备电厂一年的产值利润是多少？员工工资和福利支出又是多少？咱们不能只看见三千万的政府补贴，这三千万用来给职工发工资，再加上福利支出，还能剩多少？用这个数据跟自备电厂每年的净利润相比，就能做出大致判断。”老李说道。
“具体数据需要通过财务核算才能知道，刚才把财务总监叫来好了。”老段对公司财务数据一般不感兴趣。
“财务核算可以过后让财务部门去做，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马上关闭自备电厂，近千名员工怎么办？我记得原计划是到了最后期限以后，李总他们的中成药扩产项目也已建成，正好让电厂绝大部分职工进入新锐药业。现在新锐药业扩产项目还在施工期间，不能接纳这些员工。”关云天提到的这个问题，跟经济效益无关，但关系到近千名职工的就业问题。
三个人都在提出问题，却没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场面一度陷入沉寂。对于这件事，关云天只是半个参与者，为了避免老段产生不必要的联想，有些话关云天不便说的过于直白，如果是昌达集团的事，关云天用不着这么举棋不定。
过了一阵，老李说道：“关总，要是综合考虑，这三千万补贴没有多大意思，我认为对昌达控股是弊大于利。”
“何以见得？你怎么觉得弊大于利？”老段巴不得马上关闭电厂，把三千万政府补贴拿到手。
“如果马上关闭电厂，上千职工这一年就要处于待岗状态，你得给他们发工资吧？即使按全额工资百分之六七十的比例发放，每人一年也得两万多，这三千万补贴用来发了工资以后，恐怕就所剩无几了。反之，要是继续生产一年，产值不说，扣除人员工资，管理费，福利支出，设备折旧，各种税费等等成本构成事项，每年总还有些利润。昌达控股是上市公司，为了全体股东的利益，我认为应该放弃补贴，继续生产。”老李分析道。
“关总的意见呢？”老段问道。
“我只是半个参与者，实际上没有资格提什么意见或建议，不过我觉得李总分析的很有道理，电厂继续运行一年，除去各种成本，起码有些利润。但三千万补贴，用来发了工资，可能剩不下什么钱了，要是还想做其他事情，也许就要出现亏损。”关云天道。
老段没把监事长老李的话当回事儿，但他非常重视关云天的意见，听对方这么一说，老段道：“咱们一共三个人，既然你们两位都认为要补贴弊多利少，那就放弃补贴，继续生产一年。”
“主要还是你们两位昌达控股公司的掌门人，你们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们一致决定放弃补贴，我就跟上面如实汇报，自备电厂继续生产一年，昌达控股充分利用最后一年的缓冲期，把替代自备电厂的新锐药业扩建项目尽快建成。”关云天道。
“说到新锐药业扩产项目，我们那里其实已经完成工程的一多半了，关总，昌达集团配套的中草药种植项目，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老李作为中成药项目负责人，他一直关注原料配套事宜。
“据了解，进展还算顺利，只是中途增加了一个滴灌分项目，不仅多出了一大块投资，还让工期后延，经过努力，现在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明年开春即可进行中草药种植。”
“增加了滴灌系统？哟，你们这套种植技术现代化水平很高嘛！有时间去现场开开眼界。”老李对新技术很感兴趣。
“没办法，为了保证对新锐药业的原料供应，我们不敢懈怠，即使投资超出预算一大块，我们也认了。另外，欢迎你们随时来昌达集团指导工作。”
其实，因为处理其他事务，关云天也不知道中草药项目现在进展到何种程度了。
第345章 用人之际
昌达集团的种植项目由集团公司行政总监徐建民全权负责，还是三四个月之前，因为涉及到滴灌设备的采购和人员调配，老徐跟关云天接触比较频繁，自那以后，他多次想找关云天汇报工作，考虑到只是项目进展之类的话题，而不是商量什么重大事项，因为关云天一直忙于其他事务，另外，也是出于对老徐的充分信任，所以，关云天对中草药项目就基本不过问了。
虽然项目不归关云天直接管辖，但作为董事长，对公司正在建设的项目长期不闻不问，于情于理也有点说不过去。刚才，新锐药业的李总问起配套的中草药种植项目，关云天口头上应付过去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项目进行到成么程度。
昌达控股的两位负责人离开以后，关云天马上拨通了徐建民的电话，听见关云天打听中草药项目进展，老薛感到新鲜，“几句话说不清楚，正好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你要是有时间，我去你办公室详谈。”
“今天有时间，你来吧，我在这里等你。”关云天道。
半个小时以后，徐建民推开了关云天办公室的门，“哟，来的挺快，请坐下。”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跟老徐见面了，关云天反倒客套起来，他要给老徐沏茶。
“你坐下吧，我自己来。”老徐拿起纸杯，自己沏了杯茶，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坐下来。
关云天坐在老徐对面，“前段时间地产开发那边事情太多，咱俩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有几次你找我谈工作，因为抽不出时间，一直没有谈成，感觉很遗憾。”
“没什么遗憾的。其实，所谓谈工作，也就是汇报项目进展，以前把大事已经订好了，具体实施过程中，逐项落实就是了。”老徐道。
“今天上午跟昌达控股公司的两位老总在一起商量工作，他们问起中草药种植项目进展情况，我估计项目建设接近收尾了。”
“这正是我要汇报的情况之一，再有十来天，整个中草药项目，从灌溉设施到土地整治，就完全结束了。进入冬季，我有个计划，打算组织人员进行技术培训，只等明年开春，即可进行中草药种植。”
“你考虑事情一向周密，中草药种植，还有滴灌设备的使用，都有较高的技术含量，利用冬季培训人员，提高员工素质，这个计划很好。”
“但是培训要分成两部分，将来一小部分人员负责滴灌设备的操作使用和维护，另外的绝大多数员工要从事中草药的种植，我打算把他们分开培训。现在，杨文瑞是项目的一线指挥，既负责土地整治，又负责滴灌设备的安装，将来我想让他担任中草药种植的项目经理，目前，还缺一个部门负责人。”老薛道。
“你是说滴灌设备的使用和维护，还缺一个带头人？”
“是的。杨文瑞是整个项目建设的现场指挥，按理说跟项目有关的工作，包括滴灌设备的使用维护，都可以让杨文瑞同时管起来，但是，三万多亩山地的中草药种植，已经够他忙了，他真没有精力再管其他事情。”
“就是说，要使中草药项目有效运转，现在还缺人手？”
“对，还缺一个部门带头人。”
“你在基层职工中发没发现有潜质的员工？只要有能力，咱们可以从普通职工中提拔管理人员。”
“基层职工普遍文化素质太低，能把本职工作干好，就是优秀员工了，那种具有管理潜质的员工，至今一个也没发现。”
关云天想了想，然后笑了，“倒是有一个人选，具备管理潜质，也有一定的文化素质，只怕你不愿用他。”
老薛略一思忖，当场拒绝，“你是指关成光吧？不行不行，这个人就算其他方面不错，但人品不好，跟同事很难相处，心眼不正，到哪儿都会生出事端，这样的人不能用！”
关云天没有马上接话，他站起来往老薛的杯子里加了些开水，然后道：“用人之际，是否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不是没给他机会呀！以前给过他两次机会，可他是怎么表现的？他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你对他的期望！”老薛严肃地说。
“是啊，他屡次让人失望，这的确不可饶恕。俗话说，事不过三，在需要人手的节骨眼上，咱们是否可以给他第三次机会呢？”毕竟是老薛具体负责的项目，在有关人事问题上，关云天必须征得老薛的同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但是，老薛绝不会固执己见，因为关成光不仅跟关云天是中学同学，他跟关云天还是一个村子的老乡，论辈分，关成光还是关云天没出五福的长辈。
为了这么个人，善于为人处世的老薛，当然不会违背关云天的意愿，“好吧，事不过三，那就再给关成光一次机会。”
“我先找他谈一谈，把利害关系跟他讲清楚，让他负责滴灌设备的使用和维护，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你把工作内容给他交代清楚。”
“不，我跟他只谈工作好坏的利害关系，工作内容你跟他谈，让他知道，他的工作是为杨文瑞的中草药种植服务的，他的地位也要比杨文瑞低。”
“他要是有抵触情绪，对杨文瑞不服气呢？”
“那他就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好，等你跟他谈完了再说吧。”
关云天抽了个时间，通知关成光到他办公室面谈。接到通知后，关成光内心忐忑，“这段时间我在工厂的最底层工作，也没惹出什么事端，董事长找我干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虑，关成光来到关云天的办公室门口，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进来！”
推门进屋后，关成光小心翼翼地问：“云天，你找我？”
“我找你，坐下说话。”
关成光拉把椅子，隔着办公桌，在关云天对面坐下来，“云天，你找我有什么事？”
“怎么样，这段时间在基层干的还习惯吗？劳动强度是否吃得消？”关云天随意问道。
关成光有点纳闷，这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吗？你关云天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处境？“哦，劳动强度是大点，不过我一个农民，粗活累活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吃不消的。”
“那就好。不过，你是否有改变工作环境的想法呢？”
关成光苦笑了一下，“云天，今天你把我找来，是想故意取笑我，还是故意拿我开心？”
关云天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我有的是事情需要处理，哪有时间跟你扯淡？跟你谈正事，谁拿你开心了？”
“那你为了上次那点事，把我一撸到底，现在跟普通工人一起在车间班组干活，又问我想不想改变工作环境，你是什么意思？”关成光认为对方在故意捉弄他。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有正经事呀？告诉你吧，现在有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关云天若无其事地说。
一听这话，关成光马上打起精神，“什么机会？”
“北部山区有个中草药种植项目，现在需要人手。”
“中草药种植？那玩意就跟农村种地差不多，我不感兴趣。”
“哟呵，还挑肥拣瘦。你不感兴趣？告诉你吧，那涉及到高科技种植技术，即使你感兴趣，那里也没有你的位置，因为你不具备那样的水平和素质。”关云天揶揄道。
“说了半天，你这不还是拿我开心吗？既然没有我的位置，刚才说的机会，从何谈起？”关成光撇嘴说道。
“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呀？按照技术要求，这个中草药种植项目，配套了滴灌系统，现在滴灌设备的使用和维护，需要一个管理人员。”
“滴灌系统和设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玩意的使用和维护，我就更加外行了。”看得出来，关成光对那个岗位感兴趣，但怕自己不懂行，不好开展工作。
“别说懂不懂行，你就直说，对那个岗位感不感兴趣？”
“能改变工作环境，当然愿意啦，但滴灌设备真没见过。”
“公司马上就要组织人员进行技术培训，如果你愿意，从培训开始，你就领着一帮人，跟师傅学习理论和实际操作。”
“原来不是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只要经过培训，就不成问题。这样的话，我愿意调到新的工作岗位。”
关云天点点头，“事情就说定了。但是，特意把你找来，不光为了给你机会，我还有一些话要跟你强调。”
“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关成光的心情似乎也好多了。
“这里没有外人，成光，我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你别介意，但确实是为你好。外界都知道咱俩既是同乡同学，又是没出五福的爷们，但此前给你的两次机会，你的表现都令人失望，不管你承认与否，大家心知肚明。”
“云天，被你贬损已经成了我的习惯，现在你说啥，我除了洗耳恭听，不会有半个不字。”
“你这叫什么话？那不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吗？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回工厂继续在生产一线当操作工吧。”
“你要我怎么做？”
“这还用问吗？把我的话听进去，对自己的灵魂有所触动，痛改前非，吸取教训，实实在在做人，兢兢业业做事，别再耍小聪明，把自己那点有限的智商用在工作上。就这么简单！”关云天没好气地说。
“放心吧，我按你的要求去做就是了。”
“这话你以前说过，我不希望别人在我面前重复谎言，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行动！成光，你也是念过几天书的人，应该知道，同样的错误可以犯一次，甚至两次，要是再犯第三次，就不能得到原谅了，到时候没有任何人能为你开脱！”关云天真是恨铁不成钢。
“云天，这些道理我懂，感谢你再次给我机会。”
“这机会不是我给的，你也用不着感谢我。简而言之，只要你把工作做好了，就不负给你机会的人。”
第346章 无聊的家伙
再次得到机会固然令人高兴，但关成光接下来要关心的是这份差事的职权范围，“云天，我会珍惜这次机会，但不知道我将来的工作范围是什么？我的上级领导是谁？我们跟杨文瑞负责的中草药种植公司是个什么关系？”
“嗬，你想了解的事情还不少嘛！但我只能告诉你，将来你的顶头上司是徐总，其他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另外，咱俩说了半天，我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珍惜机会，汲取以前的教训，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你这还没上岗，就问这问那，让我怎么对你放心？要是觉得这次机会为你提供的岗位不能令你满意，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别介，我也没说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关成光急忙解释。
“那好，你现在就去找徐总，他会给你交代工作职责和职权范围，一切以他说的为准。”
因为关成光前两次出问题，都是老徐亲自查处了他，而且第一次因为倒卖建材，正是在老徐手下当一个区域的施工负责人，关成光知道老徐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听说老徐又将是他的顶头上司，从关云天办公室出来，关成光心里就非常不安，他怕老徐给他的工作挑毛病，在将来的工作中故意为难他。
到了昌达集团总部，来到老徐的办公室门口，关成光小心翼翼地在门上敲了几下，得到“请进”的允许后，他推门进去，“徐总，关总让我来你这里报到。”
“哟，这么快吗？”老徐知道关成光会来他的部门工作，但没想到今天就来报道，“你坐下吧。”
尽管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但关成光说话并不犯怵，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后，当即问道：“徐总，请问我在哪个工作岗位？”
“关总没跟你交代吗？你负责滴灌设备的使用和维护，你的工作就是带领二三十名员工，确保滴灌系统的正常运行，为中草药种植项目配套服务。”
“请问人员配备的怎么样了？接下来我该干什么？”
老徐顺手扔给关成光一摞滴灌系统的技术资料，“回头你先熟悉一下这些资料，接下来厂家要进行技术培训，现在人员已经配备的差不多了，在培训过程中，希望你跟那些员工尽早掌握滴灌设备的使用和维修方法。”老徐道。
“徐总，请问我们有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
“幸好你问起来，否则我还差点忘了，你们的部门隶属于中草药种植项目，有一间办公室和一个小型维修车间。”
......
转眼到了第二年开春，昌达集团的中草药种植项目万事俱备，只待下种。
三月初，时珍中草药研究所主管技术的副所长，带着他们的项目负责人和十多名技术人员，还有近二百吨草药种子，浩浩荡荡开赴昌达集团，老徐接待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经过甲乙双方商量，将三万多亩山林分做十五个种植基地，每名技术人员负责一个基地的技术指导，研究所派来的项目负责人作为技术总监，巡回于各个种植基地。
通过去年冬天三个月的技术培训，村民们对种植中草药的技术要领已经有所了解，在研究所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绝大多数村民很快便掌握了播种和间苗等关键技术，加上杨文瑞管理有方，后续的浇灌施肥等田间管理措施也得到了很好地落实，很多村民甚至认为，中草药种植并不神秘，除了个别细节，这玩意跟种玉米小麦没有多大区别。
“恰恰是细节决定成败，大家千万要向师傅们虚心学习。”杨文瑞不断提醒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总体而言，中草药项目的实施应该说是非常顺利，进入中后期田间管理阶段，因为有滴灌技术，大家的劳动强度就小多了，跟农村那些农活比较，简直可以说是清闲。
五月中旬的一天上午，老徐在办公室处理公务，三名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推开办公室的门，“你们找谁？”老徐抬头看着来人。
“徐总，我们找你。”
“找我？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我们负责滴灌设备的使用和维修。”
“哦，有什么事你们应该向关成光反映，他是你们部门的负责人。”老徐并未多想。
“徐总，我们知道关成光是滴灌系统负责人，但有些事我们不想跟他说。”三人面有难色。
老徐感觉到情况有些异常，“什么事不想跟他说？非要跟我说？如果涉及到工作中出现的矛盾，我可不负责跟你们调解。”
“我们不想在滴灌部门待了，向你申请调去其他部门工作。”
“为什么？工作岗位岂是你们随便挑选的吗？”老徐对不安于现有工作岗位的员工，历来没有好态度。
“徐总，你误会了，不是我们不安心现在的工作，而是我们看不惯某些人的所作所为。所以，我们宁愿调走，眼不见心不烦。”
老徐一听，更觉得其中有事，“什么情况？你们倒是说清楚，如果单纯因为你们跟关成光有矛盾，我绝对不管，你们回去自行处理，除非辞职，但随便调走是不可能的。”
“徐总，企业又不是他关成光的，凭啥我们要辞职？”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徐有点不耐烦了。
年纪较大那位职工把事情的原委向老徐做了汇报，原来，这三名员工都是关云天的老家关杨村的村民，跟关成光自然也是同村，因为关云天曾经独自捐资修路，为村里办了不少好事，包括这三位在内的很多村民都很感念他，那些到昌达集团上班的村民，绝大多数都怀着感恩之心，一心一意想把工作做好，以此报答关云天的恩情。
“如此说来，还是你们跟关成光有矛盾，否则，他不会那样对待你们。”老徐道。
“徐总，我们跟关成光还真没有个人恩怨，对于他的工作态度，我们完全可以装着没看见，但我们认为那样做对不起公司发给我们的工资！”三位职工愤愤然。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利用闲暇时间，修理撤换下来的设备部件，一方面有利于节省滴灌设备维护成本，另外，又没让关成光动手干活，他在办公室喝茶，怎么能反对你们那样做呢？”老徐甚是纳闷。
“我们跟关成光一个村子，太了解他的脾气性格了。成光这人念过书，头脑比较聪明，但他有个特点，就是很懒，在家从来不帮他媳妇干家务活，他家地面再脏，他也不会动手扫一把。”
“性格懒惰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你们利用闲暇时间修理旧部件，为单位节省开支，又没谁跟他攀比，跟他有啥关系？他怎么会反对呢？”老徐仍不理解。
“道理是这样，但成光这个人还有个毛病，他的意思，要懒大家一起懒，我们几个在那里修复旧部件，也许进一步反衬了他的懒惰，所以，他不同意我们那样做。”
“这个关成光，真是个无聊的家伙！”但平心而论，关成光对滴灌系统的使用和维护管理还是合格的，在没人可以替代他的情况下，老徐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撤换他，“我看这样吧，你们也别申请调走了，我找成光谈谈，你们的行为本来就值得肯定，以后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把三位职工打发走了，老徐随即拨了个电话，“成光，现在手头有事吗？”
“现在没事儿，徐总你找我？”
“如果有空，你来我这里一趟，最好现在就过来。”
听见老徐让他现在过去，关成光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徐总，我又有什么事呀？”
“谁说你有事了？让你过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谈。”
关成光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十几分钟后，他来到老徐办公室，“徐总，你要跟我谈什么事？”
“你先坐下。最近跟草药种植那边，配合的还好吗？”
“很好啊！他们要求滴灌部门做的事情，我们都很好地完成了，徐总，是不是杨文瑞又向你反映什么情况了？”
“跟文瑞无关，他也认为你们配合的不错。”
“那......，是不是其他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老徐没有正面回答，“成光，做管理工作的，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亲力亲为，放手让职工去做就是了。”
“是啊，可是徐总......”关成光被老徐的话搞得昏头转向。
“好啦，我就跟你直说吧，你手下的员工，利用空闲时间修复设备部件，那种行为应该受到肯定才对呀！”
关成光是个聪明人，话才听到一半，他就知道老徐找他的目的了，“徐总，是我们村那三个小子向你反映什么事情了吧？”
“成光，就你这说话态度，我就觉得你对有些事情的处理有点问题。实话告诉你，他们三个并未向我反映问题，人家向我申请从你那里调出去，不想在你手下当差了，我打听以后，才知道实情。”老徐道。
“他们三个想调走，那就让他们赶紧滚蛋！”关成光很生气。
“你这话可不对，他们三个能不能调走，既不是他们说了算，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事，那需要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门根据工作需要，对岗位和人员进行调配。另外，我找你谈事情，是为了核实相关事实，而不是听你在我面前发脾气的。”老徐态度严肃起来。
“徐总，他们三个是利用空闲修复了几个部件，但我让他们劳逸集合也没啥不对，该休息不休息，到了干活的时候无精打采，究竟那个多那个少？”
“问题是他们干活时，究竟是不是无精打采？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倒需要考虑孰轻孰重了。这个问题，我找人了解一下，便不难知道真相。”老徐长期从事行政管理，解决这点小事，易如反掌。
听见老徐要较真，关成光马上把话收了回来，“那倒用不着，他们干活还算精力充沛。”
“既然如此，你作为一个部门负责人，又何必打击职工们的工作积极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