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资金缺口
老段主动找上门来，老李颇感意外，当得知老段要他跟着去找关云天，商谈环保整改的资金缺口，老李非常不理解。一方面资金筹措是董事会的职责，作为监事长，老李认为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另外，他觉得如今的昌达集团已经退到上市公司中小股东的地位，关云天能管这件事吗？
“段总，解决资金缺口是你们董事会的事，你非要攀上我干什么呀？”老李直言道。
“本来不想麻烦你，但我考虑你跟关云天比较熟悉，见面说话比较随便，我就不一样了，我跟他只见过两次面，好多话没法说出口。”老段实言相告。
“我跟关总确实打过一些交道，不过昌达集团如今已经没把上市公司放在心上了，人家现在是中小股东，没有为昌达控股解决资金问题的义务，只怕我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你说的有道理，但咱们现在面临的局面很严峻，环保整改必须按时完成，资金有缺口，股东们又拿不出钱，我想找关总试试，一方面昌达集团毕竟还是股东，跟上市公司多少还有些关系，另外，据说关总这个人富有同情心，只要咱们把话说明了，他不能见死不救。”老段连关云天的性格脾气都打听清楚了。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老李只好决定陪老段碰碰运气了。
关云天的办公地点并不固定，有时在昌达地产公司，有时在昌达大厦，主要看工作需要。打听到关云天的办公地点，老段和老李来到关云天办公室，他俩进屋后，关云天感到诧异，以为两人发生了什么问题，“欢迎两位稀客，昌达控股的董事长和监事长同时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说完，起身跟客人握手让座。
见老段和老李有说有笑，方知并未发生矛盾对立，关云天也就放下心来。前段时间监事会刚成立那阵子，听说上市公司董事长和监事长之间闹得很不愉快，说实话，即使作为旁观者，关云天也不想看到两位高管产生矛盾，因为他曾经为之付出过大量心血的昌达控股公司，真要是毁于一旦，实在让人心疼。
三人围着茶几坐下来聊了一阵，老段终于言归正传，“关总，我们想就环保整改的事，向你汇报一些情况。”
“哎哟，段总这是哪里话？咱们之间怎么能说汇报？有什么事请不妨直言，环保整改怎么了？”关云天道。
“环保整改前期进行比较顺利，所需资金在二级市场筹措了一大部分，不过根据设计部门的估算，最终完成整改，可能还差三分之一的资金。”
“董事会以前不是制定了一套方案吗？如果在二级市场筹措不到足够的资金，就由股东们按持股比例出资，这套方案我看很可行呀！”关云天道。
“方案确实很好，不过现在实施起来有些困难。”老段有点难为情地说。
“怎么，是股东们不愿出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瞒关总，不是股东不愿出资，而是大家暂时都拿不出这么大一笔现金。所以，现在看来环保整改存在一亿左右的资金缺口，这是上市公司面临的一大难题。”老段说道。
“关总，环保整改确实存在一定的资金缺口，不是股东们不愿出资，而是目前拿不出这笔钱。”既然跟着来了，老李也要尽到责任，他适时插话道。
“可是据我所知，环保整改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容不得半点糊弄，如果到时候验收不合格，企业将面临关停的危险，这不是儿戏，请你们务必认真对待。”关云天对环保监管早有体会，这次环保风暴，比以往哪次都更加猛烈，如果按期达不到要求，验收不合格，企业将很难过关。
“关总，我们也知道环保整改的重要性，可是这资金缺口，也确实让我们管理层束手无策。”老段显得非常焦虑。
听到这里，关云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说吧，两位今天找我，所为何事？”
“解决资金缺口，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关总，你社会人脉广，今天前来拜访，我们想请你帮忙想想办法。”老段恳求道。
“让我帮你们想办法解决资金缺口？”关云天觉得这既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两位高管今天登门谈资金缺口，要不是为了让关云天想办法，那就没有必要跑到他这儿来了。但是，昌达集团如今已经退位至上市公司的中小股东，正如老李所说，关云天跟上市公司从来没有过交集，他从未担任过昌达控股的一官半职，这是老段的请求出乎关云天预料的原因。
看见关云天对自己的请求感到疑惑，老段进一步解释道：“关总，因为我们无法筹措这笔资金，但又不能因此耽误环保整改，如果你能想办法以任何方式帮我们克服目前的困难，我们代表全体股东感谢你！”
关云天笑了笑，他曾经婉拒了政府多次给的荣誉，还在乎几句感谢的话？“段总先别客气，说起来，昌达集团现在还是昌达控股的第三大股东，要说我跟上市公司没有一点关系也不客观，因为我在上市公司还有一定的股权。说到环保整改工程的资金缺口，你们也许都能猜到，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没错，我关云天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但怎么个管法？你们有方案吗？好歹也是上亿资金，总不能随便写个纸条吧？”
意思已经非常清楚，关云天答应管这件事，只是要把条件说清楚，老段提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关总，我们来得仓促，具体方案还没有，但是借也好，贷也罢，只要资金能到位，把环保整改的任务顺利完成，怎么算都可以。”
“借贷先别说，我的意思，在解决资金缺口之前，你们有没有还款计划？也就是将来如何归还这笔资金？还款时间是多长？这些问题都没有眉目，贸然提出解决资金缺口，是不是也有点仓促？”关云天多少有点责备的意思。
“这个----，嗯，主要害怕得不到你的支持，所以没想那么远。至于还款计划，最初的方案想让股东从年终红利中出这笔钱，
现在看来，不如从上市公司的毛利中划出这笔资金，起码可以少交点税。还款时间嘛，估计年底就差不多。”老段其实很精明。
“如果是这样，原则上我愿意帮助上市公司解决环保整改的资金缺口问题，下一步你们出个书面还款计划，让两边的财务部门具体办理就可以了。”这话说出来，就相当于完全同意了。
老段没想到关云天如此痛快，这一趟收获不小。
送走了上市公司两位高管，关云天坐下来考虑如何筹措这笔资金，他认为，昌达集团没有这么多闲钱借给上市公司，只能采取贷款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是通过银行贷款，手续比较麻烦，昌达集团旗下倒是有一家昌达小额融资平台，利息可能比银行稍高一点，不过当关云天把电话打到平台经理老常的办公室，得到的回答却是近期贷款业务比较活跃，因为前段时间发生了多笔业务，现在平台拿不出一个亿的资金。
“嘿嘿！为了帮助上市公司度过难关，还非得让我向银行求助！”放下电话，关云天自言自语道。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呀！老段怎么不直接去金融机构申请贷款？跑到这里求助不是多此一举吗？于是，关云天拨通了老段的手机，“段总，刚才我忘了提醒你，解决环保整改的资金缺口，你怎么不直接去银行申请贷款？”
老段支支吾吾，“这个......，上市公司此前从来没有因为经营需要资金向银行贷过款，因为二级市场的融资，足够支撑上市公司日常运转所需的资金，以前不知道，反正自从我接手董事长以后，从来没跟金融机构打过交道。”
“哦----，”关云天知道其中原因了，“不过，上市公司还有财务总监呀，一般财务总监跟金融机构也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老段怎么没让他的财务总监出面寻求贷款支持呢？”
这话虽然没法直接问老段，放下电话后，关云天还是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是外地人，因为公司一直没有贷款需求，这位总监看来也不善于交际，虽然从叶佳怡任董事长期间就在现在的位置，但他从来没有主动跟金融机构接触过。
为了解决环保整改的资金缺口，难怪老段要绕这么大一圈，求助于关云天，看来人脉关系这种资源，平时不积累，用时就犯难啊!
从表面上看，老段这人似乎很善于结交朋友，但他有个特点，那就是用得着的才交，用不着的就不交，不过，因为受其素质不高的限制，他又往往看不清将来用得着谁，用不着谁，根本就没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意识，这就是他当了上市公司董事长，却不跟金融机构打交道的原因。
关云天摇了摇头，本来不关自己的事，却有人找上门来，若将其拒之门外，又不是关云天的性格。
既然已经答应老段的请求，关云天就抽空跑了一趟县农行，刚进办公室，就被刘行长揶揄了一番，“关总，还记得我办公室的门朝哪个方向开？”
“说什么呢？这回间隔时间长了点，看来惹得领导不高兴了？好吧，今天专门请你喝酒来了。”关云天笑嘻嘻地说。
“干嘛一见面就非得你请喝酒？你是笑话我们这么大的农行没钱请客吗？再说，论喝酒，我们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哪次见面，关云天跟刘行长这两位老朋友都要斗嘴，言归正传后，老刘知道关云天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来这里又有什么事？”
“事情当然有，但是准确地说，不是我的事。”
“既然不是你的事，你管这些闲事干嘛？难道昌达集团和昌达地产公司那么多事还不够你管？”
第303章 利空消息
多年来，关云天跟当地各主要金融机构都保持着良好关系，前些年，昌达集团所有项目的建设，全仰仗各家银行的鼎力支持。
自从借壳上市以后，企业融资渠道转向股票市场，在业务上跟各家银行打交道的机会就少多了，除了昌达地产公司在银行还有一部分贷款，即使汽车零配件那样的大项目，也没在银行贷一分钱。
尽管从银行贷款的业务减少了百分之八十，但关云天始终维持着跟各家金融机构的关系，每隔一段时间，尽管不涉及贷款业务，他也要从百忙中抽出时间去各家银行拜访。
社会上一度流行一种做法，某些表面上看起来还算不错的企业，老板们拼命跟银行搞关系，然后在合法外衣的掩护下，大肆从银行贷款进行扩张，等企业到了一定的规模，在银行的贷款已经累积成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这个时候，企业还本付息过程中的各种逾期和违约将接踵而至，老板们却稳如泰山，坐等银行领导反过来央求他们，因为金融机构害怕企业破产倒闭，如果贷款变成呆账坏账，按照金融法的规定，有关领导是要担责的。
从事经营管理十多年来，无论企业效益好坏，资金宽松与否，关云天不仅从来没有在贷款的还本付息环节出现过违约，而且根本没有那种靠拉关系大肆贷款，然后耍赖的想法。正是关云天的这种企业家精神和诚实可靠的人品，赢得了当地所有金融机构的一致好评，使昌达集团成为当地银行的金牌客户。
刘行长刚才只是一句玩笑话，即使知道关云天此来是为别人帮忙，这个面子也必须给，因为关云天的为人摆在那里，他做出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面对刘行长的揶揄，关云天也不生气，毕竟老朋友嘛，“你是不知道，有时候闲事也是非管不可呀！”
“哎哟，还有非管不可的闲事？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也别说风凉话，我就不信当你朋友遇到过不去的事，你会见死不救？”关云天瞟了对方一眼。
“要是这种事，我能理解，就凭你这性格，朋友向你求援，你不会不管。呃，你哪个朋友遇到过不去的事了？”刘行长道。
“上市公司昌达控股正在按照市环保局的要求进行环保整改，因为事发突然，现在还有一个亿的资金缺口，他们的董事长和监事长找到我，你说我管不管？”
“你们昌达集团不是已经退出上市公司了吗？你从来没沾过上市公司的边，管他们干啥？再说，上市公司既有董事长，又有财务总监，你有必要操那份心吗？”刘行长不以为然。
“话是这样说，但是，环保整改是非常严肃的事，如果不能按时达标，企业就有可能面临关停的危险。上市公司管理层已经想尽了办法，股市融资虽然解决了大部分资金，但目前还存在一定的资金缺口，如果这部分资金得不到落实，环保整改就不可能按时达标。”
“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你们已经退出上市公司了，他们能不能达标跟你还有关系吗？”
“你是有所不知，一方面我们并没有完全退出，目前在上市公司还有将近百分之十的股权，另外，昌达控股包括的几个项目都是我亲自主持建设起来的，真要是有个好歹，从感情上我是很难接受的。”关云天道。
“嗨，你就是菩萨心肠，百分之十的股权，对现在的昌达集团算很大一笔钱吗？”
“刘行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件事放到你身上，你也照样不能坐视不管。百分之十的股权，那也是一大笔钱，白白烂掉总归还是可惜。另外，我们刚从第一大股东的位置退出不久，如果这个时候上市公司因为环保问题被关停，外界得怎么看我们？这些问题我也不得不考虑呀！”
“好吧，你找我的目的，尽管你没明说，但我已经知道了。这贷款是以昌达集团的名义，还是上市公司直接向我们提出申请？你要知道，昌达控股从来没在我们这里发生过业务，第一次贷款，还需要授信呢，一是时间长，二是手续比较麻烦。”刘行长显然不愿意直接面对昌达控股公司。
关云天对金融机构的业务流程太熟悉了，他也认为上市公司直接贷款手续繁琐，“那就按照刘行长的意思，怎么方便怎么办。”
“以昌达集团的名义贷款，自然是简洁方便，可是，这还本付息......？”
“请刘行长放心，既然以昌达集团的名义贷款，一切都由我们负责，绝对不会违约延期。”
“这不用你说，昌达集团跟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了，这点小事还用挂在嘴上？我是替你们担心，对方有没有还款计划？”
“我做事虽然热心，但并非没有原则，在我答应帮助他们的时候，我就同时提到了还款计划，对方答应从上市公司的年终毛利中划出这笔资金，我觉得他们的还款计划是有保证的。”
......
在充足资金的保证下，昌达控股旗下的轮胎制造和炼油石化两个关键项目的环保整改如期完成，并顺利通过了验收，这让董事长老段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他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上市公司董秘收到一份由环保和发改两个职能部门联合下发的文件，内容跟自备发电厂有关。
文件转到老段手里，他反复看了几遍，终于把文件内容看懂了，原来，上面的政策要求逐步关停各地的小型燃煤发电厂。看来，两年前就传出风声的计划，现在要正式实施了！
老段把文件扔到一边，他陷入了恐慌之中，上市公司的炼油石化和轮胎制造两大板块，虽然花了一大笔投资进行环保整改，验收合格后，就可以继续生产，为股东和广大散户投资者创造利润，自备电厂的情况太可怕了，不是要求整改，而是直接宣布从现在起逐步关停。
对这种政策性风险，老段深有体会，他曾经经营的丰源矿业公司，就是在政府对中小煤矿的关停政策中无法继续维持的，现在，他担任董事长的上市公司又面临旗下的发电厂要被政策关停，老段连哭的心情都有了。
老段非常清楚，关停不仅意味着发电厂不能继续为广大股东创造利润，而且，发电厂的所有设施将价值锐减。这种利空消息要是传到股票市场，昌达控股的股价将大幅度下跌。
本想召开一次董事会，在会上公开这份文件，但老段毕竟经历过一些事情，他多了个心眼，不仅董事会不开了，而且压下了这份文件，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避免走漏消息，引起股东们的恐慌。
但是，即将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件，老段光把文件压下来，除了暂时封锁消息，起不到任何作用。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向监事长老李通报。
带着这份文件，老段让司机把他送到老李所在的新锐药业公司，来到老李的办公室，老段不仅转身把门关上，而且还反锁上了。
“你怎么来了？这是干嘛？”看见老段反锁办公室房门，老李觉得莫名其妙。
老段做了个小声说话的手势，“你先看看这个。”说着，从包里取出那份文件递给老李。
翻开文件，老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哎哟，这可是件大事，对上市公司的业绩将产生很大影响！”
“我本想召开董事会传达这份文件，转念一想，还是暂时封锁消息为好，我怕消息传出去，引起股东恐慌和股价大跌，至今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老段小声说道。
“做得好！还是你有经验。”老李赞许道。
“可是政策不久就会落实，这么瞒着也瞒不了多久呀！”老段两手一摊。
“是啊，可是政策要求的事，咱们有什么办法呢？”老李也是一筹莫展。
“咱们左右不了政策，我来找你商量，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把上市公司的损失降至最低。”
老李思忖片刻，“实不相瞒，我是不知道什么降低损失的办法，既然你跟我提起这个设想，那我觉得你应该找昌达集团的关总商量，他在这方面经验比较丰富，说不定能为你提供有益的建议。”老李对关云天了解更多。
“监事长，虽然你没提出具体建议，但这条建议也很有用，对，找关总商量对策，看他有没有良策，不过你要跟我一起去。”
“哼，你找我的目的，多半也是为了这个。”老李答应陪着。
在昌达大厦关云天的办公室见面后，老段同样把门关上，小声道：“关总，今天找你请教一件事，你先看看这份文件。”
关云天接过文件，看完后他一点也不惊讶，因为早在两年前，他就从环保部门了解到，关闭小型燃煤发电厂的政策已经制定完毕，当时正在听取各方意见，可以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是时间待定，看到这份文件，他觉得靴子已经落地，只待实施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关云天把文件还给老段。
“关总，文件你也看了，要是关停自备电厂，对上市公司的业绩将会产生不小的影响啊！”老段道。
“影响肯定不小，但这是全国性政策，又不是针对昌达控股一家，除了执行，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谁也不敢跟政策作对，执行是必然的，我跟李监事长的意思，能否想想别的办法，将电厂关停的损失降至最低？”
“是啊，电厂关停，影响公司业绩是一方面，其资产马上也会成倍贬值。如何将损失降至最低？是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可是......,”关云天也陷入了茫然。
过了一会儿，关云天自言自语道：“这份文件是发改和环保部门联合下发的，我往上打听一下，再做进一步决定吧。”
第304章 于情于理
见此情景，老段跟老李交换了眼神，“咱们先回去，等关总问明情况再说。”
二人离开后，关云天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先说话，“魏处长你好！我是昌达集团的关云天。”
“昌达集团关云天？哦，关总，你好！”
“魏处长，请问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在办公室，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一方面好久没跟你联系了，打个电话向你问好，另外，还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据说政府对中小型燃煤发电厂这回要动真格的了，关停势在必行，我想打听一下，具体实施过程有什么计划，会不会一刀切？”关云天道。
“不是据说，而是实实在在的政策，文件都发下去了，你们没看到文件吗？按理说应该发到企业手里了！”
“文件发下来了，我们也看见了。魏处长，你说具体实施过程中会不会一刀切？如果能知道具体实施计划，我们也好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以便把企业损失降至最低。”
“不用打听，省里环保和发改部门联合制定政策的时候，我也是参与者之一，具体情况我基本清楚。为了给有关企业一个缓冲期，具体实施过程中，肯定不会一刀切。”魏处长道。
“哦，那怎么决定先后顺序呢？总不会用抓阄的办法吧？”
“这么严肃的事，抓阄太可笑了吧？具体情况虽不太清楚，但有个原则，就是环保问题越严重的企业，自备电厂越先关闭。”
“魏处长，现在还没决定具体顺序吧？”
“还没有，估计很快就会给全省的中小发电厂排序了。”
关云天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魏处长，这两天你在单位吗?”
“这两天----,我不出差。”
“那就好。魏处长，我还有一事不明，把这么多家企业的自备电厂都关闭了，企业所需的用电量，国家电网能保证供上吗？”
“这就是这项政策前几年已传出风声，到现在才准备执行的原因。环保部门单从环保的角度考虑问题，在征求其他部门的意见时，当时工业经济等部门经过测算，认为仅凭国家电网的发电能力，难以满足高能耗企业的用电需求，于是建议往后推迟一段时间，这才拖到现在。”魏处长道。
“难道把企业的自备电厂关闭了，现在的主干电网就能满足企业的用电需求？”
“据我们能源部门的估算，经过这两年全国各地在电力建设方面的持续投资，现在主干电网的发电量完全可以满足全国各地高能耗企业的用电需求。”
“再也不会像多年前那样频繁拉闸限电了？”关云天对那段经历记忆犹新，当初正是因为县供电局不能满足昌达集团轮胎制造需要的电力供应，他才下决心投资建设自备发电厂。
“应该不会了，因为电力已经实现全国联网，现在有些地方出现了电力过剩，巴不得你多用电呢。”魏处长身居省级发改部门，了解的信息自然很多。
跟魏处长通完电话，关云天决定尽快登门拜访，因为他知道昌达控股的炼油石化和轮胎制造两大主要板块，都跟环保监管有关，根据魏处长说的原则，完全有可能将昌达控股的自备电厂列入第一批关停的目标。
第二天一大早，司机开着那辆奥迪a8，拉着关云天往省城进发，不到十点，就到达了魏处长办公室门外，敲门，得到允许后，他推门进去。
见关云天来访，魏处长略感诧异，“你怎么来了？”
“昨天通电话，得知你这两天不出差，特意过来看看你。”
“坐吧。”魏处长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关云天面前的茶几上，然后问道：“你所关心的事，昨天在电话里还没说清楚吗？”
“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魏处长，昌达控股的炼油石化和轮胎制造两大板块，都是环保监管企业，根据你所说的原则，是不是很有可能把我们的自备电厂排在第一批关停之列？”
老魏脱口而出，“完全有可能，因为关闭中小型发电厂的目的，就是为了环境保护，你们的两大主业又跟环保监管有关，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魏处长，现在的昌达控股是上市公司，自备发电厂也是公司的三大主业之一，早关闭一天，广大股东就多一份损失。我的意思，能不能想想办法，别把我们的电厂列入第一批关停目标？”
“最好排到最后一批，能多拖一天是一天，你是这个意思吧？”魏处长跟关云天是多年的朋友，说话没有什么避讳的。
“股东们跟广大散户投资者也不容易，即使必须关停，能尽量往后延，他们的损失就能减少一些。”
“你这想法倒是不错，关键是你们的主业受到环保监管，按照排序的先后原则，理应把你们排在第一批。”
“魏处长，原则都比较笼统，什么工作不都得讲究具体问题具体对待嘛，虽然昌达控股的两大主业涉及环保问题，但我们一直是当地的环保标兵单位和模范企业，这是我们历年在环保方面获得的荣誉。”说完，关云天从包里拿出好几张荣誉状，递给魏处长。
老魏逐张翻看后，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昌达集团历来重视环保问题，一直积极配合环保监管部门的工作。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对重视环保问题的单位，应该得到职能部门的支持。”
“为了使环保整改按期达标，昌达控股前段时间投入几亿资金，现在整个公司就是一座花园式工厂。魏处长如果有机会，请再次去我们那里看看，跟以前比较，变化不小。”关云天道。
“呃，你一会儿昌达集团，一会儿昌达控股，现在你们单位究竟叫什么名称？”
“我们单位一直叫昌达集团，这个昌达控股，也就是上市公司，曾经也是我们的企业，但现在，我们只保留了不到百分之十的股份在那里。”关云天解释道。
“说了半天，遇到问题的究竟是昌达集团，还是昌达控股？你来找我代表的是哪个单位？”
“怨我没有说清楚，轮胎制造和炼油石化，以及自备发电厂，都是上市公司昌达控股的主要业务板块，遇到问题的当然是上市公司了，今天我是代表昌达控股来求魏处长。”
“你是昌达集团的董事长，怎么为昌达控股的事东跑西颠？跟你们公司无关的事，你说我该不该帮忙？”
“事情是这样的，现在的昌达控股也是从我们昌达集团衍生出去的企业，几年前，我们把三大板块打包，通过重组，借壳上市，但是，在对一些社会现象进行观察分析后，我们认为传统制造业将面临越来越多的困难，行业竞争只是一方面，政策监管才是最难应付的局面，现在的实际情况证明，我们当初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看到了传统制造业面临的困境，我们决定离开传统产业，把资源和精力用于发展新型制造业和新经济，于是，在原始股到了解禁期以后，我们在二级市场有计划地出售股权，通过近两年的操作，将原来持有百分之四十五的上市公司股权，减持到现在的不足百分之十，昌达集团也从上市公司第一大股东，变成现在的中小股东，与此同时，我们也将上市公司控制权交了出去。”关云天进一步解释道。
“那就是说，你现在是替别人办事？上市公司已经不是你们掌控的企业，你操这份心不是多余吗？”魏处长道。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还是应该管，一方面我们在上市公司还有一定的股份，帮别人，其实也是在帮自己，另外，毕竟我们才离开上市公司不久，新任董事长又不了解情况，如果撒手不管，于情于理似乎都有点说不过去。”
老魏知道关云天是个仗义之人，她赞同地点点头，“好吧，你把这些荣誉状留在我这里，在发改和环保两个部门召开联席会议，确定电厂关停先后顺序的时候，我会把情况向大家说明，力争把昌达控股的自备发电厂的关停放在最后一批。”
“多谢魏处长！关停的第一批跟最后一批的时间差，大约有多长时间？”
“两年。对那些高污染行业的自备电厂，他们的主业就是受到限制的行业，自然要先把自备电厂给他关了，但是，作为工业经济的主管部门，我们也想给那些对环境影响不大，对当地经济举足轻重的企业一个比较大的缓冲期，让他们在缓冲期内积极应对，避免给企业造成太大的损失。”魏处长道。
有两年的缓冲期，关云天认为要是他自己是昌达控股决策者，完全可以在两年内找到公司新的经济增长点，足以弥补因为电厂关闭造成的业绩下滑。
“魏处长，像这种政策性关停给企业造成的损失，政府有没有一定的经济补偿？”
“这个要分情况，对那些主业属于事关国计民生的企业，因为自备电厂的关闭而造成的损失，也许会有补偿，但一般行业，可能就得自求多福了。”
第305章 区别大了！
面对政策性风险，所有企业都处于被动地位，如果老板运气好人脉广，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企业的损失，否则，将给企业带来灭顶之灾。
在政策面前，即使再大的企业也显得渺小，除了无条件执行，基本没有别的选择。
政策要求关停中小型燃煤发电厂，任何人提出何种理由，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关云天本来就善于审时度势，他知道与其怨天尤人，不如面对现实，积极应对。
因为跟魏处长是老朋友，关云天也不怕对方笑话，他似乎有点得寸进尺，又提出了另一个请求，“魏处长，将来考虑补偿的时候，不知主要依据哪些因素？”
“哟，你想的倒长远，现在关停政策还没开始具体实施，补偿的事连八字还没有一撇，根本没提上议事日程，补偿依据更是无从谈起。”
“我是说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涉及到补偿问题，还请魏处长帮昌达控股公司努努力。”
“放心吧，你们托我的事，我从来都是放在心上的。”
“那就多谢了！魏处长，我看你很忙，就不打扰你了。不知道给你买点什么合适的礼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与此同时，关云天从包里拿出一张内存六位数的银行卡，放到老魏面前，随即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你，这----，”等老魏回过神来，关云天已经走出办公室好远了。
当天下午回到单位，关云天拨通了昌达控股董事长老段的电话，“段总，关于自备电厂关停的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实际情况不仅确有其事，而且马上就要具体落实了。”
没有听到利好消息，老段不免失望，“是啊，那就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悲观，刚才我从省城回来，跟省里职能部门的有关领导见了个面，才知道虽然同样都是关停，但顺序有先有后，并非一刀切，第一批和最后一批的时间差，长达两年之久。”关云天解释道。
“关总，第一批和最后一批，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最终不是都要关停吗？”老段无比沮丧地说。
“政策面前，一视同仁，当然最终都要关停，但先关与后关，区别大了！我去省城的目的，就是找有关部门说明情况，争取把昌达控股自备电厂的关停时间排在最后一批，而且已经得到了有关领导的口头承诺。”关云天道。
老段对这条消息表现出了兴趣，“把昌达控股自备电厂的关停时间排在最后一批，起码可以延缓公司业绩的下滑，接下来总算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
“段总，刚才我说前后相差这两年意义重大，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地轻松一段时间，恰恰相反，企业应该利用这两年缓冲期，发展其他项目，弥补因为自备电厂的关闭而引起的公司业绩断崖式下滑。这两年时间很宝贵，如果利用得好，电厂的关闭对公司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这个想法虽然很好，但是，现在昌达控股管理层这些人对发展新项目一无目标，二无经验，恐怕我们在两年的缓冲期难有什么作为。”
如果让老段守摊，也许还勉强可以胜任，要让他发展新项目，开发新产品，确实勉为其难，因为老段以前从事的工作是采矿业，跟一般工业生产项目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对新产品新项目的开发，老段完全陌生。
说起来，老段还算诚实，如果不懂装懂，说不定将会给企业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关云天跟上市公司没有直接关系，他只是个旁观者，顶多算个朋友，老段和老李托他办的事，他已经超额完成任务，再往下说，就显得有点多余了，“任何企业都有困难，家家都有一本难唱的戏，反正电厂关闭日期后延了，下一步究竟怎么走，你们管理层商量吧。”说完，关云天挂断了电话。
老段把关云天说的情况跟监事长老李作了通报，老李赞叹道：“关总这人就是热心，尽管他跟上市公司没有直接关系，他们又不是上市公司大股东，为了自备电厂的事，还专门去省城托关系，把关停时间延期到最后一批，真是令人感动！”
“他还提到应该利用这两年的缓冲期，发展新产品新项目，用以弥补电厂关闭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建议虽好，但是咱们既没有目标，又没有经验，你说应该怎么办？”老段两手一摊。
要说对于工业产品和工业项目的熟悉程度，老李肯定比老段强得多，但老李潜心于中成药的生产与市场推广，对企业发展却缺乏考量，所以，他也提不出什么建议，不过老李终归对关云天更加了解，他认为关云天既然能提出那样的建议，说不定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认为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向关总请教。”老李建议道。
“他跟昌达控股公司从来没有过交集，你认为他有办法？”
“表面上看他跟上市公司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其实昌达控股的每一个项目，都是通过他建设起来的，包括我们那个中成药项目，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也跟他的支持有关。而且他这个人大局观很强，考虑问题非常全面，长期作为大企业集团的董事长，站得高，看得远，解决问题常常能有奇思妙想。”
“走，咱俩再去拜访关总。”老段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是你们管理决策方面的事，我就不跟着参合了，再说，现在你跟关总已经很熟悉了，用不着我陪，你就自己去吧。”
过了几天，老段在酒店订了一个小包间，他想邀请关云天吃饭，电话打过去，“关总，我是昌达控股的老段，今天下班后，晚上有空吗？”
“今天晚上----，段总找我有事？”
“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我来昌达控股这么长时间了，咱俩也见过多次面，却从来没跟你相聚过。”
“段总如果有事，在电话里也可以讲，不一定非得坐到酒桌上。另外，你是外地人，到昌达控股任职，我应该尽地主之谊才对，以前我把这件事忽略了，今天还是我请你吧。”关云天这算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来日方长，但今天一定是我请你，除了相聚，还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向你请教，请勿推辞。”
“好吧，感谢段总盛情！就咱们两个吗？还有没有别人？”
“你觉得还需要邀请谁？”
“让新锐药业的李总也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傍晚，在当地一家豪华酒店的小包房，关云天跟昌达控股的老段和老李见面了，寒暄几句后，宾主入座，菜品和酒水安排妥当，老李突然冒出了一句：“关总这酒量，很少遇到对手吧？”
没等关云天说话，老段接话道：“哟，这么说，关总海量呀！不知道我跟监事长能不能把关总陪好？”
“酒分量饮，陪什么呀，咱们又不是外人，不管是谁，喝好就行，千万别喝醉，否则误事。”关云天道。
不一会儿，菜上齐，酒斟满，老段举杯道：“感谢关总赏光，为咱们的第一次相聚，干杯！”
三人同饮后，老段带头拿起筷子品尝菜肴，随后再次举杯，“近段时间以来，先是环保整改面临资金缺口，关总帮我们解决了资金难题，前几天，又到省里的职能部门找人帮忙，把我们的自备电厂关停时间推到了最后一批，李总，咱们一齐敬关总！”
“段总太客气了，你初来乍到，对情况不熟，我只做了两件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尽地主之谊吧，没有必要挂在嘴上。”关云天总是举重若轻。
看起来老段也有不小的酒量，第一杯酒，他跟关云天同时六口喝干，老李显然不胜酒力，才喝了半杯，就面红耳赤了，能者多劳，两人也不攀他。
倒满第二杯酒，老段端起酒杯单独敬关云天，然后切入正题，“关总，前几天在电话里你提到一个建议，我认为非常有意义。”
“那天在电话里说了很多话，不知段总指的是那句话？”
“你说往后推迟这两年时间，对企业很重要，可以利用这段缓冲期发展新产品新项目，以此弥补因为自备电厂的关闭给企业造成的损失。”
“是的，我说过这话。”
“我跟监事长非常赞同你的提议，但是，我们见识不多，经验有限，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今天跟关总相聚，想就这方面问题向你请教，请关总明示。”
“你是说，在两年缓冲期内，昌达控股应该如何发展新产品新项目吗？说实话，我对这个问题也没具体考虑过。”关云天没想到老段发起的聚会，还有这样的节目。
“关总见多识广，处理过很多复杂问题，你帮我们考虑一下，看看上市公司在两年缓冲期内，做点什么比较合适？”老李也在一旁敲边鼓。
“哎哟，做新项目不仅需要资金，还需要人才，关键是确定一个新项目新产品，绝非一日之功，光是对产品市场的考察，就很费精力，这一点李总应该有体会。”关云天稍作停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李总，你们新锐药业那个中成药，现在做的怎么样了？我是说规模和市场两方面。”
“规模已经是重组时的四倍，去年的产值接近一亿。”
“根据你们的调查，药品的实际疗效怎么样？”
“在同类中成药中，我们这个产品的疗效是最好的，不是凭空杜撰的数据，而是市场反馈的真实结果。”
“情况不错。从你们的角度看，这个药品还有没有进一步发展壮大的空间？”关云天严肃地问。
“如果继续加强广告宣传，让医生和患者更多地了解这个药品，其最大规模可以做到四个亿左右。”
“要达到预想的目标，还存在什么样的困难？你认为还需要在哪些方面得到加强？”
第306章 自救措施
今天聚会的目的，本来是要就发电厂关闭前的一段缓冲期内，向关云天请教自救措施，谁知道关云天跟老李谈起了新锐药业的事，而且相谈甚欢，这令老段莫名其妙。
碍于关云天的面子，老段再不理解，也没法打断他们的交谈。虽然新锐药业公司属于昌达控股的子公司，但药品行业专业性太强，即使他想了解情况，老段也根本插不上手，所以，他对新锐药业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尽管跟上市公司没有工作上的交集，但关云天对新锐药业却很了解，因为重组兼并，借壳上市那会儿，关云天跟老李进行过多回合谈判，出于工作的目的，把新锐药业公司当时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谈到新锐药业，他们两人有共同话题。
除此之外，关云天主动提及新锐药业公司，还有另外的目的。
见关云天对新锐药业公司的事很感兴趣，老李只好陪着，继续这个话题，他顺着关云天的思路，“要想达到四亿元的销售收入，药品的市场没有问题，存在的主要困难是原料，另外，高素质员工和市场营销需要加强。当然，增加一些生产检测设备，扩大生产场地也是必要的。”
“也就是说主要困难是原料不足，其他需要加强的方面都好办，是这个意思吧？”关云天道。
“我们的中成药是一种复方制品，其中的一种主要原料，从草药市场收集很分散，而且，如果要扩产两三倍的话，即使把全国各地出产的这种草药全部集中到新锐药业公司，也满足不了扩产后的需求。”老李道。
关云天端起酒杯，示意老段喝酒，放下杯子后，他说道：“段总，你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突然岔开话题，跟李总聊起了新锐药业的事？”
“关总，你们是老熟人，多日不见，见面后相互关心对方的状况，这很正常，我没感到奇怪。”老段道。
“我向李总打听新锐药业的状况，并非相互关心这么简单，段总，咱们今天聚会的目的是什么？”
老段茫然看着对方，“向你请教如何自救的措施呀！”
“请教不敢当，权当探讨吧。前面我已说过，即使对工业企业很熟悉，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新项目新产品，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两年的缓冲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昌达控股要想通过新产品新项目，来弥补因为电厂关闭而造成的业绩下滑，几乎是不可能的。”关云天道。
“那就是说，没有什么自救措施了？”
“自救措施当然有，虽然来不及考虑新项目新产品，但总可以想出其他办法。”
“哦，还有其他自救办法？”
“我跟李总探讨的，就是这个问题。”
老段和老李都对关云天的话颇感兴趣，“关总，你是说新锐药业可以为自救找到出路？”
关云天点了点头，“李总不是说了嘛，新锐药业的中成药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如果配套措施跟上，可以将年产值做到四亿左右。其实，自备电厂每年的产值也就两三个亿，只要上市公司在缓冲期内全力支持新锐药业的发展，因为电厂关闭造成的两三个亿的业绩损失，完全可以通过中成药的发展而得到弥补。”
老李恍然大悟，难怪关云天对新锐药业这么感兴趣，原来他想从这里为昌达控股找到自救办法，关云天确实思路开阔，在混沌不清的局面下，他往往能产生奇思妙想。
老段也从刚才的疑惑中清醒过来，关云天真是用心良苦，为了帮助昌达控股因为自备电厂的关闭寻找自救良策，他真是绞尽脑计。
“嗯，关总这个办法说不定真管用，虽然关闭了自备电厂，只要把新锐药业的规模做大，上市公司的业绩照样不受影响。”老段喜形于色。
老李的脸上只出现了片刻的喜悦，然后又恢复了凝重，“关总，你的建议好是好，但是，要想扩大新锐药业的中成药生产规模，即使其他条件都满足了，刚才我提到的那种主要原料，全国的年产量只有那么多，这个困难如何解决？”
“你提到的那种原料，我已经注意到了，这种草药在我们当地适合栽种吗？”关云天道。
“那种草药在全国各地都适合栽种，还用不着优质土壤，山坡地就很适合，只不过在我们开发出这种中成药之前，中药行业对其需求不多，栽种面积一直很小。”
“好了，其他事我不会说这样的大话，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老段和老李再次向关云天投去异样的目光，“关总，草药栽种既不属于工业范围，又不属于农业领域，你......？”
看见对方那种怀疑的神情，关云天当即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昌达集团在本县的北部山区有个农业项目，我们租赁了当地的三四万亩山地，在昌达集团进行农业开发前，就有一部分当地村民在山地种植草药。”
“哦，还有这么巧的事？不仅地理条件合适，村民还有种植草药的经验，简直太好了！”这条消息令老李喜出望外。
“不过村民此前栽种的不一定是新锐药业公司需要的那种草药，真要定下来，还得请专业技术人员指导。”关云天道。
“另外，还得看昌达集团农业项目租赁的山地够不够用？如果三万多亩山地栽种的草药还不能满足需要，就得另想办法。”老段插话道。
老李合计了一番，“三万多亩山地的产量，再加上从全国各地收集起来的数量，应该差不多了。”
“两位老总觉得怎么样？今天的聚会很有意义，如果事情能定下来，那就万事俱备，只欠落实了。”关云天道。
老李马上推了出去，“这件事跟我无关，主要看段总他们董事会如何决策。”
老段当即表态，“李总，这件事怎么能说跟你无关呢？事情一旦确定下来，主要在你们新锐药业公司实施，跟你没关系，跟谁有关系？董事会的工作我来做，不过我认为这件事能够在董事会获得一致通过。”
“自救措施，能够弥补上市公司因为自备电厂关闭造成的损失，对所有股东都有益无害，应该得到董事会的支持。”老李道。
“刚才说了，时间不等人，如果你们两位同意这个自救方案，回头就抓紧时间落实，因为配套的草药种植，需要提前做准备。”关云天道。
老段端起杯子，“关总，这件事情铁板钉钉，这么好的事，大家都会支持，配套工作你该怎么准备，就提前准备吧。今天，你帮我们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我敬你！”
......
第二天上午，关云天找来农业项目的具体负责人徐建民，谈到上市公司因为电厂关闭的自救方案，需要在北部山区核桃林种植中草药给予配套。
“方案倒是很好，配套种植草药也没有问题，但是需要集团公司投入人力物力。另外，我们对草药种植都是门外汉，到时候需要对外聘请技术指导。”老徐道。
“这都没有问题，我想知道中草药的种植归哪个职能部门管辖？咱们先要把政策吃透，免得惹麻烦。”
“以前没接触过这方面业务，不知道草药种植归哪个职能部门。”老徐不无遗憾地说。
“没关系，我再向别人打听。你知道这件事，心里有个准备就可以了。”
关云天马上拨通了县里主管农业的刘副县长的电话，“刘县长，我是关云天，好久没跟你联系，向你请安了！你还好吧？”
“知道你很忙，我也没去打扰你。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
“刘县长，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请问你知不知道中草药的种植，归哪个职能部门管辖？”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关云天把上市公司因为中成药项目扩产需要配套的事，向刘副县长做了简单通报。
“这个嘛，因为它属于经济植物，以前归农业部门管，现在上面成立了一个中医药管理局，这个部门只到市一级，县里好像有个中医药管理办公室，具体什么情况，我帮你打听一下，一会儿再跟你回电话。”通过北部山区的农业开发项目，刘副县长跟关云天成了莫逆之交。
十多分钟后，刘副县长打回了电话，“没错，县里有个中医药管理办公室，中草药种植，就归这个单位管。上市公司中成药项目扩产需要原料配套，我想知道谁来种植？在哪里种植？”
“这消息是我为自己打听的，自然是昌达集团来做这项工作，我们准备在北部山区的核桃林里种植中草药，刘县长，你认为可行吗？”
“只要自然条件适宜，当然可行啦！不过这一计划真是够精的，树上结核桃，地面种草药，简直太高效了！这么绝妙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嗨，精不精不好说，但我并没有刻意考虑什么，他们找我商量自救措施，提出中成药扩产需要原料配套，我老家就在北部山区，知道那里有一部分村民曾在山坡上种植过中草药，自然条件又适宜，就想到为他们的项目做配套，帮助解决原料问题。”
第307章 水到渠成
凡是对关云天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诚实可靠，富有担当精神的企业家，完全不同于那些奸商，尽管如此，他的精明和把握机会的能力，的确是一般企业领导难以企及的。
当老李提出新锐药业的中成药扩产需要解决原料问题时，关云天打听那种草药的栽培条件，他就已经想到了对昌达集团在北部山区承包那些山地的综合利用，虽然现在栽培的核桃林已经有了一定的经济效益，但自然条件允许，在山坡地上种植中草药，既能为新锐药业解决原料配套问题，又能给昌达集团的农业项目增加一定的经济收入，两全其美的事，何乐不为呢？
“无论如何，你这个想法很精明有创意。”刘副县长赞赏道。
“只能说各种条件都具备，正好我知道新锐药业有这样的需求，两相结合，水到渠成罢了。”关云天从来都很低调。
“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越快越好！现在不是对中草药的种植政策不熟悉嘛，想从主管部门打听这种行业有什么准入要求，开始做事前先把政策搞清楚，免得将来给自己惹麻烦。”关云天道。
“你做事越来越老练了，这样也好，政策摸清了再开始，这也符合你一直奉行的积极稳妥的习惯。不过我认为只要不是特殊用途的植物，普通中草药的栽种应该没有多高的准入门槛。”因为这个行业曾经归农业部门管辖过，刘副县长对其中的政策多少知道一点。
“但愿如此，不过既然想涉足中草药行业，我还是想跟主管部门见个面，毕竟将来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
“那倒是，据说中医药管理办公室跟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在一个办公楼，你直接找他们就可以了。”
“刘县长，我的意思，这个部门以前不是归农业局管辖过吗？有没有认识的熟人在那里工作？最好你能给引荐一下。”
“哎哟，那里究竟有没有熟人，我还真不知道，我得先打听一下。”刘副县长一直在农业部门工作，跟县里的其他职能部门很少打交道。
“那就请刘县长问问，如有可能，请你帮我们引荐一下，抽个时间见见面。”
老刘跟医药卫生和食品药品等部门真的不熟，他甚至想不起该向谁打听这件事，琢磨了半天，他只好向农业局长打电话，“中药材的种植，曾经归农业部门管辖，现在划到中医药管理办公室了，你在那里有没有熟人？”作为主管农业的副县长，老刘跟农业局长的关系自然没的说。
“中医药管理办公室？一般不跟这个单位打交道，熟人嘛----”农业局长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阵，“当时农业局主管经济作物的隋科长，在机构调整时调到中医药管理办公室当副主任去了，不知现在在哪个岗位。怎么，你找中医药管理办公室有什么事？”
“还记得昌达集团吗？他们的关总刚才跟我打电话，想在北部山区栽种中草药。”
“他们的核桃栽培项目不是做的很好吗？怎么突然想起种植中草药了？”
“不是突然想起，而是事出有因，用农业耕作的术语说，他们的计划应该叫间作，核桃林原封不动，而是在山坡空地上间种中草药。”
“呃，这个想法很好啊！不过中草药跟他们的业务不搭界，难道又是关总突发奇想？”
“嗨，经营企业做项目，不是写小说搞发明，哪有什么灵感一来，突发奇想的事呀！他们上市公司不是有自备电厂吗？为了落实环保政策，在不久的将来，电厂将会被关闭，为了弥补因此产生的业绩下滑，上市公司决定扩大旗下制药厂的生产规模，需要一种草药做原料，关总想到了北部山区的核桃林可以间作那种草药，决定给上市公司配套，于是给我打电话，打听中草药栽种有什么条件限制。”
“尽管如此，这个想法也很精妙，就好像下棋，别人最多看到一两步，关总往往能看清三四步，不愧是多年的大企业领导，站得高，看得远。”
“咱们不说这个了，关总还等我回信呢，姓隋的科长，我多少有点印象，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刘副县长道。
“自从调走后，因为关系一般，我跟他也没有联系，你往中医药管理办公室打个电话，应该可以找到他。”
挂断电话后，老刘从县直各职能部门通讯录，查到了中医药管理办公室的电话，他随即拨了过去，“请问隋主任在吗？”
“你是哪里？”对方问道。
“我是县府办公室，隋主任在吗？”
“哦，这里是机关办公室，请你往隋主任办公室打电话。”
“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老刘按照对方提供的号码拨通了电话，“你好！请问是隋主任吗？”
“是的，你是哪位？”
“哦，我是县府老刘。”
“县府老刘？”这声音听上去有点熟悉，但老隋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不过当地政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外敢自报县府二字的，只有县府办公室主任以上的领导，可是县府办公室主任以上的领导一共就那么十来位，据老隋所知，在这些领导中，只有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姓刘，“难道你是刘副县长？”
“是的，我就是老刘。”
“刘县长，你好！请问你有什么吩咐？”老隋马上紧张起来。
“那有什么吩咐呀！跟你打听一件事。”
“老领导，你有什么事？请讲。”老刘曾经在县农业局当过局长，那时，老隋还只是农业局的一个普通科员，现在见了刘副县长，叫一声老领导，完全应该！
“听说中草药种植归口到你们部门管理，我想问问，种植普通中草药，有没有什么门槛或条件？”老刘道。
“报告老领导，据我所知，除了能提取违禁用途的那几种植物，对于一般中草药的种植，不仅没有任何门槛，而且，为了促进中医中药的发展，我们对种植户还有一定的补贴。”
“哟，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个补贴法？”
“具体做法我记不太清楚，但是肯定有这么回事儿。老领导，你主管农业，怎么关心起中草药种植问题了？”
“关心什么呀！我又不管医药卫生，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托我打听这件事，他们可能要大面积种植一种中草药，隋主任，我想把那位朋友引荐给你认识一下，不知是否有兴趣？”
“老领导，你引荐的朋友，我求之不得呢，你告诉我，他是哪个单位的？我去拜访他。”老隋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哪能让你拜访他呢？要不这样吧，今天下班后，我让那位朋友定个地方，你们见个面，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任何问题，愿听候老领导吩咐。”
“别这么客气，现在你我在两个不同的部门，没有什么老领导了。呃，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在中医药办公室的哪个岗位？”
“回禀老领导，我现在是中医药管理办公室的常务副主任。”
“隋主任，那咱们下班后再见！”
老刘把情况转告关云天，“你让我引荐的人，刚才联系上了，晚上跟他见个面吧？”
“太好了，正好有些事情需要打听清楚。”
傍晚六点多，在县城一家档次很高的酒店包间，关云天恭候客人的到来，不一会儿，刘副县长推门进屋，他正要向关云天介绍情况，听见屋外的敲门声，“请进！”
来人进屋后，见老刘坐在那里，便先打招呼，“刘县长，你先到了？”
“我是介绍人，自然得先到。你先坐下，我再跟你们双方做介绍。”
老隋在主宾位置坐下后，刘副县长介绍道：“关总，这就是咱们县中医药管理办公室的隋主任，他是常务副主任。”
关云天主动起身，上前握手，“欢迎隋主任，多谢你的光临！”
“隋主任，这位关总，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昌达集团董事长。”
老隋起身还礼，“久仰，昌达集团和关总大名早有耳闻，今日相见，幸会！”
“一会儿边吃边聊，隋主任，请先点菜。”
“刘县长，你在这里，哪里轮得上我点菜？请你代劳吧。”
老隋再三推脱，关云天表示理解，一个副科级干部，跟副县长差了两个行政级别，在老刘面前确实只有听命的份，于是他建议道：“刘县长，要不你就全权代表吧。”
“好，我就代表了。另外，事先声明，我不会点菜，隋主任，吃不好只怨我，不能怨主人。”
在老刘点菜的功夫，关云天已经把酒水安排好了，没等菜上来，服务员就拿来两瓶茅台酒，“关总，这太奢侈了！”
“第一次跟隋主任见面，这样显得庄重，算不上奢侈。”这倒是句实话，关云天长期跟政商两界打交道，他知道但凡有点行政级别的人，在酒桌上都很看重喝酒的档次，这种名牌高端酒，喝的不是酒的质量，而是一种身份，其实不止一次听人说过，有些人并不喜欢茅台的酱香味，论口感，不少地方名酒更顺口。
三个人喝酒，少了那些繁琐的规矩，刘副县长举杯提议：“虽然曾经跟隋主任在农业局共事，但相聚到一起，咱们三个都是第一次，来，为了第一次相聚，干杯！”
宾主吃了些菜，老刘再次举杯，“今天相聚还有一个目的，关总他们的昌达集团准备涉足中草药栽种行业，因为对行业政策不了解，为了避免走弯路，托我引荐职能部门的朋友，我想到了隋主任，第二杯酒，为你们的相识干杯！”
“隋主任，听说你们部门有个中草药种植监管机构，我不明白的是，中草药不就是一些植物嘛，种植过程怎么还需要监管？”关云天道。
“当然需要监管。关总有所不知，从某些植物中可以提取出违禁物质，具体情况我就不说了，如果对栽种情况不加监管，后果将非常严重。”
第308章 非常谨慎
经营企业十余年，经手了多个新项目，关云天的体会是，做任何项目，最怕的就是政策性风险，从早期创业做红砖，到后来的自备发电厂，甚至整个传统制造业，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政策的影响，所以，他现在变得非常谨慎，在正式涉足中草药项目之前，关云天要千方百计跟职能部门的人接触，在对相关政策不了解的情况下，他绝对不再贸然出手。
“但是，如果不涉及政策规定的几种敏感植物，事情也没那么可怕，隋主任，你说是不是？”刘副县长道。
“是的，如果不涉及政策禁止的敏感植物，为了促进中医中药的发展，政府对中药材的种植，还有一定的补贴。”老隋提到的这条消息，关云天闻所未闻。
“隋主任，我们将要种植的这种中药材，应该不属于敏感植物吧？”关云天报出了草药的名称。
“在我的印象中，这不算敏感植物。所谓敏感植物，是指通过物理或化学方法，能从其中提取出敏感物质的植物，一共也就那么几种，有一两种大家都知道。”老隋说道。
“我觉得也应该没有问题，因为这家上市公司旗下的制药厂，一直在使用这种草药做原料，我们打算种植这中草药，是因为药厂要扩产，他们在全国范围内采购不到足够的原料，我才想起跟他们配套。如果这种草药属于监管对象，他们的中成药也应该受到监管，但那种药品上市已经三四年了，却从未听说因为原料问题被监管。”关云天道。
“关总，在隋主任方便的时候，邀请他去昌达集团指导工作，顺便去北部山区看看你们种植中草药的自然条件。”刘副县长建议道。
“对，请隋主任方便的时候去我们那里指导工作，我们在北部山区有三万多亩山林，很适合种植中草药。”关云天马上发出邀请。
“哦，看来刘县长对关总他们的情况非常熟悉呀！”
“岂止熟悉！几年前，北部山区是全县贫困地区，我把关总的昌达集团介绍到那里，由关总他们投资，在北部山区开发农业项目，他们把整个山地承包下来，在那里大面积种植核桃树，现在早已成林，也使山区村民基本摆脱了贫困。关总的昌达集团配合县里的扶贫工作，为北部山区脱贫致富做出了巨大贡献！”刘副县长道。
“怪不得刘县长对昌达集团这么熟悉，也很关心昌达集团的事，原来昌达集团为全县的扶贫攻坚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老隋慨叹道。
“昌达集团本身是全市首屈一指的工业企业，对咱们当地的社会经济发展贡献颇多，配合县里帮助北部山区扶贫，当时只是我的一个建议，没想到关总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而且扶贫项目做的有声有色，令包括周县长在内的县府班子所有成员都很感动。面对这样一家有担当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你说我们能不支持他们的工作吗？”
刘副县长的这番赞美之词，其实也是实话，显然，老刘想借此机会提醒老隋，昌达集团的事，我们县府都要支持，你就看着办吧。
在副县长面前，老隋这个副科级干部就像个小学生，他当然听出了老刘的意思，于是问道：“刘县长，你说我们应该怎么支持关总他们的工作？”
“隋主任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我一个管农业的副县长，跟医药卫生根本不沾边，哪有资格对你们的工作指手画脚！关总他们这个中草药项目，按照原则，你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刘当然不想引起对方的猜疑。
“好吧，关总回头让公司准备一份中草药种植计划，先报到我们办公室备案，我们再往市中医药管理局上报，尽最大努力帮昌达集团争取政策扶持，刘县长，你看这样可以吗？”老隋问道。
“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昌达集团是咱们县的企业，各种税费都缴纳在当地，支持他们的发展，就等于支持咱们自己，我相信隋主任和中医药管理办公室都会尽力的。”
关云天见刘副县长的官腔逼得老隋有点难以招架，他端起酒杯，“隋主任，咱们头一次见面，酒没喝多少，尽谈工作了，把气氛搞得很严肃，有点跑题啊！来，咱们喝酒，我敬你！”
“酒应该喝，工作也应该谈，刘县长说得对，像昌达集团这样的企业，理应得到政府职能部门的支持，关总你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为你们争取各种政策优惠。”
“其实隋主任也不必过分强求，昌达集团做事，从来都不会挖空心思达到某种目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们的原则是，能享受到的政策，一定不要落下，如果自身不符合条件，我们也不会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望。”关云天主动给老隋减压。
毕竟，刘副县长的一席话，的确给了老隋不小的压力，老刘作为县级领导，他实话实说，让老隋感受到压力，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但作为企业当事人，关云天可不想给老隋造成错觉，以为自己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否则，往后跟中医药办公室打交道，反而会遇到麻烦。
“关总，相信你跟政府职能部门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在权限不够的情况下办事，我们往往也是低声下气，不过还是那句话，你放心，我们一定遵照刘县长的指示，尽力把你们的事情办好。第一次相聚，咱俩一起敬刘县长，如何？”
“当然好啦！”两人同时向老刘举杯，三杯相碰，气氛开始融洽起来。
刘副县长只有半斤的酒量，不知老隋本就酒量不大，还是喝不惯酱香型白酒，反正第三杯酒，他喝得非常吃力，见此情形，关云天提醒道：“酒分量饮，隋主任要是不想喝了，咱们现在就可以结束。”
男人在酒桌上往往都喜欢逞强，也许已经有点过量了，越是体谅他，老隋越不领情，“关总这是哪里话？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杯子里还有一杯酒呢，怎么能说结束呢？”
关云天跟刘副县长交换了眼神，老刘的意思，既然他想喝，那就让他喝吧。
关云天点点头，“隋主任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咱们一起再次敬刘县长。”
也是半年多没见面了，放下杯子后，刘副县长打听昌达集团的地产开发业务和汽车零配件项目，“你们转型很成功，现在这两块业务都做起来了，上市公司却遇到了环保风暴，自备电厂还要关闭，幸好早有准备，未雨绸缪，否则对昌达集团的影响就太大了！”
“这就是我曾谈到的政策性风险，幸好我当年在创业之初就吃过这样的亏，有过类似经验，否则，环保风暴就会打我个措手不及。”关云天道。
“哦，你在创业之初就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吗？难怪有人说，经历磨难也是一种财富。”老刘很好奇。
“创业之初，我是开砖厂烧红砖的。咱们都知道制砖需要消耗优质黏土资源，当时遇到一位贵人，他提醒我，红砖行业长不了，随时都有可能受到政策的限制，甚至叫停。起初我将信将疑，过后分析原因，觉得那人言之有理，于是赶紧转产，涉足帘子布项目，没过多久，果然县里一纸禁令，严禁取土制砖。但此时，我们的帘子布项目已经形成生产规模了。”关云天回忆着十年以前的往事。
“真是太危险了，如果晚一步转产，也许连机会都没有了！”
“有句话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那以后，我的脑子里始终充满忧患意识，可以这么说，即使企业顺风顺水，蒸蒸日上，我也担心它突然遭遇什么不测，特别是政策方面的因素，你连辩解或申诉的权力和机会都没有，叫你关闭，你只有执行的份。正是基于这些考虑，我们分析了传统制造业的利弊，发现传统产业的所有领域，都存在包括环境、安全等等方面的政策性风险，于是，趁着新经济和新型制造业兴起的机会，我们决定离开传统产业。”关云天道。
“离开传统产业？你们什么时候离开了？外界怎么不知道？”刘副县长觉得难以置信。
“这是一项系统工程，长远规划。首先，我们把所有传统产业板块打包，借壳上市，然后，再有计划地转让上市公司股权，一步步从上市公司第一大股东退出来。现在，昌达集团是上市公司的一家中小股东，我们的股权合在一起，还不到百分之十。”
“你是说昌达集团只是上市公司的小股东了？”
“是的，幸好我们是小股东，否则，前段时间投资几个亿的环保整改，和即将实施的自备电厂关闭政策，要是昌达集团还占据上市公司近半股权，那得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呀！这件事想想就后怕。”这是关云天第一次对外人讲述他的感受。
“是啊，太惊险了！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们已经不是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你还这么卖力地为他们奔忙，有必要吗？”老刘很不理解。
“也许经历的事情比较多，我不愿见到惨剧发生。”
第309章 帮忙帮到底
上市公司昌达控股是关云天亲手打造的杰作，当公司面临困境时，尽管目前他跟上市公司已经基本没有关系，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因为那里凝聚了他先期创业所付出的全部心血。
只要公司旗下的新锐药业能把产量扩大，弥补上市公司因为自备电厂关闭而造成的业绩下滑，即使电厂关闭了，对公司业绩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换做别人，好不容易脱离了传统产业，自己的昌达集团在上市公司现在只是个小股东，上市公司的安危，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才不会操那份心呢。
但关云天不这么看，他认为昌达集团脱离传统产业是非常正确的决策，但并不意味着愿意看到上市公司昌达控股陷入绝境，传统制造业从昌达集团名下转到其他股东手中，他愿意看到其他投资人能将上市公司继续经营下去，而不是相反。
抱着这样的心态，关云天对上市公司昌达控股的态度是，只要能帮一把，就一定当做自己的事情去做。
通过刘副县长的引荐，从中医药管理办公室隋副主任那里，了解到有关中草药种植的国家政策，关云天正在跟集团公司农业项目负责人老徐，商讨种植中草药的具体实施方案，突然听见办公室外有敲门声，“谁呀？进来吧！”
对于这样的打扰，关云天也没怎么客气。
门开了，只见上市公司昌达控股董事长老段站在门口，关云天抬头看着他，“段总？怎么是你？请进！”
看见关云天跟老徐正在商量工作，老段有些过意不去，“关总，事先没跟你打电话，突然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嗨，说这个干嘛，来都来了，你请坐。今天怎么是你自己，李总没跟你一起来吗？”关云天起身相迎。
见老段突然来访，老徐帮着沏了一杯茶，放在老段面前就退了出去。
“我去找过他，李总的意思，这是我们董事会的事，他就不出面了。”老段解释道。
“哦，段总找我什么事？”关云天在对面坐下来。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关总，上次相聚时，你建议我们把上市公司旗下的新锐药业做大，以弥补因电厂关闭引起的业绩下滑，董事会所有成员一致认为这个建议很好，公司职能部门已经把扩产预算做出来了，但是，要具体实施，还存在不小的困难。”
“有什么困难？”
“主要是扩产需要的资金问题。”老段显得难为情，毕竟为了上市公司的事，他已经找过关云天多次了，人家跟上市公司没有直接联系，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麻烦关云天，老段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资金怎么啦？你们是上市公司，缺乏资金可以通过二级市场融资呀！”关云天不以为然。
“因为环保整改，去年下半年刚在二级市场融资一次，财务总监说，如果融资太频繁，不仅效果差，而且会给散户造成不良印象，对公司声誉没有好处。”
“是有这方面原因，但是，上一年的股东分红呢？到了关键时刻，该股东们追加的投资，就得让他们往外拿钱！”
“关总，环保整改期间，因为股市融资不足，经你这里以昌达集团的名义，贷了一亿资金，股东们利用分红，刚还完了那笔贷款的本息，所以，股东们手里哪还有钱呐！”老段两手一摊。
关云天点点头，因为这事儿他知道，“那你找我什么意思？”
“现在看来，即使上市公司有二级市场的融资渠道，也离不开银行的金融支持，像这种计划外投资，想完全依靠股市融资，我看是远水难解近渴。关总，这次我来找你，想请你再帮个忙。”
“哦，你要我帮什么忙？如果融资，昌达集团地产公司那边正在准备竞标新的开发项目，现在没有多余资金，贷款嘛，最好你们自己去做，那么大的上市公司，银行不会拒绝的。”
“关总，咱们想到一块儿了，企业间的借款是不现实的，再有钱的企业也不可能把上亿资金沉淀在账上，如果贷款，当然应该是昌达控股自己出面，再也不该麻烦昌达集团了。但是，我们跟当地金融机构不熟，今天我来拜访关总，就是想请你帮我们引荐一两家金融机构。”老段终于说明来意。
“引荐金融机构----，这倒没问题，你是说现在吗？我得先跟他们联系一下，看他们在不在单位。”
“我看关总白天很忙，要不晚上吧，下午下班后，咱们定个地方，跟银行的朋友见个面。”
关云天想了想，他认为新锐药业的扩产刻不容缓，应该抓紧时间把资金落实下来，“段总，不要等到晚上了，晚上见面免不了喝酒，耽误谈正事。我现在就跟他们联系，只要在单位，咱俩现在就去找他们。”
老段当然愿意尽快跟银行的人见面，关云天本想把老段引荐给农商银行，考虑到昌达控股在工行和农行开户，他觉得还是先跟这两家银行的人见面为好。
关云天拨通了农行刘行长的电话，“领导，你在不在单位？”
“在，有事儿吗？”
“我想给你介绍一位朋友，一会儿去你办公室，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一会儿----，半个小时后，你过来吧。”
又聊了一阵，二十分钟后，关云天跟老段同乘一辆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农行大楼，他们径直来到刘行长办公室门外，关云天对这里太熟悉了，他甚至不用敲门就可以推门而入。
看样子刚送走了一批客人，刘行长招呼关云天和老段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入座，工作人员先给两位客人沏茶，然后把茶几收拾干净。等工作人员退出后，关云天介绍道：“刘行长，这位朋友是昌达控股的董事长段总。”随后转过身，“段总，这就是县农行的刘行长。”
老段起身往前跟刘行长握手，“幸会刘行长！”“欢迎段总！”
三人寒暄一阵，关云天直截了当地说：“刘行长，段总让我帮他引荐金融界的朋友，我就把他带到你这里来了。”
“昌达控股不是上市公司吗？可以直接通过股票市场融资，段总怎么想起来跟金融界接触？”
这话让老段感到脸红，“刘行长，实在抱歉，本来早就应该前来拜访，没想到一拖就是半年多，请你海涵！”
“段总客气了，没有什么抱歉的，你们以前一致通过股票市场融资，没跟我们打交道也很正常。”
关云天看着主人和客人这样你来我往，却总也接触不到正题，他接过话题，“刘行长，你可能也知道，上市公司的自备电厂因为环保问题，在不久的将来就要被关停了，为了阻止公司的业绩下滑，他们准备实施一套自救方案，以扩大旗下新锐药业规模的方式，弥补电厂关闭造成的损失。但是，新锐药业的扩产需要两亿资金，”
没等关云天说完，刘行长接话道：“他们可以去二级市场融资嘛！”
“因为环保整改，他们半年多前刚在二级市场融过资，这么短的时间间隔再融资，一来效果不好，二来对公司声誉也会造成不良影响。”关云天解释道。
“可是像他们这种此前没跟银行发生过业务的企业，在银行贷款也必须经过一套程序，不是说贷就能贷的。”
“这我知道，他们在农行已经开过户，只需经过授信就可以了。”关云天对金融机构的业务流程相当熟悉。
“哪有那么简单哦！担保呢？你把最重要的环节落下了。”刘行长道。
“是啊，还有担保，不过找担保是企业自己的事，你们银行只要同意放贷，按计划走流程，剩下的就是企业自己的事了。”
“哎哟，你给我出了个难题，第一次发生业务，就是两个亿的额度，是不是有点大呀？”刘行长显得有点为难。
“人家扩产就需要这么多资金，额度小了让扩产工程半途而废，那不是骑虎难下吗？”
“嗯，道理是没错，但是，因为有点不合规，我需要跟上级支行作出书面说明。”
关云天真是帮忙帮到底，为了上市公司的事，他不惜动用跟刘行长的老交情，“你就费费心，受点累吧，企业扩产，确实需要这笔资金。昌达控股是上市公司，业绩一直不错，放心吧，这样的业务没有什么风险。”也就是关系很好，否则，一般朋友不敢跟刘行长说这样的话。
“你把我的家都当了，上市公司在我们这里发生业务，农行当然应该支持，但毕竟是第一次，必要的程序不能少，想很快放款，那属于违规行为。”刘行长认为无论如何不能违背办事原则。
“没问题，授信一个月，考察一个月，在两三个月之内办妥这件事，这总可以了吧。反正扩产筹备也需要花些时间，真正破土动工怎么也得两三个月以后。”关云天道。
刘行长点点头，“云天，我真是服你，为了别人的事，看你东跑西颠，这心让你操的，何苦呢？要是为了昌达集团的事，我认为也值得。”
“嘿嘿！真要是为了昌达集团的事，我还不会这么麻烦你呢。”
第310章 没有先例
尽管并不情愿，但在关云天的引荐下，无论如何，刘行长也没法将老段拒之问外。
在得知刘行长同意贷款支持后，老段自然很高兴，中午就要请刘行长吃饭。这个老段真是性急，人家堂堂大行长，在乎你那一顿饭吗？再说，即使请客，光请老刘自己，落下他那帮副手，你也太小气了吧！
刘行长根本没搭茬，场面陷入尴尬，关云天见状，马上说道：“中午时间太短，刘行长时间紧张，最好把请客放在晚上。另外，请副行长们也一起参与，刘行长，你觉得怎么样？”
凭关云天跟老刘的关系，他这提议，刘行长不可能拒绝，“嗯，中午的确没有时间，晚上嘛，听关总安排。”
话说到此，再待下去除了闲聊，无谓地浪费时间，便没有任何意义，与其在这里耽误老刘处理公务，不如现在离去，反正晚上还要见面，想到这里，关云天道：“刘行长，我们不打扰你了，咱们晚上见。”
“好吧，晚上见。”
“还用我们亲自告诉焦副行长他们吗？”关云天问。
“不用了，我跟他们说一声就是了。”
在当晚的聚会中，老段表现的很大方，通过在酒桌上的进一步了解，刘行长对老段的印象有所改变，这对昌达控股接下来的贷款进程有一定的帮助。
总体而言，昌达控股作为一家业绩不错的上市公司，刘行长愿意跟他们开展业务往来，加上关云天的引荐，这笔贷款业务肯定要做，但对老段印象的好坏，则能决定贷款流程的推进速度，毕竟具体手续要由老段亲自去办，关云天不可能事事陪着他。
几天以后，昌达控股的财务部门向农行递交了贷款申请，半个月后，他们接到农行通知，昌达控股的三亿授信额度已经获得通过。按照贷款流程，接下来企业将要准备财务报表等一系列贷款手续，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关键任务，就是寻找贷款担保单位。
即使农行的人，都认为这笔贷款应该由昌达集团担保，老段和昌达控股财务部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老段向关云天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却没得到关云天的积极回应。“关总，担保这件事，除了昌达集团，没有其他单位可以为我们担保，而且农行非常认可昌达集团的担保资格，请关总再帮我们一次。”老段恳求道。
“这我知道，昌达集团是这些金融机构的金牌客户，社会上好多单位也都想让我们做担保，但是，昌达集团不能那样做，一旦开了先例，我们根本应付不过来。所以多年来，我们从未给外面的任何一家单位做过担保。”关云天道。
“那可怎么办？”老段急的团团转，“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保人，我们就得不到这笔贷款，新锐药业的扩产也就成了纸上谈兵，以前的所有设想都是空谈。”
“你别着急嘛，昌达集团不出面担保，还可以找其他保人。”
“关总，要是能找到其他保人，我就不用着急了，关键是我们找不到另外的担保单位呀！”老段沮丧地说。
“前面不是说了嘛，因为昌达集团是银行的金牌客户，很多企业托关系找朋友，请昌达集团为他们提供担保，其中有一部分甚至是有头有脸的领导出面说情，我们无法推脱，但又不能违背集团公司‘不对外担保’的原则，为了应付这种局面，昌达集团成立了一家专门从事担保和小额融资的平台机构，那些请求昌达集团为其担保的企业，全被推到平台机构了。”关云天道。
“这家平台机构的担保资格能得到银行认可吗？”老段问道。
“当然得到了银行认可，否则如何开展业务？”
“关总的意思，我们也找这家机构担保？”
关云天点点头，“他们出面担保，银行照样认可，但是平台机构要收取一定的手续费，你把它理解成担保费也可以。”
“哦----，”老段想了想，“他们一般收取多少担保费？”
“具体比例我不知道，你可以先去问问，不过像这样的大额担保，尤其像昌达控股这样信誉良好的上市公司，我觉得担保费应该不会太高。”
老段急于知道平台机构的情况，“关总，要不你给那边打个招呼，我这就过去看看？”
“也好，贷款担保早日落实下来，你也好早点放心。”
关云天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拨了个号，“常总，有位客户一会儿过去找你了解贷款担保事宜，请你接洽一下。”放下电话，他对老段说：“我就不陪你过去了，你自己去找那边的常总，他会把所有事宜跟你交代清楚的。”
找到位于县城繁华地段的昌达担保平台公司，老段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见门半开着，他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报表的老者抬起头，“请进！”
“请问你是常总吗？”
“是的，你是关总刚才打电话提到的那位朋友吧？你请坐。”老常起身握手让座，并沏了一杯茶，放到老段面前。
老段把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常总，我们有一笔两亿元的贷款需要担保，关总让我过来找你，我想了解一下贷款担保的事。”
“欢迎欢迎！昌达控股，原来是一家人，段总是新来的董事长，上市公司以前的董事长就是昌达集团的叶总。请问你要了解哪些方面的情况？”
“主要是你们跟银行的关系，还有担保费的收取比例。”
“段总的意思，想看看我们的担保资格，”老常指着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和工商许可证，“各种手续齐全，全县百分之六十民营企业的担保，都出自我们这里，从这里出具的担保手续，得到了包括几大国有银行和地方金融机构的全部认可。”老常道。
“担保费呢，请问按多大比例收取？”
“根据贷款企业的风险不同，我们分出了几个档次，对于那些高风险的行业和企业，必要时还会要求对方做反担保。”
“具体到我们昌达控股这种情况，担保费是多少？”
老常合计了一番，“大概百分之一左右，因为是关总介绍过来的，企业又是从昌达集团衍生出去的，最终可能还会给你们一点优惠，也许略低于百分之一。”
老段也做了一番估算，与找不到保人，无法得到银行贷款相比，他觉得一百五六十万的担保费并不多，“常总，我决定请求你们担保，预计什么时候可以做担保手续？”
“任何时候，只要你们把相关的财务报表报过来，经过我们的审核流程，就可以为你们做担保手续，两天左右就能做完。”
老段预计，如果一切顺利，大概两个星期左右，贷款就能到账，“常总，我回去跟财务部门交代，让他们即刻准备财务报表，你把有关报表的要求告诉我，回去我让他们照着做。”
老常找出一份“贷款担保财务表的格式和相关填写要求”交给老段，“你们是上市公司，这样的报表对公司财务人员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
昌达控股的扩产资金有了着落以后，关云天必须抓紧时间把中草药的种植计划落实下去。对于中草药种植，不要说昌达集团上下，即便在整个富源县，也没有懂行的人。
老徐建议去省农科院找专家咨询，因为北部山区的核桃栽培，就是省农科院提供的技术支持，通过核桃项目的熟人打听以后才知道，省农科院没有中草药种植方面的专家和项目。又通过新锐药业的李总向省中医研究院咨询，结果，中医研究院只有中草药的应用，也没有种植栽培方面的项目和人才。
“这可如何是好？”这么件不起眼的小事，倒让关云天犯难了，但他转念一想，现在是信息社会，这种事在互联网上应该可以查到。果然，通过网上检索，查到了好几家从事中草药栽培种植的机构，确实都在外省。
关云天跟老徐商议后，选择了一家专门从事中草药栽培的机构，准备跟对方合作，从对方那里引进栽种技术。
关云天告诉老徐，先跟那家名叫“时珍”的中草药研究所联系一下，择日前去拜访，具体商谈合作事宜。
几天以后，关云天跟老徐来到千里之外的“时珍中草药研究所”，在不大的办公区内，环境幽静，给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尊足有十来米高的李时珍雕像，除此之外，只有一栋半旧的三层小楼，这家单位系改制而来，据说原来也是一家地方国营研究单位。
跟门卫说明情况后，二人走进办公楼，在二楼正对楼梯口的那间办公室门口停下来，老徐在门上敲了几下，得到“请进”的允许后，他们推门进去。
“我们是昌达集团公司的，前两天往这里打电话联系过。”老徐自我介绍道。
办公桌前的年轻女士起身相迎，“是的，这里是研究所办公室，前两天的电话就是我接的，你们请坐。”女士给客人沏了茶，继续道：“请问你们要谈什么业务？”
“关于中草药栽培的技术合作。”
“那归技术科管辖，得跟他们谈。”
第311章 借鉴意义
关云天亲手做了多个项目，跟不同单位进行过多次技术合作，像这种事情，他知道该跟哪个部门接触，“对，技术合作该找你们的技术科商谈。”
“请两位在这里歇一会儿，我这就跟技术科联系。”女士顺手拨了个电话，“孙科长，外地来的客人要跟你们洽谈技术合作的事，他们刚到我这里，怎么样，我带他们去技术科找你？”
放下电话后，女士转身说道：“我跟技术科联系了，你们先歇歇，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技术科。”
“不啦，既然联系好了，我们这就过去吧。”关云天认为这里又不是谈事情的地方，不如尽快跟技术科的人见面。
“也好，他们正在科里等你们。”
女士带着二人来到技术科，“这位是技术科的孙科长，两位客人来自于外省的昌达集团。”简单介绍后，女士便离开了。
“两位请坐，远道而来，辛苦了。”说着，孙科长给两位客人沏了茶。
“孙科长，我们来自s省华源市的昌达集团公司，我姓徐，他是我们的董事长关总。”老徐介绍道。
“欢迎昌达集团的领导！请问两位，到我们这里准备商谈哪方面的的技术合作？”
“得知时珍中草药研究所长期从事中草药的栽培试验，我们想寻求一种草药的大面积种植技术。”关云天道。
“哦，请问你们需要哪种草药的栽种技术？”
关云天报出那种草药的名称，“孙科长，不知时珍中草药研究所对这种草药熟不熟悉？”
“前几年我们试验栽种过，有这方面技术，不过这种草药市场需求不大，民间几乎没有大面积种植的，你们怎么想到了这种草药？”
“事情是这样的，”关云天把新锐药业公司开发的那种中成药的大致情况作了介绍，“他们现在想扩产，需要原料配套，我们准备大面积种植，特来向你们寻求技术指导。”
“哦，那是好事呀！没想到这味草药现在有了大用途。”老孙似乎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孙科长，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商谈合作事宜？”关云天不想耽误时间。
“反正你们今天走不了，不知两位老总找到住处没有？上午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建议你们不如先找一家宾馆住下，中午我陪你们吃饭，下午稍事休息，明天正式洽谈业务，这样不好吗？”
“这样也好，不过下午开始洽谈业务吧，休息就用不着了。”
“你们真是高效率，好吧，下午开始洽谈。我要辆车，陪你们去市区找宾馆。”老孙随即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听见楼外有司机按喇叭，“车来了，走吧。”
到了市区，很容易就找到了宾馆，办完入住手续，安顿妥当之后，孙科长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吃午饭。”
因为下午要谈工作，午餐相对简单，老孙建议喝酒，被关云天拒绝了，“中午时间短，下午还有事，喝酒就免了吧。”
午饭后，老孙建议客人回宾馆休息，下午两点左右，他会派司机接客人去研究所会谈。
下午两点半，关云天跟老徐被接到时珍中草药研究所，在三楼一间布置简陋的接待室，当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但见里面已经有三人在座，除了技术科长老孙，另外两位不认识。
“关总徐总，你们请坐。我先介绍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来自s省华源市，这位是昌达集团董事长关总，这位是他们的行政总监兼农业项目负责人徐总。”老孙转过身，“两位老总，这位是我们研究所植物栽培研究室冷主任，这位是你们准备种植那种草药的项目负责人文工。”
宾主一一握手致意，然后各自回到座位上。
技术科长老孙，既是会谈的主持人，又是时珍中草药研究所的首席谈判代表，他首先说道：“请关总先介绍一下你们的情况和此行的目的。”
关云天简要介绍了昌达集团的概况，然后继续道：“因为一家关联企业要扩大他们中成药的生产规模，我们公司的农业项目有一片山地正好适合种植这种草药，于是决定给那家企业配套。这次来时珍中草药研究所，主要寻求这种草药的种植技术。”
“你们准备做多大规模？”
“接近四万亩。”
“嗯，面积确实不小。如果进行技术合作，你们打算采用什么合作方式？”老孙开始接触实际问题了。
“我们还没有想过采取哪种合作方式，请问孙科长，时珍中草药研究所开展对外技术合作，都有哪些方式？”关云天道。
“这个嘛，我们的合作方式比较灵活，可以一次性全部买断，也可以部分买断，技术入股，利润分成，或者我们控制一部分资源，跟对方进行长期合作，等等。”
“孙科长，在这些合作方式中，你们倾向于哪种合作方式？”
“原则上讲，我们采取哪种方式都可以，主要根据甲方的意愿。呃，你们公司不是有农业项目吗？当初是否引进过技术？采用的什么合作方式？”老孙不愧是做对外技术交流工作的，马上想到了昌达集团的农业项目。
这话倒真是提醒了关云天，“是啊，我们的农业项目是核桃栽种，跟中草药种植有类似之处，当时从省农科院引进技术，我们采用的是部分买断，长期合作的方式。”
“关总能说的具体一些吗？”
“我们给了农科院一笔项目启动资金，然后他们派人去我们那里做技术指导。”
“这笔启动资金有多少？”
“不多，相当于两三年内农科院派到我们那里做技术指导的工作人员的差旅费和出差补助。”
“这笔钱确实不多。关总，就这么点钱，怎么能体现出技术和技术人员的价值呢？农科院就答应跟你们合作了？”老孙显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技术和技术人员的价值，当然比这高得多，但并不一定非要以一次性付款的方式体现出来。将来你们会知道，昌达集团是一家涉足多领域的大型工业企业，迄今为止，我们引进过多项新工艺新技术，全公司从上到下，都非常尊重技术和技术人员的价值。”关云天道。
“后来，对农科院的核桃栽种技术的价值，你们是怎么体现出来的？”老孙有点刨根问底了。
关云天并不忌讳回答这样的问题，反而想以此作为参照，“我们决定从农科院引进核桃苗木，近四万亩山地，算下来需要大约一百五十万株苗木，每株苗木售价十块钱，成本最多六七块，净挣三块钱，这项技术为农科院创造了一千五百万产值，他们可以从昌达集团净挣四五百万。如果选择一次性技术买断的合作方式，我能出价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就相当不错了。”
老孙听的相当认真，很佩服关云天的这套算法，但他哪里知道，作为数学系毕业的大学生，这么简单的计算，关云天根本用不着费多少脑筋。
“关总，你们怎么不选择在农科院技术人员的指导下，自己培育核桃苗木，而要把四五百万利润拱手让给对方？你知道，如果是技术转让，就包括指导甲方培育苗木的内容。”老孙道。
“我不是说过嘛，昌达集团一向尊重技术和技术人员的价值，在这种问题上，我从来不会斤斤计较。再说，即使农科院愿意指导我们培育苗木，昌达集团也没有那样的人手和精力，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通过这种合作方式，不仅给农科院创造了一千多万产值，让他们净挣四五百万，还为他们提供了部分人员的就业机会。大家心知肚明，在以后的合作中，农科院跟我们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双方合作十分融洽。”关云天道。
“关总，我认为你刚才举的例子非常具有借鉴意义，具体到这个中草药项目，你有什么打算？你倾向于类似合作方式吗？”
“这种合作方式虽然具有借鉴意义，但不一定适合这个项目，孙科长和冷主任，还有文工，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前面我也说过，我们愿意遵从甲方的意见，看来关总倾向于刚才那种合作方式，那咱们就以这种方式作为基础往下谈，大家觉得怎么样？”
老孙是乙方首席谈判代表，他这话已经为商务谈判定下基调，他的两位同事作为基层技术人员，做实际工作，当然愿意一次性买断技术，将来工作中麻烦少，一次性技术转让费提成高。但老孙代表整个研究所的利益，出发点不同，他跟老冷和文工的意见都不一致，不过他说话了，他的两位同事即使有意见，也不好再提出来。
“如果你们愿意接受这种合作方式，现在可以往下谈。孙科长，你认为应该从哪里开始？”关云天道。
“首先把项目启动资金定下来吧。如果决定合作，可能我们的技术人员马上就要去昌达集团实地考察。”
“我同意孙科长的建议，先把启动资金定下来。这里我先说明一下，技术人员去我们那里出差，坐火车的话，以卧铺票价进行核算，如果坐汽车，按豪华大巴的票价计算，每次出差人数多计划一人，目的是让差旅费更加宽松一点。”
第312章 早就算过了
无论跟什么样的单位谈合作，关云天的原则就是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出来，该算的帐必须算清楚，但具体到某件事，他从来不会斤斤计较，对待技术人员的劳动成果，他总是格外珍惜，在对某项技术进行估值时，只要真实可信，关云天从不故意砍价。
谈到项目启动资金，除了乙方出差人员的差旅费，就是研究所提取的管理费，多个十万八万，关云天并不在乎，但他要求出差人员乘坐最好的交通工具。
中草药研究所老孙等人对关云天的慷慨感到意外，他们原以为关云天会对出差费用卡的很严，以此压低项目启动资金，没想到关云天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关总，除了项目启动资金，剩下的合作以什么方式呢？”这才是老孙关注的重点。
“据我所知，这种草药每年春天的栽种都需要种子，我建议由时珍中草药研究所为我们提供种子，孙科长认为如何？”为这件事，关云天也曾认真考虑过。
“哦，以这种方式合作----，关总是否知道，每年需要多少种子？”老孙对关云天提出的合作方式感到意外。
“精确数字还没有，不过我找人估算了一下，每亩地五公斤左右，文工觉得呢？”文工曾经是研究种植这种草药的项目负责人，关云天把问题扔给了他。
“五公斤？差不多吧。”
“我们接近四万亩山地，大家可以计算一下，每年是不是需要接近二十万公斤种子？也就是二百吨。孙科长，这个数量不小吧？”关云天道。
“二百来吨----，数量倒是不少，文工，这种子多少钱一公斤？”老孙开始算细账了。
“大约十来块钱吧。”
老孙满意地点点头，“嗯，每年二百万左右的种子经营收入。”
关云天接过话茬，“在讨论种子价格之前，我想问问文工，这二百来吨草药种子，你们打算如何解决呢？也就是从何而来？是研究所自己制种，还是从外面购买？”
老文被关云天问的一时语塞，“这个----，从外面购买，没地方去买呀！因为这种草药直到现在也没听说谁在大面积种植，看来就得研究所制种了。”
“我看这样吧，每年需要的种子数量就这么多，至于价格，文工刚才不是说由研究所制种吗？这就有个成本问题，等你们财务科把制种成本算出来，再让我们公司的财务部确认一下，双方财务核算人员就制种成本达成一致后，再加一个合理的利润，就是销售给我们的种子价格。”
关云天这番颇有专业意义的话，把研究所的三位谈判代表绕的有点晕，老孙道：“关总，能否把你这番话的意思再解释一下？”
“我的意思，既然由研究所制种，那就让研究所财务科拿出种子的核算成本，再经昌达集团财务部核实，在双方就制种成本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下，加上一定比例的利润，就是种子的销售价格，我把意思说的够清楚吗？”
其实，老孙第一次就基本听清楚了关云天的意思，他只是想让关云天再重复一遍，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关总，你是说咱们现在还不能确定种子的价格？非要等到财务核算出来以后？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文工刚才不是说了嘛，草药种子就是十来块钱一公斤，怎么还要财务核算呢？”老孙很不理解这样做的目的。
“孙科长，文工说的那个价格，我的理解应该是零售价，昌达集团每年购买近二百吨种子，难道你还想以零售价卖给我们？这么大的数量，即使你以批发价出售，我们都嫌贵！再说，你是卖家，我们是买家，你有报价的权力，我们也有还价的自由，你想以零售价销售，也得看我们是否同意，孙科长你说是不是？”关云天意味深长地说。
“道理虽然如此，关键是财务核算需要多长时间？如果等到成本核算出来才往下谈，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老孙道。
“孙科长，事情没有想象那么复杂，现在种子生产规模已经有了，请文工匡算一下，生产这些种子需要多少亩地和多少人力？每个劳动力每天多少工资？单位面积土地使用费是多少？研究所的管理费又是多少？再加上种子生产过程中使用的水电费用，有了这些数据，财务部门最多半天就能核算出草药种子的成本。”关云天亲手经历了多个项目，每个项目都有产品成本核算这项内容，所以，他认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老孙暗自佩服关云天对项目流程的熟悉程度，“事情确实不复杂，可是关总，在文工匡算有关数据和财务部门拿出成本核算结果之前，是否需要将谈判停下来？”
“当然不必，文工和财务部门的工作，丝毫不耽误咱们继续商谈合作细节，因为前面所谈均为原则问题。”
“哦，关总所说的细节，指的是哪些方面呢？”
“合作细节很多，首先，在草药种子生产成本一定的情况下，孙科长觉得研究所的利润定多高合适呢？”
老孙略一思忖，他也作了一番算计，“怎么也应该有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吧？”
关云天摇了摇头，“一种类似于农作物种植的过程，产品利润达到百分之四十，无论如何也是太高了！我老家是农村的，农民种粮食，除去种子、化肥和农药，甚至不计劳动力费用，利润还不到百分之十呢。”
“可是关总，我们进行中草药制种，怎么也比农民种粮食的过程复杂，技术含量也更高。”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植物栽培研究室主任老冷，听见关云天把他们的工作比作农民种粮食，心里有点不服气。
“对不起，冷主任，我刚才的比较很不恰当，向你道歉。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太高。”关云天道。
老孙接了过去，“就算百分之四十的利润，我们研究所每年最多也才挣八十来万，你在前面提到的农科院，为你们培育核桃苗木，一年就挣了四五百万呢。”
“孙科长说的没错，农科院为昌达集团培育核桃苗木，一年确实净挣四五百万，但我要强调的是，农科院只挣了一年的钱，苗木栽培成活以后，他们一分钱利润也没有了。你们的情况跟农科院不同，时珍中草药研究所为昌达集团提供的是种子，而不是苗木，种子这种东西年年都需要，两个单位之间的合作，绝不是一年，也许是十年八年，甚至二三十年都有可能，这样算下来，产生的利润那就是一大笔钱！”这笔账，关云天早就算过了。
“关总说的也许有道理，那你想给我们多少利润呢？”
“孙科长，我不是信口开河，从多个方面综合考虑，我觉得只能给你们百分之十五的利润。”
一听这话，老孙涨红着脸，“关总，你还真把我们当成种粮食的农民了？”
“你别着急嘛，我给出这个利润指标，是经过思考的，研究所每年为我们提供二百来吨草药种子，起码为你们解决几十人的就业问题，这样的贡献，是不为人知的，但它确实存在，所以，我认为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就不低了。”关云天泰然道。
“关总，这样的利润太低了，我们没法跟上级交代！无论如何得再往上涨点。”老孙近乎哀求道。
“好啦，这件事可以先放下，等财务成本核算出来再说。孙科长，在此之前谈的都是甲方的义务和乙方的权利，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谈谈乙方的义务和甲方的权力了？”关云天提议道。
“先不谈草药种子的利润了，我怎么跟领导汇报呢？”老孙办事看来喜欢按部就班。
“我不是说了嘛，等财务部门把成本核算出来再说，你可以先别跟领导汇报，本来就没谈完，汇报说什么呀？”
“好吧，那就往下进行，不过你所说的甲方权利和乙方义务稍微往后放一放，我想知道的是，关总在前面谈到，当种子成本核算出来以后，还要经过昌达集团的财务部门核准认可，对此我不理解。”老孙道。
“这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因为昌达集团的财务部门需要知道你们这边在核算过程中，进入成本的事项是否合理，如果进入成本的所有事项都符合财务准则，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假如个别进入成本的事项违背财务规则，核算得到的成本就不能被我们认可，尚若出现这种情况，需要双方财务管理人员协商一致。”关云天解释道。
“合理与否如何判断？如果两个单位的财务部门对某些事项发生分歧怎么办？”
“请孙科长放心，全国各类企业的财务管理，都有一套通行的财务准则，对哪些事项该进入成本，那些不该进入，有统一的判断标准，不可能出现各执一词，相持不下的局面。”
第313章 谁也不当冤大头
老孙对财务工作一窍不通，以为事情非常复杂，所以一直害怕耽误谈判进度。关云天对这套流程很熟悉，他知道费不了多少时间，其实他最希望商务谈判早点结束，但得不到可靠的成本核算数据，他不会贸然签署合作协议。
关云天认为研究所卖种子，取得合理利润无可厚非，但必须建立在成本透明的基础上，对合作双方而言，该挣的钱必须挣，不该吃的亏也要尽量避免，谁也不当冤大头。
听了关云天的解释，老孙点头称是，“只要不影响商务谈判的连续性，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文工，你抽时间把关总说的那些数据估算出来，争取明天早晨上班时交给财务科。”
“根据这些数据，财务科最晚明天下午就能把成本核算出来。孙科长，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商谈甲方权利和乙方义务了？”关云天道。
“当然，需要我们怎么做？”作为技术科长，老孙不是第一次主持对外合作洽谈，只是这次的合作方式跟以往有所不同，但商务会谈的流程他是知道的，不过看见关云天对这套程序更加熟悉，老孙竟不自觉地将谈判主持人的位置让了出来。
关云天也不客气，“甲方权利和乙方义务其实也很清楚，比如我们对购买的草药种子是有要求的，乙方派往甲方进行技术指导的人数、工作时间和工作内容，等等，这些都需要在合作协议中明确下来。”
老孙作为技术科长，主管对外技术交流，他以前碰到的都是一次性买断的技术转让，跟昌达集团这种合作方式，老孙还是第一次面对，“关总，草药种子卖给你们以后，难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买的是种子，不是最终的中草药，所以，参照农作物的有关标准，你们出售的种子，一定要符合出芽率指标，达到这个指标，我们全额付款，如果出芽率不达标，自然要扣除一定比例的货款。”关云天道。
“这就是说，种子交货以后，你们还不能全额付款？”老孙多少有点失望。
“是的，种子交货时，最多付款百分之七十，剩余百分之三十，要根据种子的发芽率而定，这就相当于工业产品的质量保证金。”关云天解释道。
“这样一来，事情不就非常复杂了吗？”老孙两手一摊。
“一点也不复杂。检验种子的出芽率，我觉得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出结果，这耽误不了什么事。”
“关总，种子的出芽率指标，我们这里肯定要检测，到了你们那里，还有检测的必要吗？”一旁的冷主任插话道。
“你们作为种子的生产单位，检测有关指标是控制产品质量的手段，但我们作为产品的使用单位，也有对货物进行检验的必要。举个例子，我们昌达集团旗下的昌达汽配公司生产的刹车片，在生产过程中，各个环节都有质量检测，产品在入库和出厂前，也要进行严格检验，但是到了汽车生产企业，人家照样严格检验，我们提供的质检报告单，用户拿去最多做个参考，而且，一律以对方的检验结果为准。”关云天道。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老孙很不理解。
“孙科长，按理说这是对工作认真负责，而不是多此一举。虽然你们是做中草药栽培研究的，但也是搞科学研究，这种行为恰恰属于一种科学精神。”
“关总，如果你们也要检验种子的发芽率，方法一定要跟我们统一起来呀！”老冷提醒道。
“这个你放心，我们是门外汉，不可能搞出一套独自的检验方法。实际上，国家标准和农业部部颁标准，都有关于种子发芽率的试验方法，我估计你们也是按照这两个标准中的一个进行检验。如果害怕我们的工作人员因为操作手法不熟练，实验条件不规范，到时候反正你们也要派人去我们那里作技术指导，种子进仓后，可由你们的技术人员亲自在我们那里做种子发芽率试验。”
关云天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无论老孙或老冷，对甲方的要求都再也提不出异议了，“关总，我们的工作人员可以在你们那里做种子发芽试验，但是任何种子的发芽率，也不敢保证达到百分之百呀！”
“不是说种子发芽率一定要达到百分之报，这个问题不用咱们操心，冷主任是专家，他可以查一下国家标准或部颁标准规定的种子发芽率指标，我不是说了嘛，下一步可以在合同上注明，发芽率达到标准规定的指标，昌达集团马上全额付款。”
“要是跟标准规定的指标有差距呢？扣除货款的比例怎么计算？”老孙道。
“这个----，两个百分比同步，也就是差多少扣多少。”
“按你这意思，假如发芽率的试验结果比标准指标低百分之十，你就得扣除百分之十的货款，说不定我们的种子还得赔本呢。”老孙对这一条显然不太赞同。
“如果种子发芽率太低，你说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
“问题是即使有百分之十不发芽，我给你的种子起码还有百分之**十可用，但你让我们亏本，是不是有点不合理呀！”
“孙科长，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分析，首先，我说个笑话，两位别多心，你们把百分之十不发芽的种子卖给我们，请问你们是何居心？故意向客户提供质量这么差的产品，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糊弄对方吗？要从工商局的角度看，这叫以次充好，应该受到处罚！其次，任何一个单位，生产质量如此低劣的产品，亏本也在情理之中。你觉得是不是这么个理？”关云天半真半假地说。
老孙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阵才说道：“看来跟你们的这次合作，和外面那些做生意的没有什么区别呀！”
关云天微微一笑，“这本来就是生意，即使采用一次性买断的合作方式，跟做生意也没有任何不同。怎么，难道孙科长后悔了？趁现在还没签协议，咱们随时可以终止谈判。”
一句玩笑话，让老孙顿时紧张起来，“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都谈到这种程度了，干嘛终止呀！”
老孙心里非常清楚，就他们这么个几十人的民营中草药研究所，资金全部靠自己挣，现在日子过得也不宽松，多年来从未遇到这么一家大客户，说啥也得促成这次合作。
在老孙看来，关云天这个谈判对手非常精明，而且见多识广，思维敏捷，相当聪明，虽然不好对付，但为人实在，没有坏心，跟那些奸商完全不同。
“如果孙科长对种子的检查验收和付款方式没有异议，那就接着商讨另外的议题。冷主任，你认为需要派多少人去现场做技术指导？”
老冷想了想，“这个项目对于时珍中草药研究所而言，的确是个大项目，刚才关总问起需要多少人去现场指导，面对三四万亩山地，人少了肯定顾不过来，我估计现场指导怎么也得十来个人。除了去现场，一旦合同签订，研究所也要马上行动起来，因为制种工作要走在前面。”
“关总，我插句话，将来我们派往昌达集团的技术人员，食宿怎么解决？”老孙道。
“食宿全由昌达集团负责，但是研究所该给的出差补助，我们就不管了。因为早有先例，对于去现场作技术指导的工作人员，我们的伙食和住宿标准都不会低。”关云天道。
“关总，我想知道在研究所制种期间，你们也就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这期间也需要我们的技术人员去现场吗？”老冷问道。
“当然需要，对于种植中草药，因为我们没有任何经验，即使筹备期间，也需要你们的技术人员在现场指导。另外，此前跟农科院合作的项目，他们一直有人在昌达集团常住，不知你们将来采取短期轮换还是长期驻扎的方式？”
“这个要跟当事人商量，看他们什么意愿。”
关云天显然不同意对方的说法，“去现场指导的技术人员，每隔段时间可以回家修整，但是我们不希望人员频繁轮换，因为那不利于技术传授的连贯性。”
“这个要求可以考虑，到时候挑选那些家庭负担较轻的技术人员去现场。”老孙道。
大的问题达成共识以后，在签署合作协议之前，关云天觉得要谈的事情基本就是这些，他转身问旁边的老徐：“你觉得还有需要补充的吗？”毕竟老徐是农业项目的负责人，今后的中草药种植项目，也要归他管。
老徐不懂项目合作的洽谈程序和谈判技巧，所以，此前他一直没有说话，当关云天征求他的意见时，他说：“合作协议签署以后，研究所最好尽快派人去我们那里实地考察。”
“徐总，即使要开展准备工作，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呀。”
“关总在前面已经提到，我们的中草药栽种项目属于间作，如果不尽快派人实地考察，我怕你们将来的工作无从下手。”
第314章 给对方意外惊喜
关于技术引进合同的大多数内容，昨天已经谈的差不多了，第二天上午，关云天跟老徐在宾馆等待成本核算结果，中午时分，他们接到研究所技术科老孙的电话，被告知成本核算数据已经出来，请他们前去过目。
没等老孙派车来接，关云天跟老徐立即打车来到时珍中草药研究所技术科，他从老孙手中接过核算报告，一共只有三页稿子，“孙科长，我们拿回去看看。”
他们打车回去，在宾馆一楼的文印室，把核算报告向昌达集团财务部发了一份传真，关云天又拨通了财务总监老丁的电话，告诉老丁尽快安排业务精湛的人手，对成本核算报告进行复核，发现问题及时沟通。
下午两点半左右，老丁打来电话，“关总，核算报告复核完了，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只是管理费加的不太合理。”
“那你直接和他们的财务科沟通，跟他们讲明你的观点和依据。等我问一下，马上把这边财务科的电话号码告诉你，两边的财务部门就种子成本核算达成共识以后，你把修改后的核算报告用传真给我发过来。”结束跟老丁的通话，关云天又向老孙询问研究所财务科的电话号码。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老丁来电话让关云天接收传真。“你跟这边的财务科已经沟通好了？”关云天问。
“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把修改后的核算报告跟他们传真过去了，也得到了他们的确认。”
老徐在宾馆一楼的文印室收到了老丁发来的传真，关云天把修改前后的核算报告作了一番对比，发现除了管理费降低了百分之三十，还有土地使用费也有所降低，两项合在一起，种子综合成本一共降低了百分之十五。
一看时间还早，关云天赶紧跟老孙联系，“孙科长，两边财务部门已经就成本核算达成了一致，咱们抓紧时间把合作协议定下来吧。”
“你是说现在吗？要不明天上午再说吧。”
“你怕时间不够吗？离下班时间还有将近两小时呢，今天把合同签了，我们准备明天上午返回去。”
“这么大的事，签了合同总得让所领导出面请客，大家在一起庆贺一番，你们这么着急，我怕晚上由所领导出面的宴请来不及呀！”
“宴请就免了吧，领导们也很忙，为他们节省点时间。你等着，我们这就过去。”说完，关云天跟老徐来到宾馆大门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中草药研究所。
到了技术科办公室，老孙提议去接待室洽谈。“孙科长，咱们别那么讲究了，大事已经谈完，现在就剩落实合同细节了，抓紧时间，就在你这办公室谈。”关云天道。
“种子成本确定了吗？”老孙问。
“你们财务科没把情况告诉你？看看这个吧，反正都一样。”关云天拿出那份传真递给对方。
老孙不懂财务，他对那些计算过程根本不感兴趣，但他注意到最终成本降低了百分之十五，“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降低了这么多？”
“孙科长，对于成本核算，你我都是外行，这是双方财务部门专业人员严格按照财务准则，经过充分沟通后，协商一致达成的意见，得到了双方财务管理机构的一致认可，应该具有公信力。你们这边财务科也收到了这份传真。”关云天道。
“他们收到了吗？”老孙将信将疑。
“你亲自问问财务科，不就知道了嘛。”
老孙这人心眼也不大，他真抓起桌上的电话打了出去，“喂，财务科吗？你们收没收到一份昌达集团发来的传真？”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老孙说道：“能不能送来让我看看？”
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人推门进屋，“孙科长，你要的是这个吗？”说完，把传真放在桌上就退出去了。
老孙拿起来一看，跟关云天那份没有任何区别，“关总，怎么会差这么多呢？难道我们的财会人员不专业？”
“并非财务人员不专业，尽管所有从事财务管理的工作人员都要遵守普遍的财务准则，但具体到这件事，财务人员为了增大己方成本，总要把一些不该进入成本的事项加进去，这一点我很理解。人都有私心，谁不想为自己的单位获取更大的利益？但双方的合作关系，必须建立在公平原则之上，这就是我昨天说的，你们的财务核算结果，需要经过昌达集团的财务管理机构核实认可的原因。”关云天道。
“关总，按你这说法，减下去的部分，都是不该进入种子成本的事项？又怎么保证该进入成本的事项，都全部包涵进去了？”老孙这个外行，对别人的工作总抱着怀疑态度。
“孙科长，我劝你相信双方财务人员的专业水平和职业素养，他们素不相识，未曾蒙面，能达成共识完全是基于通行的财务准则，我认为修改后的成本体现了公平原则，甲乙双方谁也不吃亏，谁也没占便宜。”
面对这样的事实，老孙再也找不出其他怀疑的理由，“既然如此，写进合同文本的最终价格是多少呢？”
“现在知道了草药种子的真实成本，接下来商定产品利润，昨天孙科长报了个百分之四十的利润率，我们给了百分之十五。”
“关总，按照你给的那个利润率，再把我们的成本减掉百分之十五，你觉得我们的种子还能挣钱吗？”
“挣不挣钱就看你们怎么管理了，如果管理到位，绝对挣钱，只是挣多挣少的问题。不过昨天我们给出百分之十五的利润率，也不是最终还价，还可以商量嘛。”关云天道。
老孙马上打起了精神，“什么？你说利润率还可以商量？关总，我没听错吧？”
“孙科长，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昨天本来就把这件事情暂放一边了，但是我说过，等成本核算结果出来以后，再进一步商定种子的利润率，现在抓紧时间把这件事定下来，就可以签订合同了。”关云天道。
“是啊，当时确实没有定下来。关总，你给个数吧。”
“你们那个百分之四十的利润率，无论如何是太高了，植物制种，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利润哪能这么高！”
“但是关总，你们给出百分之十五的利润率，显然也太低了，弄不好我们都得赔本。”
关云天思忖片刻，“要不这样，在成本基础上，加价百分之二十五，作为种子的利润，孙科长觉得怎么样？”
“加价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率？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个结果我们可以接受。”岂止可以接受！这个利润率整整比昨天的还价高出了百分之十，简直出乎老孙预料！
关云天在商务谈判中坚持的一贯原则，就是亲兄弟明算账，该争的利益寸步不让，一旦对方愿意遵守公正透明的原则，他会反过来做出一定的让步，这一点往往令对手感到喜出望外。
特别是技术引进方面的商务谈判，虽然关云天照样坚持原则，分毫不让，但就在协议已经达成的情况下，他会给对方意外惊喜，因为关云天从来怀有对知识和人才的尊重之心，他愿意给从事技术研发、设计和现场指导的技术人员更加丰厚的报酬。
“没错，我们愿意把草药种子的利润率提高到百分之二十五，孙科长要是同意，事情就可以完全定下来了。”关云天道。
“没问题，我们完全同意关总的意见，接下来商议合同细节吧。”老孙显得非常高兴。
“其实合同细节不外乎甲乙双方的权利义务，昨天已经讨论完了，孙科长，你就在合同文本上把咱们商讨的内容填上去就可以了。”老徐建议道。
老孙对于填写合同文本驾轻就熟，没用半小时，他就将填完的合同递给关云天，“关总，你请过目，有什么不妥之处，请提出来修改。”
因为都是已经商定好的内容，关云天并无异议，“没有问题，就按这个签订吧。”
合同文本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收起自己的那份合同，关云天跟老徐就要离开，“孙科长，我们回去了，明天上午返回单位，有事随时联系。”
“两位老总请留步，晚上所领导要举行一个宴会，一方面欢迎两位老总，另外，合同顺利签订，领导们要庆贺一下。”
“时间来不及，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关云天有点好奇。
“跟你通完电话以后，我立即向所领导汇报，他们告诉我，这是建所以来，时珍中草药研究所对外合作最大的一个项目，怕你们明天回去，今晚一定要宴请你们。”
“劳所领导的大驾，我们感到非常不安哦！”
其实老孙清楚，作为一个地方首屈一指的大企业集团董事长，他们这个一百来人的中草药研究所，在关云天眼里真不算什么。
但关云天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三人行尚且必有我师，何况对方还是个百十来人的研究所。
第315章 必备条件
当晚的宴会结束后，宾主话别时，免不了客套一番，关云天向对方发出了邀请，老徐是项目的具体负责人，他也希望研究所尽快派技术人员去实地考察。
关云天知道，甲方不履行合同，乙方不可能派人来现场工作，于是回到单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通知财务部，将中草药项目的启动资金，按合同约定，一次性付给时珍中草药研究所。
果然，十天以后，关云天接到研究所技术科老孙的电话，告知他们一行数人，将于三天后到昌达集团拜访，关云天当然表示热烈欢迎。
时珍中草药研究所一行五人如约而至，除了当时参与谈判的技术科长老孙、植物栽培研究室主任老冷、项目负责人文工，还有研究所的一二把手，关云天照例给他们热情接待，接风洗尘，客人们稍作休整后，老徐带着他们分乘两辆车，去北部山区参观核桃林，主要目的当然是考察山地，看看是否符合中草药的种植条件。
涉及三个乡镇，三四万亩山地，即使走马观花，从头到尾走下来，也用了整整一天时间，午餐时，老徐带着客人们去了条件最好的源水镇街道一家档次最高的饭店，镇上的领导知道后，非要出面请客，被老徐婉拒了，他认为这是昌达集团的业务往来，哪能让地方政府破费？
从最后一片核桃林出来，已是下午五点左右，因为有些地段和山坡道路不畅，汽车没法开进去，一天下来，老徐和客人们都走了不少路，爬了不少坡，上车后大家都感觉人困马乏。
车子从林区出来，还没开出乡镇，老徐接到关云天的电话，“我在县城已经预定了酒店，你带客人直接回县城就好了。”
傍晚六点左右，老徐一行到达预定酒店，到了包间一看，关云天和叶佳怡等集团高管已经在房间等候，“大家辛苦了，请入座吧。”关云天道。
在一番寒暄过后，酒菜已经上桌，关云天以主人的身份举杯相邀，大家推杯换盏，在完成了一套固定程序后，喝酒的节奏慢了下来，关云天端起杯子特意向客人们敬酒，然后说道：“研究所的几位领导看了我们的核桃林，大家认为那些山地怎么样？是否适合间作中草药？”
几位客人相互交换了眼神，主人提出了比较专业的问题，项目负责人文工和植物栽培研究室的冷主任，是此行的专业技术人员，他们来此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考察此处的自然条件，这个问题只能由他俩回答。
文工放下酒杯，“今天从头到尾看了看，总体而言，这些山地都很适合种植中草药，但是将来的灌溉需要想想办法。”
“怎么，这种草药需要大量灌溉吗？”老徐问道。
“虽然不需要大规模灌溉，但干旱不利于草药的生长，总之，水分要适宜。”
“没关系，核桃也需要灌溉，我们的核桃林有一套灌溉系统，在给核桃林浇水施肥的时候，顺便连带草药都一起浇灌了。”
“徐总，核桃林采用什么方式浇灌？”
“用水泵从山下往山上打水，使用软胶管从山坡顶往下，一行行地浇灌。”
“说白了，核桃林采用的是漫灌的灌溉方式，中草药比较娇嫩，不宜采用这种方式。”植物栽培研究室的冷主任插话道。
“中草药如何浇灌呢？有没有适当的浇灌方式？”
“在间作情况下，最好有一套独立的灌溉系统。中草药跟其他作物或植物有所不同，旱了不行，涝了也不行，相对而言，这是一种比较娇气的植物。”
“冷主任，你就直说，需要我们采用什么浇灌方式？”关云天道。
“在山坡地上，最好采用滴灌的方式，滴灌的概念，大家听说过吗？”老冷说道。
“滴灌是一种节水高效的灌溉方式，在一些科技新闻中见到过，具体啥意思不清楚，据说这项技术的发祥地是以色列，正是凭借滴灌技术，让以色列的沙漠变成了绿洲。”老徐道。
“没错，这是一种高效灌溉方式，为了保证中草药的稳产高产，我认为在山坡地跟核桃间作的情况下，最好采用这项灌溉技术。”老冷是植物栽培方面的专家，他在这方面颇有经验。
“既然非采用这项技术不行，冷主任，你们研究室有滴灌技术吗？”关云天问道。
“关总，我们从事植物栽培研究，不涉及灌溉技术。但是，滴灌技术已经融入相应的设备了，只要采购滴灌设备，就包含着相应的技术。”老冷解释道。
“哦，按照你们的意思，滴灌技术是本项目的必备条件？”
老冷点点头，“否则，很难保证草药的产量和质量。”
......
送走了时珍中草药研究所的客人，关云天跟老徐商讨中草药种植项目的计划安排，别看头一年等待新锐药业的扩产和时珍中草药研究所的种子制备，看上去似乎无事可干，实际上老徐负责的昌达新农公司一刻也不能停下来。
“幸好邀请时珍研究所的人过来实地考察，提出了增加滴灌设施的条件，否则，等项目正式展开，弄得咱们措手不及，就更被动了。”关云天道。
“可是，这也给项目增加了额外的资金投入，三万多亩地的滴灌设备，应该不会是一笔小钱，肯定要超出原来的项目预算一大块。”老徐忧心忡忡地说。
关云天没有接着讨论超额投资的问题，而是说：“呃，前段时间给县中医药管理办公室的报告，给他们送过去了吗？”
“一星期前就送过去了。”
“那就好，把同一份报告再准备两份，一份上报到发改局，另一份上报给科技局。”
“上报给这两个职能部门，为的是什么？”老徐不知关云天的用意。
“刚才你不是提到，因为增加滴灌设备，项目投资必将超出原来计划吗？从新闻资料中得知，滴灌技术在全世界的农业科技中，也算得上是比较新颖的技术，应该符合政策扶持的条件，为了解决引进滴灌设备的资金问题，我认为咱们可以寻求政策支持。”关云天道。
“你是说想用政策扶持的资金，解决滴灌设备需要的投资？问题是政策扶持那点钱，够不够所需的资金？”
“一个职能部门的扶持资金肯定不够，两个、三个部门呢？退一步讲，即使最终还是不能完全依靠政策扶持，起码公司自筹的压力会小得多。”
“那倒是。好吧，我这就告诉办公室，让他们再准备两份项目资料，尽快上报到有关职能部门。”老徐道。
“另外，你找一家咨询机构，请对方帮咱们做个预算，看看这么大面积的滴灌设备，需要多少投资，再查一下全国都有哪些企业生产滴灌设备。”
老徐离开后，关云天抓起面前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电话接通后，他首先说道：“请问是中医药办公室的隋主任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隋主任，你好！我是昌达集团关云天。”
“关总，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其实，得知关云天打来电话，老隋大体知道他为何而来。
“隋主任，我想问一下，昌达集团那份中草药种植项目建议书，请问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关总，你问这个----？”
“哦，我想知道，根据你的判断，我们这个项目有没有得到政策扶持的可能？”
“这个......，我认为有这可能，但是，具体衡量标准掌握在市中医药管理局手里，县一级机构无权裁量此事。”
“隋主任，你们把报告送到市中医药管理局了吗？”
“我们几位主任刚看完你们的报告，准备这两天送到市中医药管理局审批。”
关云天早已猜到这样的情形，企业不主动上门督促，这些职能部门不会把企业的事放在心上，“隋主任，如果你不外出，我想现在过去拜访你。”
“拜访就没有必要了，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吧。”老隋故意推脱道。
“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你不外出，我这就过去。”
不到半小时，关云天出现在老隋办公室，“关总日理万机，还亲自跑一趟，什么事这么着急呀！”老隋若无其事地说。
“隋主任，找你当然是为了我们那个中草药栽种项目的事咯。”因为有刘副县长上次的引荐，关云天跟老隋比较随便。
“中草药栽种项目怎么啦？你们不是已经开始筹备了吗？”
“不是说项目本身，而是我们申请政策扶持的报告，你不是说还没往市里报吗？”
“快了，这一两天就报上去。难道你专为这事而来？”
“按照你在电话里所说，审批权力和扶持力度都在市中医药管理局，为了顺利获得批准，并尽可能多地得到政策扶持，你认为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工作？”关云天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也不用，一切工作由我们去做，毕竟昌达集团的项目归我们管辖，你们在单位等消息就可以了。”
老隋说的轻松，但关云天不会相信他的话，如果企业什么都不做，这些职能部门的办事人员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无动于衷，谁要是问起来，他们有的是搪塞的理由。
第316章 归入哪一档
跟职能部门打过多年交道，关云天对办事人员的心态非常了解，如果没有甜头，单纯为了企业的事，这些在办公室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工作人员，根本不可能到上级机构低声下气求人。
为了让中医药管理办公室尽快将昌达集团的报告提交到市中医药管理局，关云天有备而来，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内存五万元的银行卡，放在老隋面前的桌上，“隋主任，这是一点活动经费，你们到上级机构办事可能用得着。”
“关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老隋对关云天的这一举动也表现出诧异。
“没别的意思，你们为了昌达集团的事跟市级部门打交道，免不了发生费用，这个你先拿着，以后有需要，我们还会考虑的。”
“嗨，关总太客气了，我们跟上级部门打交道，真需要发生费用，单位也会有这笔开销，用不着企业负担。”说这话时，老隋的脸色变得和善亲切多了。
“隋主任，你不用解释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快收起来，昌达集团那个中草药种植项目的政策扶持情况，我们全拜托你了。在跟市局打交道过程中，有什么需要企业做的工作，请你尽管吩咐。”关云天道。
“好好好，昨天办公室主任刚把经他过目的报告送回我这里，明天我就上报给市中医药管理局，你们这个项目得到政策扶持的可能性很大，目前的问题是，如何争取到最大额度的扶持，这的确需要我去做一番工作。”老隋道。
“那就有劳你了。隋主任，昌达集团不会忘记朋友，你对企业的支持，我们铭记在心。”
“有刘县长引荐，你不必这么客气。但是关总，我希望咱们之间的事，最好你我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让第三方知道。”老隋的意思，关云天当然清楚，他是不愿让刘副县长知道这件事。
关云天相当聪明，跟社会各阶层的人打交道无数，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哪里用得着别人教他？“隋主任放心，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呃，晚上有没有时间？上次聚会都把时间用在谈事情上了，喝酒没尽兴，今天我好好陪你喝一顿。”
“喝酒还是算了吧，你那酒量我也比不了。”
一个星期后，关云天接到老隋打来的电话，“情况是这样的，市局那边已经原则上同意把你们的项目立入政策扶持的范围，扶持分为四个档次，一档的扶持资金为项目投资的百分之五，二挡为百分之十，三挡是百分之十五，四档相当于项目投资的百分之二十。你们这个项目，如果按正常标准衡量，估计能进入第二档。”
“正常标准衡量，第二档次，隋主任，难道说还有非正常标准？”关云天听出老隋话里有话。
“这种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标准是死的，掌握标准的人是活的，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你的意思我懂了。隋主任，要不要在市中医药管理局找个人接触一下？”关云天试探着问道。
“如果你想那么做，我可以出面帮你找到那样的人，他就直接主管中医药产业政策的执行，项目立入政策扶持的哪一档，基本由他决定。”老隋道。
关云天在脑子里飞快地做了一番计算，这个中草药项目，总投资两亿左右，政策扶持每提升一个档次，就能多获得一千万的扶持资金，这样的扶持力度，远远超出关云天的预想！
“当然，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谁不想得到更多的扶持呢，项目本身的投资虽然只有两亿，但项目的配套设施，还需要很多钱，要是能得到足够的扶持，我们的项目就能更加顺利地实施。”
“关总，我可以跟对方接触，但是......”
“隋主任的意思，是不是需要打点？这个我很理解，也完全同意，只是，风险方面的因素......？”
谁也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意思却都心知肚明。关云天做事一向谨慎，花点钱送礼打点倒没有什么，但那种违背法纪的事，他从来都退避三舍。
“关总见多识广，这些事自然不用我提醒了。至于风险，这跟其他事情不一样，你们的项目本身符合政策扶持条件，只是档次定位的问题，说实话，只要能入围，档与档之间，有界限，但并不是那么清晰，即使从二档提到三档，或三档提到四档，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但是，如果项目本身不符合政策扶持条件，根本不能入围，要是硬挤进去的话，那就是原则问题了。”老隋解释道。
“那就好，什么时候需要我配合，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老隋告诉关云天，准备当天晚上去华源市，跟市中医药管理局的一位副局长见面。
下午下班前，关云天跟司机到县中医药管理办公室接上老隋，一同前往华源市，六点左右，他们到达对方预定的酒店包间。
见面后，老隋先做介绍，“这位是市中医药管理局的李局长，他分管政策执行方面的事；李局，这就是昌达集团董事长关云天，关总。”
关云天主动上前握手打招呼，一阵寒暄过后，他说道：“尽管人少，但还是按规矩办事，李局，你请到主宾位置就坐，隋主任当主人，我当副陪。”
两位也不推辞，宾主入坐后，点了各自喜欢的菜品，关云天照例让服务员拿来酒店最高档次的白酒。
席间，老李对昌达集团和他们的中草药种植项目都感兴趣，关云天做了简要介绍。其实，这些内容在昌达集团的报告中都有详细阐述。
“关总，我有点不明白，你们昌达集团是闻名全省的工业企业，怎么突然想到做中草药种植？”李副局长提了个很多人都很好奇，曾经也被多人问到的问题。
关云天忍不住笑了，“昌达集团旗下原来有家借壳重组的上市公司，在上市公司里面，有家新锐药业分公司，他们开发了一种中成药，现在打开市场了，准备扩产，却发现使用的这种主要中草药原料，在全国没有货源。昌达集团下辖一家新农公司，有三四万亩核桃林，我们经过考察论证，认为可以在其中种植中草药，于是决定给新锐药业配套。”
“好主意！中医中药，还有中草药，都是中华文化和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多年以来，政策一直鼓励中医中药的发展。”老李赞赏道。
“以前没有涉足这个行业，我们对政策一无所知，还是听到隋主任的介绍以后，才对这方面情况略知一二，还请李局多多关照。”关云天道。
“隋主任把昌达集团的材料报到局里，看到你们的报告后，我为之一振，没想到华源市还有这么大规模的中草药种植企业，三四万亩的种植规模，在全国也少见，我认为你们的项目符合政策扶持条件。”
“感谢李局支持！今天第一次相见，非常荣幸，我单独敬你！”关云天端着杯子，起身走到老李跟前。
老李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关总不必客气，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你是隋主任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来，好事成双，我敬你！”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关云天继续道：“有关中草药种植的政策扶持，跟别的行业还有什么不同吗？”这纯粹是没话找话，因为他已经从老隋那里知道了详细情况。
“我们这个行业，跟其他领域不太一样，政策扶持不是一刀切，而是分成若干个档次，根据档次不同，扶持力度有所区别。”
“依照我们这个项目的情况，李局认为应该归于那个档次？”关云天想听到老李亲自说出来。
“你们的项目进档肯定没问题，至于具体归到哪一档，我们还没来得及研究呢。”看得出来，老李这是故意找托词。
一旁的老隋也听出了老李的意思，“李局，昌达集团是有担当的企业，他们曾经响应县里的号召，为富源县北部山区的扶贫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现在又投入到中草药行业，而且种植规模非常大，必将为这个行业的发展，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能得到这种企业的支持，何愁中医中药不能振兴？来，为中医中药的发扬光大干杯！”
“所以嘛，我一开始就把他们的项目立入政策扶持的范围。”
放下杯子，老隋说了声对不起，便起身去卫生间了。趁此机会，关云天拿出一张内有六位数的银行卡，迅速塞进老李的上衣兜里，“李局，这是我们的一点意思，请你收下。”
“你......，关总，这是干什么？”老李有点措手不及。
关云天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你收起来，以后抽时间去昌达集团指导工作。”
“那是自然，昌达集团的中草药种植成了我们的扶持项目，今后一定会去现场考察项目进展情况。”
老隋也许是故意躲开，去了接近十来分钟才回到包间，他进屋就问：“你们喝到什么程度了？”
“正等你呢，你不在，我们怎么往下进行？”老李笑言道。
“李局，关总海量，咱俩加在一起，也不一定喝得过他，我的意思咱俩使用车轮战术，你跟他先喝一阵，我再上来，也许差不多能奉陪到底。”老隋道。
“什么海量呀！咱们一共三个人喝酒，喝好为止吧。”关云天道。
“嗯，我觉得也是，我可不搞什么车轮战。来吧，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喝，咱俩敬今晚的主人，关总，我们敬你！”老李带头端起了杯子。
两杯酒下肚，老李跟老隋就到七八分酒意了，关云天是主人，即使不想把他们灌醉，根据酒桌上的礼节，也应该征求一番，他拿起瓶子准备亲自给客人倒酒，“李局，我给你倒满？”
“倒满可不行，三分之一吧。”老李倒也爽快。
“隋主任，咱俩上回没尽兴，今天我一定把你陪好，咱们都倒满吧？”
“就我这酒量，哪敢用你陪？尽兴不尽兴，最多也就倒三分之一。”
关云天不再劝酒，不多时，酒局就结束了。
在返回途中，老隋想知道谈的怎么样，关云天道：“你基本都在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