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重磅消息
昌达地产公司结束了在县城几个楼盘的收尾工程,项目开发的重点完全挪到了华源市,在处理好跟各方面的关系以后,市里的地产开发项目正有条不紊地展开,关云天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去昌达集团总部办公室了,趁昌达地产这边空闲,关云天想去总部看看,让司机把他送到昌达大厦,进入他的董事长办公室,坐下不到十分钟,叶佳怡从门口经过,她停住脚步问道:“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哦,昌达地产那边没有事,我来总部看看。”
叶佳怡走进办公室,“正好有些事需要向你汇报,要不我还想去那边找你呢。”
“你坐吧,什么事?”
叶佳怡首先汇报了汽车配件项目的进展情况,“现在有个配件定向问题需要商量,也就是说咱们的汽车配件将来准备跟合资车还是国产车配套?跟哪一种或几种车型配套?只有这个问题确定了,下一步才能考虑采购或订购机器设备。”
“哎哟,我对这方面问题很陌生,说说你的意见吧。”关云天道。
叶佳怡谈了项目调研的情况,还有专家们的意见,做了一番归纳后,她说道:“零配件项目就是跟汽车制造企业配套,选择项目无非两种考量,一种跟成熟的大销量品牌车型配套,另一种跟将来有可能成为大销量品牌的车型配套。前一种面临跟现有配套企业的剧烈竞争,说白了就是咱们要进去,意味着把别人挤出来,第二种情况可能面临着一定的风险。”
关云天虽然不懂汽车和汽车配件,但叶佳怡的意思他听的很清楚,“其他产品的竞争也跟这种情况差不多,跟现有成熟大销量品牌配套,固然风险较小,但这种成熟品牌的生命力如何?还能畅销多久?现在面临的挑战是什么?在选择配套车型时,这些问题要弄清楚。至于未来畅销品牌的判断,我看主要还是应该多听专家的意见。”
“我再跟业内专家进一步沟通,等形成了一致意见,再决定跟什么品牌的车型配套。还有一个问题,前几天去环保局开会,他们的马局长在会后特别强调,以煤炭为燃料的小型发电厂,下一步可能是环保关注的重点对象。”叶佳怡道。
“他怎么说?”
“据老马讲,他上次去省里参加环保会议,省里有关领导专门提到燃煤发电与大气污染问题,根据最高环保机构的工作部署,据说下一步也许会对小型燃煤电厂采取某种措施。”
“他说没说,将会采取什么措施?”
“他没说,但回来后我查阅了有关资料,限制燃煤电厂,治理大气污染的措施,不外乎关闭电厂,或更换燃料两种方式。”叶佳怡的履历,她有这方面见识。
“因为咱们是用电大户,现在国家电网又不能完全满足企业用电需要,关闭可能性不大,如果要求电厂更换燃料,事情可就大了!可是,除了煤炭,还能更换为什么燃料呢?”关云天觉得问题比较严重。
“石油液化气、天然气和燃料油,都是所谓的环保清洁燃料,只不过,无论更换何种燃料,都需要更换锅炉等大型设备,正如你说的那样,事情比较麻烦。”叶佳怡不免有些忧虑。
“关于限制燃煤电厂,环保局马局长提没提到时间表?”
“这倒没有,不过我认为事关一个行业,政策制定者不会一刀切,应该有个过程,现在把消息散布出来,只是想给有关企业一个心理准备。”叶佳怡道。
对于叶佳怡提到的两件事,关云天对汽车零配件项目倒用不着操心,因为那是叶佳怡分管的事,他相信叶佳怡一定能做好,但对限制燃煤电厂这个重磅消息,关云天却有点坐不住了。
叶佳怡刚离开办公室,关云天便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好,请问是马局长吗?”
“是的,请问你是......?”
“马局,我是昌达集团关云天,好久没跟你联系了,怎么样?一切都很好吗?”
“听说现在你主抓房地产开发,县城到处都是昌达地产开发的住宅小区,你们的地产项目都做到华源市去了,这几年在地产行业发展很快呀!”
“嗨,做企业就是这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否则,就会面临生存困境。马局,这段时间哪天有空?好长时间没跟你相聚了,咱们找个地方聚聚?”
“哎哟,聚聚倒是很应该,不过这段时间晚上有集中学习任务,中午又不敢喝酒,等我有时间,恐怕得两三个星期以后。你要是有事,先在电话里说。”前几年因为自备电厂和石化分公司的环保问题,关云天跟老马接触过多次,通过那些接触,双方互有好感,两人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到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听说下一步政府要对燃煤电厂采取限制措施,是有这回事儿吗?”
“这个----,是听你们那位叶总说的吧?”
“前段时间因为在市里忙于两个项目的筹备,她刚才跟我提起这件事,既然从你那里得到的消息,我想应该是真的吧?”
“我也是去省里开会,听主管副省长在会上提了那么几句,他说最高环保监管机构有个设想,希望从根源上治理燃煤电厂。”
“这么说来,事情是真的,时间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没有时间表?”关云天急切地想从正规渠道核实消息。
“连正式文件都没看到,只是高层监管机构的一种设想或计划,因为事关重大,我估计需要广泛征求专家和业界的意见,所以,时间表还无从谈起。”
“马局,你是环保界的老资格管理人员,又是专家型官员,以你的视角,你如何评价这件事?”
“这个嘛,”老马考虑了一阵,“从大的趋势上看,这件事早晚要实行,因为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要回过头来重视环保问题。但是,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并不一致,
如何找到经济发展水平和环保之间的平衡点,就连业内最权威的专家,也不好妄下结论,所以,这件事起码在眼下还提不到环保日程。但是,上面故意把消息散发出来,我认为有其目的。”
“在你看来,上面想达到什么目的?”
“提醒政府职能部门和相关企业,提前做好思想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嗯,我也认为有这方面意思。不过马局,我还是不太明白,燃煤电厂以前经过多次整改,烟气排放是达标的,上面怎么还要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随着科技不断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大家对空气质量的要求,也在进一步提高。给你举个例子,作为非专业人士,你以前肯定没听说过‘pm2.5’这个名词,即使我们作为业内人士,而且还是环保方面的专业人员,也只是从技术资料上了解到‘pm10’这个概念,你看近一两年,pm2.5都成了天气预报必报的一项指标。”老马道。
“是啊,技术进步和人们的实际关切,促使监管部门提高要求,其实这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上面这么做也可以理解。作为这方面的父母官,对于这个问题,你能给我们一些建议吗?”关云天道。
“建议不敢当,但我认为你们的确应该做好思想准备,真要到了让你们的发电厂更换原料,否则就得关停的那一天,你该怎么办?自备发电厂也是昌达集团一块不小的资产,真让你关停,那得多大的损失!”
“马局,多谢你的解释和提醒,等你有时间了,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结束了跟老马的通话,关云天坐在椅子上思索良久,他又抓起面前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喂,你现在忙不忙?如果有时间,来我这里一趟,我在总部。”
几分钟后,集团公司财务总监老丁推门而入,关云天示意他坐下说话,“咱们持有的昌达控股股票,离解禁期还有多长时间?”
这话让老丁一愣,“你怎么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咱们现在不需要变现呀!上市后定向增发的融资,除了地产公司在市里买地花了十来个亿,叶总负责的汽车零配件项目在基建方面用了几千万,其余**个亿,一直在账上趴着,整个集团公司现在都不缺资金。”
“不是因为缺资金而急于变现,我得到一些消息,下一波环保风暴,可能要刮向传统产业,咱们注入上市公司的资产,全部属于传统产业,如果真像消息来源说的那样,将来传统产业的经营管理成本,将会进一步增加。”关云天道。
“你的意思,咱们要逃离传统产业?”老丁也是个聪明人,从关云天的几句话中,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也不能说完全离开传统产业,这件事还只是初步设想,目前只在小范围内讨论这件事。”
“但是,传统产业具有稳定的市场和利润,经营风险相对较小,不知你说的环保风暴,对将来的经营管理能有多大的不利影响?”上市公司花费了老丁不少心血,突然说起离开,他很有些舍不得。
“你的想法我理解,其实我也不愿放弃这些亲手建设起来的项目,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到了一定的时候,该放弃的,就应该果断放弃。”
“哟,听你这说法,看来事态严重,已经无法避免了?”老丁非常吃惊。
“我举个例子吧,不是现在,我是说将来的某一天,如果接到职能部门的一纸命令,为了净化大气环境,禁止咱们的发电站用煤炭做燃料,要么关停,要么改用其他清洁燃料,企业就得无条件自行。电厂关停损失就大了,谁也承担不起,改用其他燃料,需要投入大笔资金,你说怎么办?”
第243章 胜利大逃亡
老丁被关云天问住了,他茫然地看着对方,“事情怎么如此严重?前几年电厂的技术改造,环保不是已经达标了吗?这才过了不到五年,怎么又出环保问题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跟你一样,也有诸多疑问,我还专门向权威部门人士咨询,人家说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对环保要求就是会越来越严,这么做是顺应民意,名正言顺,作为企业,只有被动接受的份,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关云天道。
“所以,你想离开传统制造业?”
“不离开,等着往里砸钱或关门大吉吗?”
老丁点点头,“这也叫未雨绸缪,知不知道这项政策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具体时间还不知道,既然消息已经放出来了,想必有关部门正在酝酿具体措施,我认为一旦制定好了实施方案,这项政策就会面向全国推出。”
“估计还有多长时间?这期间咱们确实应该思考应对之策。”
“我认为快则一年,最晚在两三年内,这项政策必然实行。”
“你有什么打算?”以老丁对关云天的了解,一旦他提出问题,就基本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案,尽管有时候想法不一定很成熟。
“当然不是马上逃离,但咱们持有的股份,应该在解禁以后逐渐减持。因为一旦实施环保新政,将来以传统制造业为主的昌达控股公司,盈利能力必然大幅度下降,到那时上市公司的股价不可避免地会大跌。”关云天道。
老丁赞同:“很有道理!如果关闭发电厂,将给企业造成巨大损失,能提前变现离开,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即使让咱们把电厂保留下来,也一定要求使用清洁能源,到时候电厂的绝大部分设备都要更换,那需要投入巨额资金,就算昌达集团拿得出这笔钱,但摊入成本后,将来的发电成本会大幅提升,电厂利润就无从谈起了。”
“上市公司的几项主要资产中,除了发电业务,其他如炼油石化和轮胎制造板块,在环保新政中能否确保无虞?”老丁是昌达控股公司的操盘手,上市公司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牵肠挂肚。
“这个不好说,虽然有关部门的领导只提到了发电板块,不过确定无疑的是,整个大趋势是环保要求越来越严,各项指标将越来越高,炼油石化和轮胎制造在前几年的治理过程中,环保也是达标的,但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提高监管标准。”关云天对这样的问题也很焦虑。
“如此看来,传统制造业都不好做了,无论哪个行业都面临不确定性,如果仅仅因为市场竞争倒还好办,面对政策的不确定性,企业真是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说的太对了!面对再难的市场,只要方法得当,功夫到家,总能分得一杯羹,即使无功而返,只要尽力了,也不会遗憾。政策方面的事就完全不同了,面对监管,企业没有一点话语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无条件接受任人摆布的事实。所以,好多事情,咱们不得不提前打算。”关云天道。
“可是,上市公司管理层减持,除了有一个解禁期,还不能操之过急,得有一个过程,否则会引起二级市场恐慌,要是再引起监管部门注意,事情就麻烦了。”老丁道。
“我跟你商量这件事,就是想制定一套操作办法,尽量不要引起外界关注,最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减持昌达集团所持股份。事情不用太着急,出了解禁期以后,你亲自负责操作,有计划地减持,争取利用两年左右的时间,把控股权交出去。”
“不过即使不控股了,只要昌达集团还是股东,将来环保新政一旦开始实施,咱们还是得配合执行。”
“等到交出了控股权,再看情况,如果形势真的不乐观,为什么不可以通过二级市场转让所有股权,从而彻底退出管理层呢?到那时,咱们就用不着为环保新政的实施而操心了。”关云天道出了这步棋的真实目的。
“现在离解禁期还有三个月,到时候我就按照咱们商量的措施执行就是了。”
“这件事咱们两个算是商量妥当了,但昌达集团是个整体,所以,这两天找个时间,我要把它拿到董事会讨论,征得股东们的同意。”
通过集团公司办公室了解,关云天知道董事会成员们没有出差在外的,他让办公室主任林楠通知他们开会。
第三天上午,在昌达大厦小型会议室,关云天召集昌达集团所有董事会成员召开董事会,他主持会议,“各位董事,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有一件重要事情要跟大家商量。”说完这句话,会场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稍作停顿,关云天继续道:“就在前几天,叶总告诉我一个有关环保的消息,事后我亲自咨询了县环保局的马局长,并跟他就有关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他向我证实了有关说法,上面的确放出风声,为了进一步提高空气质量,下一步环保部门将会对燃煤电厂,特别是小型火电厂加大监管力度。叶总推测得没错,对小型燃煤电厂,上面也许给出两种选择,一种是关闭,一种是更换燃料,总之,目前这种状况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四五年前,就是因为治理电厂烟气,花了好大一番精力,通过设备更新和技术升级,烟气排放已经达标了,怎么现在又提起这件事?”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叶佳怡就一直不理解,因为那次电厂烟气治理是她亲自主持完成的,当时甚至得到了省级环保部门的认可。
“人家说了,随着技术进步和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民群众对空气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所以,以前的标准已经不能适应新的需求。”关云天解释道。
“咱们怎么应对这一局面呢?”徐建民问道。
“召集这次董事会的目的,正是为了跟大家探讨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不仅自备电厂的问题,随着环保新政的实施,我估计所有传统产业,都将面临巨大的环保压力,咱们的炼油石化和轮胎制造,当然不会例外。”关云天道。
“这么说来,传统制造业还能生存下去吗?”薛建清问道。
“肯定能生存下去,传统产业跟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都紧密联系,国家当然不会让其消失,但这些行业的成本会大幅上升,从事传统制造业的企业,盈利能力将会下降。具体到昌达集团涉足的几个行业,比如自备电厂,如果侥幸得以保留,就必须更换燃料,同时也要更换设备,天然气、液化气或燃料油,哪一种的发电成本都比燃煤发电高,还有新设备的投资分摊,这些加在一起,电费成本上涨绝不会是一个小数。”
老丁接了过去,“关总这么说的目的,是想跟上市公司昌达控股联系起来,昌达集团注入上市公司的资产,都是传统产业,如果环保新政开始实施,企业的盈利必然下降,到时候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股价。”
“确实如此。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提出来跟大家商量,与其被动等待到股价下跌,不如趁现在企业业绩尚好,股价还处于高位,咱们主动减持,把损失降至最低。”
“主动减持就意味着让出上市公司控股权,当初借壳上市费了那么大的劲,现在把控股权拱手相让,岂不可惜?”叶佳怡有些不解。
“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当初借壳上市,目的是把昌达集团的资产推向市场,藉此获得融资的便利。但是,谁知道环保新政来势凶猛?让企业难以应付。”关云天道。
“减持以后,即使昌达集团让出控股股东的位置,真要是环保新政来袭,咱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啊!”叶佳怡道。
“这个问题现在不好判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环保新政实施以后,企业确实艰难,昌达集团可以把剩余股权全部转让出去,一走了之。”
“这有点像胜利大逃亡呀!”叶佳怡打趣道。
“不管像什么,尽早脱身,不摊上麻烦才是根本。至于当初的借壳上市,现在看来不仅值得,而且很有必要!如果自备电厂、炼油石化和轮胎制造这三大传统产业板块,没有注入上市公司,而是还在昌达集团手里,假如哪天实行环保新政,那会是个什么局面?想想都害怕!现在,只要能最大限度地减持昌达集团持有的股权,即使实施新政,咱们受到的损失也要小得多,要是看到情况不妙,提前把股权转让干净,就什么损失也没有了。”
在座的股东们从内心佩服关云天的高瞻远瞩。可不是嘛,昌达集团通过借壳上市,把传统产业的资产推向股市,如果顺风顺水,可以利用这些资产在二级市场融资;现在出现了环保压力,让企业经营在将来面临巨大风险,他通过股票减持,让出上市公司控股股东的位置,甚至完全卖掉股票,置身事外,跟那些风险资产完全脱离关系。
叶佳怡点头赞同,“主意很好,只是管理层持股解禁期跟环保新政的实施时间能否正好吻合?”
“根据他们掌握的信息,环保新政还只是最高监管部门的设想,在具体实施之前,中间要经过专家和业界论证,这个过程据说需要二到三年。而上市公司这边,据丁总所知,现在离解禁期只有三个月了,一旦到期,就可以逐渐减持,在二级市场上变现。”
老丁接过话题,“关总的设想很精妙,即使以不引起外界注意为原则,在两年左右的时间内,完全可以将昌达集团管理层持有的股份,减至一个很相当低的水平。”
第244章 共同进退
其实,早在五六年前就有人提到过传统产业存在的风险,只不过那时环境比较宽松,情况不像现在这样紧迫,但当时还是引起了关云天的注意,才有了后来涉足新经济领域的打算,两三年前成立昌达地产公司,还有对外整体转让帘子布分公司,筹备汽车零配件项目,正是基于收缩传统产业,将昌达集团产业重点转向新经济和新型制造业的考量。
召集这次董事会,关云天不仅想把自己在新形势下的一些设想跟股东们交流,还想就集团公司的未来走向征求股东们的意见。在谈到环保新政对上市公司传统产业的冲击,以及昌达集团的应对之策后,关云天强调:“这件事迄今为止只在小范围内提及,我希望大家不要扩散,否则对稳定上市公司股价只有坏处。再说,昌达集团管理层还没开始减持,时间尚早,即使面对亲朋好友,也不宜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通过减持股权,逐渐退出上市公司以后,昌达集团等于完全脱离了传统产业,既不引起外界注意,又成功避开了行业将来面临的巨大风险,还超额兑现了资产价值,这一招金蝉脱壳之计,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样一来,集团公司将来包含的业务主要是地产开发、汽车零配件和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涉及到环保和安全生产的麻烦,自然就会少多了,企业规模差不多也会缩小一半,这样也好,起码便于管理。”叶佳怡道。
“准确地说,在汽车零配件项目做起来之间,昌达集团的产值规模最多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虽然我们做企业从来不是为了单纯追求产值规模,但保持适当规模,也是完全必要的,所以,除了加快汽车零配件项目的建设进度,这就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昌达集团今后还要不要发展?如果要继续发展壮大,下一步该怎么做?”说完,关云天用目光扫视着会场的各位同事。
这个问题很严肃,也很突然,各位董事会成员也许根本没来得及思考这样的问题。
见没人说话,关云天继续道:“上述问题可能各位同事还没来得及考虑,但有个最现实的问题,也许你们很关切,只是口头上没好意思说出来,那就是咱们减持上市公司股权后,变现的资金作何用途?其实,我自己也在问同样的问题,但我至今也没有答案。”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薛建清道。
“是啊,真没考虑这个问题。”其他成员异口同声地说。
“虽然你们没考虑,说实话,我真考虑了,咱们代表控股方管理层,在上市公司中占股百分之六十五左右,但这六十五的占比中,咱们内部还有一个分配比例,我的考虑是,到了解禁期以后,在二级市场上减持变现的资金,按以前制定的持股比例进行分配。公司上市前曾经明确,这部分资产已经按持股比例实实在在地分配给各位,减持股权所兑现的资金,你们可以自行处理,具体怎么做,完全是你们的自由。”关云天道。
“能问一下,减持股权兑现的资金,归于你名下的那部分,你打算怎么处理?或者说将来准备用来做什么?那么大一笔钱,谁也不可能单纯用来消费吧。”叶佳怡道。
“这个......”关云天略一迟疑,“具体做什么,我还没考虑清楚,不过大方向倒是有。”
“嗬,说出来听听嘛,也好供我们参考。”在昌达集团所有高管中,叶佳怡跟关云天说话最随便。
“可以说出来,但这只代表我个人对资金的一种使用方案。”
“你就说吧,万一具有参考价值呢,也省得我们费脑筋。”
“你们在前面也提到,昌达集团要是通过股权减持,最终跟传统产业脱钩的话,就只剩下地产开发、汽车零配件和农业项目三个板块,即使汽车零配件做起来了,集团公司在产值规模上最多达到原来的一半。我是做实业出身,尽管传统产业面临诸多政策性风险,咱们想方设法摆脱跟它的联系,现在我又主持地产开发,但我还是对实体制造业情有独钟,所以,我想用股权减持兑现的资金,重整昌达集团的制造业板块。”关云天道。
“重整昌达集团制造业板块,绝不会是传统制造业吧?”
“当然,想尽办法刚脱离了传统制造业,自然不会吃回头草。如果再选择行业,肯定是类似于汽车零配件这样的新型制造业。”
“现在有目标了吗?”其他股东看上去也都很关心这件事。
“这只是我的设想,具体做什么,我也没有目标。”
“你不是说了嘛,昌达集团管理层是个整体,遇到事情要共进退,你想重整昌达集团制造业板块,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为你添砖加瓦呢?”叶佳怡道。
“以前按比例分配给大家的股份,将来股权减持兑现了,那就是你们的钱,我说话算数。重整昌达集团制造业,有我这些资金应该就够了,再说,即使需要资金,还可以通过金融机构融资,也用不着大家出资。如果愿意,咱们可以继续做同事,照样可以为重整昌达集团制造业,贡献大家的聪明才智。各位都是外地人,在昌达集团辛勤工作了十来年,将来股权减持获得的收益,是大家的劳动所得,理应归各自所有。”关云天说的情真意切。
股东们都是聪明人,谁不知道他们持有的股份都来自于关云天的资产分配?他们自己并未拿出一分钱!而且平时还享受着高薪待遇。他们心里清楚,即使董事会成员中持股比例最低的股东,出售全部股权后,获得的收入也有两三个亿。
为了重整昌达集团的制造业板块,关云天决定拿出股权减持的所有收入作为新的投资,这些凭空暴富的股东们,怎能无动于衷?他们绝不可能将减持兑现的资金心安理得地收入自己囊中。
“关总,你的意思我们都理解,也感谢你的一番好意,但事情不能那么做,否则我们都成见钱眼开的财迷了,还谈得上什么境界?”其他几位股东一齐说道。
“我的意思,你们家在外地,这些钱是你们应得的一份,你们应该拿回家。”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分外地本地?外地怎么啦?现在是人口大流动、大迁徙的时代,外地本地的概念早已模糊了!再说,在资本市场,一个身处西北的投资人,完全可以购买一家东南沿海企业的股票,成为这家企业的股东,这跟地域没有任何关系。”
面对叶佳怡的这番话,关云天无言以对。
老丁出来解围,“我提个建议,你们看看怎么样。大家刚才的意思,重整昌达集团制造业板块,是每个股东的责任,关总仍是领头人,但其他股东愿意跟你一道做这件事。针对将来的某个项目而言,咱们按以前商定的持股比例出资,关总出大头,我们也按比例分担一部分。”
“这个主意好!但是,如果遇到大项目,所有资金加在一起都不够,那该怎么办?”其他股东们齐声说道。
“这个好办,先用减持股权获得的收入按比例出资,如果资金不够,再从金融机构融资就是了。”
“丁总这个办法好!关总,就这么办吧。”大家劝道。
关云天沉默了一阵,“说实话,让你们出资,我真是于心不忍,大家撇家舍业来到这里,为企业奉献聪明才智就够了,再让你们出资,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叶佳怡戏谑道:“在企业经营管理方面,你的理念先进,观念开放,轮到这个问题,你怎么变得传统和守旧了?什么撇家舍业呀?在昌达集团做的工作难道不叫业?至于家,我们在这里有宽敞舒适的住房,这里就是家,情况远不像你说的那么糟糕!”
老丁再次说道:“关总,我刚才那个建议,大家都能接受,要不就这样吧,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这里把它当做一个原则定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关云天再次沉默,他思前想后,如果一味坚持自己的想法,未免显得固执,“无论如何,昌达集团董事会是个民主决策机构,既然大家认为丁总这个建议很好,我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但我事先声明,将来如果谁需要使用资金,或因故退出董事会,请一定跟我说,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咱们董事会不仅尊重他的选择,而且会把投入的资金一分不少地退给他。如果丁总的建议形成决议,我希望把我这个建议作为备注,也写进决议里。”
这个问题解决后,大家心里敞亮了,会场气氛又活跃起来。
叶佳怡道:“在不露声色的情况下,昌达集团如果能够顺利跟传统产业剥离,加快汽车零配件项目的建设进度是一方面,另外,我觉得还应该花些精力寻找新项目,因为要确定一个合适的项目,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确定新项目这件事情上,恐怕咱们两个要肩负更多的责任,今天在董事会上提出来,只是一种努力方向,具体项目的考察与确定,需要今后做更多深入细致的工作。”
第245章 何方神圣
前几天去省城出差,关云天从省城发改委的魏处长那里,弄到了一份有关行业发展的项目指南,据说是经过专家和权威部门领导共同探讨的政策性参考资料,对于企业寻找新项目,具有借鉴指导作用。
关云天正在仔细翻看这本书,突然桌上的座机电话响起了铃声,关云天顺手接了起来,电话那端,传来老薛的声音,“关总,你现在忙吗?有件事情我得向你汇报。”
因为地产开发重点已经转移到华源市,老薛现在有一半左右时间在市里的办事处办公。
“薛总啊,不管我忙不忙,有事你请讲。”
“两个楼盘的工地负责人向我反映,这段时间以来,昌达地产工地上需要的沙子,得不到及时供应,对楼盘施工进度都产生了影响。”老薛焦急地说。
“你了解过原因吗?怎么回事儿?说啥也不能因为沙子影响施工进度呀!”
“我了解过,据说一个外号叫‘二明’的人,每当沙场向昌达地产的工地送沙子,他就会出现,并加以阻挠。”
“那些沙场老板就能听他的?你没让工地采购员去别的沙场看看,不买那一家的,看他怎么阻挠。”关云天道。
“据说这个二明有点社会背景,沙场老板们都给他面子。华源市一共就五家沙场,采购员每家都去过了,还是因为那个二明的阻挠,每家情况都一样。据采购员讲,那人好像故意跟咱们昌达地产过不去。”
“何以见得?它只针对昌达地产公司吗?”
“是的,他不阻挠往其他公司的工地送沙子。”
“嘿!这就怪了,咱们跟他素不相识,为啥偏偏跟昌达地产公司的工地过不去?好吧,情况我知道了,等我先找个人打听一下,看他是何方神圣,为啥要这样做,他究竟想干什么?”
放下电话,关云天想给市府的蓝主任或何副市长打电话,但转念一想,这种下三滥的事,找两位领导不合适,首先,人家不一定跟那样的人打交道,再者,堂堂昌达地产公司,为这么点小事麻烦领导,岂不让人笑话!
但在华源市,除了跟这两位领导比较熟悉,关云天和其他人还真没有什么深交,从头到尾,把所有朋友过筛了一遍,最终也没找到合适人选。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转了两圈,突然停在窗台跟前,一拍脑门笑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怎么没想到他呢?”又坐回椅子上,拨了个电话号码,“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几分钟后,昌达物业公司副经理袁国刚推门进屋,“关总,你找我?”
“你先坐下,喝水自己倒。”
袁国刚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等候关云天的吩咐。
“国刚,你跟华源市里那几个战友还有联系吗?”
“有,我们经常打电话,谁家有事,其他人都到场。”
“现在咱们昌达地产的开发重点不是转移到市里去了嘛,近段时间,工地上遇到点麻烦,”关云天把沙场情况说了说,“我希望查到是谁在背后捣乱,故意跟昌达地产作对。你跟战友们联系一下,最好亲自跑一趟,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发生的费用由公司报销。”
“专门在沙场阻挠往昌达地产的工地送沙子?现在还有这种人?这不是下三滥吗?我让他们打听一下,这事儿不难,最多去沙场了解一下就知道了。可是关总,一旦打听到是谁,下一步怎么办?”袁国刚道。
“下一步......,再说,你先让战友把情况打探清楚。”
袁国刚领命而去。
第三天上午九点左右,袁国刚再次来到关云天办公室,“情况打探清楚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情况?”
“这事儿跟一家名叫兴龙地产公司的企业有关。”袁国刚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关云天做了详细汇报。
“兴龙地产公司?那是一家规模不小,看上去非常正规的地产开发企业,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关云天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出现在各沙场那个叫二明的人,就是企业老总的亲兄弟,据说这小子从小不务正业,喜欢打架斗殴,最后在社会上混不下去了,被他大哥收编到自己的兴龙公司,帮助打理沙子采购业务。”
“哦,还有这么回事?看来这兴龙公司的确不怎么样。”
“关总,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我的战友出面,跟这个二明摊牌?”袁国刚在市里的几位战友,虽然都是正人君子,但哥几个非常团结,而且又曾在武警某部服役,个个身体素质出众,遇到所谓道上的混子,从来不落下风,因为几件小事跟华源市排名前几位的道上混子遭遇过几次,最终都是以对方退却而告终。
“国刚,看来这件事的根源还在兴龙地产公司的老板那里,曾经因为土地竞拍,昌达地产跟他们结下过梁子,二明可能就是受他大哥指使,所以,我想先会会他们的老板!”
“会会他们的老板?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这件事我自己出面处理。”
袁国刚离开后,关云天给老薛打电话,让他查查兴龙地产公司老板的情况。
“怎么,这件事跟兴龙公司有关?”老薛问道。
“我已经托人打听清楚了,事情不仅跟他们有关,而且出现在沙场的那个人,就是老板的亲兄弟。”
“哟,想不到兴龙公司这么下作,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先把兴龙公司老板的情况查清楚,事情由我亲自出面处理。”关云天道。
不一会儿,老薛把兴龙公司老板的姓名、电话号码、年龄和体貌特征告诉了关云天,“这些够了吗?”老薛问。
“这些足够了,其他不需要。”
当天下午,关云天拨通了兴龙地产公司老板的电话,“请问是兴龙地产的陈总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昌达地产关云天。”
对于昌达地产公司,老陈印象太深刻了,但他不知道老板是谁,“昌达地产关云天?你是干什么的?”
“咱俩是同行,都做经营管理。”
“这么说来,应该称呼你关总了?请问你有什么事?”
“怎么称呼无所谓,陈总,如果这两天有时间的话,我想约你见个面。”
“约我见面?”老陈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咱俩应该见个面。”关云天语气坚定。
“我跟你不认识,有见面的必要吗?”
“我觉得很有必要,见面谈谈,加深了解。以前不认识,见面后不就认识了吗?”
“见面谈谈?有什么可谈的?”
“有很多话题可以谈,比如说谈合作。”
老陈被关云天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他想看看对方究竟要跟他谈什么合作,“那就见面谈谈吧,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怎么样?在市里的富华酒店,我请你,就咱们俩。”
“可以,那就晚上见。”
傍晚六点,关云天提前到达预定包间,因为见面的目的并非为了喝酒,他也没有必要跟对方客气,于是,随便点了四道菜,要了一瓶地方名酒。
刚安排妥当,便听见敲门声,“请进!”
推门进来一人,五十出头的年纪,体貌特征跟老薛描述的差不多,“你就是昌达地产的关总吧?”
“没错,我是关云天,看来你就是兴龙地产公司的陈总了?”关云天起身相迎,并将对方让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不知关总约我,要谈什么事情?”老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关云天。
“你先坐下,这就上菜了,咱们边吃边谈。”
服务员跟客人面前的杯子倒满了酒,关云天举起酒杯,“多谢陈总赏光!欢迎你的光临!”
第一杯酒喝完了,关云天还未接触主题,倒让老陈急不可待了,“关总,酒过三巡,这下可以谈事情了吧?”
关云天并未理会老陈的要求,而是说道:“陈总,你们兴龙地产现在做的还顺利吧?”
“兴龙地产,你指的哪方面?”
“我是说施工进度,进展顺利吧?”
“哦,没问题,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关总怎么关心起我们公司的进度了?”
“咱们是同行,当然要相互关心啦,再说,关心总比在背后搞破坏要好呀!陈总你说是不是?”关云天这就要点燃导火线。
老陈被这话噎了一下,“搞破坏?谁在背后搞破坏?”
关云天继续把老陈晾到一边,“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
“关总,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
“陈总,兴龙公司的进度得到了保证,但也不能影响别人的施工进度,你说对不对?”
“我们影响谁的施工进度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老陈似乎被关云天激怒了。
“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那好,我跟你提个人,有个外号叫二明的,你不会不认识吧?”关云天直视着对方。
“二明?那是我亲兄弟,他怎么啦?”
“哼哼,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难倒你一点也没听说?”
“我这兄弟是喜欢打架斗殴,在社会上也混过,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在我的公司帮助采办砂石建材,怎么,他又在外面惹事了?”
“惹是生非那是小事,打架斗殴也没谁怕他,只不过他现在做的事情,可比这些坏多了!”
第246章 积怨太深
被关云天当面损了一番,老陈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了,“关总,我兄弟究竟干了什么坏事,让你这样说他?”
“我说的事你不一定相信,要不这样吧,你给他打电话,问他在沙场做了些什么?沙场往昌达地产的工地送沙子,你问他是怎么做的?”关云天道。
老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有些犹豫地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回去问他吧。”
“你不问他,那我就告诉你吧。”关云天把二明在沙场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陈总,你兄弟干的这种下三滥的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吗?我不相信你一点也不知道。”
“关总,看你把我们贬损的,什么下三滥呀?难道你们做的事就那么高尚光彩?”
老陈这话,让关云天没有想到,“哟,我们做的什么事,让你觉得不高尚,不光彩了?”
“一次又一次在土地竞拍中跟我们作对,我们相中的地块,都被昌达地产拍走了,谁考虑过我们的感受?”老陈没好气地说。
“陈总提起这件事,让我知道原因了,不过这两件事岂能相提并论?要论事件性质,土地竞拍是合理合法的公开行为,你们这属于在背后使坏,所以我说它是下三滥,你们敢把它摆到台面吗?”见老陈这么无耻,关云天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就算我兄弟做的事摆不上台面,但你们一再损害兴龙公司的利益,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土地竞拍属于合法竞争,这种事以后肯定还会继续,说不定下次就是兴龙公司在竞争中胜出呢。你们在背后用非法手段阻挠昌达地产购进建筑材料,影响我们的施工进度,这属于违法行为。今天约你见面,就是想对你兄弟进行善意的警告!”关云天义正言辞地说。
“善意警告?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兴龙公司跟昌达地产打了两年多交道,没看出你们的善意,倒是觉得处处跟我们作对。至于警告,我兄弟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也不一定听得进我的劝告。”老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陈总,今天约你见面,我还想听你一句实话,那就是你兄弟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受你指使?”
“他在外面的事,我知道一点,但跟我无关。”
“那好,只要跟你无关,你又劝不了他,那他以后出现什么情况,我也希望你最好躲远点。”关云天这句话,明显带有一定的警告成分。
老陈是华源市本地人,又是兴龙公司老总,他本来就瞧不起来自于县城的昌达地产公司,对于关云天的警告,他显然没放在眼里,“既然关总说的这么严重,我倒想知道,你要怎么做?”
“具体怎么做,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也没有义务告诉你,不过正好利用今天见面的机会,我倒是想让你知道,昌达地产公司确实来自于小地方,但在正常范围内,我们不惧怕任何形式的竞争,如果有人胆敢在暗地里跟我们玩阴的,昌达地产公司绝不会被那些下三滥的人和事吓倒!”
出现这种局面,再可口的饭菜都索然无味,再香的酒都如同喝药。关云天约老陈见面的目的,原以为老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把情况跟他讲明,再晓之以理,老陈就会答应管束他的兄弟。没想到老陈跟昌达地产积怨太深,他不仅听不进关云天的劝告,反而一再指责昌达地产跟兴龙公司的竞争,似乎认为他兄弟的行为是对昌达地产的正当报复。
因为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双方都希望饭局早点结束,免得再忍受尴尬。
“多谢关总款待,我要告辞了。”老陈站起来就往外走。
“不送!”关云天也不客气。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关云天让袁国刚来他办公室,“关总,事情谈的怎么样?”袁国刚进屋便问。
“不怎么样,本以为兴龙公司老板能管束他的兄弟,没想到这人跟昌达地产积怨太深,油盐不进。”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能让二明继续捣乱,影响工地上的建材供应呀!”
“没错,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件事。”
“关总,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事情很简单,我带几个战友直接去沙场找二明就是了。”
“但是你们要注意安全,能文明解决就别动手。另外,二明虽然现在不行了,但他毕竟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要是他纠结一帮人怎么办?”
“二明的底细我们上次已经查清,他现在基本没有社会上的朋友了,再说,即使他纠结十个八个人,在我们这帮战友面前,那根本不算什么!放心吧,我们这帮人都很冷静,能不打架,谁也不会轻易动手。”
“那你去办吧,我给你批费用。”关云天顺手将一张银行卡递给袁国刚。
稍作准备,袁国刚来到华源市,首先去找名叫大光的战友,见面后,袁国刚把情况说了一遍,“事情有点麻烦,我们老板亲自出面找到兴龙公司的老总,也就是二明他大哥,结果因为两家企业在土地竞拍时产生的矛盾,两人谈得不欢而散。”
“你想怎么办?”
“按最初的设想,咱们直接去沙场找二明。”
“直接找二明?你们老板跟他哥谈过了,而且谈的不欢而散,我认为二明应该有所准备,咱们去找他,应该多带几个战友一起去。”大光考虑问题一向很仔细,他是战友们里面的军师。
“你跟他们几个打电话吧,先把他们召集起来,把行动准则跟他们交代清楚。”
半个小时后,陆续到了六七名战友,“加上咱们俩,这些人足够了。”大光说道。
袁国刚把事情跟大家讲了讲,又交代了行动原则,“现场听大光指挥,没有他的命令,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另外,一旦动手,咱们一定要相互照应,注意安全。”
“国刚,你就放心吧,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安排妥当后,袁国刚跟关云天打电话,“关总,你问问昌达地产的采购员,现在在哪个沙场?”
几分钟后,关云天给袁国刚打回电话,告诉他采购员的位置。
众人分乘两辆车,直奔东风沙场,到了那里,在不远处把车停下,往沙场走去。
离沙场出口还有几十米,就看见五六个人围着一辆拉沙子的卡车,不让出去。
袁国刚跟大光交换了眼神,他们两人在前,其他战友跟在后面,到了卡车跟前,只听有人愤怒地说道:“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凭什么不让昌达地产公司采购沙子?这段时间你们一直阻挠,都影响到我们工地的施工进度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光头把手一挥,蛮不讲理地说:“谁他妈管你们的狗屁施工进度?把我惹毛了,老子还要打人!”众人一听这满嘴脏话,还有那说话的架势,就知道这人一定是二明。
袁国刚往前一步,“这位哥们,骂人就很不文明了,还要打人,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猜得没错,光头就是二明,只见他扭过头来看着袁国刚,“你是哪颗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文不文明,打不打人,关你屁事!”
“我总觉得无论是谁,做事都别太过分,否则会遭报应的!”见对方说话粗鲁,袁国刚也话中带刺。
“嘿!你算干啥的?我劝你少管闲事!”
这时,旁边的大光把话接过去,“二明,这沙子是你家的?为啥不让人家拉走?”
“哟,又出来一位,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既然你知道我的外号,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干啥的?”
“我们路过,见这里热闹。就过来看看。”
“看热闹是吧?那我劝你们离远点!这是昌达地产公司采购的沙子,我就是不让他们拉走!”
“那是为什么?”
“因为这家公司装逼,一次又一次在土地竞拍中跟我们兴龙公司作对,他们不让兴龙公司好过,我必须让他们难受!”
“一码归一码,土地竞拍是公平竞争,你阻挠人家采购建筑材料是违法行为,希望你不要这样做。”袁国刚劝道。
“看你们两个人魔狗样的,连名字都不敢报,还想在这里管闲事,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呀!”二明把嘴一撇,一副不削一顾的样子。
袁国刚直言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解决昌达地产工地上采购沙子的问题!”
“什么?解决采购沙子的问题?你们是昌达地产老板派来的吧?对不起,不管你们是工地上干活的,还是别的什么人,这个面子我不会给!”
“既然知道你的外号,就把你的底细查清了,我们不是工地上的,但沙子采购这件事,今天一定要解决!”袁国刚也很强硬。
“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一定要解决,我要是不让你解决呢?难道昌达地产公司的人都这么能装吗?”
“二明,今天这事儿恐怕由不得你,我这位朋友说的没错,你让还是不让,这件事都要解决,只不过解决方式不太一样。”大光直视着对方。
“听你这口气,看来今天碰见高人了,说说看,你们是道上哪个大佬名下的兄弟?如果够档次,这个面子我给了,要是跟我在这儿装逼,休怪我手下无情!”
“哟嗬,还这么牛逼,都说二明现在大不如前了,难道打探到的信息不准确?”
第247章 绝不做交易
双方对话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听见对方说他不如从前,二明觉得很没面子,他气急败坏地说:“谁说我不如从前?你们去社会上打听清楚了,再来跟爷爷论从前!”
大光可不吃这一套,“根本用不着打听,就你这德行,不管现在还是从前,你都是孙子!”
这话彻底激怒了对方,没等二明说话,他身后四五个兄弟齐声高喊:“明哥,不用跟他们废话,咱们抄家伙,废了这几个孙子!”
站在袁国刚旁边的二强高喊一声:“不用抄家伙,我们照样可以废了你们这帮孙子!看谁敢动?”
二明终究还是年龄比较大,不管是胆怯,还是冷静,见此情景,他向身后几位兄弟摆了摆手,冲大光等人说道:“告诉我,你们是谁的手下?有哪位大佬给你们撑腰壮胆?说好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否则,你们休想脱身。”
“我们不是任何人的手下,更不需要大佬壮胆,但今天特意找你,不仅要把沙子的问题解决了,而且一定要全身而退!”大光强硬回应道。
“你这口气还真大,既然江湖上没有你们这一号,既要解决问题,还想全身而退,在这儿跟我装傻充愣,先得问问我身后这几位兄弟同不同意!”
话音刚落,二明身后的几个人齐声喊到:“不能放他们走,废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随之,每人从旁边的车里取出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这帮人是有备而来,他们准备了专门的打架器械。
见这阵势,大光高声招呼自己身后的战友,“大家散开了,注意安全,准备战斗!”随后,七八个战友也拉开了架势。
大光指着对面的二明说道:“怎么,你的兄弟们想动手吗?如果要打架,先想好是群殴还是单挑,别看你们手持棍棒,群殴你们肯定吃亏,单挑嘛,你那边五人,我们也挑选五个人,同样赤手空拳,群殴还是单挑,你们随便选,我们只管奉陪!”
对方拉开了架势,二明这才注意到,对面的七八个人,个个身形彪悍,精神抖擞,怒目圆睁,看样子,绝对身手不凡。再看自己身后这几个兄弟,平时吃喝嫖赌,慵懒浪荡,缺乏锻炼,走路快了都喊累,一个个除了嘴硬,没有别的本事,真要动起手来,即使手持棍棒,这几个兄弟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单挑将被揍得鼻青脸肿,对方本身就多三个人,要是群殴,更会被打的满地找牙。
二明虽然跟他的兄弟们都是同类人物,但他毕竟年龄大,在社会上混了那些年,见过些世面,他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见对方摆开了阵势,知道碰上了硬茬,他说道:“对面的哥几个,看来今天是专门到这儿找事的?”
“我们跟你今日无仇,往日无冤,找什么事儿呀!今天到这里,只想解决昌达地产工地上的沙子供应问题,其他事跟我们没有一厘钱关系。”袁国刚道。
“我要是不给这面子,看来你们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我想问问,你们是受人所托,还是跟昌达地产有什么关系?如果受人所托,对方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同样多的钱,你们能不能撤到圈外,别管这件事?”
袁国刚跟几位战友相视一笑,扭头对二明说道:“对不起,恐怕我们会让你失望,别问我们跟昌达地产是什么关系,一句话,你给多少钱,我们也不会跟你做交易,这件事我们必须管!”
二明点点头,“江湖上像你们这样讲义气的,还真是少见,令人佩服!既然哥几个这么有正义感,我也有一事相求。”
“哦,你有什么事?”
“昌达地产公司一次又一次地跟我们兴龙公司作对,你们能不能跟他们捎个信,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今后如果再跟兴龙公司过不去,可就不是断供沙子这么简单了!”
“对不起,这个信我们不会捎。”袁国刚道。
“为什么?你们不是要主持公道吗?”
“正是因为我们主持公道,才不会帮你捎信。据我们了解,昌达地产和兴龙公司产生矛盾,是因为土地竞拍,昌达地产公司两次在竞争中胜出,你们由此怀恨在心,是这么回事儿吧?”袁国刚道。
“没错,正是因为昌达地产公司在两次土地竞拍中阻止兴龙公司中标,他们把最好的地块从我们手中夺走了,我们就想报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们给他们的老板捎信,以后做事要给自己留后路!”
“这位哥们,没事的时候,我劝你看看书,学学法律,土地竞拍,那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公平竞争,有竞争就有输赢,而且愿赌服输,所以根本不存在昌达地产公司抢了兴龙公司的土地这一说,你在背后阻挠人家的材料供应,影响人家的施工进展,属于违法行为!如果昌达地产选择报警,你要负刑事责任!”
“照你怎么说,兴龙公司在土地竞拍中吃了大亏,就该忍气吞声?”二明没好气地说。
“人们常说,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兴龙公司在上次土地竞拍中输了,你们可以在下次土地竞拍中,通过你们的实力再赢回来,让对方也输得口服心服,而不是在暗地里用这些小动作来报复对方!”
二明身后的一个兄弟嚷嚷道:“说得倒轻松,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光立即怼了回去:“怎么啦?这话没毛病!公司之间的矛盾因土地竞拍而起,就应该在下一次的土地竞拍过程中,通过继续竞争来解决,而不是在背后搞小动作!”
二明和他的几个兄弟无言以对,但并没有从装满沙子的卡车跟前撤离,大光跟国刚交换了眼色,高声问道:“我说对面的几位,你们是怎么想的?昌达地产的工地上等着用沙子,你们让不让卡车开走?”
尽管极不情愿,二明也没有别的办法,用武力解决,他身后的几个兄弟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讲道理,对方说的头头是道,目前的状况不是给不给对方面子的问题,而是必须无条件撤离!
二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大家让开,让车开走。”
“明哥,咱们不能就这样把车放走了,多没有面子呀!”旁边一位兄弟说道。
“听我的,让车开走。”
卡车开走后,大光向二明拱手道:“哥们,多谢!不过不光是这一车沙子,不仅是今天,我们希望以后也相安无事!”
二明有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我还是想知道,你们是道上哪位大哥的手下?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大光很认真地说:“我们真不是哪位大哥的手下,我们甚至不是你想象的道上人,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记住我的外号,我叫大光,他们几位都是我的战友,在社会上你也许可以打听到我的外号。”
这时,身旁的一位兄弟凑近二明耳朵旁嘀咕了几句,他扭过头,定睛看着对方,“原来你就是大光?”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大光,怎么啦?”
“久闻大名!你咋不早说?险些造成伤害。怪不得一直不承认你们是道上大哥的手下,原来这么牛逼!”二明快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呀!我可没有多大的名,我们不混社会,我们从来就没有牛逼过。”
“真是高人不露,太谦虚了!虽然你们不混社会,但华源市的道上人几乎都听说过,要论打架的真实战斗力,如果大光的这帮战友要说排第二,别人就不敢排第一,即使道上前三名实力的几位大哥,他们的手下在你们面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一想到这些,二明甚至有点后怕,幸亏刚才没有动手,否则,现在连他自己恐怕都趴在地上了。
“嗨,你别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我们都是本分人,跟道上的人和事素无瓜葛,你提到的道上大哥我们不认识。这样吧,希望你们公司跟昌达地产的矛盾就此了结,以后我们也不认识你。”说完,大光转身,要跟战友们离开现场。
好不容易见到传说中的大光,二明想巴结对方,“大,大光,这就要离开?着什么急嘛!”
大光转过身来,“怎么,你还有事?”
“快到中午了,大家聚到一起吃顿饭,我请客。”二明道。
“多谢你的邀请,吃饭就算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大光转身和战友们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大光,你说这二明还能不能反悔,过几天又来捣乱?”袁国刚担心道。
二强接了过去,“就二明这吊样,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袁国刚请几位战友吃了午饭,临别时,他拿出一沓钱,“大光,这些钱你给战友们分分。”
“国刚,这是干什么?你把战友们当成混社会的道上人了?”
“一点辛苦费,老总吩咐的。”
“那也不行!拿了这钱,性质就变了。你还不了解战友们的脾气性格?我们可不干那事。”大光严肃地说。
“为了昌达地产公司的事,让你们忙活了半天,老板的心意,你们就领了吧。”
“这钱你收起来,你们老板的心意我们领了,要不这样吧,反正昌达公司也在市里开发地产项目,将来有什么合适的事,请你们老板帮我们找点活干。”二强接过话题。
“我回去跟他说说,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就像上次旧城改造过程中,你们几个承包的旧楼拆除和现场清理工程,老板很满意。”袁国刚道。
“呃,那样就很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愿意挣那样的钱,你手里这钱,说啥我们也不会要。”大光道。
袁国刚没有想到,这帮整天跟社会各色人等打交道的战友,不仅三观犹在,而且还保持着一颗纯洁正直的心,跟这样的人交往,让人心里踏实。
第248章 明智之举
袁国刚也是行事低调的人,处理完了沙场纠纷,回到昌达物业公司,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那张银行卡还给关云天,“关总,事办完了,这张银行卡还给你。”
“这么快就办完了?没给你的战友们一些酬劳?”
“只吃了顿饭,按你的意思,想给他们一点酬劳,他们一分也没要。”
“这怎么好意思?什么时候得去好好谢谢人家。”关云天道。
“用不着感谢,都是我的一帮战友,为人都很好,如果咱们的工地上有适合他们干的活,到时候帮他们找点事干就很好。”
“那没有问题,一旦有机会我就为他们安排。事情办得还顺利吧?有没有动手?”
“办的很好,开始双方僵持了一阵,等摆开阵势,对方就认怂了,原以为那个老板的兄弟是混社会的道上人,结果也就那么回事儿。”
“没动手就好,我怕闹出治安案件,就像旧城改造那次,虽然咱们占理,毕竟还得去找有关领导出面说情,很麻烦。”
“旧城改造那次,因为对方到工地抢活,战友们事先没有准备,否则也不会动手。我这帮战友不是道上人,他们办事非常稳重,处事冷静,素质比较高,凡是讲道理能解决的事,绝不武力解决,这一点,我对他们也很放心。”
“最后,那个二明是什么态度?今后不会再生事端了吧?”关云天还有点不放心。
“口服心服,当场表态,以后绝对不敢了!再说,他要是出尔反尔,我那帮战友找到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关云天也很满意,“咱们是得找个机会答谢人家。”
袁国刚站起身来:“关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物业公司了。”
“你稍等,国刚,薛总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在市里的项目开发上,他还兼任集团公司人力资源总监,精力有限,基本无暇顾及物业公司,我有个想法,准备让他卸下昌达物业公司经理的职务,由你担任昌达物业公司经理。”
袁国刚连连摆手,“关总,我的能力有限,当不了物业公司经理,要说当个做实际工作的副手,还勉勉强强,让我管理整个物业公司,我可干不了。”
看见袁国刚这副退避三舍的样子,关云天笑了,“薛总现在基本不在物业公司,平时都是你在管理,怎么就干不了呢?”
“那不一样,尽管薛总基本不来物业公司,大事小情也确实我在管理,但有他这个经理在,我就好像更有主心骨,管理起来觉得心里有数。要是没有他在,啥事都让我自己决定,我怕把事情办砸了,也许因为能力不够,我天生就是个当副手的料。”袁国刚太有自知之明了,这种人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所以,更值得信任。
“国刚,你以前在帘子布分公司当副经理,现在到了物业公司还是副经理,难道你就没想当一回经理,做一个在本部门说了算的一把手?”关云天笑问道。
“关总,我最清楚自己的能力,要说跟底层普通百姓打交道,我还差不多,让我筹划个管理方面的大计划,我真的做不了,所以,物业公司副经理这个职务,我就很知足了,但我也一定能干好,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袁国刚说的是心里话,绝不是谦虚客气。
“那好,你就继续当物业公司副经理吧,不过随着昌达地产公司开发的项目越来越多,物业公司的规模将会越来越大,虽然老薛是公司经理,但由你主持日常工作,我决定把你的薪资待遇提高到经理级别。”
“多谢关总,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把工作做好。”
......
叶佳怡负责的汽车零配件项目正在加紧推进,根据市场考察和专家咨询,在选择配套车型品牌这个重要问题上,得出了比较一致的结论,叶佳怡把方案上报到关云天这里,等待他的确认。
“从现实市场的角度分析,肯定要选择合资车型,因为在可预见的未来,合资车型的销量和利润都是国产车无法比拟的。但从长远考虑,现在选择一家国产车企作为合作对象,也很有必要。”叶佳怡先做简要汇报。
“这样做的理由就是为了长远考虑?”
“是的,随着国产汽车质量的不断提高,国产车的销量超过合资车企是早晚的事,现在选一家国产车企作为合作对象,尽管对现阶段的产值利润没有积极贡献,甚至还有可能出现一定程度的亏损,从培育潜在市场的目的考虑,也是非常值得的。”叶佳怡解释道。
“既然已经定了,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不,你是董事长,这需要得到你的确认。”
“嗨,我既没参加项目考察,又对汽车行业一窍不通,就按你们的考察结论和专家的建议进行决策就是了。”关云天觉得,既然把汽车零配件项目全权委托给叶佳怡操办,那就得充分信任她。
“关总,新型制造业说起来好像高深莫测,其实在决策管理方面,跟一般工业项目没有什么区别,你在此前本身就是做实体制造业的,我认为你对汽车零配件项目应该不会陌生。”
“好吧,下一步怎么进行?”
“两天以后,拟定的技术合作方要来跟咱们洽谈合作事宜,如果能抽出时间,希望你能亲自参与浅谈。”叶佳怡道。
“按照分工,这件事原本就是由你全权负责的,我再参与其中,你觉得合适吗?”
“你亲手经历了多个项目的技术合作洽谈,我认为你有非常丰富的谈判经验,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我觉得你都应该参与进来。”
根据专家建议,叶佳怡确定了两家汽车技术研发机构作为将来的技术合作候选单位,具体跟那一家合作,要看谈判结果。
叶佳怡安排的第一家洽谈机构,是某知名大学的幻达汽车研究所,该大学的汽车制造专业闻名于全国,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该大学成立了这家技术力量相当雄厚的幻达汽车研究所。
两天后,昌达大厦总部迎来了幻达汽车研究所的一行四位客人,宾主在接待室见面后,因为叶佳怡此前跟对方已经有过两三次接触,只有关云天跟客人不熟悉。
叶佳怡向宾主介绍道:“这位是幻达汽车研究所主管对外交流的王所长,这位是主管技术研发的郭所长,那两位分别是汽车配件研究室的高主任和技术科的张科长。各位,这是我们昌达集团董事长关总。”叶佳怡省略了两位所长前面的副字,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关云天知道这两位其实都是副所长。
没有更多的客套,双方立即进入工作状态,叶佳怡首先把合作的内容作了介绍,对方的王所长问:“这么说来,你们要做两套生产线?”
关云天道:“各位都是汽车领域的专家,你们对昌达集团同时选择一家合资车企和一家国产车企进行合作,有什么看法?”
“说实话,这是一个兼顾现在和未来的选择,我只能说,如果企业资金允许,这样的选择是明智之举。当然,如果企业资金有限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种洽谈跟关云天此前经过的帘子布、轮胎制造、发电和炼油石化的技术引进虽然不完全相同,但程序基本一样。
进入正题后,双方就年产八百万套刹车片和年产五百万套转向器两个分项进行了探讨,关云天询问了设计、施工、设备安装调试需要的时间和产品质量标准,幻达汽车研究所最关心的,当然是技术转让费,经过一天的会谈,双方达成了初步意向。
隔了一天,昌达集团又跟某汽车研究院的代表进行了接触,双方商谈了同样的问题。
事后,叶佳怡跟关云天商量,“你倾向于跟哪家单位合作?”
“其实技术转让单位的服务内容基本差不多,双方的差别主要在技术转让费上,说起来,幻达汽车研究所虽然报价高了三十万,但他们从事汽车研究的历史更长,而且以该大学的汽车制造专业为依托,我觉得他们的技术积淀更深厚。”关云天道。
“要不我跟幻达汽车研究所再联系一次,看看他们的报价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佳怡当场给幻达汽车研究所主管对外交流的王副所长打电话,说明意图后,对方回应道:“叶总,我们的报价并不高,不过为了促成跟昌达集团的合作,我愿意把报价降低十万。”
“不能再降了?”
“叶总,这是我们的底线,本身报价就不高,请你理解。”
放下电话,叶佳怡道:“幻达汽车研究所技术转让费最多降十万,咱们还跟他们合作吗?”
关云天沉默片刻,“那就这样吧,针对合资车企的刹车片项目,跟幻达汽车研究所合作,针对国产车企的转向器项目,跟华越汽车研究院合作。”
“你的意思,这两个项目让不同的技术依托单位来做?”
“就是管理稍微麻烦点,正好看看他们两家有哪些不同的技术特点。”关云天道。
“管理不麻烦,你说得对,正好吸收他们两家不同的技术特点。”
关云天确定了大方向,叶佳怡随即邀请两家单位到昌达集团签订技术转让合同。
按照叶佳怡拟定的工作计划,首先建设针对合资车企的刹车片项目,根据幻达汽车研究所提出的设备明细,昌达集团向国内的机械设备公司发出招标函,不到一个月,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十余家企业的投标申请。
开标的前一天,叶佳怡正在办公室准备第二天的招标事宜,她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请进!”
门开处,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请问你是叶总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找我有什么事?”
“叶总,我是红光机械厂的业务员,是来你们这里参加投标事宜的。”来人自我介绍道。
“哦,你们先到了?明天正式开标。”
“叶总,我来找你,还想跟你透露一件事。”来人略带神秘地说。
“哦,你要跟我透露什么事?”叶佳怡看着对方。
“你们采购设备不是为了生产汽车配件吗?我有个汽车制造厂的朋友,可以帮你们销售汽车零配件。”
第249章 没有空子可钻
项目还在建设中,就有人上门帮忙销售产品,这样的好事还真有?叶佳怡仔细一想,这时机也太巧合了!她给对方倒了杯水,“你请坐,这是件好事,只不过我们的项目还没建成,目前还没有产品可供销售。”
“叶总,你们的生产设备还没招标,我当然知道现在没有产品可供销售,我说的是将来,在项目投产以后,我的朋友可以帮助销售产品。”
“那就更好了!你是红光机械厂的,请问怎么称呼?”叶佳怡似乎有点兴趣了。
“我姓文,红光机械厂销售科的。叶总,我的朋友将来为昌达集团销售刹车片,不知我能否提个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叶佳怡觉得莫名其妙。
“在明天的设备招标过程中,能不能给我们红光机械厂一些照顾?”
“文经理,你是想将这二者联系起来吗?按你的意思,我们明天招标购买你的设备,你的朋友将来就帮昌达集团销售汽车配件,可以这样理解吗?”叶佳怡道。
“倒不是非要将二者联系起来,不过生意场上,有联系不是更好吗?”
“没错,生意场上,山不转水转,谁知道多年前的故人,哪天又见面了呢。话虽如此,不过文经理,我想知道的是,就算昌达集团这次招标同意采购红光机械厂的设备,你又怎么保证你的朋友日后能帮助我们销售产品呢?”这么简单的事情,岂能把叶佳怡转晕!
“叶总这么说,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只是好奇,并没有怀疑你说的话。如果文经理有兴趣对这件事进行深入交流,我认为最好跟我们的董事长,也就是招标评审组组长关总见个面,再把你的想法跟他说说。”叶佳怡建议道。
“这件事你还定不了吗?”老文似乎有点失望。
“对不起,招标的事并非某个人说了算,需要我们评审小组集体审议,所以,我建议你跟关总见个面。”
对于这种将信将疑的事,叶佳怡也不能一口回绝,她将老文领到关云天办公室,“关总,这是来昌达集团参与投标的红光机械公司销售科文经理,他有事想跟你汇报。文经理,你请坐,把你的想法跟关总说说。”
老文把刚才在叶佳怡办公室说的那一套,再向关云天重复了一遍,“关总,我是真心实意想为昌达集团帮个忙。”
关云天也觉得有点意思,项目还在建设中,就有人自告奋勇帮助销售产品,在他十余年企业管理生涯中,也是头一次见到,“你那个朋友在汽车制造公司做什么工作?”
“他在供应部,正好分管零配件采购。”
“哦,那真是不错,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关总,这件事只要你们想做,就一定能成。”老文信誓旦旦地说。
“当然想做啦,你跟他保持联系,必要时可以邀请他来昌达集团做客。”
“关总,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想提个要求。”
没等老文往下说,叶佳怡接过话题,“他想让咱们在招标过程中对红光机械公司进行关照。”
“哦,文经理的意思,想让你们公司的投标跟这件事情之间形成某种关系?问题是你们公司的设备跟我们的招标要求相符吗?比如说质量、价格、型号、售后服务、交工期限和付款方式等等等等,如果二者相去甚远,你让我们如何关照?”关云天道。
“这个......,”老文被关云天问的一时语塞,“关总,我们做营销的很不容易,总是想千方百计利用各种资源来提升自己的业绩,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我完全理解营销工作的艰辛,也听懂了你的意思,说的通俗点,你是想把那位在汽车制造公司做零配件采购的朋友当做筹码,跟你们红光公司的投标结果作交换,这也无可厚非,但这里有两个不确定因素,第一,刚才说了,你们红光机械公司的产品究竟跟我们的招标要求是否相符?如果符合我们的要求倒好商量,要是不符合要求,你就是多大的筹码,我们也不会跟你交易!第二,我们怎么知道你那筹码究竟有多大分量?值不值得交换呢?”关云天分析道。
“关总,我跟那位老朋友私交很好,只要我出面求他,每年为你们销售百八十万套刹车片根本没有问题。”
“文经理,我相信你跟你朋友的关系,也相信他的能力,但我刚才讲到的两点不确定性,也希望你能理解。这么大的昌达集团,投资十几亿的项目,我们不可能凭你的几句口头承诺,就跟你做交易,那不显得我们太幼稚了吗?”
关云天这番话,让老文低下了头,“关总,如果你们认为这件事不可行,那就当我没说。”
“文经理你别急,我跟叶总谁也没说过这件事不可行呀!”
“关总,你的意思......?”
“我们的原则没有改变,要不这样吧,我提两个方案,第一,明天的招标会你按原计划参加,如果红光公司能中标,当然最好了,假如不能中标,你跟汽车公司那位朋友还继续保持联系,力争让他把事情做成,销售人员的业绩不是跟收入挂钩吗?虽然你没能把红光公司的设备卖给昌达集团,通过帮助我们销售产品,照样增加你的提成收入;第二,明天的设备招标只是我们汽车零配件项目的一部分,如果你的朋友真能在将来的销售中为昌达集团帮忙,在第二部分设备招标中,如果红光公司的设备跟我们的要求接近,到时候我们会有所考虑。”
其实,老文所谓的汽车公司零配件采购部的朋友,完全是子虚乌有的谎言,他本想以此为幌子,骗取招标评议组两位关键人物对红光公司的关照,通过这番接触,老文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空子可钻,“关总考虑问题很周到,那咱们以后再说吧。”
老文离开后,叶佳怡问道:“你觉得这个文经理说的事情靠谱吗?”
关云天笑言道:“就他这点伎俩,还想在咱们面前耍花招,简直是自不量力!”
“那你怎么还一本正经地跟他提什么建议?”
“你不也是一本正经地把他介绍到我这里吗?这样做就对了,毕竟人家是来投标的,说起来也是昌达集团的客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不够礼貌。另外,我相信你也看出了他的目的。”
“正是觉得他说的事不靠谱,我便不想跟他??拢?晕?愕募妇浠熬桶阉?蚍19吡耍?幌氲侥慊瓜蛩?岢隽四敲聪晗傅慕t椤!币都砚?馈?/p>
“其实,我的建议也费不了几个脑细胞,既合情合理地拒绝了他要求照顾的请求,又用不着担风险,无需付出一分一厘,甚至不需任何承诺,还让他心甘情愿地自动离开,这样不是很好吗?即使老文真有汽车制造公司那么个朋友,将来也可以合作,因为在我的建议中,合作的大门是敞开的!”关云天道。
谈到汽车零配件销售,叶佳怡正有一些问题需要跟关云天商讨,“趁这个机会,要不要把沈悦虹召集过来,对下一步的销售计划进行讨论。”汽车零配件是叶佳怡负责的项目,好多事情她得想到前头。
“可以啊!就是不知道她在县城还是在市里,我先问一下。”关云天拨通了沈悦虹的手机,得知她刚从华源市回到县城的房地产营销中心,“你来昌达大厦我的办公室开会。”
叶佳怡回自己办公室,准备了一些汽车配件的广告宣传资料,二十来分钟后,沈悦虹推门进屋,叶佳怡拿着一大摞彩印广告册也回到关云天办公室。
关云天首先说话:“根据进度,汽车零配件项目还有最多一个季度就要正式投产了,现在需要对产品销售计划做出一些安排,佳怡谈谈你们的前期市场调研情况。”
“项目调研期间,市场这一块主要针对整车生产厂商,但是据业内人士讲,汽车零配件这种产品,其实跟全国各地的汽车零配件市场也有很大关联,所以,真正开始市场营销的时候,厂家和汽配市场都是不能忽视的。”叶佳怡道。
“虽然我对汽车零配件并不在行,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跟汽车轮胎的市场有些类似。”沈悦虹道。
“别说,这两者的市场结构还真的非常相像,即使经营汽车轮胎的商家不经销汽车零配件,他们起码知道当地有哪些汽车配件经销商,毕竟轮胎和零配件都是汽车消费过程中的必需品。悦虹,你抽点时间,跟销售部的业务员们开个会,让他们跟全国各地的经销商们联系,必要时业务员们可以亲自走一趟,把昌达集团的汽车零配件广告宣传册送到当地做宣传。”关云天道。
“凭借原来的轮胎经销渠道,我觉得昌达集团的汽车零配件要想进入全国各地的汽配市场并不困难,关键是进入整车厂家,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悦虹的担忧不无道理,进入各地汽配零售市场,有汽车轮胎的现成渠道可以利用,但要进入整车生产厂家,的确需要做很多工作,这方面由佳怡统筹,我跟悦虹全力配合,你们两位觉得怎么样?”
关云天的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征求意见,其实是在布置下一步的销售工作,毕竟两个女强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虽然叶佳怡是总经理,沈悦虹作为销售总监,也是集团公司高管,某些时候,总经理在她心目中不一定总能受到尊重。
沈悦虹表态,“各地汽配市场的开发,我责无旁贷,进入整车生产厂家,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提前告诉我就行。”
“根据进度安排,计划在下个月跟乘胜汽车公司进行一次实质性接触,我希望咱们三人一同前往。”叶佳怡道。
“这就是可行性报告中针对的那家德系合资车企吧?以前跟他们接触过吗?”关云天问。
“项目调研过程中跟他们接触过,这家车企规模排名全国前三,他们的几个车型都有很好的销量,唯一特点是对配套零部件的质量要求太严。”
第250章 不动声色
新型制造业跟传统制造业的主要区别,就是高标准、高质量,不过汽车零配件项目有叶佳怡这位具有大洋彼岸名牌大学mba背景,又在世界五百强做过部门高管的管理者领航,只要有合格的员工,产品质量完全应该得到保证。
尽管如此,关云天对质量问题还是格外重视,“佳怡,新员工的招聘怎么样了?”
“人力资源部正在做,据说已经差不多了。”
“人员到位后,要抓紧时间培训,现在离设备调试已经不远了,我的经验是,人员最好在设备调试期间到岗,这对他们加深了解设备和工艺流程大有裨益。”关云天道。
“培训分为文化基础和实际操作两部分,文化培训由昌达集团人力资源部负责,实际操作由技术转让方负责,培训地点可能在外地,费用由昌达集团支付,这是合同中明确规定的。”
“凡是合同规定清楚的,一切按合同执行就是了。我想强调的是,在职工培训过程中,不要吝惜花钱,员工培训到位了,能给将来的生产管理带来很多好处,那真是事半功倍。”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在咱们的轮胎制造、炼油石化和自备电厂三个分公司,有很多优秀员工,按照此前的计划,在不远的将来,咱们就要从这些传统制造业退出,你认为是否有必要把那些优秀职工调到汽车配件这边来?”
“哎哟----,”关云天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件事,“从人力资源的角度考虑,似乎应该这样做,但现在咱们还没开始在上市公司减持,而且昌达集团要退出传统产业这件事,目前还处于保密状态,如果从那边大量往这边调动员工,恐怕会引起外界猜测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真要是退出了,把优秀员工留在那边也是可惜,另外,说不定很多职工也愿意回到昌达集团。”
“可以不动声色地做,前提是不要引起外界关注。”
......
昌达物业公司成立近三年了,头一年因为住户装修,各小区入住率并不太高,第二年,最先开发那些楼盘的十来个小区,入住率都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正是从第二年夏天开始,各小区的物业办公室陆续向物业公司反映上来不少问题。
袁国刚这个物业公司主管日常事务的副经理,在第一年基本无事可干,从第二年的夏天开始,事情就逐渐多了起来。
老薛虽然兼任昌达物业公司经理,但他是昌达地产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正在华源市主持几个地产项目的开发,他本身又是昌达集团的人力资源总监,所以,根本无暇顾及昌达物业公司的管理工作。
这个时候,袁国刚就成了物业公司事实上的一把手,尽管他自称能力有限,管不了大事,只能做些具体工作,但目前面临的问题,看来必须由他决断。
袁国刚先把各小区反映上来的问题记录在案,他原本想跟物业公司经理老薛汇报,看一把手如何处理这些事,现在看来根本不现实,因为电话里说不清楚,他又很难见到老薛本人。
“嗨,先去各小区看看情况再说。”袁国刚觉得不能再等,否则时间长了问题成堆,解决起来将更加麻烦。
从第二天开始,袁国刚便不再窝在物业公司办公室,上班时间一到,他便从家里直接去小区的物业公司上班。
在袁国刚实地查看的第一个住宅小区,通过跟小区物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交谈,他了解到第一批入住的业主基本都能遵守入驻协议,稍后陆续入住的一些住户,干啥的都有,做蔬菜批发零售的,往超市送货的,卖煎饼果子地摊小吃的,摆摊卖鱼卖水果的,当然也有打工的。
“小区业主成分复杂了,管理起来更加困难,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只能尽力而为,就怕这样的状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小区物业经理向袁国刚大倒苦水。
“我说句外行话,你们别见笑,物业管理这个行业,不就是个收钱干活的事吗?还有什么不好干的?”看起来袁国刚对基层工作不甚了解。
“袁经理,你没在基层干过,跟具体的业主打交道,很多事情想象不到。”小区物业办公室这位侯经理,以前是帘子布分公司的一名工段长,他跟袁国刚虽然是上下级,因为是老熟人,说起话来比较随便。
“说说具体情况吧。”袁国刚就是到基层了解第一手资料的。
据侯经理汇报,按规定,所有业主领钥匙办理入住手续时,物业公司均要与他们签订规范甲乙双方权利义务的协议,每位业主对协议细则必须逐条查看,并一一认可,方能最终入住。
协议有一条明确规定,小区内只能停放小汽车,禁止各种货车入内,机动三轮、人力三轮、摩托车、电动车和自行车须在指定车棚停放。先期入住的业主,都很好地遵守了协议,那时小区的环境比现在更加整洁,车辆停放更有序。
“这样不是很好吗?”袁国刚道。
“如果延续这种状况,当然太好了!问题是本小区有一部分炒房者,他们离去后,各式各样的从业者陆续住进小区。这些购买二手房的业主,只需到房产管理部门办理过户手续并缴纳相关税费,他们与小区物业管理部门根本不打交道,对业主应该遵守的规定一无所知。”
老侯停了停,“随着二手房业主的入住,每天晚上不仅有货运小卡车以各种理由从侧门开进小区,有些单元门外,机动三轮车、非机动三轮车、摩托车、电动车和自行车都有停放。为了保证出入通畅,小区保安每天晚上都要对违规停放的各种车辆进行清理。”
袁国刚点了点头,“就图少走几步,遇到雨雪天气,这些人宁愿把摩托车、电动车或自行车推进单元门的楼道里,也不愿意停放在车棚,我居住那个地方也有这种现象。”
“问题是为了保证出入安全,尽管麻烦,又费口舌,我们的保安也得去清理!”
“这没办法,因为那既是保安的职责,也是维护全体业主的利益,物业公司应该坚持这么做。”袁国刚赞同道。
“袁经理,如果业主们都像你这么想,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这些车的车主没有几个愿意配合,他们要么不承认是自己的车,要么即便承认了,反而埋怨保安多管闲事,有几次遇到火气大的,说话十分难听,也把保安激怒了,车主和我们的保安差一点都要动起手来。”
“哟,这些人怎么如此蛮横?小区管理好了,大家住着也心情舒畅,这个道理他们都不懂?”
“道理他们肯定懂,如果车辆停放混乱,他们进出不方便,这些人比谁都着急。可是轮到自己,他们就只考虑自身利益,根本不顾别人了。”
“咱们的物业管理人员应该给这样的业主讲明道理,有些业主,尤其是购买二手房那些人,可能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不当。”
“嗨,我们没少讲小区规范的好处和重要性,多次在小区大门旁的橱窗里张贴宣传材料,还在小区门口给业主发传单。再说,都是成年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别人讲吗?”
老侯越说越激动,“我看问题的本职,还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意识到,他们住在城市的小区里,还须要遵守什么规则。他们或许认为自己花钱买房,小区这个地盘就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
自己在小区里干什么,别人无权干涉!”
老侯还讲了个他亲身经历的故事,“去年十月份的一天晚上,正赶上我值夜班,二号楼一单元的一个开厢式货车的业主,可能回来晚了点,他每天停车那个临时车位停了一辆轿车,可能是赌气,他就把自己的厢式货车停在轿车的后面,位置离得非常近。”
“这有什么问题吗?”
“轿车司机看见后不干了,据说他第二天早晨五点就要出门,后面的厢式货车顶的太近,他根本动弹不了。他找我们去现场处理,我们知道厢式货车车主住在一单元二楼,就把车主叫下来,让他把车挪挪位置。你猜他怎么着?”
“那就挪一把,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袁经理,他哪有你这么好说话呀!这位业主不但不挪车,还说他花了钱买房子,是这个单元的住户,这个车位是他先占有的。”
“临时车位,哪有什么先占后占?他的车非要停在那个位置,往别处挪挪就不行?”袁国刚觉得这有点不可理喻。
“不仅如此,厢式货车车主还有一套理由,他说车里面的货都是送往超市的,车必须停在他的视线以内,他以前在农村居住就是这样的,进城后在别处居住也一直都是这样。停在这个位置,站在他家的窗户跟前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车。”
“简直胡搅蛮缠!我就不信他晚上不睡觉,一直站在他家窗台前往外盯着!”
“我们向车主解释,小区公共空间实行无死角监控,没人敢扒他的车偷他的货。可无论怎么解释,他就是不肯挪动。僵持了好一阵子,我们劝他让一下,让轿车司机把车挪到别处,他倒是同意,可这个时候其他地方的临时车位都停满了,轿车司机却不愿动坑了。”
“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人做出让步吧?”
“是啊,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我建议货车车主挪开位置,让轿车退出来,然后货车往前停,把轿车停在货车后面,二人才勉强同意了。最后,货车车主却问轿车司机,第二天早晨究竟几点走------他倒担心人家走晚了挡住他的道。”
袁国刚慨叹道:“有些人真是毫不利人,专门利己啊!不过这毕竟是个别现象,我相信绝大多数业主都是讲理的。”
老侯摇着头,“袁经理,你还嫌少呀?我觉得十天半个月遇到一次就够挠头的。不过,跟小区的违章搭建比起来,这的确不算什么。”
“对了,小区的违章搭建是物业公司必须管住的,否则,一旦开了口子,那就乱套了!”
“我们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但就在这个小区,有家业主让我们头疼不已。”
第251章 并不简单
到基层调研的目的,袁国刚就是要弄清楚究竟存在哪些问题,他饶有兴趣看着对方,“说说看,什么情况?”
“任何业主都不得在小区进行违章搭建,这是物业公司与业主签订的入住协议中明确规定的,协议还禁止业主在室外乱堆乱放。在小区的第一批业主入住不久,五号楼一单元一楼那家业主,想把他家的一些舍不得扔掉的旧物堆放在楼头,其实也没占用多大空间。我们知道后要求他搬走,对方却认为他是一楼的住户,那些东西堆放在他家的窗户下面,影响不到别人,说啥也不搬。”
“最后怎么处理的?”
“我们拿出文件和协议,告诉他除非特别指明,楼房周围均为公共空间,而不属于住在一楼的任何一家住户。见自己理亏,他开始耍横,找来几个朋友为他站脚助威,我们不吃那一套,坚持要他把那些破烂搬走,天天催,每天派人轮流去他家做工作。”老侯说。
“你们干的也不错嘛!”袁国刚道。
“眼看顶不住我们的压力,最后,他家的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出来讲情,说那些旧物件陪伴了他们老两口好几十年,实在舍不得随便丢弃,如果物业公司不让堆放,容他们几天功夫,他们将把这些物件送给农村老家那些亲朋好友。我们看在两位老人的面子上,责令他们一个星期送走,否则物业公司将采取措施,将其清出小区。”
袁国刚赞赏物业工作人员的做法,“通过那次清理,整个小区每栋楼的周围都保持得很整洁。如果那次行动不坚决,住在一楼的住户就会争相效仿,好端端的一个小区,不就乱套了吗?监督业主遵守居住协议,也是物业管理的一部分。”
“所以,物业管理并不像收钱干活那么简单。刚才那件事说的是我们过五关,我再跟你说件我们走麦城的故事。”
“哦,你们也有掉链子的时候?”
老侯无奈地说:“你别笑话我们,碰见那样的业主,谁也没办法。”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笑话什么呀?先说说怎么回事儿吧。”
“小区不是禁止违章搭建吗?可就有这样一户业主,人家不仅搭建了,而且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还大张旗鼓,我们就是拿人家没办法。你说我们是不是很窝囊?”
“竟敢公然违反物业管理条例和双方签署的协议,还有这么牛逼的人?”袁国刚对这种事也很气愤。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老侯停了停,继续说道:“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规划的,小区的九号、十一号和十三号这三栋楼,一楼的住户每家前面都有两米半宽的小园子,园子用一米高的木头栅栏围起来,户与户之间也用木栅栏隔开。对于住在一楼那些喜欢养花种草和侍弄园子的住户,这无疑是个非常好的环境,入住协议中明文规定,这一小块土地只能用于绿化,在和周围环境协调一致的前提下,也可以搞一些种植,例如蔬菜花卉等等,但明确禁止乱搭乱建和堆放杂物。”
“没错,是这样规定的。”
“可就是这户业主,硬是要在他家的院子里强行搭建。在他施工的前几天,我们倒是发现了往小区拉建筑材料的车辆,当他硬化地面时,我们也没有当回事,因为那是业主正常的使用范围。”
一位物业工作人员在一旁插话道:“甚至在他买来玻璃和钢柱钢梁等建筑材料时,我们也没有察觉对方的目的,这算是我们工作中的一个疏忽吧。当他找来工人,开始搭建施工时,我们才发现他要干什么,于是赶忙派人跑过去,一边解释,一边制止施工。原来,这家业主买的是二手房,根本不知道住在小区还需要遵守什么规定。”
老侯接着说:“我们的工作人员给他逐条逐款地解释了半天,他先是没有说话,过了一阵,这个留着鸡冠发型的三十多岁业主涨红着脸,说他对协议规定的其他条款没有意见,但对禁止在自家领地搭建和堆放物品不理解。”
袁国刚点点头,“在不受约束的环境里长大的人,对什么都不理解,他们觉得所有法律条文和协议条款都是跟自己过不去。”
“是的,他认为他脚下这一小块土地是他花钱买来的,他有权在自己的土地上做任何不违法的事情。不管他多么不理解,我们还是要求停止施工。帮他干活的是他一帮社会上的哥们,人家根本不听我们的劝阻,该怎么干还怎么干。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准备上前收缴施工工具,还没等我们动手,对方的几个人一拥而上,反而把我们的工作人员围在中间。”
同事插话道:“当时我们三个都在场,即使我们想撤出来,对方也不让走,眼看即将发生斗殴事件,我赶紧拨打110。民警对情况做了简单了解,要求对方暂停施工,并让我们离开,同时要求我们不要带走对方的施工器具。在警察的调解下,双方算是暂时罢手。”
“过了大约四五天,附近街道的城管工作人员来到物业办公室,就在我们疑惑之际,城管人员主动问起那户业主违章搭建之事。”老侯说道。
“怎么,他们要出面管这件事?”袁国刚道。
“哪儿呀,人家是来帮那家业主说情的!那个业主年龄不大,才三十出头,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干啥的?看上去来头不小,把关系都托到城管局了。”同事补充道。
“城管局不是管街面吗?怎么还干涉小区里面的事?管的太宽了吧!”袁国刚愤愤不平地说。
“可不是嘛,我们也觉得城管局管好街面上的事才是它的本分,怎么还管到小区里面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其实据我所知,那位业主好像是个往花店送花的个体户,可能认识一些社会上的狐朋狗友,邻居说他家时常有陌生人进进出出,其他没看出来有什么了不起。”老侯道。
“那又怎样?谁还在社会上不认识几个人,如果能拉几个朋友就可以为所欲为,整个小区都得乱套!城管局的人最后怎么说?”袁国刚道。
“看上去城管局的人不是故意找茬,而是求我帮助通融。他说当事业主把所有材料都买齐了,又退不了,能不能请我们高抬贵手,让业主把搭建建起来。”
“这不太扯了吗?是当事业主要破坏规章制度,又不是物业人员故意刁难,高抬贵手从何说起?如果以备齐了材料为理由允许他破例,其他一楼的业主将会找到更加合适的理由!”
“其实我们知道业主搭建玻璃屋有他自己的目的,那就是用做他冬天存放花卉的暖房。任他怎么找理由,我们拿入住协议说话,就是不同意搭建。最后,我们还搬出了小区的业主委员会做挡箭牌。”
“对呀,如果业主委员会不同意,看他还有啥可说的。”
“袁经理,人家才不怕这一套呢,当我们搬出业主委员会时,那位城管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说,只要物业办公室不干预,业主委员会那边就不用我们费心了,人家早就搞定了。”
“为了践踏规则,达到自己的目的,满足自己的私欲,有些人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啊。”袁国刚概叹道。
“城管还提醒我们,这个小区两面临街,如果我们硬抗,将来物业管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城管配合,要是城管消极对待,就能让物业公司遇到很多麻烦。既然城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个业主为了这件事动了很多心思,托了一大圈关系,肯定也没少花钱请客送礼,我们何苦要死死拦着呢?”老侯道。
“于是,你们就放弃原则,让规则的破坏者恣意妄为?”
“有啥办法?我们不就是个具体干活的吗?如果非要硬抗,城管真要是找麻烦,我们走人倒无所谓,小区的物业管理换成其他人不还得继续吗?你得理解我们的苦衷。”
“理解不理解又能怎么样,反正那家业主的违章玻璃屋已经建起来了。看你们以后怎么对其他业主交代。”袁国刚道。
“袁经理,你的担心也正是我们所忧虑的。这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几天,又有业主向我们反映小区出现烧烤摊的事。”老侯忧心忡忡地说。
“烧烤摊怎么能进小区?难怪业主有意见。”
“不是外面的烧烤摊进小区,而是本小区个别业主在楼外的公共空间搞的自助烧烤。谁知道这几年怎么了,人们突然迷上了吃烧烤。”一位物业办公室工作人员说。
“即使在盛夏,咱们这里最高气温一般也才三十二三度,个别年份最高气温可达三十四五度,但这样的天气最多也就十天半月,雨水稍微勤一点,夏天根本不会出现三十五度的天气。现在刚入夏,最低温度只有二十来度,最高气温也才二十六七度,真是天气凉爽,气候宜人的季节。但是,大街小巷的烧烤摊已经一家挨一家地摆出来了,等天气再热点,烧烤摊会更多。每到旁晚,烧烤摊密集的街区,街上的空气呛得人没法呼吸,睁不开眼睛。”
“你先别管大街上的烧烤摊,咱们物业公司管辖的小区,现在有人在楼下烧烤,其他业主有意见,这该如何处理?大街上的事归政府部门管,小区烧烤污染环境,其他业主肯定得找物业公司。”袁国刚对老侯说道。
“去年确实有两三家,今年我还没有注意过。前两天物业的清洁工倒是反映过有业主在露天烧烤,影响环境卫生,我认为是个别情况,没有引起重视。”
“去年不止两三家,起码有五六家业主在小区露天烧烤过,因为咱们当时没有及时制止,才导致今年在小区内的露天烧烤多了起来,这也是咱们管理的失职。”旁边的同事自责道。
“也不是去年不想制止,当时我们考虑在入住协议中没有明确这一条,怕业主说我们干涉他们的私生活。”老侯赶忙解释道。
“协议中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我认为类似的要求一定有,所有业主均有维护小区公共安全,保持小区卫生整洁,环境优美的责任,因为这是一般街道社区对城市居民的起码要求。我看你们在以前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从客观上怂恿了个别业主的损人利己行为。”袁国刚指出了问题的根源。
第252章 虽不违法
袁国刚意识到,基层物业管理存在的问题远比想象的要多,这些事情不解决,昌达物业公司就会面临越来越多的问题,他必须认真听取基层物业管理人员反映的情况。
“就在昨天,有业主向我们反映,大前天晚上他家楼下的烧烤摊,呛得他家不敢开窗户。这位业主就住在违章搭建玻璃屋旁边单元的三楼。”老侯的同事说道。
原来,当天晚上七点左右,那位业主和家人正在家里看电视,突然闻见一股好像烧柴火的烟味,很呛人,“咦,哪来的烟味呢?”
他站起身来找了一圈,发现这呛人的烟味来自窗户外面。
来到窗前,他往外张望,寻找烟味的来源。往下看时,见旁边单元一楼那个玻璃屋的四周玻璃都被卸了下来,只剩下屋顶的玻璃罩,可能是为了通风。
玻璃罩下有七八个人正在忙碌着,这些人好像是五男三女,年纪多在三十岁左右,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大概不会超过三十岁,另一个年龄大些显得邋遢的女人正是那家的女主人。五个男人中,三个穿着短裤背心,另外两个光着上身,只穿了短裤。除了那个留着鸡冠型寸头的男主人,其他四个都在不同部位露出了纹身。
在一个黑乎乎的长约一米,宽约二十公分的四方形烤炉前,鸡冠型寸头男右手拿着一把破扇子,在烤炉下方使劲地煽着风,不时抬起左手檫眼睛,好像他也被跟前的炉烟呛得流眼泪。随着他一扇一扇地煽着,从烤炉中冒出一缕一缕的烟雾,刚才闻见的那种刺眼呛鼻的烟味,就是从那个锈迹斑斑的烤炉里冒出来的。
另外几个人往烤炉前摆着食材,什么肉串,豆角,韭菜,青辣椒之类,女主人则忙着摆上简易桌凳和餐具,时髦女人在哄着主人家的两个孩子玩耍。
见此情景,业主赶紧关上窗户,免得挨呛。这个季节虽不是盛夏,但把所有窗户都关闭严实后,屋里也略显闷热。好在过了十来分钟,玻璃屋的烤炉点着了火,刺眼呛人的烟味小多了,他打开窗户,让屋里的空气流通起来。
碳火呛人的烟味倒是没有了,一会儿又冒出来一股股孜然烤焦的气味,这种气味让人闻着很不舒服,不得已,他只好又把窗户关上。
“不和他们在一个单元,而且住在三楼,尚且觉得这么呛,住在那家的左右邻居怎么受得了?”袁国刚道。
其实,这位业主当时就想找物业办公室反映,让物业人员管一管这些只顾自己享受,不顾左邻右舍感受的露天烧烤者,家人劝他别操那份心,玻璃屋的邻居们都能忍受,他家好歹离得还远点,何必出头得罪人。“再说,即使向物业公司反映了,也不一定管用,人家那个违章玻璃屋都能建起来,把小小的烧烤烟气味还能当回事?”
“这位业主家人的话看似有点消极情绪,其实是对咱们物业管理的不满意。”袁国刚道。
老侯赞同道:“自从那家的玻璃屋建起来后,好多业主都有这种情绪。”老侯继续讲着反映问题那位业主的遭遇。
毕竟初夏季节,总关着窗户也不舒服,业主告诉家人,孜然是一种纯天然物质,有些人不爱闻它烤焦的气味,但这种气味应该没有毒害,家人被说服了,他又将窗户打开。
晚上八点半左右,从窗外又窜进来那种刺眼呛鼻的烟味,也许是炭火熄灭了,又从新生火所致,这种烟味和烤焦孜然的气味不同,它不仅污染环境,还对人体有害,业主不得不再把窗户关上,等这股烟味散去后再打开。
九点多了,从玻璃屋传来一阵阵浪笑,一个男人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吼着一支流行歌曲,唱完后,又是一阵浪笑和掌声,这样三番五次,好不热闹。这些人只顾自己尽情玩乐,全然不顾左邻右舍的感受。
十点过,玻璃罩下面还是一片欢声笑语,夹杂着男女的打情骂俏,还有烤蚶子发出的那种腥臭味。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多,玻璃罩里总算平静下来,随着屋里灯光的熄灭和摩托车马达声的远去,这些人终于把静谧的环境和清新的空气归还给与这家人为邻的人们,但是,谁知道他家再隔几天又会再来一场这样的欢聚?
“这个夏天,但愿他们就这一次。”老侯道。
“哼,要是夏天整个小区就这么一户业主折腾一次两次的,邻居们就算倒霉,倒也可以忍一忍,但这个事,谁又敢保证呢?如果小区里三天两头就有这么折腾的,其他业主肯定意见很大,物业公司又将如何应对呢?”袁国刚道。
“你的担忧马上就成为现实了,昨天向我们反映情况那位业主的遭遇才讲了一半呢,那些没有玻璃屋的人,他们自会另辟溪径。”物业办公室的同事插话道。
那位业主告诉物业管理人员,前天下午四点多,他们楼前的小广场就被一家人给占领了。
“四点多太阳还老高,那家人要干啥?”
小广场是本小区内一个不大的休闲场所,最多能容纳三四十人,广场西南面有半圈长条座椅,东面是一尊美人鱼雕塑,紧邻雕塑的北边有一方带喷泉的荷塘。
下午四点半,一个皮肤黝黑,上穿红色背心,下穿短裤的年轻人从南面过来,但他显然不是附近这几栋楼的业主,因为在那位反映问题的业主印象中,周围这几栋楼从来没见过留这种发型的人。只见来人的发型非常奇特,脑袋周围剃的溜光,处于头顶的头发则留得很长,这些长发被他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扎在头顶上。
光这发型就够吸引眼球了,红背心随后又搬来一张折叠方桌和一只黑乎乎的烤炉,还提着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不用说,袋子里装的是木炭。红背心从附近绿化带的灌木丛中找来一些干树叶之类的引火之物,填在烤炉底部,在干树叶上面架起木炭,拉开架势开始生火。一阵猛煽之后,只见烟雾缭绕,一派乌烟瘴气。
就在红背心费力生火的时候,从广场南面走来四个年龄在五六十岁的女人,看上去年龄最大的那个,体态臃肿,面部有一层厚厚的化妆品,手里抱着几只摞在一起的塑料凳。走在她后面的是穿着一身浅灰色光亮睡衣的女人,披散着头发,手捧碗筷。最后两个女人穿着休闲装,脚上趿着拖鞋,每人手里提着几只塑料袋,里面好像装着烧烤的食材。
这几个女人与红背心的具体关系外人无从知晓,其中应该有他的母亲或岳母,也许还有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她们先把烧烤食材摆放在桌上,等红背心生着了碳火,她们又把食材送到烤炉前,回到桌旁等待,年纪最大和穿睡衣的女人还点着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过了一阵,一个身穿灰色休闲长裙的年轻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从南边过来,车里的婴儿估计不到一岁,她径直来到桌前,在塑料凳上坐下,这个女人和红背心年龄差不多,想必他们是夫妻。难怪露天烧烤这么火爆,连处于哺乳期的母亲都无法拒绝它的诱惑,其魔力可想而知。
红背心将第一批烤熟的食物送到桌上,又继续烤第二批第三批,桌上的女人们开始享用美餐,红背心则打开一瓶啤酒,在烤炉旁自斟自饮。
可以容纳三四十人的小广场,就这样成了红背心一家人的露天餐厅。原本每天傍晚都有一些中老年人来小广场休闲,但今天,那些已经走到广场边上的人,一见这阵势,都悻悻地离去了。
当然,这一家子不可能占据整个广场,可能他们也不介意别人的到来,但有谁愿意瞧他们一家子这副德行呢?
傍晚七点多,夕阳西下,天色渐黑,广场的照明灯亮了起来,女人们把桌凳搬到灯光下,继续她们的晚餐。幸好是初夏,还不是蚊虫肆虐的季节,否则,在照明灯的引导下,成群的蚊子早把这一家子赶跑了。
红背心一家人断断续续吃到九点,吃完后继续聊天,几个女人的嗓门特别洪亮,以至于相隔二十多米,只要住在广场旁边的住户开着窗户,就能听清楚她们说话的声音。
带孩子的小两口已经离去,女人们说话更加大胆起来。
穿休闲装的女人说她老公睡觉爱张嘴打呼噜,往外吹气,声音很大,弄得她无法入睡。有几次为了捉弄她老公,她预先准备了几张纸条,当她老公晚上再打呼噜时,她把纸条粘在她老公的上嘴唇,她老公打呼噜吹的纸条哗哗作响。
这番话逗得其他三个女人哈哈大笑,笑完后,一个女人说她瞎编,不信她敢这么捉弄她老公。另一个女人好奇地问最后怎么样了,又一个女人说还能怎么样,顶多是她老公醒了,一把抱住她,把她压在身下,这个女人的话又惹得她们一阵大笑。
九点多,女人们终于散去。幸好,小广场上的烤炉与楼房之间有近二十米的距离,得益于在较大空间中的扩散作用,炭烟和烤焦食物的气味在到达住户的窗前时,已经不是那么浓烈,也就显得不太刺眼和呛人了。至于留在小广场的遍地垃圾和污渍,则是物业清洁工的事。
“遇到这种没有素质,不懂得自律的业主,真的没有办法。他又不算违法,你报警都没有用。”老侯无奈地说。
“虽然不算违法,却显示出这种人的低素质,我认为物业公司应该管,否则,谁和她们做邻居,算是倒了邪霉,如果家里有老人或婴幼儿,那将如何是好?”
第253章 没有免费晚餐
这是袁国刚第一次下基层跟小区物业管理人员进行深入交流,物管员谈到的有些问题,看上去就是一些生活琐事,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仔细想来,物业管理不就是跟业主的日常生活打交道吗?如果对这些不起眼的问题不加以重视,早晚会给物业管理带来大麻烦。
“对于这些问题,你们想没想办法解决?”袁国刚道。
“说实话,物业管理我们都是新手,事关业主素质的问题,物业管理条例又没有什么明确规定,我们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写个劝诫告示张贴在小区大门和每个单元门口,对于那些素质低下的业主,我看也是无济于事。”老侯觉得无可奈何。
“不是有业主委员会吗?要不你们与业主委员会联系,让他们出面劝导。”袁国刚建议道。
“你可别提业主委员会了。”老侯连连摆手,一脸的苦逼相。
袁国刚不解其意,“他们出面不就省了你们的事吗?而且他们本身就是业主,交涉起来应该更容易沟通。”
“要是他们出面代表其他业主说话,理应比我们更管用。问题是不涉及他们的利益,或者没有他们的好处,这些所谓的业主代表,根本不可能出面。”
“怎么会这样?业主委员会应该代表大多数业主的利益呀!”袁国刚觉得不可理解。
“道理没错,但小区的业主委员会成员不是业主们公开选举的,他们根本没有为其他业主代言的意识。”
“这不对呀,选举业主代表应该让小区所有业主参与投票,选出的业主代表有为其他业主服务的义务。”袁国刚道。
“还是我来告诉你实情吧。”老侯讲起了小区业主委员会的来龙去脉。
这个小区的楼盘当初对社会公开销售,小区居民从事各行各业的都有,绝大多数来自本市城乡,还有一部分炒房者,当然最后也都将房子转手倒卖出去了,所以,业主之间互不熟悉。
物业公司要求成立业主委员会,小区物业办公室却不知道该推荐谁做代表,后来选了十几个人,在征求其他业主的意见时,工作开展不下去,因为大家根本不了解推荐的人选。就在物业办公室一筹莫展之际,有人自告奋勇,要求出面组建业主委员会,物业办公室当然求之不得。
位于小区东北角的三号楼,住的全是团购住户,整栋楼的业主几乎来自于一个单位,他们之间自然相互熟悉。
三号楼的业主推荐了十五名代表,声称每名代表都获得了至少五名业主的支持,并煞有架势地附上了支持者名单。经物业办公室查证,那些所谓的支持者,绝大多数都是子虚乌有,没有几个是本小区的真正业主。不管怎么说,这份名单至少获得了三号楼大多数业主的认可,这比以前物业办公室提出的任何代表人选的认可集中度都高,对此,物业公司只能接受。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物业公司自酿的一杯苦酒。先不说这些人在小区管理方面无利不起早,既不代表其他业主的利益,也不配合物业公司开展工作,单就一个物业费的收缴,便令物业公司对他们束手无策。
第一年的情况还好,因为头一年的物业费在办理入住手续时就得缴纳,物业办公室用这一招,卡住了所有业主交齐了物业费。
从第二年开始,物业办公室失去了对业主的控制手段,物业费的缴纳全凭业主自觉。现实社会,任何事情如果仅凭个人的自觉性去办,总会冒出一些不自觉的人,特别像缴纳物业费这种需要从自己口袋往外掏钱的事,不自觉的人还绝非个别。
按常理,物业公司为住户提供了服务,业主在小区安保、卫生、垃圾清运、绿化、照明、环境秩序等等方面,对物业管理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话,业主按时足额缴纳物业费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本质上这就是业主花钱买服务,业主和物业公司之间是一对买卖关系,一方付出了劳动和精力,另一方就得付出等价的金钱,否则,这对关系将不复存在,小区也就没有物业管理了,这个道理大多数业主都懂。
从第一批业主入住至今,已是第三个年头,除了头一年,还有三成多的业主从第二年开始就没有缴纳过物业费,三号楼的业主属于第一批入住户,从第二年起,整栋楼没有一家缴纳过物业费。
“你们跟没跟那些业主们交流过,他们为啥拒缴物业费?”袁国刚插话问道。
“我们打听过,在所有未缴纳物业费的业主中,有三分之一觉得物业费定价偏高。”老侯道。
“其实现在这个价格,在全华源市只能算是中等稍微偏上,但小区物业管理提供的服务却有目共睹,属于本市一流,否则,也不可能在前年获评全省优秀物业管理公司。对于收费标准,咱们可以把物价局的定价政策和公司的成本核算明细公之于众,在小区门口的宣传橱窗张贴出来,供所有业主监督。”袁国刚道。
“我认为在拒缴物业费的业主中,一部分嫌物业费高的业主另有目的。”物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插话道。
老侯赞同,“是啊,另外一部分则在观望等待,这些人要么盼望物业公司应少数人的要求,把物业费降下来,要么等别人都交了,自己最后缴纳,生怕先交了吃亏。还有一部分就是想耍赖,这些人也许认为,自己花钱买了房子,物业公司就该为他们服务,三号楼的业主基本都有这种想法。”
老侯和他的同事猜得没错,三号楼那些业主比较齐心,他们不仅团结一致,还把抱有前两种心态的业主动员起来,好几次在小区大门口聚集。
记得就在上个月的一天上午,大概十点多钟,一位业主从外面办完事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见一帮人乱哄哄地聚集在那里,这人不好事,径直往家走去,就在这时,一位四十来岁的高个子女人从后面追了上来,问他是不是本小区的,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还问人家交没交第二年的物业费,弄得他莫名其妙。没等这人回答,那女人说如果是这个小区的,就得跟他们一起去物业公司上访。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这人并未给她面子。
“我们是业主委员会的,大家一起去物业公司上访,要求降低物业费,去的人越多越好。”高个子女人说。
“我闲得蛋疼?再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干嘛的,为啥要跟你走?你不是问我交没交物业费吗?那我告诉你,不仅第二年的物业费,我连今年的物业费都交了。”这位业主也不是个善茬,说出的话就是想故意噎那女人。
谁知那女人竟说了一句:“你们真有钱!”
“这跟有钱没钱挨得上吗?你在小区居住,享受了物业公司为你提供的服务,难道不该付费吗?天下哪有免费的晚餐?”袁国刚气愤地说。
那位业主当即怼了回去,“如果不是我们这些傻瓜按时缴纳物业费,这个小区早就不知乱成了啥样,恐怕卫生都没人打扫了。你们谁愿上访请自便,但我没有时间奉陪,如果因为你们的上访,让物业公司降低了物业费,我既不会搭便车,更不会沾你们的光,所有收益全归你们。”
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女人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不过人家根本没拿她当回事。
“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对上号,那个女人是三号楼的住户,也正是这个小区的业主委员会主任。”物业办公室的同事道。
“你说的是她啊,我很了解那个女人。我们曾经私下跟她商量,想和她做笔交易,给她家的物业费打七折,让她带个头,把去年今年的物业费交了。可这女人的胃口太大,非要物业公司把她家的物业费全打五折,才肯带头。”老侯道。
“这种交易对其他业主不公平,你们不能擅作主张。”袁国刚道。
“我们知道这件事摆不到桌面上,就是有病乱投医,不过由于她太贪婪,我们没有同意跟她做那笔交易。”
“幸好没有做成,否则,即使给她全免了,她也不可能起到什么带头作用。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也就是在她那栋楼吧,其他楼的业主有几个能买她的帐?况且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走漏了风声,不仅未交物业费的业主更不愿意缴纳,那些交了物业费的业主还会要求你们退钱!”
看着老侯和他的同事,袁国刚继续道:“真要那样,你们的工作将非常被动。我就纳闷了,政府早就颁发了物业管理法,将业主与物业公司的权利义务规定的一清二楚,你们为什么不拿起法律的武器,而要在下面搞小动作?堂堂物业公司,哪能如此下作!”
“袁经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总想大事化小,还想以最低的成本办事。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别的小区没有整栋楼不交物业费的,更没有业主委员会主任带头不交物业费,我们考虑如果起诉他们,赢官司怕是没有问题,但面对这些业主个体,法院执行恐怕也不容易。”老侯解释道。
“我们做过估算,用法律维权的成本并不低,要是这个女人能起个带头作用,我们私下给她家的物业费打个折,公司付出也就千八百块钱,比打官司节省多了,还省事。”同事补充道。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不过这物业费的催缴,还真要当作一件大事来抓,先向广大业主大力宣传,尽量做到收费和预算透明,把咱们的工作做到家,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袁国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可以去小区门口的橱窗看看,每一项收入和支出都清楚地列了出来,即使物业费全部交齐,利润也在物价局的规定范围之内。现在部分业主欠缴物业费,物业管理还能保持运转,完全是我们在想办法尽力维持。”
第254章 鼓励与支持
袁国刚赞成老侯他们的做法,“要尽一切努力维持物业管理的正常运转,面对这些问题,咱们共同想办法解决。”
老侯点头道:“要不怎么办?一个曾经的全省物业管理模范小区,如果任其烂下去,实在可惜,所以公司精简人员,想尽一切办法降低费用,尽最大努力维持小区管理的正常运转。但是,楼内的楼梯以前两天清扫一次,小区里的道路每天有人打扫,从今年开始,楼梯变成了每星期清扫一次,小区道路三天打扫一次,因为现在雇佣的清洁工减少了。”
“这可不是办法,长此下去,小区面貌和环境必然受到影响,这对那些正常缴纳物业费的业主也不公平,他们按时足额缴纳了物业费,就应该享受到相应质量的服务。”袁国刚并不认同这种降低服务质量的做法。
“我么这样做也许不对,不过即使其他业主没有意见,要想维持现状也难以为继。为了住在这个小区所有业主的利益,也为了本小区物业管理的可持续正常运转,我们建议物业公司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向那些老赖业主追缴拖欠的物业费,哪怕付出一定的成本,也在所不惜。”老侯道。
“催缴业主拖欠的物业费,既与物业公司的利益攸关,也是为了实现对小区内所有业主的公平公正,是物业公司的责任,你们必须有所作为,那些不欠物业费的业主都在看着咱们呢。凭什么一部分业主缴纳物业费,却让所有业主享受服务?难道真的是爱哭的孩子多吃奶?本来所有业主都该做的事,咱们不该让遵守规则的人吃亏呀!”袁国刚的这番话,既是对物业管理的期望,也说出了大多数业主的心声。
“其实也可以理解,部分业主以前生活在农村乡镇或城市里的破旧城区,如果缺乏正常的教育,就不可避免地会养成随随便便,无拘无束,甚至自私自利的习惯,如今居住在环境优美、整洁卫生的小区,但习惯和意识还停留在过去的阶段。”老侯倒善解人意了。
“嗯,你这个说法有道理,这倒不是对某些人有成见,因为坏的习惯养成了,要改过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俗话说,学坏容易学好难,这却给咱们的管理工作陡增了难度。”袁国刚停了停,继续道:“居住环境的改善,并不代表居住者的文明意识随之提高,靠自身约束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得依靠物业公司的管理到位,这也是物业公司的职责。”
另一位同事在一旁道:“看看小区的露天健身场,有供成年人锻炼身体的器械,还有供小朋友游乐的小滑梯、小蹦床和小秋千等器材,你看那些设施现在还有几处是好的?”
“蹦床、滑梯和秋千去年就坏了,这些本来是供七八岁以前的少年儿童玩乐的设施,小学高年级,体重百八十斤的孩子,甚至成年人也争抢着玩,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没办法,坏就坏了吧,别说小区里还有那么多拖欠物业费的业主,就算没有业主拖欠物业费,我们也不打算再换新的,今天换,明天坏,谁也换不起,到头来只好大家都别玩了。”提起这些事,老侯既沮丧,又有很多感慨。
“再看看小区里的喷水池,当初开发商想的不可谓不周到,春夏秋三季,每天定时喷水,夏天降温,春秋除尘,净化小区空气,也成为小区的一处景观,多好啊!现在几天才喷一次?”同事插话道。
“我们当然想让它天天喷,但现在做不到了。首先,还是涉及物业费,喷水必须开泵,要耗电,喷水池的电费自然要从物业费里出,既然有些业主拖欠物业费,这类服务肯定要打折扣。另外,有些大人带小孩来池边玩耍,小孩子觉得好玩,往水里扔垃圾,大人又不制止,物业公司三天两头就得派人清理,要不然喷水池就会成为一个垃圾坑。”老侯道。
“这样一来,我们每个星期都要花钱请人清理水塘,每个星期还要换一次水,要不,水塘就会变成垃圾场和臭水坑。羊毛出在羊身上,表面上看,这些行为给物业公司增加了工作量,实则增大了物业管理成本,加重了业主负担。清理越频繁,用工越多;换水越勤,用水量越大。任何一项都得花钱,最终买单的是小区业主。”
......
在历时近十天的基层调研中,袁国刚听到和见到的类似事件很多,他把其中的典型问题和事件记录在案,准备向老薛或关云天汇报,并向他们征求处理意见。
一连几天也没见到老薛的影子,袁国刚给他打电话,“薛总你好!请问什么时候回公司?”
“回公司?市里的项目开发正在紧张进行中,我哪有时间回公司呀!你有什么事?”
“最近我去各小区的基层物业管理机构进行了调研,发现
不少问题需要及时解决,我想跟你汇报工作,并征求你的意见。”
“嗨,这件事呀,我最近回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放下电话,袁国刚觉得这些事情一定要跟领导汇报,否则,物业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就是自己的失职,他考虑再三,最终拨通了关云天的电话,“关总你好!我是袁国刚。”
“国刚?你有事吗?”
“关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跟你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可以啊,我现在就有时间,你来我办公室吧。”关云天一直想培养袁国刚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一听他要汇报工作,自然很感兴趣。
几分钟后,袁国刚推开了关云天办公室的门,进屋便说:“关总,这些事情本来想跟薛总汇报,刚才跟他联系了,他说这段时间回不来,电话里又说不清楚,所以,我想跟你汇报。”
“好啊,你要汇报什么工作?坐下说话吧。”
袁国刚拿出一个记录本,把自己去各小区基层物业机构调研的情况向关云天做了详细汇报,关云天听得非常认真。
等袁国刚说完了,关云天鼓起掌来,然后说道:“国刚,谁说你不会管理?谁说你不能当昌达物业公司的一把手?当然,旁人谁也没有那样说过,那是你自己说的。从你刚才汇报工作的情况来看,我认为你不仅能胜任昌达物业公司的经理职务,而且还可以干的很好!”
袁国刚略带腼腆地说:“关总,我胜任不了经理职务,只适合在基层做些具体工作。”
“嗨,你以为所有一把手都是整天坐在办公室运筹帷幄琢磨大事吗?作为部门经理,主要工作就是抓具体事务,一个称职的部门经理,就应该像你这样深入基层,取得第一手资料,接触具体问题,你这段时间做的工作,就是物业公司经理应该做的事,只不过薛总没有时间和精力做这些。我看你就代管物业公司吧,什么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如果实在觉得拿不准,可以找我商量,薛总那里很忙,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关云天道。
“暂时代管可以,时间长了我还是怕自己做不好。关总,对于各小区面临这些问题,我想听从你的指示。”
“干嘛听我的?你是物业公司代经理,我不是说了嘛,什么事情你看着办就行。”
“归纳起来,物业管理目前主要面临两个问题,第一,严格落实小区物业管理的各项规章制度,第二,催收拖欠的物业费。第一项工作由物业公司来做,第二项任务当然也是我们的事,不过需要集团公司法律顾问配合,这一点还请你从中协调。”袁国刚道。
“你这工作思路不是很清晰吗?就这样办,需要我做什么,不要说催缴物业费需要我协调律师,就是其他工作,遇到问题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大胆去干,管理工作只要你用心,一回生二回熟,没有什么神秘的。”关云天鼓励道。
袁国刚还谈了解决这两件大事的步骤,“要落实小区管理的各项规章制度,我认为首先要拆除违章搭建,规范各种车辆的停放,这两件事情做好了,其他日常管理方面的小事就好办了。对于物业费的催缴,我建议走法律程序,把那些老赖告上法庭,对于这件事,协调律师是一方面,另外,如果遇到家庭确实困难的业主,是不是应该区别对待?”
“集团公司将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在帘子布分公司,曾管理过三四千人,这两年又出面处理过两起社会纠纷,既胆大心细,又沉稳老练,相信你能把工作干好。记住,无论面对谁,昌达集团是你的坚强后盾。”关云天对下属的鼓励,真是到家了!“呃,商住小区还有困难户吗?你刚才怎么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也是我在小区物管机构调研时听说的,虽然不多,但有那么几家困难户。”
“既然困难,当初怎么买得起商品住宅?”关云天很不理解。
“据说这几家困难户是买房以后,因病或其他原因导致家庭贫困的,具体情况虽然不清楚,但小区的物管人员说确有其事。”
“如果遇到这种困难户,情况核实后,可以适当减免物业费。”
通过一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关云天认为袁国刚管理昌达物业公司,在能力上没有多大问题,只是因其文化素质不够高,以前没当过部门或分公司的一把手,他本人缺乏一些自信。
关云天喜欢这种内敛稳重,很有自知之明的性格,他觉得袁国刚应该受到重用,所以在多个场合,他给予袁国刚持续不断的鼓励。
听了袁国刚的基层情况汇报和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关云天对他的印象进一步加深,没想到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家伙,不仅性格稳重,说话有条理,而且粗中有细,考虑问题很周到,关云天觉得让他管理昌达物业公司,完全可以让人放心。
第255章 拜访最难缠的业主
关云天认为,商住小区的业主,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跟那些故意不遵守规则的人打交道,面对的都是些棘手问题,一味地温良恭俭让,未必是有效的工作方法。处处走法律程序,一来打官司成本很高,很费精力,二来有些道德层面的行为,属于一种灰色地带,法律也不好界定。
“关总,我们最近几天就想展开工作,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吗?”袁国刚道。
“没有什么要叮嘱的,我相信你能干好,有什么需要集团公司协助的,随时跟我打电话,你也可以亲自来找我。”
第二天上午,袁国刚召集了全公司十余个小区的物业办公室经理开会,在会上,他讲了自己前段时间的调研情况,提出了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在开始行动前,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或建议。”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终也没能提出多少建设性意见,袁国刚一看,下一步工作的开展,主意还得自己拿,他宣布了接下来要进行的几项工作:
第一,由物业公司统一印发宣传材料,在所有小区大力宣传政府颁布的物业法和当初签订的业主入住协议,重点突出物业公司和业主的权利和义务。
第二项工作,把各自小区的情况统计上报到昌达物业公司,立即启动对欠缴物业费的有关业主的法律诉讼程序,这项工作要和第一项工作同时进行,甚至更加紧迫。
第三,在经过充分宣传和耐心说服后,按要求一项项严格规范小区业主们的行为,这项工作在时间上可以稍微往后靠。再往后说,甚至还可以考虑对每个小区的业主委员会进行民主改选。
这实际上是个布置任务的会议,最后,袁国刚向与会的基层经理们说:“公司会尽快把宣传材料送到各小区的物业办公室,希望你们组织办公室工作人员尽最大努力,把材料发送到每家业主手里,免得到时候找借口。”
决定了的事情,袁国刚说干就干,散会后,他马上吩咐物业公司办公室,从物业法和业主入住协议等文件里,找出物业公司和小区业主双方的权利义务等相关内容,打印成册,于当天下午就分发到各个基层物管机构,要求在各小区门口和宣传橱窗等醒目位置张贴,同时每户一册,在最短时间内发放到业主手中,随后挨家走访,恳请业主们搞清楚自己的权利和义务。
袁国刚还做出特别要求,对于阅读不便的业主,小区物业办公室要派人登门讲解,直到当事人听明白为止。
对于小区物业办公室的老员工来说,这项工作具有一定的挑战性,因为他们最怕和小区里的某些主业打交道,但总体而言,宣传手册的发放还算顺利,随后的走访,绝大多数业主也算配合,九成以上的业主都明白了宣传册上的内容。
五天以后,袁国刚再次到基层物管机构走访,他首先来到老侯他们那个“锦屏花园”小区,见到老侯,袁国刚第一句话就问:“宣传手册都发到每家每户了?”
“都发到了,按照你的要求,对于阅读不便的业主,我们还派人上门讲解,随后又挨家走访,敦促业主们弄清楚宣传册的内容,工作开展总体比较顺利。”老侯道。
“看来业主们都很配合?”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业主都很配合,不过也有那么百分之几的人对物业公司的举措不理解,甚至对我们的工作人员有抵触情绪。”老侯如实汇报。
“百分之一也不行,更别说百分之几了!所有业主都要清楚自己的权利和义务,要不咱们往下的工作没法做。”袁国刚道。
“可是咱们的工作人员上门走访,人家不开门,连人都见不到,你说怎么办?”老侯一脸无奈的表情。
“嗯,这的确有点棘手。你们信不信,我觉得不遵守小区管理规章制度的,正是这帮人。”袁国刚猜测道。
“完全有可能,要不干嘛躲着我们的工作人员?可是袁经理,咱们能拿这些业主怎么办呢?”旁边的工作人员很是为难。
“今天就算了,从明天晚上开始,我和侯经理,还有你们几个,咱们一起去走访那些对你们有抵触情绪的业主。”袁国刚吩道。
“要不要物业办公室的所有人都留下来?”老侯问。
“不,有咱们三四个人就够了。”
“袁经理,人多不是声势大点吗?”旁边的工作人员道。
“干嘛?你以为去打架呀?放心吧,打不起来,再说,这也不是打架的事啊!”袁国刚轻松说道。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袁国刚来到“锦屏花园”小区物业办公室,“袁经理,这就开始吗?”老侯问道。
“先等等,等业主们都下班回家后,六点左右咱们再开始行动。呃,这小区哪家业主最难缠?”袁国刚问道。
“当然是违章搭建玻璃屋那家最不好做工作啦。”
“除了这家‘玻璃屋’,还有哪家不好接触?”
“那就得说是一家名叫‘不讲理’的业主,这个绰号是我们物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起的。”老侯道。
“好,从今晚上开始,咱们第一家去‘玻璃屋’,第二家找‘不讲理’。”
“袁经理,我不太明白,做工作一般都是从易到难,咱们这不是从难到易吗?”旁边的工作人员插话道。
“你们有所不知,从易到难还是从难到易,那要看对什么事,这种事就该从难到易,难的解决了,易的还会难吗?”
老侯和他的同事都是循规蹈矩的人,没想到面前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年轻人,说话办事很老道,一点也不鲁莽。
傍晚时分,袁国刚拿钱买了几份快餐,几个人在门卫办公室吃了晚饭,然后等到天黑。
六点左右,袁国刚说:“走,你们头前带路,咱们去拜访那家最难缠的业主。”
管理人员拿出公用钥匙,打开七号楼二单元的单元门,来到102室门外,“敲门。”袁国刚吩咐站在前面的同事。
“当当当!当当当!......,”一连敲了几次,屋里没有回音。“我去外面看看他家有没有人。”老侯自告奋勇地去楼前楼后转了一圈回来,“灯亮着,他家有人。”
“再敲门,继续敲。”国刚告诉工作人员。
又敲了三四次,“谁呀?”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物业公司的,请开门!”
“物业公司的,你们要干什么?”
“有点小事要跟你们说,请开门吧,就几句话。”老侯的同事解释道。
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没有让来人进屋的意思,“呵!来了这么多人,你们要干嘛?有什么事儿?”女人对门外站着这几个人显然非常反感。
“物业公司不是给每家都发了个宣传手册吗?我们想问问那上面的内容你们都看清楚了吗?”老侯道。
“就这点屁事儿啊?亏你们想得出来,小题大做,来了这么多人,闲得没事儿干了吧?”女人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袁国刚手疾,一把拽住了向外敞开的房门,“你别着急关门呀,我们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就一句话,回答了再关门不迟,耽误不了你几秒钟。”
“怎么滴?还不让我关自己家的门?你们想骚扰业主吗?”女人一边大声地喊着,一边强行关门,尽管袁国刚前面还隔着一名工作人员,但在他那粗壮胳膊的阻挡下,房门还是一动未动。
听见门口的吵闹声,这家的男主人走了过来,就是那位留着鸡冠发型的黝黑男子,“你们是干啥的?上我家吵吵啥?再吵吵我就报警了!”鸡冠头高声吼叫道。
“说话干嘛这么大嗓门,不怕吓着你家的小孩儿?是你们两口子嗓门大,还是我们在吵吵?报警?你可别忘了,警察是维护法纪的,这个时候想到了警察,不容易。告诉你吧,我们在行使职责,执行公务,你要报警请便。”栓子不慌不忙,还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是干啥的?”鸡冠头再次轻蔑地问道。
“见面就说了,我们是物业公司的,前来执行公务,本来就几句话的事,你们一点也不配合,连一句正常的话都懒得说,也不愿听我们说话,还怨我们骚扰,大家都下班了,我们吃饱了撑的吗?犯得着来你这儿骚扰?”
早就见惯了大场面的袁国刚,在众多气势汹汹的对手面前都不曾眨一下眼睛,应付这么个小局面,根本不在话下。
“物业公司?以前没见过你啊。”鸡冠头有点奇怪的表情。
“没见过是吧,我是新来的,以后会经常见到。”袁国刚懒洋洋地说。
“找我们什么事儿?”男人手扶门框问道。
“物业公司前几天发给每家的宣传手册,你们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了吗?”工作人员重复道。
“就这么点事儿呀?看清楚了怎么样?没看清楚又能怎么样?”鸡冠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看看,只需回答几个字,却非要把话掰碎了,还挺呛人。看清楚了你就告诉一声,我们立马走人,如果没看清楚,我们让工作人员给你讲解,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的。”袁国刚本想说鸡冠头故意找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我告诉你们,看了,看清楚了。这总行了吧?”鸡冠头没好气地说。
“这不就结了吗?看清楚了就好,说明你们已经知道上面的内容就行了。咱们走!”袁国刚松开了自己把在门上的大手。
物业公司的人掉头往回走,就在鸡冠头两口子将要关上房门之际,袁国刚走在最后头,他扬起一只胳膊对门里人边走边说:“对了,先口头通知你们,根据物业法和入住协议的规定,你家外面那个玻璃屋属于违章搭建。”
随着脑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业主家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袁经理,你这话让人家不高兴了。”老侯道。
第256章 最难缠的业主(2)
袁国刚回头看了一眼,“他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反正咱们就这么来了,我这是学别人的意思。不过我最后跟他们说的那句话,只是想打个预防针,让他有所准备,免得到时候觉得突然。”
“袁经理,怎么,你还真要让他把玻璃屋拆除?”老侯问。
“昌达集团是家大企业,说话从来算数,昌达物业公司是昌达集团的下属单位,工作上的事自然也不能当儿戏,即使面临再大的难度,也要说到做到。物业公司搞这么大动静,不是为了和任何人闹着玩,更不是做给那些遵章守纪的老实业主看的。谁也不多啥,个别业主咋就那么特殊?哼哼!”袁国刚态度非常坚定。
“咱们今晚还去第二家拜访吗?”老侯问。
“现在几点了?”
“还不到八点,七点四十五。”
“不到八点----,不算太晚,走,拜访第二家。”国刚一挥大手,“这家叫什么来着?”
“我们给起的外号,叫‘不讲理’。”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介绍道。
“哈哈!怎么给取这么个外号?”袁国刚觉得有点意思。
“这家人老少三辈同堂,啥事都没得商量,喜欢胡搅蛮缠不讲理,特别自私,和同一单元的业主关系也很紧张。”
“这人品也太不怎么样了,这种人在社会上怎么混呀!他家在哪栋楼?”
“就在前面的十一号楼,马上就到了。”
工作人员打开单元门,上到二楼,来到201室门外。
在门上敲了十几下,随着房门的打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门内,“你们找谁?”
“就找你。”工作人员说。
“找我?你们是谁呀?找我干什么?”每天从小区大门出入,其实他早就认识锦屏花园小区物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只是对袁国刚陌生。
“是这样,物业公司前两天发到每家的宣传手册,我们想问一下,你们都看了吗?看没看明白上面的内容?”工作人员道。
“没看,发到手里我就随手一扔,谁知道扔到哪儿去了。”
“没看不要紧,我们这里还有,再给你一份,你好好看看。”工作人员伸手就要给他拿宣传手册。
业主一摆手拒绝道:“你们还是留着吧,给我也没时间看。”
“那我们给你讲讲,就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我哪有功夫听你们在这儿瞎白话,你们走吧。”对方相当不耐烦,说着就要关门。
又是袁国刚一伸胳膊挡在了门上,“你别着急嘛,我们四五个人陪着你,话还没说完,你就关门撵人走,多不礼貌呀!”说话时,国刚还面带微笑。
“你们要干嘛?上门找事是不是?我跟你们有什么礼貌可讲?”门里的男人扯着嗓门大声吼叫道。
“我们是昌达物业公司工作人员,正常执行公务,你不仅一点也不配合,还说我们找事,想倒打一耙吗?没那么容易!你可以不跟我们讲礼貌,我们也用不着和你计较,但你得配合我们,就几句话的事。”袁国刚解释道。
“配合你们?你算老几?凭啥我就非得配合你们?”门里的男人果然蛮不讲理。
“配不配合随你便,但我们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门口的吵闹声把这家的老人引来了,“什么事呀?也不让客人进屋来。”一位年近七十的老人出现在门口,看样子老人一定是门口这个男人的父亲。
“大爷,我们是物业公司的工作人员,有几句话要跟你儿子说。”国刚对老人很恭敬。
“说话就说话,你们在门口嚷嚷什么呀?”第一句话还有点礼貌的味道,转眼就变得跟他儿子一个腔调了。
“大爷,不是我们嚷嚷,我们在执行公务,是你儿子在大声嚷嚷。”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吧。你回屋去。”老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冲他儿子挥了挥手。
物业公司工作人员又把前面的话向老人重复一遍,同时拿出一份宣传册递给老人,“大爷,就是这上面写的,你们把它看清楚,弄明白就行了。”
“可是我不识字呀。”老人接过手册。
“我给你读一遍吧。”老侯来到老人跟前。
“我耳朵背,听不太清楚。”
“这可怎么办?”老侯两手一摊。
“大爷,你家总有识字的人吧?”见老人装疯卖傻,袁国刚故意激他。
“怎么说话呢?年轻人!瞧不起人,说我们文盲,是不是?”老人果然激动起来。
“我可没说你们文盲,那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识字,耳朵又背,拿着宣传手册,你家里有识字的,让他们好好看看。”
“我奔七十的人了,用得着你来教训?”
“你看看,跟你正常说话,你却说我教训你。算啦,咱们别吵吵了,你关上门吧。”
出了单元门,袁国刚感叹道:“怪不得你们给这家人起了个‘不讲理’的绰号,刚才这一幕,名不虚传呀!”
“袁经理,你都看到了吧,面对这样的业主,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老侯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这都是些脾气古怪的鸟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以为谁拿他也没有办法。对付这样的怪人,你得用非常规办法,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无法无天呀。”袁国刚似乎胸有成竹。
回到小区物业办公室,时间还不到九点,刚才这一阵子也是两个多小时,把几个人站的腰腿酸痛,他们想息一会儿再回家。
“袁经理,解决这种棘手问题,我看你倒是不慌不忙呀!”老侯倒了杯水递给袁国刚。
“咱们有那么大的昌达集团做后盾,有什么慌忙的?你们不是说锦屏花园小区部分业主不好接触吗?咱们就从你们小区开始。刚才这两家业主不是本小区最大的刺头吗?好啊,咱们就最先碰他们。这些人不是很强硬吗?我这个人,还真不信邪。”
多年的经历,袁国刚碰到过比这两家业主难对付得多的人,最后都被收拾的老老实实,就刚才这样的,袁国刚根本没拿他们当回事儿,当然,他不会跟老侯他们说这些。
“袁经理,下一步怎么办?”老侯问。
“下一步,还有几家不好接触的?咱们明天晚上全部完成。”
“剩下这十来家你就不用管了,这里的物业管理人员再上门交涉几次,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那你的意思......?”国刚看着老侯。
“我的意思是今天就算和他们接触上了,下一步咱们拿这两家业主怎么办?”
“不能说拿某个具体业主怎么办,这话让人家听见了好像咱们专门对付他们似的。都说这两家业主最刁钻,第一家的玻璃屋是违章搭建,第二家业主确实不好打交道,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哪些具体行为不合规范?”袁国刚道。
“玻璃屋不说了,第二家的车辆乱停放,还用自行车或电动车为他家霸占临时车位,等等等等。”
“这些都不算啥,最棘手的,还是拆除玻璃屋。但是,正因为最棘手,下一步就得从玻璃屋下手。”
隔了三四天,锦屏花园小区所有业主都得到物业管理人员回访以后,袁国刚让老侯用a1纸张打印“违章搭建,拆”几个大字,并复印十几张。老侯不明白用途,“袁经理,这玩意往哪儿贴呀?”
“锦屏花园小区有几处违章搭建?当然往违章搭建上贴啦。”
“这个......,可是,贴了人家就能自动拆除违章搭建吗?”老侯和他的同事们都很怀疑。
“不知道,但咱们的工作就得这样做,这相当于告示。”
“我估计贴上就得被扯下来。”
“没关系,扯下来,再贴,我不是让你多印几张嘛。”
“指望贴告示解决问题?我看够呛。”老侯不以为然。
“要指望这玩意解决问题,那问题早就解决了。贴告示的目的不仅为了让当事业主知道,还要让广大的其他业主也知道,他那是违章搭建,物业公司要求拆除!”袁国刚耐心解释道。
“然后呢?要是对方无动于衷,咱们怎么办?”
“然后再说,到了然后那一步,自有办法。”袁国刚若无其事地说。
小区物业管理人员不再说话了,袁国刚知道他们一方面怀疑这样做的效果,另外,这些物管员谁也不愿意去玻璃屋贴告示,说白了,他们已经害怕见到玻璃屋的主人。
袁国刚看着周围的同事,“没事,把告示和胶水准备好,我亲自带你们去张贴。”他还告诉物业办公室工作人员:“如果鸡冠头问起谁在他家张贴告示,你们推在我身上就行,你们可以直接告诉他,那些告示都是物业公司新来那个壮汉亲手贴上去的。”
第一次张贴是上午九点左右,鸡冠头家里没有人,国刚带着老侯和他的同事,在玻璃屋的三面玻璃墙上一共贴了三张,“贴紧点,免得掉下来。”国刚嘱咐道。
为了这件事,袁国刚一连很多天都没去昌达物业公司办公室,而是直接到锦屏花园物业办公室上班。第二天上午十点,他和老侯到小区转悠,转到玻璃屋外面,发现昨天张贴的告示被撕下来了,“你往办公室打电话,让他们把告示和胶水送过来。”
“昨天抹了不少胶水,他要撕下来,还要清理干净,也要费他不少力气。”老侯道。
“这次要抹更多的胶水,不要怕浪费,胶水不够让办公室的人再去买,多买点。”袁国刚道。
第三天上午再去查看时,发现第二天张贴得那么结实的告示,还是被人家清理掉了。
“今天不贴告示了,咱们换一种方式,你们去买两瓶那些做小广告往墙上喷字的喷墨,黑色白色一样一瓶。”袁国刚吩咐道。
“干啥用?你该不是要往他的玻璃墙上喷字吧?”老侯吃惊地看着国刚。
“你猜对了,往玻璃上张贴告示,咱们麻烦他也麻烦,这回, 我用墨给他直接喷在玻璃上,看他怎么办。”